《遇之弥繁》 正文 楔子 “听说了么?昨日南安国余党被当众斩首,夏凉国也因私事彻底归于赵国。今日,太子便要登基了。” 酒馆里坐着几位衙役,无事总来此处喝几两小酒。 “怎么没听说,今日新帝大赦天下,所以哥几个才这么闲,出来瞧瞧这段尘小娘子啊。”说着一位衙役朝着正在店内忙碌的女子望去,面色猥琐。 许是晌午时分,店内人寥寥无几,几位衙役的话不偏不倚恰好落入女子耳中。事情已然过去了这么久,当她听到那两个字时,心中似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听闻今日亦是太子大婚之日,登基之时便是大婚之日,这未来的一国之母可是何等的荣耀。” “嘭!”酒坛落地,酒水瞬间洒落一地,碎片四处迸溅开来。 殿中的人寻声望去,随后便是犹如往常的骂声。 “段尘!你个遭瘟的!老娘平日里供你吃供你喝,你还时不时摔盘子碎碗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位身材妖娆的妇女扭着腰出来,说着便是朝着段尘身上几拳,见段尘不语,又朝着她的面上几巴掌。 她和往常一样,不言不语,甚至都不动一下,任由他人打骂。只是直勾勾地瞧着地上的酒水,宛如没了魂似的。 越是如此,老板娘越是来气,抄起一把扫帚就朝着段尘身上打去。殿中的客人看得连连叫好,就连衙役也笑的合不拢嘴。本就是景都发配到此地的犯人,怎会得到他人的怜悯。 “老板娘,打归打,莫要出了人命啊,不然哥几个可是饶不过你的!”衙役说道。 老板娘瞬间媚笑了几声,“瞧官爷说的,这种贱骨头就该打,不打不成材。” 说罢,便又要朝着段尘身上抡去。 “咔——” 扫帚断为两截,扔在了地上,老板娘瞬间趴在了柜台上嗷嗷直叫,双手早已在段尘手中。 “你干嘛!贱人!放手!” 段尘扫视了一眼四周,本起身欲要帮忙的衙役立马坐下,视若无睹。从未在一个女子眼中见过如此凶煞阴暗的目光,宛如魔鬼,下一刻便将你吞噬。 “放开我!段尘!你别忘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若是我将你的状况上告朝廷,可没有你好果子吃!”女子尖声说道,但气势到底软了一些。 但听段尘冷哼一声,便笑开了,笑声悠远而苦涩,却带了几分诡异,众人立刻噤声不语。段尘来了边疆已有半年多了,一直顺从卑微,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她。 良久,她才止住笑,冷声说道:“你倒是上告朝廷啊!我倒是要看看他陆离如今能把我怎样!” 听闻今日登基的新帝曾唤作陆离! 说罢,便甩开了妇人的手,踢了一脚地上的扫帚,踩着酒坛碎片便走出了酒楼。 任殿中的人瞠目结舌,不知就里。 在瞧见阳光的那一瞬,眼角似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到底是活了过来。他,也终究是负了她。 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他手中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自一开始,她便入了这场局,专为她精心设计的局,如此,又怎会有真情。 那日,他自胸口流出的鲜血已将她素白的裙摆染红,他却是笑着说道:“怎样,如此一来,我便不要再欠你了。此生负了你的,便用这条命来抵。你知晓么,在我步步为营的生命中,你是我唯一漏算的意外。我笑苕青为了寺瑾背叛一切,却不知我早已输在你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定是鬼怪 秋的寂静包裹着黑夜,茂密繁盛的竹林之中偶有竹叶簌簌落下之声回荡,从头顶拂来的凉风令人阵阵发怵,但却独有一种惬意之感。 按照以往,过不了多久,那浮玉山庄巡逻的一行守卫便会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穿过竹林,正是弥繁下手的好时机。 弥繁练完师父前些时日教过的剑式,定了定气,收了手中的桃木剑。轻车熟路地摸到竹林外那棵足有百年之久的梧桐树上,找了个分叉,躺了下来,拽过腰间挎着的酒壶,轻轻抿了一口,拿出火褶子,嘴角洋溢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火把自远处亮起,弥繁打了个哈欠,眼眸微阖,又饮下几口辣酒,脚尖轻轻踮着树干敲打着节拍。 “一,二,三——” 她睁眼起身朝着竹林口望去,依旧是这个时间,一如既往的浩大阵仗,她自在此处练武开始便每夜都能瞧见。 曾听师父说过,这浮玉山庄的主人定是周国的贵人,就连县太爷也敬畏他几分。只是把守太过森严,她从未混进过山庄,没瞧见过贵人长的何许模样,是否如戏文中所说比旁人多了几只手脚。不过,她却隔三差五地将这群守卫吓得不轻。 许是有了先前的教训,路过竹林时,一行守卫情不自禁地朝四周环视,手中握着的长矛似是变得愈加僵硬。 梧桐树上的人唇角留有的笑愈加深沉,她忙不迭地喝了一口酒,辛辣冰凉之感再次自喉间漾开,她唇角笑意更浓,深吸了一口气。 “一群胆小之徒,害我被老头子罚抄了一个月的经书,今日定饶不了你们!”说罢,含了一大口酒,狠狠吐了出来,咕哝了几句。 凉风呼之愈急,竹林中的火光渐渐微弱。 “啊——” 男子惨叫声响彻在秋风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漫无边际的血腥味。 弥繁陡然睁眼,暗道不对,欲要落地去一瞧究竟。只是转眼之时,正前方身着铠甲的守卫手中的火把与项上人头一起落地,鲜红而炙热的鲜血瞬间浇灭了熊熊火把。 趁着火光,她瞧见地上的人头双眼圆睁,嘴唇微颤,欲言又止,便没了动静。 如敏捷的飞鸟一般,来人轻而易举杀了守卫头子之后,便迅速没了踪影,而方才的动作太快,无人瞧见究竟是何人。 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顿时慌乱了起来。 “小道姑!” 人群当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众人便一齐朝着竹林外跑去。 “小道姑杀人了!” “小道姑杀人啦!” 众人齐声喊道。 树上的女子如堕烟海,心底也逐渐惧怕了起来,莫非有人想陷害于她?虽说平日里她谁也捉弄,可不至于有这般高手痛恨于她。 正要下树时,兀地,一道黑影自树冠处缓缓落下,犹如一片轻羽,悄无声息。身形修长却身着黑衣,戴着一张白色凶煞的面具,使人脊背发凉。 竹林那头瞬间传来刺耳叫声,接二连三,林中的飞鸟逐渐散尽,血腥味弥漫四周,竟连方从云层里出现的皎月也变得朦胧起来。 一行守卫,约莫有二十余人,只是瞬息之间便没了生气。 随之,竹林中缓缓走出五六位黑衣之人,朝着梧桐树下走来。 弥繁紧抱着树干,毛骨悚然,此等场景她只在师父收集的无用戏本中瞧见过,虽是惧怕,却不免有几分新奇。只是,可惜了那二十几人的性命。 “主人!”一行人拱手颔首,等戴着面具的男子发话。 “放走了?”男子声音阴阳怪气,犹如在喉间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一般,与凶神恶煞的面具相得益彰。 “照主人的话,属下让我们的人事先便去报信了,此时应是快到了。”其中一位黑衣人恭敬而又冰冷地答道。 面具人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黑衣人便缓缓退后。 突然,一阵树叶哗哗下落,方才答话的黑衣人手中的刀随之便抽了出来,警觉地瞧着树上。 面具人略有不耐地挥了挥手,冷峻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杀气,“不过是只鸟兽而已,莫要再逗留此地!” “是!”黑衣人们得令便跨过一片片血滩,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弥繁深呼一口气,重新将麻木的双脚盘好,紧紧抱住树干,惊魂未定。 “你是何人?”男子语中寒意渗人,面朝着竹林,似是再自言自语一般。 晴天霹雳一般,弥繁僵在了原地。 这人,他竟知晓 半晌,弥繁嘴角扬起笑容,便纵身跳下树干,稳稳落地,几片发黄的树叶随之荡漾在黑夜中。 “既然阁下知晓树上有人,为何不杀我灭口?” 男子自始至终未转身瞧她一眼,缄默不语。 秋夜凉风格外刺骨,弥繁起伏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她握着桃木剑的手早已湿透。 兀地,男子拔剑朝后一退,弥繁脖间便多了些冰凉的触感。 “三更半夜,小小道姑自不量力,逗留此处,你以为单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便能与我抗衡?” 弥繁心如擂鼓,噤声不语,瞪眼瞧着面具底下如同漩涡一般漆黑幽深的眸子。许是那时起,她心中对自小好奇的魔鬼模样豁然开朗。 说罢,弥繁便感到脖间隐隐作痛,她大气不出,紧闭着双眸。 “嘶——”一声,如同荆棘的尖刺划过树叶的声音,世界一片静默。 面具人收了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厚重的落叶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近及远。 “只是在下从不杀害无辜之物!还望姑娘好自为之!” 缓缓睁眼时,那一瞬,弥繁似是瞧见了面具下的双眸散发着如星辰般的光亮。虽是星辰,却足以将人淹没。 “那些人害我被罚,我本欲要报复,吓他们一下,谁料你们杀害了他们不过,这世间,非生即死,老头子说过一切皆有定数”弥繁的声音小如蚊蝇,瘫坐在地,那魔鬼却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嘈杂的声音逐渐传来,火光将整座树林照的通亮,来不及多想,弥繁便迅速朝着山顶处的清风观飞奔而去。 血腥之味如影随形,她心悸不已,跌跌撞撞上了上山的小路。 定是鬼怪!那人定是鬼怪! 松木香逐渐代替了身后的死亡气味,弥繁提着的心缓缓放下,脚下一软,便瘫倒在崎岖的小路之上,瞬间嚎啕大哭。 “主人!有何指示?” 潺潺浮玉河边,朦胧月色倒映其中,身着黑衣男子长身玉立。身旁一位健硕的男子颔首弯腰,毕恭毕敬。 “苕青,查清楚附近道观情况!多留意一位年约十四五的道姑。”男子声音温润如玉,好似缓缓东流之水,浩荡低沉。 被唤作苕青的男子虽低着头,却不免一惊,自己跟随主人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他对谁家的女子上过心,今日却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罢,苕青抬起头瞧着男子,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 “主人,大敌当前,何况以您的地位,这种事万万不可一时兴起。”苕青话语铿锵有力,虽蒙着面,却任能瞧见英气的眉头紧蹙着。 男子转身瞧了一眼苕青,继而望向河面,眸中闪耀着点点光亮,“正因如此,才叫你去查。许是此次我们找到了一颗” 最关键的棋子! 男子因兴奋左拳紧握,唇角上扬。 苕青瞧着他面上隐约的期待和自信,放下了心,主人向来做事稳重,怎会在如此紧要时节儿女情长。 果不其然,第二日他将附近浮玉山上只有一座清风观的消息告知于他时,他便有了打算。 那女子名唤弥繁,似是无姓,据村民说是被清风道长捡到的孤儿,抚养十六余载,似是十分顽皮,常常捉弄上山打猎的村民,令四周的村民也很是头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深夜来者 待感觉到身后突如其来的温热时,弥繁下意识止住哭声,反手便将来人的胳膊拧到身后,轻身一跃,便到了那人另一侧,随之瞧向来人。 “古域!”弥繁略带哽咽的声音中透漏着几分欣喜,“你怎么会来此处?” “师妹,我瞧着到了时辰你还没回来,便想着你出了什么事,寻了出来,但是却见你”说着他便挣脱了弥繁的束缚,甩了甩胳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于你么?” 说罢,便伸手拭去弥繁苍白面上的泪珠,脉脉望向她。 弥繁嘟着嘴瞬间便钻进了他怀里,放声大哭,“呜呜呜,师兄!” 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古域僵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直挺挺地放在胯边,眼底一抹异样的光亮稍纵即逝。 她,似是自小到大,还从未喊过他师兄。 半晌,他轻轻拥住她,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略微消瘦的肩膀,正如幼时她常常要抱着他一起晚睡一般,他也会轻轻拍打她的肩头。 “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她缓缓抬头,面上早已换上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眨了眨眼,说道:“古域,今日我可瞧见那鬼怪了。” “哦?” 弥繁推开他,便往回走,“再迟便要被师父责罚了,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而后,她便向他讲述了一段恶鬼吃人事件,也讲述自己如何用符咒将其制服。一旁的古域只是憨笑着,偶尔揉揉她绾好的头发。而对于今夜究竟发生何时,他也不过问。 已过子时,清风观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自石阶之下便能瞧见自观中传来的点点光亮。二人蹑手蹑脚躲藏在朱漆大门之后,望向大堂,却见空无一人,便悄悄溜了进去,各自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院中松下的草丛之中依旧有几只顽虫在鸣叫,松树刷刷作响,夜已然很深了。 行至门前时,二人挺直了身,如释重负,相视而笑,欲要推门而入。 “站住!” 苍老的声音传来,二人同时被吓得一哆嗦。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声音毫无感情,似是在平日里诵经一般。 “师父。”古域转身唤道。 “跪下!”清风道长花白的胡须微颤,一身藏青色道袍显得十分羸弱苍老。 “师父!不关师兄的事,今夜全是弥繁一人鼓捣,下山练武。”弥繁跪地低头,声音真诚可信。 “前些时日为师刚责罚你抄了一百遍《清净妙经》,今日才抄完,你便不长记性,又去捉弄他人了么!” “师父,弥繁今日并非去捉弄那些守卫,你可听她解释。”古域急忙说道。 山风愈加凶猛了,清风道长凌厉的目光直射弥繁心底,无所遁形。 “师父,弟子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弥繁了,您常说要让弟子保护好自己,如今弟子只是听从您的话而已。况且今夜事情并非师父所想的那般!” “住口!为师教你如何保护自己,却未曾教你如何去捉弄他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浮玉山庄的人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所惹得起的?今夜你不必睡了!到大堂诵经一晚,好好反省反省!”清风道长指着弥繁的手轻微颤抖,面色阴沉不已。 此前,二人从未见过这般生气的师父。 古域面色为难,“师父,师妹今夜” “你先回屋睡觉!”清风道长打断了古域的话,指着他的房门,很是严厉。 “师父!” “还不快去!” 古域刚推开房门,便听到观下喧闹声传来,随之,便有火光自观中而入。 “师父”弥繁瞧见了来人,心底略有惶恐,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光是入院的人便有三十多个,不是旁人,正是那浮玉山庄的管家带了一些守卫来了此处。一行人虎视眈眈,手握火把和刀剑,似是来者不善。 “想来阁下必是那浮玉山庄的宋管家吧?不知深夜造访清风观可为何事?” 宋管家冷哼一声,瞧了一眼清风道长身后的弥繁,目露凶色。“道长,平日里您与我们浮玉山庄也无纠葛,本说这已是深夜,在下本不该叨扰,但事关人命,还望道长配合配合在下,秉公办事。” “管家这是何意?”许是猜出些端倪,清风道长看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的弥繁。 “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今日来是想带走弥繁小道姑的!” 清风道长两道白眉紧皱,转身问道:“弥繁,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是事关人命?” 弥繁低着头,禁闭着嘴,方才竹林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若是说出,她并不知晓那群人身份,何况按照那群人的武功,足以在不知不觉之下杀她灭口。倘若不说的话,自己的清白又无法证明。 “道长,今夜子时,浮玉山庄中的二十五位守卫在浮玉河周围的那片竹林被人所杀”宋管家挑眉看了一眼道长的面色,转而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在下怀疑是道长的弟子,弥繁小道姑所为。” “胡说!我何时杀害了你们的守卫!”弥繁起身急说道。 “宋管家,弥繁年龄尚小,怎么可能以一敌十,杀了那么多的男子呢?定是你们搞错了。” 宋管家背着手,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微笑道:“道长,前些日子弥繁小道姑在那片竹林设下陷阱,将我浮玉山庄的守卫当作野兽来抓,守卫被挂的被挂,掉到陷阱里面的掉到陷阱里面,她不也是以一敌十么?何况今夜的确是有人所见有一女子在那片竹林练功,弥繁姑娘的行为怕是这方圆十里的居民都深有体会的。” “弥繁”道长看了一眼身后气冲冲的女子,“怎么回事?” “师父,今夜弟子在竹林练功,后听树林有所响动,便藏匿起来,谁知不多时便有守卫经过,这时,便有一行身着黑衣的人,来将他们杀害了,弟子还险些被那头领发现,所以” 院中晃动的火把倒映出宋管家黑色的影子,一时他沉默不语,神情却极难看清。 “混账!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为师?” “道长,无论弥繁姑娘所说是否为真,在下今夜定是要带走她的,莫要让在下为难。”宋管家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作揖,语中带着不可置否。 说罢,便挥了挥手,身后几位守卫立刻朝着弥繁走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师妹!”古域拔剑相对,将弥繁护在身后。 守卫们瞬时间也拿起了手中的刀剑,风呼啸而过,院里的树影晃动的厉害。 气氛也因这一举动变得凝滞起来,众人皆一动不动,怒目而视,瞧着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道观冲突 “道长,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莫要让在下为难,倘若真如弥繁姑娘所说,庄主定会还她清白的。”宋管家也不再毕恭毕敬,略有苍老的面孔上那一双犀利的眼神很是引人注目。 清风道长甩袖转身背对着宋管家的注释,冷哼一声,“虽然贫道也知晓弥繁生性顽劣,但不至于一人能够屠杀了二十几位壮汉,今夜,即便是庄主在此,无凭无据,贫道也不会让你带走劣徒的!” 身后的弥繁心中一暖,虽说老头子平时极其严厉,但是却也极其护短。 “臭老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宋管家身后的一位黑脸壮汉举了举手中的刀,颇为凶残。 说罢,前面站着的守卫瞧了一眼宋管家,便不约而同犹如饿虎一般扑了上去。 清风道长一动不动,甚至身也不转,仿佛身后壮汉的步伐仅仅是这夜晚的劲风一般。 眼看着对方来势汹汹,银色的大刀闪着白光,马上便要落到清风瘦弱的身躯之上。说时迟那时快,古域一个健步冲上前,提剑便抵挡住三个人砍来的力度,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压低了一些。 随之,古域黝黑的眸中厉光一闪,大喊一声便将几人推了出去,一个空翻便将三人踢倒在地,大汉纷纷捂着肚子呻吟。 宋管家仍就堆着笑,“道长,如此,你便是要与浮玉山庄结下这道梁子?” “宋管家,还请你回去告诉庄主,若没有证据,休想从贫道手中带走弥繁!”清风面色比方才还阴沉了,转身继而说道:“夜已深了,贫道就不留管家休息,请回吧!” “叭——” 一道白光自山下浮玉河传来,随之还有一声轻微的爆炸声,将云层瞬间衬的发白。 宋管家本想还说些什么,但瞧见信号时,眼神闪烁了几下。立马噤声,转而继续是那不温不火的笑容浮上面色,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道长思量好,在下告辞。” 说罢便背着一只手,缓缓走出了院子。地上躺着的几位壮汉瞪了一眼古域,狼狈地尾随其后。 “师父,弥繁见过那光,是浮玉山庄专门用来联系人的信号弹。”弥繁双手的大拇指交叉互点,低声说道。 “混账,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清风因愤怒身子也跟着微颤。 弥繁二人低着头,跪在了地上,自有记忆以来师父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师父,今夜之事师兄也不知晓,弟子只是想着去练功,却不料遇见守卫被杀,弟子怕师父师兄担心,便没有将此事立马告知于你们,没想到浮玉山庄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便诬陷弟子杀人。” “是么?只是练功么?那你腰间的绳子与袖中的火褶子用来作甚,还有,为何你身上会有酒味?”清风狭长的眸中变得有些黯淡,嘴唇微微颤动,良久,才说道:“古域,将为师那根紫檀木棍拿来!” 紫檀木棍! “师父!不要啊!”古域想起上次因他打了骂他的少年,师父便用那根棍子将他打的三日没能下得了床,今日是要用来惩罚弥繁么? “拿来!”清风怒吼道。 古域起身,他了解师父的脾性,若是不取对弥繁更会不利。从大堂后取了一根十分精致棍子,上面雕着眸中小花,龙凤自上而下交织着。 弥繁紧闭着嘴,别过头,不再说话。 “你可知错?”清风冰冷地声音对着弥繁,与平时那个与她玩笑的老头判若两人。 “师父,弟子并未杀人,也未捉弄他人,何错之有?”弥繁倔强地咬着嘴,眼眶湿润一片。 清风举起了棍子,依旧问道:“为师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师父!弟子已经长大了,弟子知晓什么是对错,今夜弟子险些被那恶人灭口,弟子明明也是受害之人,为何您总是说是弟子的错,您即便是将我打死,弟子也不认这个罪。”弥繁那双清澈见底的眸中缓缓浮现出犹如利刃一般的光亮。 “你”清风全身发颤,连面色也变得铁青。 棍子落下时没有想象的那般疼痛,只是觉得随着他的力度,胯上似是裂开了一般,火辣辣的,随之便逐渐麻木。 “为师早就告诫过你,人不烦人我不犯人,为何你屡教不改!是,如今是翅膀硬了,我三番两次告诫过你莫要再寻浮玉山庄任何人的麻烦,为何你就是不听?为师含辛茹苦从野狼嘴里抢下奄奄一息的你,是让你这般糟蹋自己的么!” 每说一句,棍子重一分,弥繁咬着牙,趴在地上,就连叫也不叫一声,只是额上汗珠密沁,眼泪簌簌。那一刻,她突然恨极了这个抚她长大的人。 一旁传来古域又喊师父又喊师妹的急促声音,她意识渐渐模糊,痛感不再那么强烈。 她错了么?她错在何处?小时候她被附近的同龄孩子扔石头,推入河中,骂她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时,也说是她错了,她并未保护好自己。 如今她只不过想惩罚一下害了她的人,也有错么? “日后倘若为师不在了,你再这般莽撞,那在这乱世你该如何?” “师父,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师妹已经晕过去了” 身体上似是压了一个重物,似是古域替她挨了一棍子。 耳边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那无止休的孩童谩骂声。 “野孩子!” “杂种!” “哈哈哈,道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鬼莫逃 昏昏沉沉睡了两日,再醒来时,身体轻松了许多。窗桕边的符咒迎风飘扬,一束阳光透过门缝照进屋中,似是晌午了。床榻边多了把椅子,老头子靠着墙壁,似是睡着了。 弥繁挪了挪身体,别过眼,鼻头一酸,泪如泉涌。 十五年前,师父将被人遗弃的她捡回,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平日里都很是宠溺自己,何时像这次这般打过她? 清风道长徐徐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将被角替弥繁掖好,叹了口气,温言道:“并非为师狠心,只是为师逐渐苍老,不可能时时护着你。为师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待过两年寻一个好夫婿,安稳度日,为师这才放心归去。只是,为何偏偏这般顽皮?弥繁,我曾教过你善良待人,也曾教你莫要委屈了自己,你错不该一开始便去招惹浮玉山庄的人,那夜倘若你出了事,你要为师如何?” 心中五味杂陈,弥繁仍然闭着眼,缄默相待。 “孩子,我知晓你定是怨我,但你要记住,日后沉稳宽容一些,百忍成金,不要再莽撞行事,定要保护好自己。”说罢,清风起身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弥繁偷偷睁眼瞧着那抹藏青色身影,步伐中尽是沧桑。他,也老了。 听师父说,十五年前,他在浮玉河旁遇见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身边野狼虎视眈眈,他便出手相救。他也曾替自己寻过父母,只是都没有结果,如此便将年幼的自己抚养长大。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不说,也不代表自己不想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人,才一次次下山寻找。 浮玉山庄的人自那夜后便没有再有过动静。再过两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这两日上香的人颇多,师父也无暇顾及弥繁,只是每天深夜还会提着灯,进来替她盖好被子,再叹着气出去。 到了第三日,弥繁便已活蹦乱跳,能去后院的菜园处忙活了。对于那夜的事,几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吃完晚饭便去了山顶,瞧一瞧落日与山间墨黑的松林,很是惬意。 对她来说,每日最是享受的事情便是晚饭后去瞧瞧美景,以及睡前照着书画上几张符咒。 那夜她在山顶坐了许久,眺望着西山那边灯火璀璨c大气磅礴的浮玉山庄,那常年不更的管弦之乐浮游在空荡的山林之中,她出神良久。 回去时,路过大堂,正好听见古域与师父商量下山祭奠自己家人的事。 “师父,我也要去!”弥繁猛然跳了出来,拍了拍古域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 “弥繁,莫要胡闹。” 清风放下手中的经书,温声而言。 “这样,明天一早,做完早课你便下山去镇上置办些东西,若是明天祭奠完还早便赶回来,倘若实在不行便找个旅馆住上一晚。今日浮玉山一直不太平,为师怕若是天色过晚,你独自一人遭遇危险便不好了。” 清风拿了三炷香在油灯上点燃,随之拜了三拜,便插在香灰快要溢满的香炉中。 “老头子,你去年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说今年就让古域带上我去镇上的。”弥繁气冲冲地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抱着手不说话了。 清风道长与古域相视一笑,便妥协了。 那夜,弥繁重新画了好些符,开心地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后夜时梦中皆是那晚面具人恐怖的模样,他化身恶鬼将师父与古域都杀了,最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将她推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弥繁惊醒时,一身汗,太阳也跃然入室。 她急急忙忙洗漱了几把,拿出自己唯一的一件淡紫色便装换好,她却随便绑了绑散下的青丝,别了一根木簪,拿上自己缝制的小包便出了门。 院中等待的人瞧见蹦蹦跳跳的女子,嫣然一笑。许久未见她穿过便装了,那身淡紫色裙子很是适合她,耳后的长发倾泻于身后,带了些少女独有的清纯与美丽。 二人一路匆匆,甚至都未歇息,便进了城。许是中元节的缘故,街上摆摊的商贩鳞次栉比,甚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未来的观赏,古域便已买好了祭品,带着弥繁去了城郊。 一路风尘仆仆,弥繁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古域走。待祭拜完时,已是夕阳西下。 回到城中,沿着城中河边的街上火树银花,夜市熙熙攘攘,似是比白天还热闹一些,卖河灯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河中各色各样的灯宛如星辰一般,映得河水波光粼粼。 “古域。”走在古域身后的弥繁突然张口。今天一天古域未有过多的话,闷闷不乐。 “嗯?” “师父说过今夜太晚我们便不用赶回。” “我知晓。”古域在街上东瞧西看,欲要寻一家客栈。 弥繁眸中流光溢彩,指着河边说道:“我们也去放河灯吧,然后再过来住店,可好?” “可是,师妹你劳累了一天,我想着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古域一双月牙眼中尽是真诚。 “师兄,难得师妹进一次城,你就不能多陪师妹玩一会么?”弥繁摇着古域的手臂,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向了一旁的小摊旁。弥繁喜出望外,便过去挽住了她,瞧着河灯。 小贩瞧见二人的模样,立马谄笑道:“公子,陪夫人放河灯么,这边都是我们刚做好的式样。” “我们不是!”二人一起张口,古域瞬间红了脸,转过了身。 “吆,不好意思,二位这般登对,我还以为” “姑娘要这两盏灯么?” “二位慢走!” 自方才异口同声说过话后,二人谁也没有开口,一直走到河边。 “古域。”弥繁瞧了一眼神情没落的古域,轻轻唤了一声,“弥繁一直是你的家人。”她想起城郊那一片坟地,大大小小二十座墓地皆是古家的人,古域定是因此难过。 “谢谢。”古域笑容可掬,可眼底却浮上一层散不开的白雾。 弥繁盘腿坐在小河边,瞧着古域四周的男女老少,心底踏实一片。倏然,正对面几位小孩大呼小叫,围着一位戴面具的男子转圈。 那男子身着青色锦衣,无奈地推着小孩。弥繁目不转睛地瞧着男子,却有一人挡在了男子面前,待那人走过时,却只剩下小孩在河对岸手拉手欢笑着。 “古域,你说中元节会有鬼怪么?”弥繁低声问道。 “不知晓,或许有。”古域将两盏莲花灯推入河中,继而说道:“鬼怪乃是心生,不过是人们为了给自己的罪恶编造出来谎话而已,与其一直沉迷于这个,还不如多练会功。弥繁,你知晓么?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世界上存在鬼怪,我便能再瞧见爹娘了,只是弥繁,弥繁?” 古域扭头时,一旁的石头上早已没了人影,“弥繁!” 周围人群络绎不绝,河中的莲花灯也漂出几尺,古域发了疯似的呼唤着。 穿过了青石桥,一旁柳树晃动,一路漆黑,偶尔能遇见几位提着灯笼前行的人,转过一个拐角,一旁便有了自人家传来的光亮。 那人,便在不远处漫无目的的“飘”着。 弥繁撇了撇嘴,漏出诡异的笑容,从腰间摸了半天,便跟了上去。 那人时隐时现,弥繁好不容易随着他来到了一条漆黑的石子路上,一旁居住的人家早已灭了灯,不知是出门了还是休息了,路上空无一人,那道影子却很是应景。 她佝偻着腰,放低脚步声跟近了。快有一丈远时,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符,呼了口气,便一个箭步便扑了上去。 “小鬼!哪里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绝色男鬼 月上枝头,亮如白昼。石子路上的面具人头顶发冠处贴了一张红色的符咒,背上乃是一位紫衣少女,随之女子狂妄的笑声霸占了整个黑夜。 面具人僵硬了片刻,微微侧头,伸手便拽住了背上人的手,随之一摆,便将其摔在了地上。 如今的少女都这般开放了么? 弥繁躺在地上呻吟了两声,便将方才从他面上扯下来的恶兽面具急急忙忙望她的包中塞。 看来,是个厉害的角色。 “敢问姑娘,在下是得罪了姑娘么?”男子顺手便将头顶的符咒取了下来,端详着地上躺着的人,随即,凤目中起了一丝涟漪。 “哼!小鬼,莫要再祸害他人!今日本姑娘便要替天行道!”弥繁躺着瞧见面色苍白的男鬼再瞧着她,便立马起身,拿出了腰间别好的桃木剑,朝着男子连连击去。 男子背着手,敏捷而又迅速的躲过了弥繁的剑,幽深的眸中浮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弥繁见男子果真有几把刷子,心底愈加无底。 “你这小鬼,竟还真能抵挡的了本姑娘的热身招式,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定当我是吃素的!”弥繁说着便纵身一跃到了男子背后。 “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为何这般咄咄逼人?”男子声音温润如玉,丝毫不见任何的吃力和不悦,倒是令弥繁困惑不已。 “本姑娘方才瞧见你在河边祸害孩童,我今日就是为正义而来,小鬼,看剑!”说罢,弥繁提着桃木剑,招式变化莫测,急速再次击去,。 男子缓缓转身,如沐春风,竟纹丝不动,眼看弥繁的剑就要到胸前时,男子轻轻一侧,伸手便握住了那道急速旋转的木剑。转而大手迅速移到了弥繁手腕处。 由于方才激烈的进攻,弥繁无法收回手,身体也随之朝着木剑方向倾泻斜而去,手腕处被男子抓住瞬时便没了力气,桃木剑应声掉地。 她稳稳落入男子怀中,肩井处一痛,浑身便没了力气,也无法动弹。 “无耻!”弥繁骂道,竟点了她的穴道。 抬眼时却瞧见尽在眼睫的男子,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带了几分冷峻,那双乌木色的凤目中,笑意盈盈,高挺的鼻梁下,红唇轻启,犹如三月桃花开始的温柔。 “姑娘,是你先招惹在下的。” 弥繁眸中波光潋滟,一瞬间颇有失神,方才都未注意这人的容貌。随即便移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今日,是本姑娘道行不够,输在了绝色男鬼的手下,不过,士士可杀不可辱,还请壮士解开我的穴道。只要只要你日后不再害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噗嗤!”男子瞬间大笑,随即那张俊美的面孔更加贴近了弥繁的脸,“绝色男鬼?在下这般活人,在姑娘眼中竟还成了男鬼。士可杀不可辱在下读书之人怎会随意杀人?” 弥繁心慌意乱,面如桃色,泛着淡淡的粉,别过眼,不去瞧那人,但是那人每说一句话,自己便能感受到温热的气体在面上刮过的痒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过,今日在下就当一回这绝色鬼怎样?瞧姑娘这模样,定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如今夜在下就带你回去可好?” “龌龊!下流!”弥繁稍稍有些清醒,瞋目切齿,面上依旧发烫。 “在下就无龌龊下流了,姑娘不喜欢么?”男子眉语目笑,似是心情十分的好。 弥繁此时才知晓自己瞧错了人,心中懊悔不已,面上也堆了笑,媚笑道:“既然公子愿意,小女子自然是无意间的。只是小女子需要收些银两,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哦?美人需要多少银两?”男子伸手便将弥繁耳边的碎发撩了起来,面孔愈加近了点。 “公子!”弥繁喊了一声,欲要让他远一些,再近可就“三万两!” 本想着这人定拿不出三万两,谁知他眼都不眨一下,一口便答应下来,“好,只要美人喜欢。如此,本公子便带你回家去取可好?” 说罢,男子便伸手搂向弥繁腰间,将他揽入怀中,一股清香之味瞬间袭来。 弥繁觉得此法行不通,转而低声柔弱地说道:“公子,您看,今夜是我的错,只是公子身上的确是有妖气的,这才诱导了我,若公子肯放我一马,他日我必将登门拜访,给你家做一场法事,替你家将那妖气去去!” “哦?原来美人还会做法事?”男子抱的更紧了一些,“那本公子更不应该放你走了,毕竟你可是亲自送上门的。” 弥繁不语,眼神快速转动,随之便喊道:“救命啊!非礼啊!救命啊!” “别吵!”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与方才多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救命啊!救命啊!救”还未来得及喊完,剩下的话便被淹没在炙热的掠夺之中。弥繁星眸圆睁,瞧着面前陌生俊美的男子,唇瓣触及时竟变得很是羞耻。 皎洁圆月已越过柳树,照在四下无人的街头,甚是寂寥。 “住手!”古域声音响起时,弥繁宛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男子也随之松开了弥繁。 “师兄!” 方才听到弥繁声音,他便飞速跑来,不料却见她竟被人非礼,古域那一双月牙眼中火花飞溅,双拳紧握,便朝着男子挥去。 男子不知为何,颇有愣神,连连挨了古域几拳,便推后了几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面色再次恢复那时的冰冷。 “古域!快帮我解开穴道。” 古域欲要上前的身躯顿了顿,便回去一声不吭地替弥繁解了穴道。 “哼,阁下不管好自己的师妹,深更半夜来勾搭陌生男子,竟然还说我非礼了她。”男子肚子,冷笑道。 古域紧握着拳头,扭头望向一旁的弥繁,用极其寒意渗人的语气说道:“弥繁,怎么回事?” “师兄,方才弥繁瞧见他带着面具在祸害孩童,便想着替天行道,但是” 古域再次朝着那人瞧去,目光犹如一把冰刃,便又要上前,弥繁便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一丘之貉,阁下还是回去教育好你的师妹吧!”男子侧身负手而立,漠然说道。 “你”古域气的牙痒痒。 “师兄,算了,我们回吧。”弥繁眸中一抹黯然,随即便转身往回走。 古域喊了喊,再次转身瞪了一眼男子,便追了上去。 男子转身捡起了弥繁落在地上的面具,与手中的符咒一齐放好,自嘲地笑了笑。 他,还是头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身后掌声响起,随之便是男人的笑声传入耳中,“啧啧啧,真是一出好戏,陆离,平日我也未见过你还有会调戏女子的时候啊。” “你何时来的?”陆离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后,朝着一旁身着藏青色华服的男子瞧去,冷峻的面上早已平静,丝毫没有了任何波澜。 “我瞧着你出去的时间久了,便出来看看你,未想到一来便瞧见了这出好戏。既然你这般有天分,平常宁王府的那丫头来了莫要再让我替你挡了。”张晟轩望着方才弥繁们走了的方向,奸笑道。 陆离瞧都不瞧一眼他,转身便走了,藏于袖中的手里紧紧攥着那道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博得一笑 “师妹,你站住!”古域怒不可遏地追上了心不在焉的弥繁。 “师兄,谢谢你。”弥繁转过身来,声音颇有喑哑。 令人意外地是,她竟没有往常的活泼,语中尽是失落之意,眉间也多了几分忧愁。古域微微一愣,便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去剁了那小子!你再此处等我!” 说罢,古域便又要折回石桥,却被弥繁一把抓住了,“师兄,算了。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我早该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神的,书中都是骗人的。” 原来她难过的是这个,古域面色缓和了一些,俯下身双手抓住她得双肩,温柔地说道:“这世上很多事我们都不曾知晓的,虽说我们都未见过鬼神,但说不定他们还是存在于哪里的。” “师兄,莫要再欺骗我了。”弥繁别过眼,愁眉不展。 古域知晓她自小便爱听鬼故事,不忍心看她因此神伤,便说道:“师妹,倘若你日后独自行动前都告知于我,我今日便带你去瞧一瞧那鬼故事,行么?” “真的么?” “前提是你行动前都得告知于我,莫要再像今夜这般,差点急坏了我。” “好。”说着那双星眸又逐渐恢复了光亮。 月色逐渐朦胧,不一会便起了风,二人踏着灯光朝着城中走去。 寂静包裹着漆黑的夜,此起彼伏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从头顶拂来的凉风令人阵阵发怵。 但见远远一道人影驶入眼帘,随即便是沉闷的雷声石破天惊,却似是自地下传来一般。 农夫手持锄头朝前走着,兀地,一道邪风自身后盘旋而过,露出一道白色的影子。随后,农夫应声倒地,双目圆睁,无了生气。 白影却缓缓消失在黑暗中,雷声虽还在脚下回旋。 农夫僵硬的身体瞬间直起面上早已七窍流血,张牙舞爪。 “啊!”女子尖细的声音响起,周遭各种嘈杂抱怨声也随之响起。 “小鬼,看招!”弥繁尖叫过后便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道红色符咒,纵身一跃便上了台,贴在了不知所措的农夫身上。 一旁的古域揉了揉额头,拉也拉不住身旁的人,方才告知她带她瞧鬼怪是个错误的抉择。更甚得是自己还偏偏选择了戏已入中场的时间来到此地,害的她又误认了。 舞台边早已架好的火盆瞬间亮起,舞台上的农夫也挪动了步子,身着白衣的一位男子散着发,也匆匆忙忙上了台,不知就里。 “大胆!”台下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穿官服,皱着眉头,略有不悦地抬眼。 弥繁朝下瞟了一眼,一众百姓皆捂嘴偷笑。 也怪方才她太过入神,忽略了漆黑的台下竟坐了一众观众。加之今日天气甚是符合鬼怪出入,便将戏作真,一股脑儿冲上了台。 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顺手从扮演农夫的男子面上撕下那道符咒塞进袖间,说道:“禀大人,民女方才太过入戏,才滋生此举,望大人海涵,饶过民女。” 按照茂令县往年的习俗,今日祭祀完便要看戏。此戏却并非平日里看的戏曲,而是何县令特意将茂令县的鬼怪传说改来,且让民众自行表演,以此来亲民的手段。 而戏才伊始,便被她打断。 何县令细小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他上下打量着弥繁,良久,说道:“可是清风观中的小道姑?” 弥繁抬头瞧了一眼何县令,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了。前些日子,县令曾与夫人来过清风观,他竟然还记得她。 “何大人恕罪!”古域自人群后走了出来,在何大人面前跪了下来。 何大人眯着眼瞧着古域,良久,豁然大悟,说道:“本官就说瞧着眼熟,原来是古域道士,不知你师兄妹二人今日在此处可为何事?” “大人请赎罪,师妹年龄尚小,不通人世,加之自小便对鬼怪之事笃定,台上表演又太过逼真,是以便有这出闹剧。” “哦?这样啊。”何大人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冷淡道:“若说原谅,你可问问百姓肯不肯,今日戏台都是百姓所为,本官说了不算。” 百姓无一人答话,只是干巴巴地瞅着,心底对这位大人充满了尊敬,哪还敢做他的主。 古域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的弥繁先开了口,“大人,其实民女瞧见方才这位扮鬼的男子演技太过差劣,民女才打断了他。” “哦?”何大人眸中有了一丝兴致。 “大人,倘若大人首肯,民女自小便对这些事研究透彻,愿意扮演一位女鬼,博得大家一笑。” 何大人瞧了一眼身后兴致勃勃的百姓,说道:“演得好便好,倘若演不好,小道姑,莫要怪本官治你得罪了?” 弥繁莞尔一笑,朝着忧心忡忡的古域眨了眨眼,便退到了幕后。 凉风四起,雷声再次响起,老农扛着锄头前行。 他走啊走啊,走到了舞台边际,再走了回来,来来回回三四趟,时不时擦拭一下双鬓汗珠。 只见自头顶缓缓落下乌黑的长发,老农再次转回时却瞧见一张画满红黄蓝绿色彩的滑稽笑脸,偏偏将眼珠翻了出来,舌头也伸得老长,老农被吓了一跳,忍俊不禁,但强忍着倒了地。 女鬼兀地消失不见,老农缓缓起身,却被突然降下的女鬼扇了一巴掌。接着女鬼便晃动身子,围着老农神神叨叨,撅着屁股,压低了腿,成了罗圈腿的模样,长发早已凌乱不堪。 台下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古今往来,还从未见过戏台上能出现这种表演。 老农欲要起身,却被女鬼硬生生按住了脸,随即一转身一道幽蓝色的火光出现,女子轻轻一吹,嘴里便喷出了火。 须臾,舞台上便落下一条紫色绸缎,女子手一伸抓住了它,嘴里喷着火,便入了空中,宛如一片轻羽,自空中旋转开来。 台下发出惊呼的声音,县令虽对方才无厘头的表演略微皱眉,但瞧见这一幕,眼中也隐隐晃动。 瞧着台上女子瞳中流光溢彩,空中蓝色火焰围绕,宛如仙娥落世一般,古域眼尾迤逦,看不出表情。 人群的末尾,男子嘴角扬起,嗓子中发出微不可闻的笑声,望着台上的一幕。 “你笑了!陆离!你竟然笑了!”张晟轩不可思议地瞧着一旁的人。 本来决定好来何县令这处看戏的,不料陆离出去的时间甚长,便耽搁了,来时便瞧见这震撼的一幕,但令人更加惊讶的是陆离竟然笑了。 “嗯?没有。”陆离面上恢复一如既往的疏远与冷漠,仿佛方才那人并不是他一样。 “我明明瞧见你笑了!”张晟轩穷追不舍,再次瞧向了台上再次开始夸张表演的女鬼,说道:“那妞似是不错,不过脸花花绿绿的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我将她今夜带回客栈?” “晟轩,明日还要去参加周公子的宴会,据说浮玉山离此处还有半天行程,莫要耽搁了。”陆离说着便转身要走。 “那,不跟何县令打声招呼?” “不必了,明日再说,回吧。” “有意思。”说罢,张晟轩瞧了一眼台上的女子,便缓缓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流水为引 距离清风观不远处的茂林之中,有一条小河之中穿过树林,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正在岸边草地上小憩的古域缓缓睁开了眼,吐掉了口中的衔着的狗尾巴草茎,悠悠张口,随即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河面望去。 “弥繁你找到了吗?”古域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 昨夜休息时已是半夜了,若不是弥繁用她那套法子,喷出蓝色火焰,惊艳四座,还不知县令如何处罚他们呢? 今日天还未亮,二人就动身回了山,恰好观中无事,师父说是要出一趟门,只说是给附近的谁家做法事。 如此,二人也闲了下来。 但是,弥繁却要拉着他来浮玉河,说是此河有宝。 来了多时,未见宝藏,一旁的木桶里面倒是装了些许的大鱼了。 不过说来奇怪,浮玉河陆续环绕过浮玉各大小次峰,却唯独没有靠近主峰一丝一毫。浮玉庄主在主峰修建了雕栏玉砌的山庄,请了些许工匠,生拉硬拽将浮玉河引入山庄。 是以,自山顶便能瞧见山下山庄中溪水潺潺,菡萏并绽,甚是雅趣而辉煌。 古域缓缓起身,从远处的浮玉山庄缓缓移开眼,一身灰色的旧布袍被压出了一些褶皱,他面色平静,与水中的忙碌的女子截然相反。 “古域,快来,我找到了。” 他抬眼瞧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沉吟不决。 “你莫要告诉我你要临阵退缩!”弥繁浸在河中的身子向上浮了浮,露出半截湿漉漉的身子。 “弥繁,毕竟师兄比你年长,你若是再这般没大没小,我此刻便去唤师父来治一治你”古域故作生气,转过了身,不去看河中的人。 弥繁听罢,嫣然一笑,压低了声音,温言道:“师兄,师妹知晓你向来有情有义,不会置师妹于不顾的,况且师妹是为了你我二人的钱途着想,你若是告知于师父,那不单是饶不了师妹,师兄你也是” 如泉水灌入壶中一般,身后发出“咕咚”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水鸟再次散尽,河面上一时恢复平静。 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古域转身朝着方才弥繁露面的地方瞧去,弥繁却早已没了人影,两三丈开外的河面上却见灰色衣裳顺着河流徐徐向下。 古域面色瞬间变得焦急,便朝着河中唤了几声弥繁,却不见任何的回应,他虽知晓师妹自小会水,但瞧见愈来愈远的灰衣时,心中不由一紧,顾不得什么,便纵身一跃朝着灰衣追去。 弥繁啊弥繁,你何时才能不惹祸? 水花激起,橘色的晚霞被揉碎在粼粼波光中,随之,河面逐渐平静,唯余一轮红日。 浮玉山庄。 “啧啧啧,早就听闻此次庄主设宴不同于往常,外界传的甚是神乎,却未曾想庄主竟做了个这般新鲜的玩意儿。不过这修楔之事乃是季春之时的事,如今初秋倒也不随世俗,周公子果然不凡!” 说话的一位男子抬眼瞧着流水亭的匾额,再又低头看着脚下被雕刻出优美线条的水渠,其上漂浮着些许的彩灯和酒杯,很是优美逶迤。 一旁身着紫衣的女子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柔美的面上毫无表情,声音却极其柔和,“张公子,陆公子稍等片刻,庄主此时正陪着其他公子用膳,一时托不开身,让奴婢传话给两位公子,庄主知晓两位公子向来只饮酒,便在流水亭藏匿了一壶锦江春,请公子找出后再细酌。” “这庄主今日竟玩起了这等把戏,若想喝酒害的本公子自己找,可真是有趣。”张晟轩喜不自胜,望向了一旁的陆离。 陆公子嘴角微微上扬,英气的面庞上更多的是冷漠,对着婢女说道:“陆某等谢过庄主美意。” “陆公子客气,奴婢先行告退。” “这庄主果真是雅趣之人,早就听朝堂中人曾称赞过庄主淡泊名利,是一众”张晟轩正在四处翻动的手瞬间停在令人半空,错愕地望着尽在眼前朱漆明柱上的匕首,痞笑着的神色骤然僵住。 “陆离!”待反映过来后,他瞪着眼冲着一旁的人吼道,“若是你再多偏一分,我这这风流倜傥的相貌可就毁了!” 陆离挽了挽靛蓝衣袖,眉也不抬,径直越过张晟轩,漠然道:“如今这朝堂之事日益复杂,今日你多说一句,他日惹祸上身时可不止险些毁了你容貌这般简单。” 张晟轩欲言又止,偏偏陆离的性子他自小便是知道的,便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精致的太师椅上,低声抱怨道:“此处就你我二人,自然有些话是可以说的” “张晟轩!”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不说便是。打小就这样,小心翼翼,真是块木头,可惜了宁王府那丫头,貌若天仙,却对你这块木头着了迷” 站在亭边围栏处的陆离背影倏地一僵,脚步便超前又移了几步,微微眯眼,似是在瞧着停下湖水中的什么物什一般,对张晟轩的话也不予理会。 “陆离!你听到没?”张晟轩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陆离身后,同他一并张望着。 陆离许是太出神,一哆嗦,略有木讷地瞧向身旁的人,轻声嗯了一声。 “我是说下次那宁王府的郡主来寻你莫要再让我去处理了,昨夜你调戏女子的模样本公子可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陆离又嗯了一声,便又朝着湖面张望,只是这次目光中再无方才的物什。 “张公子,李公子!”男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连同着一些窃窃私语声也一并入了耳。 二人转身作揖,笑容可掬,瞧见庄主周翰一身素白长袍,虽是同龄人,但却有一种早已不问世俗的恍惚之感,身后站了些许的年轻男子,大都是景都稍有名气的公子。 陆离瞧了一眼众人,眸间的不屑一闪而过。 寒暄过后,便列坐在流觞曲水旁,众人侃侃而谈。陆离独坐一隅,靠近亭边,眼神时而不时地掠过湖面。 “想必大家都识得,今日陆大人与张公子能够赏光,贵临寒舍,实在令本公子受宠若惊呐,来,我先敬二位一杯。”周庄主说着便端起了浮于水面的酒杯,笑如春风。 “哪里,哪里,二公子所邀,下官们岂有拒绝之理。”陆离微笑道。 “庄主客气了。”张晟轩也端起了酒杯。 三人一饮而尽,便开始了活动。 一位公子本是面无表情,但酒杯漂流到他面前时,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光彩无比,吟吟说道:“前有陶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今有庄主‘独居浮玉上,落拓触浅月’,可谓是逍遥自在。”。 张晟轩用胳膊蹭了蹭一旁笑意深沉的陆离,二人相视而笑。 “独居浮玉上,落拓触浅月!哈哈哈,孙公子不愧是状元出身,果真是好口才,好口才!如此,周某便再要敬一杯孙公子。”说着庄主便端起酒杯朝着宋公子举了举。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哼,众人立马转眼,便瞧见坐在最角落浅辄的陆离,孙公子面上的笑意减了几分。 庄主眼中款款游过一瞬的锐光,继而说道:“陶翁何等心性,周某虽说十分仰慕,但也只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你说是不是,陆大人?” “庄主说的极是。”陆离换上了笑容,迎上他敏锐的目光。 一时间,流水亭之中气氛凝滞,众人亦不知为何张不了口。 陆离自小便聪慧过人,父母双亡,拜张丞相为义父,十八时便已高中状元,如今年纪轻轻便已是南安国少傅,景都才气过人公子之最,各家闺秀心之所慕之人。 只是陆少傅向来不与各官员走动,亦不和各大皇子走动,今日竟与张丞相家公子能够来此处参加这一场宴会,本就使诸位公子如堕烟海,方才那一声冷哼和庄主对他的关注再次令大家摸不着头脑。 这宴会才开始,便这般尴尬,亭中一时鸦雀无声。 兀地,一声巨响自湖中传来,白色的水花瞬间腾起,在灯光下绚烂无比,岸边庭外有不少的侍女瞬间惊慌失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误入山庄 “古域!就是此时!”一位女子似水如歌的声音自湖中传来,带了几分欣喜。 庄中竟有如此大胆之人,在庄主的宴会之上大呼小叫,这令流水亭中的人们皆好奇不已,朝着亭边探头望去。 只见一女从湖中徐徐露出了头,背对着亭子,长发被高高束在头顶,别了一直木钗。耳边散着的碎发上水滴顺着白皙的脸庞落入水中,柳眉星眼间带了几分焦急。 “古域!”女子又不满地唤了一声。 瞧见女子后,庄主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英俊的面上带了一抹柔和的笑,伸手阻挡了匆忙赶来要制服女子的守卫,温言道:“敢问姑娘何许人也,为何会从湖底出来?” 众人见庄主笑开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本来众人不知晓这陆大人的来意,偏偏方才又整了这么一出,一时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如雷贯耳的声音响起,女子的背影略微僵硬,纹丝不动地斜眼看着亭子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亭中黑压压的人群站立在边上,此处 “弥繁,早就说这条路行不通的!”随之,弥繁身旁男人的头徐徐露出,气喘吁吁地说道。 “弥繁”男人一双小而圆的眼睛中露出不明的光,瞧着一旁的人,随之挣扎几下,湿透了的灰色袍子露出了水面。 “哦?原来姑娘是有同伴的,既然有如此雅兴,不如二位上来小酌几杯可好?”庄主饶有兴味地在亭边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古域这里似是那浮玉山庄”弥繁咬着唇,朝着一旁男子低声说道。 “来人。”庄主瞧着似是被自己惊吓到的水中人,朝着守卫挥了挥手,眼神回转至角落时,再次对上角落若无其事的陆少傅,方才被湖中人激起的兴致瞬间冷却了大半。 如鹰一般犀利眼神,深邃而广袤,似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有的想法,偏偏他又看不清对方一点点的用意,这种感觉着实让他很不安。 懂些水性的守卫似是看穿了庄主所想,纵身跃入湖中,将欲要逃跑的二人很是粗鲁地带了上来。 众人一时便再次入了坐,对两位不速之客起了些兴趣。 “师兄”弥繁艰难地扭过头,望向一旁满身湿透同样被押着肩膀的古域,眼神略有摇摆,压着声说道:“浮玉河底为何会有通往浮玉山庄的通道?” 古域不做理会,低着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庄主随手端起流水中的酒杯,小抿一口,眉头紧凑,发出了“嗞嗞”声,一众公子也顿时鸦雀无声,谁都知晓此刻这位贵人瞧上去似是不悦。 灼灼目光自开始便落在身上,弥繁抬眼环视了一遍四周,却对上那双略有深意的凤目,这人,怎么也会在此处?她将头压得更低了。 “大胆刁民,夜闯山庄不说竟还口出妄言!”一旁似是领头的侍卫怒道。 二人皆默不作声,正如师父所说,这浮玉山庄的人并非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三年前,浮玉庄主来了这茂令县,大兴土木,建造了这座浮玉山庄。 百姓皆知晓这浮玉庄主背后定有靠山,加之有重兵把守,便无人接近此地,也无人见过那庄主,人人都以为是年近花甲的老人,未曾想竟是个这般利落不凡的公子哥。 “你们定是那清风观中的人,只是为何会在湖底?你们可有何预谋?还有你们怎么进的山庄?”庄主眼也不抬,把玩着手中的黑玉酒杯。 弥繁欲要说话时,却听见身旁传来古域的声音:“启禀庄主,在下乃是水云观清风道长的弟子,因师妹弥繁自小笃定鬼神,前些日子与她偷跑去镇子看了一出鬼戏,近日便将这条浮玉河折腾的没完没了,今日在河中寻找水鬼时竟无意来了山庄。” 弥繁松了口气,幸好师兄机智,未将寻宝之事说出。 “浮玉河?按理说山庄位置颇高,这可是倒流,怎会在我山庄出现?寻水鬼?这倒是个不错的把戏。”说着,庄主便将目光移到弥繁身上,仔细打量着。 “这个”古域浓黑的眉头间略有踌躇。 “庄主恕罪,今日弥繁在河底游玩是见有巨大缝隙,穿过时便有大浪将我师兄妹推到此处,弥繁向来随心,只觉得你这山庄内定有不祥之物,是以将我师兄妹二人引至此处,若庄主不嫌弃弥繁这就为庄内做法事。” 弥繁说着环视了一眼四周,却见那人面色如水,波澜不惊。 “弥繁,休得胡说!” “哦?你是说浮玉河那处有缝隙可通过山庄?你可是那将我二十守卫捉弄过的小道姑?” 弥繁抬头,对上周庄主那双桃花眼,点了点头。 周庄主倏然面色变得阴沉,对着身旁的随从耳语几句,随从便匆匆忙忙走了。 “不过,何来不祥之物一说,本公子的山庄可是请南安国景都最好的风水师看过的,怎由得你这野丫头说有就有?” 一众公子不知晓这庄主今日怎的了,只得小心翼翼陪着笑。再瞧了一眼角落,哪位陆大人只是瞧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对所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这时,一位身着墨色袍子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赶来,路过亭子口浑身湿漉的二人时,眉间略有惊讶,随即便到了周庄主面前。 “管家,这小道姑说浮玉河那处有缝隙能够来得了山庄,你可知晓此事?” “回庄主,属下不知” “哼!”周庄主冷哼一声,硬生生打断了宋管家要说弥繁的事。 “还不快去看!”周庄主虽极力克制,但任就能感知到他的愤怒。 宋管家匆匆便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从未见过二公子大发雷霆的模样,此时做任何事都感觉不合时宜。 “诸位莫要见笑,只是庄内前些日子出了一些事而已。” “庄主说的可是守卫被刺的事?”张晟轩终于插上了一句,颇有激动。 周庄主略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连张公子也知晓了。” 晚风吹过,弥繁打了个冷战,上次的事那宋管家半夜寻到观中来,今日自己又自投罗网,还拖累了古域,真不知这周庄主会怎样处置她。 “我与陆离来时,在半路上听人在议论,怎么样?凶手抓到了吗?” 周庄主摇了摇头,“不仅如此,那夜有人说这小道姑刺杀了我一行守卫,但事后宋管家带人去寻她时,山庄内一些家丁却突然毙命,众人都未见来人模样。” “庄主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一旁的公子语重心长的问道。 “此地位于夏凉国与南安国的交界之地,加之庄主的身份,怕是”方才说过话的孙公子话说一半,便不敢再说下去了,毕竟此事关乎国家安定。 周公子瞧了一眼宋公子,点了点头,便差人去取什么物什了。 转眼瞧见一旁瑟瑟发抖的二人,周公子似是挥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来人,将这二人送入蛇府!好好犒劳本庄主那饥饿多时的小蛇!莫要扰了诸位公子的兴致。” 弥繁一惊,急说道:“庄主饶命,随我二人误入山庄,但我二人并非有意,还望庄主网开一面。” “来人!带下去!”庄主诸若罔闻,愁上眉梢。 弥繁二人便被守卫粗鲁地带了下去。 “且慢!” 自开始便没有几句话的陆离却突然张口。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瞧向了今晚另一位贵客,等待他张口。 “陆大人,你有何事吗?”周庄主掩下一瞬出现在眸中的光亮,疑虑道。 “二公子,下官想替着二人求个情。”陆离瞥了一眼舌桥不下的弥繁,那拒人于外的态度丝毫没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替人求情 “哦?替这二人?莫非陆大人与清风观还有些关系?还是” 周庄主说完底下便有窃窃私语之声响起,有几位公子交头接耳似是在说些什么。 陆离不作理会,起身作揖,“二公子,下官根本不知晓清风观一事,只是下官觉得二公子杀害无辜之人,倘若传了出去,怕是会被天下之人所不齿。” 周庄主面色阴沉不已,“陆大人可真是父母官啊,谁说他二人时无辜之人了?” “庄主之意”陆离低着头没有说完,眸底的镇定令人唏嘘。 “前些日子,这小道姑埋伏在山庄附近的竹林之外,我一行守卫可是受了她不少苦,后来,陆大人是知晓的,那群守卫无辜被杀那夜山庄遇袭,来人怕是就从湖底进来的吧,今日他二人贸然闯入山庄,谁知晓他二人会不会就是那夜的刺客呢?” 说着,便有紫衣侍女端着一样物什站在了流水亭前。 弥繁不再那么惊恐,倒是细细打量着那人,若不是容貌和服饰,她绝不会将他和那夜的流氓联系在一起,眼前的他大气沉稳,温文尔雅,怎会是那夜流里流气的人? 陆离嘴角微微上扬,抬眼望向侍女所承之物,继而说道:“虽然下官不敢随意揣测二公子的意思,但今日还希望二公子恕罪。” “嗯?”周庄主也不气,又缓缓端起酒杯朝着对面坐着的孙公子举了举。孙公子一时紧张急促,将一杯酒半洒半倒地一饮而尽。 “下官倒是认为按照二公子的脾性,定是想吓唬吓唬这二人。外面传言二公子何等亲民仁爱,何等的雅人深致,故令下官钦佩不已,千里迢迢来浮玉山拜访二公子。只是”陆离陡然停住。 “只是什么?”周庄主笑容可掬。 众人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听方才这陆大人的意思定然是有意于二皇子,倘若二皇子日后能够得到这位位高权重的陆大人支持的话,定然是如虎添翼。 陆离微微一笑,眸中流光溢彩,“只是二公子这般聪慧之人,却也贪玩,知晓那夜行刺与这二人无关还偏偏要捉弄一下这二人。” 弥繁与古域听的云里雾里,唯一只晓得便是这男子竟然在替他们说话。 “想来侍女端的便是夏凉国皇室刺客独有的令牌——暗夜吧?” 一众公子皆朝着那令牌望去,只见一块鎏金黑色令牌在盘中静静放置着。 周庄主面色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离瞧,似是要把他看穿。 良久,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手,说道:“不愧是景都第一才子陆离陆大人,倘若不是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景都,本公子定以为你也是夏凉国的刺客,哈哈哈,来,陆大人,本公子敬你一杯。” 陆离入座,端起酒杯,附声笑着,酒入喉间瞧了瞧那便目光灼灼的少女,那双凤目万丈深渊。 张晟轩用胳膊蹭了蹭陆离,耳语道:“你怎知晓那是夏凉国的令牌?” 陆离笑而不语,众人依旧如堕烟海。 “来人,既然陆大人求情,那么便将这二人放了。”周庄主心情大好,冲着那边说道。 “陆大人说的没错,此令牌就是夏凉国皇室刺客的令牌。陆大人果真见识渊博,只是这种物什,只有那夏凉国皇室知晓,不知陆大人怎识得?”周庄主眉间锋利之感瞬时袭来,拿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 陆离坐着的身子起来一点,端端正正跪好,双手重叠放在头顶,说道:“二公子,事关皇家颜面,陆离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便是畅所欲言,有何事但说无妨。” “可能大家不知晓,家母路氏曾是先皇后跟前伺候着的人,而那块令牌家母也曾有一块,只是” “陆大人!”周庄主兀地吼了一声,“谁允你提起那女人!” 南安国与夏凉国人人皆知,这夏凉国原来因与南安国和亲,便将他们的公主嫁了过来,南安国为了表示友好,将其公主册封为后。 谁知夏凉国君王一时被奸臣蛊惑,竟在公主和亲的第一年后,发动了战争,一夜之间南安国几座城池便被占。 夏凉国本就是小国,长年依附与南安国,此事便热闹了建安帝,下令便灭了夏凉一国。战事持续两年之久,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那时皇后每日都去求皇上,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到最后皇后日日去大殿前乞求,一跪便是一天,皇上仍就无动于衷。 直到战事临终,皇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提任何夏凉国之事,日日辅佐君王,极其温顺,与建安帝也很是恩爱,是南安国有史以来不可多得的佳话。 如此,过了两三年后,便有了胎儿。谁知有一日,皇后借着出宫祈福上香,便私自召集了诸多大臣,招兵买马,一举便夺下距离景都几百里之外的阶州。 皇后占领了阶州后,建安帝一怒之下亲自出征,夺回所失几座城池,但因对方兵力相差无几,粮草不够,便各自放弃,历时八月。 皇后在赶回凉州途中在昭州诞下龙子,却因奸人所害,不知所踪。 而萧皇后在逃离途中也逐渐占领了河西一带,便在凉州重建了夏凉国,称了帝,堂兄吕佑宸辅佐在右。 夏凉国自重建后便日益强盛,吞没了周边的小国,如今与南安国势均力敌。此事,满城风雨。建安帝悲不自胜,便下令全国不许再提起任何有关皇后的事,皇后之位因此也一直空缺。 二皇子周翰的生母齐贵妃便是为了皇后一位,被建宁帝下令处死。是以,周翰对夏凉国恨之入骨。 “二公子,下官唐突了。只是下官的家人早在下官六岁时便被夏凉国刺客所杀,下官亲眼瞧见了杀害下官家人的凶手身上佩戴着这种令牌,这么多年便留意了一些,二公子,下官与夏凉贼党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弥繁回头望着那人,他似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那样镇定,这人倒也与她神似,无父无母,被他人抚养长大。只是这人似乎是个大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一旁的守卫催促道。 周庄主沉默了一时,抬头说道:“前些日子,庄上守卫遭遇刺杀后,半夜,便又有人潜入山庄杀害了许多庄内的人,多亏那时本公子与本地一些武林高手攀谈,便躲过了一劫,后来在庄内靠近湖边的花园之中发现了这块令牌。” “这么说来,定是那夏凉贼子所为了?”张晟轩眉间颇有几分慵懒,他向来对这些朝堂家国之事没有兴趣。 周庄主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陆大人方才所言极是,这令牌,本公子儿时在宫中瞧见过,就是那女人宫里的牌子。” 陆离抬眼瞧向亭外那一片方才二人站过的潮湿痕迹,眸间的幽深更加阴暗了一些。 月入云层,湖面上水波荡漾,众人侃侃而谈,心思各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出奇宁静 一路上,二人无人打破沉默。 回到观中时,秋风已将衣服吹干了一大截,二人依旧谁也没有说话,便各自朝着各自房中走去。 弥繁换了一身衣服,感觉似乎还是有些冷,便裹着被子躺下了。脑中一直浮现的却是那位陆大人沉稳的模样,以及在思考那人为何会替自己求情。 直到愈来愈冷,她连打了几个喷嚏,便迷迷糊糊睡去。夜间忽冷忽热,她却一直在那夜相似的梦中逃脱不了。 面具人一直在身后追杀,直到深渊前,他便将她推了下去,落入无边无际的虚空。 弥繁一哆嗦,便醒了,旁边烛火颤颤,古域满脸担忧地瞧着她。 “古域,你怎么来了?”弥繁说着又将被子裹紧了一些,额头上还敷着热乎乎的脸帕。 “回来时便见你面色有些难看,我几度要睡,倒底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谁知你竟发烧了。”古域说着又摸了摸弥繁额头的脸帕,两道剑眉紧蹙在一起。 “古域,谢谢。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下次我再也不这般任性了。” 古域眸中一层淡淡的忧愁划过,没有回答,取下了她额头的东西,在水中缓缓浸泡揉捏,转身又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便端着盆子,出去了。 弥繁也不多说,只是静静地闭上眼,随即又咳嗽了几声。 “师妹,你感觉怎样了?”古域匆匆把水倒了,便折回,关切道。 弥繁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面色却很是憔悴。 良久,才听到古域缓缓张口,声音一时很是低沉,“弥繁,我日后定护好你,不再让你受人欺凌。” 弥繁听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虽还有一点咳嗽,但烧已然退了。清风道长也早已回了观中,古域却不知去向。 弥繁挣扎着起来做了早课,又将观中打扫了一遍,见时间还长,便上了山顶。 浮玉山群重峦叠嶂,优美逶迤,与一碧如洗的天空相得益彰。松涛浩瀚,阳光很是刺眼,山顶处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夹杂了些许彩蝶翩翩,很是惬意。 弥繁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瞧着西山的浮玉山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惆怅之感,就连自己也不知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她咳嗽了几声,自嘲地笑了笑,那人不过就是个流氓,就算帮了她也是应该的,怎还想着去感谢他? 背着背篓的古域远远便瞧见发呆的弥繁,一着急便扔掉了手中的草药,跑了过去,“弥繁,你今早天亮时烧才退了,今日本该好好休息,怎么能跑到山顶上吹风,万一加重了怎么办?” “师兄?”弥繁瞧了一眼他背篓中的草药,微笑道:“有师兄的草药,怎么会加重?” “快,跟我回观中。”说着,古域便将弥繁拉起。 “师兄” “快回。” “你说那人现在在浮玉山庄还是茂令县?”弥繁声音兀地变小了。 古域抬眼,却瞧见那双眸中竟有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之感,让他很是心烦意乱。 “弥繁!听话!” “师兄” “你以前只唤我古域。”古域憨笑着,那双月牙眼中却浮上一层散不开的雾,“那人那晚轻薄了你,昨夜救你本就是应该的。况且听他们昨夜所说,那人定是景都的高官,日理万机,指不定今日便已回了景都。”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我不对,昨夜他救了我二人,我只想再道个谢。”弥繁那双眸子灿若星辰,清澈见底。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古域叹了口气,将方才思考的抛之脑后,温言道:“乖,弥繁,先跟我回家,倘若你真想道谢,日后定是有机会的。” “古域,老头子说过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若是可以的话,我这时便想去寻已寻他的踪迹。况且正如师兄所说我与他也有些仇得解决一下。” 山风送来阵阵热浪,谁说立秋后天气就变得凉爽了。 古域无奈地叹了口气,“弥繁,今日定是不行的,明日我替你走一遭可好?” “真的吗,师兄?” “前提是你得好好养身体。” “只是”弥繁方才亮起来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一些。 “怎么了?” “那人会不会今日就走了?” 古域一声不吭地背起背篓便往山下走,背篓中的草药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摇地点头。 “古域!” “今夜我去,好吗?” 说罢,弥繁露出了满意的笑,回望了一眼浮玉山庄,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到了傍晚十分,古域临走时偷偷跟弥繁道了个别。弥繁很是激动,还送了他几张符用来防身。 只是,无人知晓,再次瞧见古域时已是多年后了,二人都不似从前。 弥繁看着师父还在做晚课,便进了大堂,认真地添了点香。随后回了房中,拾掇了一些物什,带了一小酒,还有火褶子便出了门。 那日,多亏了这酒与火褶子,才制造出了那场蓝色火焰,今日定要让那人也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她蹑手蹑脚地便出了门,瞧见师父还在大堂,便偷偷走到了观门前,推开了门。 “站住!” 弥繁被师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收回了脚,背过手,笑了笑,说道:“师父,有何事吗?” “你要去何处?”清风道长缓缓从大堂走出,目不斜视,目光摄人心魄。 “不去何处,弟子觉得烦闷,四处走走,四处走走。”说着弥繁便在院中来回踱步。 “古域呢?” “师兄他师兄他想起中午将锄头落在了山顶上,便去取回。” “日后没有为师的允许,不许再下山。”清风道长也徐徐走到了院中,继而说道:“古域上山采药根本没带锄头。弥繁,你师兄生性醇厚善良,昨夜为了你可是一夜没睡,他此时下山定又是为了你吧?” 弥繁尴尬地笑了两声,停下了脚步,“老头子,果然何事都瞒不住你啊。” “为师不希望你与外界有任何牵连,你知晓吗?” “可是老头子,弥繁总是要长大的,总要保护你和古域师兄啊。”弥繁眸中的坚定让清风不由一惊。 “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弥繁,你知晓为何你古域师兄一家都已亡故吗?” 弥繁略有迷茫地瞧着清风,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敢过问,为何每次古域祭祖回来总是一副悲痛的模样。 “他家本是大户人家,却因夏凉国与南安国的战争,落得家破人亡,为师遇见他时他才四岁,孤苦无依。他自小便憨厚,对你更是照顾有加,若不是你提议,他定不会贸然下山的。” “古域他”弥繁想起昨夜浮玉山庄的那些人提起夏凉国时,古域那双带有戾气的眸子,令人恐惧。 清风叹了口气,“弥繁,若是你二人此生能够平平安安,为师也就足矣。” “是,师父。”弥繁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钟声响起,夜幕悄然降临,清风望向敲钟的那位老道长,捋了捋胡子,“去吧,后山那片也可以练功,莫要再出门了,半个时辰后为师来寻你,有些话得告诉你。” 弥繁边走边望着那位观中最怪异的道长,从小到大,那人便悄无声息,除了师父,无人再与其说过话,久而久之,大家都只当他是个报时的而已。 只是,今日这人颇有些奇怪。 待到院中无人时,清风才走到钟楼之上,对着略有驼背的那位道长说道:“脾性太过顽劣,许是那时候明塞真人卜的卦要应验了。” “清风,这么多年,为难你了。”老道长略有沙哑声音传来。 “贫道无碍,只是你也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当真无事?” “我?”那人笑道,“我便是要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其实那些年征战南北时却倒不如现在自在。” “也是,这世间,大都便是浮云,倘若你看开了,也便就自在了。贫道先去取一样物什,她还在后山等我呢。” 说罢,清风道长便下了钟楼。良久后,那人出神地“嗯”了一声。 阵阵雷鸣逐渐落入耳中,闪电照亮了天边厚重的云层,四周连鸟叫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秋风也不知何时也停了。今夜,倒也奇怪,竟静的出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高官下流 清风挪开书架最底层的经书,从书架最底层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老旧的木盒子,尘土盖了厚厚一层。 他拂去灰尘,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点上了灯,才缓缓将盒子拿了出来。 其中放着一块写着字的锦帕,还有一块白色的璞玉,上面似是还刻着什么字。 清风出神良久,才将锦帕包裹着璞玉,装在了袖间。 当初在浮玉山下瞧见尚在襁褓之中的她时,还是十五年前的事,如今,到底是时光荏苒。 清风道长将盒子和书再次摆放整齐,拍了拍身上的土,欲要灭灯时,却听见屋顶梁柱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之便有瓦砾被踩碎的声音。 他眉头紧皱,拿上了那根紫檀木棍,脚步放轻了一些,朝着门后走去。 “嘭!”房门被踢开了,清风纵身一跃,便朝着那人头上一棍甩下 “啊!”弥繁从树上摘野果子时不小心被扎了手,随之便心神不宁地下了树。 夜幕逐渐降临,依稀还能听见天边雷声轰隆,四周静谧一片,树木也不见响动,天气很是沉闷。 眼见已然到了时辰,师父还未来后山,古域也不见回来,她略微有些担心,便将方才采的果子随手扔了,往回走。 倏然,身后传来一瞬凉风,随即便感觉身后宛如树叶飘零,一道轻微的力度自身上划过。 她眼神一厉,随即转身一跃,便抓住了一只白鸽,稳稳落地间,却见一旁追出来一人,头戴白色恶鬼面具,身着青衣,与中元节那晚的那人很是相似。 未等弥繁开口,便瞧见那人朝着她这处甩来一张纸条一般的物什。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便抓住了那张纸条,却见是一张符咒,虽与日常自己所画相似,但所用纸张却比自己的好得多。 “可以将我方才找到的野鸽还我吗?”那人说着便伸手朝弥繁手中的鸽子而来。 弥繁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招式。 “你可是那位大那位公子?”弥繁微微昂头,略有不屑地瞧了一眼他。 “哪位?快将我野鸽还我!”男子说完便捡起一根枝粗细均匀的树条,朝着弥繁的手挥去。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招招都朝弥繁的手腕击去,未过几招,弥繁便退到了下山的路上。 弥繁按捺不住,从地上抓起一把连带着树叶的土朝着男子挥去。 待落叶退去,弥繁却不知所踪。男子警觉地环视四周,一步一步挪动着,这人还长了翅膀不成? 兀地,耳边一阵劲风,男子抬头时,便瞧见自树丛落下的灰色道袍,未来的反应,便被道袍遮住了头,随即便觉得脚下一紧,自己便被一股力拖到在地。 弥繁纵身跃下树枝,急速用道袍将那人的手捆绑在了树上,双脚也被绳子树上掉下的绳子仅仅绑住,无法动弹。 “哼!小人!上次的确是本姑娘没准备好,此次你入了本姑娘的地盘,还想靠你那蛮力赢了本姑娘?啊呸!”弥繁身上只剩下白色中衣,绕到挣扎的男子跟前,蹲下凑近他耳朵,说道:“痴心妄想!” 说罢,便扯下了男子的面具,果然,是他。 只见陆离一脸无奈,靠在一棵松树上,眸中疏离之意轻易可见。 “看够了吗?你这小道姑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弥繁瞪了一眼他,随即说道:“很感谢阁下昨夜救命之恩,本姑娘欠你一条命,阁下记清就好,还有,这只鸽子就当做谢礼,阁下手下吧!” 弥繁将手中紧握的各自塞入了他怀中,随即拍了拍手。 陆离满脸嫌弃,挪了挪身子,鸽子便逃之夭夭。 “哼!忘恩负义之徒!本公子只是听说这山上的野鸽子烤来吃很是美味,未曾想遇到了你么个蛮夷之人,可谓是出门不幸。”说着陆离便挂上一抹坏笑。 “美人,若是你将我放了,且跟我回家,我便给你三万两,你也不必再当道姑,可好?” 弥繁转身瞧着陆离,神色复杂,良久才说道:“陆大人,你们景都的高官都是这般下流的吗?” “在下陆离,美人还是喊我名字就好,来,快将我放了。”陆离挪了挪脚,不知为何树上的绳子仿佛有哦人拉扯一般,更紧了。 弥繁转身瞧着那双幽深的眸子,良久,才退后了几步,跪了下来,“陆大人,弥繁向来公私分明,昨夜你救了弥繁师兄妹二人,请受弥繁一拜。” 说罢,弥繁便磕了头,陆离瞠目结舌,这女的变脸竟比翻书还快。 “不必。”他冷冷说道,“只是本官向来看不惯无辜之人受欲加之罪而已。” “好了,私仇便私了,这便是你该得的,毕竟你轻薄于我,此事也就此罢了,陆公子,告辞!” 说罢,弥繁将陆离青色的袍边撕了下来,重新绑在了他手上,转而将自己的灰色道袍取了下来,转身飞奔下山。 陆离笑意更加深沉了,待弥繁走远后,他扯来了手上的布条,连通着解开了脚上得绳子,拿起一旁的面具,低声说道:“有趣!” 大老远便听见观中打斗的声音穿来,弥繁加快了步子,心悸不已。 入了后门,眼前景象令人大惊失色。 只见一群黑衣人围攻着清风与敲钟的老道,观中其余弟子皆尸横遍野,台阶上,大堂前,以及院中皆倒着道士,血液顺着台阶流在了院中。 钟楼下燃着大火,已逐步朝大堂蔓延。 清风与那老道也已伤痕累累,却依旧与一群黑衣人搏斗着,刀光剑影下,弥繁瞧见师父又被砍了一刀,胳膊上的碎肉瞬间落地。 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也难以喊出声。 “弥繁!快走!”清风瞧见待在原地的弥繁,连忙喊了一声。 黑衣人似是发现了一旁的弥繁,立刻提着血腥的刀朝着弥繁挥去,弥繁嘴唇动了动,喊不出,便躲避着黑衣人猛烈的招式。 院中火光滔天,血液蔓延。 弥繁自身旁拿起一根从大堂屋脊上掉落下来的木棒,上面还燃着火,发了疯似的朝着对方进攻,几个回合便将那人用火棒敲死。 随即便扔了火棒,双手颤抖,目光涣散,“杀人了,我杀人了!” 清风早已血肉模糊,一旁黑衣人也只剩下不到五个,却见弥繁呆若木鸡,摇着头,瞧着眼前被自己杀害的人燃起熊熊大火。 “弥繁,小心!”清风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 待弥繁抬眼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挡在了面前,她只瞧见地上犹如水柱的血液,随即,便是一声怒吼,黑衣人的首级便落在了血泊之中。 “道长!”弥繁急忙扶住倒下的老道士。 他竟然替她挡下了那一剑,弥繁涕泗横流,“道长,道长,你别死啊。” 老道长布满皱纹的面上终于洋溢起了一抹微笑,盯着弥繁的目光很是遥远,他咳了几声,胸前便又有鲜血冒出。 “弥繁如此我对你便能心安理得了好好好好活下去”老道长说罢便闭上了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更加刺痛了弥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生死变故 “道长!道长!” “垂文!”清风瞧了一眼一旁的二人,吼道,随即便刀下又狠了几分。不一会,院中便只剩下三位黑衣人和一身伤痕的清风在挣扎着。 弥繁放下怀中的老道长双目猩红,,随手捡起一把刀,便朝着那三人走去。 “弥繁,快跑!” 顾不得师父的劝,她便朝着其中一人挥刀而去,那人很是灵巧地便躲开了。转身便朝着她手臂上一刀,剜肉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便扔了手中的刀。 还未来得及逃,那人便再次朝着她刺来。 一瞬间,万籁俱寂。她回头瞧了一眼被剩下二人连连刺中倒地的师父,尖叫声划破天际。 这世间,非生即死,万物皆有定数。 寂静,唯余鲜血汩汩之声。 “小道姑” 弥繁再次睁眼,瞧见那双熟悉的凤目正担忧地瞧着自己。 她一下便哭出声,随即,便朝着倒地的清风扑去。 “师父,师父” 她抱起血泊中已奄奄一息的清风,嘶吼着,摇晃着怀中血肉模糊的老人,惊慌失措地喊着。 陆离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瞧着一旁的人。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这小道姑也留不下了。 “师父不要留弥繁一个人好不好?师父”弥繁用双手捂着清风道长身上的几个正在流血的伤口,一会抬头望天,一会捂着伤口,一会又开始摇晃,悲痛欲绝。 雷声愈加的近了,院中尸横遍野,四周起了大风。 良久,清风缓缓睁开了眼,略有沉重的眼皮混合了些许的血迹,清风面色愈加苍白了。 弥繁带着眼泪咧嘴笑开了,“师父,你醒了,师父,弥繁带你下山去看大夫,你别睡。” 说着,弥繁便将清风的胳膊往肩膀上拖。 “小道姑”陆离低声唤了一句。 “弥繁为师有话对你说”清风缓缓抬起手,伸进了袖间,掏出一块血迹斑斑的锦帕包裹的物什。 “师父”弥繁悲痛地一声声唤着。 “弥繁,这便是我我见到你时你身上带着的物什拿着它拿着它去寻你的生父生母吧” 弥繁接过那东西,紧紧攥在了手里,“不,师父,弥繁哪里都不去,师父你也别走。” “弥繁听为师的话日后日后你莫要再任性顽皮下山找到古域”清风道长瞳孔逐渐涣散,越来越上不来气。 “弥繁姓萧保护好你自己” 清风不再颤抖,双目终于闭上了,自眼角落下混合了血色一滴眼泪。 弥繁抱着清风的尸体呆坐着,任眼泪落在地上,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坐着。 “来,弥繁,为师教你写字。” “弥繁,莫要胡闹。” “你画的符不对,这样画。” “来,到为师这边来。” “天黑出门,小心被小鬼骗了去。” “为师给你从镇上带了一套便装,你也长大了。” 这世间生死本是定数,为何活着的人偏偏这般痛苦? 天空天电扇雷鸣,清风观大火不绝,弥繁一身灰袍被血迹浸泡成血黑色。陆离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站着,眸中幽深无比。 “小道姑?”陆离唤了一声,便蹲在了她身旁。 弥繁目光呆滞,没有回答。 “小道姑,生死有命” “” 陆离叹了口气,便起身再次站好,天空中逐渐有豆大的雨滴急速下坠,敲打在身上略有一股痛痒之意。 “感谢陆大人救命之人,陆大人走吧!”弥繁冷冷吐出几个字,双目依旧空洞,凌乱的发丝已然被雨滴淋湿。 “小道姑”陆离欲言又止。 “走!”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雷声骇人,风雨晦暝,火势稍微小了一些。二人衣裳逐渐被湿透,谁也没有动。 “本来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之事,若是想报仇,想要立足,萧弥繁,你定要自己强大。”陆离平静地说道。 弥繁兀地扭头,盯着他,声音小如蚊蝇,“滚!” “萧弥繁!” “滚!”雷声盖过了她的嘶吼之声。 陆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峻,转身踏上雨水便消失在院中。后面传来楼房坍塌之声,与女子的哭声夹杂在一起。他眼底毫无波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萧弥繁 一场秋雨一场寒,浮玉山却依旧那般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白云倒影在清澈的浮玉河之上,鱼鳞微波,碧绿江水,好不绚丽,而山下则是雄伟大气的浮玉山庄。 “管家,不知清风观一事县令老头处理的如何了?”周翰拿着鱼食朝着湖中的鱼儿投喂。 宋管家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本公子问你话呢。” “公子”管家低着头吞吞吐吐,“这三日来,外界皆是流言蜚语,对您很是不利。” “哦?”周翰忙不迭地地喂着鱼,似乎方才管家所说的话毫无意义一般。 “庄主,人言可畏,要不要属下去处理一下?” “不必了,那日我们商议好的事,今夜便要行动,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可因这些小事分了心。”周翰将手中的鱼食递给管家,随之擦了擦手,便坐在了一旁。 “还有,去查一查陆大人与那位小道姑的关系,听闻那晚陆大人也在场,还救了小道姑。” “公子,这位陆大人从来不参与公子们之间的事,此次来了你这处,定是对您有意。” 周翰抿了一口茶,笑意深邃,眼神一直在对面山上那一片烧焦的树林之中,漠然道:“无碍,人无完人,反正他还在庄里,定还有机会探清的。” 那夜过后,路过浮玉山打猎的人皆瞧见清风观上一片灰烬,而旧时院中早已成了一片坟地,大大小小十座坟墓依次排列开来。 毕竟清风观本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座道观,而清风道长又与茂令县许多富贾官员交好,此事便被衙门放在了首要地位。 近日,便能瞧见衙役们在清风观四处翻找的身影。何县令时而上山上香,也熟识了观中大大小小的道士,除了那夜在县上闯祸的那位小道姑弥繁和古域道长,其余人也基本都已丧生。 此事,在茂令县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人们纷纷猜测究竟是何人所为,毕竟清风观在此处从未树敌。 有不少明白之人心知肚明,饭后茶余找个无人的地方便谈论此事。因众人都知晓除了西山那位,无人有这般大的势力,浮玉山庄便被排上了嫌犯之首。 众人所想的,萧弥繁早已在脑中过了千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湖里偷听 还未到夕食,浮玉山庄的丝竹管弦之乐便开始了。若按往常论,今日有些早了。 花园中一群女子花枝招展,赤脚舞动着身姿,就连一旁的女乐师也很是楚楚动人。花园五彩缤纷,声乐悦耳,不绝如缕。而诸位公子则也其乐融融,坐在一旁观赏,一些颇有雅趣的公子,怀中美人相拥,好不快乐。 张晟轩吃了一颗葡萄,顺手也给一旁妩媚温顺的女子喂了一颗,笑的合不拢嘴。 今日这庄主终于上了重头戏,虽说他本人因事出去了,却就给他们一行人这般好的待遇。 “陆离,你瞧你,眼前这般歌舞升平景象,却板着个脸,看啥书嘛?难得皇上准许你几天休息,你就莫要再煞风景了。”张晟轩瞧着一旁的座位上正经看书的人,摇了摇头,略有不满。 陆离头也不抬,翻了书页,平静道:“我对你那一套不感兴趣。” “哦?陆兄这话说得,那夜你调戏女子时,我张某人可是全部看在眼里的。”陆离挑了挑眉,坏笑着,扭头便在女子面上嘬了一口。 陆离并未接话。 “你前些日子说是同我上山抓野鸽,你却去见了那小道姑,景都成千上万的美丽女子你不选,你说你偏偏瞧上了个道姑此事若是被父亲知晓了,定会生气。” “晟轩,事情并非你所想,此事本就无中生有,义父又怎会生气?”说着陆离便合上了书,看着眼前花盆中的金色的万寿菊,心不在焉。 “好好好,不与你狡辩,反正我是看在眼里的。” 陆离实在不喜这种场合,瞟了一眼席上的众人,一些当差的公子早已回景都可,所剩的便是与晟轩一种类型的公子哥,他摇了摇头,便拿上了书,欲要回房。 “陆大人!” 陆离驻足,闻声望去,一男子身着玄衣,英气逼人,朝着陆离走来。陆离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人。 只见那人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小生杨崇绪见过陆大人。” “阁下是” “小生乃是无名之辈,现如今在二殿下处当差,家妹乃是宫中惠嫔。” 陆离嗯了一声,却对他所说的人没有丝毫的印象,“杨兄可有何事?” 杨崇绪眼神略有闪烁,瞧了一眼四周,面色为难,“陆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离又打量了一遍此人,便点了点头,二人便消失在花园之中。 到了流水亭对面的湖边,二人停了下来。 “杨兄可以说了。”陆离依旧不温不火地说着。 “小生在景都就曾听闻过陆大人少年老成,博学多识,一直以来便想结识陆大人,只是小生地位太过” “嗳?杨兄这是哪儿的话,陆某向来也喜欢广交朋友,若是杨兄不嫌弃,定然是可以把酒言欢的。” 杨崇绪眸中一抹光亮,“陆大人果真是性情中人。” “杨兄在二殿下处当差,二殿下又是淡泊名利,爱好宁静之人。此次陆某回京,怕是与杨兄也难以时常相聚。”陆离转身面带遗憾之色。 “陆大人!”杨崇绪面上喜色顿然消失,跪了下来,“陆大人,小生跟您说实话吧!小生向来崇尚贤明之人,而二殿下虽明着在此处隐居,但实际上陆大人也是知晓的,二殿下昏庸无能,残暴不仁,前些日子那清风观一事便是他指使小生去干的,当时他用小生家人威胁小生必须这样做。” 陆离转身目光如炬,冷气逼人,“杨兄此话可不能乱讲,倘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你这命便保不住了。” “小生不敢胡言乱语,欺骗陆大人,只因大人那晚救了那二人的性命,二殿下便记挂心中,也想给大人一个下马威。” “杨兄,你可别忘了,二殿下现如今可是你的金主,倘若陆某将此事告知二殿下,你” 杨崇绪不再说话,皱着眉,“陆大人不是这种人,小生能看出来。” “哦?” “公子们传言陆大人此次来茂令县是有意于二殿下,但是小生不以为然,良禽择木而栖,陆大人定也知晓这个道理,而且小生也听闻陆大人与大皇子也颇有往来。” “哈哈哈,杨兄果然有趣,只是虽说如今皇上还未立储,各皇子虎视眈眈,但对于陆某而言,这天下便是周家的天下,我陆某只是一介臣子而已,由不得陆某来选择。况且,就我所知,二殿下并非杨兄口中所说那般不堪之人,陆某与二殿下只是投缘而已,并非杨兄所想那般。” 杨崇绪面色难看,却依旧想说些什么,“陆大人,切不可被人迷了眼” “杨兄,二殿下宅心仁厚,本官是不可能听信你酒后胡话的,况且清风观那晚本官也在场,未见任何你的影子,你且退下吧,今日的话,本官就当做没听到过。” 陆离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情略有焦急。杨崇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离那冰冷的模样所阻止,便行了礼,悻悻地退下了。 那人刚走,陆离便绕着湖中急匆匆行了一圈,刚瞧向玄色身影,便听到湖中有声音传来,再次回眼时,一抹白色身影便已悄然跟到杨崇绪身后。 但听得“啊!”一身,杨崇绪便已然倒地,不省人事。 白色身影瞧着陆离方向望了一眼,便举起白刃欲要朝着晕倒的杨崇绪刺去。 “小道姑!住手!”陆离厉声呵斥道,极速便冲到了那处,将弥繁落在杨崇绪皮上的刀踢了出去,转而扼住了她的手腕,瞧着她面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纱。 “你放手!”弥繁挣扎着。 “小道姑,听我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这人并非凶手。” “陆大人!你放手!方才你们在湖边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自己承认他杀害了清风观中的人,而且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二殿下指使的!”弥繁恶狠狠地瞪着陆离,眼中布满了血丝,面上也苍白不已。 “小道姑,你冷静一点!方才他所说只是为了我而已!”陆离抓着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些,眉间尽是愤怒。 “为了你?陆大人,原来你也参与其中!”弥繁那双充满仇恨的眼正如一把利剑一般在他身上剜着。 陆离手上力道小了一些,狭长的凤目中一丝异样神色稍纵即逝。 “何人在那边?”不远处传来守卫的声音。 弥繁一蹙眉,捡起了刀,另一只手朝着陆离砍去。 二人交手不过一招,弥繁便再次潜入湖底。陆离追到湖边,瞧见那只竹管逐渐消失不见。 那晚,她与她师兄便是这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大人,发生了何事?”守卫匆匆忙忙赶到,却瞧见地上躺着的人,略有疑惑。 陆离转身漠然道:“方才一只秃鹫竟来了此处,撞倒了杨公子,你们送杨公子回去休息着。” 守卫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抬走了杨崇绪。浮玉山上从来没有秃鹫出现过,就连老鹰也很少有。 待众人走远,陆离急忙转身,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白色信鸽便稳稳落在眼前。陆离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绑到信鸽爪子上,便放走了他。 看来,事有变化,得提早做出行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焉知非福 那天夜里,庄上守卫也变得稀少,庄主未归。 众公子依旧花天酒地,但是唯一令人意外的是何县令竟然派人将庄中搜了个遍,说是顺应民意,调查清风观一事,庄内人也无反对的。只是到最后,何县令却无功而返。 陆离一夜未眠,到第二日时,便喊上张晟轩,二人匆匆忙忙上路了。彼时,庄主还未归来。 二人第一天时马不停蹄,一路便赶到了与茂令县有百十里的越镇,因天色已晚,便停了下来,住了一晚。 更令人惊奇的是,休息一晚的事竟还是陆离提起的,张晟轩很是疑惑。 “陆离?”张晟轩放下手中的碗筷,终于出了声。 “嗯?”一旁的人毫不理会。 “近日,你很是反常。”他打量着对面冷冰冰的人,目光犀利。 “有何反常?” “且不说你与那小道姑的事,就是我们本来说好等二公子回来时再回景都,今日一早你却匆匆忙忙辞行。还有,那位杨公子为何对你那般神色?”张晟轩目不转睛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今早辞行时那位在山庄内最是清高的杨公子,竟然对陆离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模样,前些日子在山庄遇见那位公子时,对方也从未与他们搭过一句话。 “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事不敢兴趣么?” “” 陆离喝了一口茶,也将筷子放下,神情严肃,“昨日我要回书房时,杨崇绪喊住了我,便与我在花园处说了些话。” “什么话?” “他说二殿下是何等的暴戾不堪,欲要弃暗投明,还说那晚清风观之事是二殿下威胁他所做。”陆离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张晟轩诧异的目光。 “怎么可能?”张晟轩诡笑道,瞧见陆离那张板正的脸时,继而说道:“那夜我在山上寻不到你,便回了山庄,途径他房间时,正好瞧见他房门未关,好奇之下便瞧了一眼,那与女子榻上缠绵正是他啊。” 陆离低着头,双手交叉,半晌才说道:“我本就怀疑他是二殿下派来刺探我虚实的人,如此看来,果真不假。” 张晟轩瞧着陆离幽深的眸子,一股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这样的陆离竟有一种令人恐惧的魄力,那股自小便存在的距离之感此刻愈加清晰。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大亮,店小二便敲开了他们的门,面色十分为难,“二位客官,你们的马不见了!” “马不见了!”张晟轩大嗓门瞬间吵醒了店里的许多人。 “清晨小的起床添草时,马厩里所有的马便不见了。”店小二略微有些怯然。 张晟轩随便将衣服裹好,便出了门,陆离紧随其后,便去了马厩。 果真马厩里无一匹马,倒是站了些许的男子,争吵声责骂声不断。老板在中间赔着笑,一直道着歉。 “无缘无故怎么会丢了马?” “客官,此事从未在小店里发生过,小的也不知晓究竟是何原因。” “该不会是老板将我们一众人的马买了吧?”张晟轩怒道。 老板年月五十,头发花白,微笑着的面上瞬间布满了褶皱,“这位客观,小店开店三十年,在越镇上有一定的口碑,从未谋害过客人一分财务,虽小店的过错未替诸位看好马匹,但也不至于为了钱财贩卖诸位的财务。” “那你说怎么办?”一旁的客人插嘴问道。 老板低下了头,近来盈利不是太好,若是赔的话,怕是把客栈买了也赔不上那么多的好马,但是不赔的话 “对啊!怎么办?” “怎么办?” 一旁的人附和说道。 “诸位,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定是很担忧,但是毕竟损失重大,一时老板定然赔不了。”陆离声音高了几分,人群一时也安静了下来,老板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是何人?此处有你说话的份么?”一男子严声厉色。 陆离微微一笑,“老板,敢问你这附近可有盗贼出没过?” 老板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么多的马匹丢失,定然会有人瞧见的,不如大家四处打听打听,或者在镇外寻一寻,总会有线索的。”陆离淡然道。 众人想了想也是,一两匹马丢失可能是因为盗贼盗窃,但是一群马丢失,无论如何,定会迁移,马匹越多,行动越慢,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也并非是不通人情,众人吃完早饭,便都出了门,四处打听寻找。 张晟轩清晨的愤怒也早已不知所踪,说是要与陆离兵分两路去寻找,却朝着镇上的烟花之地寻去。 这日,阳光独好,四处生机勃勃。街上也很是热闹,人来人往。 陆离悠闲地上了街,东瞅西看,转眼便逛到了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此处人声鼎沸,店铺也鳞次栉比,叫卖声,交易声也源源不断。 “站住!”倏然,听见男子凶狠的声音,与和谐的闹市格格不入。 “站住!你个小偷!”女子声音也传了过来。 转身时,陆离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飞速穿梭着,身后跟着穿着破破烂烂的一男一女。 眼看那抹身影便冲了过来,陆离挪了一个步子,那人便撞到了他怀里。 “站住!你个小偷。” 怀中的人只是匆匆忙忙,未来得及瞧到了谁,便欲要推开他。只是越逃便越无缝隙可过。 终于,那二人追了过来,人群也围了过来。 “你个遭瘟的,老娘见过偷银子偷吃的偷宝贝的,却没见过偷穷人衣服穿得!”女人身上布满了补丁,破口大骂。人群也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说罢,怀中的人将身上灰色的破衣服裹得更紧了,抬眼望他时,眸中却竟是惊讶。 “小道姑?你怎么在此处?你不是在浮玉山吗?”陆离惊愕怵目,前日,她还在湖中潜伏欲要报仇,今日竟然在越镇呃偷盗! 弥繁没有理会陆离的话,转而说道:“大姐,今日我有些难处,所以借你衣服穿一穿,他日定归还一套新的。” “哼!被抓住了才说借是吧,今日,我定要送你去衙门!”说着,那女子便上前一把抓住了弥繁的手,男子也一旁拉住了弥繁。 “小道姑,你服个软我就救你。”陆离面上一抹挑衅的意味,用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弥繁瞪了他一眼,便不再挣扎了,随着拉扯的人朝前走,人群也逐渐散了。陆离倒也真没动,却瞧见弥繁扭头望了一眼她,秋水剪眸荡漾着难为的神色。 陆离含上了笑意,喊道:“几位等等!” 那夫妇二人便停了脚,打量着陆离,不耐道:“你有何事?” “为了这点小事,二位麻烦了县太爷可真是不该,倘若县太爷不耐烦,觉得你二人欺负这女子就不好了。” “与你何干?”那妇女说道。 “这样吧,你这衣服值多少钱,在下替这位姑娘买下罢!”陆离谦谦有礼,笑容可掬,一旁的女子皆掩面议论着,恨不得自己是那位姑娘。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便改了色,“五两银子!” “吆,狮子大开口啊,这么点破烂衣服就要五两银子。”弥繁终于不耐烦地挣脱了二人,她本来可以逃脱的,倘若这二人穷追不舍,到了僻静处她还是能解决他们的,谁知遇上了这么个瘟神。 “那便跟我们去见官!”那妇女说着便又要拉扯,弥繁一侧身便躲过了。 陆离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二人,“十两银子,快点消失!” 二人立马接过银子,眼中的贪婪使他们弯了腰,便消失在闹市之上。 弥繁讥笑道:“呵,陆大人果真是财大气粗,不愧是朝廷命官。” “你这人果真是不识好人心!”陆离凑近了一点,低头说道:“为何要偷这么丑的衣物?” 弥繁眼中一抹黯然,转而便被掩下,“陆大人,你我这般有缘,救人救到底,不如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已三日没吃过东西了。”弥繁说着便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脸蛋上还有一些泥土印子。 陆离冁然而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慌张寻医 陆离特意挑了越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阁楼上能瞧见风景的珠帘雅间。 这家酒楼便位于江边,楼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陪衬着波澜壮阔的浩瀚大江,对岸也瞧得十分模糊。 弥繁与陆离面对而坐,小二便端上一壶酒。陆离为弥繁斟了一杯,便笑道:“小道姑,你我二人可是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做坐在一起说话。” 弥繁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自小师父便不让她饮酒,但偏偏她却是个天生的酒鬼,闻见酒香便控制不了自己。 “陆大人何等尊贵,又怎会与我这种女子好好说话?”弥繁说着瞥了一眼他。 “小道姑,那日你分明浮玉山庄,怎么这才两日光景,便跑到这么远的越镇了?”陆离面色凝重。 也是,越镇与茂令县相隔甚远,但是陆离和张晟轩来此处都快马加鞭花费了整整一天。况且弥繁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武功也一般,怎么就赶到了越镇,还偷了人家衣服。 弥繁垂下眼睑,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又喝了一杯酒。 珠子碰撞的声音响起,小二陆陆续续将菜上齐,弥繁一直沉默着。拿起筷子便开始往嘴里塞。 陆离也没有说话,只将一旁的茶杯酒杯添满,自己则喝着清茶,含着笑瞧着弥繁狼吞虎咽。 待吃的差不多,弥繁手上的速度便放慢了一些。侧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眉间一股怅然。 那日她跃入湖中,便随着那条道游到了浮玉河旁,换上了自己的道袍,欲要再寻一些刺杀浮玉庄主的工具,便去了附近的树林。 虽然那片树林时而有野兽出没,但对于她却是轻车熟路。与人等高的野草淹没了她,她瞧见一种含有剧毒的野果子,采摘好,往出走时,那片树林却突然起了大雾。 只感觉脚下越来越轻,待她醒来时,便已经在这条江边了,身上的道袍却被臭泥所浸,自己也不知自己在何处,身上的所带的东西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听见附近有人争吵的声音,便爬过河堤,看到芦苇丛中似乎有一家人,便是那夫妇二人了。 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臭味,就偷偷跑到他们后院,换了一件干净的破衣服,却被那女人发现了。是以,便有拿出闹剧。 只是令她迷茫的是,究竟是何人所为? “小道姑,那日我阻止于你是因为那男子并非屠杀清风观的人。”陆离瞧见她这副模样,终于张了口。 “他自己承认的”弥繁转眼瞪着陆离,眸中隐隐浮起的雾气显而易见。 “陆大人,这天下的局势怎样,我不知晓,我听得出来那人是想投奔于你,只是这些我也不关心,我只想报仇!你为何要阻拦与我?” 陆离有些愣神,“小道姑,我一挚友那夜事发时瞧见了他在房中,并未出门,说明此事并非他所为。” “那陆大人觉得是何人所为?师父从不与人结仇,那夜那些守卫被杀时,浮玉山庄的人寻了我,那时师父便与他们有所冲突,除了浮玉山庄的人会这么做,弥繁还真想不出其他人!” 其实不然,弥繁倏然想起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足以淹没人的眸子,还有那来自地狱的声音。 “为何寻你?” “不过就是因为我瞧见了他们的守卫被杀而已!”弥繁声音太过响亮,引来周围的人隔着帘子朝里探望。 “你知晓可是何人杀了他们?” “不知晓,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夏凉国的人,也许是周国的哪位皇子,也许是其他国的,而且还是一位王爷。”弥繁又到了一杯酒,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离沉默了。 这南安国亲王如今只有两位,宁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早已不敢朝政多年,还有一位便是替皇上征战南北,在朝中颇有声誉的大皇子端王。 弥繁这么一说,倒是矛头便指向了端王。 抬眼间,弥繁却瞧见陆离阴沉的面色,不过只是一瞬,便再次变得怅然,她颇为狐疑。 “小道姑,看来你也并非想象中的愚笨,那人知晓你看见了他们所为吗?” 弥繁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他调侃的话,一想起那晚她便心烦意乱,仿佛入了一个就连她也解不开的梦。 “为何不杀你灭口?”陆离语气略有紧张,便正襟危坐,眉头紧皱。 “不知晓。”弥繁堕云雾中,愈加的辨不开方向了,唯一确定你便是陆离仿佛知晓时何人所为。 耳边传来一旁推杯交盏之声,陆离低头思考着。 弥繁还未抬手时,便觉得一阵心悸,一阵天旋地转,便没了知觉。 “小道姑!”陆离起身便抱起了她,未来得及结账便冲出了酒楼。朝着城中的药房走去。 越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离抱着一位女子在街上奔走的模样,正好被牵着马漫步的张晟轩落入眼底,他嘴里抱怨着陆离,却不得不尾随其后。 待众人寻到城外时,却发现一群马在河边已逐渐发黄的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无人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失而复得心情令那些客人欣喜过望。 城中寻问了好些人,就连打更的都问清楚了,却依旧无人瞧见一群马是如何出城的,一时间,众说纷坛。 张晟轩也想不通,便只好寻陆离来,想着下午便可以动身了,谁知陆离却是这副匆忙模样。 想来,定是那清风观的小道姑了。 从小到大,陆离女人缘便比他好一些,但陆离却从不近女色,景都那等国色天香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那宁王府的梅奈郡主更是人中龙凤,才貌双全,就连他阅女无数的人瞧了也不禁怜惜,只可惜陆离就连瞧也不瞧一眼。 如今,这才几日,他便瞧着平时无欲无念的陆离对一位女子这般关心,竟连马也不找了,抱着个病恹恹的女子满街跑,倘若传入景都,怕是景都各家小姐公子都大吃一惊。 张晟轩跟着陆离跑了几条街,将越镇的药房挨个问了个便,却依旧没任何结果。 无奈之下,陆离便将弥繁带回了客栈。良久之后,张晟轩才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 “陆离,你怎么将她带回来了?我喊了你几条街你都未理我,那马” “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城外找一位大夫!”陆离打断了他的话,转身便急匆匆出了门。 张晟轩瞧了一眼床上面色发红,不省人事的人,不知所措。 这道姑怎么会在越镇?又怎么这副模样? 还有,从未见过这般慌张的陆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火花迸射 无休无止的谩骂声传来,弥繁缓缓睁眼,却是师兄弟们指指点点,责骂着她,说是她害死了他们。 倏然,清风徐徐自大堂走出,面上尽是严厉和不可靠近,“孽徒!是你害死了你的师兄们!” “没有,师父,没有,弥繁没有” “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从今以后,贫道再也不是你师父!”清风甩了甩袖,转过身从古域手中拿过了那根棍子。 “师父,弟子没有谋害师兄们!”弥繁跪在原地,哭喊着。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弥繁一转眼,便瞧见那面具人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哈哈哈,本王不杀你,杀了你师兄,这样你便更痛苦!更痛苦!” 弥繁回头时,却瞧见身后只剩一片废墟。欲要挣扎逃跑时,面具人那双漆黑深渊一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直到完全吞没了她。 身体缓缓下坠,她瞧见师父被四面八方的面具人用利剑刺穿身体。 “师父!”弥繁终于喊出了声音,面前一片青色的床幔,月光落入室内,桌上的蜡烛燃的还剩了一小截。 陆离听见响动,便从桌上惊醒,起身朝着床边走来。 “小道姑,你可还好?你中了一种果子的毒,那果子单吃无毒,你却喝了酒,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剧毒,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陆离坐在了床边,摸了摸弥繁额头,温言道。 弥繁拉着被子,眼角还挂了三两泪珠,似是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中。 “做噩梦了?”陆离轻声问道。 弥繁点了点头,泪如泉涌,便捂在了被子中,轻轻啜泣。 良久,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弥繁探出头,却瞧见那张容貌非凡的面上憔悴不已,眼中布满了疲惫,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师父曾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弥繁便伸手推了一把他,说道:“陆公子,你我二人同睡一张床,到底不合情理。” 一旁的人也不说话,转身下床吹灭了蜡烛,便继续侧躺了下来,将弥繁圈在其中。 “陆离”弥繁朝里面挪了一些位置,又焦急地喊了一声。 陆离伸手便搭上了弥繁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低声说道:“你不是害怕么?睡吧”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弥繁舒了一口气,便低声说道:“谢谢” 虽初见时他略有轻薄,但却三番两救她于水火之中,此番恩情,她定是要报答的。 “嗯”陆离阖上那双凤目,也沉沉睡去。 月光光,城中寂静无声,偶尔狗吠声回荡在天际。整齐的瓦房之上,偶尔有暗影掠过。 近日,必然是不太平的。 听到张晟轩的叫声时,客栈已然起了大火,陆离惊起,便瞧见房梁上已有了点点火星。 弥繁也被阵阵浓烟熏醒,,此时已是寅时,正是夜晚最宁静的时候。 楼下已经传来惊呼之声,陆离警觉地朝着窗户下瞧去,张晟轩和其余客人正冲着楼上喊,而楼下的火焰已经逐渐蔓延到了窗户之上。 “小道姑,快走!”陆离回头拉起刚刚起身的弥繁便要出门,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然被锁。 “怎么办?”弥繁说着便有带着大火的木头自头顶落下,她一个激灵便拉过了陆离,眸中氤氲了一丝痞笑。 熊熊大火逐渐蔓延开来,房间内能够站脚的地方越来越少,陆离推门半天却无功而返。 “陆离!”弥繁说着便将床幔扯了下来绑在了还未燃起来的桌边上,随之将一壶水泼在了床幔之上。 浓烟滚滚,房内只有不断上升的温度和二人不断的咳嗽之声。陆离见状,便也意会,将水浸湿的床幔扔下了窗户。 抱着弥繁便拉着绳子缓缓爬出了窗外。 “有人!” “陆离!”张晟轩喊道。 “救火啊!来人啊!” “快,提水啊!” 底下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惊恐地四处奔跑着,叫喊着。 张晟轩本就不会武功,只能干着急,瞧见缓缓下落的陆离和小道姑长松了口气。 本来陆离为了照顾小道姑,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他一直提心吊胆地害怕陆离还没察觉到,如今,倒是安心了。 “陆离!小心点!” 越镇向来太平,这两日却外来人多了一些,虽地处于夏凉国与南安国附近,两国商贾都会在此地落脚,但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过什么意外。 前两天先是客栈丢了马匹,今日又是那家客栈失了火,怕是其中,不是一句意外便可说得清。 床幔逐渐变得干燥,眼看还有一丈多便落地,陆离与米饭对视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气。 倏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黑色的物什,只听见“嘶啦!”一声,承载着二人的不料瞬间碎开,紧接着便是自对面房屋上射来的密密麻麻的箭。 二人瞬间落地之时,陆离便从腰间掏出一把别好的短剑,勉强挡了几箭。底下的人因乱箭齐发而被惊吓的四处逃窜,就连火也不救了。 “陆离!”张晟轩躲到石磨后,冲着陆离喊了一声。 弥繁也从一旁捡起一根木棒,与陆离一齐抵挡了几只箭,但到底二人赤手空拳难敌雨点一般的箭。不一会,弥繁双臂上便是各种擦伤。 “小道姑!你先跑!”陆离见状,便将弥繁一把推到了距离二人不过几尺远的一张石桌后。 自己却因这一举动,右臂种了箭。 兀地,箭停了,四周瞬间便只有火花迸溅的声音。 “主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一声男子的声音,随即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人自弥繁身后落下。 还未等陆离张口,张晟轩探出头紧张道:“苕青,快瞧瞧你家主人!” “属下来迟,主人你怎么样?”苕青对着张晟轩冷漠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瞧向陆离,神色复杂。 陆离抬手,制止了他的后话。 “何人这般藏头露尾,暗地里放箭?”陆离恢复了往日那副波澜不惊,冷面寒铁一般的模样。 对面的房屋后只是树影婆娑,却依旧寂然不动。而身后的房屋逐渐倒塌。 弥繁朝着对面的房屋仔细瞧去,却见那树上似是有人影晃动的迹象。她心如擂鼓,蹲着缓缓挪动步子。 凉风袭来,搅动了四周的火星。须臾间,自四面八方跃下无数黑衣人,各个眼若饥鹰,视死如归。 “你们知晓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吗?”陆离冷哼一声,身上幽冷而高雅的气质传来,虽右臂带伤,但那种大气磅礴却又细致静雅的气度使一众杀手颇有愣神。 人群中最是刺眼的一个便是你们要刺杀的对象! 杀手们毫不犹豫便冲着陆离而去。 弥繁轻手轻脚摸索到了屋后,一旁火光给了一些光亮,瞧见了那棵似有千年的槐树。她便起身朝着树下走去,蓦然间,脚下踩到软乎乎的物什,她蹲下时,却瞧见七八黑衣之人躺在原地。 抬眼再望向树上时,却空无一物。 弥繁暗道不好,欲要返回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随即,便有一只带有血腥之味的手捂上了她刚要呼救的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无故被抓 苕青拼死才将受了伤的陆离带了出来,彼时,那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 他知晓这群人定是冲着主人而来,因为自始至终都未动一旁惊恐的张晟轩一指头,是以,对方的用意更加捉摸不清。 待到河边时,苕青吹了一声口哨,一旁的芦苇荡中十几个铮铮男子拔剑而出,他将受了伤的陆离扶到本来给他们一行人备好的小船上,便驾船而行。 主人自小沉稳,从不会无所防备以致被来人偷袭,此次这样倒令他十分意外。 “萧弥繁呢?”陆离稍微有了一些意识,捂着肩上的刀口,凤目睁开时,一抹厉色划过。 “主人,她,逃了” “逃了?”陆离因激动咳嗽了几声,“你可知晓她如今对我们来说是如何重要吗?” 苕青垂下了头,半跪了下来,“主人,方才属下一心在刺客身上,加之我们寡不敌众” “也罢,让他们尽快找到她。”陆离莫名有些焦躁,回望岸边上搏杀的众人。 “主人,您在南安国从未树敌,而夏凉国更是不可能对您怎样,此次莫非是” “哼!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果真是容不得本王!”陆离面色苍白,身上那股幽冷的气息却令人恐惧。 苕青不再说话,他知晓他这么多年来的隐忍,他不问也知晓他心中早已打算好一切。只是,他不太相信女子能起得了什么波澜。 萧弥繁被哭声吵醒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偌大的山洞中,只有她身后的石壁上画了一盏烛灯。 方才那人捂住了她的嘴,随之给她闻了什么物什,她便没有了知觉。 女子的啜泣声还在身边回荡,弥繁坐了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瞧见周围铺着干草的地上坐了大约有二十几位少女,有不少更是掩面哭泣。 “你醒了?”坐在最角落的一位女子,面容清秀,眸中却带了一股幽冷气息,和一旁哭哭啼啼的姑娘有着霄壤之别。 “这里是?”弥繁狐疑地瞧着四周,近来所有事都变得扑朔迷离。师父师兄们尸骨未寒,自己被人投毒莫名奇妙到了越镇,后又半夜着火,陆离一行人遭遇杀手。 虽此次越镇之事,她隐隐感觉是有人冲着陆离而来,但是对于师父以及自己的遭遇定和那夜她所瞧见的事脱不了关系。 她对这世道本就不怎么了解,过往的她本想着去外界瞧一瞧,以致日后可以保护师父和师兄,自己还能寻一寻自己的父母,但不过短短半月时光,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不知晓么?莫非姑娘不是越镇之人?”女子眼中潋滟波动,朱唇微启,颇为惊讶,举手投足之间一种大家闺秀之气。 弥繁摇了摇头,从小她走得最远的地方便是那日的茂令县,对于越镇只是知晓有这么个地方而已。 “越镇表面瞧着只是一方安乐之地,但暗地里。一年前,此处不知从何而来一位富甲一方的商贾,结识了县令。那商贾说是有个儿子长年身娇体弱,说是要找个女子来侍奉他。” “这本是好事啊?”弥繁困惑道。 女子莞尔一笑,面上却略有苦涩,“些许父母也都如姑娘这般想,的确是好事,只要跟了那位公子,之后荣华富贵享不完。所以越镇好多女子都寻了媒人来,推荐自己家的闺女。只是那位公子不知为何各个都瞧不上,凡是见了那位公子的女子,再回来后都变得疯疯癫癫,更甚者活不了几日便死了。” “为何?”弥繁心惊,莫不是那公子身上有何妖魔鬼怪附身不可,祸害了这般多的女子。 “无人知晓。有人报官,但县太爷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后媒人也不敢再介绍,谁知越镇上便陆陆续续有女子失踪,家里越是看的紧的女子,最后结局往往越惨。如今,说是那位公子还没有看上的,这些姑娘也是同你一样,半夜被人抬来这处的。至于这是何处,我们都不知晓。” 弥繁盯着女子,目光如炬,虽说那位得病的公子很令人好奇,但这位平静的女子更加令她震惊,如此心平气和,不畏生死之人弥繁倒是第一次见。 “你不怕么?”弥繁起身捋了捋身上青色的男装,唇边始终含着一抹笑意。 “你不是也不怕么?”女子澄澈的眸中款款游过一抹挑衅。 倏然间,二人便都无语,只是对望着。 身后传来铁链声,弥繁回头便瞧见几个身着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推开门进来了。少女们止住了哭声,紧缩着身体,栗栗危惧。 弥繁急忙坐在少女身旁,垂下了头。 为首的男子从弥繁面前缓缓走过,似是在挑选着案桌上的商品一般,将每个女子都打量了一番,随之便指了向中间的一位女子,身后的两位随从立马靠近了女子。 “哇!”一声,女子嚎啕大哭,“不要,不要,放开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一旁紧缩在一起的姑娘们身体都颤抖着,女子被两个随从提着出去了,杀猪一般的刺耳尖叫声还在山洞中盘旋。随之,便戛然而止,女子怕是昏厥了过去。 弥繁对那位病中的公子愈加的好奇了,竟能够让越镇女人闻风丧胆,到底会是何种人? “他们带她去哪里了?”弥繁扭头低声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靠在石壁上,秀眸微阖。 弥繁见她也无心回答,便起身朝着铁门走去。 铁门外此刻已没有了声音,只有两架盆火响动的声音,往外的通道曲折蜿蜒,瞧不清通道后的模样。 她越想越蹊跷,倘若是那商贾,倒也不至于去客栈放火,但倘若不是,她为何会在此处? 不知此刻究竟是何时,前一秒还在哭泣的少女们,此刻陆陆续续已经有了轻微的鼾声。倘若一天当中只有一个姑娘离开吧,今日定然是安全的了。 弥繁坐在方才醒来的草堆上,从怀中掏出那块戴在脖子上的璞玉借着幽暗的灯光,端详着上面的字——婉。 那块方帕上的字早已被师父的血浸泡得模糊,弥繁将它同师父葬在一起,大仇定然是要报的,只是如今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古域又不知所踪,偏偏这个世界于她来说又陌生得紧。 “可是和田玉?”一旁的女子倏然张口。 弥繁一怔,“你见过这玉?” “过去我姑母曾给了我爹一块类似的,但色泽没这般纯朴,这块瞧着倒像是极品。”女子方才眸中的光华消失不见,再次惫懒地躺了下来。 弥繁嫣然一笑,没有再说话。她知晓即便是问了,这女子年龄和她所差无几,也不知晓十五年前何人拥有这块玉。 “我叫寺谨,你呢?”女子微微挑眉。 “弥繁。” “弥繁?可是《六国论》中‘奉之弥繁,侵之愈急’之弥繁?”女子颇有兴趣,坐了起来,继而说道:“你父母倒真是有趣,取了个这般的名字。” 弥繁瞧着洞外,目光略有空洞,她从未看过这些书籍,更是不知晓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的含义,只是为何会起个这般名字? “我没有父母。”弥繁淡然道。 寺谨噤声不语,瞧着弥繁。 半晌,从怀中掏出半个硬硬的饼,递给了她,“喏,给你,瞧你年龄比我小上好多,不如近日我便来保护你。” 弥繁心中一阵暖流,的确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适才肚子也开始叫了。这女子外表虽冷冰冰的,却也是个好人。 “谢谢。” “不谢,我只是瞧着你不同她们,整日哭哭啼啼,倘若我们有机会出去,定要和你交个朋友。”寺谨拍了拍弥繁的肩,便躺了下来。 弥繁一时语塞,自小到大,自己的伙伴都只有古域一个,附近的村民见了她犹如见了魔鬼一般,怎么会说于她交个朋友。 “如何能够逃出去?”弥繁微不可闻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挺身而出 翌日,众人还在睡梦中便听见洞外传来的哭声,听得出是昨日那位姑娘的。 弥繁最先起身,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然而,除了女子歇斯底里的哭声便再无其他。不一会,那哭声便逐渐远去。 随之,便只剩洞中飞旋的苍蝇嗡嗡之声。 那位说是病中的公子,不知究竟做了何事,也不知究竟是个何人,弥繁一时对他满是兴趣。 “哼,又一个。”寺谨略有不屑的声音响起。 弥繁只是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思考着自己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潮湿略带腐臭的山洞中蜡烛逐渐燃完,四周漆黑一片,众人靠得更紧了。 “有人吗?”弥繁喊了一声,洞外没有任何的动静。半晌,弥繁又喊了一声,见无人应答,便拉着寺谨朝着洞口摸索而去。 “今日有些奇怪。”寺谨低声嘟囔了一句。 弥繁取下寺谨头上的珠钗,转身便摸到了铁锁上,随后便是金属叮铃哐啷的响声。 只听得“咔嚓”一声,铁链便掉到了地上,黑暗中的所有姑娘皆松了口气。 “何人?” 倏然间,洞口隐隐火光跳动,弥繁手忙脚乱将铁链锁了回去,急速躺在了草堆上,心中狂跳。 “灯熄了,来人,把灯掌上。”男子声音自外面传来,外面隐隐昏黄灯光将几人影子投射在墙壁之上。 未及,里面灯光便重新亮起。昨日的那几人又站在了众人面前,居高临下,低头瞧着面前犹如弱鼠一般的姑娘。 良久,身着墨色华服的男子朝着寺谨指去,漠然道:“蓝色衣服的那位姑娘!”说罢,便转身朝着洞外走去,他身后的两个男子倏然上前,抓住了寺谨细小的胳膊。 寺谨也不反抗,更不喊叫,只是乖乖跟着那二人走。 “等等!”弥繁兀地起身,手中紧紧攥着方才从寺谨头上取下的钗子。 一众姑娘目光顿时朝着弥繁瞧去,第一次见这种莽撞不要命的女子。寺谨微微一怔,朝着弥繁摇了摇头。 男子略微扭头,自上而下,将弥繁审视了一遍,“她是谁?怎么这般眼生?何时送来的?” 一旁的随从匆匆瞥了一眼弥繁,颔首说道:“回管事的话,这人是前夜里他们送过来的,来历不明,非越镇之人。” 男子点了点头,转身微微皱眉,“你有何事?” 弥繁咬了咬嘴唇,眉间踌躇稍纵即逝,随即便上前一步,“你放了她,今日我跟你们走!” “哦?你不怕么?”男子饶有兴味地瞧着弥繁。这几日公子还发脾气,说是没有一个能用之人,送过去的女子各个胆小如鼠,整夜便只能听见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甚是烦躁。 今日瞧着这位蓝色衣服的女子颇为镇定,却未想还有个更有意思的。 “小女子早就听闻公子盛名,之所以来此处便是想瞧一瞧公子的模样,自然无什么可怕的。”弥繁说着便羞涩地地下了头,丝毫不顾一旁寺谨的异样神色。 男子走了过来,自前到后将弥繁端详了一番,点了点头,“你倒是义气,行,今夜便是你了。” “弥繁!”寺谨面上不知是喜是忧,很是古怪。 “谢大人。”弥繁冲着寺谨眨了眨眼,回以安慰的微笑。 说罢,随从便跟在了弥繁后,随着那位管事便出了山洞。 寺谨抓着衣角的一旁,指节发白,指甲镶进了手心,蓝色衣角逐渐被染成黑红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差一点便成功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子,不过一块饼子而已。 弥繁跟着他们通过了蜿蜒的山洞,又拐了几拐,还能瞧见和方才那个山洞一样的牢狱,只是其中是什么物什便不得而知了,她暗暗将路线记在心中。再向前走了几步,便闻见阵阵泥土清新之味,流水急落之声也随之传入耳中, 待出了山洞时,日光略微有些刺眼,弥繁用手遮了遮。适应后却瞧见面前葳蕤的古树中树影婆娑,而略微向上的山坡之上,一道缤纷瀑布自几座木屋旁落下,传来阵阵水花击打的湿润气息。 不知为何,弥繁竟对这般感觉很是上瘾,她本以为那位公子便是那种低俗之人,未想到竟有这般雅趣在此处建房。 “走吧,姑娘。”男子扭头瞧向略有震撼的女子,语气比方才的缓和了一些。 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姑娘出山洞去欣赏这边的景色,而不是拳打脚踢,鬼哭狼吼,一时对弥繁的印象好了一些。 弥繁点了点头,再次瞧了一眼半山坡的那一簇木屋,便一声不吭地随着他们上了山。 初秋清爽得凉风拨动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一阵刷刷的树叶落在了石阶之上,几人便到了屋前。 但见一桩桩木楼林立在高大的树木之间,不奢华却很是舒适。几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瞧了一眼弥繁,略微有些吃惊,便也行了礼,“姑娘好。” “姑娘怎么称呼?”男子微微侧头。 “弥繁” “姓甚?” “无姓。” 男子颇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弥繁,继而朝着丫鬟们说道:“这位是弥繁姑娘,怎么伺候你们是知晓的?今日公子心情颇为不好,你们将这位姑娘打扮好便送入芳华阁,公子申时便过去。” “是。”女子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说罢,男子再次瞧了一眼弥繁,便与几位随从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也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毕恭毕敬地说道:“姑娘,请随我们这边来。” 最靠近瀑布边的木房之内,一束阳光慵懒地落入百叶窗边,照在了正在躺椅上休息的人身上,安静而平和。那人一身米白色儒服倾泻于地,面上盖了一本书,宛如花卷一般静谧美好。 “公子”门外传来呼声。 男子见无人应答,便入了门,却瞧见自家公子竟睡着这般文静,便不敢再打扰,欲要出门。 “澜庆,何事?”那位公子移去面上的书,露出一副苍白却又俊秀的面孔。 “公子,属下是不是吵醒你了?”澜庆略有愧疚地说道。 “无碍。” “今日,倒有个好玩的女子。” 赵烨辰自椅子上坐起,眉间略有不耐,“日后莫要将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带到本公子面前就好,看着心烦。澜庆,你今日越发懒惰了。” “公子,今日的女子名唤弥繁,乃是她自荐到此,说是倾慕于你,斌要见一见你。”澜庆颇为自豪。 “哼,本公子何时缺过倾慕之人?”虽说如此,赵烨辰却颇为好奇,近几日的女子都是一个货色。 “话虽如此,但公子,此地到底比不上家中”澜庆说着便面楼担忧之色,此地虽适合修身养性,但到底药材之类的欠缺,比不上家中,公子身体日益下降。 赵烨辰起身,朝着书桌跟前走去,“不碍事,本公子的身体自小便是这样,如今走南闯北倒好了一些。只不过,本公子未想到他在南安国的势力也这般大,未能趁此灭了他,到底不是件好事。” “公子,属下不懂,明明他现在沦落至此,您还要千里迢迢” “澜庆,你知晓吗?有些人的存在,注定是爱阻挡你的。”赵烨辰站在窗边,瞧着树木的眼神很是空洞。 良久,他咳嗽了几声,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道:“那日,我带回个男子,似是和他在一起,你可记得他们送到何处了?” “男子?”澜庆疑惑问道,那夜公子行动时,他未在此处,也不知晓是何人。 “陆离如今口味愈加独特了,竟是个短袖,你说倘若家里人知道了,定会赶尽杀绝吧。” 澜庆不知如何回答,便笑道:“公子,方才山洞中倒是有另外一女子似是很符合公子的口味,只是属下觉得那位女子眸中不清澈便没带她过来。” “哦?能引起你注意的定然不简单了,你可曾留意本公子要找的人?” 澜庆神秘地笑了笑,“所以属下才说方才那位女子较之符合您的口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痨病公子 弥繁瞧着镜中人,略微有些恍惚。 淡色绛纱衫衬的她略有苍白的面孔很是动人,茶墨色的瞳中闪耀着灵动的光芒,乌黑的发丝被高高竖起,一只淡色樱花步摇别在其上,再无其余坠饰,却显的芳华绝代。 要是古域和师父瞧见便好了。 “弥繁姑娘可真是天生丽质。”一旁的丫鬟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弥繁嫣然一笑,“旧时无人教过我打扮梳妆,你们可真是心灵手巧。” 丫鬟含着笑面面相觑,“姑娘,你是唯一一位不哭不闹还好言相对的女子。” “你们公子长什么模样?怎会将那些女子吓成那副模样?”弥繁略有出神地说道。 “我们公子温文尔雅想起来和姑娘还挺般配的。”丫鬟偷笑。 弥繁没有说话,手中的那只短钗攥的她手心发麻。 未多时,弥繁便被蒙上了眼,由丫鬟搀扶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听见“吱呀”一声,丫鬟便推开门,扶着她坐好。 “姑娘在此处等候公子就好,既然姑娘有意于公子,奴婢们便不绑你了,这芳华阁四周都有人守着,姑娘也莫要打不该打的主意,姑娘有事随时吩咐奴婢们,奴婢们就在外侯着。” 弥繁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无事无事,本姑娘也不是那种人,你们下去便好。” 丫鬟们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对了,你们这里可有吃的?” 丫鬟折了回来,微微愣神,“有的。” “我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有些饿了” 丫鬟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且等奴婢们给姑娘去取。” 说罢,丫鬟便锁好了门,弥繁扯下眼睛上的东西,随手便将钗子放在了棉被下,又在屋内转了一圈。 一盏茶功夫后,侍女们端着各种菜式便进来了,只是他们面色古怪,再不和弥繁搭话,匆匆便退下了。 弥繁也顾不上其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桌上便一片狼藉。 “倘若再有一杯美酒便好了”弥繁满脸油腻,手上也尽是油。 “饭菜可还可口?” “可口,可口,只是缺了点好酒而已。”弥繁躺在太师椅上,眯着眼,捂着肚子,随口答道。 “美酒在此!”男子声音平和。 弥繁兀地睁眼,却瞧见面前一张苍白的大脸,情不自禁地便拳头砸了去。 赵烨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吆,这般大胆?” “你便是那那位公子?” 你便是那位痨病公子? 赵烨辰一把托起弥繁,嘴角含着挑衅的笑,随之,便搂上了她的腰,向前一步步压去。 弥繁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位公子压在身下,“你便是那位仰慕本公子的女子?” “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身上有妖气,定是有妖魔相缠,不如,”弥繁挑了挑眉,眨了眨眼,朱唇边一抹邪笑。 赵烨辰一愣,明明这般妩媚的动作,在这女子身上却有一种灵动可爱之气。 弥繁趁着他愣神,一把便推开了赵烨辰,转身便反压在了他身上,顺手自腰间掏出方才偷偷画好的符,贴在了赵烨辰胸口上。 兴许是被弥繁这一动作惊吓了,赵烨辰竟任由她胡作非为。 随后,弥繁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用力揉捏一会赵烨辰苍白的脸,才停歇了。 “你叫弥繁是么?”赵烨辰眸中闪耀着光华,温声问道。 弥繁起身,站在了一旁,仔细打量着赵烨辰。 她眸中的一丝侥幸被他尽收眼底,赵烨辰起身笑对着她,“弥繁姑娘,听闻你倾心于我?” “对啊,公子,弥繁听闻你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便想瞧一瞧你。” “哦?如今呢?”赵烨辰起身又将弥繁拽到了他跟前。 弥繁媚笑着,顺势便躺下了“如今除了公子身上的妖气,一切都好。” “那姑娘可喜欢本公子这样的?”赵烨辰说着便又要朝弥繁压去。 谁知弥繁干笑两声,伸手时短钗便抵上他喉间。 “放了其他人!”弥繁蛾眉间竖立着凌厉,但对某人来说,无疑更添了他的新鲜之感。 “本公子要是喊一声,你也可以顷刻毙命。” 弥繁手中的钗子更加压紧了他喉咙,“本姑娘手中的玩意儿可不是吃素的!” “弥繁姑娘,年纪轻轻就玩弄这些物什可不是一件好事!” 弥繁手中的力度又狠了几分,赵烨辰喉间已有了紫红色的印子。 “行行行,放了就放了,只是本公子有个条件。” 弥繁不语。 “你先得让本公子起来,然后本公子再告诉他们。” 弥繁便坐在了他身后,赵烨辰眸中尽是愉悦,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 “公子有何事?”门口的守卫听到方才的响动,暗自偷笑,许久不见公子这般愉悦了。 “去告诉澜庆将山洞中的女子放了。” “公子”守卫从门缝往里瞧了一眼。 “没听到吗?”赵烨辰声音带了些愤怒。 “属下这就去办!”守卫说完,便逃之夭夭,这说抓这些女子是公子决定的事,现在放也是他决定的事 赵烨辰微微扭头,痞笑道:“小繁你可还满意?” 小繁?弥繁一愣,这男子到底风流成性。 “你看着良辰美景,一刻,不如你我二人” “公子,莫要急嘛。”弥繁诡笑道,顺手便朝着胸口抹去,兀地,她怔住了。 方才被那群丫鬟手忙脚乱地打扮,自己也昏了头,竟没注意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此刻只剩空荡荡的绳子在衣物底下挂着。 弥繁瞬间松手,推开了赵烨辰,从床上翻找着。随后,便又在屋内找了一圈,但仍旧没有结果。 “你在找甚?” 弥繁不语。 赵烨辰微微蹙眉,这女子竟这般无视于他。 “你在找甚?” 弥繁不语,说着便要往屋外走去。赵烨辰莫名烦躁起来,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腰带,随之便将她抱了起来。 “能够这般对本公子的人还未存在于这世上呢!” 弥繁一心在那块玉上,便压下了愤怒,佯装很是委屈的模样,别过眼便啜泣了起来。 “公子,方才是我不对,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弥繁就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 “哦?”赵烨辰驻足。 “公子要是帮我个忙,让我再回一趟方才换洗衣物的地方,还有之前待的山洞中寻一样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我便乖乖听命于您。”弥繁说着便将头埋进了他怀中,一阵温暖之感。 赵烨辰心里一抽,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宛如中邪一般便应允了。 事实证明,这女子不该被同情。赵烨辰瞧着四处翻找的女子,又见她山上山下四处奔跑着活泼的样子,怎与方才楚楚可怜的女子一样。 “澜庆!待她找到了便将她锁到芳华阁,找不到也锁到芳华阁,本公子还未遇见过敢无视本公子的女子!” 澜庆唯唯诺诺的点头,“公子,那人在书房侯着您。” 赵烨辰瞧了一眼弥繁,便背过手朝着书房走去。方才眸中激起的涟漪倏然间便已消散,眉梢挂了三分凶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景都消息 景都早些入秋,晨起时还会感到些许的凉意。 朝堂之上,建宁帝握着龙椅的手又紧了紧,两道眉毛蹙成一线。底下大臣大气不出,等候着解脱。 终于,殿外的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二皇子到!” 大臣们如释负重,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建宁帝眸中的幽深无底。而一旁站着的一位气宇不凡的男子,面如春风,袖间的手早已握成一团。 二皇子生母当初丧命后,二皇子便没了支撑,已出宫三年有余,传言二皇子向来脾性懒散,不喜朝政,在茂令县定了下来。大臣们对二皇子很是赞赏,一是因他的性格,二则是即便不问朝政,却时不时能够传来他在边疆得到的一些对南安国极其有用的消息。 今日,却不同于以往,建宁帝前些日子得知二皇子的所作所为,竟一时召回了他,且拨了三万强兵给他。 而一旁的端王也从未握过兵权,朝政平衡一时被打破,这大臣们一时也没了方向。 “儿臣拜见父皇!”二皇子周翰一身朱红朝服,面带风霜疲惫之感。 建宁帝瞧着这个向来和自己没有多少感情的儿子,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翰儿,这一路奔波而来定是劳累的很吧?” “谢父皇挂念,儿臣常年在外,早已习惯这般生活。” 建宁帝点了点头,便恢复了严肃神色,“听闻夏凉国得寸进尺,竟欺负到了你头上?” “回父皇的话,前些时日,儿臣庄内三十余人被夏凉国刺客所杀,此事陆离陆大人也是知晓的,是以儿臣才自作主张对他们轻微惩罚了一下。” “哈哈,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金城关便攻了下来,要说那金城关可是这么多年我兵从未攻破过的城池!吾儿可真是大了!”建宁帝嘉许地点了点头,方才因夏凉国引起的愤怒也少了一半。 “儿臣不敢独自担功,此事还多亏了父皇。” “哦?” 周翰笑容可掬,“父皇皇恩浩荡,波及到金城关,是以百姓才助儿臣一臂之力。” 金城关今年大旱,偏偏守城将军不顾百姓生死才引发百姓怒气,而周翰听了陆的说法,承诺了百姓粮食,以及还将自己的储备粮给了那些难民,才有了百姓一齐逼上城墙之事。那将军以及守卫一个也未能逃脱,他们一举便拿下了金城关,恰时向皇帝申请的大兵也到了。 夏凉国女王见状,百姓心向南安国,便忍让了一步,未将战事蔓延。 建宁帝眉开眼笑,未想到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儿子竟这般八面玲珑。 端王冷眼打量着周翰,颇有不屑。 “二皇子周翰,因此次巧夺金城关有功,特封为睿王,赏锦缎千匹,黄金万两!”建宁帝心中甚是痛快。 “谢主隆恩!” 待赏过后,皇帝才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想来陆爱卿休息的时日早已到了,怎的还不见他回朝?” 张丞相胡须微颤,面色凝重,“回陛下,陆大人陆大人他在越镇遇刺,如今下落不明” 两日前收到晟轩的信时,张丞相立马派人去寻,但已经两日了仍然不见陆离踪影。恰逢皇上因夏凉一事龙颜大怒,张丞相便没有将此事说了出来。 “越镇?怎会在越镇遇刺?”周翰也颇有不解。 张丞相摇了摇头,众人一时也都不再说话。 “哼!如今这边疆愈发不安稳了!”建宁帝再次沉下了脸。 待听到陆少傅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入宁王府时,宁王府瞬间翻了个天。 梅奈郡主自听到便坐立不安,愁容满面,打发许多丫鬟家丁去丞相府探个究竟,但丞相府的人对此事也只有一封信的了解而已。 宁王早已不理朝政多年,那日也被那个宝贝女儿催的往宫中走了三趟。 皇帝看在眼里,这貌若天仙的梅奈郡主喜欢陆少傅的事情是景都人尽皆知的事,宁王那把老骨头还能亲自去宫中打听,可见这位郡主真是对其痴迷。 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皇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宁王怎么唠叨,也迟迟不肯赐婚。 当宁王腆着脸去了丞相家打听时,却得到了惊人吃惊的消息。 “爹,怎么样?”梅奈一身淡绿纱裙,长发及腰,头上蝴蝶金钗别样动人,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你爹这把老脸全被你丢尽了!”宁王甩了甩袖,便朝着府中的亭子走去。 梅奈垂着头跟在后面,低声嘟囔道:“女儿只是担心陆大人而已” “陆大人陆大人!你心中就只有个陆大人!” 宁王越想越气,步子便也快了一些,到了亭中,就直接坐了下来。 梅奈不语,手帕在脸上擦拭着,细小的啜泣声传来。 “傻闺女!你心中只有那个陆大人,谁知陆大人竟竟有了家室” “不可能!”梅奈猛然抬头,面色因太大声变得更加红润了。 宁王叹了口气,“丞相府的公子来信,说是陆大人同他欲要带回景都的女子双双消失,那女子本是个道姑,奈何陆大人欢喜” “爹,你莫要骗我。”梅奈莞尔一笑。 宁王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奈,缄默相对。 梅奈转身便走了。 怎么可能会欢喜一个道姑?不说自己,景都女子个个花容月貌,怎么可能会欢喜一个道姑? 初见时,是在皇宫的中秋宴之上,她被那烦人的二皇子吵的实在无心逗留,便借故偷偷溜了出去。入了御花园时却听见阵阵箫声,那声音很是凄清苦涩。 她想定是宫中哪位美人,却未想到瞧见一位翩翩公子,长身玉立,亮如月华。她从未瞧见过那般的孤寂,生长在那人眸中的孤寂,摄人心魄。 梅奈与之攀谈,那人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是以,她愈加想靠近他了。再后来,她知晓他乃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陆大人,十七岁时便独自一人去夏凉国谈判,竟犹如奇迹一般,夏凉国的女王统统答应了他的条件。 归来时,他在景都声名鹊起,成了朝中人人敬之的陆少傅。 这人身上,值得探索的秘密太多,她日渐移不开眼。 像他这样的公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位道姑?何况道姑又怎能配的上他! 梅奈冷哼一声,那丞相府的公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她自然是不信的,除非亲眼瞧一瞧。 傍晚时分,周翰满心欢喜来了宁王府,却迟迟不见梅奈郡主身影。 当夜,满城风雨,宁王府的郡主失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雨夜醉酒 不日,山中便已秋雨连绵。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碧绿的山坡上,连木屋也变得湿润生机。 弥繁已被锁在屋内一天一夜了,那位赵公子说是有些公事,已不在山中。 弥繁坐在窗前,思绪犹如外面阴雨一般绵延冗长。那块玉本来就在脖间,分秒都不离身,即使问遍了所有丫鬟,在空荡的山洞中寻了千万遍,却不见玉的踪影。 她有些恍惚,或许这便是命定,注定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人,漂泊在这世间。弥繁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古域如何了?” 待在这山中并非本愿,师父大仇未报,古域不知所踪,陆大人的恩情也未来得及感谢,自己如今却无任何能力,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她从未像如今这样感到无助过,这世道并非自己所想的简单。 屋檐上落下的雨珠连成一线,敲打在窗外陡峭的岩石上,格外动听。不多时,她便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烛火亮起,弥繁哼唧一声,转了个身,便继续睡了。 “师父,古域,弥繁再睡会再做功课” 那人自鼻中嗯了一声,便和衣躺在了床边,伸手便揽住了弥繁,手中力道逐渐加大。 弥繁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后有人,下意识便惊醒,欲要逃脱,那人愈加用力抱紧了自己。 扭头间却瞧见赵烨辰紧闭着眼,颇有痛苦地朝着她发间埋头而去。 “你放开我!”弥繁用手肘击打着他,却不见他任何放开的意思。 良久,赵烨辰睁开眼微微蹙眉,不耐道:“别动” “你放开我!”弥繁挣扎着。 “你要是再乱动,我很难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赵烨辰声中尽是疲惫。 弥繁停止了动作,一动也不动,身后的人略微有些颤抖,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不好。 “让我抱一会,好吗?”赵烨辰仍旧颤抖着,却难以掩饰语中的悲戚。 “赵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弥繁略有试探的张口。 “嗯”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屋内静谧一片。 “你可曾遇到过烦心事?”赵烨辰开了口,抱着弥繁的手略微松了一些,他未曾了解过这女子,但瞧见她眸底的澄澈干净,自己便觉得舒心。许是他早已失了这些澄澈,眼前的这份纯真于他来说才很是诱人。 “嗯” 烦心事,何处烦心?她身上背负了清风观众人的仇恨,她怎不烦心? “那你会如何?” “不如何,这世道今日永不知明日之事,虽是蝼蚁,却也憾得动枯枝落叶。” 赵烨辰睁眼瞧着她的青丝,眸中一抹涟漪被掩下。 “很奇怪,你是本公子第一个不知晓底细,却愿意共处的女子。” 弥繁想起师父惨死,想起清风观变为废墟,心中一时又烦闷不已,并未注意赵烨辰所说的话。 “那你可会饮酒?”弥繁问道。 “会是会,只是本公子如今” “也是,像赵公子这种自小生在荣华富贵中的人,自然被所有人照料,这饮酒伤身,您定然是不喝的。真羡慕你这种能够呼风唤雨,摆弄一方的身份,既能护得住自己想护之人,也能抽时间在此地寻欢作乐!” 就弥繁看来,但凡像浮玉庄主那般隐居的人,自然背景强大能操控他人姓名,且不说清风观一事是否是他所为,单是那日欲将她二人喂蛇便能瞧见一些端倪。若不是陆离提醒,她倒是忘记了那位自称本王的面具人也是想杀人灭口的,说到底也是自己祸及了师父们。 赵烨辰起身,苦笑一声,“本公子如今倒是很好奇因何你会说出这些话。” “我也很好奇像您这般风流公子,怎会有烦心事?”弥繁微微转头,面上是未能掩饰下的愧疚。 赵烨辰一惊,随之便笑道:“快些起来,本公子还有些藏酒,只不过不在此地而已。” 听到此处,弥繁嫣然一笑,瞬间便起身,冲着赵烨辰坏笑。 须臾,芳华阁烛灯灭了,二人偷偷摸摸便出了门。 二人也不顾雨水,趁着众人休息时间,赵烨辰带着弥繁拐过了几个房,又绕开几个下人。二人脚下早已泥泞不堪,身上的薄衫也湿透了,但心中确是极其畅快的。 末了,从书房出来的澜庆撑开了伞走向雨中,待身影远去之后,二人相视而笑,便入了房。 赵烨辰舒了一口气,点了灯。虽是书房却应有尽有,书架填满了一整张墙壁,上面尽是书籍,而百叶窗边放置了一张书桌和一把躺椅,最里面则是珠帘隔开的卧床,很是舒适。 弥繁随手擦干了面上的雨水,看着屋内的罗列,怎么都不像是一位玩世不恭的公子所住之房。 “快将这件衣服换上。”赵烨辰随手取来一件男士的袍子,扔到了弥繁手中,自己则找了一件米白色的儒服在弥繁面前就开始换衣。 弥繁面色一红,便转过了身,低声道:“酒呢?” “你去床旁边的屏风后换衣,我去拿酒来。”赵烨辰目露暖色,会心笑道。 弥繁点了点头,便去了。 换好后出来,就瞧见书桌上两坛美酒。而赵烨辰含情凝睇地瞧着她,她心中一时羞涩,别过了眼。 “不醉不归?”他倒好两杯酒,温言道。 “不醉不归!” 酒香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夜已过半,弥繁伸着手指头便要与赵烨辰划拳。 赵烨辰面色发红,就连双目也变得通红,“跟你说实话!本公子本公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本公子从来未喝过酒!” 弥繁听闻,哈哈大笑,“我瞧着也是。” “本公子从小体弱多病”赵烨辰拉起了弥繁的手,眼神略有迷离,“娘不在,爹不疼,我爹说我个痨病鬼任何事都成不了!任何事都成不了!” 弥繁一僵,脑中略有一些迷茫,继而拍了拍他的肩。 “我自小虽身体不好,但尽力也帮助父亲只是,我做任何事都是个错!如今,如今我就是待在南安国的山谷,在他眼里也成了妨碍他人的工具!他说让我离开此地,有病之人莫要劳碌!哈哈哈!”赵烨辰趴在了桌上,笑声肆意。 “或许你爹他只是想保护你”弥繁出神道,师父又何尝不是如此。 赵烨辰笑的更加苦涩了,“保护我?哈哈哈,自小我身体不好,他抛弃我娘,抛弃了我,他怎么会知道那些年我一个人在乡下如何过来的,若不是我娘” 弥繁拍了拍他的背,说不出任何安慰之词,未想到外界将他穿的神乎,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 她又自己喝了几杯,赵烨辰不胜酒力,已然趴在了桌上。 风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止,窗外瀑布声也很是辽远。弥繁有些怅然,推开门瞧了瞧天色,欲要关门将赵烨辰安顿好,突然,一块石子落在面前。 弥繁朝着四周瞧了一眼,无人出现。 石子上裹了一张白色纸条,弥繁瞧了一眼,内心再也平静不了,朝着里屋望了一眼,便匆匆出门。 今夜丑时,瀑布下小船出山,急走,莫要让本公子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明女子 瀑布落潭的声音震耳欲聋,弥繁摸黑跑到瀑布下,隐约瞧见不远处的深潭泊了一辆小船,船上点点星火闪耀着。 她心如擂鼓,赵烨辰怎会特意放她离开,尤其在一番酒后,还说了那么多的酒后真言弥繁越想越有些不可思议,只是有离开的机会自然是要离开的,否则待在这深山之中也无任何的机会去寻仇。虽说如此,她却未瞧见她离开书房后,那道冷漠的背影在黑夜中如同幽灵一般。 “姑娘是赵公子派来的人?”船上樵夫探头望着狂奔而来的女子,急切问道。 傍晚时,澜庆公子传来了话,说是今夜子时送一位女子出谷。他刚入夜时分便在此处等候,眼看着子时已过,都已经到了丑时,这要送出谷的人还未来到,他虽颇有疑惑,但也只能等着。听澜庆公子的口气,来人应当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未想到竟来了个身着男子服饰颇微毛躁的女娃娃。 方才上船时,这女娃娃便匆匆忙忙,险些摔入潭中,此时却毛手毛脚险些将他的烛火打翻。他叹口气,并未责怪她。澜庆公子似是特别关照她,他更是不敢胡乱责怪。 弥繁冲着船夫笑了笑,嘴里一直道歉,那时喝的酒,后劲稍微有些大。 夜色温柔,顺着河水潺潺,船夫低声吟唱,弥繁沉沉睡去。 待到了越镇时,已是次日清晨了。船夫喊醒了弥繁,笑盈盈地送她上了岸。 弥繁一时不知如何,便朝着那日的客栈走去。自己并未去过景都,如今非亲非故,也不知从何处去寻古域,陆离定然知晓的。 那日陆离遇刺,不知现在如何了,弥繁一时有些担心,自己还未跟他道谢。 想着想着弥繁便到了客栈前,却见那夜大火烧过后的漆黑废墟已有些许的人来来往往,忙着搬弄木料,运泥土。 弥繁略有惊奇,在废墟上转了一圈,瞧见小二熟悉的面孔,便拦住了他。 小二对于这女子怎能不识,那位大人曾在店里照顾了她几日几夜,那夜二人用床幔下楼时的景象可是令人印象深刻。 “哎吆,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小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 “我想问一下那日的那位公子如今去了何处?” 小二堆笑道:“小的从未想过那二位公子竟是景都贵人,如今已平安回了景都,竟掏了银子,重新修一座客栈。” 弥繁微微一笑,这人果然仗义。 “那你可知晓如何去景都?” 小二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小的也未曾去过景都” “麻烦了!”弥繁说着便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小二却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姑娘,陆大人似是给你捎了一封信,在老板手中!” 弥繁托小二请来了老板,拿到了陆离所留的信笺,道过谢后便走了。 那老板盯着弥繁的身影,久久入神。 “陆大人说是一位道姑,我东瞧西瞧却不太像。” “老板,小的那些日子亲眼所见,陆大人为这女子彻夜不眠,日日守在床前,听闻这女子中了毒,城中大夫都束手无策,陆大人愣是到木寨岭请来了神医白信子。” 老板略有出神,这女子虽表面瞧着嚣张,却大气沉稳,灵巧动人,一般的道姑怎会有这般的气质? 还未等二人转身,却见两位蹁跹美女骑马而来。还未下马,为首的那位女子便喊道:“喂!老头,听说之前陆大人便住在你这里?” “你是?”老板半眯着眼,打量着那位美人。 “你只管告诉我家小姐就好,我们是景都来的贵客,若是耽误了我们家小姐,你们怕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后面的女子昂着头说道。 瞧着她们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一般人家所穿的起的,老板向来识时务,便说道:“陆大人之前是住过这家客栈。” “那你可晓得陆大人现在在何处?” 老板蹙起眉头打量起了这二位姑娘,良久,才缓缓张口:“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景都而来,竟不知晓陆大人在何处?” 为首的女子瞧了一眼身后的人,面上一抹喜色掠过,随即说道:“那你可知晓陆大人带的那位小道姑如今在何处?” 老板见二位姑娘来势汹汹,便说道:“客人们住过后老夫从不问之去想,恕老夫无可奉告!” “大胆!”身后的女子怒道,“你可知晓你在和谁说话吗?” “清芷,不得无礼。”女子呵斥道,遂下马走到了老板面前,微微颔首,“老人家,无意得罪,我是陆大人的表妹,前些日子我表哥被奸人追杀,下落不明,无奈之下我便出来寻他,但是不凑巧,表哥已然回了景都,那位道姑却留在了此处,我想着带回去表哥定然会很开心。” 老板犹豫不决,良久,才说道:“那位姑娘适才跟我寻陆大人消息,如今才走,去了何处,老夫倒是不知晓。” “你可知她去了哪个方向?”女子急问道。 老板指了指,却见女子点了点头,瞬间上马扬鞭而去。 他暗自思量,希望自己没害了那姑娘便好。 城外东边的一片墨绿的柳林之中,弥繁仔细度量着步子,寻找着有泥土翻新过的树木。 陆离信上说若是自己没处去,便让她去景都找他,且城外藏了一些供她上路的银两,先借于她,待日后她宽裕时再还给他。 弥繁一阵感动,萍水相逢,却多次相救。她想起那日绝色男鬼,便有些疑惑,陆离并非好色之人。 兀地,弥繁瞧见一棵柳树上挂着红条,她喜出望外,便迅速捡起一根树枝,到那棵树下掏了起来。 待扯去杂草,稍微掏了一会,一个朱色布袋便落入眼帘,弥繁提了出去,拍去土,掂了掂,便揣在了怀中。 她走出枝繁叶茂的柳林,听得马蹄哒哒声逐渐近了,不一会,便瞧见自城中来的两位女子骑马而来。 她不理不睬,继续赶路,那二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待擦脸而过时,却听得为首的女子喊道:“小道姑?” 弥繁驻足,努力思量着自己何时认识过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但都无果。 女子嫣然一笑,喃喃道:“果然是!” 继而温言对弥繁说道:“小道姑,陆离派我来接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分外眼红 “姑娘是?” 弥繁昂着头瞧着面前的女子,一身银白色锦衣,上面用朱线绣着连绵不断的梅花,犹如盛开在腊月雪地一般,格外美丽,而她身后青丝如瀑,安逸地放置在身后,头上别着银色的珠钗,眉如弯月,面如桃花,鹅蛋脸上是诱人的微笑。 这姑娘生的如此精致,就连她一个女子瞧了也为之心动,莫不是和陆离有什么牵连? “我是陆离的友人,梅奈,陆离如今回了景都,事务繁忙,无法来接你,恰好如今我在此地,他便托我将你带回。”梅奈软声细语,弥繁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梅奈姑娘,替我谢过陆大人好意,承蒙陆大人照顾,如今我还有些要紧事在身,无法去景都,麻烦姑娘白跑一趟。” 萧弥繁虽说对她印象不错,但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便跟了陌生女子,况且她身后的那位女子眼神总是锐利的很,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令她很是不舒服。 “姑娘这么一说按理说我便不应再强求,只是你这般拒绝,我们空手而归,怕是陆大人会责怪于我们。”梅奈笑容和煦,看不清眸中情感。 “梅奈姑娘若是按我说的做,定然不会受到陆大人的责备,陆大人仁慈宽厚,对友人又是呵护备至,怎会责怪于这么一个大美人呢?” 弥繁调皮的冲她笑了笑,便作了揖,继而说道:“劳烦梅奈姑娘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梅奈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有了一丝波澜,“姑娘!要是你执意这般,休怪我无情了!” 弥繁听闻话语不对,刚要转身,却瞧见眼前似是有什么物什飞来,未来得及躲闪,便感觉浑身麻木,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嘛”弥繁感觉舌头也逐渐没了知觉,心中暗道不对,但却来不及改变。 梅奈嘴角扬起一抹笑,下了马,走到弥繁面前,沉声说道:“小道姑,本郡主本想和和气气的见见你,但如今本郡主改变主意了,方才和你好好说话时你不听,非要让我用一些手段你才肯好好听。” 弥繁皱着眉,已然完全说不出话了,原来这女子是景都的郡主,那她和陆离什么关系,是陆离命她这么做的吗? “你放心,只不过是普通的而已,两个时辰便会好,只不过你得乖乖跟本郡主走。”梅奈说话时依旧那般温柔。 带刺的花朵最是美丽,伤人的未必只是野兽。 弥繁眼皮逐渐沉重,片刻便晕了过去。 耳边似是传来呼呼风声,忽近忽远,伴随着车轮滚滚之声,很是惬意。 良久,弥繁挣扎着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是个四方四正的环境,一旁的小窗口上窗帘闪动,微风吹了进来。她腰酸背痛,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嘴上也绑了个布条,她晃了晃身子,却似是惊到了她身后的人。 “醒了?本郡主想着怎么也要两个时辰,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可真是令本郡主大开眼界。”方才小憩的梅奈被惊醒,坐正了身子,高雅优美。 “你放心,我们在回景都的路上,待本郡主回去确认好了,自然会放了你,若不是你与陆大人有染,本郡主瞧着你也是潇洒之人,指不定便与你结交了。” 弥繁也不挣扎,她此刻才明白这梅奈郡主倾心于陆离,都说女子善妒,果不其然,若是如此,她倒真是冤枉了她。自己与陆离不过萍水相逢,只是陆离于她有救命之恩而已,倒不至于让这女子这般担惊受怕。 梅奈瞧了一眼安分的弥繁,自己一人说话也怪无趣,索性便将她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你与陆大人如何相识的?你只不过是个小道姑,陆大人怎会瞧上你的?” 只不过是个小道姑,陆大人怎会瞧上你的弥繁冷笑一声,随之说道:“我与陆大人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何况小道姑又如何?不知晓郡主为何这般看不起小道姑,我从未想着去高攀陆大人,郡主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哼,不知礼数的野丫头。你以为本郡主看不出你心中所想?毕竟山野小道姑平日里连陆大人这种高官想见也见不到,陆大人仁慈善良,加之也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才来这小山野尝尝野菜,你却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当真是可笑。” 弥繁听罢,哈哈大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奈郡主看,却不回答任何一句她所说的话。 “你笑什么?”梅奈平静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慌乱,这道姑身上的气质总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那时她在柳林遇见时就觉得这女子碍眼的很,抱着尝试的心态喊了一声,未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是她,世上还真有这般巧的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怜。”弥繁止住笑声,眼底氤氲,面上春风灿烂,笑意盈盈。 梅奈一听,气急败坏,“你胡说!本郡主乃是宁王之女,皇上侄女,应有尽有,国色天香,被喻为景都第一美人,本郡主何处可怜了?” 弥繁不语,只是冷眼瞧着她。 梅奈一看,愈加怒火中烧,何人敢这般无视她?这女子怕是活腻了! “清芷!停车!”梅奈喊道! 只是秋风呼啸,车前的清芷并未听到自家郡主的话。 “郡主何必这般恼羞成怒,若是按郡主所说,应有尽有,郡主又何必与你口中的小道姑过不去,何况我与你也不过萍水相逢。若是陆离有心于郡主,怕是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此处来寻我” “清芷!停车!”梅奈尖细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幽深翠绿的山谷之中。 清芷停了车,缺见梅奈郡主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并不像平日里她的作为。 她想起前些日子王爷从西域请来的大师占卜,说是郡主灾星将至,到时郡主必将方寸大乱,说不好还会危及性命,那时郡主对此嗤之以鼻,如今瞧见这小道姑她倒觉得有几分准。 只不过那大师也说,福祸相依。若是郡主不再持有执念,及时醒悟,定会躲过一劫,安稳一世。 清芷虽说极力劝阻郡主,却依旧抵挡不了她的怒火,她自小跟在郡主身后,还从未见过她生这般大的气。 那小道姑竟被绑在马车后,跟着马车跑了一路,精疲力尽有几次瘫倒在地,被马车拖了好远。她终是受不了,便停了几次车,却得到郡主的训斥,她只好保佑这小道姑别死才好,不然郡主的灾星的倒真是降临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已然到了一片宽阔草地之上,那道姑早已昏厥过去,郡主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在马车内生着闷气。 清芷停了车,走到车后瞧了一眼弥繁,缺见弥繁那身米色的袍子早已破破烂烂,被血迹和泥土染成黑色,她双目紧闭,倒在油绿的草地之上,看起来格格不入。 “郡主”清芷喊了一声。 却听见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死了吗?” “郡主,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死了,她死了只是贱命一条,但是倘若传了出去,对郡主你的名声有所影响。陆大人定会因此事对你改观,郡主你好不容易与陆大人建立起来的感情就回毁于一旦的。”清芷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 梅奈瞧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弥繁,转身朝着马车内走去,出来便抱着各种罐罐,扔在了草地上。 “本郡主只是想惩罚一下这个野丫头,倒不至于真让她死了,你自己处理好,完了放到马车内!” 弥繁哼唧一声,半梦半醒间瞧见梅奈皱着眉头瞧着自己,而一旁清芷略有嫌弃地往自己身上上药。 呵,果真陆离的身份是大,因着陆离,她们也不会让自己死了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城外相迎 马车不眠不休地行了四日,只是白日里经过镇子或者村庄的时候,梅奈才会让清芷停车买些干粮。 虽清芷不明白为何此次郡主这般着急,但那日听闻旁人口气,陆大人定是在景都的,如今她们还带了个小道姑,加之出来时身上银两带的也不多,无法在路上停留。 弥繁休息了四日,这四日里梅奈郡主只是给过几次水,其余时间她都是饥肠辘辘。一时间,她想念在浮玉山的日子,自己时而与古域偷跑出去,抓些野鸡野兔在后山就偷偷烤着吃了。如今自己被这位郡主所俘,也无法逃的出去,体力愈加不支了。 不过也好,自己正愁不支如何到景都呢,虽说陆离借了她一些银子,自己却不会骑马,要是靠走,自己也不识路,更不知晓何时才能到景都了。 “郡主,在有一个时辰我们便到了!”马车外传来清芷兴奋的声音,弥繁听着也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嗯。”梅奈只是淡淡回了一声,便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这几日来,弥繁对这位梅奈郡主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位郡主虽说表面上温婉可人,但骨子却极其任性。不过,她身上有一点倒是令弥繁很是欣赏,这女子聪慧过人。她不得不感叹这景都的大家闺秀到底非同一般。 “郡主此次偷跑出来,定是急坏了王爷,郡主可想好如何交代了吗?”清芷略担心地问道。 “父王向来疼爱本郡主,定然会理解的”梅奈声音中尽是疲惫,她自小娇生惯养惯了,何时这般舟车劳顿过? “郡主,那这小道姑回去我们该如何交代?”清芷略有试探地问道。 梅奈瞧了对面绑着的弥繁,二人目光交汇,梅奈心中一颤,这女子那般澄澈的目光中,为何会有这般锐利的怨气?然而虽不知为何,她却因着这种感觉,倏然间便焦虑了起来,沉声说道:“本郡主自有安排。” 这女子太过独特,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和陆离见面的,绝对不会! 弥繁暗自偷笑,方才梅奈的表现令她很是满意,她自小习武开始便用这般目光去瞧欺负过她的人,那些人欲要动手却被她吓退了,她还记得有个小男孩哭喊着说道:“娘,小道姑,小道姑打我!” 她何时去主动伤过别人?弥繁垂下眼睑,眼神变得渺远。 还未到景都,城墙上的侍卫远远便在一众进城的人中瞧见了显眼的马车,以及马车上宁王府那位丫鬟。侍卫喜出望外,便奔跑着去报告了。 不一会,一群守卫气势浩荡,朝着城外迎去,路上来往的百姓还以为发生了何事,闲着的人便驻足观看究竟是何人有这般大的架子。 待侍卫走过后,才瞧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骑着马,微笑着一并出了城。 有不少眼尖的人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便是近日刚被册封为睿王的二皇子,后知后觉地朝着睿王跪拜,众人见状,便也纷纷下跪。 早就听闻二皇子淡泊名利,早些年离开了景都,此次却因在边境立下大功,被皇上召回,要想间一面二皇子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清芷瞧着远处跪拜的人和一群侍卫,低声说道:“郡主,景都来人了。” 说罢,便瞧见人群后的二皇子,不由惊慌地停了车,下地跪下了。 “奴婢参见二殿下!” 周翰微微一笑,下了马,转而对着马车轻轻唤道:“梅奈” 梅奈一听声音,面露欣喜之色,便急急忙忙撩开了帘子出去了,“翰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什么浮玉山吗?何时来的景都?” 周翰瞧见越发出落的梅奈,面色变得红润起来,说道:“你走的那日我便被父皇召回,来寻你时你却失踪了。我就知晓你定是想出去散心,故意逃跑了,你这些日子险些急坏了宁王,还好你平安归来了,派出去了一百多将士可曾寻到过你?” “哪有什么将士,梅奈和清芷一路过来连个景都的鬼影子也没瞧见,不过是景都太闷了,梅奈出去玩两天而已。” “平安便好,快些回府,你父王这几日寝食难安,要不是被我劝住了,他早就亲自出来寻你来了。” 弥繁听着声音很是耳熟,微微侧头,但马车内的帘子此时一动不动,无法看清外面。 “对了,翰哥哥,陆大人陆大人他回景都了吗?”梅奈说着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已三四年为见过翰哥哥,虽说自小一起长大,但他定是不知晓自己心仪于陆大人的事。 周翰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陆大人?可是陆少傅陆大人?” 梅奈一双大眼中竟是期待,盈盈秋水让周翰一时喘不过气来。 “陆大人在越镇遇刺,现在已平安无事回到了景都,听闻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怎么?梅奈怎地这般关心陆大人?你翰哥哥也好不容易才回的景都,你倒是不问问,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呢。” 梅奈见颇有微词的周翰,红透了脸,低下头说道:“翰哥哥,梅奈自是更加关心你啊,只不过翰哥哥如今更加玉树临风地站在梅奈面前,好与不好,梅奈瞧瞧你就知道了。” 周翰面色柔和,眉梢上也挂上一层温柔,温言道:“傻瓜,快点上车回府。” 梅奈莞尔一笑,便上了马车,却见周翰也跟了上来,急忙说道:“翰哥哥,马车里还有我买回的侍女,空间也太过狭小,怕是无法挤得下你了” 周翰刚掀开帘子朝着一旁衣着破烂被捆绑着的女子望去,只是一眼,便愕然不已,这女子怎地这般面熟? 梅奈瞧见周翰古怪的神色,当下便咽下后话,转而望向同样神色古怪的弥繁,狐疑顿生。 周翰一步便跨了进来,坐在了梅奈一旁,目光如炬,盯着弥繁。 早就听见声音熟悉,弥繁便猜想定是那浮玉庄主,未想到还真是,而且与这位梅奈郡主相识。她一想起师父师兄弟的惨死,身后被捆紧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嵌入了充满血迹的手心。而她盯着周翰的目光十分凶煞,恨不得用目光将其凌迟了。 “翰哥哥”车内气氛凝滞,梅奈听着外面的呼声和跪拜,终于喊出了声。 “梅奈你去了茂令县?”周翰扭头审视着梅奈,但语气到底柔软了一些。 风起帘动,百姓们只瞧见马车内有一位衣着破烂的女子坐在其中,方才听说里头坐的是前些日子宁王府丢了的梅奈郡主,着梅奈郡主乃是景都第一美人,至今却无人瞧见过。但是这破破烂烂的女子怎么回事? “翰哥哥,你们认识?”梅奈踌躇几次,才问出了声,这小小道姑,她凭何连自己的翰哥哥也熟识? “哼,这姑娘,怕是茂令县无人不识吧?你说是不是,弥繁姑娘?”周翰半眯着眼,打量起了弥繁。 梅奈见这模样,便将弥繁嘴上的布条扯开了。 “周庄主,没想到何处都能遇见你,既然如此,我定让你杀人偿命!”弥繁面无表情,眸中犀利,怒目横眉。 “翰哥哥,怎么回事?” “梅奈,这小道姑你是从何处捡来的,怕是那位陆大人与之有着牵连不清的关系吧!”周翰虽说给梅奈说着话,眼神却始终在弥繁身上移不开,“小道姑,不管你信不信,清风观那几条贱命还不至于本庄主动手。” 梅奈只听到了前面的一句,便脑中混乱,陆离竟真和着道姑有关系,就连翰哥哥也知晓! “贱命?周庄主可真是可笑,生而为人,皆只有一条命,人皆平等,何处来的贵贱之分?就凭周庄主声名显赫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宁王失态 “哈哈哈,人分三教九流,三六九等,生来贵便是贵,若是贱命,一辈子定然是贱命,也只有你这般疯癫女子才这般想。若是平等,为何本庄主一句话,你这首级便可分秒间落地!” 弥繁别过了眼,未能接话,她从来想不通这些。为何这世上会有等级,为何人人皆信天命?她就是想瞧一瞧这世上究竟是否有天命,有鬼神,便在浮玉山四处寻找,尽可能的去到鬼神出没的地方瞧一瞧,但最后却是空手而归。 “果真是乡野丫头,未见过世面,不知礼数,翰哥哥,不必为此多费唇舌,梅奈瞧着这道姑灵巧,便将她带了回来,府中还缺些丫鬟,也算是给她口饭吃,也会让她学学礼数的。”梅奈恢复了平日里的楚楚可人,又再次将弥繁的嘴封好。 周翰目光只落在了一旁的梅奈身上,不去理会弥繁嗜血的目光,但方才她说人皆平等的话却令他心中浮上一层谜团,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还是梅奈善良。”周翰眉开眼笑,只与一旁的梅奈侃谈。 弥繁扭过头,从帘缝里瞧着繁华的景都。听着一路街边的喧闹嘈杂的声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从前便想来景都看一看,却从未想到会是这种场景。 一束阳光自缝隙中落入马车内,但今日倒真是个好天气。 马车一路自闹市穿过,直到四周唯余鸟语花香时才停了下来,便听见外头传来清芷兴奋的声音,“二殿下,郡主,宁王府到了。” 周翰先是下车,随之便小心翼翼地搀着梅奈下了车,对角落的弥繁视若无睹。 他们二人刚下车,弥繁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梅奈,梅奈在何处?终于回来了吗?” “父王!”梅奈细腻清脆的声音中也夹杂了几分愉悦。 “哼,你还记得那你这个父王吗?”老人故作生气的声音在弥繁听来倒有几分可爱。往日,师父也是这般责备她的,只是那时她却从未替师父着想过。 “父王,梅奈知错了嘛,下次出门定会给您汇报,绝不会偷偷摸摸走了,父王莫要生气。”梅奈摇着宁王的手,撒娇道。 “哼,还有下次?” “皇叔,梅奈正是贪玩的年纪,既然平安回来了,您就莫要再责备于她了,梅奈这几日也舟车劳顿,定没有好好休息,不如让她先回府缓缓乏,过些日子再责骂也不迟。”周翰声音适时的加了进来。 宁王笑了几声,调侃道:“翰儿,你自小对梅奈的宠爱可不亚于本王这个当父亲的,你看她都被我们宠坏了,此次招呼也不打就出了远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本王该如何过啊?” “父王,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进去再说吧,女儿肚子好饿啊。”梅奈继续用她那股腔调说着。 就是被宠坏了!弥繁心里暗自想道。 “行行行,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宁王虽心底想好好责备一番她,但于心不忍,加之又平平安安的,便妥协了。梅奈自小便失了娘亲,他一人将她拉扯大,也未再纳几房妾,心思一直在这么一个女儿身上,自然是宠溺有加。 “清芷,你将弥繁姑娘带上,找一套合适的衣服给她换上,交给小茹学学规矩。”梅奈随口吩咐道。 “是,郡主。”清芷说着便朝马车走去。 “弥繁姑娘?”宁王那张略有风霜的面上,眉间依旧有着年轻时候的英气,此刻却挂了几分疑惑。 梅奈莞尔一笑,“女儿这次出去偶遇弥繁姑娘,见她可怜便带她回了景都,府中还缺些丫鬟,女儿想着这样一来也能给弥繁姑娘一份生计。” 宁王摸了摸梅奈的头,眸底一丝欣慰徐徐浮出,“闺女果真是大了,这般善良有心。” 抬头时,瞧见弥繁从马车上被清芷拽了下来,身上虽是破破烂烂,白皙的面上也挂了一些污迹,但那双一眼便能瞧到底的眸子和眉间的大气却令他大惊失色,他几度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弥繁也不反抗,任由清芷松了她身上的绳子,拖着下了车,眼前却是威武磅礴的石狮,石狮一旁乃是朱漆大门,正门上鎏金大字提示着她这便是宁王府。身着粉衣的侍女们自门内依次排列在了宁王后面,各个颔首抱手,很是整齐。 人群中间颇有苍老但英气尚存的气派老人目光如炬,面色发青,正盯着她看。 弥繁抬眼对上了他古怪呃含情脉脉的眼神,有些诧异,自己还未来得及去报复这梅奈郡主便被她折腾成了这副模样,这老宁王怎地用这种目光瞧着她,她愈加觉得浑身不舒服。 眼看着宁王的这般反应,梅奈和周翰面面相觑,宁王何时这样失态过。梅奈挽起了宁王的手臂,笑道:“父王,这位便是梅奈带回来的侍女。” 侍女二字她故意说得很重,宁王的表情已有惊讶转成了凝重,目光却始终在弥繁身上 清芷推了一把弥繁,低声道:“还不赶快拜见王爷!” 弥繁才恍然大悟,虽说自己不情不愿来的宁王府,但这浮玉庄主竟然是个皇子,且和宁王很是亲近,这么一来自己说不定便有机会也能接触到大皇子,指不定就能查出清风观一事,谁愿意和这么一棵大树过不去呢? “民女萧弥繁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萧?萧你也姓萧?”宁王到底是经历过风霜的人,方才那副惊讶之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便只有那双深邃眸中的探究。 “民女的师父告知于民女,民女本姓萧。”弥繁垂着头,不去看宁王那双令人浑身发毛的眼神。 “那你可识得萧婉玉?”宁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这名字在南安国可是禁忌。 周翰一双桃花眼中一层白雾氤氲开来,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唯有梅奈和清芷二人不明觉厉。 弥繁心中一紧,宛如有人将她揪了一把,她呼吸有些困难,那日刺杀浮玉山庄守卫的人也曾问过她可曾认识萧婉玉,只是这萧婉玉究竟是何人?而这宁王会不会便是那日自称本王之人? 她摇了摇头,怯怯地抬头瞧了一眼宁王头上灰白的头发,便松了口气。 “回王爷的话,不识。” “那你家住何处?今年芳龄如何?”宁王目露点点星光,略微有些焦急。 众人都一头雾水,按说这宁王如今五十有余,早些年皇上下旨给他纳妾他都无动于衷,还回绝了皇上,这眼看着梅奈郡主如今都十六岁了,竟对一个郡主半路买回的女子这般好奇。 虽说这女子身上衣物是破了点,还伤痕累累,但瞧得出来若是精心打扮的话,倒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莫不是宁王府又要添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儿女之事 “民女如今十五,是茂”弥繁毕恭毕敬地答道,却被梅奈硬生生的打断。 “父王,这姑娘是梅奈从越镇带回的,你今日怎么这般多的问题?女儿都快饿死了!”梅奈嘟着嘴,颇有不耐地说道,随即还白了一眼弥繁。这小狐狸精果真有两把刷子,勾引了陆大人不说,如今连自己的爹也 “哈哈,是父王疏忽了,快些入府吧!”宁王言笑晏晏,转身便随着梅奈等人入了府。弥繁和清芷等人在后面走着,清芷还生怕弥繁逃了,偷偷唤了几个守卫随在身后,弥繁嗤之以鼻,她还未这般傻呢。 宁王朝身后投来若有若无的眼神,意味不明。 想起来,的确是有十五六年了。 周翰也时而不时朝着弥繁投来探究的目光。众人心思各异,便入了门。 一入门便能瞧见灰白色大理石支撑着的殿宇,湛蓝的天空配衬着绿琉璃瓦,甚是辉宏沉稳,楼下则是白色砖瓦一路铺就而成的路。而一旁的小型建筑则很是有趣,不再是大气静谧的宫殿,更是廊腰缦回的园林之形,名贵的花草树木依次排列在两旁。 弥繁瞧着略有吃惊,自小到大她瞧过嘴霸气的府邸就是浮玉山庄,而与之比较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浮玉山庄只是休闲雅趣而已,不过单单是个王府就这般气派,可见这皇宫是不是更上一筹。 清芷瞧着弥繁吃惊的表情,略有不屑地哼了一声,到底是乡下丫头。随即,没好气的说道:“小道姑,随我这边来!” 说罢,二人便消失在了一道石拱门后,透过镂空的石墙,依稀还能瞧见二人的身姿。宁王瞥了一眼弥繁娉婷的背影,眼底水波荡漾,像,果真是太像了。 吃完饭,便是下午了,周翰还在花园中与宁王喝茶,梅奈便匆匆出了门。 方才谈话间,便听说陆大人身负重伤,丞相夫人关心义子,专门从陆府将陆大人接了过去,贴身照看。 梅奈吩咐清芷将那小道姑收拾收拾,再教些规矩,最好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宁王府,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她则带上侍女小茹匆匆忙忙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楼台上,正有一方空处,张丞相便将这里作为凉亭,虽是正午太阳正盛,但此处却是安逸消闲。 苕青站在张晟轩身后,瞧着棋盘上的棋子,皱着眉头,“张公子,你这一步似是错了,这盘您又赢不了了。” “闭嘴!观棋不语真君子!怎么说话呢?”张晟轩不耐烦地瞅着棋盘上的白子,却是被黑子所围,没有任何退路。 “苕青也没说错话啊,你输了就是输了,晟轩,看来近日你棋艺又下降了,记得早先最起码五盘之中你总会赢一盘,如今你却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输了”陆离微微抬眸,苍白的嘴唇边含着微笑。 “行行行,你厉害,陆大人最厉害行了吧!反正你们二人穿一条裤子,本公子不服也得服。”张晟轩侧过身白了一眼陆离,有白了一眼苕青,双手撑着膝盖,不屑地撇了撇嘴。 “阿离,怎么身体还未好利索就下床了?”妇女的温柔的声音自拐角处传来。 只见丞相夫人身着姜黄刺花华服,发髻上凤凰簪饰甚是华丽耀眼,那张风华依旧的面容与之相得益彰,尽显雍容端庄。 “义母,您怎地来了?”陆离起身,朝着丞相夫人颔首。 “若是我不来,由着晟轩的性子,非将你的伤势加重不可。”丞相夫人略有责备的看着二人。 “娘,你怎么这么偏心,明明是陆离喊我出来下棋的。”张晟轩的气鼓鼓地说道。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怎么说阿离也年长你,怎能直接称呼名讳?”张母温和地责备着晟轩。 “义母,一直在房内待着也怪烦闷,便喊了晟轩来此处下棋。这些日子过来,阿离的伤势已然痊愈,只是义母心细,非要接阿离过来修养。”陆离扶着张母坐在了一旁的石桌旁,自己也坐了下来。 张母慈眉善目间多了几分担忧,瞧着陆离的面上有股怅然,“你自小便倔强,有伤也是自己扛,你父母不在跟前,也难为了你。如今你还未成家,苕青们又是个大老爷们,也不会照顾你,义母自然要将你接过来了。” “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陆离这辈子都铭记在心。”陆离垂下了眼,轻声说道。 “阿离,如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府中总不能没个女人来照顾你啊,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义母替你做主去提亲,听说那梅奈郡主心仪于你,还有朝中李尚书家的大小姐也是不错的人选,还有那杨大人有个” “义母,如今陆离正是该为朝廷效力之时,也未曾想过这些儿女之事。”陆离低着头,颇为羞涩。 “噗嗤”一声,一旁的张晟轩笑出了声。 “晟轩!”张母警告似的白了一眼他。 “娘,你就听陆离胡说吧,说是自己不想这儿女之事,但是此次出门你可没瞧见他为了一个小道姑奔波劳累的时候,还有还有,他竟然也会调戏” “张晟轩!”陆离晃了晃手中若隐若现的短匕首,警示道。 张晟轩立刻默不作声地摆起了棋子,这陆离自小便喜爱玩弄短匕首,功夫相当了得,说是刺你的头发绝对不会伤到你的衣服,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少说一些也是好的。 张母面色先是一喜,眼底闪耀着彩虹一般的光芒,随即便黯淡了下去,愁上眉头。 “阿离,跟义母说实话,你当真瞧上一位道姑?” “没有,没有,义母,晟轩自是胡说的。” “虽说身份地位都不同义母也未见过那女子,何时带来义母看看,倘若阿离你真心喜欢,姑娘心底善良的话,义母定会给你想想办法。” 张母面上的为难逐渐消失,这儿女之事也是强求不得,这么多年来,阿离还从未亲近过谁家的姑娘呢?如此说来,倒也是好事,只是老爷跟前却不好说,毕竟那女子竟是个道姑 “义母,婚姻大事皆凭父母做主,阿离的爹娘早死。您和义父便是阿离的爹娘,只是并非晟轩所说的那般,义母莫要多想了。”陆离目光炯炯,柔声道。 张母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到底很懂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侍女匆匆忙忙过来了。 “夫人,陆大人,梅奈郡主来了,正在大堂中候着。” “说曹操曹操到!”张晟轩不怀好意的瞧着平静如水的陆离。 张母面上倒是几分欣喜,转而说道:“去,将梅奈郡主请到此处,再沏上一壶上等的茶端来此处。” “是。”侍女匆匆退下。 “阿离,这梅奈郡主可真是端庄贤惠,自听闻你在越镇遇刺,每日都打发人来府中打听你的消息,后来,还听说亲自跑到越镇去寻你了,且不说梅奈郡主乃是景都第一美女,但是如此痴情,阿离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义母,阿离知晓了。只是阿离适才感觉伤口处有些疼痛,许是出来时间太久了,就先退下了,梅奈郡主就还请晟轩和义母多照看着。”说着陆离便要朝着另一侧的观台便走去。 “娘,他又要逃。”张晟轩一脸兴味地瞧着陆离。 “阿离,既然人家郡主大老远跑来看你,你就坐一会吧。” “义母,并非阿离不想陪郡主坐,只是阿离如今抱恙,怕是给郡主传染了疾病便不好了。” “陆大人!”梅奈缓缓走来,一眼便瞧见那道狼狈的青色身影,喜形于色,“一点皮外伤,何处来的疾病会传染给梅奈呢?” 张母几人缓缓行了礼,只见梅奈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朝着一旁漠然站立的陆离说道:“陆大人,本郡主只是来瞧一瞧你伤势如何了,未想到陆大人并不欢迎本郡主。” “郡主多想了,微臣多谢郡主挂念,只是方才微臣身体颇有不适,便一心想着去歇息而已。”陆离说话时低着头,眼神瞧着地面。 “郡主,的确如此,陆离他伤势方才恢复了八成,又被晟轩闹着要在此处下棋,时间一长,身子便受不住了。”张母适时说道。 “哦那陆大人还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本郡主定是打扰了陆大人。” “郡主言重了。” 张母见陆离很是羞涩,便了然于心,瞧了一眼一旁情意绵绵的梅奈郡主,正色道:“既然如此,若是郡主不嫌弃,可以随阿离去客房聊聊,如此阿离便也可以休息休息。” “好啊!”梅奈郡主喜出望外。 “使不得!”陆离急忙说道。 一旁的张晟轩和苕青瞧着陆离的狼狈样子,憋着笑,不敢出声。 “怎么?本郡主都不嫌弃了,陆大人还有什么问题么?”梅奈炙热的眼神锁着愁容满面的陆离,略有不悦道。 “不敢”陆离慌张的神色消失殆尽,笑道:“既然如此,难得郡主大驾丞相府,陆离便带你瞧一瞧丞相府后花园那几株自西域带来的花。” 在场的四人皆是一愣,这陆离方才那般冷若冰霜,这不过几句话,便换了副模样,如此,倒是令梅奈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道:“怎样都行,本郡主瞧见陆大人平安便好。” “听闻女孩子都甚是喜爱花朵,郡主今日若是无事,陆离便陪你赏赏花。” 梅奈满面通红,这么久了。陆大人何曾这般和颜悦色待她过,她一时激动地张口结舌。 “郡主?”张母温言唤道,示意梅奈随着陆离去。 “那好吧”说着,梅奈便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暗表心迹 丞相府不同于宁王府那般庞大宏伟,但是后院的花园却修建的甚是雅致。 入了庭院便瞧见的是姹紫嫣红,如今这个月份,菊花正是最旺盛之季,凌驾于花园之上有一处腾空而建的小亭,拱桥下便是一条小型人造的小溪,两边木桥相连。 陆离在前,梅奈在后,花园中除了蜂蜜嗡叫的声音,便只剩下梅奈慌张的脚步声。 除了那年在皇宫相遇时他这么温和地于她相处,这些年来,陆大人一直便是冷言冷语,有意躲闪,今日真真令她意外的紧。 “陆大人”梅奈随着他上了木桥,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喊出了声。 “嗯?”陆离转身朝着身后的女子望去,面上极其温和,但眸间却时时闪过一丝冷峻,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 “你的伤势无碍么?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修养了?”梅奈红着脸问出了声。 陆离莞尔一笑,温言道:“郡主怎能这般想,陆离何德何能得到郡主的挂念,又怎敢说打扰呢?” 梅奈温言抬头瞧着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孔,除了眼底的那股远离,其余都很是温柔,但对于她来说这便够了,一时心如鹿撞,茶墨色的瞳中覆上了一层水雾。 “陆大人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 陆离走上亭子,瞧着远处青石瓦房,一时有些出神。 “自在皇宫中见你时,我便发现陆大人似是有心事,如今倒像是愈加沉重了。” 陆离转眼看向身旁比他低一个头的女子,“郡主果真是这景都第一才女,对旁人的情绪这般敏感,只是郡主应当也知晓如今天下的局势” 梅奈面色绯红,宛如天边落日余晖下的彩云,继而说道:“陆大人忧国忧民,此乃南安百姓的福分。” “郡主,你定然也是知晓南安与夏凉的纠葛,此次陆离在越镇遇袭,朝中派人彻查,却发现与夏凉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夏凉国?”梅奈眯着眼回忆着,她对夏凉国的认知便只有父王是不是提起的那位女皇而已,初次便知晓与南安向来不合。 “嗯,夏凉国前些日子偷袭二皇子,此次又在越镇来刺杀陆离,郡主也是知晓的,陆离乃是南安使臣,上次战乱便是陆离去谈判的。” “两军交战不斩使臣,夏凉国如今可真是嚣张。好在陆大人你如今平安回来了,不然” “听闻郡主为了陆离去了越镇?”陆离倏然间便打断了梅奈的话,狭长凤目中星光闪闪。 梅奈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揪着手帕,支支吾吾,“呃我就是有些担心陆大人的安危而已” “郡主,陆离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讲。”陆离正色道。 “陆大人若是要奉劝本郡主对你死心的话大可不必,本郡主知晓自己在作甚。”梅奈红着脸,眼眶湿润,依旧昂着头看着陆离。 陆离眼神躲闪,随即便转过了身,背着手,“像郡主这般身份,陆离是配不上的,何况陆离自小便无父无母,喜爱漂泊,无根之人怎配得上郡主厚爱?” “是配不上还是陆大人另有所爱?”梅奈昂着头,瞪着陆离。 “” “陆大人,如今整个天下都知晓我梅奈死皮赖脸缠着你陆大人,但是全天下人都知晓陆大人口味奇特,喜欢上了一位小道姑。” “郡主,人言可畏,有时候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不听也罢。陆离无心无根,又怎会谈情说爱,但郡主你是个好姑娘,若是放弃那些执念,定会有一分好姻缘等你的。” 梅奈眼角泪珠滚落,声音也略有颤抖,“陆大人!本郡主认定便是认定了,谁说你不会是本郡主的姻缘?” 陆离转身,嘴角轻轻上扬,自怀中掏出一块纯白色绢帕,轻轻拭去了梅奈面上的泪珠,轻声说道:“若是郡主真是命定之人,陆离也定会生死相依。” 呃 梅奈愕然,这男子说是无情,却也多情,但因何拒绝了她,却也这般迎合了她,但他如此温柔的动作是代表他也疼惜自己么? “哈哈哈,这丞相的后花园没想到这般雅趣,可比得上本王在浮玉山的别苑了。”周翰声音自花园入口处的石拱门传来。 只见张丞相与睿王周翰,张晟轩,苕青几人缓缓入了门。 梅奈收了思绪,瞧了一眼依旧冷漠的陆离,便下了桥,朝着周翰走去,陆离紧随其后。 “不敢,听犬子说王爷的浮玉山庄甚是高雅,景都还从未有那般美丽的建筑与景致,下官这区区花园怎能与王爷的山庄媲美呢?”张丞相一身朱色朝服,笑吟吟地说道。 “翰哥哥”梅奈紧忙迎了上去。 陆离随着也行了礼,“王爷大驾光临,恕下官有失远迎。” “陆大人,梅奈”周翰鼻翼微动,强笑了一声,“这么巧,你们也在此处赏花?” 梅奈低下了头,摇着嘴唇,缄默不语。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丞相府?”陆离倒是泰然相待,笑容可掬。 周翰别开与陆离对视着的眼,那股不安之感再次袭上心头,眸底激起一丝波澜,随即便掩下了。 “本王听闻陆大人受了伤在丞相府静养,恰逢在宫外遇见了丞相大人,便想着来看一看陆大人,毕竟上次陆大人是从浮玉山回景都的路上遇刺的,说起来也是本王保护不利,心中甚是愧疚。”周翰说着便叹了口气,摇头痛惜。 “睿王言重了,此事本就复杂,王爷也是知晓的。不过还未来得及贺喜王爷一举夺得金城关呢。”陆离幽深的眸子再次移向周翰,依次望向了张丞相苍老面上考究的神色。 “哈哈哈,陆大人真是客气了,为了弥补上次喝酒时未能尽兴之事,待陆大人伤好了,本王便为你设宴,本王要与陆大人促膝长谈!” “下官在此处先谢过王爷。”陆离拱手作揖,和颜之上挂了一些意味深长。 张晟轩见自己终于说上话了,便急忙说道:“王爷,您怎么只记得陆大人?晟轩和陆大人可是一起遇刺的。” “晟轩,不得无礼。”丞相呵斥道。 “无碍,张公子自然是要请的,自然是要请的,哈哈。”周翰眉开眼笑地朝着院中的菊花丛走去,众人紧随其后,神色各异。 “翰哥哥,你要是早些说也要来丞相府,梅奈便应该等等你的。”梅奈心猿意马,试图从方才与陆离对话之上转移注意。 周翰在一丛火红的墨牡丹下停了下来,转身在梅奈与陆离身上瞧来瞧去,“本王就说你这方吃完饭便去了何处,未想到这丞相府有这么大的魅力将你勾了来,还扔下了本王,梅奈,这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 在场的几人都颇为尴尬,此事人尽皆知,但是如今陆离和郡主都在场,而且就连一向板正的张丞相也随着,当着众人面说了这件事,除了陆离有些尴尬,张丞相更是胡子都青了。 这宁王与张丞相时常提起此事,张丞相虽想着倘若这梅奈郡主能够嫁于陆离,可是一件好事,陆离日后有宁王相助不说,陆离也有了人照料。只是,每当提及此事,陆离便用各种理由推诿,年轻人的事他也急不来,是以,便放手不管了,只要陆离不闹出什么大的问题,他尽可能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爷,下官想起来还有些要紧事还未处理,先让犬子和陆大人陪王爷赏赏花,下官就先告退了。” “丞相大人,自然是政务重要,本王只是里看看陆大人,瞧到他无碍,也就放心了。” 张丞相若有所指地朝着陆离看了一眼,“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果然,丞相一走,所有人便觉得空气也清新了不少,张晟轩欢欣雀跃四处奔走,给梅奈郡主介绍着园中花卉。苕青则随在陆离身后,沉默不语。 良久,周翰却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陆大人,那日你们在越镇遇刺时本王便派人去寻你,却听闻你与清风观的弥繁姑娘几人一同被追杀,如今平安回来,不知清风观那姑娘怎样了?” 梅奈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觉得眼花缭乱,无心赏花。 张晟轩挺直了腰,笑道:“王爷,适才你还未来我们便在说此事,陆大人对那小道姑可真是无微不至啊” 收到陆离苕青一齐警示的目光后,张晟轩才意识到梅奈郡主面上的暴风雨,便吞吞吐吐说完了那句话,平日里心直口快惯了,本想与睿王谈论谈论此事,顺便嘲笑嘲笑陆离这个闷葫芦,却忘记了身旁的人正是陆离最没辙的人。 但恍惚间,却瞧见睿王投来这旁的目光中有几分得意的神色,再看时,却见睿王一脸正经,兴致勃勃地瞧着眼前的花,定是看错了。 “那夜,下官与晟轩一齐去抓野鸽,偶遇清风观被屠,便顺手救了她,小道姑一直以为下官乃是凶手,便想报仇,那次在越镇见她时,无奈却连累她被刺客追杀,如今她似是逃脱了,下官也再没有见过她。”陆离淡然道。 “哈哈哈,陆大人谈起小道姑时竟这般滔滔不绝,倒是令本王很是震惊。”周翰继续开着玩笑。 “王爷莫要说笑了,下官只是不想被他人误解而已,何况那小道姑也着实是个有趣之人,下官” “啪!”一声,梅奈摔了方才侍女端来的茶杯,随即一只手捂着嘴便跑了出去。一直在园外守着的小茹见自家主子泣不成声,急忙喊了声,便随了上去。 “梅奈!”周翰神色焦急喊道,随即便朝着陆离点了点头,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张晟轩与苕青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唯有陆离眼底氤氲出一种一望无际的神色,空洞而冷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嚣张承诺 郡主回府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弥繁一整日都在清洗府中侍女的衣服,清芷说是先锻炼锻炼她,随即斌扔给了她如小丘一般高的衣服和两个馒头就走了。 侍女居住的院子是另外划开的,院子不再是砖石铺就而成的地面,取而代之的事坑坑洼洼的石子和泥泞,听说府中只有像清芷与小茹那等侍女才可以住进王府,其余的人便在哪个鱼目混杂的院子中群居。 弥繁独自一人在院子外的一处长满野草的地方洗着衣服,一洗便是一日,清芷派一个容貌清秀的侍女过来告知她啥时候洗完啥时候休息。她并无怨言,一心便想着如何能够接近大皇子,如何查出来清风观一事。 她浑身酸痛,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多少,今日才到宁王府便洗了一天的衣服,有些体力不支,便起身靠在一旁的榕树下歇息了。 如今,待在宁王府于她来说是天赐良机,但那郡主却因为陆大人处处针对于她,每每想起陆离心底总是觉得犹如三月春风一般,弥繁一时便想去见一见他,与他畅谈一番,他定然有办法查清真相。 “吆!好大的胆子,这活都没干完,就睡起了觉!” 弥繁隐隐约约听到女子尖锐的声音传来,随之一旁便多了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挣扎着睁开眼,却见眼前一道细长的棍子落下,几乎未经思考,她便伸手挡下那根棍子,随之一跃,便到了清芷身后,那根棍子正架在清芷细长的脖颈间,死死扣住了她。 “你你你竟然会武功?”清芷嘴唇发青,惊恐万状,身体也略微有些颤抖。 “来人啊,快来人啊!”一旁胆小的侍女立马喊出了声。 弥繁冷冷瞪了一眼那小侍女,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闭嘴!” 侍女立马噤声不语,捂住了嘴,今日还说新来的那姑娘很是勤劳,日后她们定要好好“关照”她,未曾想这女的竟是个女中张飞,会武功,还挟持了清芷姐姐。 弥繁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即便将清芷一把推了出去,将手中那根捣衣杵扔在了地上,眸底的怒气逐渐消失。 “我告诉你们,平日里你家主子,那位梅奈郡主,包括宁王,使唤我命令我,因着地位身份,我萧弥繁任劳任怨,无所怨言,但是倘若你这些个和我同为奴婢的侍女们,也想凭着自己来的时间久就想对我指手画脚” 弥繁寒冷的目光在每个女子身上都停留了一遍,继而说道:“我萧弥繁的命不值一提,死也就死了,只是死之前怎说也要个垫背的!同为奴婢,大家好自为之!” 清芷还在一旁佝偻着腰,捂着胸口,方才喊了人的小侍女扶着清芷,悻悻然地瞧向一旁的弥繁,无人再敢说些什么。 说罢,弥繁将脚下的捣衣杵踢了一脚,便朝着侍女居住的院中走去。 清芷才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用极其生硬却怯弱的声音喊道:“小道姑,郡主让你去伺候她沐浴” 弥繁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子走去。 “拜见王爷!”侍女们兀地异口同声喊道。 弥繁一惊,抬眼时便瞧见院子旁站着的宁王,身后还随了两个提着灯笼的男子。 “奴婢拜见王爷!”弥繁立马行礼,低着头,方才嚣张的气焰被敛下一半。 “萧弥繁?”宁王问道。 “奴婢在!” “本王就说本王的后院向来安静,今日怎地这般吵闹,原来是你。”宁王说话时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弥繁自然也无处得知方才自己的行为是否被宁王一并瞧了去。 “王爷恕罪。”弥繁硬生生地憋出这几个字,她心中琢磨不定这王爷的意思。 宁王朝着一片狼藉的四周看了一眼,蹙起了眉头,“方才所为本王全部看到了,你会武功?” “奴婢只是随着师父学了几年,会个皮毛而已。” “你父母呢?”宁王兜兜转转终于转到了正题之上,眸底的急促浮了上来。 弥繁微微抬眼,瞧着宁王那双黑色的靴子,满腹狐疑,“奴婢无父无母,由师父抚养长大,在茂令县浮玉山清风观居住。” “哦”宁王摸着胡须,眼神略有空洞,“起来吧,都该干嘛干嘛去,今日之事以后莫要再让本王瞧见!” “是,王爷。”侍女们如释重负,这王爷八百年不来一趟后院,今日怎么这般巧合来了此地,还正好撞见了这件事。有几个机灵的姑娘瞧了一眼萧弥繁,立刻明白了过来,莫非白天里府里流传的事就要当真了? 弥繁也随之起身,欲要溜走时却听见宁王颇有疑惑的声音传来。 “听梅奈说是在越镇遇到的你,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那越镇与茂令县可是有百里之隔,你怎会流落到哪里,如今你的师父在何处?” 弥繁面色蓦然间变得黯淡,不想回答,但是宁王目光如炬,她无所遁形,“回王爷的话,奴婢的师父被奸人所杀,清风观十几口人命如今便只剩下奴婢,因此,奴婢为了逃生才到的越镇。” 她将自己与陆离相识的事情一概不提,她拳头紧握,这宁王瞧着面善,而且对她的事如此关心,她到底想赌一把。 夜色朦胧,榕树已有枯黄的叶子落下。 良久,宁王才缓缓张口,“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你和梅奈有缘,既然她将你带回王府,日后你便将这里当作你的家。” “奴婢谢王爷和郡主的收留,定会好好做事。” 宁王含着笑,“本王瞧着你也是个嚣张的性子,好好做事是必要的,但是莫要再给本王在府中惹出今晚的事。” 弥繁一顿,一瞬间对这位和蔼的老人充满了亲切之感,“奴婢知晓了。” “去吧,听清芷说梅奈找你。” 弥繁再次行了礼便退匆匆朝着府中走去。待出了后院时,她朝着身后瞧了一眼,却迎上了宁王似水柔情带了些空洞留恋的目光,吓得她一哆嗦便急速消失在了后院。 今日进府时,清芷便带过弥繁在王府中转了一圈,弥繁向来记性好,尤其是记路之事上,更是天赋秉然。 绕了半柱香后,弥繁便瞧见浴堂中隐隐闪烁的旖旎灯光,镂空窗户上时而有白色雾气冒出,在黑夜之中颇为引人注目。 瞧见清芷那个态度,弥繁心里也无底,这个郡主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事,不过是陆大人因缘巧合下救了几次她而已,怎就害的她成了梅奈郡主的眼中刺了? 她心底叫苦连跌,随即星眸微转,唇边含笑,便敲了敲门。 “进来!” 弥繁推门而入,一层薄薄的轻纱迎面而来,她一一将其拨开,便看见面前的屏风上一株寒梅生动明艳。若隐若现的浴桶在屏风后明灭可见。 “郡主,您找奴婢?”弥繁极力压着嗓子,学其他侍女温顺的模样,但仍旧抵挡不住天生的那股豪气,她有些担心。 “进来!”梅奈再次恢复也初见时的温柔,声音甜腻魅人。 弥繁怯怯地上前,眼前浴桶中梅奈肌肤胜雪,面色氤氲着丝丝雾气,她羽扇般的睫毛微微抬起,瞧了一眼自己,嫣然一笑。一而旁的清芷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方才你打了清芷?”梅奈手若柔夷,自水面上轻轻捡起一片花瓣,在纤细的胳膊上来回抚摸。 “嗯”虽说同位女人,弥繁自小便未与女子接触过,瞧见这一幕,到底有些难为情。 梅奈又用手掌轻轻舀了一掬水,媚眼如丝,“本郡主不怪你。” 弥繁抬眼,有些意外。 “只是,本郡主有话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是。” “哼,这会怎这般乖巧了?本郡主问你,陆大人救过你几次?”梅奈面上还是有些未能隐藏的酸意,弥繁尽收眼底。 “回郡主,三次。” “陆大人对你可有任何表示?” “未曾,陆大人只是见我可怜,所以才顺手相救而已。” 梅奈自水中起了起身子,似是对她的答案很不满意,继而问道:“那你可曾喜欢过陆大人?” “不曾。” “哼,本郡主怎能相信你的鬼话?” 弥繁秋水明眸中款款游过一尾亮光,“郡主,你自初次见我便不分青红皂白用毒针迷晕了我,你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与陆大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若是心仪陆大人自然是了解他的,他生性善良,救助于我也不足为奇,至于外界所传言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陆大人何等地位,怎会瞧上一个山野道姑?” “正因为他是陆离,所以本郡主才看不清。”梅奈笑容消失,面上忧郁哀愁,楚楚可怜。弥繁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梅奈郡主,她只是太过看重陆离而已。 早在清风观时,她便看一些戏文,上面写着:这世间,唯有情字最难勘破! 虽她一知半解,但知晓如今梅奈郡主便是如此,她与陆离顶多不过是友人而已,何来儿女之情? “郡主,弥繁也早有心仪之人,乃是弥繁在清风观时的师兄古域。” “哦?”梅奈面上的厌恶消失了一些,颇有兴味地瞧着弥繁,眸底升起了一股希望。 弥繁笑了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郡主只知晓我在越镇与陆大人待在一起,但并不知晓我自清风观下山去越镇便是去寻找我师兄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做功课,一起被师父骂,他生性老实,总是被我骗的去做坏事,回来之后被师父责罚” “我自小便总是做噩梦,师兄也总是会陪在我身旁,时而一陪便是一整夜,他总是偷偷跑下山给我从县上带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教我武功,陪我练剑” 弥繁说着心底一股酸楚油然而生,自己都未发现过古域这般好。 “那他现在在何处?” “不知晓上次他为我下山打听一个消息,出去便再没有回来” 梅奈眼眸微转,“倘若你说的是真的,本郡主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梅奈说出以后便能后悔了,自己方才那般痛恨于这女子,却因一时心软竟答应帮她寻人。 弥繁抱着手,讪笑道:“若是如此,定然也不会让你吃亏,我自有办法促成你与陆大人的美事。” 梅奈注视着弥繁,咬了咬嘴唇,满腹疑云,“你?” “嗯。”弥繁颇有自信地昂了昂头,顾盼神飞。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爬墙被抓 自入宁王府那夜,弥繁与梅奈郡主达成协议后,梅奈郡主近日对那小道姑的态度愈加的和善了。 二人时常在梅奈郡主闺房一待便是一日,因着梅奈郡主对她的宠爱,弥繁也不用再做些什么琐事,只是有王爷在的时候,萧弥繁总是乖巧端正,众人碍着这女子会武功便不敢再招惹。 王爷却依旧是那副模样,瞧着萧弥繁的背影时而出神。 再过三日便是吏部尚书李博良李大人的六十大寿,他必然要备上些厚礼。李大人自小便陪读于皇上,关系亲近。后来曾陪皇帝御驾亲征,听闻还为皇帝挡下不少于危难。虽建宁帝当年有意加官进爵,甚至想封他为丞相,但李大人着实也怪,说是吏部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与考核,他心喜于吏部,故到了吏部。 而宁王当初与建宁帝c李博良二人的关系更是亲如兄弟。如今他早已不理朝政,但三人仍旧时常聚首。 是日,宁王一副愁容,独自一人站在阁楼之上,瞧着楼下忙忙碌碌地备礼的侍女们。萧弥繁虽是与众人一个打扮,却在人群中最是显眼。 “王爷,这是尚书府送来的请柬。”管家迈着苍老的步子,低着头将红色的信封呈上。 宁王瞧着仔细点数礼物的萧弥繁,叹了口气,眸底一丝撼动。 “放在桌上便好。”他心不在焉地答道。 管家自小随在宁王身旁,自然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只是他许久未见过王爷情绪这般多变了。王爷已有五十多了,竟整日瞧着一个和郡主一般的女子发呆,于他来说,不成体统。 他干咳了一声,走到了宁王身旁,朝着窗外瞧了一眼,了然于心。 “王爷您近日好似有些心事” 宁王收了目光,颇为惆怅地瞧了一眼身旁的周安,声音略有沙哑,“周安啊,你觉得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王爷,周安愚钝,只是周安觉得近日你心思似乎都在”周安小心翼翼地望着一旁的王爷,“都在那个新来的弥繁姑娘身上。” 宁王微怔,笑而不语。 “王爷,莫要怪周安多嘴,自王妃走后,王爷一直便是孤身一人,虽那弥繁姑娘年龄上差了一些,但周安觉得要是王爷欢喜自然可以纳为妾室的。” “连你也这么想,周安,你可还记得婉玉?” 周安面上的笑容陡然僵住,面色发白,嘴唇颤了颤,便跪下了。 “王爷!” 宁王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面上一抹自嘲,“也怪你害怕,已有多少年未曾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竟还成了禁词。” 周安低眉颔首,默然以对。 “十四年前,夏凉国与南安国正式停战时,本王曾收到过婉玉的信笺,她说她的孩子死了,是个儿子”宁王看着弥繁的目光,有些渺远,“虽说两国边境现在一直不安稳,而南安必将要去攻占夏凉的,但我那皇兄心底总是有柔软之地的” 周安似懂非懂地看着王爷,当年王爷对那人的好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如今已是迟暮之年,也早已忘记了那人的面孔。 人都说宁王忠于亡妃,乃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人人夸赞宁王,也羡慕于宁王妃。 只是无人知晓,宁王妃在世时与宁王相敬如宾,二人没有多少感情。唯独让宁王倾之慕之的女子,自始至终,不过一个萧婉玉而 已。 弥繁觉得身上有些炙热之感,放下了手中的一份红色礼盒,目光穿过院中的樟树,迎上了那道惆怅的目光,她立马转眼,便听见清芷的唤声。 “郡主在后院等你!”清芷看也不看弥繁一眼,说完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弥繁也不介意,女人善妒,女人善妒嘛。 景都里凡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定是居住在环境雅致,清幽静谧的街道。但是 陆府不然。 萧弥繁一身靛蓝男装,长发高高束起,颇有英姿,随在同样一身劲装打扮的梅奈身后,二人穿过闹市,有不少的女子捂着嘴瞧着她们偷笑。 二人气势如虹,直奔东市最尽头的陆府。 远远便瞧见陆府高大的门匾,门口也无守卫,围墙内有茂竹伸到街外,二人偷偷摸摸绕到屋后,只见却是常常的绿藤爬上围墙。 “这陆大人什么喜好,这么大的府邸,围墙上全是些树!”弥繁低低咒骂道。 “你莫要着急,自此处进去便能瞧见陆大人书房,院子里也有一些高过人头的树木做抵挡。”梅奈东瞅西瞧,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弥繁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平时也来过?” 梅奈瞪了一眼她,便往墙上爬去。 “你作甚?”弥繁一把拽住了她,低声斥责道。“不是事先说好的吗?” “如此有趣的事,本郡主改变主意了,要随你一起潜入。”说梅奈冲弥繁眨了眨眼,便跳入围墙。 弥繁无奈地摇了摇头,纵身一跳便上了围墙。 书房内的窗户正好冲着院子开房,陆离微微皱眉,手中的笔墨滴到了宣纸上,立即成了一朵墨色的花。 “主人?”苕青拱手,犀利的神色指了指围墙。 “莫要管,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陆离冷冷淡淡,对围墙上的事视若无睹,随手便将方才的纸揉成一团。 “人可找到了?”陆离起身自一旁的桌子上又取了一张白纸,撩起衣服,重新坐好,轻描淡写地问道。 “有人看见她被一女子带走了。” “果真没猜错!”陆离身上的寒意袭人,敛着袖子,缓缓写着字。 “吱呀——” 兀地,自院中树木后传来树木被折断的声音,随即便是窃窃私语之声。 陆离嘴角含着笑,果真这人是不死心。 “你在干嘛!还说自己熟悉,怎么踩断了这根小树?”萧弥繁边说边从怀里掏出符咒和几个彩色石子,随即又拿出那根她在寺谨跟前拿的短钗,随之放置在地上。 “闭嘴,做你的事!本郡主的事不用你管!”梅奈怒道。 随之,弥繁便掏出从宁王府拿的好酒,喝了一口,拿起那根短钗便喷了一口。转而面前放置好三张白c红c黄的符,嘴里喃喃有词,一本正经。 兀地,她眸中水光荡漾,双手拿着那支短钗四处比划了一圈,便抛在了空中。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繁将酒喷到符咒上,拿起火折子时,符咒随之一并带起。 倏然间,正中红色的符咒燃着蓝色的火焰徐徐落在一块白色的石子上。 弥繁定了定气,睁开了眼,瞧向了目瞪口呆的梅奈郡主,颇有自信的挑了挑眉。 “你怎么做到的?”梅奈忙问道。 弥繁皱眉,瞧着地上的石子,摩挲着下巴,终于眼前一亮,说道:“三日后是个吉日,卦象显示,三日后,郡主官星正旺,而陆大人正属乙木,你二人定会有所发展,到时候我再设计设计,你们” 梅奈虽不信这些,但瞧着弥繁眸中的星光,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虽一开始对这小道姑十分厌恶,但她这般嚣张的模样却令她十分向往,她自小虽说有父王宠爱,但皇家终究规矩太多,她无法选择,亦无法洒脱。 萧弥繁如此坦荡直率的模样,正是她所神往的。 “梅奈郡主,看够了没?可以出来了吗?”陆离的声音自树丛外传来,二人张皇失措,立马收了地上的东西。 “千万不能让他看见你!”梅奈蛾眉倒蹙,坚定地说道。 弥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惊魂未定。 “哈哈哈,陆大人果然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梅奈拍了拍手,起身拨开树丛朝着院子走去。 “不知郡主来陆府有何事?为何不走正门?”陆离望了一眼围墙上惨死的爬藤,笑吟吟地问道。 梅奈挠了挠头,嘟了嘟嘴,略为有些尴尬。 平日里见到的梅奈郡主总是温柔娴熟,风姿绰约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虽平常她也曾派她的贴身丫鬟爬过围墙,但她个人总是安安静静待在墙外,等候别人。 而今日令人舌挢不下的是,这郡主竟一身男儿装扮,面上无太多脂粉修饰,更觉得清纯动人,加之方才那似是犯了错似的尴尬模样竟还有些可爱。 苕青一时也有些愣神。 陆离伸手揉了揉梅奈的头,温言道:“日后进正门便好,莫要再损坏了我的爬藤。” 梅奈钳口挢舌,思绪停止,这眼前的男子怎么似是变了一个人,竟然会对她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 弥繁自夹缝中瞧着浅蓝色衣裳的男子,心底似是抽了一下,随之她便摆了摆头,咧嘴笑开了。这陆大人到底不亏是陆大人,由初见时便轻薄于她,到那日她中毒时的苦苦守候,彻夜不眠,再到如今对任何人都会温柔以待的模样,可真是令人咋舌。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梅奈便会多信她几分。 “陆陆大人”梅奈羞红了脸。 “你一人来的?”陆离朝着树丛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梅奈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晟轩从丞相府拿了一些好茶于我,不知郡主是否空闲,喝一杯再走?” 陆离随是温和相待,但眉间却是从为消失过的凄清冷漠,可是那又怎样?梅奈点了点头,便随着陆离去了前院。 弥繁起身便爬上了墙,朝着远去的三人匆匆一瞥,唇边始终一抹坏笑,随即便跃下,消失在深巷之中。 陆离回头,朝着墙边望了一眼,随即说道:“郡主,陆离方才想起来茶叶在书房,你且先随苕青过去,陆离回去去取。” 梅奈许是太过兴奋,眸底泛着涟漪,也无过问为何不让苕青去取,她只觉得陆大人如此待她便是最好了,遂说道:“我在前院等你。” 陆离微微一笑,转身便朝着书房走去。 待二人走远以后,陆离取下放在书房门上的手,径直朝着方才梅奈栖身的树丛走去。 果然,空气中一股酒味弥繁,随即还有落在草地上的纸灰,他弯腰捡起一张夹在树丛里的红色符咒,眸底浮上旁人瞧不清的幽深。但眉间却是一股舒然,他撇着嘴忍不住笑了笑。 到底到何处都丢不了这套老本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烟花之地 未走几步,便出了深巷。弥繁自以为自己记路是一绝,恰恰这时拥有着十八拐的深巷,来时她们自正门那边的街道上绕了过来,自己方才神思恍惚,便失了方向。 索性也不管是何处了,弥繁靠着直觉便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来梅奈郡主此时与陆离定然在畅所欲言,她也难得出来,便仍由自己走着。 自小便听师父说景都是如何如何的繁华热闹,即便是在悠长的巷子之中,弥繁也能听见叫卖说笑之声。 又转过了一条街,眼前便开阔了一些,各个建筑也比方才的宏伟了一些,巷中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弥繁暗自惊叹,这般幽深的街道也有如此多的人,转眼之间,却瞧见一旁一座足有五层高的木楼。檐牙高啄,其上彩灯彩旗迎风飘扬,嘈杂热闹之声便是由此传出。 她含着笑,背着手,高视阔步,朝着楼中走去。 书上曾写景都里有名的烟花之地大都位于僻静深巷之中,看来也不假,她虽未见过,但瞧着必定也是了。 弥繁到了大门之前,瞧见锦音楼三个大字之下竟有守卫守着,一时疑惑便直接进入。 守卫伸手便拦住了弥繁,上下打量,见从未见过这幅面孔,便说道:“可有请柬?” “请柬?” “没有的话还请公子回吧,今日这锦音楼乃有贵人包场。” 弥繁微微颔首,转身便走了,待到了守卫瞧不见的地方,偷偷观看,才瞧见许多衣着不凡的男子手中皆拿着金色的请柬缓缓进入,面若春风,各自谈论这什么。 她眸中浮上一层亮光,双瞳剪水,这烟花之地如今还成了只有贵客才能去的地方,她倒是不信这个邪。若论翻墙爬树,她若是认第二,还不会有人论第二呢。 “快点快点,客人们就要到了,还不赶紧拾掇快一些!”一位中年妇女尖细的声音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抓紧木窗,脚下的瓦砾有些松动。 屋内乱成一团,弥繁心一横便跳了进去,。只听女子尖叫声充满整个屋内,弥繁微怔,怎么不是烟花之地? 眼前的女子们个个浓妆艳抹,色彩浓重,描眉的描眉,穿戏服的穿戏服,而面前的一位女子身上之挂了一件红色刺绣肚兜,张皇失措地瞧着弥繁。 本来混乱的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朝着坐在窗户边还未进来的弥繁望去。 弥繁干笑两声,挑进屋子,拍了拍手,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们莫怕,在下只是来瞧瞧姑娘们是否准备好了,看到姑娘们这般粉妆玉琢,在下也就放心了,告辞!” 说着弥繁便朝着门口走去,却听得屋内女子喊道:“非礼啊!抓色狼啊!” 其余女子随之也喊了起来,弥繁一个激灵,便夺门而出。迎面便是匆匆赶来的一群男子和一位中年妇女。 “苏姨,非礼啊!抓住他!”身后女子急喊道。 中年妇女一愣,瞧见仓皇而逃的弥繁,欲要追上去,但瞧见对面阁楼上已然坐齐的贵客,便低声对身旁的人嘀咕了几句,身旁的人便一声不吭地朝着弥繁的方向追去。 被唤做苏姨的女人,朝着屋内的女子们投去一记警示的目光,随即便轻脚走了进去。 “苏姨,方才有个模样俊俏的男子爬窗进来,瞧见了”一位女子瞅了一眼一旁捂着身子哭啼的女子,愤懑不平,“瞧见了丽妹妹的身子!” “此事我会调查,但是你们也不瞧瞧对面坐的是何人,就敢大呼小叫,你们不想活了,老娘还想活!今日来锦音楼之人非富即贵,万一有那位公子瞧上了你们当中的谁,你们又有何委屈的?快些拾掇,马上便开始了!” 苏姨瞪了一眼众人,便出门了。 一旁的女子还在隐隐啜泣,方才打抱不平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丽妹妹,我定会替你抓住那男子,让他对你负责。” 弥繁饶了几个来回,终于逃脱了追赶她的几个男子。 只是这锦音楼外表瞧着不太宏大,可其中却蜿蜒迂回c雕梁画栋,彩灯轻纱飘扬浴空,而正中一楼便是舞台,其余皆是观台,富丽堂皇却又旖旎暧昧,色彩也恰到好处。 她到了顶楼,四周的人并没有二三层多,随便找了一个纱幔隔开的雅间,她便坐了下来。 隔壁传来女子的娇嗔声和男子的富有的嬉笑声,弥繁禁不住朝着身后瞧去,但见纱幔之中对影成双,缠绵不绝。 她倏然间便面色绯红,低头时却瞧见桌上放置着青瓷酒壶,酒味蔓延,她起身朝着身后瞧了一眼,抱上酒壶便绕过这一侧,坐在了对面的纱幔之中。 美酒飘香,弥繁没忍住,便多喝了几杯。 “诸位看官,今日应大家的要求,今日锦音楼不再吹拉弹唱,为诸位看官献上《织锦记》一戏。”方才的苏姨笑对楼上的看客,微微颔首。 说罢,女子们一个接一个身着宽大五彩戏服,便上台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戏已过半,弥繁已将五个隔间内放置的酒都喝了个空,面色发红,眼神迷离,瞧着楼底,“什么织锦戏,什么七仙女董永,哪有什么狗屁神仙?” 空气中皆是酒味充斥,轻纱漫舞,弥繁将酒壶盖子掀开,手中摇摇晃晃,倒了半天,却不见一滴酒,眼花缭乱之下,便趴在了一旁的桌上。 “此次安北发大水,往年安北之事都是交于王爷处理,但此次只因那睿王夺得了金城关,皇上便将此事交于他,王爷,睿王不是向来不理朝政么,如今怕是” “子期啊子期,君心不可测,父皇自将周翰召回,便有了那份打算,若不是前些日子那户部刘忠朔对本王太过殷勤了一些,又恰逢他出了事,父皇才会怀疑到本王头上。此次周翰回了景都,最和李大人张丞相亲近,就连陆离陆大人他也有所拉拢,本王到底这么多年小瞧了他。”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伤感。 “王爷,三日后便是李大人的寿宴,李大人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小觑,王爷可有所打算。” “那是自然。” 弥繁揉了揉眼,盯着天花板,眼花缭乱,脑中一直嗡嗡作响,但却隐隐听清了二人的对话。 她撇着嘴笑了笑,何处不逢君? “王爷,上次我们派去的人说,陆大人对睿王并未明显表示” “子期,你可曾瞧见陆大人这些年来可曾亲近过谁?周翰心狠手辣,相信陆大人自是有所抉择的。” 弥繁兀地起身,束着的头发不知何时披散开来,她掏出自宁王府带来的酒壶,一饮而尽,星眼半阖,朝着隔壁纱帘后望去。 “子期知晓了,王爷,下官瞧见丞相公子了,先去他招呼一二。” “嗯,去吧。”男子点了点头。 听得楼板响动得声音响起,弥繁嘴角轻轻上扬,便反坐在凳子之上,晃了晃脑袋,伸手便触碰到了隔壁的纱帘。 “阁下可否赏我一杯酒喝?” 男子朝着对面望去,明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却瞧着似是一位公子在纱幔后摇头晃脑。 弥繁说罢便自顾自地笑了笑,“阁下也喜爱这场虚假的织锦戏?” “虚假一词何处说起?既然成戏,自然便免不了旁人的添油加醋,可况世人之所以写的出这种戏,自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女子一般都甚是向往这种爱恋,听着姑娘年纪不大,怎会说虚假?” “公子为何会喊我姑娘?我何处似是个姑娘了?” 男子听闻,不自觉嘴角上扬,“女子来这种地方本就少见,瞧姑娘模样定是男扮女装,偷偷跑了出来吧?” “阁下莫要多嘴,我只是跟你讨杯酒喝而已!”弥繁晃着纱幔,鼻尖微红,颇有怒气。 端王何时被人这般吼过,竟还是个女子,虽是恼怒,但到底好奇多一些。 “既然如此,你何不过来,我二人对饮一杯岂不是更应景?” 弥繁狂喜,起身径直便朝着纱帘走了过去,脚下却是轻飘飘的,左摇右晃。兀地,脚下似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便垂身倒去,只见纱幔缠于一身,那道隔帘也全部倾下,盖在了跌倒在地的弥繁身上。 “噗嗤!”一声,端王终于笑出了声。 他自小到大见过的女子皆是贤淑端庄,无一例外,今日这女子却这般有趣,女扮男装偷偷潜入锦音楼不说,还醉如烂泥。 “王爷!”一群守卫气喘吁吁地跑上了露,却瞧见有人在纱幔下挣扎,王爷则悠闲的抿着小酒,一时疑惑,“发生了何事?” 端王轻轻挥手,那几人便疑惑的退下了。 弥繁颇为尴尬,本来就是打算去搭讪的,奈何喝了几杯酒升仙后有些失控。她爬了出来,醉眸惺忪,对着一旁的男子莞尔一笑。 “兄台见笑,在下失态了。” 端王精致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这女子跟何处见过似的!虽说面容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那双澄澈的墨瞳中似是有一股神力,自上而下,犹如初发芙蓉,将其衬的灵动活泼,尽善尽美。 “我在何处可曾见过姑娘?” 弥繁一愣,转而对上了那双脉脉眼神,男子茶墨色的瞳中虽是柔情似水,但却尖锐无比。并非那双深不可测c浩如星海的眸子,并非那个但是靠一双眼睛便让她噩梦连连的人 “不是你不是你”弥繁愣头愣脑地摇着头,便坐在也端王对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酒后误事 “我不是?”端王双手放置在桌上,正襟危坐。 蓦然间,弥繁便靠近了他的面孔,仔细打量着那双眼睛,“小弟还从未见过兄台这般面如冠玉,光映照人的容貌呢,连我一个男子见了也不禁” “大胆!” 端王疾如雷电,拍掉了弥繁伸向他脸的手,反手便捏着她的下巴,恼羞成怒,他自出生以来,还未有哪一个女子胆大到调戏于他呢。 “兄台莫要脸红,大家都是男人,有何不好意思呢?我只是来讨一杯酒喝的。”弥繁迷离着眼,眸底水波荡漾,略有求饶到底瞧着端王。 “我怕将你灌醉了,你家中父母赖上我了,传出去对我的名誉有损。”端王恢复了暖色,松了手,眉眼含笑地瞧着眼前的姑娘。 弥繁随即变啊闭上了眼,趴在了桌上。转而又拍桌而起,口齿不清,“胡说,小弟小弟无父无母,何来怪罪?来!喝!” “你叫什么?” “赵烨辰!”弥繁随口说道。 端王笑容僵在面上,方才柔和的目光瞬时便无影无踪,反而带了一丝怫然不悦,“姑娘,我问你真名叫甚?” “陆离!”弥繁倒了一杯酒,轻啜几口,瞧着楼下舞台上卖力演出的女子们。 端王满脸黑线,对这女子身份一时好奇,沉声问道:“你若是再不告诉我实话,我便告诉老板苏姨你偷偷潜入,到锦音楼蹭酒喝的事,想来旁边这五六个雅间的酒都由你一人喝了吧?” 弥繁一语不发,出神地看着戏。台上浓妆艳抹的女子们卖力地挥着衣袖,压着嗓子唱着戏词。 良久,才回过神,醉眸中氤氲着一丝雾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端王,用极其暗哑的声音说道:“萧弥繁,你呢?” “周景灏!” “你喜爱这般凄凄惨惨的戏么?” “不喜。” “那你却来此处看戏,还包了场。” “” “来,我萧弥繁认你做兄弟,敬你一杯!”弥繁不再摇头晃脑,反而呆呆地正坐着,神情坚定,端起了酒杯。 “你认识陆离和赵烨辰?”端王随口问道。 “不认识!我出身在那边境茂令县,你可曾去过茂令县?”弥繁说话间面上尽是深恶痛绝之感,又连连喝了几杯。 “没去过。” “你可知晓清风观?” “不知晓。” 弥繁默然相对,死死盯着对方,“那你可知晓是何人要了清风观中十几人的性命?” “”端王神色古怪,略微蹙眉,手指轻扣木桌,瞧着弥繁。 弥繁眼角落下一滴泪,随即便趴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彩灯俱燃,楼中更加热闹了。 耳边静谧如夜,弥繁头痛不已,勉强睁开眼,却瞧见头顶乃是红色的纱幔,而虽说嘈杂声比较远,但依稀还能听清外面的响动。 她揉了揉头,坐了起来,转眼间却瞧见屋内的圆桌边,周景灏端坐着,端起翠色花纹茶杯浅尝着,静如画卷,这皇室的男子果然各个气宇不凡。 “你醒了?” “周兄,我这是?”弥繁想起那时自己所为,有些尬然。 “不胜酒力,喝醉了而已。” 弥繁急忙下地,自窗户中瞧了一眼外面,夜幕不知何时早已降临。 “感谢周兄的美酒,小弟这就先走了。”说着弥繁便朝外走去,倘若再迟了,自己回去定会引来一些麻烦,那梅奈定是早早回了府中的。 周景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忙不迭地地说道:“姑娘舞姿着实优美,我瞧着也很是稀奇,只是日后莫要再独自出来喝酒,尤其是这种烟花之地,你如今住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弥繁不记得自己何时还舞蹈过,“你说什么?” “姑娘不记得了吗?那舞姬瑶丽可是哭着喊着说你看了她的身子,要你带她回家呢?”端王嘴边留笑,眼神中还透漏着那股子回味之意。 “没有!皆为女子我怎能带她回家!”弥繁神色凌乱,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似是有那么一回事,她似是去了舞台上,似是绑了纱幔到处乱飘,似是调戏了那舞姬,似是 她以为都在梦中 “哦?你不是方才都与我称兄道弟吗,怎么又说自己是女子?”端王戏谑的语气让弥繁听着很是不舒服。 “阁下!阁下!公子!好心的公子!我错了那女子我是万不能带回家的何况我没家”弥繁坐在端王身旁,扯了扯他月白色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那你告诉我你家住何处?为何方才就连那丞相府的张晟轩张公子也说识得你?你与陆大人是何关系?”端王平静如水,不为所动,面上的笑容暖暖。 弥繁咬了咬唇,手指交叉在一起,“实话告诉周兄吧,我是真的无家,如今在已大户人家做侍女,张公子与陆公子是去越镇时遇见的我,救过我的命,所以” “不是茂令县吗?” 弥繁如堕烟海,不知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心里阵阵犯怵,面前这位若是她方才并非做梦的话,可是那位她惹不起的端王,若是她一不小心说了些什么,自己怕是大仇未报便要英年早逝了。 “萧姑娘,你不必瞒着我,你所说的事情并非本王所为,但是你我有缘,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端王说着便自袖间取出弥繁的那根短钗,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寒光。 弥繁脑中总飞速旋转,随即便跪在了地上,果真是酒后误事,酒后误事啊! “王爷恕罪,民女并非有意” 端王伸手便将她扶了起来,笑颜以对,“不必这般客气,当作你什么都不知便好,你自己所说,那时喝酒时你我便已成兄弟。只是你所说之事,本王以性命发誓本王从未听说过,何谈杀害?况且十几口人命一夕之间皆被杀,官府办事不利,竟还事关不说也罢,本王定会帮你查明真相。” “王爷”弥繁呆若木鸡,呆头愣脑地瞧着面前温和的男子,一时语塞。 “萧弥繁,本王瞧你也是个机灵的女子,你既然听到了本王那时所说的话,就定然知晓本王为何这般帮你。” 弥繁低着头,她是以陆离之名才引起他的关注,听他们所说陆离本就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事,是以 “弥繁愚昧。” “那不知你与陆大人关系如何?” “萍水之交。” “嗯”端王半眯着眼审视着垂首的弥繁,良久才笑道:“莫要太过严肃,你是个很别致的女子,本王只是想与你结交而已,本王向来笃信缘分,相信本王与弥繁姑娘定是有缘的。” “弥繁身份地位太过低贱,不配与王爷结交。”弥繁故作镇定,又挺了挺身体。 “你不也说人生来平等,只是被一些这世上本就存在的东西上了枷锁而已吗?”端王和煦地对着弥繁说道。 弥繁听后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厥了过去,她今日到底干了多少蠢事!本想着凭借喝点酒接近这尊大佛,套套话,无奈自己却什么都说了。不过自小她虽是喝酒,但是都是在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喝上一些,从未像今日喝的这般畅快过,竟做出这些事 这老脸,到底不要了! “王爷,酒后胡话万不可当真,民女向来由着性子,何事都说,不过今日魔怔了,说出一些醉话,王爷听听便好,万不可当真。” 端王缓缓起身,凑近弥繁的耳边,低声说道:“酒后吐真言,本王也很是笃信这点。” 一股暖意自耳边晕开,弥繁急忙下跪,“王爷,天色已晚,民女得回去了,倘若迟了,定会受到责罚。” “你在哪家做事?本王将你调回我端王府如何?” “王爷”弥繁略有踌躇,自己误说了这么多的秘密,倘若去了他府中,不小心被抓住把柄,怕是这条小命自然是保不住的,最重要的事,她不想因此事而将陆离扯进来。 “真不要本王派人送你?” “不必不必,怎敢劳烦您呢?民女告退!”弥繁摆了摆手,谄笑道,随即便朝着门前走去。 “也对,你会武功,想来也不会有人欺凌于你。” 弥繁脚下一顿,随之便落荒而逃。 端王瞧着窗外灯火阑珊,澄神离形,唇边留笑。 街上许多店铺人家的灯光已然熄灭,周围冷冷清清,弥繁未曾逗留,一人直奔宁王府。 待抹黑自后门而入时,宁王府也早已漆黑一片。似是这世上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在变得与众不同。弥繁捂着狂跳的心轻轻推开房门,只听得轻微鼾声传来,她才松了口气,躺下了。 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日后最好遇不见那端王最好,若是遇见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只是这世上的男子,除了古域那般细心体贴,憨厚老实的之外,竟还有端王这种犹如水中月c镜中花的翩翩温和公子? 事情并非她计划所来,端王并非那日那人,只是老宁王不会去哪浮玉山,周翰亦不会杀害自己人,那那人究竟是何人? 她今日觉得幸好不是端王。 朦胧银白的月光笼罩着景都,远处狗吠声寂寥,树影婆娑,秋风浮动,吹拂着她带有醉意的梦。 院外的榕树上,黑色人影瞧了瞧漆黑的院内再无动静,转瞬一跃,便消失在夜色瓦砾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寿辰惊吓 且说那吏部尚书李博良李大人,在朝中德高望重,尤其与建宁帝亲如兄弟。官位虽比不上张丞相高,但是在朝中地位却与丞相等同视之。 据说此次寿辰李大人因顾及安北灾害,不予重视,亦不想铺张浪费。此话一出建宁帝嘉许许久,但却还是命人替李大人筹备。皇上说大的寿宴不可太过操办,但是众人一起热闹热闹还是应该的。 是以,朝中文武百官,凡是有交情的c无交情的都想着为李大人去贺寿,毕竟就连皇上也如此重视。 虽说如今各国独立,但周边战事总是延绵不断,位于极北的赵国还好,操劳一方,与南安国更是有着兄弟情谊,两国向来和平共处,但是夏凉国则不然。 天下人人皆知,夏凉国与南安国有着世仇,夏凉国复国距今已有十五六年过去,虽说未与南安国公开宣战,但是私底下却是十分叫嚣,边境之地一直不是很安宁。 建宁帝并非好战之人,但却极其痛恨夏凉一国,是以动不动便想出兵打仗,以前都是李大人带兵与夏凉谈判,但是近些年来多了个陆大人,李大人也歇息了。而陆大人则顶了缺,将边事问题处理的很是妥帖,朝中无人不服。 李大人虽说年事已高,但地位却愈加贵重了。 是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李府中自一早便忙忙碌碌,直到傍晚,宾客纷纷来临,便由筹备到了迎客。 都知晓此次宴会不少年轻的大人与公子也会参加,所以家中女儿多的一些官员,便借着机会带了女儿来。 李府不大不小,但是正堂却极其宽阔,夕日一落,府中便灯火耀眼。 陆离随着丞相早早便入了席,丞相在前,他则坐在丞相身后的案桌旁,朝中一些熟人陆陆续续过来打招呼,他含笑应酬。 睿王坐与丞相上席,以身边的人说着话,主角还未来到,便已有推背换盏之声夹杂在高朋满座的堂中。 “陆离?”张丞相与一位大人说完话后,便扭头,神色复杂,瞧着陆离。 陆离起身微微颔首,靠近了一些,“义父可有话对陆离说?” “义父瞧着你近日与睿王亲近得很。”张丞相压着声音,朝着对面的大理寺卿崔大人举了举杯。 “睿王有意相邀,陆离无法拒之。” 张丞相侧眼瞧了一眼陆离,神情忧虑,“并非义父阻拦于你,这日后不管是谁上位,你我只是一介臣子,无权干预,此事个中复杂,义父相信你是知晓的。” “义父说的极是,陆离记下了。” “如今的皇子之中,唯有两位亲王最有实力,但是无论你倾于那方,你自是将自己推入危险境地,义父只希望你一心辅佐君主,择明君而侍,安稳度日便好。”说着,张丞相到了两杯酒,递给陆离一杯。 二人相视一笑,便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义父说的陆离都明白,陆离定会明哲保身,不让义父操劳。” 张丞相点了点头,自小陆离便沉稳,这一点他倒是很放心。 想起那个初次逃杀到景都的少年,浑身是血,伤痕累累,以及他拿出那封血书时的颤颤巍巍和对这世道的恐惧,张丞相不由为之所动。 陆家自古便与张家为世交,却遭受灭顶之灾,至今都不知是何人所为,唯有陆离逃过一劫。瞧得出陆离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陆离的能耐日渐增强,他心甚是欣慰。 只要这孩子安稳一世,有所作为,他也算是不辜负陆离他爹临终所托了。 “李大人到!”家丁兀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堂中的喧闹的声音瞬间弱了一半,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两鬓斑白的矮个子老人,身着朱红色锦衣,笑容明朗,步伐灵巧,入了门,身旁还随着风姿犹存的夫人。 “哈哈哈,本官来迟了,令诸位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 “李大人今日寿辰,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一些就近的大门寒暄道。 李大人环视一圈,朝着睿王和张丞相作揖,“睿王,张丞相及诸位大人今日也能够光临寒舍,实乃下官之福。” “李大人莫要多礼,今日本就寿星最大。”睿王含着笑,起身恭迎,张丞相也随之附和了几声。 “本官本思量不该过这寿辰,奈何皇恩浩荡,本官也执拗不过,今日能与诸位大人齐聚一堂,实乃本官的福分,还请诸位大人莫要拘礼。”李大人笑呵呵地说道。 “李大人快入座吧!” “李大人客气了。” 席上站立着的一些官员知晓李大人向来随和,便也随口喊着。 “这就入座了,李博良,你是不是将我这个老头子给忘了?” 众人还未坐稳,便听见门外传来男性苍老的声音,虽话意颇有些怒气,但语气中却是打趣。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门口的家丁急急忙忙喊道:“拜见宁王!” 原来是宁王到了。席上的人还未坐稳,一时又急忙起身,朝着门口迎去。 只见宁王喜形于色,一身墨色袍子,墨色腰带镶玉,从容不迫地自院中走向正堂,身后随着的乃是那艳惊四方的梅奈郡主。 “拜见宁王!”众人纷纷颔首拱手行礼。 “李博良,你这寿辰本王何时说过不来了,你连本王都不等,就入了座,让本王这个糟老头子颜面上很是不光彩。”宁王入了门,瞧着面前的人,故作生气。 此话一出,堂中鸦雀无声,这宁王向来不参与这种场合,今日实在是意外的很,不光自己亲临,还带了景都中赫赫有名的梅奈郡主,实在是始料不及。 “王爷恕罪啊,老臣并未意料到老臣竟有如此殊荣,能够使王爷大驾光临。” “行了行了,看在今日你寿辰的份上,此事就算了。”说着,宁王笑呵呵便将跪在地上的李大人和其夫人扶了起来。 李博良微微抬眼,给宁王身旁的梅奈微微颔首,目光回转之时却瞧见了梅奈身后神情懒散的女子。 眼花缭乱之下,他又仔细瞧了一眼弥繁,瞬时间,面色苍白,腿下发麻,险些跪了下去,连同着身体也颤抖了起来。 “王王爷这”李大人那张苍老黝黑的面色拧在了一起,张口结舌,只是瞪着眼睛瞧着一旁侍女装扮的女子。 宁王朝身后瞧了一眼,弥繁满腹狐疑的打量着李大人。 他叹了口气,自己本就打算来瞧一瞧这个故友,无奈出门时被梅奈拉住,哭着喊着非要来李府,他无奈之下便应允了她。 想着往日她出门带的丫鬟都是清芷,谁知落了轿才知晓这梅奈竟把萧弥繁带了来,他知晓若是此女以来定会吓到一些故人,便想着打发回去,谁知梅奈竟不肯,说是差弥繁回去,她便在此处哭闹,让他丢脸。 一旁的官员不知晓一向从容淡定的大人,为何此时见了一个女子会这般失态,便顺着其目光瞧了去,只见景都第一美人梅奈郡主端庄地站立在门口,明眸中秋水荡漾,惹人怜爱。 莫非这李大人如今也如此爱好美色不可? 张丞相茫然不解,上前一步,瞧清了来人,神色一时也变得如李大人一般惶恐,“王爷!” 堂中气氛凝滞,似乎都在等宁王发话,不知所以的一些下官到底瞧不出来古怪,亦不敢发话,只是瞧着梅奈身边那位神色泰然,颇为大气的女子,虽是一身侍女装扮,但眉宇间的桀骜灵动却是众人颇为意外。 周翰坐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瞧着面前的一幕。不过是一位小道姑而已,竟让几位老臣这般张皇失措。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角落的陆离,又是如流水亭的那一幕,独坐一隅,轻轻抿着面前的清茶,眼神时而不时朝着门口望去。似是早已掌握了大局,统观了人心,这种淡定却让他愈发觉得此人城府极深。 陆离似是察觉到了睿王的目光,大方的举了举茶杯,回视了一眼。转而继续瞧着门口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如此大戏,真不知晓宁王会如何处理? “张丞相,李大人,本王心中自然有数,知晓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你们如此模样可就坏了今日这本该热闹的寿宴。”宁王两道浓眉几近连成一线,面色凝重而肃穆。 “王爷”李大人低声唤道。 张丞相恢复了处事不惊的面色,即便宁王有熊心豹胆,也不会带着那女人堂而皇之地在景都游走,只是他瞧了瞧弥繁稚嫩的面色,除了慵懒的神情,剩下的,与那女子似是如出一辙。 “哈哈哈,宁王许久不见,果真还是一点也未变啊,还是同以前一样的风趣,只是下官与李大人二人到底是老了,这瞧人也瞧不清了,您还别说,倒真是令人惊奇的很,的确很是神似。”说着张丞相便用胳膊蹭了蹭一旁后知后觉的李大人。 李大人又向弥繁那处瞧了一眼,方才哈哈大笑,“是是是,是下官老糊涂了,宁王与郡主快入座吧。”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晓这宁王几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里打扰恩有意不再提及此事,便也松了口气,一时间堂中气氛缓和。 弥繁几次欲要张口,终是忍了下来。她隐隐感觉这几位大人定是将她当作了何人。她微微抬眼,瞧见陆离审视的目光,她似乎自从在越镇与他匆匆分别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被那种目光烧灼到焦虑,弥繁别移过眼,附到梅奈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梅奈媚眼如丝,羞答答地对上了陆离的目光,点了点头。 弥繁扶着梅奈坐与陆离对面后,随即便佝偻着腰窜了出去,嘴角那一抹黠笑被一双凤目瞧了个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被设计了 府中人来人往,萧弥繁轻车熟路地溜到后院,将一切布置好后,便吹着口哨在府中慢慢悠达。反正她是不想再回去将自己放置在那案板上,任由几个老头打量,何况那种规规矩矩的场合她本就觉得难受的很。 她朝着后院最角落的一处僻静小亭走去,这三日在府外的辛苦窥探并没有浪费,她如今就是静观其变,瞧一瞧那郡主的本事。 院中的石灯笼上燃着昏黄的蜡烛,虽说夜晚漆黑,但此处却一股暖意袭来,众人都在前院忙碌,自然是顾不上后院的。 弥繁坐在围栏边,困意逐渐袭来,她便抱着手,脚搭在围栏边,恍惚睡去。 “来来来,就放置在那空处,放好了你们便退下。” “小心点!” “堆在一起!” 院中倏然间便嘈杂开来,弥繁皱着眉捂着耳朵,依旧睡着,不一会声音便逐渐远去了。 “嘭!”一声巨响似是自耳边炸裂开来,弥繁吓得一咕噜便能滚到了地上,抬眼时只见天空中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烟花瞬然绽放,随之又黯淡了下去。 随之接二连三,在屋顶处绚烂耀眼。 弥繁眸中隐隐闪动,她见过爆竹,见过可放在地上燃烧的喷花,却从未见过能够在天空中开花的爆竹,心底激动。 “喜欢吗?” “嗯”弥繁点了点头,抱着腿在地上坐着。 烟花依旧在漆黑的夜色绽放,与前院闹哄哄的声音相得益彰。 “喜欢便好。” 弥繁似是反应了过来,举手无措,瞬间便起了身,却撞上了那人的身体,她急忙跪下,“端王何时来的?” 端王抱着手,天空中的彩光映得他那双眼睛中花朵飘逸,星光闪闪,他邪笑着说道:“本王早就说过与萧姑娘有缘,未想到你是李大人家的人,若是你早些说,本王与李大人熟识,也可以将你要去本王府中” 弥繁起身,面向屋顶处的烟花,眼尾迤逦,“不知王爷为何非要我去你府中?” “本王只是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何况倘若你到了本王府中,本王定不会亏待了你。”端王眸中流光溢彩,但面上却有羞怯之意,下意识地用食指摩挲着鼻尖。 “王爷对萍水相逢的女子都是这般好的么?”弥繁凑近了一些,冲着端王眨了眨眼,发髻一旁的樱花步摇晃动着。 端王侧眼瞥了一眼弥繁,便背着手朝前走去,温和笑道:“你穿女装没有那日男装英气,但瞧着顺眼多了。本王稍后会跟李大人请求,你还是莫要在此处偷懒了,快去拾掇拾掇行李。” “端王”弥繁兀地喊道。 “本王并非对所有女子都如此。”说着端王回眸一笑,撩人心怀,转身便消失在去前院的拐角处。 弥繁瞪了一眼拐角处,嘟囔道:“自作多情,那你跟李大人要便是了,反正我也不是此处的人。” 庭院箫音阵阵,如泣如诉,弥繁嘴角含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笑,转身便朝着树后走去。 一曲闭,花园下的石桌旁,佳影成双。梅奈半眯着眼,瞧着一旁依旧凄清如月的男子忽的又一瞬恍惚之感,初见时她便是躲在他身后听着他箫中的哀伤,如今这些年已过,他那种哀伤之感只增未减。 “陆大人果然好技艺,梅奈心生佩服。” “郡主不是对陆离有话要说么,如今郡主的要求,箫也吹了,可还有其他要事要说?” 自那日去陆府无意间被陆大人发现以后,陆大人这几日的态度一直便是这般和善,即便是说方才那些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清了。 梅奈起身,咬了咬嘴唇,犹豫不决。 “郡主有话但说无妨。” “陆大人,我那侍女说你识得她,可是真话?” 陆离微微一怔,点了点头,“似是有这么回事,陆离去睿王的浮玉山庄时曾救过那位女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到郡主这处?” 梅奈眸中的光亮稍稍黯淡了一些,“陆大人,那你知晓父王和李大人们今日瞧见我那侍女为何是那副神态?” “陆离不知。”陆离微微颔首,继而说道:“若是郡主想问这些的话,陆离知晓的也只有如此,堂中诸位大人都在,陆离出来的时间不可太长,陆离先告退了。” “陆大人!”梅奈压下了心中的疑虑,面带微笑,朱唇微启,惹人怜爱。 “郡主还有话要说?”陆离彬彬有礼,侧身询问,但那双凤目幽深无敌,从未有一刻在她身上停留。 梅奈上前一步,泪光点点,抹了抹眼角,“陆大人能否帮梅奈一个忙?” 陆离狐疑地盯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眉间微微紧蹙。 穿过亭亭如盖,葳蕤茂盛的密林,方到了一处青草延绵河岸边。 陆离闷声不语,提着灯,步履缓慢,走在梅奈身旁。 李府位于最城南,依山傍水,是以,未多久,二人便到了河边。 “郡主?”陆离徐徐张口,不知晓她究竟丢了何物,竟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平日里也未见郡主出过门,今日怎地跑这么远?” 梅奈略有踌躇,偷眼看了一眼陆离,含情凝睇,若说这陆大人待她不好,但是她只是请求了一下,他便不问缘由便随他到了此处,莫非那小道姑还真说准了? “陆大人也知晓,梅奈自越镇带回的那侍女弥繁性格乖张,今日非要带梅奈来此处捉鱼,梅奈身上本就带着父王百转千回才得到的夜明珠,极其珍贵,说是今日要赠送于李大人做贺礼,但方才父王问起,梅奈才察觉到丢了宝物,弥繁亦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便只好邀陆大人作陪。” “陆离无碍,只是梅奈郡主乃是大家闺秀,莫要被一个乡野丫头带坏了,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损名声。”陆离语中颇有冷意,叮嘱着梅奈。 梅奈再次涨红了脸,声音小如蚊蝇,“陆大人这是关心梅奈么?” 陆离不语,低头四处搜寻着。 “陆大人”梅奈轻唤一声。 “嗯?” “陆大人此次自越镇回来待梅奈不同以往了,梅奈真是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忧愁?” 陆离身子僵了僵,衬着幽皇的灯光,略显暖意。 “郡主莫要多想,赶快找到贺礼才是正事。” 梅奈倔强的眸中有了一丝凉意,正如她所说,正因为他是陆离,她才不知晓他究竟是何意义,平日里会想些什么,甚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犹如雾里花一般,朦朦胧胧,使人迷离。 她点了点头,隐隐瞧见河边最为宽阔的草地边的那颗巨大的石头,心中一喜。 “陆大人,梅奈记得那石头,往里行百步左右,我们曾在哪里休息。” “嗯”陆离藏匿于黑暗中的凤目,游过幽深狭长的光。 忽听得树叶沙沙作响,河风鼓动,陆离脚下一顿,便将弥繁护于身后。 倏然间,脚步声自身后的树林中传出,陆离将手中的灯笼交于梅奈,紧紧握拳,低声说道:“一会你原路返回,切记莫要回来,定要逃跑。” 梅奈不知所以,不过一个萧弥繁怎就让陆大人紧张成这幅模样,何况,按时辰来算,她此刻早已隐藏好了。 “陆大人” 借着月光,便瞧见林中杀气隐动。须臾间,白光一闪,几十黑衣人有条不紊地便将陆离二人团团围住,白刃锃光瓦亮,寒意逼人。 “郡主,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一会我挡着,你赶紧跑回去,记得告诉苕青,我在此处。”陆离将梅奈护于身后,目光如炬,环视着黑衣人们。 梅奈暗道不对,也无时间过问,自己留在此处定是牵连了她,便点了点头,“你定要当心。” 未等陆离回答,黑衣人面面相觑,转瞬间便提起了剑,朝着陆离二人袭来。 陆离毕竟赤手空拳,几个回转,出力迅速,便躲开了先袭来的几人,转而便到了密林处,紧急之下将梅奈一把便推了进去,冷漠而凶悍,“逃!” 却见黑衣人齐齐跃起,朝着陆离劈去。 梅奈一个前扑,先写跌倒在地,脑中飞速运转,转瞬便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陆离嗜血的目光环视着倒地的几人,随即移向了正雀跃欲试的其他人,身上寒意竟让黑衣人们一时不敢上前。 河风在呼啸,秋叶席卷在草地之上,地上几人在呻吟着。 陆离绝望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淡,声音暗哑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为何?为何要这般?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我已经让到如此地步,为何你还要穷追不舍!” 惨叫声响彻开来,躺在树枝上的弥繁吐掉嘴里衔着的甘草茎干,兀地起身朝着树林外望去,却在不远处听到女子的尖叫。 她急忙蒙上脸,跃下了树,朝着声音处急奔而去。 未曾料想到林中四面八方皆是黑衣人,梅奈呼吸急促,面色苍白,竭力朝着无人的地方跑,却见黑衣人紧追而来。 兀地,脚下一些杂草一滑,梅奈便跌倒在地,衣物被旁边的荆棘挂破,面上也沾染了许多污渍,回头之时,缺见黑衣人缓缓逼近,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刺眼无比。 “救命啊!”梅奈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还不想死啊!” 黑衣人举起剑,冷哼一声,便挥剑而去。 梅奈禁闭着眼,如花一般的面容拧成一团。 兀地,面上有些温热,便听得“扑通”一声,黑衣人闷哼一声,便倒在了梅奈身旁,温热的大手垂到了梅奈脚上。 “郡主!”弥繁蹲了下来,温声唤道。 梅奈睁眼时瞧见一身黑衣装扮的女子,颤抖的面孔上缓缓恢复了光芒,随即便咬着唇朝着弥繁面上挥了一巴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厮杀逃走 “郡主”弥繁满手是血,握着那根血淋淋的短钗愣了愣。 身后黑衣壮汉见状,便朝着二人扑来,林中落叶纷纷,秋风肆虐。 弥繁瞥了一眼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梅奈,用袖口抹掉了溅在面上的血,缓缓起身,怒视着来人,手中握着短钗的手紧了紧。 脑中是敲钟道长浑身是血的模样,又是熊熊大火燃烧清风观的模样,随即便是师父双目紧闭,血流如注的模样。 大抵,他们便是一种人。 为首的人势如破竹,剑端直直朝着弥繁刺来,弥繁纵身一跃,借着一旁的树干,回转之际,朝着那人脑后刺入。血液迸溅之时,她身后二人也随之而来。 弥繁未来得及落地,肩膀便被划破了,顷刻间,几人一齐冲来,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单凭一根短钗怎会赢得了这么多人? 兀地,眼前一道白影,便听到梅奈欣喜若狂的喊声:“翰哥哥!” “梅奈,你无事吧?” “翰哥哥,陆大人还在河边”梅奈急切喊道。 周翰瞟了一眼梅奈,摇了摇头,眸底一起丝无奈,随即对弥繁说道:“你去助陆大人,此地交于本王!” 说着,周翰便自脚下踩起一把剑,脚尖轻轻一提,便稳稳落入弥繁手中。 虽不知晓为何这人会在此处出现,但毕竟救了她。 弥繁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朝着河边的嘈杂处奔去。手中沉甸甸的剑器还带了些方才那人的温热,弥繁目光坚定,不再恐惧,这世道注定容不得她懦弱。 河边的草地上鲜血淋漓,断草横飞,毫无生气的尸体躺了十几具,后来者不再敢上前,只是死死盯着一身血衣的男子。 听说了这人武功高强,所以来的都是精英,只是未想到这人力量竟强到如此地步。黑衣人们一时驻足,细细打量起了陆离。 “陆大人!”弥繁脚步轻盈,拨开树丛,跃到了陆离身后,目光却停留在对面的黑衣人之上。 陆离颇为猩红的眼转向了弥繁,手上被划破的地方血流如注,他蹙着眉,喉咙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多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便随着你。”弥繁挑了挑眉,笑道。 陆离瞪了一眼她,冰寒的目光丝毫没有缓和,冷言道:“回去!” 说话间黑衣人再次蜂蛹而上,弥繁紧紧随着陆离,拼尽全力与视死如归的黑衣人打斗。气氛一时如火如荼,空气里尽是刀光剑影,夹杂着浓稠的铁腥味。 脚下又倒了几具尸体,抽搐着。弥繁自始至终处于败势,颇为吃力。 辗转之间,二人又紧靠在了一起,就如那夜在越镇客栈一般。弥繁若有所指地瞧了一眼陆离,再次握了握刀。 蓦然间,陆离一声闷哼,手中的剑便掉在了地上,身体略有摇摆。 弥繁用余光瞥了一眼,却见一根长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陆离握着剑的右臂上,陆离身体颤抖,额上汗珠密沁,压着声音低声说道:“小道姑,你快跑,此事与你无关,你若再如此下去,我定然会连累了你的。” 黑衣人缓缓靠近,眸中带了几分畏惧之色。弥繁扶住了陆离,瞠目而视,缓缓朝后退,“你莫要再多说” 只听得黑衣人怒吼一声,便再次攻了上来。弥繁嘴角轻轻扬起,朝着黑衣人将剑随手扔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莫非是这二人已做好死的准备了? “想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你作甚!”陆离嘴唇苍白,怒形于色。 只见黑衣人逐渐散开,弥繁自怀中摸索半晌。 听得一声巨响,一道微弱的火光稍纵即逝,阵阵浓烟骤起,加之本就是夜晚,众人一时寻不到方向。 待听到“噗通”一声时,黑衣人依旧在浓雾缭绕的岸边摸索着。 河对岸茂林之下,两个男子朝着对面望着,手中握弓的男子瞬时间朝着河中连射几箭,河面上激起一阵涟漪后便变得平静如常。 他一股气便将手中的箭扔到了地上,低声咒骂道:“该死!公子,你为何不让属下将他身后的帮手也一并射杀了。” 一旁的男子揽了揽身后的披风,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来日方长,那女子不能杀,本公子留着还有用,只是本公子未想到他二人竟然熟识。” “公子,您指的是” 一人笑而不语。 因祸得福,事情倒是很好玩了。 距离河边不足一里的李府全然不知此事,依旧欢歌笑语不绝如缕,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堂中众人侃侃而谈,言笑晏晏,加之琴音乐师伴奏,一副何乐之景。 李大人与宁王丞相三人忆谈往事,甚是欢畅,端王则坐于一旁时而附和时而评论几句,其余的人,女子接近女子,其余官员也一并三两而坐。 有不少的公子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也借着热闹酒劲,就上前直说,堂中一派和睦安乐之景。 李大人双目通红,松弛的腮帮上也绯红一片,笑呵呵地说道:“老臣见那牛子遇是个粗人,甚是固执,强说不通,便想放弃。谁知陆离那小子却上前说他试试,张丞相啊,说来你这个义子倒是真神了,那是他不过才十五岁吧,竟瞧得出那牛子遇乃是个好色之徒,便以美人相允,独自邀他去了城中的烟花之地,只是一夜,嗳,这牛子遇竟乖乖地与我们商量了。” “哈哈哈,这陆离赵娃娃的确有点意思,那牛子遇可是夏凉国出了名的倔脾气将军啊。”宁王慈眉和目,感叹道。 张大人陪着笑,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担忧,“那孩子有着超于同龄人的早熟,自小便谨慎,甚至对我都小心翼翼,如此,老臣便愈加担心了。想必大人们也都是知晓他的身世,他身上背负太多,反而令他不自在。” “张大人也莫要太过担心,这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陆大人那般能干,于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宁王举了举杯,不以为然道。 “皇叔说得对,陆大人谨慎未必就是坏事,只是心结难结,陆大人便是如此吧。”一旁听说的端王忍不住掺了嘴。 张丞相微微颔首,余光瞧了一眼身后空了许久的位置,再朝着梅奈的位置望去,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 “不过,说起陆大人,本王自来迟便未见陆大人的踪影,不知他去了何处?”端王随口问道。 此话一出,三位老人,面面相觑,齐齐笑出了声。 宁王颇有些尬然,感叹道:“梅奈执拗的很,本王也拦不住,只是瞧着近来陆大人似是与从前不一样了,这儿女之事本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是,郡主乃是宁王的掌上明珠,宁王宠女可是这景都一绝啊。”李大人打趣道,“只是那女子也姓萧?” 宁王眼神闪烁,瞧了一眼身旁的端王,点了点头。 端王未瞧见自己皇叔的动作,心猿意马,那女子也姓萧,如此 “李大人,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李大人能否应允?”端王目露羞涩,面若春风。 李大人困惑不解,这端王在朝中向来矜贵,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竟这般羞怯求人,他兀地想起前几日自己家的大闺女还提起端王,便想着莫非是此事? “王爷有话但说无妨,凡是老臣能做到的老臣定会尽力而为。” “李大人,按说今日乃是您的寿辰,本王本不该跟你提这种事,但本王到底心中有所期待,便厚着脸皮说了。” 几人一头雾水,难得端王这幅模样,但也好奇究竟是何事。 “端王这般扭捏,可不像你平日的模样啊。”宁王抿了一口清茶,和蔼地笑着。 “说来也奇怪,近日本王遇见了一个颇为特殊的女子,今日无意在府中遇见,李大人,可否将侍女” 未等端王说完,便听得男子大喊的声音传来。 “李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家丁匆忙慌乱地跑了进来,大声通报,声音大过在场的众人,堂中一时鸦雀无声。 李大人皱着眉,瞪了一眼那家丁,颇有不耐道:“何事这般慌张,竟在堂中大呼小叫?” 家丁急忙跪地,声音中带了几分战栗,“大人,睿王爷浑身是血,带着受惊过度的梅奈郡主赶了回来,说是陆大人在府后的河边遇到刺客,此时正一个人与刺客厮杀着。” 此话一出,堂中鸦雀无声,一旁的苕青神色紧张,随手作揖便飞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张大人沉声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河边去了?”李大人面色因激动,变得红润起来。 “梅奈呢?梅奈无事吧?”宁王说着便朝院中走去。沉浸在酒宴的其他人似是反应了过来,一齐随了上去。 才想起来陆大人c睿王及梅奈郡主三人方才看完端王带来的烟花后就再未现身,本来众人对梅奈郡主与陆大人之事心知肚明,也不再胡乱猜测,顶多便是花前月下而已,未想到在李大人的寿辰上竟还有刺客袭击朝廷命官,显然好奇大于关心,众人随着宁王出了门。 刚出了门就见睿王扶着颤抖的郡主缓缓走了过来,李大人面色几进猪肝色,毕竟是在他李府范围内出的事,况且今日还都是为他的寿辰而来。他早就说过人老了寿辰不重要,但是皇上太过倔强,如今倒好,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他打发府中所有下人去河边搜寻,端王也将自己所带的守卫齐齐派了出去,但愿陆大人无事才好。 “梅奈!”宁王急切地迎了上去,伸手便揽过了低声啜泣的梅奈,“梅奈,你怎么了,不要吓父王?” 梅奈神思恍惚,听到声音后才缓缓抬起了头,“哇”地一声便扑进了宁王的怀里,嚎啕大哭。 张丞相上前一步,那张早已看不出忧喜的面孔上此刻挂了一抹苍老之意,“睿王,陆离怎样了?” “方才本王与郡主去瞧时便只剩下黑衣人的尸体,未见陆大人本人,就连本王派去支援陆大人的侍女萧弥繁也没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暗夜共度 李大人脑中“嗡”地一声,对身旁的管家厉声道:“多差些人去找,若是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端王神色恍惚,略微有些出神,这女子到底嚣张,不过与陆大人一齐消失倒更是有趣,前些日子还说是萍水之交,实在是有趣的紧。 “梅奈,跟父王说实话,为何要与陆大人他们去河边?”宁王面色有些阴沉,头一次对梅奈有了不可遏止的怒火。 梅奈捂着脸依旧哭着,对宁王的询问置若罔闻。 “皇叔,梅奈不过是年少贪玩,何况此次也被吓得着实不轻,谁会知晓在这么个日子出差错,梅奈此次险些被黑衣人所杀,若不是那侍女,怕是”周翰撩了撩脸颊上散落下来的头发,劝阻道。 “侍女?”张丞相眸中利光一闪,颇为震惊。 “便是今日你瞧见那位女子”宁王沉声道。 小小侍女不光容貌不凡,竟还会武功,这世上定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相貌一样的人。众人一时无语,心中暗自思量。 河水冰凉刺骨,河面愈加湍急,两岸逐渐开阔。 身旁的人急切地挣扎着,弥繁潜于水中的面孔紧紧蹙在一起,随即便拽着他一起朝岸边游去。 这无所不能的陆大人,自小便受人仰慕的陆大人,清高孤傲的陆大人,竟是只旱鸭子。 这南安国位于南端,领土内光是数得上名字的大河就有十条,南安国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人人水性都好。但是这陆大人竟这般怕水,自她将他拉入河中,他便惊恐挣扎,害得她也游得十分吃力。 他以一敌十,杀了那么多人,也中了箭,本应该无力气了,未想到跳入河中便开始极力挣扎,她一个女子纵使自小便开始以重物训练,但是托着这么一个力大如牛的旱鸭子,她愈加吃力了。 “陆大人,你莫要再挣扎了,不然我很难保手一滑,便将你松开,这里的河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离嘴里呛了水,猛咳几声,力度小了些。弥繁趁机便朝着岸边游去。 察觉到脚底能踩到实物时,弥繁将身旁的人拖起,将他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朝着林中走去。 “小道姑今夜是不是是不是你将你让那梅奈郡主带我来河边的?”陆离捂着肩膀,说话费力异常。 弥繁气喘吁吁,扶着陆离的身子摇摇晃晃,“陆大人,我可求您了,你这么大的身子我扶着已经够难受的了,如今你刚从河中出来就省省力吧。不知道您老是招惹什么人了,每次都有人要追杀于你。” “那今夜梅奈郡主带我来河边一事可是你安排的?”二人一路蹒跚,逐渐走出了河岸,身上衣物紧贴于身,一路淋漓。 “是我。”弥繁淡然道。 “你为何要如此?” “其实那梅奈待你真心陆大人定要知足”弥繁脚下顿了顿,瞧向一旁逐渐平静的陆离。 “哦” “对不起,今夜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有意撮合,也就没有黑衣人来袭一事了。”弥繁星眸微转,瞧着一旁吃痛捂着伤口的人,心底略有几分愧疚。 陆离微微眯眼,随之便笑出了声,目光炯炯,“小道姑你可知感情之事向来强求不得,何况我心从来不再梅奈身上” 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由地令弥繁心中一紧,低着头自顾自地扶着他走。 “客栈老板可有将我的信笺交于你?” “嗯” “那你来了景都为何不来寻我?”陆离停在了一棵柳树之下,说罢,便靠在了树干上,痛苦不堪。 “陆大人,我本就受你多次照顾,入了景都便在宁王府,又怎敢得寸进尺再来寻你。你莫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寻个歇息的护地方,你伤口倘若再流些血,身体定然是受不了的。” 弥繁朝着柳林中扫视了一圈,便又搀上了陆离,朝林中走去。 “小道姑,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日后莫要客气,如今我有能力,便也能护你一事平安,待你找到你的师兄,我便也能放心了。”陆离断断续续地叮嘱着,虽是受着伤,语气却透漏着暖意。 脚下微微一顿,弥繁心中一股暖流,自那夜清风观他救了她一命后,便无微不至,总是在她生死攸关之时出现,不求回报地为她付出。如此关怀,她不知如何报答。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弥繁眼底氤氲出丝丝雾气,在茂林中寻着出路。 “我不知晓。” “陆离” 陆离绽以微笑,面色愈加苍白了,“我本就是凉薄之人,向来没有任何同情之心,对人之生死从来不去过问,本就天命所定,但”他目光停留在弥繁湿漉漉的头发之上,“许是在你危难之时助你也是一种天命不是?” 夜色凉凉,天色渐变,灰黑的天空逐渐飘起了微雨,繁盛的林中只有轻微的滴答之声。弥繁心跳声清晰可闻,面色微红,脚步加快了一些,并没有回答陆离方才所说。 良久,陆离忍着蔓延开来的惫意,虚弱地说道:“你瞧那处是不是有一个茅屋?” 定睛望去,却有明晃晃的房屋在不远处耸立,弥繁喜出望外,点了点头,便扶着他走了过去。 才进了屋中,便听到屋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声敲打着树叶,地上激起的水花之声响彻在漆黑的茅屋之中。 陆离已然逐渐晕厥,弥繁摸着黑在屋中翻找了许久,才摸到一块火石。待升起火后才瞧清屋内的场景,一旁是铺了厚草堆的塌,塌上的最角落放置了几个黑瓷碗和小烛台,剩下的便是满壁的画像和角落小堆的柴火。 她将陆离挪到塌上,顺手也将烛火点燃了。地上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弥繁将自己身上套着的黑衣脱了下来,挂在了一旁晾着。 瞧了瞧了梦中的呻吟的陆离,蛾眉紧皱,才将他身上被鲜血浸湿的衣服小心脱了下来。 肩膀上还有半只残留的箭头,血液汩汩,身上背上林林总总的伤口亦是触目惊心。 弥繁叹了口气,便拿着陆离的一件白色里衣出了门,大雨迎面而来,弥繁也顾不得,径直便出了门。 一夜雨声。 陆离觉得身体有些轻松时,便感觉有阳光照在了面上,便挣扎着睁开了眼,朦胧迷糊间瞧见自己着上身,盖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肩膀处的伤口上绿色的汁水浸湿了缠着的白色衣物。 转眼,迎着刺眼的日光,瞧见蓬松的青丝清晰无比,屋内还残留着火堆熄灭时的烟雾。 弥繁只穿了白色的里衣,趴在他身旁,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规律,满脸的污泥,却温和无比,清秀的面孔带了几分满足。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地上的野草和破碎的衣物提醒着他,昨夜她是有多疲惫,大雨滂沱之下的草药,小道姑心思单纯,他 “醒了?”陆离低声朝着身旁的人说道,声音温和得犹如三月春雨。 弥繁揉了揉惺忪的睡眸,起身,手中的一块被拧地皱巴巴的衣物掉在地上,“你觉得怎么样了?” “小道姑这些都是你昨夜做的?”陆离那双万年幽深的眸子闪着光亮。 弥繁摸了摸陆离的额头,舒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昨夜高烧不退,忽冷忽热,加之有伤在身,我在附近寻了一些治伤口的草药,给你嚼碎了敷上了,你昨夜差点吓死我了,陆离,今日若是觉得好些就快些回去,你伤的不浅。” “你懂医?”他笑起来,眉眼犹如一道月牙,甚是暖心。 “我时常玩耍时将自己弄的一身伤,师父因此便让我苦背草药之书,所以我便知晓一些,只是你昨晚高烧我实在没办法,可折腾坏了我。”弥繁边说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继而说道:“你昨夜呢喃了一晚,陆离,定然很痛苦吧?” “谢谢你我呢喃什么了?” “你可莫要怪我将你的衣服全部扯碎了,你的伤口需要包扎,若不这样做,你怕是活不到今日的。”弥繁抱起一捆草药,转身扔到了屋外,拍了拍手。 陆离瞧着她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眸底泛着涟漪,“衣物不碍事,谢谢你,小道姑。” 弥繁坐在了塌边,担忧地瞧着他,“陆离,你母亲” “死了!”陆离面上一闪而过的恨意让弥繁心惊胆战。 “你莫要活的太累了” “你又何尝不是?你已经接近了端王?” 弥繁转身,心烦意乱,在屋内踱着步,“他不知晓清风观一事,还说要答应我寻找线索。” “你信他么?” “不知晓,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说谎,倒是睿王,愈加觉得他虚假一些” “小道姑”陆离轻轻唤了一声,“你信我吗?” 弥繁转身,明眸皓齿间多了几分笑意,“你是我如今唯一的朋友,何况你屡次救我性命,怎会不信你?” “”陆离张口结舌,狭长的凤目黯淡了一些,未能说话。 “陆离,我知晓你并非讲究身份地位之人,我便乐于与你交往,你母亲自是爱你的,即便她如今已经但是我倒不然,我自小便被父母抛弃,若不是师父,怕是早在十五六年前,我就丧于狼嘴,于我来说,师父的仇重于这世上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林中相处 从未见过如此作古正经的她,自第一次相见时她怪诞却令人发笑的行为让他一时觉得轻松。再到瞧见她别样的表演,夜入浮玉山庄,瞧着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子。如今她一心便只想报仇,却从她面上瞧出了罕见的认真。 似是,她说的对,他和她定然是一种人。 “小道姑,我可以帮你的。”陆离挣扎着起了身,靠在塌沿上。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只是仇恨这种事,如人吃饭c饮水,皆是自己一人之事。”弥繁将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拿了下来,继而说道:“若是我没记错,你曾说过你爱吃野鸽,你在屋内好好养伤,我去猎几只烤来给你吃。” 陆离灿若星辰的眸子一只在她身上,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心。” 弥繁嫣然一笑,将陆离身上的黑衣披上,找了个石块摩擦着绣刀,便出了门。 雨后的日光最是暖人,慵懒的阳光自破窗中跃入,只是一束便将屋内薄烟照的清晰,空气中就连粉尘也瞧得一清二楚。 他忍痛下了榻,自一旁将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外褂裹在了身上,朝着窗口走去。 不远处墨绿森林之中,依稀还能瞧见黑衣女子上蹿下跳,四处追赶,身后高高束起的头发摇摇晃晃,不知何时披在了肩上。 “站住!!”弥繁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中回响。 窗外泥土清新之味充斥在周遭,陆离不由自主嘴角微微上扬。 人生活法,多种多样,为何唯独他偏偏将自己禁锢于一种? 身后脚步之声传来,轻如羽毛,陆离敛下方才的笑意,眸底换上了那幽深无底的暗淡。 “你来了?” “主人,属下昨夜保护不周,还请主人责罚。”苕青半跪在地,拱着手。 陆离微微侧身,“查清了吗?” “嗯,属下昨夜在景都的一家小客栈里发现了那人踪影。”苕青自昨夜知晓主人逃走后,瞧见了他留下的线索,便没有去搜寻,反而追了凶徒。 “哼,果然是。看来他是铁了心想置我于死地。”陆离嘴唇苍白,笑意渗人。 苕青低着头,神情一派肃穆,“主人,要不要属下将此事上报家里?” “不必了,反正他们也不在意我的死活。苕青,你带些人让他们也尝尝被偷袭的滋味便好。”陆离瞧着跪在地上的人,眉间冷意袭来。 苕青起身,瞧了一眼窗外,“主人,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结下梁子 小道中送来阵阵阴风,空气变得躁动无比。附近住户的瓦砾发出阵阵清脆的碰撞声。澜庆抬头间,只见屋顶的黑衣人踏着房屋奔来,待靠近他们时,齐齐跃地,手中握着刀,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你们是何人?”澜庆将酩酊大醉的赵烨辰护在身后,冷冷发问。 “取你性命之人!”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古怪,异于常人,说着便一步步迈近。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澜庆拉着赵烨辰也朝后一步步挪着步子。 黑衣人并未作答,只是朝前逼近。 赵烨辰咳嗽了几声,挺了挺身子,双瞳涣散,怒意未消,“哈哈哈,是他吗?本公子想着也定是他!” 澜庆扶着他,镇定自若,仍有两面夹击,不为所动。 只见两边的黑衣人分别出列了一个,平地跃起,手中的刀变幻莫测,二人所用招式不尽相同,瞧得出平日里训练有素。 赵烨辰瞧了一眼身旁的人,眼看黑衣人已然靠近,黑衣人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只因对方二人太过淡定,倒令他们觉得很是不安。 只听澜庆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号,脚步声便从各家院中传出,围墙上,屋脊上,包括一旁的大树之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随之,黑衣人发出的刀已然收不回来了,却见二人长身玉立,依旧纹丝不动。 兀地,传来金属碰撞之声,随之便是一阵电光火石,身后的黑衣人瞠目结舌便不再上前。 赵烨辰二人面前,两位劲装飒爽女子,就连眼睛也未眨一下,便瞧着剑锋鲜红的血液哒哒下滴,方才攻击二人的两个黑衣人身首异处,身体还在抽搐着,一旁的墙壁之上一道长长的血印向下缓缓流动。 二人方才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没了生气,而两位女子的速度却令人恐惧。 黑衣人望而却步,却见身后同样打扮的男子也挡住了他们的退路,为首的低低咒骂了一声,便对一旁的人使了使颜色。 “你们老大今日没来?”赵烨辰酒意散去几分,面上带了微微的桃花红,声音里确实极寒的恶意。 “废话少说,痛痛快快打一场便是!”为首的黑衣人颇有焦躁地说道。 赵烨辰冷哼一声,“单凭你们这些小喽啰,以为能杀得了本公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 “昨天夜里,听闻这景都的陆大人才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所袭,未想到你们都不辟谣,今日又出来谋害本公子,当真是初生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御书房内 几日时光转瞬即逝。 纷繁而又肃穆的景都寒意日渐来袭,飞檐楼宇之下也时而会挂上一些寒露。 御书房内香气萦绕,一派静谧。大皇子端王低眉颔首,大气不出,瞧着一旁眉头紧锁,端着奏章阅览的皇上,不敢发声。 地上则跪着前来面见的大理寺卿黄大人,他瘦弱的身体略微有些颤抖,已临近中年的黄大人,皮肤略微黝黑,身上那套朱红色朝服略微有些宽大,衬得他有些羸弱。 “灏儿,你将你方才所说再重复一遍!”建宁帝别过眼,眉目间的怒意令人发颤。 端王拱了拱手,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因无意见遇见了那女子,得知了此事的原委,本想着那是边境之地,加之有睿王坐镇便很是太平,但那告状之人哭诉的实在是太过凄惨,儿臣便派人去茂令县查了查,那茂令县县令将此事还未了结,本来是去睿王的别苑去查的,奈何睿王他拒查了,此事在当地沸沸扬扬,人们皆说” “说!” 他微微抬眼,余光扫向怒不可遏,面色铁青的父皇,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人们皆说父皇因后宫之事,便徇私枉法,放任睿王行凶,将无辜百姓的性命视为粪土,且就连告状也五门,怕是这南安一国比不上领国了,怕是择日便便亡了” “混账!”建宁帝随手抓起一本奏章便朝着案前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端王扔下去。 端王急忙止住了后文,撩起袍子跪了下来,“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一旁的黄大人再次拜了拜。 “朕自十七岁上任,国泰明安,如今已有三十一载,百姓从未怨声载道,如今为了几十口性命,便开始闲言碎语,诅咒朕的江山,你可知晓是何人散的谣言?朕的县令都是无用之人吗?就连个谣言也安抚不下吗?” “父皇息怒,儿臣早已派人彻查过,茂令县一万余人皆与那浮玉山上的道观熟识,出了这种事,那何县令先是安抚了民众,便也开始调查,但是睿王他后他们迟迟寻不到线索,但是却有猎人瞧见睿王带着人将滋事的浮玉山本来的山民杀害了,如此便引起了共愤,百姓皆去告状,但那处的县令官管不了睿王,本来上报大理寺,但是每次派出的信使半路被杀。直到前些日子,大理寺才接到暗信,谁知当夜,大理寺便有刺客闯入。”端王滔滔不绝,英气的眉头紧蹙在一起。 建宁帝被气的颤抖,指着门说道:“去!将睿王给朕传来!” “父皇!”端王倏然叩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铁树开花 宁王与皇上又攀谈了许久,二人便一同出了门,说是去御花园中散散心。 虽说已是寒秋,御花园中却异常生动,处处鸟语花香,水木兰亭中似是还有人在那处赏花。 隔着树影瞧去,宁王依稀瞧见了那张绝代风华的笑容,他顿了顿,对着他前方的皇上说道:“皇兄,臣弟方才想起来还有些事,便不陪您散心了,臣弟先告退了。” 建宁帝有些意犹未尽,“这才刚入园,你便着急走,可真是扫兴,也罢,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改日再进宫陪朕说说话。” “那是自然,臣弟先行告退!”宁王说罢,便原路返回。 却见亭中的女子步步生莲,笑容倾城,身着淡蓝色华服,头上凤饰甚是奢华端庄,微微屈膝颔首行礼,“臣妾拜见陛下!” “爱妃原来也在啊,来陪朕走走。”皇上这才恍然顿悟,含笑瞧着一旁的廖贵妃。 “陛下,您怎地来了?臣妾方才瞧见似乎宁王也来了此处,怎么也不坐坐便就走了?”廖贵妃说着,便随在了建宁帝一旁。 皇帝未答,自顾自地欣赏着进贡而来的茂盛的天竺葵,“这花儿倒是有些意思,这个季节都还在开放。” 听皇上这么说,廖贵妃便不再提方才的疑惑。谁都知晓当今宁王对当朝掌管后宫的廖贵妃有些成见,至于原因,自然只有个中人才知晓,反正今日之事绝非偶然。皇上既然有心不提,便也是给了她一个面子,她怎好逼问。 “陛下,家宴之事臣妾已安排妥当,如今正在筹备当中。” “爱妃辛苦了,一切从简便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莫要太过奢靡。”皇帝耐心嘱咐道。 廖贵妃点了点头,用软糯的声音说道:“臣妾知晓陛下心中所想,所以一切从简,一家人一起聚聚便好。” “嗯” 廖贵妃见皇上心不在焉,笑意略有僵硬,转行礼,正色道:“陛下,臣妾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何事,竟惹得爱妃如此严肃?” “陛下可知臣妾的哥哥廖忠明?” 皇帝笑意变得逐渐有些冷意,“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廖贵妃柳眉星眼间带了几分惆怅,“陛下,臣妾的哥哥当年并未背叛陛下,只是赵国以廖家一百多口的性命来威胁他,后来他心中惭愧,便也以死谢罪了,他” “住口!贵妃,你向来聪慧,今日怎地这般?”建宁帝面上有了些怒气。 当初廖大人乃是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陆府巧遇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便是如此。 门外等候的守卫瞧见陆大人刚一出去,单是瞧见那女子便就目泛泪光,含情脉脉。 女子欣喜过望,低声喊道:“陆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见我的!” 陆离嘴唇几度动了动,未能说出话,脚下似是缀了铁石一般,挪不动,只是瞧着那张早已不似从前的面孔,心里五味杂陈。 “你,终于,回来了!” 门前的女子身着淡蓝色罗裙,眉目清秀冷淡,面上却带了几分英气,明眸善睐,笑意盈盈地说道:“回来了” 未等女子说完,陆离失控似的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众目睽睽之下急切地将女子拥入怀中,双手锁得紧紧的。 守卫个个目瞪口呆,陆大人竟还有如此失控动情的时刻?本以为从不与女子交流的陆大人能够带回来个弥繁姑娘便令众人足以惊讶得了。未想到这才过了几日,陆大人竟对这个突然找上门的女子这般深情,单是瞧着那女子的眼神便已似水一般,众人对这个女子的身份一时又好奇了几分。 弥繁抱着手站在门里,斜靠着朱色大门,目光如炬,嘴角轻扬,瞧着门外相拥的二人,缄默不语,似是在看戏一般。 依旧是那句话,陆大人不愧是陆大人,面上冷若冰霜,但是心底却是善变的很,对谁好对谁不好不过瞬息之间的事。只是她也一时那被陆离抱在怀里,且挡住了身体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怕是陆大人看上的定然都是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 “八年了,你我有八年未见了。”陆离低沉温和的声音对着怀中的人说道。 “是有八年了,陆哥哥愈加英俊了。”女子开朗地笑道。 弥繁微微皱眉,如此奉承之话都能说的出口,可真是个虚假的女子,只是这声音 “你这些年还好吗?”陆离松开了女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处,瞧着她,“让陆哥哥看看,嗯,果真是长大了,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陆哥哥竟说笑,我今日刚到景都便来了陆府,未想到许久未见,陆哥哥都成了大官了。”女子依旧笑侃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离笑如春风,声行并茂,从未见如此开心的他。 原来是陆大人青梅竹马的女子啊。只是弥繁愈加觉得不太对劲,缓缓移步到另外一扇门上,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虽是侧颜,但却与她脑中印象完全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冷清,一样的大方,一样的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澜庆被辱 弥繁嘴里絮絮叨叨,不知不觉便到了河边最是热闹之地。 远远便瞧见杂耍之人,她还未上去,只觉得肩膀上一只手搭了上来,她未来得及思考,一抬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便用力摔了出去。 只见一身月白袍子的男子在被她摔过去后,稳稳落地,张开的衣物倏然间便稳稳落下,男子莞尔一笑,微微颔首,“弥繁姑娘,我们公子有请。” 弥繁敛了敛眸中的惊愕,随即拍手笑道:“我说是谁有这般好的身手呢,原来是澜庆公子,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澜庆拱手,笑容依旧。 “我适才想起我还有些事,代我向你家公子问好,告辞,告辞!”弥繁边说边退,心底微微有些发怵。 澜庆也不急,朝着弥繁的方向缓缓跟进,“姑娘莫慌,我家公子此次定不会强行将你留在他身边,只是他身体愈加不好,想见见你而已,还望姑娘成全。” 弥繁摸着下巴,瞥了一眼诚心实意的澜庆,谄笑道:“澜庆公子,本来赵公子身体不好我按理是该去看看的,但是今日实在不方便,不如你将你们所住的地方告知于我,改日我定登门拜访可好?” 澜庆面上的笑意少了三分,面色清冷,“姑娘,今日你就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虽在下向来不喜武力解决,但是今日在下必须得带你回去!” 自家的公子上一次便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灌醉,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将越镇的名医都请了来,怕是公子不止昏迷三天之久而已。 世人皆说女子薄情,偏偏赵公子看不清,上一次这姑娘不顾公子死活,为了逃生险些让公子丢了命。今日又非要让他来请她,他虽是不愿意又如何?毕竟只要令公子愉悦,他身上的病自然也会好的快一些。 弥繁微微一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了那赵公子果真这些人何事都做得出来。 “澜庆公子莫要在这闹事对我动粗不可?” “只要姑娘乖乖跟在下走一遭,定然就不会有如此之事。” 弥繁星眸微转,“公子未必能赢我。” 澜庆打量了一眼弥繁,侧过身,温声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弥繁扔了手中的叶子,拳头紧了紧,目光如炬,自上而下瞧着纹丝不动的澜庆,嘴角挂上一抹痞笑。 对于这女子会武功之事,他自是知晓的,自那日他带她出了山洞,仔细瞧过后便知晓了,习武之人向来不拘小节,步履生风,加之身上总会有一些淤青。这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破庙被劫 陆离回来时已接近亥时,府中在他跟前伺候的几个下人还正在等着他。 他先是去了书房,无意间瞥见苕青屋内烛火晃动,但按照平日里,府中不应该如此宁静才是。 “流烟,弥繁姑娘可是睡下了?” 一旁的丫鬟点了点头,“回大人,今日你出去时弥繁姑娘便似乎回了房,一直未见她屋内灯火亮起,许是睡着了。” 陆离凤目中泛起一丝狐疑,小道姑怎么变得如此乖巧,他驻了足,吩咐道:“你们去弥繁姑娘屋内瞧一瞧,若是睡着了便动作放轻些,莫要吵醒了她。” 流烟偷着笑,点了点头,便匆匆朝着弥繁屋内走去。 陆大人虽说温和,但平日里却对心仪于他的女子视而不见,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大人对一个女子上心。况且那弥繁姑娘她们也很是喜欢,平易近人,总是和她们一起玩耍,若是陆大人与这弥繁姑娘二人喜结连理,怕是她们都要乐开花了。 院中凉意阵阵,陆离独自一人行至苕青门前,轻叩木门。 未几,苕青便披了件薄衫开了门,拱手道:“主人,怎地还不休息?” 陆离瞧了一眼憔悴的苕青,没有回答,径直便入了门。 “主人,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陆离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了下来,面色阴沉冷漠,迟迟不语。 苕青有些欣慰,这才是他的主人,而非这几日柔情似水的那位翩翩公子。 “苕青,自我十三岁那年你便在我身旁了吧?” “回主人,是的,如今已有七年了。” 陆离缓缓抬眼,那双漆黑地几近透明的眸子中映着他的模样,将他看了个透彻,苕青垂下了头,无所遁形。 “今日,你为何会在寺谨面前失礼?” 苕青脊背处有一瞬轻颤,随即便抬起了头,“果真属下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主人的眼。” “你可有要解释的?” 苕青一怔,眸中一抹痛苦,随即便跪了下来,“主人恕罪,属下知晓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属下不可分心,但” “你喜欢她?” 苕青缄默,别过了眼。 陆离叹了口气,也沉默了。 良久,苕青才说道:“主人,属下只是觉得她和我少年时期的故人很是相似,是以才失态了。” 正因为太过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才逃不过陆离的眼,陆离也知晓他的脾性,今日不悦,定然是担心于他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不知所起 夜不知如何漫长,噩梦连连,有人熟睡,亦有人彻夜不眠,辗转反侧。 弥繁游荡在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毫无光亮,亦是走不出,只剩无边无际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阵阵萧声,梦中的她脚步愈加的轻盈,拼命寻找着声音。 听得带了三分孤寂的萧声空洞却勾魂,余音袅袅。 她缓缓睁开了眼,一旁桌上的药碗里冒着热气,百叶窗前靛青色身影修长冷漠,手中一只白玉短箫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朝着窗外,久久无法回神。 弥繁觉察到自己似乎能动了,但是依旧毫无力气,回想起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陆离在她耳边的温言,她眼眶微微发红,若不是陆离及时赶到,怕是自己早已被那乞丐蹂躏了。她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冷清的背影,为何他总是给她一种孤独的感觉?似是永远靠近不了他最深的一面一般。 “陆离”她用极其喑哑的嗓子喊了喊,一股痒意自喉间绽开。 陆离似是被惊到了一般,微微一怔,随即便急忙转身跨步到了床前,坐了下来,蹙着眉关切道:“小道姑,怎么样,可感觉好些了?大夫刚走,说是等明日这蒙汗药的药性便就完全散了。” “蒙汗药?”弥繁陡然一惊,果真是蒙汗药,与那日在越镇时所中的毒一样。梅奈郡主 陆离将短箫放在床边,将被角替她掖好,凤目中闪耀着温和的光,“放心,不会再有人欺负于你了,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杀了,放心,日后都不会有人再欺负于你。” 似是对旁人说,又似是对自己说一般,陆离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眸中似是有什么物什在游荡着。 弥繁鼻头酸涩,眼角滚落一滴泪水,“谢谢你。” “你我之间就莫要说出这些客气话,小道姑,为何不给下人说一声便跑了出去?景都本就鱼目混杂,我又不在你身旁。”陆离凑近了一些,声音柔情似水却略带责备。 弥繁破涕而笑,“你有佳人在旁,我怎可如此不识趣打扰于你。” 陆离凤目中倏然间腾起一抹光华,随即便怔了怔,“你可是吃醋了?” 弥繁蛾眉倒蹙,“怎么可能!” 她只不过是看不惯一向不近女色的陆离瞧见寺谨似是没了魂一般,还要亲自送她回去,她仅仅是瞧不惯而已,怎会吃醋,不可能! 陆离唇边含着笑,“我只是玩笑而已,何必这般认真。转而,他便正色道:“你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恍然如梦 “小道姑” “弥繁姑娘” 二人同时张口,神色迥然。 “陆大人,赵公子,若是无事你们便回吧,今日我本就有些乏了。”弥繁微微颔首,面色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身子愈发单薄了。 赵烨辰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澜庆拦下了。 “公子,天快亮了,是该回去了。”澜庆语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不痛不痒地提醒着。 陆离侧身不予理睬,赵烨辰甩袖而出。正如他那时所说,日后相见,再不如今日和睦。他陆离精于设计,怎会无缘无故待个女子这般好,若不是与他心思一致,还妄想得到些什么,怎会这般无微不至。 只是,后来在他知晓陆离与萧弥繁的关系后,他才派人查了萧弥繁的身份,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陆离的打算。只是目前说出对任何人都无益,况且他一开始便没想着去利用萧弥繁。他知晓,这婚约,早已成了定数,由不得任何人做主。 待二人气息远去后,陆离转过身,欲想上前一步,却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只是温声唤了句,“小道姑” 弥繁睨视着他,苦笑几声,“原来陆大人还瞒了一些我不知晓的事。” “小道姑,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赵烨辰与我自小便认识,就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 “那与我姓萧何干?陆大人,你知晓我的父母是何人是么?知晓我师父被何人所杀对么?你靠近我又有何目的?”弥繁步步逼近,那些她曾在脑中思索了千万次的问题,今日似乎快有答案了。她与陆离是过命的交情,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只是赵烨辰的话与他的愤怒却不是空穴来风。 陆离靠近了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眸底闪着诚恳的光,“我知晓你姓萧,但是我不知晓你父母何人,小道姑,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但我告诉你,清风观一事的确是睿王所为。你许是不知晓,清风观位于浮玉山,南安境内,但是南安边境的消息皆是出于清风观。二皇子那时知晓此事,但总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袖手旁观。” “胡说!我自小在清风观长大,怎么不知晓师父会打听消息?”弥繁有些恼怒,师父自小便兢兢业业,悉心向道,怎会去做这种事! 陆离恍若未闻,面上一道谨慎的光,“你可知晓为何你师父被人请去做法事从不带任何人?” 弥繁一僵,她自小对这个问题就疑惑。 “你可知晓你师兄弟为何也时而被独自派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酒楼凯旋 雪花不知不觉便踏足南北,带了几分澄净,冬终是来了,纷纷扬扬的寒意使人欣喜又使人欢乐。 三月时光白驹过隙,景都中的话题早已由陆大人与廖寺谨的婚事转换为宁王执意在皇上面前退婚,虽说圣命不可违,但皇上竟为自己的这位手足破了例,说是梅奈郡主的婚事不作数,日后让梅奈郡主自己定夺。 景都百姓闲来无事便讨论讨论皇族贵族的八卦,若是无八卦可说,便讨论讨论景都哪家烟花处的姑娘最是妖媚。 提起此事,人人皆有说法,但却对景都中最大的风月之地锦音楼甚是向往。听闻锦音楼今日有一位姑娘崭露头角,表演甚是别致,赢得景都一众公子仰慕。但最令人好奇不在此,人人皆知晓那女子表演别致,多才多艺,却从未有人瞧见过她的模样。 据说城中最有名的富豪唐明然,富可敌国,就连朝中许多大人都与其交好。那日出了十万两黄金只让那女子露一面,但女子却只是莞尔一笑,轻道了声:“爷要是有如此多的黄金,不如向安南难民捐献一点,百姓定然会记挂爷一辈子,我却只记挂爷一盏茶的功夫,如此划不来的买卖,劝爷谨慎些再做。” 那唐明然何时被女子拒绝过,一时间在景都中传的沸沸扬扬,女子声名鹊起,人人只求瞧一瞧她的表演。 腊月二十晚上,听闻这女子将亲自登台献艺,景都一些风流公子早早便订好了坐。 今日腊月十五,乃是睿王回朝之日。 睿王英武,将安南难民处理的十分妥善,洪灾两月便过去了,他带领难民不就便重建了家园。一谈起此事,人人心生仰慕,从未想到自小便离宫不问政事的睿王能耐竟有如此大。 不仅如此,睿王自占领边境要塞金城关后,夏凉与南安的战事便再没有停歇。金城关易守难攻,我军苦守两月,双方各自僵持不下,皇上在朝中询问带兵之人,却无人应答。本想派几位皇子中的谁去,但是皇子们各自推脱。 直到边关传来消息,说睿王已到达金城关,隔日便挂帅。 这才一个月,睿王便带领着一众将士转守为攻,一举夺得了夏凉两个州,夏凉国溃不成军,一时便与南安谈判协商。 睿王大胜,城中百姓欢欣鼓舞,万人空巷,百姓自城门开始直排了几十里,延绵至宫门前。 位于城中的一家酒楼更是人满为患,堂中喧闹不已,楼上的雅间亦是如此。 “掌柜的何在!”女子的嚣张的声音响起,盖过了众人的吵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腊梅开时 端王笑了笑,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轻轻放置在了桌上,“不止如此,你我还是朋友。” 弥繁拿起瓷瓶,凝视着,她自师父的书中曾瞧见过,极东之地有一个古老的部落,其中人人皆通于古老秘术,易容如换脸,未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宝贝。 “王爷,这便是?”弥繁眸中闪着星光,瞧着一旁面带笑意的男子。 他的人秘密苦寻三个月,所幸弥繁所说不假,极东之地却有如此的部落,虽不是奇门遁甲,魔幻秘术。但却有换颜之药,若是将其与酒混合抹于面部,便可由你想要变换的面来塑造,却比神仙道术都好用百倍。 “你可想好了?”端王英眉微蹙,担忧之色浮于面上。计划太过危险,但她执意如此,他再劝阻也是无用的。 弥繁一把将瓶子收于腰间,调皮地冲端王眨了眨眼,便移眼于窗外,不说话了。 待事成以后,若是她能全身而退,便去各国寻古域,毕竟他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亲近的人。 “弥繁,那你可答应我一事?”端王神色严肃,正襟危坐。 “王爷请讲。” 端王眸底泛着暖色,声音也温和了一些,“待年过了再行动吧,这段时日我差苏姨给你找个师父学学东西。” “听王爷安排。”弥繁一口将杯中的茶喝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她武功仅可以防身,若是想让她做些什么定还不够。只可惜,这三个月来,他亲眼瞧着她一日比一日深沉,事到如今,她与最初那份纯真的模样差了一些。 待回到锦音楼时,瑶丽瞧见一身男装的弥繁,便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嘘寒问暖。 弥繁有些为难,干笑几声,说道:“瑶丽,如今三个月已过,你莫非还当我是男子?” 瑶丽面色一红,转而低笑道:“弥繁,你可莫要再拿此事玩笑,当初的确是你太过顽皮。你怕是还没吃午饭吧,我做了些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弥繁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笑逐颜开,“我们瑶丽姑娘做的糕点那可是就连富豪唐明然都想尝一尝的,在下可是荣幸之至啊。” 自苏姨三月前带弥繁给众人介绍后,楼里的姐妹对弥繁都很是照顾。当初弥繁偷偷溜进楼里,还看了瑶丽的身子,末了还喝的醉醺醺地将她们一群姐妹赶下了舞台,自己表演了一番。 端王早就说过那日表演的人并非男子,瑶丽也逐渐没了这个念想。直到那日端王将一身伤痕且又喝醉了的她送来她房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酒窖生死 弥繁吃痛地从紫衣男子身上爬了起来,那人却连连惨叫,丝毫没有任何的噤声之意。 弥繁摸了摸膝盖,刺痛感传来,怕是蹭破了皮,一时有些焦灼,自己本不打算入这酒窖来的,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地上翻来覆去的人,“公子,这酒窖也不高,想来也没那般严重。大白天装什么面具人,带个面具鬼鬼祟祟闯入锦音楼,居心何在?” 听罢,那人在地上扭动的身躯一僵,呻吟声小了一些,却不曾接话。 弥繁抬眼瞧了一眼酒窖口,青色的石壁被磨得光滑,今日到底是奇怪了些,就连木梯也为放置一把,果真她的猜测没错,是不该随意便能轻信他人。 “你若是无事,便也爬上来吧,洞口不深,虽没有梯子,但是都能爬上来。” 弥繁说着便撩起袍边,紧冲几步,抓紧一面墙壁向上跃去。 “啊!” 忽地,头上似是碰到什么坚硬物体一般,猛然被扣下,毫无防备,弥繁犹如一团肉泥,重重砸了下来。 接憧而至的还有酒窖之中瞬时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诡谲的气氛散播开来。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弥繁捂着头,如同幽灵一般爬了起来。她冷笑一声,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你无事吧?”男子的气息不知何时已近了她身边,弥繁微微一愣,声线太过熟悉。 “你在此处作甚?若不是你我们便不会被困于此,你不是在景都中求医么?”弥繁朝着一旁的黑暗冷淡道。 男子蓦然便不作声了。 弥繁昂头注视着方才重新盖上的木盖子,有一丝微光在盖便处闪动,她大喜过望,冲着一旁的空气毫不客气说:“赵烨辰,既然是你害我入了这酒窖,便过来帮个忙。” “萧弥繁,这三个月你让我好找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踪迹,老友相逢,怎地这般态度?”赵烨辰扶着用青石砌成的粗糙墙壁,呼吸有些急促,朝着弥繁处摸去。 对方并未理会他满是抱怨的话语。 不多时,弥繁便踩着赵烨辰的肩,双手拖着那道木盖,额上汗珠滚滚,面色也逐渐发红。脚下的人身子更是颤抖不止,摇摇晃晃。 “好——了——没?”赵烨辰自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双腿抖动入三月天春风里摇摆的蒲公英一般。 “似乎似乎外面”萧弥繁说话也很是吃力,额上青筋暴起,“似乎外面盖子上压了什么重物!” “你——用力啊!”赵烨辰说着便猛然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舞台救美 乐音袅袅,人声鼎沸,锦音楼中陆陆续续已坐满了人。彩色琉璃一半的吊灯在楼顶悬挂,每一层楼上映画灯光柔和而唯美。络绎不绝的下人在各桌间穿梭着。 正中舞台上铺着红毯,上面坐了十来个年轻白衣女子,吹啦弹唱之人皆有,各个杏腮桃脸,宛如自水墨画中走出一般。 一楼近日刚设了赌房,听说是长歌姑娘给的建议,一楼的看客也没往日多了,俱是些藏于楼底的赌客们,声音虽是洪亮,但比起台子上的乐音相见形拙。其余楼层却是更加热闹了,位置也难以订到。 三楼正对着舞台的围栏边上,一双凤目将楼下弹唱的人扫视了个遍。瞧着女子们一转身便带上了轻纱,他心里一阵烦躁,这锦音楼如今好的不学尽学些什么不良风气。不知晓乐师戴个面纱有何要遮挡的? “难得你今日能跟我来一次这神仙之地,怎么依旧沮丧着脸?怎么,怕让你那娇妻知晓了?”张晟轩吃了一口右手怀里女子喂的青豆,转而朝着左手怀里的女子脸上亲了一口。 “张公子,你都不亲我。”右手怀里的女子故作怒气。 张晟轩哈哈大笑,松开了右手中的女子,“去,到陆大人身边伺候着,瞧瞧陆大人那紧张的模样。” 女子扭着腰肢,手中的绢帕轻轻朝着陆离面上挥去,“陆大人~” 陆离浑身发麻,身上鸡皮疙瘩瞬间爆开,他抬眼用极其厌恶的神色瞪了一眼女子,女子便骤然停在了原地。 张晟轩朝前挪了挪,伸手拉过方才那女子,脉脉说道:“到本公子身边来,瞧陆大人的模样,我们不理他。” 女子转眼便恢复了方才那副妩媚模样,只是心底有些不太舒坦。早就听说过陆大人的威名,今日竟也来了锦音楼。这男人来锦音楼不是寻欢作乐是干甚,但他自始至终眼神在台下那帮贱人身上,丝毫不解风情。 陆离敛回了目光,沉着脸,闷不做声地将桌上的酒夺了过来,倒了一杯,仰天便一饮而尽。 张晟轩摇了摇头,瞧他的样子定是为什么烦恼着,自小便是这样,一旦有烦心事便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酒,直至喝醉。 “怎么了,如今你官居一品,美人在怀,还有何不满?” 前些日子,被人举报礼部侍郎受贿贪污,家中被查出万两黄金,万两白银,皇上念起旧日功德,便被发配边疆,世代为奴。 因着如此,礼部职位空缺,陆离便补了这个缺。往日,陆离在朝中的能力及影响力众人皆看在眼里,但毕竟陆离太过年轻,也只有在战争结束时被派去各地游说。皇上就只给了他一个少傅的空头衔,并未安排什么要职。如今,他荣升礼部侍郎之位,可谓是可喜可贺之事。 “并无不满,只是不习惯如此场合。”陆离又喝了一杯,目光紧锁台中女子。 周围嘈杂声逐渐大了起来,乐音骤停,人们纷纷扶在栏杆之上,瞧着台下的事。 只见台上似乎左摇右摆,乐师因着慌乱四处逃窜,众人不知就里,一头雾水,若说是地震,楼上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这锦音楼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尖叫声刺耳,周遭围观的欢呼声却愈加大了。 台上乐师一时鸟兽散尽,台子上红色的地毯似是空缺了一块,再缓缓下沉,不多时,自周围便溢出白色浓烟。 陆离嘴角终于挂上一抹笑意,目不斜视地朝着那些白雾。 看客皆以为是锦音楼的新把式,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苏姨带了约摸有十几人匆匆朝着舞台行去,面色苍白,如今这么多看客,千万别在他们跟前暴露了才是,不然以后生意怕是再好不了了。 “长歌!”二楼边上的一男子突然高声喊道,众人醍醐灌顶一般,才反应了过来,一并喊着:“长歌!长歌!长歌!” “这长歌是何人?”陆离把玩着青瓷酒杯,淡然问道。 张晟轩大惊失色,“陆离,你竟连如今名满景都的舞姬长歌都不知晓,我还以为你对如此表演都很感兴趣呢。” “此话怎讲?”陆离微微挑眉。 张晟轩撇了撇嘴,朝着楼下点了点头,“自己看吧。” 烟雾越来越多,将整个舞台衬托地犹如仙境,只见凹下去的红毯逐渐凸起,众人心中揪的更紧了。 长歌姑娘每日的表演都太过新鲜,众人无法知晓也无法推测她会以怎样的方式出场。 “来人!”苏姨站在台下,冲着身旁的人喊道,“将红毯卷起!万不要让众人发现她!还有将芙玉和瑶丽们唤来,赶紧上台!切记!莫要让观众发现!” 苏姨紧攥着手帕,指节发白,就连身姿也有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她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她能够找到藏于酒窖的密室,竟还找到了上台的机关!看来,她不光嘴头功夫,这运气也了得,往日是她小瞧了她! 十几个身着黑色布衣的男子匆匆上前,跪于浓雾之中,伴随着看客的呼声,缓缓将红毯卷了起来。一旁楼梯上一群妖艳女子正奔来,众人手里捏着一把汗,今日比往日似乎更加神秘。 红毯卷起,浓烟再次升起,一楼的看客咳嗽不止,被呛的跑出了门,二楼以上的却依旧呼喊着。 兀地,台中央似是躺了两个人,一人身着白衣,一人身着紫衣。 陆离一把便抓住了围栏,朝着台上细细观望,眉头紧锁,眸底涟漪起伏。 “有人!”底下观众呼喊。 女子们一窝蜂涌上了舞台,似是挡住了目光一般。 倏然间,自五楼大红锦带上缓缓滑下一人,轻轻一荡便到了舞台上。 “长歌!长歌!” “长歌——” 看客们被如此景象震撼,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呼喊着。 却见一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信步上前,推开了一众女子,弯腰便抱起了紫衣人,随后,消失在昏暗的台下。 女子们似是也未发现异样,被方才的人惊吓地站立在了原地,一回头,却见身后似是还躺了一人。 看客们见如此模样,似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来人!去追那人!快将她拖下!”苏姨朝着旁边说道,转而冲着对面的乐师喊道,“乐声起!” 琴声响起,编钟与萧声一并。女子们瞧了一眼苏姨警告的脸便翩翩起舞,衣袂翩翩,犹如云中仙子一般。 瑶丽咬了咬唇,心一横,便做了蹲下的动作扶起了早已不知生死的弥繁,当下一惊。 下人们却站在舞台便上,伸手朝着弥繁拽来。 楼上议论声响起,不管怎样,台上确实躺着一人!锦音楼舞台之上出现一位不知死活的人,人人虽说不满却很是好奇。 “瑶丽!松手!”苏姨缓缓走到了台边,带着似是地狱一般的目光朝战战兢兢的瑶丽瞥去。 “苏姨”瑶丽哀求声被嘈杂声所淹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萧弥繁她分明已经没了呼吸,几个时辰前还同她一起玩笑的人,如今竟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中。 骂声四起,苏姨见情况有变,急忙上了台,让停了音乐,喊道:“诸位看官!今日楼中不知为何闯入了窃贼,将我们的长歌姑娘伤了,本不想打扰各位爷的雅兴,但窃贼太过狡猾,如今便被我们所捕,许是受到烟雾刺激,昏了过去,锦音楼从未出现过窃贼,今日乃是例外,若是扫了看官的兴,今日,锦音楼便请客以此赔不是!” “长歌姑娘呢!” “对啊,长歌姑娘如今如何了?” 能来的起锦音楼的公子哥们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也不差一顿酒钱,他们更加关心那位神秘的长歌姑娘,若是真被这窃贼所伤,他们怕是都绕不了台上的人。 “诸位放心,长歌姑娘无事,只是受了些伤而已,腊月二十五的表演仍旧继续!”苏姨说着便转身朝着身后的壮汉们使了眼色。 “陆离!”张晟轩手中抓了一片他的袍角,一声喊叫在如此静谧的氛围下更是引人注目。 犹如一片纷扬的雪花一般,陆离缓缓落到了台上,众人目瞪口呆,陆大人从未在如此场合出现过,今日太过刺激 而且,未想到陆大人轻功竟如此了得 苏姨未怔,随即便携众人跪拜,“民妇拜见陆大人!” “拜见陆大人!” 陆离瞧也未瞧一眼众人,朝着瑶丽走去,伸手便抱起了瑶丽怀中的人,神色阴沉到渗人。 “陆大人!”苏姨突然起身,语中多了几分寒意,“这人乃是窃贼,伤了长歌姑娘,陆大人众目睽睽之下是想偏袒有罪之人吗?” 陆离冷哼一声,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弥繁,眸底的杀死倏然便占据了全身,犹如一根毒刺,徐徐刺向苏姨,一字一句说道:“众目睽睽之下,本官,不想让你难堪!滚开!” 张晟轩推开了怀中的女子,斜靠在栏杆上,一手撑头,一手端着酒细品,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还说什么自己不会在意那小道姑,说自己对那廖寺谨乃是真心实意,如今只是瞥了一眼,便从三楼跳了下去,竟还不顾流言蜚语,当众拆人家苏姨的台。嗯如此模样,竟还说自己不在意,口是心非。 “陆大人,这诸位公子都瞧着,楼中的姑娘们也都看见了,她伤了我们的长歌姑娘,况且盗了楼中的宝物,按说陆大人您是朝廷命官,这该当何罪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怎能当众徇私枉法,置南安律法于不顾呢?当众救助于盗贼,这知道的是您陆大人仁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人陆大人派来锦音楼行盗的呢。”苏姨说话时便跪了下来,一副恳求之态。 此话一出,众人当下便炸开锅,低声议论着,未想到一向板正的陆大人竟如此咄咄逼人,派人行盗锦音楼,可真是令人不齿。 “本官不想再说第二遍!滚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情深意切 “陆大人!派人公然行盗!如此强取豪夺,天理何在?”苏姨又提高了点声音,拜了下来。 陆离扫视了一眼周遭指指点点的人,冷笑一声,“苏姨的长歌姑娘一直蒙面表演,从未有看客见过,好说歹说都是由你而定!但是本官瞧不惯她为你们辛辛苦苦表演挣钱,到最后却落得个窃贼的罪名!” “陆大人所言何意?民妇愚昧!”苏姨头几近贴到了地板上,眼神略有恍惚。 “若是苏姨如今能将被这人所伤的长歌姑娘请出,且按照往日的表演为众人表演一番,这人你们便尽管处置!本官绝不插手!只是倘若不能”陆离阴笑着,“她在你们楼中所受委屈,所挣的财务,连同着长歌这个名字,本官也要一并取回!” 苏姨伏着地的指尖颤抖着,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任何话来。此时若是不忍,怕是日后定有祸端,她竟没想到萧弥繁口中的骗子小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知晓她锦音楼内旁人无从打听的事。 有不少人当下便听出了其中蹊跷,朝着陆离怀中的人多瞧了几眼,陆大人所说必然不假,那人莫非就是令景都公子皆朝思暮想的长歌姑娘?只是面上沾染了一些污垢,瞧不清真正容貌,单单就这样望去,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但是,倘若锦音楼如此过河拆桥,将别具一格的长歌姑娘利用完后便要除之而后快,可真是令人发指。 陆离不再理会,径直便走下了台,众人目光尾随其上。只见那抹靛青色身影横抱着女子,脚步沉稳而决绝,朝着大门口走去。 正想着陆大人竟就这样带走了人,总感觉有些遗憾,看客唯恐天下不乱,又有几人喊着:“长歌!长歌!” “等等!”男子雄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端王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已然站在了距陆离两丈之外的地方。 也是,这人人都知晓锦音楼乃隶属于端王,其中任何人端王都有权过问。且不说这苏姨表面上打理着锦音楼上下,一些政客来此处的原因便是端王。不然按照锦音楼的势力与所得罪的达官贵人,早已在这景都生存不下去了。 陆离脚步一驻,才缓缓转过了身,微微颔首,“下官见过端王,恕下官如今情况特殊,未能行李。” “无妨,陆大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公然在本王这锦音楼中带走人,怕是说不过去吧。”端王朝前走了几步,抱着手,神色自若 的确,端王并非好说话的人,一分一厘都要同他人说出个所以然来。前些日子有人欺负了舞姬,在锦音楼中,舞姬向来只是卖身不卖艺,这是明确的规定。那女子哭哭啼啼让端王做主,最后,端王硬是让那男子将这舞姬赎了回去做妾。 陆离瞟了一眼了无生气的萧弥繁,眉间阴雨连绵,毕恭毕敬道:“王爷,那位苏姨说这人是窃贼,盗了锦音楼的宝物且伤害了楼中长歌姑娘,不知属实?” “哦?是吗?”端王嫣然一笑,扭头喊道:“苏姨!陆大人此话当真?” 此话一出,惊了众人。端王与其说是问,还不如说是大发雷霆似的责备。莫非陆大人所说属实,那白衣之人真是长歌姑娘不可? 苏姨颤抖着身子,拜在地上的身子缓缓跪端,大声答道:“回王爷,那人的确是盗了楼中宝物!” 端王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围着陆离打量了几圈,倏然间便笑开了,“陆大人,你如今与本王的表妹是皇上指婚,今日中午还郎情妾意,如今怎地在乎起我楼中女子来了?” “王爷说笑了,本就是故人,瞧见她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折磨,出手相救也是自然之事。” 端王停下了脚步,锐利的神色打量着一本正经的陆离,身体前倾了一些,温柔地拂了拂萧弥繁面上的泥土,侧着脸对着陆离耳朵说道:“你欺骗于她,拿她当你手中筹码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正义的啊?” 陆离兀地转眼,凤目地燃气一抹怒火,随即便缓缓压了下来,邪笑道:“王爷也好不到哪里去,口口声声情真意切,却如此折磨她。” “你懂什么!”端王陡然提高了声音,语中怒意显而易见。 并非他狠心,又并非他去折磨于萧弥繁,这一切都是她需要报仇需要的代价,她今日挺了过来,不知生死,但好歹日后再不会有人为难她。世间一切,向来不是你想作甚便去作甚,他即便是端王又如何,身不由己之事枚不胜举。 看客们皆心惊胆战,从未见过端王如此生气,亦从未见过今日如此好看的大戏。 “王爷何必恼羞成怒?萧弥繁心思单纯,向来识不清何人该结交,何人不该结交。下官的确是她不该结交之人,但起码下官不会对一个毫无身份背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手。许是于王爷来说,她亦不过是你整盘棋上最微不可见的那颗棋子,有之更好,失之不惜。”陆离说着便移开与端王对视的眼,转而跪了下来,“王爷!下官恳求王爷放过她,她只不过是那浮玉山上的小道姑,因下官一时之无能,让她卷入凶险,如今下官只求王爷能放她归于平静!” 楼中鸦雀无声,不知晓那白衣人究竟何人,但任谁都瞧见陆大人对那人可谓是真心,且这架势是为了他怀中之人不惜得罪高高在上的端王爷。自古红颜祸水,果真如此。但未想到陆大人却是洒脱痴情之人。 张晟轩一手撑着头,唇齿留笑,打了个哈欠。平日里不近女色,一旦遇见个女子便如此深情,陆离啊陆离,果真是我小看你了。 端王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只是瞧着陆离,似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堂中静谧地只剩瑶丽轻微的啜泣之声,浓烟似是已然散尽,但彩灯之下依旧一片乌烟瘴气。 倏然间,一位身着铠甲的守卫自门框处爬了进来,用力叩着木门,声音却只有一楼呆立的人听到。 移眼瞧去,只见守卫浑身是血,下巴处鲜红一片,嘴唇一张一合,便趴到了门框上。 端王识得,门外有十几个暗中保护他的守卫,怎么这些人会出事?他疾步奔了出去,苏姨瞧见形式不对,便低声警告了舞台上的女子们莫要乱动,自己则朝着大门处走去。多事之秋,今日竟所有事都赶到一块了,如今这么多的客人在,若是让知晓外面出了人命,怕是这锦音楼从此就堕落了。她,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陆离置若罔闻,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早就传入他鼻中,不得不说来人身手敏捷,这么一众人在楼中听着,外面一行人只是瞬息间便没了性命,难怪能杀得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暗夜,果真了得! 大门位于楼底,楼里的客人一般瞧不见,正因如此,众人好奇心愈加强烈了,不晓得今日还有什么更刺激的事上演。 端王蹲在门框边,身手试了试方才那守卫的呼吸,眸底转瞬便阴沉了下来,戾气闪烁其中,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朱红门上正缓缓下流的血液,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苏姨紧随其后。 死亡将一整条街笼罩着,过眼之处残缺的尸体比比皆是,夜风轻拂,带了些冬日的刺痛寒冷。守卫c派出去的下人c打更老汉c推着摊子的小贩以及在外招呼的姑娘,只是一瞬间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端王脊背颤抖,压了压喉间那股憋着的气,对着身旁的人说道:“锦音楼中该干嘛干嘛!没有本王的命令,今夜楼中谁也不能走,违者,杀——无——赦!” 苏姨被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死惊地急忙跪下,“王爷,定是那逃走之人!” “叫人出来收拾!莫要让楼中任何一人知晓楼外所发生的事!”端王恐吓道。 陆离嘴角轻轻上扬,按照端王的性子,这哑巴亏定然不吃的,日后这景都可就热闹了。只是他皱了皱眉,瞧着怀中的人,怅然若失。 苏姨面色苍白,刚进来便命人重新铺好了毯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几句话便将客人的躁动压了下来,楼中乐音再续,舞姬们再次翩翩起舞。 虽看客们依旧好奇陆大人与端王方才发生的事,但既然端王有心隐瞒,众人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若是待腊月二十五那日,再见不到唱歌姑娘,怕是要闹上一闹了,如此才叫热闹,才叫过年。 端王一双崭新的黑靴上沾了点黑褐的血迹,一步一个红色的脚印,到了依旧沉气跪地的陆离身旁,冰冷道:“陆大人若是还想救萧弥繁,且先随我来。” 陆离微微踌躇,随即便起身随上了他,朝着一楼深处走去。 “本王丑话说在前面,为了一人如此大费周章,的确不是本王做事之风。但是本王与萧弥繁相识一场,也不是无情之人,倘若她醒了愿意随你走的话,陆大人带她走便是。倘若她有一点不乐意,陆大人,你知晓凡事不可强求。”端王背影中带了几分落寞,不知晓是为方才门外血命惆怅还是为 陆离瞧了一眼怀中的人,手又往紧箍了箍,“我在浮玉山相识的她。” 昏暗的走道中,端王背影一僵,“清风观的人命不是老二干的。” 陆离凤目深邃却有涟漪荡漾其中,并未接话。 “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陆大人,虽不知晓萧弥繁凭何值得你这样做,但是本王还是想劝告你,正如你所说,她心思单纯,本不该承受这些。若是你决定好了,便将她留在本王身边更好。”端王说着便推开了尽头的一扇镂空木门,朝着陆离望来。同道中人而已,为达目的,不顾一切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初表心迹 脑中昏昏沉沉,萧弥繁虽时而清醒,但总是疲惫不堪,不想言语。耳边似是总有凄凉萧声传来,但她自始至终却睁不开眼。偶尔却能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嘀咕,她懒得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日几夜,又许是几月几年,疲乏终是消失了一些。耳边木炭偶尔能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刺鼻的梅花香味徐徐传了来。 她睁开了眼,天花板的木纹令人晕眩,屋中角落的茶炉上不知煮着什么物什,冒着白色的雾气。一旁轻微鼾声传来,她轻轻扭头,木榻边那张俊美的面孔带着几分疲惫正安静地熟睡着。 初见时,她掀开面具的刹那大抵便同方才转眼瞧见他的感觉一样吧。不管何时何地,在自己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睁开眼的刹那间,总是这张不可方物的面孔。带了几分阴郁,亦带了几分惆怅。 他不过是一介文官,怎会有这般多的深沉与阴谋?他与赵烨辰又是因何相识,又因何结仇的?那日她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二人分明是有什么秘密的,生怕被朝中之人知晓的秘密。 萧弥繁扯着干裂的嘴笑了笑,本不该要求他对她太过坦白的,人生来便是有秘密的,他三番两次救助自己于水火之中本就是大恩,本不该要求太多的。只是当知晓他对自己有太多隐瞒的时候,她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知为何,她忍受不了他对自己有所欺骗,半分也忍受不了。 许是太过于在乎,不知不觉中的在乎。 他头向一旁猛然一摆,随之便惺忪着睡眼瞧向榻上的人,一瞬间喜形于色,清醒了大半,“小道姑,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在此处?”萧弥繁声音小如蚊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陆离起身将角落药罐中的药倒了出来,说道:“你已昏迷了三日了,在越镇时,你中了野果子的毒也不过昏睡了三日。大夫说你是被毒蛇咬伤加之浓烟入体所致,幸好你逃离得早,不然早已丢了性命。那日,正好晟轩非要拉着我来锦音楼,我估摸着是你,未想到还真是你。” 他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了过来,边走边吹。 “我怎么出的酒窖?”弥繁见他端了汤药,也挣扎着坐起,陆离眉头微微一蹙,急忙便将药放在了桌上,将弥繁扶了起来,身后垫上了个软枕。 “你忘了?”陆离嘘嘘地吹着药,用勺子翻了翻,便坐在了榻边。 “嗯?我记得我们二人在酒窖,被浓雾所呛。对了,赵烨辰呢?”萧弥繁如梦初醒,急声问道。 陆离舀起一勺药,往萧弥繁唇间送去,对赵烨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温声道:“来,先喝药。” 萧弥繁病黄憔悴的面上红晕飞快染上,别过了眼,吞吞吐吐地张了口,“不劳烦陆大人了,我自己来吧。” 陆离投去一记严厉的目光,她便乖乖噤若寒蝉,不再说话了。 “他被澜庆带走了,你们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从台子上缓缓升了上来。小道姑,你走到何处能不能多长个心眼,那苏姨岂是那种会真心实意待你的人?” “苏姨不是,陆大人是吗?”弥繁冷言道,方才带有暖意的心底一瞬便多了几分明了。 陆离并未回答,依旧将一碗药喂了个空,随即放到了桌上,叹了口气,“皇子之间的事不是你所能参与得起的,小道姑,我若是如今送你回茂令县,你安安稳稳继续做你的小道姑,莫要再参与这些纷乱的杂事,你可会答应?” “陆大人应该知晓弥繁的回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修长的背影,眸底水波荡漾,雾气缭绕。 “我替你寻到你的师兄,你们一并回茂令县过你们平淡却熬夜的日子可好?” “陆大人好意弥繁心领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弥繁如今无法回头。大仇不报,即便是回去我也不会安稳。” 陆离转过身,眼底闪动这几点光亮,眉头比方才更皱了,额头上也多了几道深深的印子,与俊美的姿态截然相反。 “噗嗤!”萧弥繁笑出了声,只是上下打量着陆离,眼底含着笑。 “你笑甚?” “无事,只是觉得陆大人平日里定是很少为人担忧,如今这幅模样真是丑煞老夫!” 陆离目光柔和了一些,坐在弥繁身旁,伸手欲要去撩她耳旁的碎发,倏然间却被弥繁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陆离一愣。 “陆大人如今已有婚约,就莫要再有这般动作了!” 手中传来一阵温热,弥繁松开了他的手,别过了头。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陆离语中低沉黯然,眸底泛着异样的情愫。 榻边火盆的木炭燃烧地溅出几粒灰尘在空气中漂浮,二人心思各异。 “萧弥繁,不管你信不信,我初衷并非想隐瞒于你,但毕竟你双拳难敌朝政,我只是不想让你白白送死而已!想必你师父也是不愿瞧见你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那总比我如今苟且偷生的好!”萧弥繁语中哽咽仍旧倔强地昂这头喊道,还未说完,眼泪便夺眶而出,滴落在朱红绣龙锦被上。瞧见陆离呆若木鸡的模样,急忙便扭过了头,尽力平静下来,“陆大人,你走吧,这是我的事,本与你无关。” 陆离怔怔地瞧着她,除了那日清风观中她为她师父哭过,再未见过她流过一滴泪,如今是为了自己么? “陆大人,我本就与你无关,你为何非要将我与你捆绑在一起,若是没你还好,有了你,哼,单是你身边的女子,我便应付不过来。你与我非亲非故,不过萍水相逢,我不值得你多次相救,亦不值得你待我好。如今你有了婚约,你便与你那青梅竹马的寺谨姑娘恩爱便行了。至于我怎样,那怕是事情不成败露了,被砍头也是我咎由自取,与陆大人没有半分关系” 还未等她说完,陆离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锁住了她,淡淡的清香传来,令人很是舒适。 “小道姑,不管你怎样想,我都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的!”陆离声音有些低沉,眼神空洞而迷离,抚摸着萧弥繁的青丝。 萧弥繁愣神片刻后,便极力挣扎着,但毕竟才醒来气力太过弱小,一时便没了力气,只由陆离越抱越紧,几度呼吸不开。 “你放开我!” “不放。”陆离轻声说道。她的怀中依旧那般温暖踏实,让人备感安全。 正如那夜皓月当空,他情绪低沉下遇见的女子,误将他当作是中元节的小鬼,但最终确是败于他手。那怀抱亦是如此的温暖踏实,令人一时便觉得轻松。 那时,他从未想过他不过就是渴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成了世俗的羁绊。 “小道姑,留在我身边,好么?”陆离沙哑的声音甚是魅惑。 萧弥繁心中狂跳,再次挣扎了起来,陆离自嘲地笑了笑,松开了手,像他这种人,怎么会留得住她呢? 还未抬头,一声清脆的响亮耳光声响起,弥繁带着怒火的眸子熊熊燃烧。 陆离只觉得面上一时火烧一般,倒不觉得疼痛,他抬眸凝视着弥繁,温声道:“若是你意愿,我如今能抛开一切,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一切烦事,这么多年了,小道姑,这么多年了,我如今厌了,我想与你一起走,再不参与这世上的任何事!” 萧弥繁手中麻酥酥地,她拭去了眼间的泪,冷笑道:“陆大人当我萧弥繁是何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与旁人的爱恨情仇与我半分关系没有。救命之恩此生定当以命偿还,但是还请陆大人瞧清您的身份,莫要被我拉低了地位。您如今要娶的可是那贵妃的亲侄女,我唯一视为朋友的女子,廖寺谨!你应当知晓我并非夺人所爱之人!” 门房陡然间被推开了,门口站了两位粉衣侍女,端王周景灏拍着手,摇着头大步进来了,“好戏啊,果真好戏,未想到平日里傲骨嶙峋的陆大人还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面,果真精彩!” 陆离敛下眸底的温和,面上早已挂上那副表面温和却又十分伪善的笑容,拱手作揖,沉声道:“下官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陆大人。本王来瞧瞧弥繁怎样了,未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幕,莫非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哈哈哈!”端王笑道,目光却只在陆离身上停留了片刻,自己则坐在了榻边,目不斜视地瞧着泪痕依稀的弥繁。 “怎样了?可感觉好些了吗?”说话间便一副担忧神情。 弥繁点了点头,莞尔一笑,“好些了,王爷,苏姨她” “本王已然惩罚过她,你莫要担心,日后再无人欺负于你了。” “谢王爷!”弥繁微微颔首。无人再欺负于自己,这整个锦音楼都是你所管,若是没有你 端王首肯,哪怕是捏死一只蚂蚁,那苏姨怕是都会受你责罚。不过也是,自己向来不受苏姨待见,怕是背地里没少说自己坏话,若不是端王有意袒护于她,还不至于于那老女人有如此大的隔阂呢,果然是树大招风! 陆离跪了下来,拱了拱手,笑道:“既然方才都被王爷听到了,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下官心仪于萧弥繁,何况她住在此处太过危险,下官恳请王爷能同意下官将她带回府中。” 端王未理会陆离,含情脉脉地瞧着弥繁,轻轻刮了刮鼻尖,说道:“弥繁,陆大人方才所说你可听到了?” “王爷,弥繁觉得锦音楼待着很是自在。” 陆离面上未有任何起伏,目光依旧在面前的地板上,未曾说话。 “你的意思是你还愿意留在锦音楼?”端王喜出望外,抓起弥繁手问道。 萧弥繁点了点头,余光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弱声道:“王爷,弥繁有些疲乏,不知可以再歇息会么?” 端王急忙扶着弥繁躺了下来,笑道:“既然如此,好生歇息着,本王一会派人过来伺候你。” “弥繁想见见瑶丽,不知王爷同意么?” 端王微怔,干笑两声,视若无人地说道:“自然同意,毕竟你我可是兄弟!” 弥繁会心地笑着,便侧过了身,敛了笑,神色复杂。 端王起身对着跪地的陆离冷然道:“听到了吗?陆大人,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萧姑娘乏了,你是不是也该随本王走了,你已待了几日了,怕是该死心了。” “是,王爷说的是,下官这就告辞。” 陆离起身,头也不回地便出了门,步伐中露着几分沉重神伤。 端王瞧了一眼榻上侧身的人,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也一并出了门。榻上的人擦掉了面上的泪痕,阖上了那双泛着涟漪的星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心思细腻 门外时而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窗柩边也总是能吹来阵阵冷风,已临近年尾了,天气到底是寒冷了一些。 以往这个时候师父总是会带她和古域去镇上置办一些年货,过年时不用做功课,师父也总是会让镇上的裁缝为自己做一身新衣,这是师兄们都从未有过的待遇。每当师兄们抱怨时,古域却会站出来笑笑说,“谁让弥繁最小,又是我们唯一的师妹呢?师父即便偏心了些,但做的却不无道理。” 过年时,他们最是欢喜玩炮竹,玩炮仗,她总能与古域二人将其他人欺负到无处可躲。然后待晚上时,师父喊他们一行人吃饭,总会语重心长地说一句,“弥繁性子如此张扬嚣张,全是你们一众师兄教坏的。” 不过才半年时日,竟早已物是人非,从前她最是向往的景都如今也不过如此而已。 叩门声骤起,萧弥繁将面上凉嗖嗖的泪痕抹干,柔声说道:“进来!” 门外人迟疑了一会,良久,才推门而入,脚步声十分轻盈。 萧弥繁扭头瞧着蒙着面纱的瑶丽,脚步似是有些蹒跚,但身态嫣然的模样便是她不假了。 “瑶丽,你脚怎么了?” 瑶丽站在榻前,不敢靠近,两弯柳眉倒蹙在一起,语中尽是关心,“弥繁,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 “傻姑娘,来,坐我这边。”弥繁眸底氤氲出一层水雾,星光点点。瑶丽向来不喜面纱,向来与她甚是亲密,今日却有些古怪。 瑶丽眼神颇有摇摆,转身朝着墙角冒着火星的茶炉走去,提了提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只要醒了便好,还未喝过药吧,我给你熬药。” 萧弥繁满腹狐疑,向来与她亲如姐妹的瑶丽今日怎地这般客套生硬,她打量着她,低声细语,“喝过了,陆大人熬的药已经喝了,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也是,陆大人不眠不休在这里照顾了你三日三夜,怎会将你的药忘记。”瑶丽语中略有低沉,却忙着往炉子当中添柴加火,不曾回头。 萧弥繁打量着萧索的背影,疑云久久不能散去,不曾回话。 “弥繁,若是陆大人对你好,你便莫要再挑剔。女人这一辈子,得需要个依靠,何况他为了你不惜得罪了王爷,任景都流言四处传播,他依旧日日守在榻前,就连那廖姑娘寻他来,他也不曾出去瞧她一眼,我这些日子都瞧在眼里,你莫要再想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这世道,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瑶丽拿着小柴块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 “瑶丽,你过来。”弥繁沉声说道,她愈加感觉到她不对劲了。 瑶丽背影僵了僵,不敢回头,亦不敢靠近,“我在此处加点柴火,你若是有话说直接说就好了。” 萧弥繁不语,挣扎着自榻上爬了起来,将榻边的紫漆木凳一把便推到外地,同时她犹如被惊吓到了一样尖叫一声。瑶丽果然一惊,急急忙忙转身跑了过来,瞧着地上地凳子急道:“怎么了,无事吧?若是你想要取什么,我给你取便是,今日才醒,就莫要再折腾了,有没有砸到你?” 榻上的人并未回答,只是将身体蜷缩在一起颤抖呻吟着,放眼瞧去,甚是痛苦。瑶丽咬了咬唇,手忙脚乱地将柴块扔在了一旁的火盆之中,便坐在榻边扶着萧弥繁,急切地询问着。 萧弥繁眯着眼呻吟着,随即身体一僵,便冲她眨了眨眼,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面上的白纱拿了下来。瑶丽太过善良,往日里她要是有事求她,她不答应,萧弥繁便用这招,她准会上当,百试百灵。 瑶丽惊叫一声,急忙捂住了脸,起身哭着跑到了最角落,面着墙壁,轻声啜泣。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弥繁目瞪口呆,瞧着墙角抖动的人,长了口,“谁干的!” 声音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灰暗无比,她自以为自己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再起任何波澜,但是她们竟然伤害到了瑶丽身上,纯真善良的瑶丽身上! “你别问了!”瑶丽哭出了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颤抖着。 萧弥繁挣扎着坐了起来,缓缓下了床,腿下一软,当下倒在了地上,火盆被她绊出好远,木炭瞬间洒落了一地。瑶丽依旧哭的梨花带雨,弥繁扬了扬嘴角,冷笑一声,向来胆小怕事,乖巧懂事的她怎会有仇家?说到底,她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未等她起身,门被推开了,苏姨依旧妖艳如花,红唇几近与身上的朱色锦服成了一个颜色,身后跟了四个丫鬟,她挥了挥手,四人便下去了。 “为何要这么做?”萧弥繁如同雄鹰一般犀利的目光瞪着她,眸中怒火溢于言表。 苏姨睨视了一眼她,到角落捡起一把火钳,优雅地将她面前的炭火一颗一颗捡到了盆中,不屑地瞧了一眼角落的人,才缓缓张了口,“她阻碍了我!” “她如何能阻碍你!” “如何?实话告诉你,你本来是死了的!若不是她表现异样,那陆大人怎会闹那一出?”苏姨淡然道,随之便坐在了桌边,玩弄着刺着朱槿的广袖。 萧弥繁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缓缓爬了起来,身子摇摇摆摆,指着苏姨怒道:“有何事你冲我来便好!她向来没招惹过你!” “不过便是再她面上划了几刀子,按楼里规矩罚了几鞭子而已,我告诉你,我已经够仁慈了!萧弥繁,你莫要忘了,是你害了她!何处都有规矩,若是你不遵守,留给你地便只有死路一条!” 萧弥繁冷笑两声,站在了苏姨面前,稍稍弯腰,轻声说道:“卑鄙!” 苏姨也不怒,似水含情的桃花目中多了几分严厉,慵懒地说道:“你怒也无用,蝼蚁之力,顾得自己周全便好。我瞧着你姐妹二人关系甚好,此次只是给你个教训,倘若有下次,或是你有任何异心出卖了我们,你这姐妹可不止一死这般简单,这世道最痛苦的莫过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倒是希望瑶丽永远都不需要体会到。她既然那天选择帮了你,就得付出些代价。这也是我最后教给你的东西,萧弥繁,我希望你牢牢记在心里!” “莫要再伤害瑶丽,日后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弥繁目光如炬,认真道。 瑶丽止了哭声,只是抱着头,身体轻微颤抖着。 苏姨兀地捂着嘴笑开了,目光瞧着肃穆认真的萧弥繁,说道:“果真我没瞧错你,太重感情只是徒增了你的弱点而已。此次我本想着你会随你那陆大人走,结果却令我意外地紧。萧弥繁,你顽劣不堪,一旦遇到什么事,从来都是旁人助你,说实话,我最是瞧不起你这种没本事却时常嚷着喊着要报仇的人,若不是王爷非要助你不让我动你,我早已将你喂了野狼了!” 萧弥繁苦笑几声,杏眼中却含了几分玩味,“苏姨何尝不是如此,虽是风华犹在,但你心中对王爷怀了什么不该怀的心思你应该比旁人都清楚,什么大计,什么天下,苏姨,你说出这些话都不觉得羞愧吗?” “闭嘴!”苏姨暴跳如雷,起身便朝着弥繁面上呼了去,清脆的声音响起,萧弥繁倔强的面上却多了几分得意。 嘴里一股甜腥味,面上火辣辣地疼痛。方才她打了陆离,如今这老女人又打了她,果真循环往复。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道:“苏姨不必紧张,弥繁从未将您的秘密跟旁人说过。” 从未失控过的苏姨有些怫然,自己已年过三十,情绪早已不挂在面上,有些事她隐藏了这些年,旁人从来没有瞧出来过。今日却为了一个乳臭未干地黄毛丫头动了怒,竟还动了手,她这是魔怔了么? 想着想着,她便将方才的怒火缓缓收敛了回去,面上一副淡然模样重新浮现,“是我冲动了。只不过,你到底是不知死活。倘若我是你,便早已跟着陆大人走了。你哪次危难之时不是陆大人及时赶到,你只不过是持宠而娇,享受着他的照顾却眼高于顶,跑来此处骚扰王爷,真是够臊的!” “苏姨如此说,弥繁只当您依旧爱意未有回应,醋意大发而已。”弥繁坦然一笑,便踉踉跄跄地走到角落去了。 苏姨拨弄手中翡翠戒指的手猛然一紧,随即媚笑几声,“你莫要太过得意,这瑶丽可是因你而受到的牵连,日后倘若你做的稍微有些偏差,不合我意,瑶丽怕是” 萧弥繁缓缓将因恐惧而颤抖的瑶丽扶了起来,她白皙面上那几道鲜红的刀疤甚是显眼而狰狞,连同着双颊也一并肿了起来,先前清纯的模样早已不再。她心中一紧,便将她抱在怀里,鼻头一阵酸楚,怀中一片湿润。 瞥了一眼二人,苏姨冷哼一声,便出去了。重感情的确是太大的弱点,这女子平日里瞧着疯疯癫癫,大大咧咧,未想到心思竟细腻到了连她隐藏多年的秘密都被她发现了,难道的确是自己表现太过明显了吗? 门刚一关上,瑶丽便放声痛哭,弥繁轻轻拍着她的背,张口结舌,连一些安慰之词都无法说出。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有些人的好怕是一辈子也偿还不完,比如瑶丽,比如陆离。只是,她需要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足以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意外弑父 腊月二十五,天气晴朗,积雪已消融了大半。晌午十分,宁王将自己屋中关了许久的红嘴相思鸟提了出来,在后院晒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甚是暖人,宁王与管家二人一前一后,在枯木花园中漫着步。 宁王好鸟,景都中的一些官员都知晓此事。前两天宁王为了与李博良李大人争那只相思鸟,二人可是急了眼,不惜文武相比。到最后,李大人却因年事已高,自己身体的问题败给了宁王,气的李大人一日未食。宁王倒是欢欣,有雪时就待在屋中喂鸟,天晴时便溜溜鸟,甚是潇洒。 “周安,前些日子派你送的信可有消息了?”宁王吹着口哨,随口问道。 “回王爷,已经送到皇”周安一顿,随即拍了拍嘴,改口道:“已经派可靠的人送到夏凉了。” 宁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逗着笼中蹦蹦跳跳的金色鸟儿,轻笑道:“也不知她看了是何反应?” “王爷不必担心,按照那人性子,过两日便就会有消息的。” “对了。”宁王兀地敛了愉悦的神色,面上挂上板正模样,眉梢紧凑,“你查清陆离来历了吗?” 周安略微踌躇,“属下在他故乡查了查,说是十几年前陆府虽未有官宦,但陆老爷却长于经商,是当地富甲一方的财主,为人甚是和善。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便遭了大火,陆府上下一百多人全部丧命。听说是因为陆大人贪玩未能早些归家才幸得夺过一劫。后来,他被一些人追杀,陆大人一路独自逃来的景都,很是不易。” 宁王眸底复杂浮上,“不易的确是不易,陆大人那时不过才几岁的年龄,竟独自一人逃过追杀,来了景都,本事可真是不小。只是,这么多年,陆大人博学多识,有勇有谋,皇上却一直不敢重用于他,本王觉得并不是因张相的原因。既然梅奈责怪于本王退了婚,还跟本王寻死觅活的,本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王爷自几月前见了那位酷似那人的萧弥繁,便近日总是命令他去查一些人一些事,就那浮玉山睿王一事来说,大理寺与端王二人查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朝中无人不知此事。但王爷却一直极力反对,说是睿王并非如此之人,是以,皇上便将此事延后了一些,说是待睿王来了再当面对质。 “王爷,属下瞧得出睿王对郡主也是一片真心,既然陆大人已被皇上指婚,那郡主年龄尚小,待她懂事了定会知晓王爷良苦用心的。” 到了石亭前,宁王将笼子放置在了桌上,坐了下来,警示一般地瞪了一眼周安,不耐道“你近日怎了?怎么越发管不了自己的嘴了!” 周安一愣,急忙跪了下来,朝着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王爷恕罪!周安多嘴了!” “日后注意些,去将本王屋中的鸟食端来,本王瞧着它许是饿了。”宁王说着还戳了几下相思鸟,面上欢愉瞬间便又恢复了。 周安如释负重,领了命后赶紧逃之夭夭,自己到底是老了,近日说话都不注意了。 “等等!” 未走几步,他又被宁王喊住了。 “王爷还有何吩咐?” “郡主呢?” “郡主一大早带着清芷就出门了,不知何处去了。” “知晓了”宁王心不在焉地说道,心思依旧在笼里的鸟儿身上。 周安急吼吼地朝着宁王卧房走去,路过前院时,瞧见郡主披着粉色锦裘四处寻着什么,好奇之下便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问道:“郡主不是出门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梅奈瞪了一眼周安,不耐地嗯了一声,眼睛却是四处游荡,继续寻找着。 “郡主在找何物?” 梅奈咳嗽了几声,捂着嘴低声道:“管家,我父王呢?” 周安心中明了,泰然一笑,“王爷在花园小厅中与那只相思鸟玩呢” 管家还未说完,便瞧见郡主气势汹汹地朝着花园走去,他心中一紧,怕是这小郡主又要和王爷算什么帐似的。偏偏王爷就这么一个宝,捧在手心里,就连他自己也舍不得说一句。前些日子因为王爷退婚之事,郡主可没少给王爷脸色,好在近日缓和了一些。 想着想着周安笑着朝屋中走去,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太合适却又说不上来。 院中那棵落光了叶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宁王半眯着眼,沐浴在暖阳之下,一旁的相思鸟也安安稳稳地站立着,没了动静,似是也享受着阳光一般。 “父王。”梅奈柔声唤了一句,笑意盈盈,站在了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王。 宁王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瞧了一眼身旁的人,又阖上了眼,懒散地长了口,“一大早去何处了?” “随便转转。”梅奈笑靥如花,缓缓坐在了宁王对面,眸中流光溢彩,一副春光灿烂模样。 “你这幅模样可是有事相求?若是有关陆离那小子的事,父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父王就你一个宝贝闺女,日后定要找个待你好的夫婿,那小子如今有了廖姑娘,还怎么待你好!”宁王面无表情,依旧闭着眼,手指却在石桌上轻敲着。 梅奈摇了摇头,撒娇道:“不是不是,父王,女儿有事问你?” 宁王睁开眼瞥了一眼心花怒放的梅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吧!难得我闺女不耻下问。” “父王,你之前认识萧弥繁么?”梅奈声音小了一些,目光炯炯,怀有期待。 宁王倏然坐端,端详了一遍反常的人,疑惑道:“不是你带她来的景都么?父王之前又不去茂令县,怎么会认识一个那里的小娃娃?” “那你为何见了她那副模样,还有李大人张丞相那次见了她也是那副模样?”梅奈朝前挪了挪,急切地问道。 宁王甚是疑惑,自那萧弥繁走了以后,梅奈只要听见府中谁提起她的名字就会发脾气,府中已经好久未提起过那小丫头的名字了,今日梅奈怎地主动问起了此事。 “女儿啊,你告诉父王,发生了何事?你今日怎么这般古怪?” 梅奈身体一僵,眸底一抹慌乱落入宁王眼里,随即干笑两声,“以前是女儿太任性了,发现那萧弥繁并未女儿想的那么坏,所以今日便向父王了解了解。” “哦~”宁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眉眼含笑,“李大人张丞相那日之所以与父王一样的表现,是因为那丫头长相太过特殊。” “特殊?”梅奈一激动,碰到了笼子,笼中的鸟儿立刻被惊吓地上蹿下跳。 宁王惊慌失措地端起笼子,安抚着鸟儿,看也未看梅奈一眼。 “父王。”梅奈抱怨地唤了一声。 宁王疑云顿生,瞥了一眼等待他回答的梅奈,轻声呵斥道:“你今日怎么了?就连父王的鸟都被你惊到了?平日里不是讨厌那丫头的很吗?” 梅奈颇有失望地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定是自己多想了,宁王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摇了摇头,又重新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梅奈啊,父王那日失态只是因为那丫头张的与父王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若不是一些行为,父王还真以为就是那人呢。” “父王的故人?可是萧婉玉?”梅奈那双眸子中又流露出几分星光,似乎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之前也未见过她对这些事好奇过啊,整日就只念叨那陆离,怎会有心思询问他人,看来近日不让她出门是正确的选择,倒磨了性子了,只是 宁王眸底一抹锐利,声音地暖意消失了几分,厉声道:“谁告诉你萧婉玉这个名字的?” 梅奈眸底含了几道水波,委屈巴巴,“那日我带那萧弥繁回来时,父王自己亲口问她认不认识萧婉玉的?” “好好好,是父王多想了,莫要生气,父王告诉你便是。” 梅奈手捂着脸,偷笑,随即扭过了身,故作生气,“那父王告诉我那萧婉玉是何人?如今还活着吗?” 宁王目光有些久远,似是再回忆着,面上柔波荡漾,“她是个美好的女子,如今如今父王也不知晓她是否还存在于世。” 周安心神恍惚,在屋内寻了半晌的鸟食,脑中全是梅奈方才的模样。不知是他眼花了还是怎样,他竟然从郡主眸中瞧见了几分杀气,即便郡主平日里再任性,却从未自她眼中瞧见过这样恐怖的神色。 还有,方才她冲冲撞撞,四处寻找的模样怎地都不像平日里温和娴静的郡主,莫非她知晓了什么? 周安想着想着便出了门,险些被石阶绊倒,一个趔趄,便冲到了院中,脑中恍然大悟。郡主从来都是喊他周叔,自小到大,从未喊过他管家。 后院传来一声惊呼,周安急速奔去,迎面粉色身影直直撞了过来。 “郡主!”他唤了一声,“发生了何事?” 梅奈那双阴郁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把将他推开,朝着大门奔去。 怎么回事?郡主怎么会如此慌慌张张。周安心底愈加恐惧,低头时却瞧见自己灰色袍子令成了黑色,来不及思考,便奔向了花园。 宁王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嘴里一张一合似是要说些什么,地上已有一滩鲜血,胸口一把短刀直直插着。 “王爷!”周安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竭力朝着府中喊道。 “她她竟然”还未说完,宁王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睿王来时身后跟了几位太医,瞧见府中乱成了一锅粥,便知晓原来信中所说不假。一问周安才知晓竟是梅奈动手将自己的父王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街头偶遇 端庄大气,瘗玉埋香的梅奈郡主竟弑父。虽说睿王在宁王府忙碌,竭力压制了此事,不让外人知晓,但不知为何消息还是流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未到半日,附近的人便全部知晓了。 这自古往来,对女子弑父从未有过先例,那貌若天仙的梅奈郡主竟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王。宁王如今不知死活,梅奈郡主也没了踪影。传言说梅奈郡主因记挂宁王退了与陆大人的婚约而杀了自己的父亲,如此更是为天下所耻,女子应当三从四德,以孝为先。那梅奈郡主是个自小便没有娘的孩子,到底是缺了一些教养。 粉色身影出了宁王府,便一路直奔闹市,今日天气甚好,是以出来活动的人也较多,不一会梅奈便消失在人群中,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街头处不知是何原因,几个乞丐打了起来,人群纷纷围了过去,指指点点,看的不亦乐乎。 未几,但听得一位妇人自一道窄巷中气冲冲地跑了出来,直接对着闹市便吼了开来,“哪个遭瘟地将老娘的新衣偷了!这大冬天的,让人怎么活啊!” 一旁的人急忙围了上去围观,“李大娘,发生了何事?” “别提了,不知道哪个狗啃的将我的新衣给盗了,扔了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气死我了!” 众人一旁起哄着。 不远处,萧弥繁甩了甩自己的小布袋,一蹦一跳地东瞅西看,心情甚是晴朗。这大娘人倒是心善,她拍了拍身上淡紫色的布衣,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不禁想起上次在越镇时遇到的那对夫妇,不就一件破衣服,竟引得众人围观,说话极其刺耳。 身后的人都去瞧李大娘了,也无人区看乞丐打架,乞丐许是觉得无趣了,也就散了。 弥繁远远便瞧见一个小贩摊上甚是热闹,索性便凑了过去,只见各种首饰c钗子步摇琳琅满目。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花花绿绿的东西令人眼花缭乱,正要扭头离开时,最角落一直泛着紫色光泽的木簪惹了她的眼。 木簪雕着玉兰花,乍看平平无奇,却十分古朴,她欢喜地不得了,拿起簪子比了比,问道:“多少钱?” “吆,姑娘可真是好眼光,一眼便看上了最贵的东西。这木簪取材于上等的千年紫檀木,散着淡淡清香,配上姑娘这般美人,简直精妙绝伦。”许是无人问过这木簪的价,小贩显得兴奋异常,自豪地介绍着。 萧弥繁嫣然一笑,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小贩伸出一把手比了比,瞧着弥繁的神色。 萧弥繁撇了撇嘴,翻看了几遍,淡淡说道:“五两银子!” “姑娘这是玩笑呢,别的小的不敢保证,但这木簪可是货真价实的紫檀木,姑娘若是有眼光自然也能瞧得出,五十两,一文不少。”小贩上下打量着弥繁,顺手便将木簪收回了。 她又瞧了几眼那木簪,自小她用的簪子都是古域从山中取来的梨花木,然后为她雕出一些粗糙的花纹,她倒也欢喜,只是近日她瞧着那只寺谨的短钗越发不顺眼。锦音楼一月才给她十两银子,她也无法买的起。 “不就是根木簪吗,至于坐地起价嘛?”萧弥繁嘟囔着便朝前走去,目光时而不时还朝小摊前瞧一瞧。 她有些怅然,便到了河边茶亭处,此时还不想回去锦音楼,难得出来一次。天冷了茶亭里也无几个人,她独坐一隅,瞧着两岸冬日的景象,身后的街上那位大娘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她唇边留笑。人怎么不先瞧瞧眼前的东西,反而急着四处抱怨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别同他人说。”前方的男子背对着萧弥繁,压低了声音,跟女老板说着什么。 “何事这般神神秘秘?”老板四处瞧了瞧,凑到了男子跟前。 “方才听几个衙役说,宁王似乎已经”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更加谨慎了一些。 老板惊呼一身,急忙捂住了嘴,“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宁王可是为数不多的好王爷,前些日子,还大发善心,为城南的乞丐一人发了一两银子给了一套过冬的衣物呢,怎么会如此突然?” 萧弥繁蘸了蘸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画着什么,淡然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宁王是个好人,死于突然,她冷笑一声。 “更令人震惊的是,杀害宁王之人竟然就是宁王之女,梅奈郡主!” 老板愈加震惊了,险些没能合上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弑弑父” “可不是嘛,古今往来,还未听说过这般传闻呢,所以今日景都中守卫颇多,听说都是在寻郡主,这” “老板!来一壶龙井茶!” 未等男子说完,身后便来了客人,老板被吓的一抖,随即便给男子使了个眼色,喊道:“来了,客观请稍等!” 萧弥繁认真地在桌上画着东西,眼睛却在河岸边愣神着。自古以来,还未有人弑父,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怕是也只有你周梅奈能干得出来而已。 不知何时,老板将一壶龙井放置在了桌上,笑盈盈地说:“客观,您要的龙井。”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端起茶壶到一杯清茶,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你怎么在此处?”萧弥繁敛了心神,轻声问道。 “本是要去锦音楼瞧瞧你今日的表演的,路过此地瞧见那大娘在咒骂被人盗了衣服,心想着你也曾做过此事,未想到还真是你,怎样,身体好一些了吗?”陆离笑容可掬,茶墨色的瞳子里暖意洋洋。 萧弥繁扬起一抹笑意,“从不流连风月之地的陆大人如今倒日日沉浸其中,怕是这景都中对陆大人死了心的女子一时又要春心荡漾了。” 陆离未理会她的调侃,反而瞅向了木桌上的东西,眼尾迤逦,兴趣颇浓,“萧——婉——玉!她是何人?” 萧弥繁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桌上自己随手写的名字,随即随手抹了抹,笑道:“我也不认识,随手编的,你说我要是不叫萧弥繁,反而叫萧婉玉性子会不会温柔一些?呃就如寺谨那般就好。” 陆离微微一怔,正襟危坐,“萧弥繁好听一些,每个名讳都有特定的故事,你唤作弥繁才是你,倘若唤了其他名字,倒是没有如今的你了。”他顿了顿,犹豫不定地张了口,“小道姑,我与寺谨” “你不必解释,毕竟是由皇上指婚的,你也违背不了,何况与我没有任何干系,陆大人莫要多情了。”弥繁握着茶杯,朝着河面瞧了一眼,心中烦躁。 陆离缄默。 良久,他才轻轻唤了一声,“小道姑” “嗯?”弥繁回过了神,瞥了一眼神色局促紧张c如坐针毡的人,迷惑不解。 陆离面上腾起一抹绯红,似是春日里的海棠花一般,魅惑不已。 见惯了他冷若冰霜的模样,亦见惯了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从未见过他还有如此羞涩的一面,果真光怪陆离。 “陆大人有事便说,这副模样若要让旁人瞧见了,尤其是那些心仪于你的女子,怕是会将你活生生吞下去不可。”弥繁打趣道,只因面前的人太过纯真,倒是令她意外得紧,心情一时又明媚了起来。 陆离压制了一些激动,自袖间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萧弥繁,眸底一片柔光,含情脉脉。 “这是什么?不会是暗器吧?”萧弥繁笑着打开了盒子,正是那根紫檀木簪,她愣头愣脑地瞧向了他。 彼时,他已恢复了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瞧着她,淡然道:“方才路过一个小摊,瞧见这玩意儿还挺适合你的,便买来给你。” 一时间,萧弥繁心底柔软一片,星眸中氤氲出一片白雾,低着头,笑了笑,“陆大人买东西不送寺谨,反倒送一个不相干的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谁说送了不相干的人?”陆离声音有些喑哑,凤目迷离,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漠不关心地说道:“就当做那日你对我救命之恩的答谢,莫要再推辞,收下吧。” 萧弥繁合上了锦盒,起身将其缓缓装进了袖子里,冲着陆离眨了眨眼,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锦音楼的方向走去。 那句微不可闻的“谢谢”在冬日里阳光下闪耀着。陆离情不自禁地挂上了笑,河面波光粼粼,枯木逢春。 锦音楼中依旧人来人往,萧弥繁刚进了门口便被跑堂的人唤了去,她懒懒散散地瞧着四周,随手在客人的桌上拿了个苹果,面上多了几分桀骜。 一楼最深处的房间里,苏姨坐在小几边的蒲团上,正煮着茶,端王在窗边的书桌上瞧着折子,屋内无声。 下人通报了一声后,萧弥繁迈着慵懒地步子走了进去,也未行礼,站在旁边啃着苹果。 “越发没有规矩了。”苏姨忙不迭地地说道,手中舀茶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端王瞥了一眼,没有吭声,依旧瞧着折子。 “对苏姨你需要有什么规矩吗?”弥繁痞笑着说道,随即便走到了苏姨对面,斜坐了下来,眼底多了几分不屑。 苏姨也不怒,轻声道:“事情可成了?” “自然是成了,如今景都流言蜚语,宁王一倒,南安塌了半边天。”说着,萧弥繁又咬了一口苹果,汁水溅到了苏姨面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事前诘问 苏姨抹掉了面上的汁液,眼底瞬时便腾起一抹怒气,但故作淡定,挤出一个微笑,“真不知晓为何要多此一举,你只要杀了他便是,还白白浪费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手。” “妇人之见。”萧弥繁瞥了一眼强压怒意的苏姨,转而朝着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瞧去,端王早已放下了折子,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你”苏姨瞬间便摔下了手中的勺子,握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事情成了便好,何必一见面就水火不容呢?”端王打断了苏姨的后话,轻声呵责。 苏姨一把气的扭过了身子,利刃一般的目光紧锁着满不在乎的萧弥繁,一时气结,“王爷,您瞧您将她宠成什么样子了,目中无人,任性胡闹!属下不信若无了她,我们的大计还成不了了!” 萧弥繁置若罔闻,端起一旁的茶杯猛喝了几口,继续啃着苹果,对于苏姨的这一套,她早已厌烦,也早已习惯了,只是如今她还没有能力除了她,不过她不急,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苏姨,弥繁这样做定然有她的道理,你不是说过若是她活着出了酒窖就不再与她为难吗?”端王含着笑,坐在了正中的蒲团之上,温和的眸子朝着苏姨瞧了瞧。 本来还有抱怨的苏姨,被端王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便压了压气,颔首低声道:“王爷恕罪,是属下太过浮躁了。” “你先退下吧,瞧瞧今夜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端王眸中款款游过几尾亮鱼,声音沉了沉,带了几分暗哑,“可别忘了,今夜可是有尊贵的客人来啊,定要安排妥当才是。” “是。”苏姨顺从地点了点头,轻手将脚边的袍子取来,行了礼便退下了,转身时还不忘朝一旁无所事事的萧弥繁身上投了一记诡谲的目光。 茶炉中炭火熊熊,壶中茶水滚滚,水雾缭绕在小几边上。端王目不斜视地瞧着萧弥繁,神情肃穆。 萧弥繁痞笑着看了一眼端王,随手将剩下的苹果扔进了火盆中,激起了一些灰尘。 “王爷有事要说?” “本王未想到你真会对本王那皇叔动手。” “不是王爷吩咐弥繁去做的么?苏姨的意思不就是王爷的意思么?”弥繁抬眼,星眸底下藏匿了一些划不开的雾气。 端王凑近了一些,蹙着眉头,嘴角微微上勾,严肃地令人窒息,不曾答话却令人压抑,无所遁形。 萧弥繁有些紧张,急速移开了目光,垂下了头,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语气甚是轻松,笑道:“谋杀亲王,此项罪名足以株连九族,王爷派弥繁去不就是为了有个能够掌控在手中的把柄么?倘若日后事情败露了,王爷大可因此来威胁于弥繁。只是,王爷应当是了解弥繁的,你如此提防于弥繁,倒是令弥繁有些无所适从。” 端王沉默着,眼神有些晃动,嘴角浮上浅浅地笑,提过茶炉上的茶水添了一些在萧弥繁杯中,才从容地说道:“你头上那支木簪甚是配你,以前未见你戴过啊。” 端着茶杯的手略微一僵,面上慌乱稍纵即逝,萧弥繁干笑几声,“王爷心思缜密,竟然连女子的簪子都观察入微,令弥繁心生佩服。” “不是所有女子的簪子都入得了本王的眼。”端王漠然道。 弥繁微怔,坐正了身子,闪烁其词,“瞧见那梅奈郡主闺房里放着的这只木簪甚是好看,心中欢喜就拿了过来。” 端王顿了顿,瞧向弥繁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此时天还亮着,后悔还来得及,你若是不想做,便不做了,毕竟何人都不知晓今夜会发生何事。” 何人都不知晓今夜会发生何事,所有的事都是由您一手策划,会发生何事您不知晓谁知晓,利用便利用,本身就是互相得益,何谈感情一说,她倏然间觉得面前的人虚伪恶心。 弥繁虽说心底嗤之以鼻,但依旧灿烂地笑着,稚嫩如花的面上多了几分欢愉,“多谢王爷关心,只是您应当知晓那种眼看大仇得报的兴奋感。只要我报了仇,那怕是众人相对,粉身碎骨,我也死而无憾了。” 端王忧郁地瞧着弥繁,摇了摇头,“或许,有时放下仇恨会更加潇洒自在一些。” “王爷放的下吗?” 端王面上瞬息万变,随即便怅然若失,低声道:“弥繁,抱歉,未能帮上你什么忙,近日睿王声名鹊起,不光立了战功,还平了安南水灾,单凭茂令县的事已无法镇压于他。前日父皇传他入宫,说是因此事惩罚于他,但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倒成了你师父们的不是了,所以父皇便将此事作罢了。” 萧弥繁蓦然间自座位上起了身,不苟言笑,郑重地跪在了端王面前,转而拜了两拜,地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你这是何故?”端王颇有些讶异,这女子自初次相识便对他从来不去讲究繁文缛节,我行我素,今日这副模样令他有些不适。 “王爷,不管怎么说,您的确真心实意助过弥繁,今夜之后,不知晓还能否活着像此刻这般说说笑笑,但正如您所说缘分使然,您本就无任何义务助我,您此生救助于弥繁危难时的恩情今夜便偿还,日后王爷请珍重,苏姨虽说嘴巴不好,对旁人苛刻,但待王爷确实掏心掏肺,王爷定然是知晓的。还有瑶丽,若是事成,还请王爷看在弥繁的面上,用那换颜药恢复她的容颜,送她出楼。但是,弥繁知晓,这一切要求,都是需要弥繁今夜一举成功!”义正言辞地说罢,弥繁便又磕下了第三个头,叩地之声在安静地屋中显得甚是悲壮。 端王叹了口气,温言道:“起来吧,本王答应你便是。今夜不管结果怎样,本王都给那瑶丽药,然后放她自由。” 萧弥繁起身,眸底划过几分悲壮,鼻头瞬间便有些酸楚,未有多话,只是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弥繁先退下拾掇了。” “嗯”端王侧着身,有意无意地低着头不去瞧她,那双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乌黑的茶饼。待脚步声行至门前时,他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淡紫色的身影,有些悲伤与寂寥混杂其中,心中一软,欲言又止,终是没能喊出她的名字。或许,任何人生来都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他不能因一时心软便放弃他的使命。亦或许,她的使命便是如此。此后太多亏欠也行只用亏欠来说。 他苦笑几声,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萧弥繁出了门,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哼着小曲,便朝着二楼走去。 到了掌灯时分,天空中徐徐飘着微雪,锦音楼灯火辉煌,整个楼都被形形色色额的灯笼装饰了起来,一些早已订了位置的看客陆续而至,今日只为目睹那长歌姑娘的芳华。 一楼堵坊早已换成了各种圆桌,二楼边上的贵客早已光临,静候时辰。舞台一旁的白衣乐姬手若柔夷,轻轻抚琴,推杯换盏之声在楼中盘旋,来来往往准备的人也甚是匆忙慌张。 陆离今日反常地主动去了丞相府,偷偷摸摸地喊了张晟轩出门,丞相夫人瞧见时二人便已溜之大吉。一路上张晟轩絮絮叨叨,一直在感慨陆离的善变,打趣陆离对那小道姑的情意,陆离权当未听见,心情颇好,便入了锦音楼。 二人在三楼坐下未多时,便听见一楼门口一群人,拥簇着何人进来了,声势竟盖过了周遭的人。 睿王近来在朝中地位颇高是人人知晓的事,是以今日来锦音楼的一些达官贵人便蜂蛹了上去,总想着沾点喜气,没准自己能得到些什么好处呢?毕竟按照如此趋势,这睿王便是日后储君的最佳人选。 “果真都是墙头草,在端王的地盘抱着睿王的脚。”张晟轩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不屑道。 “朝中百态,此乃最正常不过的事。”陆离瞧着一楼人群最正中的白色身影,目中多了几分深邃。 张晟轩似是想起什么似,谨慎地环视了一遍四周,身体向前挪了挪,压着声说道:“听说今日是端王请睿王过来的,其名接风洗尘。但是今日宁王府中似是出了事,皇上怒不可遏,御驾到了宁王府,且下令将消息封锁了,听说现在满城都在寻梅奈郡主,睿王定是才自宁王府中出来。” 陆离怎会不知,只是梅奈虽说任性了一些,但到底不应该到了弑父的地步,若非有什么原因,梅奈定然不会如此做的。如今皇上御驾宁王府,重兵看守,无人知晓里头的情况,更不知晓宁王的生死。倘若活着还好,一切都好办,若是死了,不仅对梅奈,就连南安也会动荡一些时日。虽说如今宁王早已不问政事许久,边境战事依旧,但当初宁王的英勇于天下来说都是赫赫有名的,许多小国因为宁王的威慑不敢造次,倘若失了宁王 “晟轩,莫要多嘴,此事非同小可。”陆离也压了压声,劝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曼妙舞姿 睿王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坐在了二楼,远远地便瞧见端王一身云纹墨袍,身后随了两个壮硕冷酷男子,朝着二楼行去。 一行人又是大礼参拜,这才入了坐。陆离二人坐在三楼的雅间处,正朝着二楼贵宾区的言笑晏晏,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官场中大都是这些场景。 周遭布局已然备好,楼中张灯结彩,比平时里更加热闹了一些,今日能进得了锦音楼的皆是景都里有头有脸的人,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和睦融融。 一楼舞台边今日扎了好些丝绸花,一些小彩灯在花中放置,更显庄重。人人皆知今日锦音楼乃是大手笔,加之今日长歌姑娘的表演也是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的一场,只因今日端王要为睿王接风。 端王笑容可掬,端了一杯酒,朝着一旁的周翰举了举杯,感慨道:“自二弟去了浮玉山,我们哥俩便再没有像今日这般共坐一桌,痛饮畅谈了,难得二弟今日肯赏面来锦音楼,为兄敬你一杯!” 睿王周翰认真聆听着,末了便起身笑道:“大哥这么多年对我的照拂,我一直铭记在心。” 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淹没在周遭的乐音之中。 刚放下酒杯,楼中的灯笼便灭了一半,宾客所在的位置上只放了个十分微弱的彩蜡,而楼顶处最大的彩灯倏然间也灭了,舞台上姹紫嫣红的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周遭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瞧向舞台。 “听说大哥楼里有位姑娘甚是擅长稀奇古怪的表演,难不成这就是?”睿王瞧着昏暗的楼中,舞台上散发着琉璃一般的光,的确稀奇。只是他今日之所以来锦音楼,是听人说他的梅奈似乎来了锦音楼,之后便派人朝他送了信。无论如何,他是不太相信梅奈会弑父的。 端王冲着他故作深意地笑了笑,便示意他看表演。 周翰不明觉厉,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得在此处陪着端王将那酒喝开心了,这样他们才有时间去寻人。 兀地,自梁顶悬下一根足有四层楼高的粉色丝绸,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楼乐音顿起。 身着白纱衣的女子瞬时犹如白莲一般自台上缓缓绽放,步履轻快,随着乐声旋转开来,脚下暖光盈盈,瞧着纱衣愈加缥缈。只听得周遭唏嘘声传来,一阵轻烟便自舞台之上漂浮开来,亦真亦幻的女子们各个身姿妍妍,似是仙女下凡一般。 张晟轩啧啧称赞,声音中带了几分痴醉,“你那小道姑到底别致,不知如何想到这些的?” 陆离凤目中残留着几分暖意,斜靠在围栏边,并未接话。那次在茂令县瞧见她半吊子的表演,虽说是瞧着新鲜,但到底稚气了一些。这些日子,景都中都在传言锦音楼长歌姑娘,他却从未想过会是小道姑,直到前些日子在那家酒楼里他无意中瞄到神似于她的背影,便派苕青将寺谨送了回去,自己一路尾随才瞧见她竟然入了锦音楼。 本不想再去寻她,自己本身有愧于她,但瞧见她被人虐待时却情不自禁地出了手,许是自己早先说的,不过是渴求一个陌生的温暖,但无意见却成了世俗的羁绊。 女子们舞态嫣然,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丽,正中的那根纱绸逐渐下降,乐音逐渐高亢,看客们心思被撩拨地愈加激奋。 蓦然间,白衣女子们静静地端坐在舞台上,低着头不再动作,自头顶处缓缓落下的绸缎上,女子身着银绣白衣,绾着发髻,面带轻纱,手中拿了一些花瓣,飘扬浴空。 女子刚刚出现,三楼一些宾客们便按耐不住了,一致喊道:“长歌!长歌!” 女子朝着将绸缎系在腰间,空中起舞,宛如一片鸿羽随处飘扬,动作柔美似是不食人间烟火。 陆离目不斜视地盯着那道白色身影,诧异万分,平日里向来爱着男子劲装的小道姑竟然有如此惊艳震撼的模样,心底不由泛起一股酸酸瑟瑟的紧张感。 周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就连见多识广的睿王周翰也不禁为之所动。端王藏匿于黑暗之中的身子不由紧绷着,低着头自顾自地喝着酒,瞧也不瞧一眼空中的人,流水一般的悦耳乐音在站在的他听来甚是令人烦躁。“二弟,我方才想起来三楼有位宾客还在等我,你现在此处瞧着,我离开一会。” “大哥有事去忙吧,不必在意我,此处有林大人他们呢。”周翰彬彬有礼,笑着说道。 端王微微颔首,便朝着楼梯处行去。 空中女子身体宛如一条水蛇,移动自如,缓缓落到了舞台之上。霎时间,楼中灯光齐灭,管弦之声骤停,宾客一阵慌乱。 片刻间,台子上的灯笼换了个颜色依次亮起。正中的长歌姑娘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宛如幻术一般,看客们凑近了围栏边,细细看着台下的人,只见女子们都已戴上了面纱,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衣袂飘飘。 竟然还有这般神秘的人,众人心中对那长歌姑娘的面容一时又好奇无比。 灯光再次暗淡了一些,众人注意力全部在舞台之上,丝毫不敢移眼。 犹如晴天闷雷一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随之便是犹如狮吼的男性声音,“来人!有刺客!” 随即便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瓶瓶罐罐破碎声令沉浸在梦中的人们一时回了神。回头之时,便瞧见睿王白色的锦袍上已然鲜血汩汩,胸口处别着一把短刀,身子摇摇摆摆,周遭的官员手忙脚乱,上前寻找。 “抓刺客!” “抓刺客!” 萧弥繁顾不得什么,四处冲撞,朝着门外跑去。 端王火急火燎地带了一些人下了楼,冲着楼中喊道,“快,抓住她!” 陆离心惊胆战,急忙起身,喊了声:“小道姑!”便往楼下跑去。 萧弥繁一把扯掉了面纱,笑了笑,眸底载着几分戾气反而往回走,今日她自然是逃不了了。自端王那声“抓住她”响起,她就知晓自己是跑不了了。 几个身着铠甲的守卫一把便逮住了她,一群人急急忙忙扶着周翰下了楼,台上的女子们惊地四处逃窜。 白色纱衣,银线绣梅,面容清秀却带了几分慵懒,原来令众人魂牵梦萦的长歌姑娘果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只是,这位没人露面的时候竟就刺杀了睿王。 “快,将太医传来!”端王冲着一旁的人怒吼着。 睿王眼神迷离依旧朝前走着,瞧到萧弥繁的面孔时,恍然大悟,“本王早已说过并非本王所为!” 萧弥繁一道锐利的目光在睿王身上凌迟着,瞧着睿王逐渐倒下的身子,心底的愉快随之膨胀,眉间多了几分坚定,反而哈哈大笑。 睿王一句话还未说出,吐出一口血,便倒了下去,一旁的官员们急忙围了上去。 “来人,将刺客拿下!”端王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冷漠地吩咐着旁人,眼神自始至终不在萧弥繁身上停留。 萧弥繁仰天长笑,眸底带了几分苦涩,她早已料到是这样,但端王在屋内对她那一番话她本想着他会放她一条生路。她本就不打算逃,自己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并未想象的那般欢快。那双凤目,在三楼边上的凤目,自始至终都在她身上,她似是无法逃。 端王转身便朝着宁王走去,太医还在路上,有人早已将最近的大夫请了来,睿王也早已被人拥着去了房屋,楼中所有灯光都已亮起,地上一滩血迹,一路引向一楼深处。 “弥繁,待事成之后,你便沿着楼梯到后门出去,此后再莫要出现在景都,也再别提及此事!”端王愁容满面地对她说道。 但如今那道墨色身影却是决绝无比,她想起方才奔到后门时那一众守卫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底寒冷无比。即便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到真正面临这一刻时她才知晓自己的渺小与不值一提。 锦音楼乃是端王的地盘,今夜又是端王邀请的睿王。睿王若是在此地出了事,皇上乃至天下第一个想到的凶手便是他周景灏。他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境界,亲手将自己推入险境正好她萧弥繁便是一个最好的幌子,有了报仇的说法,加之自己手中还有宁王的命,又知晓自己那么多的事,他料定了自己不会说出去。不过即便是说了又怎样,锦音楼中的人全部可以替他作证,自己孤立无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此时此刻,她才知晓原来真有这么一天,这世道所有人皆是不可信的。 “等等!”陆离推搡开众人,独自上前,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 端王身影顿了顿,一抹阴笑挂在面上,“果真何处都有陆大人!” 众人哗然,前些日子陆离与端王在锦音楼的争执众人是看在眼里,也早有所耳闻的,只是未想到今日陆大人为了一个女刺客又挺身而出,莫非陆大人与这刺客长歌姑娘有何干系不是。若是如此,那有可能是陆大人指使的人。 “王爷,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长歌姑娘抓起来?”陆离瞧着弥繁,眸底投以安慰的神色,正色道。 端王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朝陆离走了几步,“这满楼的客人都瞧见她刺杀了睿王!刺杀亲王何等罪名,陆大人,莫非你与这女刺客还有什么关系不可?” “王爷” “陆大人!” 陆离还未说话便被萧弥繁打断了。 “陆大人,长歌在此谢过您,只是今夜的确是长歌刺杀的睿王!”萧弥繁坚定而孤傲地昂这头,一双星眸底雾气萦绕。 楼中一片喧闹,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长歌与睿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只是报仇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打入天牢 “王爷,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长歌姑娘抓起来?”陆离瞧着弥繁,眸底投以安慰的神色,正色道。 端王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朝陆离走了几步,“这满楼的客人都瞧见她刺杀了睿王!刺杀亲王何等罪名,陆大人,你这般袒护于她,莫非你与这女刺客还有什么关系不可?” “王爷” “陆大人!” 陆离还未完说话便被萧弥繁打断了。 “陆大人,长歌在此谢过您对长歌的信任,只是今夜的确是长歌刺杀的睿王!”萧弥繁坚定而孤傲地昂这头,一双星眸底雾气萦绕。 楼中一片沸腾,刺客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正感慨这长歌姑娘的确是不可方物的佳人时却不禁有些惋惜,刺杀亲王,甭管睿王是否还活着,这女子怕是活不长了。 陆离沉着脸,瞧向了萧弥繁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面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如霜,“长歌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思量好了再言语。” “陆大人!”端王声音加重了几分,点到为止,只是提醒了陆离。 萧弥繁冲着陆离微微一笑,如六月清泉一般的纯净,“陆大人好意长歌知晓,只是大人有所不知,长歌与睿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报了仇而已,无关他人,长歌甘愿受罚!” 虽说与她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并未太久,但按照他对小道姑的了解,一旦她决定了的事,即便旁人如何劝阻,都无法改变。也是,她能够坚持这么久,全靠她的仇恨活着,如今她将她认为的仇敌已杀,自然视死如归。 陆离想着便僵硬地让开了,凤目中的深渊无人瞧清,只是瞧着弥繁的余光中含着千言万语,随即转向端王拱手低声道:“下官逾越了,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倒不必,只希望日后陆大人能瞧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凡事都与本王作对!”端王冷冷瞥了一眼陆离,转身甩袖便朝着睿王方才被送去的方向走去。 前几日来过锦音楼的人都知晓,那日,陆大人为了一个窃贼曾与端王冲撞,陆大人解释却说那盗贼竟然就是长歌姑娘。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陆大人在锦音楼中待了三日三夜,就连皇上也龙颜大怒,张丞相虽然生气,但到底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义子,遂在皇上跟前掩护了陆大人。这几日陆大人还在风口浪尖上,不料今夜又为这身为刺客的长歌姑娘说情,众人都瞧见的事他还质问那长歌姑娘。莫不是外界传言是真——陆大人对廖寺谨无情,心系风尘女子。 陆离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萧弥繁,也转身朝着周围拱了拱手,上了楼,背影摇摇晃晃,寂寥无比。 楼中看客指指点点,如今睿王被刺怎还有歌舞的心情,便逐渐散去。萧弥繁目光尾随着深色身影,直至他转身上了楼,呆滞着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她被几个守卫无礼地带了下去,角落里,熟悉的身影蒙着面纱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角泪如雨下。萧弥繁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便扭头再也不瞧她。 既然你为救我失去了容颜,即便我为你忍气吞声又如何?今生遇见最暖的你,便是我萧弥繁的福分。好过众人表面上殷勤不断,捧你到天上,实际却在紧要时刻识你如粪土,不值一文,抛之不惜。 说起来倒还真有些蹊跷,一连两日,两位亲王被刺,怎能不引众人联想。 弥繁连夜被送入天牢,阴暗腐臭中夹杂着寒冷如冰的空气,方一踏入,便觉得寒意袭人。她笑了笑,将死之人竟还这般挑剔,今夜没有直接被灭口已是端王仁慈,怎还能奢望他能就此放过她。还未见到古域,也不知晓他生死,半只脚便已入了黄泉路。 “不许笑!快走!”一旁的守卫狠狠推了一把萧弥繁,严厉呵斥道。 弥繁险些扑倒在地,拳头握了握,随即又松了开来。 周遭时而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呻吟声,天牢之中的人皆是将死之人,怎会有人关心于他。 瞧着有一个只待了一人的牢狱,守卫随手便将萧弥繁推了进去,脚上于手上的铁链互相碰撞,引得周遭一阵躁动。 一旁的草堆之上躺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污垢的人,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正打着呼噜蜷缩在一起睡着。 弥繁找了一处并没有那般脏的草堆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思绪飘飞。 大仇得报,但并没有想象的那种如释负重的轻松感,反而心中愈加沉重了。 许久,周遭愈来愈黑,她几度呼吸不上来,竭力挣扎着。兀地,眼前一个靛青色身影缓缓走来,温和如风,沾染了几许暖光,冁然一笑,轻轻说道:“小道姑,日后莫要再那般倔强了好么?既然你我是生死之交你便应该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你。我知晓你并非有意杀害宁王,日后莫要倔强,我会救你出去的。” 弥繁微微一怔,眼角挂了几颗泪珠,“谢谢你” 靛青色身影缓缓转了过去,声音粗重了一些,“没关系,萧婉玉!” “我不是萧婉玉!”弥繁一头雾水,陆离怎会如此说,莫非他知晓了一切? “你怎能不是萧婉玉!”那人冷哼一声便转了过来,浑身被血液染红,身上插了一把短刀,面色苍白,瞪着萧弥繁。 “宁王!” “萧婉玉!” 弥繁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却听宁王声音越来越近,她心如擂鼓,无处躲闪,尖叫一声便睁开了眼。 满面褶皱中夹杂着黑色的污垢,蓬头中别了些许干草,亦男亦女的面孔陡然出现在她面前,正细细打量着她。 她一个尖叫,伸手便挥上了那人的脸,随即便急速跳了起来。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守卫听到了剧烈地响动,急忙跑了进来,吼道:“干什么呢?里面的,安分些!” 弥繁锐利的眼神瞪向了那守卫。守卫立刻便噤声不语,听闻这女子行刺了睿王,那双似星辰一般的眸子中杀气太重。 “哎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震散了”那人躺在地上呻吟着。 弥繁定了定狂跳的心,试探地朝前走了几步,打量着那人。未想到不光相貌看不出男女,竟然连声音都听不出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这天牢中的人果真都是“人中龙凤”! “你你怎么样?”弥繁吞吞吐吐地张了口,瞧着已经坐了起来的人,心里有些发怵。 那人倏然抬头,咧嘴一笑,满口黄牙带了几丝墨绿,冲弥繁笑了笑,“我没事。” “那便好。”弥繁松了口气,便又坐在了墙角,不再理会那人。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干草,一身尘土也随之飞扬起来,满室臭味。 “你是何人?怎么入狱的?”那人紧紧挨着萧弥繁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瞧着这个新来者。这么久了,从来不往这个牢狱中放人,寂寞的很,今日这小娃娃看起来很是有趣。 “杀了人。”单是臭味就令萧弥繁有些恶心,又怎想和他攀谈。 那人眸中一亮,又逼近了一些,愈加好奇,“你这娃娃瞧着挺乖的,怎么年纪轻轻不学好杀人呢?” “与你无关!”弥繁朝着一旁不自在地挪了挪。 那人沉默了,手中的干草被拧成两截,弥繁依旧没有理会他。 良久,她都以为一旁的人再次睡着了,欲要超角落挪去,却听到一旁的人沉着声说道:“你并不像她!” “何人?”弥繁不知就里,这人有些奇怪。 那人兀地扭过头瞧着萧弥繁的眸中百感交集,仇恨,怀念,欣喜悲痛集于一身。 那人顿了顿,笑开了,声音中尽是苦涩,半晌才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萧——婉——玉!”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萧弥繁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便愣在了原地,张口结舌。 “方才听你梦中喊的!”那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见过萧婉玉?”弥繁脱口而出,兴奋溢于言表,怎会无缘无故被那么多人认错,定然不会是偶然。倘若她长得神似那位名唤萧婉玉的女子,没准便能知晓自己的身世呢。既然已丢了那块玉,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那人眸底含笑,点了点头,“见——是见过,只是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久得连我都忘了那是何时的事了。” “那你可知晓她现在在何处吗?她是何人?”弥繁连声问道,身子扭到了那人身旁,主动凑近了一些,方才的嫌弃早已消失殆尽,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萧婉玉,一点点臭味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人讥笑了一声,往一旁挪了挪,似是不太受得了萧弥繁突如其来的亲近,皱了皱眉,“你如今都是将死之人咯,你就算知晓了又如何?小娃娃,你还小,大好前程望不到头,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前辈,求您告诉我!”弥繁因心中焦急,跪了下来,朝着那人拜了拜。 “你莫要拜我,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前辈尽管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天牢疯人 那人顿了顿,将耳边坠满泥垢的碎发撩了撩,露出一双与容貌截然相反的犀利眸子,正襟危坐,认真问道:“你,是萧婉玉何人?” “噗嗤!”一声,萧弥繁兀地笑开了,摇了摇头,心情愉悦了不少,“老前辈,若是我知晓她是何人我会问你么?” “那你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老人神情颇有些古怪,端详着弥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弥繁敛了笑容,颇有些出神,声音中有些迷离恍惚之感,“好些人似乎都将我误认为那人,但是我打听了许久,这景都之中无人名唤萧婉玉” “是挺像的,不过除了你那皮囊与她神似之外,其余倒是完全不像。”那人脱口而出,语中带了几分莫名的情愫,随即沉下了脸,“你适才说好些人都将你误认成萧婉玉,难不成你已见过皇帝老头了?” “嗯?”弥繁满腹狐疑,瞧着身旁的人忽白忽青的褶皱面孔。虽然听着这人有些语无伦次c疯疯癫癫,但她总是隐隐感觉他似乎是知晓些什么。 “不对!”那人要住转的飞快,面色愈加凝重了,声音小的如同蚊蝇,似是在自言自语,“不对,倘若你见过了皇帝,他怎会认不出来” “前辈?”弥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凑近了一些。 “哈哈哈自古帝王皆薄情,皆薄情!他如今过的好的很!好的很呐!又怎会记起那人,他早已哈哈哈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的!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身旁的人兀地警觉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紧紧抱住了自己,身体剧烈颤抖着,吐字含糊不清,只是一味地摇着头,嘴里唾沫延长掉在了地上。 “前辈!你怎么了?”弥繁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急切地唤了几声。 只见那人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一味地摇着头,战栗着,嘴里喃喃说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弥繁手足无措,握住那人得手呼唤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还以为这人是病了,便火速奔到木栏处朝守卫喊道:“救命啊!救命!” 片刻间,那人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一阵一阵抽搐着,似是不再念叨什么了,却只剩一声高过一省的痛苦嚎叫声。 “吵什么吵!”守卫打了个哈欠,一声酒气走了进来,朝着弥繁所在的牢狱中拿着棍子敲了敲。 “大人!救命啊!”弥繁未能将那人拖起来,急忙扑到牢边,恳求道。 守卫醉眸微醺,瞪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的人,怒道:“吵吵什么吵!要死就死快点!” 弥繁一愣,“守卫大哥,你这执勤期间饮酒倘若被其他大人们知晓了,不知该当何罪?” “老子老子不怕!你如今还能见到什么大官?”那人瞪了一眼萧弥繁,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眼看一旁的人意识渐无,弥繁鼓足了气再次喊了一声便朝着角落走去,坐在了一旁,娥眉倒蹙,瞧着那人。 “你会不会死?”她低声说道,瞥了一眼那人。她如今怎么心软到了这种境界,就连刚说了几句话的人也身不由己地关心他。 若这人是个疯子,他所说的话未必当真,只是他定然是认识萧婉玉的,他还不能死。 “救命啊!”她再次呼喊了一声,引来其他囚犯的不满。 “别再喊了!这狱中都是将死之人,谁会管你呢!” “别吵了!” “是啊,是啊!” 弥繁识趣地不再言语,叹了口气,心中焦急犹如千万只蚁虫在啃噬一般。 半晌,脚步声陆陆续续传来,牢中倏然间便鸦雀无声。 脚步声愈来愈近,弥繁抬眼时,瞧见身着蓝色内侍服的几个人行色匆匆地打开了牢门,瞧也不瞧她一眼,直奔那人走去。 弥繁识得,那些人定是皇宫里的内侍,天牢里皇宫有一个多时辰的陆离她是知晓的,只是除了有头有脸的内侍官,内侍向来很少出皇宫的,今日却难道这人是皇宫里的人? 几人将颤抖的人围住,只见其中一位内侍自一个棕色小瓷瓶中倒出了个什么物什,给那人塞到了嘴里,随即又将一个白色瓶子拿出,往那人耳中倒了些液体。 整个过程中,弥繁不敢多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知晓的,既然这人在狱中变得疯癫,亦想不清年岁,来了定然有一些时日了。若是让她死,早已死了,到今日却依旧在紧急时刻来救她,说明这人定然非同小可。 听得那人猛烈咳嗽几声,几人如释负重,面面相觑,随即便收了东西走了。 弥繁瞧着远去的身影有些出神,果然皇家最混乱,这人没准是皇帝的什么人呢。 她神思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传入耳中,她转眼瞧去,那人眼角泛着泪花,目不斜视地瞧着天花板,无心无神,犹如死了一般。 “为何不让我死?为何还不让我死呢?”沧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弥繁接不上话,生死由天不由人,若是谁想死便死,想活便活,这天下还了得? “十六年了,十六年了啊!为何还不让我死去?”那人哽咽道。 “生死由不得你我。”弥繁柔声道,担忧地瞧着一旁躺的直挺的人。 满是寂静,无人言语。 牢中总是暗无天日的,不知晓今夕何夕,只是冰冷和昏暗腐臭并进。 她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得到处决,但是等了许久,等到睡了又醒了依旧没听到任何风吹草动。许是这几日已是年里,再大的事都未有过年重要罢。不知那周翰与宁王都可还活着? 那几日,那人就那样躺着,不动不言语,有牢饭送来他狼吞虎咽地吃上几口又躺下了,弥繁好几次张口他都没有接话。后来索性她也不再询问了,却在一众鼾声当中听到他微弱的感叹声。 “我有一个秘密,我不知晓如今还是不是秘密” 弥繁困惑地瞧着他,那人却又缄默了。 “来,过来!”那人起身,忧郁地眸子瞧着弥繁,伸了伸手友善地唤着。 几乎是未经思考,弥繁坐到了他身边,不知为何,这邋遢疯癫的人竟给了她一些踏实。 “我将这秘密告知于你,你切记莫要再给旁人说。”那人神情有些空洞。 “嗯。”弥繁点了点头。 那人挤出一抹微笑,苦涩之意夹杂其中,“有个女子,乃是天底下最温柔多情的女子,她有一日遇见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子” 月上枝头,夜色阑珊,天牢前十几个火盆将雄壮肃穆的石墙烘托出几分暖意,石墙下则是络绎不绝的身着石铠甲的守卫。 天牢重地,不管里头怎样松懈,外部看守却必须得严肃以待。 陆离与苕青早已换上了黑衣,伺机而动。这几日,景都城中波涛汹涌,临近过年也人心惶惶,皇上对宁王与睿王一事颇为关注也甚是愤怒,睿王身强力壮,多亏救助及时,无性命之忧,但宁王则不然,朝中无人知晓宁王的消息。 但在今日,官兵在距离景都成有三日路程的一个小镇上抓到了畏罪潜逃的梅奈郡主,正在回景都的路上,也正因为此事,将审讯小道姑的日子延期了,听说建宁帝此次要亲自审问,他倒是希望早些审讯。 “主人,有人来了!”苕青警示地瞧了一眼身后,压着声音提醒道。 随即,二人便躲在了一道石柱后,陆离朝着对面漆黑一片的巷道瞧去,冷笑一声,“何处都能遇见他!” “主人,他是不是也知晓了萧弥繁的事?不然怎会如此关注?”苕青担忧地问道。 陆离看了一眼苕青,笑了笑,“不怕他知晓,就怕他名正言顺地知晓,定然会有阻我们。走吧今夜之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苕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二人一并消失在天牢外。 风声过处,带了几分冬日的冷冽却也一并夹杂了几分年味,烟花自空中爆起,守卫们多少有些走心,大过年还在巡逻,心中自然有些不好受。 似是一阵飞鸟,还未感觉到异样,天牢门前一百多人悉数倒地,瞬间无了生气。 风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未几,天牢中便已烟雾缭绕,众人未觉得不妥,昏昏沉沉,皆昏睡了过去。 一行如同鬼魅的人自牢中出来,为首的二人手中还分别扛了两个人。身后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给除夕夜带来了意料之外的躁动。 “主人,跟不跟?”苕青一本正经地站在一里外的枯榕树下,抬头瞧着树上的人,多年来专门训练出来的的眼神在夜里也能瞧清一里外的动静。 陆离跃下了树,嘴角微微上扬,凤目中逐渐变得浑浊不已,厚重的声音与夜色融为一体,好戏才刚刚开始,日后怕是有趣了,“追,怎能不追,保证好小道姑的安全,找几个人将消息散播出去,我倒是瞧瞧他在这景都之中能藏多久!” 苕青得令一步便跃上了一旁的石墙,消失在夜色中。 陆离含着笑哼着曲子,背对着火光冲天,走出了巷子。 倒是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去与自己争,感情亦或者阴谋,你到底差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早已命定 大年初一,本该是万家和乐之景,却因除夕晚上天牢的一场大火害得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彻查,朝中一时慌乱的很。 是日,大雪纷纷扬扬,自景都延绵数千里银装素裹,目光所到之处一片茫茫浩瀚。平原之下,几列急速行驶的马车所到之处留下黑色的褶子,甚是显眼,马蹄声回荡在一片旷野之中。 梦中迷迷糊糊听见耳旁似是有声音传来,听不真切,摇摇晃晃的环境令她有些反胃。只听得女子尖细软糯的声音传来:“属下先行告退,此行路长,您请珍重身体!” “嗯,回去时动作快些,躲开后面尾随的那些喽啰,莫要被旁人发现了,注意安全!”男子叮嘱道。 听得马嘶声响起,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萧弥繁徐徐睁开了眼,天花顶摇晃地厉害,车中空间虽说十分狭小,却有一张足以躺下她的小榻,赵烨辰满面笑意坐在她旁边,盘着脚一脸关切。 她诧异地回忆着,彼时,她还与那老人在狱中攀谈,以及那个故事她“腾”地一下坐起,愕然地瞧着赵烨辰那张苍白的面孔看。 “皇上说既然端王抓住了你,睿王也还活着,就没必要审问,人人都看的真切你刺杀睿王之事,这事也没什么要审的,但念你是个孤儿,便不株连九族,三日后问斩便是,本公子只是不想你这么快就死了,毕竟那日你在酒窖中救了本公子一命,也算是还你个恩情。” 萧弥繁脑中轰然炸开,也就是说自己三日后便要死了,也就是说赵烨辰劫了狱,也就是说自己如今是个逃犯他也成了共犯?本想着自己大仇得报已了无牵挂,但狱中那人几句话便又勾起了她继续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她只是想知晓是何人狠心到将自己弃于荒野。 “我们要去何处?”她有许多话要问他,但一张口便成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赵烨辰故作高深地别过了头,“到了你便知晓了。” “那我也连累了你?劫狱一事的罪名怕是不比我的小吧?”弥繁眸子含着感激的光芒,声音也软了一些。 “我”还未说出话,赵烨辰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弥繁见状,急忙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给他挪了过去,毕竟这人身体不好是她早就知晓的事,上次在酒窖又被毒蛇咬了又被浓烟呛了,难得他还能够醒的过来。 “你还好吗?”见赵烨辰有些缓了过来,喘着大气,弥繁趁机问道:“上次是澜庆公子带走了你么?你身上的蛇毒解了吗?身体怎么样?” 赵烨辰全身靠在墙角,余光脉脉,瞧了几眼他,咧嘴笑开了,“虽说打小身体不好,但每次就是死不了,喝了这么多年的药,那蛇毒根本没多大影响,这不,又生龙活虎的。” “行了吧,公子,你昏迷了八天八夜,昨儿个早上才醒,若不是属下将这方圆几百里有名的医师都请了过来,属下还真不知晓会不会再见到您。”澜庆倏然掀开帘子若有深意地便萧弥繁面上瞪了一眼,无奈道。 赵烨辰面色一沉,冷言道:“少说几句!是不是平日里太惯你们了,如今在本公子面前没大没小的!” 澜庆也不顾赵烨辰的警告,温文尔雅地声音听上去有些老实,“公子,属下为您好,您说您自从遇见这女子,喜也好,忧也罢,包括身体都比之前反常了,属下只是觉得公子应当与适合的人交往。” “澜庆公子,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只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家公子,上次他害我跌到酒窖,险些要了我们二人的命我还未跟旁人说委屈呢。”弥繁淡然道,慵懒地靠在了一旁。 “姑娘莫非不知晓我们公子为了谁才去的锦音楼?何况本就是锦音楼那苏姨打算取你性命的,你倒好,连累了我们公子。”澜庆边说便仰着鞭子急速行驶着,身上裹了厚厚的披风,英气的面上依旧被冻的微微发红。 “住口!澜庆,你连本公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么?”赵烨辰满脸黑线,声音加重了几分。 弥繁坐直了身子,星眸移向了赵烨辰,微光飘浮其中,“谢谢你” “何必言谢,毕竟你我日后都要成婚的,夫妻之间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一些。”赵烨辰挥了挥手,嬉笑道。 “赵公子”弥繁喊了一声。 赵烨辰敛了玩笑的神色,面色憔悴却极其认真,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不必急着反驳,待我们到了,你自然就会知晓。该说的话那天我在酒窖便说了,弥繁,你应当知晓我时日不多,只是想试试这人间最难忘的情是如何,而恰好你在我看来最是特殊而已,亦不必太过言谢,既然我有能力将你从天牢救出,自然就有能力不让任何人知晓是我所为。” 弥繁移过了眼,沉默以对,万物讲究缘分,事事皆是命定,她无法反驳。赵烨辰与陆离皆待她真心,但她却始终无法瞧的清二人所想,他们身后有太多秘密。最起码赵烨辰曾对她袒露心声,毫无保留,但陆离从来不曾,他似是在竭力掩饰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众人都不知晓的自己,她亦不知晓他与她结交的那一部分是否就是自己该相信的那一部分,他多次危难相救,多次守着自己夜不能寐,即便如此,她却不能像信任端王那样信任他。 人便是如此,能伤害的永远是待自己好的,而也最容易相信要利用自己的。 “赵烨辰,你都不曾了解我,只是瞧见了表面而已,我与你” “不必说,你可有心仪之人?” 弥繁微怔,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睡一会吧,此行车马颠簸,定然劳累。”赵烨辰说完便闭上了眼。 他也不知晓他为何会对这么一个其貌不扬又神经大条的女子上心,许是如旁人所说,因为知晓一切一开始便是注定而已。 弥繁拧着眉头,瞧着平静如水的赵烨辰,不再过问,亦不敢相信。她信了端王,想着那个温和的王爷既然能与自己结交,除了自己与陆离的关系便再无其他。可谁曾想,他并未让她去拉拢陆离,反之却在她困难时收留她在锦音楼,给她寻药,请一些师父带她。 她也能理解酒窖之事,自己要去报仇就得靠一些自己的本事,端王也实属无奈之举。从一开始,她便无意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了端王,本以为可靠,但却成了他争储的筹码。 回想起那日她慌忙中奔向后门却被一行守卫所赶回的场景,以及端王那句“抓住她!”,心中便觉得凉意横生,果然,除了师父与古域,便无人再待她真心。 只是那又如何,日后再不信任何人,再不靠何人,她自己亦是轻松自在。 月白釉瓷香薰炉中香气四溢,整个殿中暖香融融,灯火璀璨。 陆离被宫女带着入了廖贵妃的芳华殿,一进门便迎面而来的便是温暖犹如春日一般的舒适,使人一时忘记冬日的寒冷,果真这贵妃的寝宫就是与旁人不同。 廖贵妃派人传陆离入宫,无非便是因为寺谨。他与寺谨在十岁入景都那年相识,那时他才到了丞相府中,廖大人与丞相亦是好友,时常带寺谨过来玩,那时便被晟轩拉着与她玩在一处。后来,晟轩与李大人家的小姐关系甚好,便只剩他二人。说来奇怪,自己尚来不与任何人亲近,但那时的寺谨话不多人又温和不会惹是生非,他便因此借故带她出去玩而做一些自己的事。 说起来,寺谨那些年倒帮了自己不少,虽然她未曾知晓。后来廖大人一家不知是何原因,去了赵国,此后再也未见过她,便传来廖大人叛国一事。 宫女带着他行至正殿后处,才瞧见一身蓝衣寺谨与贵妃二人坐在榻边对弈。 “娘娘,陆大人来了。”宫女行了礼,低声提醒道。 陆离便跪了下来拜道:“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陆大人,你来了,莫要多礼,适才本宫还与寺谨说你呢,这都快过年了,你们二人也未见过,本宫还以为你们闹什么矛盾了呢。” “娘娘多虑了,只是近日正是团年之时,礼部之事较之繁忙,未有时间来看寺谨而已。”陆离起身,微微抬眼,正对上寺谨那双欲说还休的眸子,急忙又低下了头。 廖贵妃挪了挪膝盖上的锦绣袍子,下了榻,面上笑容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是一副打量的神色瞧着陆离,漠然开口,“本宫虽说居于这深宫之中,但对于民间之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实话告诉你吧,本宫今日就是替寺谨朝陆大人问个缘由的。” “姑母!”寺谨急忙制止道,秀眉紧蹙,担忧地瞧着陆离。 “娘娘有事但说无妨。”陆离不慌不乱,依旧彬彬有礼,颔首瞧着光滑映人的地板。 廖贵妃又坐回了榻上,端起一旁的青釉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优雅从容,但就是迟迟不语。 “姑母,算了吧。”寺谨低声说道。 廖贵妃并未理会,放下了茶杯,正色道:“按说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极其正常的事,不违任何律法,本宫也无权干涉,但是,本宫就这么一个侄女,本想着陆大人乃是正人君子,而且就连郡主近亲你你都无动于衷,是个一心一意的男子,寺谨与你乃是情投意合,本宫也甚是满意。岂料近日景都中流传的闲话却说陆大人流连风尘女子,不惜与端王反目,此事陆大人该如何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皇帝反常 陆离眸间一滞,恭谦有礼,“娘娘口中所说风尘女子是?” 廖贵妃放下了茶杯,不屑地瞪了一眼陆离,语中也尽是讥讽之意,“陆大人还要本宫说的明明白白么?民间近日皆传言陆大人一去锦音楼就三日三夜不曾出来,寺谨寻了你多次,你可曾待见过她?” “姑母,与陆哥哥无关,是寺谨太过霸道了。”寺谨低着头,言语间悲哀尽露,人见犹怜。 陆离无动于衷,寺谨并非这种人,怎么如今竟让廖贵妃出面解决此事?虽说那几日他在锦音楼中的确是怠慢了她,按她的为人也不至于跑到此处来哭诉。 “寺谨!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吗?”廖贵妃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移向了一旁委屈巴巴的廖寺谨,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怒意,她向来清高,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是谣言不堪入耳,说她的侄女廖寺谨一无是处,祈求着陆大人娶了她,还说要不是廖贵妃从中作梗,怕是陆大人与那梅奈郡主早已双宿双飞。梅奈郡主,可惜如今已是个逃犯了。 寺谨埋下了头,轻声道:“寺谨不敢。” “娘娘,微臣承认,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未能好好与寺谨相处,但谣言止于智者,这旁人传什么就信什么,太过冤枉微臣了。想来寺谨也是知晓的,那锦音楼中的一位舞姬乃是微臣的救命恩人,寺谨也认识她,前些日子她出了事微臣才赶了过去。至于流连风尘女子一说,微臣从未做过此事,更不会认罪的。” 廖贵妃冷笑一声,“陆大人,并非本宫苛刻,即便你有瞧上的女子,你可以将其纳为妾室,何人都行,唯独风月之地的女子不行。这日后倘若传了出去,寺谨与风尘女子共侍一夫,你陆大人可以不要面子,但本宫是绝不会忍受寺谨受这般委屈的!” 陆离拱了拱手,淡然道:“娘娘多虑了,微臣有寺谨一人便足够了。” 廖贵妃一时有些愣神,陆离太过淡然镇定,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显得她太过小气,一时难堪。 寺谨见状,面上挂上一副浅笑,行至廖贵妃身旁,挽上了她的胳膊,摇了摇,柔声道:“姑母,寺谨知晓您是为寺谨的终身大事着想,寺谨爹娘走得早,也幸亏有您与小叔照料,寺谨心中感激,只是寺谨相信陆哥哥的为人,他既然说的出,便也做得到,您就别再担心了。” “傻孩子,”廖贵妃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他们两之间的事,遂宠溺地摸着寺谨的头,“姑母是怕你受了委屈。” 正说着,听得殿外的内侍扯着嗓子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殿中几人都微微一怔,急忙迎了出去。 近日,皇上为了宁王与睿王忙的不可开交,听说除夕那夜天牢被烧,囚犯与守卫无一生还,至今都还未查出是何人所为,皇上龙颜大怒,无人敢说话。那睿王还好,只是受了伤,但是宁王至今还在昏迷,几十个太医守在身旁轮番伺候,也束手无策,谁曾想如此繁忙的皇上今日竟然有心思来这廖贵妃的芳华殿? 建宁帝一身玄色蟒袍加身,未等几人走出偏殿,他便阔步走了进来,几人急忙跪拜了一番,建宁帝瞥了一眼陆离,微微一惊,随即便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上席,才说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异口同声。 “皇上今日怎么有时间来臣妾殿中?”廖贵妃明眸善睐,上前一步笑意盈盈朝着皇上走去。 “朕记得爱妃宫中的熏香甚好,能使人心情愉悦,便过来瞧瞧爱妃。”建宁帝面色缓和了一些,目光移向了一旁低眉信手的两人,沉声问道:“陆爱卿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贵妃这处?朕记得爱卿可是执拗之人,若非朕传唤你,怕是在那端王的锦音楼都长住下去了!” 陆离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微臣太过愚昧才会酿成大错。” “夏凉国此次答应停战谈判,陆爱卿可有见解?”皇帝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陆离,似是要瞧出什么来。 “皇上,以臣之见,夏凉这几年天灾较多,单是旧年里便旱灾延绵数百里,百姓田中颗粒无收,粮草乃是最大的问题。秋分时节被睿王殿下一举夺得金城关,吃了亏自然是会反抗些时日,加之我南安精兵强将,短短数月便以投降,此中停战是假,养兵才是真。”陆离滔滔不绝,凤目中诚恳一望到底。 建宁帝撑着头,眼神深邃,瞧不清是喜是忧,转而说道:“爱卿所言甚是,只是夏凉早已说好停战三月待开春再谈判,翰儿瞧着我方也力不从心便应下了,只是听探子来报,这才刚过完年,边境之地已然蠢蠢欲动,朕想着若是一次拔了这根刺定然要好一些。” “皇上,万万不可。”陆离面上一抹焦急。 “嗯?” “且不说如今夏凉羽翼渐丰,若是此时开战,定然是僵持的结果,虽说如今面上瞧着赵国与南安交好,但谁又会知晓赵国暗地里有没有与夏凉互通,如今开战,我方储备不够,怕是劳财伤民,最后依旧是无法拔刺。” “爱卿说该如何?” “先谈判,然后”陆离一汪亮晶晶的眸子若有所指地瞧着建宁帝,恭敬有度,欲言又止。 建宁帝不语,端详这陆离,良久才哈哈大笑,“爱卿果然知朕心,此次谈判就交于你了,朕已派人去定夺谈判时日,若是可以,你再过几日便出发。” 陆离又拜道:“微臣遵旨!” “行了,你们二人先退下吧!”建宁帝似乎心情愉悦了一些,摆了摆手,便望向了一旁貌若天仙的廖贵妃。 “寺谨告退!” “微臣告退!” 说着,二人一起朝前一步,跪拜说道。 寺谨神色如水,波澜不惊,瞧也未瞧一眼陆离便起身欲要离开。 “啪!”一声,白色的物什自寺谨身上掉落,打了几个转便落到了廖贵妃面前。瞬时,寺谨面如土色,僵了僵身子,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寺谨未能带好,失了态。” “何物令你这般惶恐,捡起来便是。”廖贵妃一脸慈祥,起身微微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块白玉。 只是瞧了一眼,陆离便愣在了原地,锐利的目光急忙瞥向了地上战战兢兢的寺谨,这女人,还是他当初认识单纯善良的寺谨么?如今心机竟沉到连自己也不禁心惊。 “吆,还是块上等的羊脂玉呢,你可得收好了。”说着,廖贵妃便移步上前,伸手将玉递给了她。 “等等!” 未等她伸手,一旁如有雷霆的声音骤然响起,惊的寺谨再次将那块玉掉在了地上。 黄色的靴子顿了顿,将玉捡了起来,瞬间,建宁帝便面色铁青,嘴角抽搐,眉间万千情绪滚动,张口结舌,只是紧紧拿着那块玉凝视着。 陆离在一旁沉默不语,眸底深渊万丈,藏于袖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小道姑曾说过,自己的玉丢了,也曾说过寺谨是她唯一的朋友。 “姑母,这块玉乃是母亲自小便让寺谨随在身上的,说是有朝一日我便会知晓它的来历的。”寺谨软糯的声音敲击这皇帝的心扉,廖贵妃不知就里,怎就一块玉令皇上这般动容。 “皇上,这玉可有问题?”廖贵妃终于问出了声,瞧着皇上反常的神色。从未在他面上瞧见过这般多的神色,欣喜c憎恨c悲伤c温柔c怀念全部交织在一起,那双带了些皱纹的眼眸中含了千丝万缕的水汽。 陆离知晓建宁帝心中感情由来,这些年来他曾暗中替皇上寻访,也正因为他知晓了太多旁人不知晓的秘密,所以建宁帝一直才将他置空,生怕有朝一日他位高权重时会以此来威胁他周家天下。但是建宁帝偏偏想错了,他定然不会这般做的。建宁帝对那母子的情感怕是只有他这个旁观者才瞧的清,人人皆说皇上冷酷无情,却不知晓他柔软的一部分从不被旁人知晓,如今瞧见这块玉自然是触景生情。 “你你从何处拿到的”建宁帝脚步有些摇晃,到了寺谨面前,鼻头时而也拧在了一起,连呼吸也有些局促了。 廖贵妃瞧着情况似是不对,却又不知晓何处不对,寺谨的玉与皇上有何关系? “回皇上,这玉乃是母亲小时候赠予寺谨的。”寺谨一双清澈水灵的眸子望向皇上,似是不解。 皇上勉强压下了激动,身体有些颤抖,“你的母亲是” “皇上,罪臣之女的父亲乃是皇上知晓的廖忠明,母亲是定远镇的卢氏。” 建宁帝一惊,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瞧着手中的玉一言不发,微微泛白的玉上“婉”字甚是清晰,又甚是扎眼。 当初从未听说廖忠明与她有染,也从未听说廖家的哪个子嗣是收养的,倘若如此,那他可真是能瞒,廖寺谨在景都中长大,这些年来,他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对他。廖忠明,朕以为你单单是叛国,未曾想你竟还欺君! “皇上,您怎样了,您无事吧?”廖贵妃柳眉到蹙,急忙上前问道,久居深宫,她怎么也瞧得出皇上与自己这侄女之间定然有什么关系,只是寺谨何时会与皇上有交集呢? “出去!”皇帝不管不顾,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块玉,冰冷张口。 “皇上,您怎么了?”廖贵妃穷追不舍,继续问道。 “都给朕滚出去!”皇上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门口站着的侍女也被惊地急忙跪了下来,皇上还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今日怎么会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有所隐瞒 马不停蹄地在大雪纷飞中赶了十来日,终于才到了一个小镇上,虽比不了景都繁华热闹,倒也是个令人十分舒适的镇子。 找了一家客栈,几人便住了下来,彼时,一路舟车劳顿的萧弥繁已然筋疲力尽,一到客栈便蒙头大睡。赵烨辰队伍庞大,除了三个马车内的人之外还有一行凶神恶煞般的随从骑马相随,为首的便是两个妩媚动人的冰美人,路上弥繁无论怎样与二人搭讪,那二人始终未有一句多话,她很是好奇赵烨辰是培养了杀手还是保镖,亦很感叹果然有钱人家的子弟出行不凡。 她也不再问赵烨辰要带她去何处,景都虽是繁华,但到底并非适合她久居之地,如今凶手未死,仇也未能报成,也只有寻到古域再说。 一番思量以后,弥繁便昏昏沉沉睡了。待醒来后已是傍晚,见赵烨辰一行人迟迟无动静便穿戴好衣物朝着他房间行去。客房在三楼,一二楼乃是餐馆,赵烨辰的房屋正在她房间对面,需要绕楼而行。 “未想到皇上竟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公主,真令人唏嘘。” 弥繁脚下一顿,身旁的一间客房窗户未锁严实,里头一男子的话正好落入弥繁耳中。 “在下也惊讶的很,前些日子传言景都中出现了先皇后的孩子,但皇上迟迟不行动,听说那女子,哦,该叫公主了,听说那公主是廖贵妃的侄女,自小便被廖家收养,也亏得廖大人做的出这种事,皇上勃然大怒,欲要追罪,但嫡公主善良仁厚劝阻了皇上。” “啧啧啧,如今嫡公主寻到,夏凉可不得天翻地覆” “刘兄,只要做好你我分内之事,即使这天下落入何人手中又能怎样呢?来,干一杯!” 屋内传来和睦攀谈之声,弥繁诧异万分,嘴角不禁上扬,寺谨竟然是公主,竟然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公主,此事太过于令人惊讶。若是如此,自己便有了一位公主做朋友,日后指不定有事还能求助于她。 那,陆离日后可是驸马了 弥繁摆了摆头,似乎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多大干系,换上笑颜便朝着赵烨辰房间奔去。 “贱人!废物!”杯壶破碎的清脆声自屋内传来,弥繁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还未见过赵烨辰发这么大的火呢,今日不知被谁惹了,还是不去火上浇油了。 “公子饶命!”澜庆祈求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恐惧。 澜庆虽说是赵烨辰的手下,但二人关系好似亲兄弟,向来不分大小,他有时对赵烨辰身体上的照顾关怀让人瞧着似是澜庆乃是主人一般,但从未见过听过如今惊慌失措的模样,莫非澜庆背着赵烨辰又抓了年轻女子不是? 弥繁离开的背影瞬间折了回来,放轻了呼吸,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星眸底多了几分欲做坏事的小兴奋。 “当初可是你找来的人,你跟本公子说可靠的很!如今可靠在何处?此地离夏凉都城还有将近一月的距离,废物,一群废物,倘若此时那老太婆一激动便商讨此事该如何!”赵烨辰怒火冲天,指着跪在地上的澜庆骂着。 “公子,那日属下喊那人随我们出城时说的好好的,那人给公子也答应的好好的,但属下实在未想到那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澜庆声音喑哑,低声说道。 赵烨辰深吸几口气瞪了几眼地上与碎片跪在一起的人,捂了捂头,喘着气,语气平和了一些,“事情查的如何了?” 澜庆见自家公子被气的头疼,虽有些担忧,却不敢言语,“公子您先莫要生气,毕竟长相这种事是何人都不可能模仿的来的。属下已将萧姑娘画像拿给当年在萧婉玉身旁伺候着的宫女瞧,结果有一位宫女正好偷偷收藏了一副萧婉玉的画像,属下一并带了过来,公子您看看便知晓了。” “拿来!” 赵烨辰连忙将自己行李当中一直背着的画取了出来,呈给了赵烨辰,自己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公子,当初那人寻到属下时是带了您说的信物,属下等人从未见过萧婉玉,就连公子您也未见过,属下便误认了。幸得公子英明,自陆公子那处瞧见了端倪。” 赵烨辰摊开两幅画,眉梢紧蹙,冷哼了一声,咬牙说道:“陆离那般清高冷酷的人,他当初可是为了那个机会能够将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我的母亲杀了,怎会轻易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心软乃至那般关怀。只是” 澜庆低着头瞧着画上除了服饰头饰几近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体向前微微倾斜,颔首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速速派碧青与惜玉回景都,跟在那女人身旁,若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斩草除根!” “是,属下这就去。”澜庆神情肃穆,欲言又止,依旧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赵烨辰狐疑不已,微微昂头,瞪了一眼澜庆,怒气已被压制了一般,“有话就说!” “公子,属下觉得寺谨这般做,定然不是一时兴起。” 赵烨辰自鼻中冷哼一声,凝固的怒容瞧着手中的画,一侧身便将两幅画摊在了桌上,仔细端详着。 “你是瞧上她了吗?如此替她说话。” “公子想到何处去了,属下只是觉得她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对公子的用心属下看在眼里。她定然从何处听说了什么,才去与那建宁帝认亲的,公子应当知晓澜庆在说什么。” 赵烨辰眸底浮上一层白雾,神情冷淡,抚摸着画上白色衣裙的女子,出神道:“就凭她?澜庆,你定当知晓先入为主,本公子唯一想真心以待的人自始至终不过萧弥繁一人,虽然父亲一开始告知我此事时我是拒绝的,但第一眼瞧见她不哭不闹笑盈盈坐在屋内等我时的模样,对她说一些贴心话也并不会感到不适,即便那时并不知晓她乃是我命定之人,但我想此生便就是她了,我定是幸运的,一眼便寻到了她。无论如何,就是她了,她的一切由我来守护,旁人再不能动她一指,陆离那点心思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伤他一分的。” “公子”澜庆愁容满面,他不知晓这萧弥繁究竟好在何处,好几次都险些要了公子的命,既不知书达理,又没有那种寻常女子有的温柔娴静,大大咧咧却又不识好人心,有时候鬼主意多的令人发指,他是厌恶的很。偏偏这种人,能令公子当宝贝一样供着,不知那萧弥繁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 “收拾一下,去寻碧青和惜玉吧!”赵烨辰揉了揉眼角,弱声道。他离开景都不过才十几日光阴,那女人便擅作主张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蓦然间,敲门声骤起,方才太过愤怒竟忘记了现在还在客栈,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赵烨辰与澜庆面面相觑,随即澜庆沉声问道:“谁?” “我,萧弥繁。”弥繁踮着脚,背过手,来回走动着,眉间藏匿了淡淡的忧愁。 赵烨辰点了点头,飞快地将桌上的画卷了起来,藏在了被窝里,自己也一并躺了下来。 澜庆步履翩翩,缓缓开了门,瞧见萧弥繁笑容明朗欲要进来,便问道:“公子今日甚是疲乏,姑娘可有事?” “无事,就是想和你家公子说说话,倘若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说罢,弥繁便转身要走,却听到里屋几声咳嗽,赵烨辰微弱的声音说道:“让她进来。” 澜庆一脸不远地便让开了道。 屋中一片狼藉,地上碎瓷片随处可见,桌上的朱红锦绣也被扯了下来,在地上扔着,凳子随处躺倒,就差掀了桌子,唯有烛台与卧床才是整整齐齐。 弥繁眼底波光潋滟,面上却一副讶异表情,惊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无事,方才在下端来药物给我家公子,无奈进门便摔倒了地上,在下收拾了便好。”澜庆毕恭毕敬地说道,眉间却依旧是一副疏离模样。 赵烨辰见状,缓缓坐了起来,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澜庆,你先下去找几个人将这里收拾收拾,药再熬便是。” “是,属下告退!”澜庆说着瞪了一眼萧弥繁,便轻步走了出去。 弥繁忍俊不禁,若是锦音楼请这二人去演戏,定然会比自己还值钱。 “你笑什?”赵烨辰也换上一副轻松模样。 弥繁绕过了碎片,含笑将桌边的紫漆圆凳搬到赵烨辰床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怎么了,今日这副神情?”赵烨辰被她盯的心里发毛,面上腾起淡淡的红晕,向来只有他这样看女人的份,何时哪个女人这么看过他。 弥繁依旧沉默不语。 赵烨辰略有羞涩地移开了眼,低声道:“近日太过寒冷,我身体还未好,实在不适合饮酒。你要想喝,我可以唤几个能喝的陪你。” “你还记得陆离的未婚妻么?” “嗯?”赵烨辰眸中的兴奋黯淡了一些。 “她亦是我一个朋友,在你的山洞中相识的。”弥繁顿了顿,瞧着神色自若却缄默以对的赵烨辰,继续说道:“方才我来寻你时无意听到有客人在谈论她竟然是丢失多年的嫡公主,我竟然有个公主朋友,真是艳羡众人!” 赵烨辰垂下了眼,随即便说道:“她如今与陆离都有婚约了,你依旧还可以与她做朋友?” 弥繁敛了眸中兴奋的光,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瞧着赵烨辰,问道:“你如今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何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纯粹感情 赵烨辰拿起一旁的书,和祥安然地阅读着,英眉微微上挑,余光瞥了一眼目光炯炯的人,不予理睬。 身旁的人百无聊赖地捋着他身上的被边,眼底星空,亦是含笑不语。倘若他能亲口告知她一切,日后定然还是能够好好相处的,只是不管出于何意,她最是厌恶别人将她当做傻子一般瞒着,不管是赵烨辰还是陆离,亦是如此。 半晌,赵烨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弥繁这般执着地在他身旁守着,他又怎能静的下心来阅读呢? “怎样?想好了?”弥繁摇了摇身子,正襟危坐,瞧着床榻上憔悴虚弱的人,兴奋说道。 赵烨辰含情凝睇,对上弥繁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认真道:“我们此去夏凉,未能经过你的同意,但是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夏凉?你不是家住越镇么?去夏凉作甚?”弥繁方才面上的光华瞬间又成了一副慵懒模样,扯着自己的袖角玩弄着。 赵烨辰无奈地笑了笑,“据我所知,你不是一直在寻你的父母么?你之前并非越镇之人,一夜醒来便到了越镇是么?你是被茂令县浮玉山上的清风观中的清风道长扶养长大的不是么?” 弥繁手中的动作僵住,嘴角轻轻上扬,自已从未告知过赵烨辰这些事,她开始不太相信他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了,“你到底调查过我?” “你可是我日后的妻子,自然要知根知底。况且,你就真信你那端王夜会拿你当亲信么?那些日子睿王在浮玉山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啊,而这雨最开始便是你下的,根本无需调查,随便一打听便知晓乃是你告的状。” 也是,端王本就心思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非她那时了解的那般简单。表面上与她交好,掏心掏肺,但背地里却只想着怎么利用她与睿王的仇。替他办完所有事之后,事情败露,恨不得拿自己拖出去挡剑。萧弥繁微微愣神,想起柔弱的瑶丽,端王曾答应过她待她入了狱便放了瑶丽。 “莫要再玩笑了,去夏凉与我曾住浮玉山有何联系么?” 赵烨辰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轻手夺过了萧弥繁带有冰意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知为何,萧弥繁自心底衍生出一种毫无边际的恐惧之感,怔怔地盯着含情脉脉地赵烨辰,恶心之意蔓延开来,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兀地起身惊慌失措地站在了床边,怫然不悦,“有话说就是了,男女授受不亲!” 赵烨辰眼睑下垂,眉头倒蹙,面上难掩失落之意,干笑了几声,“若是消息不假的话,你的父母便在夏凉,我想帮你找到他们。” “萧婉玉么?”萧弥繁淡然道,面上冷清如雪。人人都向她提及萧婉玉,人人都说她神似萧婉玉,却不曾有一人告知于她萧婉玉是何人,如今在何处,可曾将一女狠心抛弃? 赵烨辰一惊,面上一抹慌乱,愣道:“你都知道了?” 萧弥繁眸底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娥眉轻挑,语中冷淡了几分,“赵公子,弥繁不知究竟为何?我与你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在越镇山上时你故意装醉放我离开,我心中甚是感激,你曾说过你的那些心事我也都记得,只是不过仅此而已。再见时便是在陆离府中,那日你无意跌入酒窖,也是我害了你,对于你当时说的有些话我很感动。此次你能够劫狱我更是感激涕零。只是,不过几面而已,你都不曾了解于我,让我怎么信你,这世间的感情定然不会只有几面便决定了的?更不会如此纯粹是吗?” 赵烨辰低着头未能答话,神情凝重,暗自思忖。 “想来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自小生长于山野,未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你对我的好,我不知晓如何报答,如今真不知晓该不该相信你,我曾深信不疑的端王到最后我也是他手中的棋子,赵公子,弥繁不值得您这般待我,至于寻亲一事我自己会解决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 屋中静的可怕,夜幕也逐渐降临,二人缄默相对,一时都不知如何张口。 赵烨辰猛地甩开被子,身体晃了晃,上前两步急忙把弥繁扯入怀中,竭力环住了她,手上指节发白,额上汗珠密沁,“若是我告诉你你便是萧婉玉的女儿呢?若是我告诉你你就是我日后的妻呢?若是有那种纯粹的感情呢?我也不知晓为何,瞧见了那么多的女子,但她们见了我的模样不是恐惧便是嘲讽,唯有你,弥繁,唯有你是懂我的,你的目光中是有暖意的,即便你以我的命来威胁,我也觉得你活泼灵动。我不晓得这是不是感情,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保护你,知晓让你伴我度过为数不多的日子,只想与你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弥繁任由他抱着,虽是抗拒不已,却无法挣脱,“谢谢你” 赵烨辰将头埋在弥繁脖间,轻声细语,“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弥繁心乱如麻,面色复杂,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敲门声响起,小二恭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客官,您在么?” 弥繁趁机便挣脱了赵烨辰的怀抱,迅速退后了几步,别过了脸,心底慌乱无比。 “客官,澜庆公子说让小的来收拾您的房间,您在吗?”小二又问了一句。 弥繁急速瞥了一眼赵烨辰,便开了门出去了。 小二一顿,立即明白了过来,谄笑道:“客官你” 未等小二说完,弥繁便朝着对面跑去。小二微有愣神,便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赵烨辰未能理会小二口若悬河的讲述,侧身躺了下来,思绪飘飞。怎会没有纯粹的感情呢?怎会人人都是想利用你呢?许是他魔怔了,亦许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但自从他知晓了她便是那萧婉玉的女儿,他高兴的三日没能睡着觉,他曾想这便是缘分吧。自他认识了她,往日那些打算那些不切实际的计划他都不想再去实行。正如方才他对萧弥繁所说,只想在日后望得到头的日子中有心仪之人常伴左右,体会一把这世上最是道不清的感情,也不枉此生了。偏偏,那人与他何物都要争个高下。 晚饭时,赵烨辰派碧青与惜玉那两凶煞女子给她送了晚饭,许是他知晓同桌共餐她定然是不肯,便也没有唤她,倒正随了她的意了。 陆离是由赵烨辰的母亲抚养长大,而寺谨在赵烨辰手下做事,寺谨如今又成了嫡公主,她想了许久也未能想通其中关联,便将其搁置一旁。 自门缝中瞧见众人正在楼下吃的不亦乐乎,便穿好衣服,披了件赵烨辰送她的白色狐裘便蹑手蹑脚地朝着澜庆房间行去。 戌时左右,华灯初上,客人大都已经回房休息了。院外积雪融了一半,到了夜晚又被凝结成冰,寒风肆虐,客栈后院中几只老猫馋叫甚是骇人。马蹄声由近及远,带着随风飘扬的车轮声在空荡的长街扬长而去。 出了城门,萧弥繁艰难生疏地驾着马车行驶在寂寥无人的冬夜之中,还是自由自在的感觉最好。 “你为何不让他带你去寻你家人?” 兀地,身后车内响起沧桑慵懒声音,说罢,还打了个哈欠。 萧弥繁被这么突如其来声音吓得一哆嗦,惊恐万状便松开了缰绳,马儿如释负重,一路急速朝前奔去。弥繁心如鹿撞,身体摇摇摆摆,险些落地,急忙朝前够着落在地上的缰绳。 倏然间,不知到了何处,马儿一抬脚,车座险些被甩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人上前站起,一把便拽住了弥繁,随即另一只手极速朝车下伸去。 弥繁只觉得被人猛推一把便跌到了车后坐,重重撞击在硬板上,车内依旧颠晃时,听得外面一声“吁~”,奔驰的马儿逐渐放慢了速度。 “就这么点本事还半夜偷别人的车出来!”外面严厉训斥的声音传了出来。 弥繁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火褶子将车内头顶悬挂着的灯笼点上,车内一时明亮不已。她掀开帘子,瞧向斜坐着的黑衣人,她绾着发髻,头发花白,背影微微佝偻,缓缓停了车。 “您是”弥繁试探性地问道。 那人并未理会,下车找了个石头将马绑在了原地,转身朝着车中走来。 那人身着黑色短布衣,面色黝黑,布满皱纹,双鬓如霜,一双冷冽的眸子直直盯着弥繁。 弥繁呆若木鸡,她竟然是 “怎么?出了狱就不认识老身了?”那人一步跨到了车上,拍了拍身上蹭的土,淡然问道。 “前辈!你怎么在这里?”弥繁惊喜地一把扑到了那人身旁,那日正听她讲着故事,不知何时她便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赵烨辰车中,她从未过问赵烨辰如何将她救出的,她知晓即便问了也是白问。 那人慈祥地笑了笑,一把推开了弥繁放在她胳膊上的手,“那天我察觉到有一股异味,接着便看见你倒下了,唤了你半天也无用,便捂上了口鼻也装作倒下了,过了一会未想到竟有人来救你,恳求之下便也一并随你逃了出来,说起来,倒还真沾了你的光了。” 弥繁挠了挠头,她一直当作这人是男子,未想到竟是个临危不惧的老人,“只要您出来便好,对了,您的病” 老人蓦然移眼到了弥繁身上,微微昂头,高傲道:“自然无事。” “不知如何称呼您?” 老人有些愣神,笑容逐渐消失在苍老的面上,“按辈分你也该唤老身一声奶奶了。” “那您姓什么?” “姓”老人叹了口气,“老身曾是镇远大将军魏煜之妻,如今不知该姓魏还是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路颠簸 “不知如何称呼您?” 老人有些愣神,笑容逐渐消失在苍老的面上,“按辈分你也该唤老身一声奶奶了。” “那您姓什么?” “姓”老人叹了口气,“老身曾是镇远大将军魏煜之妻,如今不知该姓魏还是李了” 魏煜!弥繁愣在原地,于弥繁来说如雷贯耳的名字!果真有缘千里来相会!她回想起那个长年佝偻着腰闷声不吭的老道长,身上的黑色道袍似乎长年不换洗,自小便能在观中瞧见他,但是他却从不和任何弟子说话。 他和她第一次说话时便是那日他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刀,含着笑用那饱经风霜的声音说道:“弥繁如此我对你便能心安理得了好好好好活下去” “您您竟然是魏夫人”弥繁结结巴巴,移开了慌乱的眸子,手指纠缠在一起,她不知该不该告诉这人,她的丈夫因她而死。 魏夫人眸中泛着光,咧嘴一笑,神色逐渐变得久远,“老身还以为这南安已无人记得他了,未想到你一个小娃娃竟然也知晓他。” 弥繁干笑几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手指越发僵硬,动作甚是拘束,她纠结着究竟要不要告诉魏夫人关于敲钟老人的事。 “既然你我有缘,我便唤你魏妈妈吧,叫奶奶多生分。” 魏夫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似是要将她心中所想看个清楚一般。与狱中疯癫的人判若两人,若不是那副面孔,萧弥繁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她便是狱中的人。 “随你怎么叫,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老身可从未想过单独行动,跟着那赵公子一切都方便一些,但是你却自作主张盗了老身栖身的马车,还想着你有多大能耐,结果就连个马车也不会驾。” “方才您老人家突然便吭了声,这深更半夜的我一弱女子自然会被你吓得无法操作了。”弥繁嘟了嘟嘴,低声嘟囔道。 魏夫人瞪了一眼弥繁,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且告诉我你是如何知晓魏煜的?” 弥繁心中一惊,闪烁其词,若是告诉魏夫人魏煜大将军是因自己而死,她定然一时接受不了,万一刺激太大又犯病,她自然是束手无策,况且她一提起魏煜大将军魏夫人眼中便秋水荡漾,感情必定深厚的很,此刻若是告知于她,她要是激动起来将自己的命要了便不好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告诉她实情的时机,便作古正经道:“陆大人曾无意间对我说过他曾在夏凉国瞧见朝廷追捕的一个逃犯乃是当初的镇远大将军魏煜,我便知晓了他的威名。” 魏夫人谈虎色变,面色甚是难看,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不是逃犯!昏君这些年来竟还未想通!” 说罢,转身跃下马车,未多时,马车再次前行在漆黑无光的大道之上,气氛甚是压抑,车外的人隐匿在暗夜中的面上多了几道泪痕,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便想着能够再见他一眼,再瞧见主子一眼,如今他们都在夏凉国,她再也不会放弃了。 当初,她为了能让魏煜有后路留在景都,谁知苦苦等待了一年,传来的消息却是魏煜临阵倒戈,投奔了夏凉。她知晓于魏煜来说南安与夏凉正如他手心手背,但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做背弃母国之事的,过了一些时日,南安与夏凉停战,南安占于上风,便传来魏煜大将军畏罪潜逃之事。南安皇帝赐了魏府一百多人一死,只留了她一命以此打算威胁魏煜,但这么多年来,魏煜从未现身。如今一晃便是十六年,终于在这小娃娃嘴里得知了他的消息。 冬夜凉瑟,前路漫漫,二人一路无语,很是默契朝着夏凉驶去。 萧弥繁还是担心会被赵烨辰随上,苦口婆心地劝了一日才劝动了魏夫人换了个路线,魏夫人取笑道:“如此多情多金的公子,怎就不从了他,反而逃之夭夭呢?你要是不把握,总会有人把握住的。” 弥繁撇了撇嘴,摊了摊手,不以为然,“才见过几次他便情深似海,况且他秘密太多,我呢嗯,盛情难却。” 魏夫人驾车的身子朝里挪了挪,回头瞥了一眼弥繁,温言道:“女子今生若是能遇到这么一个真心实意,待你唯一的男子,那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如今还小,不懂,待你再大些,若是错过了,便会懊悔,反正老身瞧着赵公子似是不错的人。” 弥繁佯装闭上了眼,那恳求的声音再次浮上脑海,“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她急忙摆了摆头,痞笑着,“魏妈妈,你说女子喜欢上一个男子是什么感觉呢?”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你喜也是他,哀也是他,一嗔一笑皆因他而起,恨不得日日瞧见他,若是他待你不尽你意或是你瞧见他与别的女子一起,心中便悲戚万分,阿繁,你这般聪慧的女子,日后倘若要挑,便挑一个似赵公子那般的,女子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人心在旁,日子困苦又怎样?”魏夫人说着眸子便黯淡了一些,声音也略微低沉了一些,比起宫中的娘娘,她更羡慕地头恩爱的夫妻,平淡温暖。 弥繁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撩开帘子瞧了一眼神色黯然的魏妈妈,转身又回到了车内,回想着她方才的话,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最起码她待赵烨辰不是这种感情,像她这般无心无肺之人,很难想象日后会喜欢上什么人。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在路上节衣缩食,她自澜庆屋中盗的银两也全部买了一些必需品,干粮c厚的衣物,加之在路过一些镇子时还停留住店,也让她们的马歇了歇,是以,银两也未剩下多少。 再过两日便到边境之地,近日夏凉与南安谈判,附近的城镇查的较严一些,二人本来舟车劳顿,便也放慢了速度,白昼里路过一个小县城时便停了下来,住了一日。 虽说早已立春,但天气还是依旧寒冷一些。吃完晚饭,弥繁瞧着魏夫人休息了,自己百无聊赖时便出了门。虽是小县城,夜晚却不比茂令县差,灯火璀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弥繁所住的客栈外便有一条长街,到夜里时依旧能听到小贩叫卖的声音。许久未这般轻松过,她一路蹦蹦跳跳,朝着尽头走去。 和往常一样,最是吸引她的依旧是琳琅满目的那些头饰,许是自小这种物什瞧见的少,她甚是喜欢瞧,但是倘若让她买她却是喜欢自己头上的这种雕刻精致的木簪。 一旁罗列着男子发笄,弥繁神使鬼差地挑了一个黄莉木的,便痛痛快快买下了。 想着陆离戴上它定然是魅惑万人的。 “放开我!救命啊!”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自一旁的巷子中传来,带着几分痛苦与无奈。 萧弥繁将发笄装在腰间,疑惑地对着一旁买首饰的小贩问道:“大哥,你可听见有女子求救的声音?” 小贩一愣,摆了摆手,不自然地笑道:“姑娘听错了,这么晚了,瞧姑娘并非本地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救命啊!啊!”女子尖叫着,似是在挣扎着。 萧弥繁站在原地细细听着那喊叫声,到底有女子在呼救,“大哥,明明就有人在喊,是你听错了吧?” 小贩板着脸置若罔闻,不再理会,正好来了一位腆着肚子的老爷,急忙笑着招呼着,不再往萧弥繁的方向瞧一眼。 “啊!救命啊!饶了我吧!救命啊!”女子疯疯张张衣衫不整地自巷子中跑了出来,一旁的人只是有微不可见的蹙眉,基本上无人去理会。 萧弥繁想也未想,便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刹那间,一根长长的棒子自漆黑的巷子中伸了出来,继而敲在了那四处求救的女子头上,女子一僵,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一个蒙面黑衣人自巷子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扯着女子的一只脚便再次将晕厥的女子托了进去。一旁小贩似是未瞧见一般,任由这一幕发生。 吆喝叫卖声比方才更大了一些,萧弥繁一头雾水,难道他们真的瞧不见那女子?莫非是 “小鬼!哪里逃!”萧弥繁拿出时时带在身边的符咒,自披风后扯出一把短刀,前几日同魏夫人在路上买来防身的,未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周围的人被萧弥繁这石破天惊地喊叫声惊地鸦雀无声,只见女子身着银白色披风,面貌倾城,手拿短刀,步履飞快便朝着巷子奔去。 刹那间,巷子一旁摆摊的小贩张皇失措,急急忙忙收敛了摊子便落荒而逃。附近的商贩见状,也随之草草收了摊,比起赚这小钱,到底保命重要。 方才给弥繁买发笄的男子摇了摇头,到底不知者无畏,他都已经警告过她,她却依旧固执地去那巷子,也不怪他了,日后是福是祸,还希望姑娘好自珍重,只是可惜了那姑娘容貌不凡,身上那股大气的劲瞧着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一般。 萧弥繁刚刚迈入巷口便觉得气氛诡异,方才的女子和那黑衣人早已没了踪影,顺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巷望去,最里处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在闪动着。刚思量着怕是事情并非她想的这般,回头时身后便也同前方一般,漆黑一片。 方才的巷口呢?灯光呢?弥繁心惊胆战,放轻了脚步往里面走着,倏然间,脖间一股凉意,她一个俯身,短刀便朝着身后刺去,突然间,巷口灯光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心底越来越慌,不知入了何处,短刀也刺了个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拔刀相助 萧弥繁暗道不对,亦步亦趋地随着身后微弱的扇动的光退着,眼神却将未有任何风吹草动的长巷扫了个遍,眸底闪耀着几分兴奋。 莫非今日真撞见鬼了?寻了这么久本姑娘也未瞧见过真鬼,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何人在装神弄鬼?” 巷底却有一阵响亮的脚步缓缓传来,并非如人一般的声音,却似是马蹄声一般。她耐着性子朝里面观望了一眼,便缓缓走了进去。三步一回头,待感觉到身后气息再次在脖后划过时,萧弥繁眸底一抹寒光浮上,顿在了原地感知着。 突然,她右腿向后一抬,请如果轻如鸿毛一般的身子便朝前倾了去,恰逢那时一脚便踢到了一个软绵的物什,萧弥繁随即一跃便稳稳落地。巷口再次消失再了眼前,灯光也逐渐消失,她一个回旋之际,却连巷底发着光的物什也一并蒸发了。 “哼!” 身旁微不可闻的冷哼声传入耳中,她一个激灵便朝着声源处刺去。短刀与石墙蹭出激烈的火花,冷哼之声又再次出现在了身后。 看来是个难缠的小鬼,萧弥繁嘴角绽放出犹如寒月风雪一般的笑容,便收了短刀,大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两旁的石墙之上似乎有轻微的呼吸之声在身后追随,凉意来袭,未等身后的人动手,萧弥繁几声咳嗽,便昏厥在地。 “当!当!当!”木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夹杂着马靴与地面亲吻的声音,缓缓走近了这人。 “是个不怕死的,瞧着还有几下子,分二等,今夜便送出城!” 一旁自石墙上跃下几人,落地之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跪在了手中拿着木棒的人面前,轻声道:“二等已好些年没入过人了,这女子怕是不太适合,属下们方才还未动手,她便被吓晕了过去,怕是到时候客人还未瞧见她,她便被吓死了。” “哦?”为首的人再次用木棒敲着地面,缓缓走近了萧弥繁,围着她打量了一圈。 “就送二等,喂她吃点药,太过狡猾免得我们吃亏!” “是!”跪着的男子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迅速移到了萧弥繁身旁,将黑色药丸欲要塞入她口中。 只听闷哼一声,男子急忙捂住了裆,一脚便将萧弥繁踢到了一旁。 “果真是个狡猾的主,上!”手中拿着木棒,身着黑色披风的那人严声命令道。 萧弥繁一跃而起,身体抵着冰冷的墙壁,手中短刀上鲜血淋漓,面色却异常兴奋,被冻的发红的脸蛋上带着笑靥,借着巷口微弱的光瞧清了虎视眈眈的四人,为首的拿了根木棒,是方才托那女子入内的那人。 “别无他意,若是你们放了方才的女子,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本姑娘也饶了你们狗命!” 为首的男子再次冷哼一声,拿起木棒转身又朝里走去,“是二等了,快点结束,今夜耗费时间太久。” 萧弥繁心底发怵,并非是害怕这些人以多欺少,只是那人太过胸有成竹,加之口气狂妄自大,似是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他的精力,对自己更是不屑一顾,且不说今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时未救出那姑娘,若是也将自己赔了进去 一旁剩下的黑衣人逐渐逼近,萧弥繁干笑着缓缓往后退,黑衣人也不忙,逐渐逼近。 “本姑娘不玩了!”萧弥繁丢下一把符咒,拔腿便往外跑去,黑衣人气息越来越近,眼看马上便到了巷口,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远了,她松了一口气,许是自己跑出来他们便不会跟上了,或者因自己相貌太丑突然便改变注意了。正想着便到了巷口,心如擂鼓,便高高跃起一步便到了街头。 街上空无一人,寒风刺骨,商贩们早已不知所踪,附近的商铺也早已大门紧锁。萧弥繁回头望了一眼便朝着客栈方向奔去。 天旋地转,眼前所有景象逐渐变得朦胧模糊,直到黑衣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早已躺倒在寒气逼人的地上。 “从未见过在我手中还能逃走的,不自量力!带走!” 魏夫人醒时已是深夜,烛灯已燃了大半,却不见弥繁的踪影,她急忙下床摸了摸弥繁的榻,一片冰冷,一旁的行李还在却不见踪影。 她情急之下随手披了一件衣服便出了门。虽说她与萧弥繁相识不过才一月多,但相处却甚是融洽,即便是当年她与她主子也从未这般和睦过。萧弥繁虽说面容神似萧婉玉,但性格却截然相反,表面上瞧着乖张,但心底却是一片柔软,而且有何事也从不遮遮掩掩,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 “未见过,夫人,小的记得那时小姐随您一起上楼了,以后店中繁忙,便也无暇顾及。”一旁打盹的小二见魏夫人有些火急火燎便也实话实说。 魏夫人瞪了一眼小二,便出了门,这么晚,人生地不熟,她会去何处呢? 街上萧条一片,就连一些挂着的灯也灭了些许,烟雾缭绕,冰冷的空气中带了几分泥土的味道,许是春雨要落了。她认识萧弥繁这么久,她并非那种不辞而别之人,但这么晚竟还没回来,千万不能出事才好。 第一声春雷划过天际,狂风大作,单薄的身影依旧在镇上四处搜寻着,直至后夜,直至雨落。 脚下酸麻不已,萧弥繁手指动了动,秀眸惺忪,睁开眼时,头顶天花板处摇摇晃晃,天已然大亮,屋顶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 “魏妈妈,为何要这么早赶路?都下雨了,不是说好在镇上待两天吗?” “”车外一片静谧。 萧弥繁迷惑不已,欲要起身时却无法动弹,竭力抬了抬沉重的头,却发现依旧不能动,她脑袋中“轰”一声,便想起昨晚似乎被那些黑衣人逮住了,她用余光瞧向自己的手,发现粗绳捆绑着她的手足,暗自心惊,闭眼探了探身体,被封了穴道,此次怕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吧。 “我们要去何处?”她压着声音尽力温柔说道。 “” 车外依旧只有雨声传来,以及驾车人底底的驭马之声。 是个男子,弥繁转着眼睛,沉下心聆听着车外的一切。 似乎是行走在颠簸的小路上,多石子。 “大哥,你们这是作甚,瞧着十分好玩的样子,竟还绑架女子。” “” “大哥,听外面雨挺大的,你不怕雨么?” “” “大哥,你有爱人么?” “” 无论她怎样问,驾车人始终都一言不发,似是不存在一般,她吹了吹眼,便闭上了眼,也不再说话。既然没有杀了她,抓女子,还是年轻女子,说不定又是赵烨辰所为呢,就算不是,也定然是和赵烨辰相似的人。 颠簸了一路,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弥繁睡醒睁开眼便叹了口气,未想到路途还挺远,难道还有其他用处不是? “我自小便被父母抛弃,幸得被我师父收留,眼看这就要找到父母了,又被你们带走了,哎,我这命真是苦。”萧弥繁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提高了几分声音,故意让外头的人听到。 “我昨夜瞧见你们甚是英武,并非人间所有,豪情逼人,本领通天,便想进来瞧瞧是哪家仙人,未想到你们却将我抓走,还一路上一声不吭,若是你陪我聊一会,不管你送我去哪,去了我定然好好配合你,只是” “少耍花样!你以为我是昨晚那几个蠢货么?待你今夜到了便知晓了,放心,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男人冷言冷语警告到。 萧弥繁瞥了一眼车帘,声音的确不像是昨夜的人,便压着嗓子故作柔弱,“大哥,我也瞧着昨夜那些人的确笨的很,就连我装死骗他们都不知晓,不知道哪个组织才敢用这种愚笨的人,想来他们的主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哼,那些人新来的,现在早已上了黄泉,竟险些失手!”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未想到大哥也是性情中人,那种愚人就该去该去的地方。”弥繁谄笑道,目不斜视地盯着帘子。 男子低声一笑,随即便恢复了方才冷淡模样,“难得那些蠢货找了个二等货,你不是方才都说你昨夜瞧见他们英武豪情的很吗?怎么又说他们蠢?” 萧弥繁翻了个白眼,哑口无言。 “我警告你,最后识相一点,对你我都有好处,我也能留你一命,否则,你便去见见昨夜那几个蠢货!”男人再次用寒冰般的语气说道。 萧弥繁也不再问了,脑中飞快旋转,路上怕是逃脱不了,思量着今夜到了该如何处理。 上了大路,来来往往的人与马也多了一些,她时而能听到车外一些呢喃与马蹄声,只是自己如今也不能呼救,既然能有本事抓那么多人,自然是有本事不让她逃脱,何况身上的穴道也只有会武之人解得开,她即便是求救了也不一定能逃得了。只是不知魏妈妈如何了,定然是很担心她吧。 感到车外天色逐渐便晚时,弥繁肚子咕咕叫了几声,百无聊赖下便又张了口,“大哥,你这般抓女子是为何?” 意料之中的沉默。 “不是在有权有势的人做事,就是为了钱吧?” “是又怎样?” 萧弥繁笑了笑,“像我这样的,你能拿多少钱?” 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这样子都可以送去一等了,会武功,懂眼色,识时务还机灵,倒是蛮符合我的胃口的。” 萧弥繁一顿,“那可使不得,怎么说我也与您手下几条性命相等,若不换点银两,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几人的命吗?” “哈哈哈!”男子竟发了笑。 “那我这样的值多少钱?”弥繁趁机问道。 男子却不见回答。 周围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整齐的脚步声也逐渐经过一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卖入军营 “那我这样的值多少钱?”弥繁趁机问道。 却不见男子回答。 周围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整齐的脚步声也逐渐经过一旁。 察觉到车外男子的谨慎萧弥繁也噤声了,若是按照男子那时所说,此刻已是夜晚,定然到了目的地,只是车外似是嘈杂热闹,数匹骏马来回盘旋吐气,脚步声与呐喊声混杂在一起,距离马车不远处似是还有男子玩笑推杯之声。 她即便是未曾真正见过军营,此刻也猜测出定然是某国的军队,她曾在师父的书上看见过写军营的文,与此刻一比较便能听出一二。近日夏凉与南安两国谈判就在这边境之地,为此,两国商定好让赵国前来作证,这附近可是热闹的很。 未几,热闹的声音远了一些,男子便停了车,一旁一位身着铠甲的士兵急忙赶来,讪笑道:“吆,爷,您来了,您可好久没来过了,是最近有货了?” “叫你们老大过来!”男子冷冷吐出几个字,撩开帘子瞧了一眼,便下了车。 萧弥繁瞧见那人头戴黑纱斗笠,蒙着面,眸子却异常明亮,匆匆瞥了一眼黑暗中的她后便下去了。 难怪他不怕雨,裹得这么严实,她除了瞧见那双骇人的眼睛之外便啥都没看见了,这人果真是神秘,她慵懒地闭上眼,哼着不知名的调调,一会交易完她便看准机会逃跑,不然军营中无女子 男子走到离马车稍远一点的地方与来人窃窃私语。一刻之后男子便又回到了车上,自一旁伸出一个手轻轻将车帘撩开一点缝隙,自火把中透漏出来的光芒瞬时便照亮了整个马车,萧弥繁也未睁眼,继续哼着曲子忍受着那人的窥视。 听得那人“嗯”了一声,男子便笑逐颜开,“将军果然爽快之人!那你便将她带走,和往常一样,在下点了穴,将军知晓从何处解。” 被唤作将军的人哈哈大笑,一阵酒气传入车内,萧弥繁眸底一沉,脑中一股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来人,”那将军沉声命令了一句,随之又笑道:“还是那个数,熟人了,人我便带走了。” “将军请。” 男子声音刚落,那将军便急不可耐地亲自上了车,坏笑着将手伸向萧弥繁腰间,“美人,莫要害怕,本将军定好好待你。” 萧弥繁正想说些什么便被这人用黑布条蒙上了眼,转而拦腰抱起,下了车。 感觉到车外一片凉意时,那人身上的汗臭味与酒味袭来,一把便将她扛到了肩上,弥繁虽说个头还算高,但身体却瘦弱的很,对常年饱经风霜的将军来说,自然犹如扛了一袋子草料轻轻松松。 身后传来驾车男子欢快的喊声,“将军保重,在下先走一步!” 说罢,便扬鞭离去,却自始至终未叮嘱弥繁一句话,莫非是点了穴便就何事都不怕了吗?弥繁一愣,心底逐渐被恐惧占据,在巷中时那人曾说喂自己一粒药,免得太过狡猾,莫非自己已食了那药? “将军。”弥繁压着嗓子,憋出一声媚叫,单是这人宽厚的臂膀便知晓这人并非那种心思缜密之人,不过军中男人大都如此,不拘小节,倒也好骗。 那将军脚下一顿,身体似是软了一些,乐不可支,“哈哈。难怪那小子此次狮子大开口,还真和平常的姑娘不一样,叫的本将军心中发痒。” 萧弥繁暗自翻了个白眼,继续用方才的语气嗔笑道:“将军,你这满身的酒香之气,可是有何喜庆的事要庆祝?”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美人只要陪好本将军,日后定是你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小女子自小便仰慕战士将军,今日难得要见到将军了,却被将军蒙上了眼。小女子知晓将军需要小女子作甚,但这种事自然是急不来的,一路奔波而来,小女子被那些坏人险些吓破了胆,怕是伺候不了将军。” “哦?美人喜好战士倒是好事,本将军早就警告过那小子莫要将本将军的人惊吓了,如今倒好,美人说该怎么办?”那将军扛着萧弥繁一直朝前走,几个路过的士兵还不忘问候一下他。 弥繁嘟了嘟嘴,很是委屈,柔声说道:“我听那杏花楼的姑娘说女子在服侍男子之前倘若饮上些酒” “哈哈哈!美人言之有理,本将军虽说心急,但好些兄弟还在营帐中等着本将军,今日得了美人,本将军自然是要去炫耀一番的。”那将军许是未这么开心过了,加之冷风轻拂,几分醉意缓缓掠过心头,听着弥繁的声音自然是魅惑的很。 又拐过了几个营帐,喧闹的声音近了一些,弥繁暗自数着经过的路,稍后一有机会她就往出逃,只是还不知晓这是哪一国的军营。 “将军回来了!” “将军你怎么才来?” “将军!” 一股暖意袭来,夹杂着烤肉与炖肉酒香之味,一旁的将士们急忙恭迎道。 “哈哈哈,大家随意,本将军只是去接了个美人回来,今夜开心,大家只管痛饮!”说着那将军便从营帐中间穿过,径直到了上席将萧弥繁放在了一旁铺好的毛毡上,自己则盘腿坐了下来。 “恭喜将军喜得美人!”一旁的一位将士铿锵喊道。 萧弥繁撇了撇嘴,这到底是军营还是土匪窝,抢了别人家的姑娘竟还如此明目张胆地祝贺,怕是这种勾当不止一两回了,只是以前送来的那些女子何处去了?直觉告诉她定然和那晚那些人所说的药有关,她心底腾起一股漩涡,但愿自己未食下那颗药丸。 “将军,既然喜得美人,不如让兄弟们开开眼,瞧瞧她的模样是否能配得上我们雄姿英发的徐大将军!”男子镇定的声音传来,语中带笑,却有一种天然的呼吁力,惹得一旁的人笑着也一并附和道。 萧弥繁一怔,这男子如青山一般沉稳的声音撞击着她惊恐的心,她神色俱变,方才要说的话早已抛至九霄云外,只是呆头愣脑地躺在毛毡上,心中五味陈杂。 “既然兄弟们要看,本将军怎会吝啬。”说着,那将军一把便将萧弥繁提了起来,放至在他怀中笑嘻嘻地瞧着。 “将军,都说美人之美在于眼,这蒙着眼兄弟们如何观望啊?”方才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喉间似是塞了团棉花,破有哽咽。 也正好这男子在军中破有人缘,一旁的人见将军脸色不对,急忙便朝几个关系好的人使了眼色,再次随着男子胡笑道。 那将军欲要发作的怒火见众人嬉皮笑脸的模样便压了下去,这些人平日里被他宠的无法无天,如今他的妞都敢打主意了。 萧弥繁眼角滚落下一颗晶莹泪珠,任由那将军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她一门心思在方才的声音上。 “既然兄弟们高兴,本将军就不扫兴了,既然是我们先锋官提起来的,你要是想瞧一瞧美人,便将你案上的那坛酒喝完,若是一滴不剩,本将军也就圆了你这个梦!” “喝完喝完喝完!”一旁将士随着起哄,众人笑成一团。 只见那男子二话不说,瞥了一眼将军怀中的女子,神色复杂,猛然抱起一坛酒便灌了下去。 帐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帐中横七竖八斜坐着的将士们都缓缓直起了身,吞了吞唾沫,萧弥繁在一旁只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将军一把将她抛在了身旁,自己则扶着案目不转睛地盯着饮酒的人。萧弥繁虽说心中急躁,却也只能暗自祈祷。 只听得“啪”一声,酒坛四分五裂,帐中鸦雀无声瞧着那个喘着粗气的人。 “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精彩,精彩!”那将军先是开了口,一旁掌声随之响起。 “看来先锋官是真想美人了!” “哈哈哈!” 周围将士戏谑道。 萧弥繁只觉得眼间一松,帐中央火光刺眼,两旁案桌边的人各个正襟危坐瞪大了眼瞧着她,身旁将军虽说两鬓花白了一些,但轮廓却是清晰深刻,犹如刀削一般,黝黑的皮肤上带着男性独有的倔强与精明,眼神却在左边案桌角落站立的那人身上。 “弥弥繁”那人一个踉跄,便扑倒在了案桌前,险些打翻了正中央炖着肉的铁锅。 她不敢去瞧他,最起码此刻不敢,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寻到他的可能,但从未想过会在别人将自己卖给将军时遇见他,最狼狈的时候瞧见了他,偏偏她和他都无任何能力去改变这个场面,该是多可笑,兜兜转转,到最后二人都狼狈不堪。 “古先锋!”一旁的人瞧了瞧满面黑线的将军,急忙去扶他起来。 却见古域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目光炯炯,蹒跚朝前走着,眸底氤氲出淡淡的雾气,铠甲上的泥土与他凌乱的束发相得益彰,一步步朝她走着。 “站住!”徐将军终于长了口,瞥了一眼身旁呆若木鸡的女子,冷笑道:“古先锋莫不是想造反?” 古域置若罔闻,依旧朝前走着,到了案桌旁,“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涕泗横流,剑眉紧紧锁在一起,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以为她也随着师父师兄弟们一起去了,他以为此生他便要在军营中度过了,他以为 “弥繁!” 萧弥繁脑中一片空白,泪如泉涌,僵硬地移过眼,是了,依旧是那双憨憨的眼,依旧是那张黝黑的脸,一喝酒鼻头依旧是那般红润,只是面上多了几道刀疤,半年未见,他却有白发横生,身体比起以前瘦弱了不少,是他了,依旧温柔的眼,伴她成长的人,只是 “古域”弥繁咬着唇,眼泪自面上到了脖颈处,似是断线的珠子一般,收也收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古域抉择 一旁的将士皆愣在了原地,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实人古域竟还有如此肝肠寸断的一面,竟认识想着便瞧向了面色难看的将军,急忙都低下了头。 “怎么?古域认识本将军身旁的小娘子么?” 铮铮铁汉古域如今为了个姑娘竟欲语泪先流,众人不由都瞪大了眼睛。虽说平日里瞧着古域一副正经模样,不苟言笑,但了解他的兄弟们都知晓他时而会独自一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坐上一夜。众人都知晓古域父母早已死于战乱,但却不知晓他反常行为究竟为何,今日瞧见将军身旁的那女子大约猜着了一二。 前几个月,古域上战场打仗,为了偷袭敌方主将,险些丢了命,被同行人救了回来,高烧不止,亲切的人都知晓他昏迷的那几日里古域始终喊着某人的名字,都还以为他是饿了想吃米饭,未想到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古域未理会徐将军的发问,眸底泛着涟漪。 “我寻了你许久”萧弥繁说着喉间哽咽,面上带了几分暖和笑意。 “啪!”喝酒的黑瓷碗自案桌上弹起,碗中清酒旋转泼洒到了案桌上,连带着迸溅到徐将军铠甲之上。 “真当本将军不存在是么!”利刃一般的声音自鼻尖溢漾开来,灼灼目光在二人之间盘旋,空气中寒意四生,迷醉的众人一时俱低头不语,甚至都不敢再观看,这徐将军是出了名的变幻莫测,这一秒你瞧他温文尔雅,许是上一秒刚将惹怒了他的人斩首了。 古域微微一愣,随即膝盖移了移方向,便磕了一个头,“将军!今日实在赶巧,这人乃是古域的妹妹!” “哼!”徐将军冷哼一声,“古先锋这是何意?” “将军能否看在末将的份上,放过她?”古域直起身,与徐将军那双早已怫然不悦的眸子对视着,丝毫没有畏惧之情。 “嘿”徐将军瞥了一眼萧弥繁,挂上了不明深意的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随之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气氛已然到了冰点,按大家所了解的将军绝不是这般好说话之人。 果不其然,徐将军缓缓开了口,“放了她?看在你的面上?” “恳请将军应允!”古域跪着又磕了个头。 “古域”萧弥繁低低唤了一声,这人并非她想的那般好对付,古域如此只会惹怒他,还不如想办法将自己穴道解开。 徐将军不屑一顾,来回慵懒你徘徊着,时而看帐顶,时而看地上铺好的毛毡,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恳请——将军——应允!”古域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多了几分势在必得,无论如何,失而复得,他再不想这般随意让她受人欺负了。 “”徐将军欲言又止,笑着瞧了一眼他,转身急速便拔出了身后挂在帐上的剑,举起仔细端详了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嗯?” 古域再次拜了下来,沉默不语。萧弥繁瞧着他的模样,心中掠过一股酸楚滋味。 徐将军轻抚这剑刃,温柔地架到了萧弥繁脖子上,“你不过也是本将军救回来的一条狗,一条为了仕途不顾一切的狗!你确定你要与本将军作对么?” 古域眼底浮上一层阴郁,起身再次铿锵说道:“恳请将军应允!” “哈哈哈!”徐将军移开了萧弥繁脖子上闪着白光的剑,随即便指在了古域胸口,“若是用你的命换她的命,本将军便放了他。” “将军不可!”一旁许久未说话的将士们异口同声,且不说古先锋这几个月立下的战功,单是古域在军中的人气便会影响了士气,古域为人憨厚又博学多识,懂得用兵之道,单是他这个先锋官便是当朝太子爷所赐,若是徐将军动了太子爷的人,怕是不止是一条人命的事。 徐将军一眼便扫视到了周围的人,躁动的将士瞬间被泼了凉水,蔫了下来,徐将军脾气暴躁,怎会听旁人劝阻? “滚!” 众人瞥了一眼古域与萧弥繁,匆忙便退下了。都说红颜祸水,果真是,不过古域还从未冲撞过将军呢,今日倒也应该,若是那姑娘真是古域的妹妹,这样做倒也无错。 锅中炖着的野猪肉散发着阵阵香味,底下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四处迸溅着火星。三人一时都纹丝不动,徐将军微微发红的面上多了几抹阴笑,若有深意地瞧了瞧萧弥繁,又瞧了瞧古域。 “方才那群人太过吵闹,如今就我们,古域,本将军给你个机会英雄救美,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你可愿意?”说着,徐将军的剑又往古域铠甲下抵了抵,冲开了薄弱铠甲的抵御。 弥繁心中狂跳,古域是怎样的人她最是了解不过,只是她也逐渐没了把握。那日,他们闯入浮玉山庄时被那周翰抓住,她本想解释开脱,但古域却丝毫不懂眼色。到最后,她本想与他一起闯出去的,但他却也如今日这般犹豫不定,他们险些被喂了蛇。 凉意缓缓渗入古域胸间,他剑眉紧皱,踌躇不决,瞧向了目光如炬的萧弥繁,缓缓开了口,“我” “等等!”徐将军又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划过弥繁下巴,讪笑着,古域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如今现状他自然知晓他会如何选择,只是若是这么快选择了不就无趣了吗? “本将军劝你想好了再抉择,用你的命换美人的命,或者本将军也大度,只要你乖乖闭嘴,本将军甚是欢喜这小娘子,自然不会只是一夜便杀了她的。不过本将军也可以卖给你个面子,可以不让她死,只是日后她夜夜陪着本将军便行了,待本将军玩腻了,自然会放了她,你看,如何?” 啊呸!萧弥繁心中对这人甚是鄙夷,衣冠禽兽。只是她依旧保持着沉默,她比徐将军还迫切想知晓古域他会如何选择。 古域面色纠结,低下了头,拳头紧握,目光空洞,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本将军知晓你在想什么,古域,本将军早已说过是瞧着你很像年轻时的我才救了你的,你放心,本将军既然说的出,自然做得到。到时候不会让你这妹妹像那些女子那般惨死便是,到了夏凉与南安谈判结束,我便放她自由,且上禀皇上,记你军功,可好?” 原来是赵国的军队,萧弥繁心中思量,她对她的魅力自然还是有自信的,倘若没有古域,今晚她也是会哄的这将军将她穴道解了的,但要是解了,自然有的是办法保住自己的清白。想锦音楼那般多的达官贵人,流氓地痞,哪个不想占一占长歌的便宜,她依旧是躲过了,今日不过一个将军而已,当然不在话下。但她心中到底有些邪恶,想瞧一瞧古域所选。既然犹豫,那便代表他有所动摇不是么? 沉默,无尽的沉默。 徐将军端起一碗酒就着桌上的鸡腿大口喝了下去,不急不慢地等着他的决定,笑盈盈地看着弥繁,温言道:“美人,你这哥哥可真不像行军打仗之人,柔弱寡断。” 萧弥繁嫣然一笑,用余光瞟了一眼古域,柔声羞涩道:“将军说的是,不过将军对小女子的兄长如此照拂倒令小女子感动不已,且不说哥哥如何抉择,将军如此风采,弥繁即便是跟了您,也并不吃亏。” 随之,萧弥繁便瞧见古域挺直的后背一僵,随之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眼中情感甚是复杂。 “哈哈哈,听到了没,古域,你这妹妹倒是比你懂事,令本将军更加欢喜的不得了,快点选择,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本王还舍不得让旁人——糟蹋——至——死呢!”最后几个字徐将军故意说的很重,说罢,又和颜悦色地瞧着弥繁。 古域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咬着牙说道,“还望将军好好待她!” 倏然间,萧弥繁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似是落到漆黑无涯的虚空之中,一切光亮逐渐一点一点往下沉着,不敢相信地看着古域,嘴角缓缓溢出一抹凄惨的笑容。 她知晓他软弱,她也知晓他身负家中血海深仇,只是按他的武功他是能做到的,只是他不做,不会为了自小便一起长大的她这样做,较之于她来说,到底官位权利对他更重要一些。 “哈哈哈!本将军明日便奏请朝廷护军参领一位空闲许久!”徐将军说着便将弥繁一把拖到怀中。 古域不敢再去瞧他,低着头沉声道:“若是无事,末将便告退了。” 萧弥繁心中比方才更要难过百倍,宛如万千蚁虫在啃噬一般,又如有人一刀刀将她凌迟的痛,她最信任的人,她自小便最依赖的人,她心心念念的师兄,自小有一点点事都会护着她,有任何好玩的事都会让给她,自己生病会没日没夜陪着她的人,如今不过阔别半年,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他,还是那个待她最好的古域师兄么? 弥繁早已无了任何感觉,任凭徐将军肆意在她腰处抚摸着,她只是怔怔地瞧着那个熟悉的人。 “别走啊,正三品的官员自然是要付出些什么,你便坐回原位,瞧着我们便好!”徐将军满脸猥琐,说着便将萧弥繁扔到了地上,不再回看古域一眼。 古域顿了顿,拳头握紧,指甲嵌入手心,一朵朵红色的花缓缓自手心绽放开来。 “怎么?”徐将军意乱情迷的眼瞥了一眼古域,随即便手忙脚乱地脱掉了身上的铠甲。 古域缓缓转身,眼角晶亮的物什掉落了下来。 萧弥繁还未从方才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无暇顾及那将军的动作,只是瞧着那个远去的决绝的背影,泪如雨下,他到底还是变了, “小娘子,本将军这就宠幸于你。”徐将军搓了搓手,猛力便将她身上的淡紫色的布衣撕扯掉了,白皙细腻的娇躯便一览无余地在眼前绽放而出,徐将军吞了吞口水,未想到瞧着一副瘦弱模样,竟生的这般 被凉风拂了身体,萧弥繁才自方才的绝望中抽出了身,喊道:“将军,求求你先解了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就此了断 然而颇有些醉意的将军早已听不到任何的话语,犹如野兽一般飞快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一并扒拉下来。 “啊!”待瞧见那将军一看预约的身体时,萧弥繁尖叫一声,才开始有些慌乱,身上衣物已然寥寥无几,若是再如此下去,“救命啊!” 古域默默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飞奔了出去,隐匿于黑夜之中,仰天长啸,待平静了下来时,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为何,自己为何要这般选? “救命啊!”萧弥繁的惶恐的喊声在各营帐之间徘徊逗留着,犹如一把尖刺猛扎着他的心,她许是今生都不会原谅他了吧,他朝天喃喃道:“对不起,弥繁,对不起” 账内却一片狼藉,徐将军满身刀疤,顶着迷乱的眼,猛然朝着弥繁扑了去。如此美色在前哪有不享受之理。 脖颈间似是被几只恶心的耗子在啃咬,弥繁声嘶力竭,哭喊着,偏偏身体却动不了。脑中嗡嗡作响,面前天旋地转,唯有那张凶恶带着欲望的面孔在闪动着。 声音逐渐变得沙哑,情急之下弥繁张口便朝着那人肩膀处咬去,力度之大,险些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人低吼一声,巴掌便落到了弥繁脸上,“臭娘们!跟老子装什么清纯!”说罢将她身上的底衣也一并撕扯开来。 弥繁嘴角上流出一抹鲜红的血迹,随之挂上了阴冷的笑,直勾勾地瞪着他一丝不挂的身体,眸底的寒光似是来自地狱一般,令人阵阵发怵。 “好好配合老子,老子便饶你一死!”那人猩红的眸子逐渐又被情欲代替,再次趴在了她身上。 弥繁瞳孔一僵,眼睛也随之瞪的巨大,手指轻微动了动,面色愈加阴沉了。 徐将军淫笑着正要迫不及待进攻之时,蓦然间,刺痛自脑后袭遍全身,随之身体便朝前倾倒了去。 弥繁锐利冰冷的眸子发出幽深的光,眼睫眨也不眨,便一把抽出了他脖子后的木簪,鲜血瞬间成股外冒。其实苏姨教的也不全是害她的东西,这练上一丝丝内力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到底是经过生死的人,徐将军瞬息之间便捂着脖子缓缓爬了起来,横目怒对着身下的人,“怎么怎么会” 弥繁一脚便将正处于剧烈疼痛中的他踢了下来,迅速蜷缩在一起,“怎么不会?” 徐将军怒视着弥繁,抽搐的身体吃力从毛毡上趴了起来,与此同时,血红的手指在案桌上摸索着。 “想找什么?”萧弥繁寒冰一般的声音在面前传来,接憧而至的还有那把再次袭来的血淋淋的木簪。 正要刺进胸膛之时,徐将军瞳子猛然清醒了,颤抖着一脚便将毫无防备的弥繁踹到了角落,大口喘着气,血已经自身后流到了毛毡上,与清晨时草地上的朝露一般动人。 弥繁捂着身子,沉着笑,不过就是鱼死网破,她有何畏惧? 徐将军上战场也未受过什么大伤,今日小瞧了这女子,竟然自己解开了穴道,以往送来的二等虽都是三脚猫功夫,倒是在榻上之折腾时足以让他更加血脉喷张,但今日这女子倒似只会吃人的小猫一般。 “贱人!”徐将军怒骂了一句,疼痛已然过了一些,一只手还在后颈处捂着,另一只手已经提了长剑朝着萧弥繁指去,“竟然偷袭老子,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路!” “哈哈哈”弥繁盯着徐将军,笑声肆虐,眼中着几分轻蔑,却不理会他的威胁。 徐将军被她盯的发毛,愈加焦躁了,她算什么东西,竟然也用那种可怜自己的目光瞧着自己,随即便将剑架到了萧弥繁纤细的脖子上,吼道:“贱人!你笑甚!” 弥繁笑的前俯后仰,不顾脖间的利刃,转而一把将身后不知是谁落下的红色披风扯了过来,盖到了身上,才收了笑,用她一贯慵懒的语气说道:“我赌你不会杀我,你杀不了我。” 听者瞧了瞧她正在擦拭的木簪,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跟老子玩阴的,老子不信还没有老子杀不了的人!” “也是,你可是赵国大将军,不过我死了你自然也活不成。三日内自五脏六腑开始溃烂,四日后你便不省人事,待第五日,全身也一并糜烂,将军大好的威风生命也就此结束了。五腐散乃是南安奇毒,解药位于南安东处的偏远小镇之上,反正南安境内甚是难寻,而此地距离那镇子少说也有三月光景。徐大将军,只有我知晓如何配解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乃是贱命一条死了不值钱,你死了,怕是”弥繁不急不忙地裹好了衣物,沉了沉心,轻松说道,“赵国大将军死于阴乱,哈哈哈,怕是也要名流千古了。” 徐将军被气的面色逐渐成了猪肝色,他何时受过女人的委屈,还是一个他花钱买回来的女人的委屈,自牙缝中蹦出来两个字:“贱人!”老子行军打仗二十余载,何曾怕过死?” 说着便后退了一步,缓缓举起了剑,朝着面前犹如娇花一般的蛇蝎女子挥了下去。 弥繁紧紧闭着眼,拳头紧握,心跳声占据着她全身,仿佛随时都要冲破胸腔。她在赌,是人都会怕死,她定要赌一赌。 蓦然间,一声比方才还要弱一些的闷哼声随之响起又再次消失殆尽。弥繁面上一股热流挥洒开来,转而浓厚的血腥之味刺鼻而来。 她是死了吗? 弥繁全身无了知觉,连疼痛也没有一丝一毫,死竟是这般轻松的事。她输了,原来真有这样的人,五腐散自然是她编出来的,木簪上也无毒,这人到底识破了她。 良久,耳边静谧一片,似是又喊叫声,又似是打斗声,锅中的香味还在弥漫,酒味肉味与血味混杂在带了点暖意的空气中,一时觉得泰然舒适无比。 “小道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三月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似是自极乐而来,她从未听到过如此悦耳的声音,如清水一般在心间漾开丝丝涟漪。 “小道姑!” 声音再次响起,弥繁尝试着睁开了眼,却瞧见尽在眼睫的男子,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带了几分冷峻担忧,那双乌木色的凤目中,笑意盈盈,高挺的鼻梁下,红唇轻启,犹如桃花伊始时的温柔。 未经过任何思考,弥繁伸手便圈住了他的脖子,扑进了在他的怀中嚎啕痛哭起来。 瞧见她几近赤裸的身躯,陆离微微一怔,顺势将他身后的披风扯了下来,温柔地包裹住了弥繁,凤目中浮上一层薄雾,他不敢去想倘若自己再来迟一步她会发生何事。 “小道姑,没事了,没事了,莫怕,莫怕。”陆离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道。 “主人!”苕青提着剑,走了进来,拱了拱手,“车已备好。” 弥繁才听清外面整齐的脚步声与呐喊声一齐而来,又是在这种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每一次出现都是这般恰如其分,许是他是她的救世主吧。。 陆离眸底深邃不已,微微侧头,“嗯”了一声。随即便再次轻抚弥繁披于身后的三千青丝,转而横抱起了怀中啜泣的人,踩着徐将军身首异处的尸体便缓缓走了出去。 正是更深露重之时,帐外几千醉眸微醺的将士手握长矛与火把,声势浩大,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静待着帐中人出来。古域站在最前方,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帐,他并非没有听到响动,只是他无法上前。 方才听闻徐将军已死,也听闻不知从何处闯来一位任何人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众人皆放眼眺望,未几,便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身着绿绣月白色棉袍,抱着一位女子步履沉稳,徐徐走了出来,面若霜月扫视了一眼众人。 众人情不自禁地上前挪了一步,握着长矛的手紧了又紧,古域先是凑了上去,低声问道:“弥繁你无事吧?” 弥繁依旧啜泣着,并未理会古域的问候。 “弥繁”古域神情悲怆,又唤了一声。 “古域,自今夜开始,我与你再无任何关系,师父们的仇我来报,也再与你无关,权当是我萧弥繁替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只管当好你的官便好,自此你便无我这个师妹。”弥繁未敢回头瞧他,将头埋在陆离怀中敛了敛情绪,冷言道。也是古域教会的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从未想过这个自小待她亲如家人的人有朝一日竟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物什抛弃她,放弃她,可笑她自小便在想长大了嫁给古域做新娘。 “弥繁”古域缩回了要去触碰她的手,面色黯然,带了些哭腔,恳求道:“弥繁,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不要与我断绝关系好么?弥繁?” 弥繁不予理会,又将头往陆离怀中埋了埋,心中百味交杂,今日的这般局面,她半年前从未想过,不过半年而已,便已是物是人非。 陆离沉默抱着弥繁行了两三步,随即又驻了足,冷冷地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男子,沉声道:“既然你这般好权,日后你便代替徐将军的位置!” 底下将士瞬间一片哗然,炸开了锅,眼睁睁瞧着那人抱着那女子上了马车,待车轮轱辘声响起,众人依旧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众将士听令!”苕青嘶吼一声,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细小的物什。 古域瞬间瘫倒在地,呆头愣脑地目送着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马车扬长而去。 一步错,日后便只能背道而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委曲求全 说起谈判时的阵仗,要是南安居于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几十里灯火通明,重兵把守,人人都知晓此次夏凉停战谈判的唯一条件便是要见一见那嫡公主。既然嫡公主在两国中的地位非比寻常,自然是少不了守卫森严c出手阔绰了。 使臣陆大人与嫡公主有婚约,二人此次一同出马,可谓是羡煞了些许的人。是以,嫡公主迟迟不肯归去,去了陆大人营帐,知晓的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对甜腻的侣人如此倒也无什么过错。 陆离营帐内燃着熊熊篝火,为夜深露重的帐篷中增添了几分暖意,一张简易的案桌上便随意摆放了两个蒲团,榻上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铺的床褥都比旁人要厚上些,那是公主亲自吩咐了的,众人都能瞧见公主对陆大人的关心。 篝火旁盘脚坐着的人,面若皎月,凄清而美好,身上一件淡蓝色披风衬得她娇弱无比而婉婉动人,一双明眸含着笑盯着她手中正在翻烤的野鸡。 一旁的丫鬟眼冒红心,不由地咽了咽唾沫,自己今夜还是吃过了的,瞧着色泽诱人加之味道奇香的烤鸡时还是想扑上去。为了转移注意力,便开了口:“公主,都这时了,怕是陆大人不会回来了。” “明日午时便要去见夏凉使臣,按照陆大人的性子,怎可能一夜不归?何况此处他人生地不熟的,更是不可能不回来的。”寺谨温声说道,眉目中含着柔和的光,手中的动作依旧。 丫鬟担忧地瞧了瞧寺谨,“可是公主,您已经来了三个时辰了,奴婢怕您的身子” “本公主未认亲前都是自己一人生活,这种风餐露宿根本不值一提,何况如今还是这般舒适的营帐,再等等陆大人吧,他今夜都还未吃过东西。”寺谨专心致志地烤着手中的鸡,耐心道。 丫鬟心中不禁一酸,真是难为了自家主子了明明身份高贵,却长于市井,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好在现在已经回来了,还有陆大人那等近乎完美的男子相伴,也真是不枉她曾受过的苦了。 “公主待陆大人真好,陆大人回来定会很感动的。”丫鬟眉眼俱弯,似是天上弓月一般的笑容瞧着一旁的公主。 寺谨想着想着不由嫣然一笑,若是他能吃上自己所烤的野鸡便好了,不过她待陆离好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她欠着他的。 半晌,她似是想起什么似得,微微一怔,警觉地神色一闪而过,扭头问道:“阿然,陆大人是独自一人匆忙出去的吗?” 阿然挠了挠头,回想着,“奴婢只瞧见了陆大人随便牵了一匹马便消失了”阿然顿了顿,兀地拍了拍头,大声惊喜道:“对了,公主,是苕青大人先来了陆大人营帐中,慌慌张张说了些什么后便取牵马了,陆大人却急忙自别人手中夺过一匹马就走了。” 寺谨神色空洞,出神地瞧着手中的烤鸡。陆苕青过来禀告的,陆离又那般慌张,难道是有什么变故不是?陆离向来沉稳的性子,她从未见过为谁慌张过,除了那人,除了那个人,无知却空有一副无畏无惧的勇气,大大咧咧时而愚蠢至极,她实在不知晓她有什么好的?陆离紧张她,就连赵烨辰也甚是关心她。 “公主!”阿然大声又唤了一声,寺谨才回过了神,不知所以地瞧着阿然。 “公主,马上焦了!”阿然急着喊出了声,她可不愿看见这等美食因公主一个恍惚便毁于一旦。 寺谨一怔,急忙又翻了翻手中微微发焦的野鸡,才止了思绪,无论如何,她就差最后一步了,万不能被这些无用之事扰了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烤鸡已然熟透了,才听到方才刚出去打听消息的阿然喊叫着飞奔了进来。 寺谨微微皱眉,将颇有些焦黄的烤鸡放在了一旁早已备好的绿釉瓷盘当中,拍了拍手,脸蛋微微发红,“阿然,何事这般慌张?” “公主,快来啊,陆大人回来了。”阿然都未来得及进帐行礼便喊出了声。 寺谨顿了顿,起身抚平了被自己压皱的衣物,深吸一口气便走了出去。 刚撩开帘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阿然猛刹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微微行了一礼,瞧着神色复杂的公主,低声唤了一句:“公主陆大人他” 寺谨举了手,示意她静声,目光却直直盯着前方奔驰而来的马车。 车头所坐的人面如寒冰,扬鞭而来,嘴里驭马之声旁人听了便觉得心中战栗。 寺谨安静地站在了一旁,目光低迷,端庄大方,瞧着愈来愈近的马车,心中沉浸一片。 陆离停了马车,瞧也未瞧一眼自己营帐前安分娴静的女子,面上带了几分焦急,便入了马车。未几便将昏昏沉沉的弥繁抱了出来,步履飞快,到了帐外。 “陆大人。”阿然有些愣神,陆大人抱的怎么瞧都像是个女子,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慌张行礼。 一旁的廖寺谨安静如空气一般,不焦不怒,神色坦然地瞧着进入营帐的陆离,随即用一贯波澜不惊的声音吩咐道:“阿然,去将军医请过来,莫要惊动了任何人。” 阿然呆呆地点了点头,拔腿就朝着军医的帐中跑去,若是此种委屈遇着一般女子,定然炸了不可,但公主这般淡定,可想而知,公主以前是受了多大委屈啊。阿然越想越喜欢她这个主子,脚下便也越加快了速度。 “小道姑。”陆离将弥繁放置在榻上,替她盖好了被子,轻声呼唤着,方才一路赶回太过焦急,未注意她在车内的动作,待听到她因疼痛跌倒再地时,他停了车去瞧她,却发现她早已昏厥了过去。 若他没猜错的话,定然是游走于大小各国之间的和香楼所为,无人知晓和香楼位于何处,但它却实实在在为众多偏远的镇和县带来了令人挥之不去的噩梦,女子尤其严重。 听闻和香楼自各国州县寻找合适女子,分为三等,且与少女做交易,专为敛财而建,各国都想灭之而后快。但他却未想到,正是那些达官贵人助长了和香楼嚣张的火焰。正如今夜赵国的徐将军,知法而犯法,常年与和香楼有利益来往。 也听闻过和香楼有一种独特的药,食者第一日因疼痛昏迷不醒,第二日幼稚如童,第三日便恢复神智却会跟随药物指引回到和香楼再次吞下药物,若是因距离无法寻到,所种毒之人便会慢慢啃食自己,是人人望而生畏的药物,也被唤作蛊毒。 怕是小道姑中了这种毒,倘若如此,他定然会灭了和香楼! “来人!”陆离喊了一声,温和的目光自弥繁面上从未离开过。 “已经派阿然去请军医了。”寺谨平静如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目不斜视地瞧着榻上冷汗涔涔的人,诧异问道:“弥繁怎么会在此处?发生了何事?” 陆离身体靠前倾了倾,用袖口替床上的人抹去了额上的汗,并未回答寺谨的话。 “陆哥哥”寺谨又上前一步,从弥繁面上移开了目光,盯着默不作声的陆离,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攻心。 “公主,你先歇息吧,已经很晚了。”陆离轻描淡写地说道。 “公主”二字此刻听来,寺谨觉得尤为刺耳,她与他何时这般生分了,她苦苦等到这时,为他亲手烤了些吃食,得到的却是这种讽刺一般的称呼。 寺谨强压下喉间的怒气,笑了笑,将案桌上还有一丝温热尚存的烤鸡端了过来,“陆哥哥,不管何事,总是得吃一些,今晚你都未吃些东西便走了,寺谨亲手为你烤的野鸡” 说着便端到了陆离面前,却见陆离不耐地挥了挥手,“谢公主厚爱,只是下官还不饿。” “陆哥哥,你就尝一尝嘛。”寺谨压着嗓子才学着那些温和的女子挤出这么一句话,眸底的怒意已然显而易见了,这男人变心也太快了。 “公主怎地这般不懂眼色?”陆离一把推开她端来的盘子。倏然间,听得“啪”一声,盘子便四分五裂,焦黄的烤鸡瞬间掉地打了几个滚,身上沾满了尘土。 寺谨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瞧着陆离,眸中泪光闪闪,“陆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陆离英眉倒蹙,瞥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女子,心中一种鄙夷之感再次袭来,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收放自如的温和感的,起初竟连自己也险些被她蒙骗了,如今她已是公主,竟还在他眼前惺惺作态。 “主人!”苕青自帐外火急火燎地进了帐篷,却瞧见主人温柔似水地照顾着萧弥繁,楚楚可怜的寺谨却在一旁抹眼泪,地上狼藉一片,不用多问他也知晓发生了何事。 “你来的正好,苕青,夜深了,快护送公主回自己帐内休息。”陆离冷言冷语,丝毫没有要安慰寺谨的意思,只是一味地瞧着榻上逐渐虚弱的人。 苕青眸底一抹复杂的光一闪而过,随即便跪了下来,拱手铿锵道:“公主请随属下回寝帐!” 寺谨便也再没有纠缠,抹着泪便将地上破碎的瓷片拾了起来。 恰逢这时,军医夹了个布袋与阿然行色匆匆地便进了营帐,瞧见自家公主的模样,阿然气不打一处来,便也未行礼,却碍于身份便将寺谨扶了起来,“公主,您身份尊贵,莫要因一些不值得的事而失了面子,夜深了,奴婢送您回帐。” 军医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瞧着复杂的关系,原来这陆大人与公主也并未有传言中的和睦啊。 “苕青,送公主回!”陆离再次冷冷吩咐了一句。 苕青后知后觉地才跟上了寺谨二人,沉默良久,才张了口,低声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彻夜不眠 营帐内,军医时而蹙眉,时而眯眼,把着弥繁的脉,甚是纠结,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乱而有序,实探是却感知不到任何病相,竟像是 “怎么样?”陆离负手而站,瞧着神情复杂的军医,颇有些焦躁。 军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陆大人,此女子可曾食用过什么物什?” “不知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陆离面色比方才更凝重了一些,万不要被他猜中了才是,倘若如此,和香楼日后怕是三国间都存在不住了,何况明日便要去谈判了,最重要的是夏凉使臣明日便要带走廖寺谨了。 军医翻了翻萧弥繁眼皮,猛然一惊,便吓得跪在了地上,张皇失措。 “发生了何事?”陆离虽是已知晓了答案,但到底有些不敢确定,令天下郎中谈闻色变c束手无策的到底不过就是那种药物,但仍旧板着脸冷冷问道,“她到底怎样了?” 军医苍老的身体颇有些颤抖,“陆大人,老夫才疏学浅,无法将这位小姐的病治好,还请陆大人及早寻些神医,此病无法拖。” 陆离凤眼半眯,沉吟不觉,良久才缓缓开了口,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所以到底是蛊毒是么?” 军医倏然间抬头瞥了一眼颇有出神的陆大人,心中不由佩服无比,他也算是行医一辈子了,这种蛊毒也是当初自己的师父曾告知于他的,而且令天下医者都棘手不已的蛊毒,陆大人一个年纪轻轻的行外人竟然也知晓这种蛊毒。 “陆大人,此病不能拖,再过五日怕是就难治了,若是陆大人能找到种蛊之人,趁今日蛊虫还未成长,便早些将解药吃了,否则蛊入骨髓,怕是单有药物也怕是这位小姐难逃失心疯。” 陆离满脸黑线,眸色更加深了,“听着!不管用各种办法,你务必将这蛊虫给我抑制上这两日,明日本官便要去谈判了,若是她醒不过来,你也别想活着出这里了!” 军医被陆离语中似是热火一般的恐吓炙烤地浑身颤抖,人都说陆大人温和善良,未曾想也有为了某人急了眼的时候。他用余光再次瞧了一眼榻上呼吸沉稳的女子,心中阵阵发怵,陆大人所说并不假,但他 “陆大人,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令这位小姐清醒几日,只是”军医顿了顿,战战兢兢地瞧着陆离,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陆离平缓的语气令人甚是安稳,但眼底那抹深意与蚀骨却实实让人深感不适。 “只是”军医深呼一口气,急忙说道:“只是倘若用了此法,定然会伤害到这小姐的身子,若是好的话便只有几日光景蛊虫之毒也唯有解药才治,倘若强行制止的话定然被反噬的更快,陆大人,您看要如何?” 陆离转身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迟迟不语,眸中倒影处熊熊火光,面上倒也凄凉无比。 军医知晓此事定是十分为难的,但倘若不用此法,这女子明日便是疯癫幼稚模样,陆大人去谈判时倘若这女子闯入,后果不堪设想。但倘若是用了此法,这女子自此便消香玉陨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军医跪的双腿发麻,哈欠连天,心中暗自叫苦,本就是一把老骨头,半夜被叫醒来医这种怪毒,如今他不但没医那女子,就连自己这把老骨头跪在此处爷有些时辰了。 陆离终于抬了眼,温声道:“医,定然要医,只是你定要跟本官保证她的性命,那怕是明日只清醒一日也行。” 我的陆大人啊,这让我如何保证,此时倘若强行医蛊,那姑娘的命自然无几日光景了,但此时倘若不医,寻不到解药那姑娘也是会死的,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 军医低声说道:“陆大人,老夫到底无法保证,倘若让她清醒了,哪怕是一日,这姑娘便也活不长了” 陆离猛然瞥去一记恶狠狠的眼色,军医立即默声不语,心中甚是委屈,这陆大人虽只是一介文官,但身上那股冷清的尊贵气息却不由让人敬畏。 “本官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么?你只管将她救醒便是,且最大可能地保住她的命,解药本官自会想办法!本官说的是——明日便要她清醒!” “是!老夫定当竭尽所能,请大人放心。”军医了然于心,原来陆大人并非对这女子有意啊,倘若如此便好办了,可以不管不顾,先将她救活便是,方才瞧着陆大人的神色,还以为陆大人是太过紧张这女子呢。 陆离一言不发,点了点头,一直在火堆前坐了一夜,直至黎明时,他才添了一些柴火,披了个被子颇有些困意。 快要天亮时,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转身将自己的大小不一的布包装在了一起,盯着黑眼圈拱了拱手,方说道:“大人,再过两个时辰这姑娘便会清醒了,大人一夜未眠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陆离挥了挥手,声音中几分喑哑,“知晓了,先退下吧。” 军医如释重负,再次行了礼,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门。 待门前再无旁人时,陆离才缓缓起身坐在了榻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将萧弥繁额头上的碎发撩起,面色温柔如水,端详着梦中依旧蹙着眉的女子。 他和她本就不该有所牵绊,如今更不能因一时妇人之仁而毁于一旦。他回想起初见时她的呢喃,还有那次她将他误认做男鬼时,以及她荒唐却又别出心裁的表演,在林中为了寻一只野鸡四处跑跑跳跳的模样,心底不由自主腾起一股别样的感觉,随即便缓缓俯下身来。 “陆离。”萧弥繁猛然唤了一声,带着平日里的那种霸道。 陆离反射性地站起,背过了身,面上不由发热,结结巴巴说道:“你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瞧瞧你是否睡醒了。” “我给你挑的黄梨木发笄被那人给给弄的不知何处去了陆离”弥繁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 心底似是被柔软的什么物什触动了一般,陆离背影倏然一僵,眸底便拂过一丝莫名的光亮,随即便黯淡了下去。他缓缓转过了身,却见弥繁呼吸再次变得均匀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温言道:“我在赵营瞧见你送我的发笄了,觉得甚是合眼缘便将它带了回来,明日我便戴着它去谈判,你定要好好的。” 说罢,陆离便坐了下来,俯身轻轻在弥繁额上落下个温和的吻,笑了笑,许是有些人旁人瞧着一无是处,但她一旦入了你的生命,便再也无法逃脱。 “小道姑,我只是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归还于你,你莫要怪我”陆离怔怔地说道。 弥繁却兀地伸出了手,将衣角拽的死死地,嘴里含糊不清,柳眉紧皱,摇着头喃喃道:“别别抛下我别抛下我” 陆离面无表情,瞧着她柔夷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了被角,紧紧握住了她小巧的手,和衣躺在了她身旁,另一只手轻环在她身旁,唇边再次含上了阳春般温暖笑意,闭上了眼。 有时候在想,若是他不是如今这个地步便好了。或者,今夜便不必天亮了,明日便不要再来了。 第一缕太阳升起之时,周遭已有了军队活动的声音,陆离再次睁开眼时,瞧见身旁一双大眼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近在眼前的距离让他再次羞涩不已,遂闭上了眼。 “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说要给我三万两,让我随你回家,你那时那般流氓霸道的模样可真是魅力无限啊,但今日这般扭捏倒觉得有些可爱。”弥繁缓缓开了口,眼中秋波荡漾,也丝毫不避讳与陆离二人共躺一张床。 “那又怎样?若是如今那话还作数,我便真给你三万两,你随我回家做我妻不就好了。”陆离迎上她的目光,笑侃道。 弥繁愣了半晌,随即便笑逐颜开,主动凑近了一些,伸头便覆上了他饱满的红唇,比他目光更温和细腻的触感传入全身,弥繁睁着眼瞧着满面红光的人,便又回了去背过身偷笑道:“如今我盖了章,陆大人日后便是我的人了。” 陆离心中狂跳,方才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啃噬着他的意识,他脑中一片空白,伸手便将弥繁揽入怀中,磁性魅惑的声音诠释着他此时的悸动,“你莫要反悔,若是日后你说一声‘不’字,小道姑,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弥繁面上几分黯然溢于言表,深情说道:“陆离,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谢谢你不问缘由便待我这般好,谢谢你无微不至的照顾,谢谢你的存在。 陆离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定然是我欠了你的,不然我怎么会这般出现及时。” 弥繁沉默以对,她知晓并非如此,许是自她出了景都,陆离的人便一路护送,她在那镇上出了事,自然也是少不了被陆离知晓了。 “你送我的发笄,我很喜欢,和你头上那支倒是很是般配。”陆离耳语道。 纵使心中无任何的波澜,弥繁在听到这句话时依旧湿了泪眶,她买的发笄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他竟然也寻了回来。 “陆哥哥,时辰快到了,怎”廖寺谨踏着愉悦的步伐猛然入内,眼前一片旖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不是朋友 “你送我的发笄,我很喜欢,和你头上那支倒是很是般配。”陆离耳语道。 纵使心中无任何的波澜,弥繁在听到这句话时依旧湿了泪眶,她买的发笄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他竟然也寻了回来。 “陆哥哥,时辰快到了,怎”廖寺谨踏着愉悦的步伐猛然入内,眼前一片旖旎 弥繁挪了挪身子,与陆离保持了一段距离,微微抬眸,却见一向衣物淡雅的寺谨今日一身金绣绛红锦衣,头上金饰耀眼夺目,一根金花流苏步摇微微晃动,明艳动人。 陆离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人,故意朝弥繁身边凑了凑,哼唧一声,并未理会错愕不已的寺谨。 转眼间,寺谨便敛了震惊,步履从容,朝前行了几步,“不知弥繁身子好些了没,可有什么不适之感?” 弥繁暗自感叹寺谨的耐力,轻轻推了一把陆离,干笑着说道:“无碍,就是昨日太过疲乏,一时睡了过去,无任何大碍。” 寺谨含着优雅的笑点了点头,遂朝着阖眼装睡的陆离轻声说道:“陆大人,车马都已备好,所有人都在等你,我们该出发了。” 不知为何,自她被封为公主后,陆离待她便一直是这般冷漠态度,她不知晓从何处得罪了她,或者是他知晓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般,可是陆离怎会知晓这个呢?他待萧弥繁这般好,难道说他知晓萧弥繁 陆离眼眸微动,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依旧未搭话。弥繁偷偷地将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戳了戳陆离的肚子,眼尾迤逦。 “陆大人,今日乃是谈判的日子”寺谨又缓缓说了一遍。 “知晓了,公主先准备去吧,下官这就来了。”陆离不冷不热的声音自榻上传来,似是对旁人一样的冰冷。 弥繁也如堕烟海,记得陆离与寺谨初次相逢时二人是何等的亲密无间,今日怎地成了这般僵硬关系了,陆离并非那种忘旧之人,当初见寺谨的眸底尽是兴奋。不过今日瞧见陆离当着自己日后妻子的面抱着自己,虽说心中到底有些羞愧,但最多的还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陆大人!”廖寺谨声音强硬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如胶似漆的二人,心底一股愤懑油然而生,这是如何?她如今依旧是皇上赐的婚,陆离如此明目张胆无视于她,倘若传了出去日后她颜面尽失。 弥繁悻悻然,用胳膊蹭了蹭陆离,毕竟如今寺谨身份不可同日而语,陆离也小她几分,陆离这般与她堂而皇之地闹掰,对谁也无好处。 陆离猛然起身,瞪了一眼寺谨,讥讽道:“是,堂堂嫡公主的话下官怎敢不听?只是,下官想奉劝公主一句,莫要打不必要的算盘,下官一切都瞧得真切。” 语毕,陆离便甩了甩袖,出去了。萧弥繁一脸茫然,莫非是二人闹矛盾了?陆离这样待自己是为了气寺谨? “寺谨,你们”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她待寺谨向来都是小心翼翼,本想着她要是出了山遇到寺谨,定然与她会成为朋友,寺谨身上那股子淡定娴雅的气息时时吸引着她。只是,不知为何,自在陆离府上相遇之后,寺谨瞧她的眼神中尽是鄙夷和不屑。起初,她以为是那是她救了她的感动,但后来发现她确实待自己冷漠的很。 寺谨嘴上浮上一抹冷笑,朝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人缓缓说道:“不必你来假惺惺!萧弥繁,我并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必这般战战兢兢,你整日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傻劲不知何处来的,偏偏男人们却鬼迷心窍!” 字字如刺一般,弥繁料想着便是这种结果,面上只是装了装一股子悲伤模样,怔怔地瞧着远去的端庄背影,乌墨色的瞳子变得幽深不已,并非只有你是只会咬人兔子! 锦旗飘飘,大队人马汇聚在一片焦黄平原上,早已备好的营帐两旁依次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守卫将士,三种音色的号角一同响起,说不出的肃穆庄重。 坐于南安国临时歇脚的营帐中的弥繁面色依旧憔悴,身上着了一件陆离不知从何处带来的狐裘,绾在身后的如瀑青丝倾泻到底,其上别了一只紫檀木樱花木簪,素雅却不失大气,坐在火盆一旁暖着手。 此等国家大事,她本不该来的,谁知陆离不肯,说是怕再被和香楼的那些恶人逮去他就再也不会去救她了。她本是倔强地想去那个镇子上寻魏妈妈,但到底自己身体觉得虚弱了一些,加上又不会骑马,自然无法到的了。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侍女阿然匆匆赶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萧姑娘,陆大人说让奴婢带您去一趟前帐,说是有要事让你出面。” 弥繁嗤之以鼻,笑了笑,“国家大事怎会由我插得上手,姑娘莫要再来戏谑我了。” 阿然却目露担忧之色,焦急道:“姑娘莫要玩笑了,听陆大人说是有关于什么和香楼的蛊毒之类的!说要萧姑娘去作证。” 似是被石子敲击到了波澜的水面一般,弥繁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神色也不由地凝重了一些,陆离只说了和香楼,未说什么蛊毒,莫非自己真是种了什么蛊毒不是? “那还请姑娘前面带路。” 阿然点了点头,膝盖微微下屈,行了个半礼便朝着帘门外走去,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目中波光粼粼。 她转身时的那丝庆幸刚好被弥繁纳入眼底,摇了摇头,便将狐裘裹好,随着她一并出了门。 早春的天气晴朗无比,温暖的太阳中虽夹杂着寒意,但放眼望去到处一派生机。枯萎的荒草已便的鹅黄,春分拂过之事,晃动这那一抹明艳,与弥繁面前那礼数周全的淡黄色衣物宫女甚是和谐。 弥繁瞧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记忆中已好久没瞧过这般美景了,记得去年早春她还在清风观中做功课诵经,今年便已是如此模样,而当初那个待自己如亲生妹妹的古域,如今已成了权利的奴役。 “阿然姑娘,怎地还没到?”弥繁摇了摇头,驻足朝前问了一句。 阿然扭头微微一笑,“萧姑娘莫要着急,要知晓这此地可是有三国军队啊,姑娘所在乃是划给南安的区域靠后的地方,姑娘再走几步便有轿子了,这样我们也能快一些,莫要被陆大人等急了才是。” 弥繁加快了几步,跟了上去,崇拜似地瞧着阿然,赞美道:“阿然姑娘不愧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宫女,懂的也多,不像我,自小山野长大,以为这天下最大的地方便是我那浮玉山下的茂令县。” 阿然谨慎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乃是陆大人最珍重的女子,自然有过人之处,怎会比不上奴婢一介宫女。” 最珍重的女子?弥繁嘴上浮上深意不明的笑意,廖寺谨是这般说她的吗? 果不其然,又行了一会,绕过了些许的白色帐篷,便到了较之偏僻一些的宽敞地方,这里停了约摸有十几顶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轿子,还有几十辆形状不一的马车。阿然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帐里唤出几个壮汉,便朝着最中间的一顶红色轿子走去。 弥繁只是顿了片刻,便欢欢喜喜地登上了轿子,笑意浓浓,对一旁走着的阿然叮嘱道:“我有些困,阿然姑娘,待到了便喊醒我。” “是,姑娘。” 待觉察到轿子被猛然一掷时,弥繁徐徐睁开了眼,自帘中瞧见万丈深渊,她不由心悸,随之又挂上了笑。 “萧姑娘,你醒了吗?”阿然声音从轿后传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弥繁捂了捂嘴,脱掉了身上的狐裘,只剩一件月白劲装在身上。陡然间,她便朝着轿帘扎去,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够应对的。 “姑娘,反正你也是将要上路的人了,醒不醒也无所谓,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被陆大人瞧上了。”阿然顶着老实巴巴的面孔叹息道,见轿中无任何的回应,再次说道:“即便如此,那你也无多少时日了,哪一个被种了蛊的人最后能得一个全尸,如今我只不过早早替你解决了那份痛苦而已。姑娘,我们公主本就不易,还希望下辈子你寻个好人家吧。” 说罢,便攥了攥手指,一脚便从轿子后踹了一脚,眸中狠光飘过,只见红色轿子瞬间跌落到便自深不可见的崖底,自轿中落下的白色物什也一并沉沉向下砸去。 阿然拍了拍手,蹦蹦跳跳朝前走去,心中甚是欢畅,也算是替公主解决了这个绊脚石,只是这绊脚石也太过愚笨自己说什么便信什么,竟还眯起了觉,果真是蠢。 兀地,自身后飞过来一股重重的力道,只觉得小腿一股痒意,她便已经跌倒在地,双腿瞬间被疼痛所霸占,鲜血汩汩外冒,她诚惶诚恐地朝后瞧去,只见萧弥繁手中拿了一把小刀,正抖着身子吹着口哨朝自己走来。 “你你怎么你不是在轿子里么”阿然顾不得任何疼痛,似是瞧着魔鬼一般,竭尽全力朝后挪着。 “我是在轿子里,只是”弥繁顿了顿,一把飞刀再次旋转而去,未等阿然反应过来,青丝瞬间落地,弥繁继而说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你你为何要这样?别过来!”阿然瞧着再次拿出一把飞刀的萧弥繁,喊叫着。 弥繁笑着朝阿然走着,将小刀举地高高地,在阳光下很是刺眼,“无事,想来你也不会在意你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若是你乖乖让我剜了,我便饶了你这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谈判之日 萧弥繁笑着朝阿然走着,将小刀举地高高地,在阳光下很是刺眼,“无事,想来你也不会在意你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若是你乖乖让我剜了,我便饶了你这次。” “萧姑娘,求求你,饶了我吧!”阿然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全身颤抖,双手捂着小腿,指间溢出丝丝血红。 弥繁笑而不语,缓缓站在了阿然一旁,轻轻呼出一口气吐在白光照人的刀刃上。她饶了她?这人都要要了她的命了,她如何饶了她?她并非温顺可欺之人,正如师父生前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想留你活路,心软自也是成不了事的。 “姑娘,求求你饶奴婢一条命吧!”阿然见弥繁拿着一把刀俯身朝着自己戳来,被吓得语无伦次,手脚不听使唤,胡乱拍打着。 “适才听你说什么蛊毒之类的,你都知晓什么,乖乖告知于我,不然”弥繁的飞刀在阿然面前晃了晃,笑意深沉无比。 阿然何时见过这般可怕的人,面上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但心狠起来却比宫中那些娘娘都还要厉害几分。腿上的疼痛将她折磨地痛不欲生,索性她便喊出了声:“昨夜陆大人带你回来时,你已昏迷不醒,大夫昨夜也在你身旁忙碌了一夜,今晨我去打听时那大夫说你种了蛊毒,怕是日后无多少光景了!姑娘饶命啊!” 种了蛊毒么?那颗药她到底还是吃了吗?弥繁眸底划过一抹悲凉,转身收了飞刀便往回走,春风拂过时身上穿过几分凉意,将她身后的长发迎风吹动。 阿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面上泪痕未干,捂着伤痕累累的腿便缓缓起身。 倏然间,一股重重的力道自身后传来,她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朝着约有一丈远的悬崖边飞去,只是瞬息之间,尖叫声便消失在崖底,只有微风过处时传到耳边的死亡恐惧。 萧弥繁一身白衣,头也不回地朝着营帐方向走去,背影中几抹萧瑟露出些许的凉意。她向来不是善良之人,她从不信善有善报一说,她只知晓旁人待自己真心她便会回以万倍真心,但倘若旁人自一开始便想置她于死地,那自己何必再惺惺作态,还奢求那人能够知错就改c放下屠刀。 营帐中气氛一时凝滞,无人再说出些什么,廖寺谨坐在陆离身旁,时不时朝外张望,却听得陆离缓缓开了口:“按理来说公主也应去贵方一趟,我南安也是拿足了诚意,只是倘若贵方执意还要收回金城关的话,那公主也是只能随我们一同回景都了,想必女王定不会因本就靠我方智取的金城关而失了与公主接触的机会吧。” 夏凉国身着藏蓝色锦服的几个年长的男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时暗暗点头,随即为首的一位面色有些苍老的男人朝着寺谨方向打量了一会,狐疑顿生。 “早就听闻景都中出现了神似当年皇后的面孔,随即嫡公主便出现了,怎想着贵国定然不会以此来搪塞我方,但今日一见,贵国却是如此的随意,怎能让我方信贵国会遵守协定,依我方看,这谈判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陆离微微蹙眉,一只手抵着下巴轻轻摩沙着,任谁也听得出夏凉一方怀疑寺谨身份的真假性,只是他如今又能如何呢?这些年来,寺谨究竟经历过何事,究竟为何会这样做他都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司大人这是何意?本公主身份南安无人不知,女王也未说什么,但司大人却如此抵制,难道司大人是瞧不惯本公主么?”廖寺谨柳眉微蹙,优雅从容说道,即便是如此不合时宜的话自她嘴里说出却有种天生而来的压迫感与尊贵感。 话毕,陆离便微微侧头,余光扫向了一旁高贵典雅的女子,他记忆里的寺谨温顺乖巧,单纯善良,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定然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还有他未查清的事。 众人一时无法反驳,这公主身上的这点气度与尊贵倒与先皇后所差无几,虽说容貌差了一些,但到底便是这种感觉了。 “公主此话差矣,并非微臣对公主有偏见,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公主莫要偏了几分。夏凉与南安的协定到底有所不妥,金城关本就是南安先挑起的事,若是不收回南安,又怎会安民心?”夏凉一方的司大人悠悠说道。 寺谨也一时哑口无言,的确,今日的场合若按照自己如今的身份来说自然是参与不了的,家国大事,怕是自己多说一句,形势便会变上几分,但自己只求此次能够不湿鞋便好。 陆离也朝着门外瞧去,若是按照苕青平日里的速度,此时人应该带到了,怎地今日会如此慢? 只见门帘外人影一闪,阿然便悄悄入了门,径直朝着寺谨方向走去。陆离微微一怔,随即便迅速掩下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挺了挺背,坐的笔直。他竟然还小看了这人,既然如此,怕是有好戏看了。 “司大人,金城关如今百姓安乐,在谁手中又有何差异?贵国若是以此来说事,怕是于如今国泰民安的南安来说也是好事。贵国今年遭逢天灾,怕是再如此执拗下去,坚持不了的绝对并非我南安!贵国可以好好思量思量!”陆离抿了一口茶,泰然说道。 夏凉几个老臣私底下窃窃私语,陆离也不急,如今来说,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阿然低着头用极其小的声音对寺谨说道:“公主,那萧弥繁已被我杀了!” 寺谨面色一沉,急忙瞧向了一旁若无其事的陆离,暗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回复道:“回去再商议此事!” “陆大人,条件可以暂时不谈,只是本官有些问题想要求教公主,若是公主都能答上来,夏凉便无条件答应贵国要求。”司大人商量好后,面色微微有些踌躇,再次瞥了一眼对面端庄大气的寺谨,郑重其事地说道。 陆离点了点头,瞧向了寺谨,嘴角轻轻上扬,投以安慰神色。几个问题便能换回几座城池,果真是大手笔。 司大人缓缓站了起来,在他的案桌让徘徊了几步,问道:“公主自小可是跟着何人长大的?” “南安国罪臣廖忠明!” “那公主可认识魏煜?” “”寺谨有些茫然,扭头瞧向了陆离,却见陆离一派从容,并未回应她,心中忐忑之余便释然了,“并不识的。” 对面案桌上连连咋舌,一阵唏嘘。 “公主竟不识得魏煜?”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司大人声音提高了几分。 寺谨心中有些慌乱,闪烁其词,“许是认识,但时日长了” “魏煜,乃是曾经南安曾经威名远扬的镇远大将军,但由于一些原因失踪了多年,曾躲在南安国茂令县浮玉山中的一个小道观中十五年之久,但他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如今已经归天了。”未等寺谨说完,身后的阿然兀地张了口,眸中先是激奋无比,随即便是无边无际的黯淡,撩拨人心。 众人一时哗然,公主身旁的一个丫鬟在如此场合竟然开口说了话,不知礼数不说,最令他们惊讶的是如今已无人知晓魏煜的行踪,她却轻而易举道出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人似是对魏煜有着什么感情似的。 “阿然!闭嘴!”寺谨面色阴沉,今日这阿然不知是不是脑子有了什么问题,竟这般不懂规矩,要知晓这可是两国谈判的重要场合,日后这个侍女绝对不能用了!“诸位大人,下人不知礼数,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本身就是严肃的场合,所有人也不再去追究什么,但方才这侍女的模样却实在令人起疑。陆离面上波澜不起,反而更加的坦荡了。 司大人干咳一声,满脸堆笑,“那公主可有什么乳名之类的?又怎到了廖家的?” 寺谨冷笑一声,“司大人如此盘根问底,说到底就是不信本公主的身份,自小被廖家人欺瞒,自小本公主便唤寺谨,并未什么乳名之类的。” “公主莫要多疑,只是老臣实在得例行公事,女皇交代如此,老臣也是奉命行事,最后一个问题,公主与南安宁王可有何关系?” “并无关系,本公主并不认识宁王。” 阿然蠢蠢欲动,手中捏了一把汗,瞧终于有可以插的话了,便急忙说道:“诸位大人可识得宁王与萧婉玉?”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雷电一般在营帐中炸开来,众人先是喧闹一番,随即司大人便拍桌而起,“小小婢女,竟如此大胆!当着我夏凉众臣的面直呼女皇名讳,陆大人,此事夏凉定然不饶!竟被婢女如此蔑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女皇,女皇,女皇竟然是萧婉玉!萧婉玉竟然是女皇!那当初南安先皇后便是萧婉玉!阿然愣在了原地,一切迎刃而解,目光扫向了自己面前华贵的人。果真,果真自己是被她欺骗了! 陆离缓缓放下了茶碗,笑若春风,“大人何必声严厉色,何不听听你口中这婢女的说法,还有我们这公主的说法。你说是不是,萧——弥——繁!” 萧弥繁! 她竟然姓萧,她竟然也被唤作萧弥繁,司大人一向沉稳的面色也不禁动容。 寺谨面色更是青一块白一块,明明是阿然的模样,这陆离拆自己的台也不至于此时就这般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面子!但接下来身后阿然的带着笑意的说法更是令她恨不得撕了萧弥繁。 “陆大人果然好眼力,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弥繁急忙转过身再面上胡乱抹了一番,多亏自己再耳后藏了一点那个换颜药,不过她到底是佩服陆离的,这样都被他瞧了出来。 转身时,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真假公主 “陆大人果然好眼力,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弥繁急忙转过身在面上胡乱抹了一番,多亏自己再耳后藏了一点那个换颜药,不过她到底是佩服陆离的,这样都被他瞧了出来。 转身时,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营帐内静谧到有些诡谲,以陆离为首的南安大臣俱是一头雾水,对对面案桌上一众色变的夏凉使臣的反应颇有些诧异。不过就是瞧见了个女子而已,至于这般目瞪口呆嘛? 陆离却安然喝着自己的茶,一只手轻叩于桌,神色自在。一旁的寺谨心中一股酸意绕过,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若是方才的阿然是萧弥繁的话,那阿然定然失败了,难道这萧弥繁是故意来此报复自己的,按照她的脑子是无论如何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只是那股子莽撞的冲劲却是够较真,有仇必报。 夏凉的几位大人急忙起了身,面色巨变,还有些险些便跪了下去。司大人的到底是见过长大场面的人,面上的愕然稍纵即逝,随即而来的便是他面上的狐疑,张口问道:“萧——弥——繁,是吗?” 弥繁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却似是被大石所压,一时喘不过气来。 原来寺谨自一开始便在山洞中盗取了她的玉,原来一开始她接近她便是有预谋的,她就说为何在山洞中她被澜庆公子带走时,寺谨非但不感谢她面色却是十分难看,还有在越镇时赵烨辰为何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再放自己走?原来,原来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许是寺谨去陆府与陆离相认也是有所预谋的。甚至她曾亲自将梅奈郡主抓了以后盘问过,梅奈却始终不肯承认,她了解梅奈的,并非那种做事不认之人,虽说是任性一些,但到底会担当。那日,她在破庙险些被那群乞丐所辱,他们口中曾说这女子如今位高权重,她并未在意一直当做是梅奈所为,未想到,未想到自一开始寺谨便不怀好意地接近了她,只为盗取她的身份,如今她终于得逞了不是?萧婉玉,若不是宁王说自己与萧婉玉相似,怕是自己自始至终也被蒙在鼓里。 “陆大人,你莫不是和老臣在玩笑不是?夏凉所寻的公主便唤作,萧弥繁!”司大人拱了拱手,板着脸说道。 陆离轻手放下了茶碗,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道姑,眼底星空无涯,继而说道:“司大人,这乃是吾皇亲自寻到的嫡公主,您如今这是何意?” “对啊,司大人,萧弥繁乃是一介侍女,怎与本公主相提并论,就连父皇也认定了我这个亲生女儿,你如今这是何意?是不想在继续谈判了是么!”寺谨拍桌而起,愤怒溢于言表。 此话一出,引得身后的带刀侍卫纷纷拔刀,而司大人身后的夏凉勇士也一并蠢蠢欲动。 司大人举了举手,眼中厉光划过,勇士便退后了几步,“陆大人莫要着急,实不相瞒,女皇已寻了十几年的嫡公主,早些日子方得到了公主的消息,来自魏煜的最后一份信笺上说公主如今已十五有余,按当初女皇所说名唤弥繁,容貌与女皇神似,加之前些日子景都中有消息传出,说是那张面孔出现了。夏凉此次诚心谈判,只求贵国能够将公主归还便可,当然,乃是真公主。” 陆离起身围着寺谨与恍恍惚惚的弥繁瞧了一圈,言语道断:“公主,您对您的身份可有何话要说?” “陆离,就连你也不信我了,是吗?”寺谨泪眼朦胧,说话间泪水便夺眶而出,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之态。 陆离若有所指地瞪了一眼寺谨,继而朝着她身后的人问道:“萧弥繁,为让友国知晓,你便将你的身世说上一说。” 弥繁愣愣地望向了陆离,却见陆离眸底一抹温暖而鼓励的神色,便朝前走了一步,朝着夏凉一方拱了拱手,沉着声音悠悠张口:“小女名唤萧弥繁,弥繁乃是‘奉之弥繁,侵之愈急’的弥繁,自小由南安茂令县浮玉山清风观中的清风道长抚养长大,直至师父死前,小女才知晓自己姓萧,师父曾给小女一块玉玦,但被小女无意丢失,后在景都宁王府中做工,宁王曾告知于小女,自己与萧婉玉甚是相像。后小女遇见了魏煜将军的夫人魏李氏,她告知于小女,若小女能寻见萧婉玉,便也就寻到了自己的生母。” “魏煜夫人?她如今在何处?”司大人急忙问道,未想到南安皇帝一世刚正无私,精明强干,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错认,即便这女子如今连任何物证也拿不出,但就凭这张脸与她的名字,他便对这女子的身份深信不疑。 “魏妈妈与小女一同赶往夏凉的路上,我们在附近的一个镇子上被人抢劫,如今怕是魏场合妈妈还在那个镇子上等小女回去。”弥繁面无表情地诉说着,脑中混沌一片,未想到这般阴错阳差。 寺谨见状,急声呵斥道:“你住口!两国商谈,岂由你胡编滥造,说一些毫无边际的话语。司大人,此时问这些怕是不合时宜吧!” “有何不合时宜?公主,你应当知晓夏凉此次就是为公主而来,你这般着急,是害怕暴露了什么吗?”陆离不紧不慢地说道,探究的神色在一旁华贵倾城的寺谨身上凌迟着她。 是了,她不该不防的,她不该笃定陆离不知晓萧弥繁的身份的。正如当初,她笃定她藏于石桥下陆离会寻到她,但是事实却是陆离一次都未来过,每日都是她等到夜幕降临时,自己才忍着对黑暗的恐惧缓缓回了家。她怎么忘了,他是陆离,并不是赵烨辰,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敦厚善良的大哥哥,他是陆离啊。 “陆大人说的是,本公主方才太过激动。”寺谨神色黯然,缓缓瘫坐到了椅子上,她险些便成功了,差一点,差一点点她就成了那萧婉玉的女儿,只差一点。她算到今早陆离非要带上萧弥繁是想做些什么,便让阿然行动,也请求那人帮她解决了这个碍事之人,却未想到这女子旁却有一个光怪陆离的陆离。 司大人一行人瞧着这几人微妙的关系,了然于心,但到底乃是谈判之时,便未理会几人的关系,继续发问:“敢问姑娘那魏氏当真如此说的?” 弥繁点了点头,“大人不信可将魏妈妈唤来。” 司大人扭头与身后的几位老臣面面相觑,如今这局面倒真不好收拾,倘若他们带了萧弥繁走,并未带南安君王亲封的公主走,便说明了他们夏凉并不接受此次谈判,甚至对南安有所怀疑。倘若带这个冒牌的走,女皇定会发怒,这些年来女皇思女心切,此次为了公主不惜放弃了金城关几座城池,如今又心平气和与之谈判,到底不过是因为公主。 他们一行老臣也看在眼里,十几年前,因局势问题,他们一行人逼迫女皇放弃了她的孩子,这些年来虽说女皇将夏凉治理地井井有条,但总是有心结在心中,女皇明着暗着寻了七八年,终于等到了魏煜的消息,岂料又遇上了夏凉与南安关系僵硬的时刻。 “陆大人,已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依旧未果,不如待下午再继续商谈,可好?”司大人拱手说道,眼神时而不时地还在弥繁面上掠过,到底是太过相像,让他们无法不信这人与女皇无任何关系。 “司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正有此意。”陆离知晓他们定然会去寻小道姑口中所说的魏妈妈,不过对他来说今日商定好也罢,商定不好也罢,只要替她寻到了父母,那便是值了。 说话间,一行人便言笑晏晏地出了营帐。临行时,陆离还专门将弥繁唤到了自己身边,不再理会一旁冷若冰霜的廖寺谨。 帐中所有人走尽时,廖寺谨才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行了两步便缓缓停下了脚步,谁说她输了,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说道:“出来吧,我知晓你在后面偷听呢。” 春风袭来,陆离将自己身后的披风解了下来温柔地披在弥繁身后,二人一并上了一顶轿子。 弥繁缓缓开了口,“你怎么知晓阿然是我?” 陆离宠溺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送的木簪自然一眼便瞧出来了,阿然呢?” “被我杀了。”弥繁轻描淡写地说道。 陆离眸中笑意更浓了,“只要未伤害你便好。” “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世的?”弥繁低声道,星眸中多了几分隐晦,一层水雾瞬间氤氲周遭。 “寺谨手中有一块玉,那日她在皇上面前故意露了出来,我识得那是你师父临终前递到你手中的玉,其上刻着一个婉字,自那时,我便知晓她心思并不简单,记得年少时,她都并非这种女子,如今却”陆离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弥繁垂手不语,一路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春心萌动 摇摇晃晃一路,便落了轿,弥繁不知为何今日一直感觉疲惫不已,虽心中有事,但依旧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陆离不忍喊醒她,便在轿中直直坐到弥繁醒了过来。 弥繁头重重垂了一下,便盯着惺忪睡眼醒了过来,瞧见陆离纹丝不动地坐在一旁,便急忙将头自他肩上挪了开来,手忙脚乱地将嘴角的口水擦拭掉,红着脸问道:“到了吗?” “嗯”陆离点了点头,含情凝睇瞧着弥繁,不得不说,这小道姑甚是合他的脾胃,有仇必报的性子我甚是好。 “快走吧,你下午定还要同他们去谈判。”弥繁说着便起身弯腰欲要朝着轿子外走去。 陆离一言不发,嘴角噙上一抹笑意,伸手便拦腰将萧弥繁圈了回来,顺势便拉到了他怀中。 未等弥繁开口大骂,陆离那张俊郎无比的面孔不由分说便覆了上去。唇瓣触碰时的柔软袭遍全身,弥繁不由瞪大了眼瞧着近在眼睫的人,面上飞快刷上了一层红晕。他,竟然 伸手时,陆离却似是知晓一般,温柔地握住了本是愤怒的手,唇齿缠绵间,二人脑中一片空白。方才腾起的愤怒瞬间被心跳所取代,弥繁意乱不已,男女授受不亲,她该拒绝他的,定要拒绝他的,但是想着,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即便是任性一回又怎样,他不是旁人,他是陆离,那个湖畔边的绝色男鬼。 魏夫人在帐中来回踱步,一刻也未停歇,那时一个男子自称知晓弥繁的行踪,请求自己跟他去见弥繁。她本是不相信的,但后来却因那人说出了关于弥繁的一切是由,她迷惑之下便随了他来。未想到这人却是军营中人,今日本是谈判之日,守卫森严,但那人带她进来时却未见任何人阻拦,她便信了这人。 可是,那会那男子说有事出去了,让她在这营帐中等弥繁,这眼看就已经一个时辰了,却见营帐钱偶尔飞过几只麻雀,就连个下人也不曾入内。方才倒是有几个抬着轿子的人经过,但也并未说些什么,早已习惯了宫中规矩的她自然知晓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 未几,便听见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她隔着门帘朝外望了一眼,便听见男子喊了一声:“落轿!” 她急忙站在一旁,只见弥繁一身淡黄色宫女服饰,面色憔悴,缓缓下了轿,正疑惑陆大人在何处时,却瞧见陆离随在弥繁身后也出了一顶轿子。 魏夫人心中一滞,莫非这陆大人与弥繁还有什么干系不是?要知晓这女子同男子共乘一轿,若不是夫妻,那也说不清道不明,日后倘若传了出去,对这女子的清白有辱。这陆大人乃是朝廷中人,不可能不知晓这种规矩的,难道弥繁这些日子被这陆大人欺负了? 想着想着,魏夫人不由握紧了拳头,怎说这弥繁也是她的小主子,不管皇后还要不要她,单是这张面孔,她也要护好她,以后见了自家夫君与自家主子也好交代了。 门外传来守卫行礼的声音,随之便瞧见弥繁面色红扑扑的,掀开了帘子,迈入营帐,却见门内身着深蓝色短棉袍的老妇人一抹探究神色在她身上徘徊。 弥繁微微一怔,随即便跳了过去,一把扑到魏妈妈身上,欣喜道:“魏妈妈!你怎么也来了此处!” 魏夫人一身鸡皮疙瘩,急忙将弥繁一把拍了下来,冷声道:“平常都不这般亲近,这才三日未见,你便换了个人吗?” 弥繁调皮地笑了笑,“说是三日,但总觉得已过了三年一般,我可惦记你了。” 魏夫人略带着责备的笑了笑,随即便移眼到陆离身上,再次恢复了冰冷疏远的模样,微微行礼,“见过陆大人。” “魏夫人莫要这样。”陆离说着便急忙上前扶住了魏夫人,继而说道:“魏夫人对晚辈行礼可是折煞了晚辈,当初魏大将军叱咤风云时晚辈还只是一介孩童,如今即便是诸多变故,但到底是晚辈该对您行礼。” 魏夫人面色和缓了一些,这陆大人也算是懂事,只是不知人品如何,“陆大人言重了,过去了便是过去了,老身如今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怎敢得到陆大人一声尊称?” “魏妈妈,你且告诉我你怎么会来了此处?”弥繁见状,急忙打岔道,魏妈妈绝非善类,陆离亦是如此,万一二人一言不合起了争执,怕是一时也安抚不下来。 魏夫人一顿,随即便瞧向了陆大人原来弥繁不知晓,那定然是陆大人将自己带了过来,但这陆大人又怎会知晓自己在隔壁镇子上呢? 似是瞧出了魏夫人心中所想,陆离急忙说道:“是我,小道姑,其实我骗了你。” “嗯?”弥繁面上灿烂的笑容消失了一半,骗了她,他骗自己的事还少么? “小道姑,其实那日我正打算与苕青潜入天牢去瞧瞧你,刚去时便看见熊熊大火燃了起来,赵公子的人自天牢中带着你与魏夫人出来迅速便离去了。我本想着追上去,但你也知晓我与赵公子向来不和,便寻了个高手,一路尾随你出了城,谁知半路上被赵烨辰发现了,他便将我的人杀了。直至后来我又重新派了人去寻你,才发现你与赵公子一行人早已分开,一路打听才在那个镇子上寻到了你,只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你便被和香楼的人带走了。之后,你便知晓了,我的人急忙来报,才及时找到了你。” 魏夫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不由前倾了一些,神情凝重,待陆离说完后才瞥向了一旁玩弄着桌上瓷茶壶的弥繁,沉着声问道:“你被和香楼的人带了去?” “嗯,那日本是路见不平,无奈却入了那些人的陷阱,的亏了陆离,不过如今都好了,魏妈妈,你知晓吗?萧婉玉竟与我有着一样的面孔,而且她竟然是天下无人不晓的夏凉国女皇,今日夏凉那些使臣说萧弥繁才是女皇的亲生女儿,你怎么看?” “莫要打岔,你被和香楼的人带了去,他们可有逼你吃了什么物什?”魏夫人似是对弥繁方才所说身份的事毫不关心,对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她是否吃了令天下人皆闻风丧胆的那种药物。 弥繁嫣然一笑,乌墨色的瞳子灿若星辰,“您老就莫要担心了,若是种了蛊毒,如今我还这般生龙活虎站在你面前玩笑吗?” 陆离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迅速而飞快地敛下了眸间黯淡局促的神色,对二人的言语并不做任何的回话。 魏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那便好,此次路途遥远,莫要在单独行动了。” “知晓了。”弥繁说着便为魏夫人端上了茶,转而便恢复了慵懒的神色,“魏妈妈,他们说我是萧婉玉的女儿,想带我回夏凉,您怎么看?” “你不是也想看看你的母亲么?”魏夫人用茶盖捋了捋碗中的茶叶,轻轻呷了一口。 “可是”弥繁瞧了瞧陆离,“可是,若是我去了,寺谨不就明摆着是个假冒的吗?那南安也成了诚意不足。” 魏夫人一阵欣慰,虽说弥繁年纪颇小,但懂得的很多,如今竟都开始担心家国大事了,想来日后定然可以为皇后分担。正要安慰她时,却听得弥繁低声嘀咕道:“那陆离回去定然无法交差了,伴君如伴虎,说不定那皇帝一怒之下赐死他” 弥繁的话不偏不倚刚好落入陆离而中,似是轻弦微颤一般,陆离一时心烦意乱,便起身说道:“魏夫人,小道姑,我去瞧瞧赵大人,与他们商量一会的谈判,你们在此处先待一会。” 魏夫人微微颔首,弥繁却目送着陆离的背影出了营帐,久久无法回神。 “小鬼,赵公子那般真心实意的你不寻,却寻了这般深沉的男子,且不说陆大人待你如何,老身自问看人没出过偏差,但是这陆大人老身却无法捉摸。你的心思却简单的很,全部写在了面上,怕是喜欢上了人家陆大人吧?” “胡说,魏妈妈,我以为你出了天牢便正经不少,怎地拿我玩笑?”弥繁懒懒地开了口,眼底羞涩却难逃眼尖的妇人。 魏夫人笑意浓浓,“既然喜欢,魏妈妈并非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便支持你,只是,丑话说在前头,陆大人并非你表面瞧得这般简单,他与赵公子截然不同。” “魏妈妈老是说赵公子又多好多好,莫不是魏妈妈瞧上了赵公子不是?” 魏夫人瞪了一眼弥繁,缄默不语,若是有爱,怎能不相知,这丫头到底太过年少,也罢,日后她总会清醒。 “魏妈妈,我不知晓何为欢喜,只是他总是在我最需要旁人的时候出现,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宛如神仙落世,救我于危难之中,起初我只是感激,后来却不由自主地想他,做任何事都会想到他,我知晓他与寺谨乃是皇上亲自赐的婚。早先我也曾尝试离开他,但无形中似是有线拉扯一般,一步步又将我逼向了他,魏妈妈,你说我该如何?” 魏夫人叹了口气,“莫要做日后会后悔之事便好,丫头,待你到魏妈妈这个年龄便会明白,这世上大多事都是旁人强迫不得,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遇到了便是遇到了。魏妈妈只是希望你莫要受到伤害便是,毕竟你我缘分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有所隐瞒 夜幕降临,天空挂上了几颗晶亮的星子,弥繁因太过疲乏,都已睡醒了一觉了,魏妈妈却在火盆旁坐了一下午,期间曾被陆离派人请出去过,再次回来时面色并不太好看,一座便是一下午。 弥繁不知晓他们都商定了些什么,但瞧着魏妈妈脸色,她约摸能猜出一二。萧婉玉既然能将她抛弃,如今却又急着寻回,南安皇帝亲封的公主是个冒牌货,果真是一手难题。 等再次醒来时,弥繁便再也睡不着了,脑中尽是陆离的模样,只求此次事情莫要危及他的性命便好。 “魏妈妈,女皇真是我的母亲么?”弥繁有些恍惚,猛然起身怔怔地瞧着魏夫人,眸底水波荡漾。 魏夫人缓缓抬起了头,“你的名字与你的容貌是错不了的,丫头,你告诉我,你想回夏凉吗?” “自然想啊,想瞧瞧女皇究竟是何模样,为何会和我长的一样。”弥繁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 “回也好,怕是你母亲也早已思念你的很。”魏夫人喃喃自语,心事重重。 弥繁瞧不清魏夫人究竟在想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许是她知晓了魏煜已经死了的消息,开心不起来,这一路过来,她瞧清了魏妈妈对道长的深厚感情,愈加不忍心告诉她实情,若是今日她知道了,那她心中定然恨极了自己。 “魏妈妈,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你在帐中等一等我,我去寻一些吃的。”弥繁边说边穿戴好,往出走,反正自己此刻是无法面对自己的魏妈妈的,她不忍瞧着她神伤的模样,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魏煜道长为了自己而丧生了。 “多穿”未等魏夫人说完,弥繁便飞速溜了出去,后面的话全部咽在了喉中,她到底不知晓究竟要不要告诉弥繁今日的事,弥繁她对陆离那小子的感情她全部瞧在眼中,若是说了,她怕弥繁一时无法接受。 到底已是春日了,夜晚也不再凉瑟,周遭大大小小的篝火与火盆皆熊熊燃烧,整个营地皆是灯火通明,红光照亮了半边天。 萧弥繁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时也无方向,便朝着篝火最旺盛的那一部分走去。 许是三国代表今日都在,篝火旁的将士都只是埋头吃着饭,并未玩笑,也并未饮酒,弥繁走了一半,便停在了原地,这股味道太过熟悉。自小古域便有一个怪癖,甚是喜欢艾草的味道,所以身上也经常会带一个装满艾草的香袋,所以他也在此处么? 她故意朝着僻静人少处走了几步,便抱着手停了下来,等了一会,便沉着声说道:“怎么?还要我像以前寻你出来?古将军。” 旁边白色帐篷后闪出一个黑影,步履颇有些沉重,到了弥繁身后,轻声唤道:“弥繁,你还和以前一样,瞬息间便寻到了我。” 弥繁冷哼一声,“是啊,我还和以前一样,可是你却不似以前了。怎么样?听说你今日便是赵国将军了,恭喜你啊。” “你身体可感觉好些了?”古域并未回答弥繁针芒毕露的话语,温声关怀道。 “好的很,你若无事的话,我便走了。”弥繁冷着声说道,脑中皆是昨夜他望而却步,不理会她祈求的模样,心中有些戚戚然。 “弥繁,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古域一把便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声音凝重了几分。 弥繁忍了忍喉间汹涌而来的哽咽,微笑说道:“师兄,我再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师兄,你自小待我的好,我都知晓,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知晓你身上肩负的仇恨,你无依无靠也着实不容易,昨夜你也实属无奈,你得报仇。我最是了解身上担着仇恨的感觉,师兄,你知晓么,当我将一把刀插入仇人身上时并没有想象的痛快。反而,我却知晓,无论如何,师父师兄们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已经永远走了,永远离开了。” 弥繁眼角滚落一滴泪,仍旧拼命忍着,继续微笑说道:“师父曾让我抄过的《清心咒》上写着: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兄,既然你心中尽是仇恨,我再不会阻拦你,你如今不是那个和善憨厚的我的古域师兄,不是那个陪我疯闹任性的古域了,之后你便照顾好自己,就此别过。” 说着,弥繁便甩开了他紧握着的手,瞥了一眼悲痛欲绝的人,便朝前走去。 “弥繁!”古域又唤了一声,便急忙上前一步,从身后环住了弥繁,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报仇了好么?你别走,我不报仇了,昨夜我也很痛苦,只是只有那样才是万全之策,弥繁,你别走好么?” “古域!”弥繁怒火攻心,急吼道,双手拍打着古域的冰冷粗糙的手,“你放开我!莫要被旁人瞧见了!” 古域眸子一暗,“被旁人看到,弥繁,你是在说他么?” 弥繁伸开肘子,一把抵到了他肚子上,脚下狠狠地踩了一脚古域,便感觉古域松开了,她再次伸手间一个过肩摔,古域毫无防备间,便摔到了地上。 “古域!你如今怎地这般不可理喻!” 地上的人嘴角浮上一抹凄凉的笑意,神伤不已,“这些年来,弥繁,你应当知晓我的心思,如今为了个外人你就要如此狠心离开我是么?” “这和我与你断绝关系一事毫无干系好么?古域,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昨夜之事我也不怪你,只是如今已有了各自要做的事!”弥繁说罢,便朝前走去。 “他都不顾你的生死了,他都已经将你卖给了夏凉,你还要寻他去么?弥繁,你何时变得这般糊涂了?”古域声中说不出的沧桑,眸底暗光涌动。 弥繁脚步一顿,缓缓回眸瞧了一眼,“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晓么?弥繁,你莫要被他欺骗了,最起码你与我知根知底,但你知晓他么?有关于他的一切?” “你是什么意思?”弥繁微微眯眼,眼中厉光飘过。 古域自嘲般地笑了笑,未想到她有朝一日也会对自己这般,每当她这个神色,他便知晓她定是在着急某个人,如今是在着急那个人么?自己不再是她唯一的最亲密的人了吗? “他今日下午同夏凉讲的条件” “小道姑!”自一旁营帐后一个急切地声音传了出来,打断了二人的话。 弥繁情不自禁地心中一紧,朝着身后瞧去,陆离黑着脸缓缓朝她走了过来,“我方才去寻你,魏夫人说你已出来找吃的来了,在四周未瞧见你的身影,未想到你竟跑到这里来了,夜深露中,我带你回营帐吧。免得在此处被一些不相干的小人扰了心。” “陆大人这是何意?谁是不相干的小人?”陆离起身,虎视眈眈地瞧着那张俊美的面孔,此次他不会再像昨夜一般退缩了。 陆离却未回答,径直走向了弥繁,伸手揽上了她的肩膀,温声道:“我们回吧。” 弥繁乖巧地点了点头,再不回头瞧一眼古域,自小的情意她都知晓,古域是她最依赖的师兄,是她亲人一般的存在,虽昨夜之事她郁结在心,但到底他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古域了,她心寒无比。 古域瞧着二人登对的身影有些愣神,对自己手中紧紧攥着的小刀划破手指流出的血液丝毫不在意,若是距离他再说一句,他定然便杀了他,然后带着弥繁离开此地,回他们的浮玉山。 陆离故意放慢了脚步,带着弥繁并未有朝营帐走去的意思。 “你有事瞒着我?”弥繁含着笑,轻描淡写地问道。 “小道姑,你明日便虽司大人与魏夫人他们回夏凉好么?”陆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弥繁那双水灵灵地似是会言语一般的眸子。 “为何?你呢?寺谨呢?都谈妥了吗?” 陆离欲言又止,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寺谨也随着你们一起回夏凉,你的安危便由司大人与魏夫人他们护着,路上并不公开你的身份。” 弥繁点了点头,身份不身份她不在乎,她转而问道:“你要回南安么?” 陆离踌躇片刻,便点了点头,随即又温柔似水地对着她笑了笑,“莫要担心,你的便是你的,日后我会来夏凉寻你,只是你莫要装作不识便好。” 弥繁垂首并未作答,总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索性便也不管了。 “萧弥繁。”陆离郑重其事地突然喊了一声,灼灼目光盯着她的面,“我只是想帮你,你定要信我。” 似乎他还是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吧,弥繁有些愣神,“我自然是信你的。”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营帐门口,陆离停下了脚步,笑若春风,“去吧,今夜你与魏夫人在此处住,我便不进去了,怕是魏夫人并不方便。” “嗯”弥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便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小道姑!”陆离盯着那抹欢快背影,不由地张了口。 “陆离!”弥繁莞尔一笑,“无论如何,我信你。” 要去春风化雨,陆离心中隐瞒顿时消散了一半,眸底却再次幽深漆黑无底。 “主人,兄弟们在林中已等了几个时辰了。”一旁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 “嗯,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半夜事变 回去时,魏夫人似乎已经睡下了,弥繁独自在火盆便怔怔地坐着,脑中思考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微不可闻的哀叹之声自唇间溢出。 疲惫之感再次袭来,她吹了灯,便蹑手蹑脚地朝着榻上摸索而去。她不久便要见着她的母亲了,古域已与她分道扬镳了,以后师父的仇 凉意渗入骨髓,她又将被子裹了裹,明明很是疲乏,却睡不着,万千思绪压身,倍感心烦。 “唉!” “莫要多想了,无论如何,且先随我回夏凉,你的母亲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魏夫人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身子忽然发了声,语中说不出的沧桑疲惫。 弥繁“嗯”了一声,转而便开了声,“魏妈妈,你会义无反顾去相信一个人么?即便你知晓他自始至终都在骗你,你也会相信么?” “” “魏妈妈,他为何一切都要瞒着我呢?”弥繁黑暗中的眸子带了几抹水光。 魏夫人翻了一个身,朝着弥繁的方向望了望,才用喑哑的声音说道:“但是你却愿意去信他,丫头,凡事跟随自己的心,但也莫要被蒙蔽了眼,我相信你心中自是有数的。” 弥繁一时语塞,不知晓说些什么,心乱如麻,偏偏自己却瞧见了他眸中的隐瞒,她尚不知何为不得已,只是隐隐有些悲痛。至于今日下午他们究竟讨论如何,她不想去打听,只是陆离告知于她的皆是好事,她可以去寻萧婉玉了,那个曾惊动天下的女人。 昏昏沉沉到半夜,弥繁被一阵脚步声猛然惊醒,坐了起来,却发现魏妈妈手中早已拿着一把剑,站在了营帐门口,警觉地朝弥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听得帐外一阵兵荒马乱,凌乱的脚步声与恐慌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甚是令人心惊。随后便有将士惶恐地喊道:“快来救火啊!着火了!” 弥繁摸索着穿戴好,自针头下拿出她随身的几个短刀,便放轻了脚步,行至魏妈妈身旁,自门缝中朝外瞧去。 放眼之处,熊熊大火将几座营帐包围着,一群犹如黑蚁一般的士兵不知从何处提来的水,正朝着火势愈加大的营帐泼去,但见一桶水落地火焰丝毫不弱,一旁的士兵不知为何拼杀了起来,血液横流,支离破碎的尸体随处可见。 “魏妈妈”弥繁低低唤了一声,眸底一层薄雾氤氲而出,那日师父师兄们也是倒在了这样的血泊当中,她不知晓为何人与人要自相残杀,正如她不知晓为何每个人凭着出生而决定了他在这世上的地位,三教九流,九等,不一而足。 “想必是哪一国想借此机会挑些事端,一会看形式,你且紧随着我,此事我们不参与。”魏夫人沉着冷静地观察着周遭,面上虽是冰冷无情,但身体确却不由自主地将弥繁护在了身后。当初,她并未将主子护得周全,如今这弥繁她却是不得不带她逃出这水深火热之地的。 良久,只见一群身着不知哪国铠甲的将士朝着她们所栖身的几个营帐提刀奔来。弥繁握着短刀的手心不由地出了汗,却见魏妈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身影一闪,便朝着营帐后绕去。 二人方趴到了距离帐篷三丈远的荒草之中,那一群将士便顺手朝着营帐扔了几个火把。 “似是南安将士”魏夫人瞧着不远处的身影,沉声道。 弥繁顿了顿,脑中先是浮上陆离那张俊朗的面孔,狐疑道:“南安?南安为何要这样做?” 魏夫人瞥了一眼弥繁,叹了口气,“也罢,如今瞒着你也无任何用处,今日午后谈判时,南安以真正萧弥繁的性命相要挟,说要换取夏凉一半的土地,自金城关到阶州一地皆要归属南安。司大人一行人自然知晓南安提出如此无理要求明摆是并非有意谈判,便继而劝说,陆大人却当场将夏凉一名朝廷命官给杀了,且放话说倘若不答应条件,不管是公主还是萧弥繁,亦是同样的后果。” 一瞬的诧异自萧弥繁面上闪过,这和陆离跟他所讲完全不一,陆离只说明日司大人与魏妈妈会护送自己与寺谨回夏凉,但却未说这种事。或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说的,毕竟家国大事,并不能靠一些令人肝肠寸断的柔情处理才是。 “既然当初萧婉玉为了复国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又怎能用一人性命威胁得了她将半个天下拱手相让?”弥繁自嘲似地笑了笑,不过对于陆离拿自己的命来威胁萧婉玉,她是有些惊讶,但却也能够理解他心中所想。 “你不了解”魏妈妈兀地顿住,一把将弥繁抬起来的头按了下去,瞧着迎面而来的黑影,不由心中狂跳。她自一开始就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他们太过阴险,自己又不是无能力到夏凉,干嘛要和他们有所联系,只是瞧着弥繁一片真心的模样,她不忍阻止而已。 十步,九,,五步,四步,三步,两步,“拿命来!”未等魏夫人举起刀,却见一旁的人猛然跳了起来,朝着黑影刺去。 “丫头!” “是我!” 那人与魏妈妈的声音同时响起,弥繁收手却来不及了,朝着黑影猛然刺去的手腕骤然被一股重重地力道击中,手中的刀也落了地,那人身影一闪,便重重落在了地上。 “丫头,你无事吧?”魏妈妈起身急忙扶了弥繁起来,朝着一旁瞪了一眼,“怎说她还是个孩子,你下手怎也不知轻重!” “琏湘,弥繁,你们无事吧?”那人迟钝地才上前一步,身后的火光衬出他高大的身躯。 弥繁听得出那人便是今日见过的夏凉司大人,捂着脸便起身,满腹疑云,原来魏妈妈叫琏湘,她从来不知晓她的名字,“魏妈妈,司大人,你们” “丫头,老身二十几年前是夏凉皇室之人,司大人那时还只是御前侍卫,那时我们便认识了,后来老身陪着公主出嫁,再未见过,今日却在此处遇见了。”魏妈妈一如既往地冷着声音。 但见一旁的司大人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涩地低下了头,“琏湘,二十几年前,你我可是最亲密的挚友。” 弥繁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若是魏妈妈日后没了魏煜道长,司大人也是不错的人选,拱了拱手,“晚辈都能知晓,只是”她顿了一下,目光移到了一片狼藉的营帐周围,“只是今日” “南安自古以来就背信弃义,我早已习惯了如此变故!”司大人面上一抹憎恶,咬牙切齿道,“莫要再说了,我带你二人离开,自这里出去不远处便有我们的人在等着,自这里出发到都城不过半月时日,到时候就能见到皇上了。” “陆大人呢?”弥繁慵懒问道。 司大人冷哼一声,“那厮今日谈判完便带着他那个假公主逃跑了!留下了个不顶用的管事竟连夜偷袭赵国与我夏凉,卑鄙无耻!” 萧弥繁心中“咯噔”一下,究竟她该信谁,那时她都瞧见了陆离,他亲自送她回的,他亲口跟她说的让自己相信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他口中无一句实话。 似是瞧见了弥繁眸中一时挥之不去的失望,魏妈妈急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吧,怕是一时这些杀红了眼的将士便要冲了过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大人才想起此刻紧要,都怪自己见到她太过激动,竟连轻重缓急也分不开了。 “对对对,你二人且随我来,马车便在那边。” 弥繁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了,眼皮沉重不已,若是真按照那宫女阿然所说,怕是自己却也无几日活头了,半月的路程,她不知晓自己是否能挺的过去。 已是清晨,梦中恍恍惚惚听到那久违的萧声,是陆离寻了回来吗? 马嘶声划过天际,最前方司大人的马车的驾车之人一声惨叫,便无了生气。她猛然惊醒,不知晓自己这几日究竟被跟了什么瘟神,不是兵乱,便是劫道,这些人都太令人厌烦,索性便继续闭上了眼。 “你在此处等我,我去瞧瞧。”魏夫人小心叮嘱道,随即便下了车。 听得外面几声狂妄的吼声,“劫财不劫命!倘若你们将财宝全部交于爷们,爷们便放你们一行人一条生路。” 弥繁无奈地摇了摇头,便闭上了眼,斜靠在车内,继续着她的美梦,似是陆离还从未为她奏过曲,下次再见时她定要让他吹一首曲子。 身旁悄无声息地落下一阵风,男子难闻的气味及呼吸传了来,弥繁陡然便惊地坐直了身子,腰间钝物却隐隐扎着她的腰间的肉。 “还记得我么?”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犹如恶鬼附身一般,弥繁心中阵阵发毛,回想起那日在林中瞧见的一幕,那戴着面具的鬼怪及他阴阳怪气的声音时时萦绕着她的生活,挥之不去,想起便令人骨寒毛竖。 “你怎么进来的!”弥繁沉着声,尽量让发颤的声音变得小一些,这样这人便听不出她有些恐惧了。 “当初本王留着你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人说着便发出一声怪笑。 弥繁一直不敢回头,她不知晓身后的那鬼怪是何模样,她怕再瞧一眼这辈子便以噩梦而终。 “听着,时间不多,三日后你们便会经过徽州,那时你随便找个借口,便到城外的常河边上的三里桥下来寻我,记住,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神似鬼怪 “听着,时间不多,三日后你们便会经过徽州,那时入夜时你随便找个借口,便到城外的常河边上的三里桥下来寻我,记住,一个人来!”那人令人作呕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弥繁身体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是从何而入的,这里乃是马车,除了自正门而入外,便是窗口处,这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在她神不知鬼不觉中便到了车内,难道还真是什么恶鬼不是? “你到底是何人?”弥繁怯生生地开了口。 “哼,你不是寻了本王许久么?到现在也未知晓本王是何人?”那人轻蔑地说道。 弥繁眸底飘过一抹亮光,坐直了身子,头微微侧了一些,笑道:“周景灏!到底我与你有何恩怨,你穷追不舍?” 那人轻笑一声,却听得车外魏夫人的声音传来,“区区山贼竟还想拦我们去路,不自量力。” 弥繁只觉得瞬间脑袋昏沉,朦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若是不来,这妇人的命便也不长了!” 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逐渐朦胧不清,似是被迷了心智一般,弥繁呆头呆脑地坐在地上。 魏夫人掀开帘子时,瞧见弥繁双目无神,只是坐着不动,心中一紧,便上了车,“丫头!丫头!” 许久,才觉得脑中缓缓恢复了思绪,定眼时,却瞧见魏妈妈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那人恶魔一般的声音与面孔再次击打着她的心,再次没有收住情绪,“哇”一声便扑进了魏夫人怀中大哭起来。 魏夫人不明觉厉,不知晓为何好端端的人,方才跟丢了魂似的,任由她怎么唤她都不予理会。她尽量柔着声问道:“怎么了?丫头,发生了何事?” 弥繁不曾回答,只是啜泣着,不知为何,听到那人声音便觉得堕入地狱一般,恐怖不已,待恢复了一些意识,她缓缓敛了思绪,抹了几把眼泪,才坐端了身子。 彼时,马车便已开始行驶了。 “魏妈妈,方才我又瞧见恶鬼了。”弥繁忍着哭腔说道。 魏夫人一愣,拍了拍弥繁的头,“这世根本无鬼怪,你怎会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惊到呢?” “莫须有?”弥繁微微发愣,这世上真无鬼怪神灵么,那方才这人算是什么? “丫头,莫要太过迷信,老身年过半百也从未瞧见过任何神灵鬼怪,万事全得靠自己,太多艰难困苦也得自己慢慢熬,莫要指望会突然降临个神仙帮助于你。”魏夫人目光有些空洞,神情沧桑不已。 弥繁知晓她在天牢中受的苦,自魏煜道长一走,魏妈妈便入了天牢,如今已有十几个年头,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十几个年头,她真不知晓自己的魏妈妈到底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即使那种困境也能熬过来。她面上再次含上了轻描淡写的笑容,随口问道:“若是按照我们如今的行程,三日后会到何处?” 魏夫人踌躇了一会,眼珠微微朝上,扳着手指头数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徽州!” 似是被羽毛撩心的感觉再次从身体中爆发开来,她不知晓那人打算,周景灏竟然有本事追到了这里来,定然代表他有利可图,但对他来说他所图的不过就是南安储君一位么?如今与夏凉和自己有何关系?弥繁眸中一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丫头”魏妈妈在弥繁面前晃了晃手,才勉强将她的神思牵了回来,“你今日怎地这般奇怪?莫不是身体有何不适?” 弥繁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魏妈妈可了解端王?” “端王?可是大皇子端王?” “正是。” “说起端王,当初我入天牢前他才六岁,生母乃是当初最不受宠的丽妃,大皇子自生下来便未得到皇上多少宠爱。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皇上亲手推入为皇家炼剑的火池当中,那时,大皇子在一旁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之后很长时间,都未听过大皇子开口。但这些年却瞧见大皇子深得皇上信任,怕是已释然了吧。”魏妈妈回忆道。 弥繁暗自心惊,六岁的孩子亲眼瞧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皇推入火池,怕是那种令人恐惧的画面无论如何也不会释怀的吧,就她对周景灏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轻易便可以释怀的人,所以才会有方才那般令人畏惧的模样吗?不知为何,她一时倒有些同情于他,深宫当中,熬了这么多年,隐藏了这么多年,仇恨只会加深。 “那皇上为何要杀丽妃啊?” 魏妈妈狐疑地瞧向了弥繁,这丫头今日怎对南安皇家之事这般关心。难道是知晓自己身上流淌的是那昏君的血后,便想认祖归宗,若是如此,她也是不肯的。 “你莫要打一些该打的念头,烂旧往事,不谈也罢。” 弥繁却撇了撇嘴,嘟囔道:“真小气,不说就不说,我还会告诉了别人不是?” 魏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叹了口气,才缓缓开了口,“知晓其中缘由的并不多,老身那时虽已是将军夫人,但也是唯一能和皇后娘娘说贴心话的人。那时宫中流言蜚语皆被皇上压了下去,但其中一条便是丽妃为了给大皇子有个好的前景,便多次设计陷害皇后娘娘,最严重的一次便是丽妃在送往皇后娘娘宫中的汤药中加了些那种药。那时,皇后娘娘刚有身孕,险些便没保住。后来皇上彻查此事,却发现是丽妃所为,因着大皇子的面,皇上也就没追究责任。但丽妃却丧心病狂,竟将大皇子半夜遣去皇后娘娘宫中,安排了一些人将年仅六岁的大皇子打晕了,想陷害皇后娘娘。幸好那夜皇后娘娘临时有事被皇上召了去。此事以后,便有了皇上怒推丽妃那一幕。” “啧啧啧,虎毒尚不食子,丽妃果真是心狠呐。这么说来,端王也是经历过磨难的人,难得他如今竟然依旧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弥繁嘴角含着深意,倘若是如此,周景灏自小的这些经历必练就了他的仇恨。所以,自己方才的那个想法倒也说得通了。 魏夫人目光炯炯,盯着弥繁,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如此魏妈妈才为难,一方面想让你与皇后娘娘相认,一方面又想让你继续潇洒。丫头,皇家婚姻向来身不由己,倘若你此次认了亲,那日后便是两国公主,婚姻大事再不由你,倘若有朝一日你再入了宫,为了一个男人惶惶不可终日,且危险重重,那便也是害了你。” “不会的,魏妈妈,不会的。”弥繁掀起窗口帘子,轻松说道,这世上倒还真不会有人能强迫于她。只是,魏妈妈一句好心提醒,日后倒真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车上的日子颠簸不已,近日又都是烟雨蒙蒙,半路也无法下车,行车也颇有些困难。这三日以来她依旧昏昏沉沉,比前些日子还要嗜睡,一天醒来的时辰仅是在吃饭时,她回想起,以前也未曾这般过,不过许是最近太过劳累而已,过些日子总会好的。当然,倘若自己有日后便是最好。 到了傍晚时,终于才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未几,马车便入了徽州。司大人说这三天以来没日没夜的赶路,是以便在徽州歇一歇,也好整顿一下人手。 弥繁心中愁绪乱飞,正如那人预料的那般一样,马车刚好在快要入夜时到了徽州,而她劳累地总感觉身上已没了什么力气,但倘若她不去,周景灏心狠手辣说到做到,魏妈妈怕是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她瞧了一眼一旁小憩的妇人,蛾眉倒蹙。 一行人刚到客栈住下,弥繁便以置办些用物为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魏妈妈见状,心中迷惑不已,便尾随而上。 小雨淅淅沥沥并未有作停的意思,司大人早已替她备好的油纸伞她顺手也拿上就走了,街上行人不多,青石所铺的街道上已被小雨洗涤地干干净净。 她独自一人上了路,行了几步,便在一座石桥上停了下来,半晌,才缓缓开了口,“魏妈妈,我无事,你就莫要跟着我了。” 石桥一头柳树下的黑影一闪而出,悻悻然,“那你莫要走远,别再像上次那般,一出门便被旁人逮了去。” “知晓了,你先回去,怕是司大人有事和你相商,莫要让他等急了。”弥繁冲魏夫人眨了眨眼。 魏夫人面色一沉,一脸黑线,“没大没小!就连魏妈妈的玩笑也开始开了!” 弥繁笑着挥了挥手,魏夫人便撑开了她手中额的伞,依依不舍似的朝着客栈走去。弥繁一路目送她走远,才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连累关心她的人不是,魏妈妈待她如此好,怎可让她受到伤害。 “就这么让她走了,你一人当真不害怕?”一股诡异的声音突如其来地自桥下传来,吓得弥繁一个哆嗦。 “有何害怕的?”弥繁壮着胆怯怯地问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不知就里 “就这么让她走了,你一人当真不害怕?”一股诡异的声音突如其来地自桥下传来,吓得弥繁一个哆嗦。 “有何害怕的?”弥繁壮着胆,敛下了神色中的慌乱,慵懒地问了一句。 “夜这么深了,你一人要去何处?”那人缓缓上了桥,瞧着桥上颇有些单薄的身影,明知故问道。 弥繁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安了几分,反而困惑无比,转身时却瞧见赵烨辰一身月白刺绣云纹袍子,眉间带了几分沧桑,正盯着她似是要瞧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会在徽州?”弥繁心中到底有些愧疚不已,那日她半夜盗了他们的银两,偷了一辆马车便一声不吭地走了,今日竟还能在此地遇见他。 赵烨辰冷着面孔,迈着颇有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到了弥繁面前,眸底一抹怒光,咬牙道:“萧弥繁,我赵烨辰自出生以来从未对一个人这般耐心过,那怕你不信我,那怕你厌恶我!只是,你是我心仪的女子,你为何非要这般执拗,为何不将一切事宜交于我,一次次逃避我?” 弥繁未想到他一张口便是如此暧昧的话,眼神有些闪烁,想来他确实帮了自己很多,自己却也无理由不信任于他,只是她到底无法待他好,甚至他说一句关怀的话她便恐惧,比畏惧那戴着面具的魔鬼周景灏似是更要害怕上几分。 “赵公子,我并不值得你这般待我” “有何不值得?感情之事怎就一个值得可理的清?” 弥繁张口结舌,瞧着赵烨辰一向惨白的面孔叹了口气。 “你不必说出拒绝的话。你且告诉我,这大半夜的,你孤身一人要去何处?”赵烨辰含情脉脉地盯着弥繁,语中多了几分担忧。 弥繁有些焦急,怕是再迟一些那人等不住便对魏妈妈下手便不好了,便随口敷衍道:“不去何处,散心而已。赵公子,今日便到这里,明日闲时在与你叙旧我先走了。” 说罢,弥繁便匆匆忙忙挥了挥手,局促不安,时不时地抽着手。 赵烨辰不语,但也未阻拦,灼灼目光盯着萧弥繁,眸底一抹黯然划过。弥繁踮了踮脚,干笑了几声,便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行去,再不逃离赵烨辰这种审犯人似的眼神,她怕是会昏厥过去。 待下了石桥,身后一片凉意,弥繁只觉得脑中阵阵作痛,脚下一软便瘫坐到了地上。时辰到了吗?难道真如那宫女阿然说的一样么?但她还未见到周景灏,万一他对魏妈妈下手,她该如何对得起为自己挡剑的魏煜道长? “萧弥繁!”赵烨辰冷着声唤了一声呆坐在地上的人,事到如今,她竟还在他面前故作坚强,她是有多疏远他?虽然一股莫名的滋味啃噬着心间,他依旧急奔了过去。 “萧弥繁!事到如今你还要推开我么?你身上蛊毒若是不解,怕是都等不到天亮,你便一命呜呼了!” 弥繁回了神,双眼逐渐变得猩红不已,压下自身体里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的钻心痛意,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你都知晓了?也难怪,这世上没有你赵烨辰不能知晓的事。” 赵烨辰瞪了一眼她,二话不说便扶起了她。但不知为何弥繁双腿逐渐麻木,已无了知觉,更别提站了,弥繁愣了愣,含上一抹苦笑,“走不了了,你总说你时日不多,但如今我走在你前面不是更好?” “我抱你走,你莫要再拒绝。”赵烨辰说着便横抱起了弥繁,眼尾迤逦却带了几分悲戚。 “赵公子”弥繁微微蹙了蹙眉头,眼底已是迷离一片,她就连练就的那丝弱不可见的内力也驾驭不了,到底是天下人人畏惧的蛊毒,这般噬心疼痛无人能受得了,“我我不能回去,那人说他在城外三里桥下等我,倘若我今夜不去,他便会要了魏妈妈的命我不能不去啊” 赵烨辰微微一愣,他不知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如今除了廖寺谨最是恨她外便无旁人,莫非是廖寺谨? “求你求你让我去吧道长因我而死,魏妈妈再不能如此了”弥繁说话逐渐变地困难,身上虽是疼痛,但脑中却也无逐渐无了意识,仅凭自己的执拗在强撑着。 身旁的人置若罔闻,对他来说何人的性命都比不上她的,许是注定的一般,偏偏她便是萧弥繁。这和香楼的蛊毒最是闻名,不管是何处的医师都会忌惮几分,但区区蛊毒却不至于如此早地令她神识全无,怕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才是。 “魏妈妈救救魏妈妈”弥繁已然昏了过去,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赵烨辰脚下一顿,心烦意乱,怒冲冲地说道:“平日里不是没心没肺的很吗?为何这种时候还要担心旁人死活!” “魏妈妈” 赵烨辰忍无可忍,声音便加大了几分,“碧青!惜玉!” 自两丈外的一棵嫩芽正发的柳树之上,两位黑衣女子齐齐落地,行了几步拱手说道:“主人!” “去城外三里桥下瞧瞧究竟是何人在作妖!”赵烨辰目光轻移,朝身后的人吩咐道。 “是!”碧青惜玉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碧青又冷静道:“主人,属下与惜玉这几日在徽州查探,发现竟来了个神秘人物,排场虽大,但能力却足以与主人匹敌,属下二人曾被此人戏弄过几回。” 赵烨辰冷哼一声,“继续查!派几个人将那魏李氏照看着,莫要出了差错。” “属下遵命!” 说罢,便抱着昏迷不醒的萧弥繁折回客栈去。这世道上能与自己匹敌的不过就那几人而已,此次夏凉寻回公主,若是顺当,怕这公主日后便是夏凉下一任的君主,路上幺蛾子自然会多一些。只是,倘若是牵扯上了萧弥繁,他让何人都不会好过的。 不知睡了多久,期间断断续续的香气传来,一室安然,她似是许久未这般痛快睡过了。弥繁被身旁窃窃私语的声音吵醒,她身上依旧酸痛,却再无不适之感。 “碧青姐姐与惜玉姐姐二人”一位女子说着便带了几分哭腔。 “你可别说了,既然你我被主人召来伺候这位姑娘,定然伺候好了就好。碧青姐姐与惜玉姐姐自小便靠主人接济,若不是主人怕是早在十几年前便饿死街头了,如今也算是报恩了。”一旁的另一位女子持着冰冷的声音说道。 “那也可惨了,听说被三里桥的那贼人竟”那女子说着便哭了起来。 “竟然连碧青姐姐与惜玉姐姐那般武功高强的人也惨死那人手中,可见那人是有多可怕。都怪这女子,若不是她,主人怎会让她们两个去赴死!真不知晓主人是如何想的,这女子瞧着并未之前的那个好,主人却因她折了左膀右臂!”另一位女子颇有些愤懑不平,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说着。 弥繁紧闭着眼,昏睡前的事跃然入脑,不知为何,鼻头微微发酸,眼角便滚落几滴晶莹热泪,碧青与惜玉二人虽说向来冷冰冰地,她想与她们攀谈自也从未惹出过她们的话,但如今竟又是为了自己而葬送了性命。她自始至终便知晓那人并非善类,当初在浮玉竹林中留了自己一命,如今若是自己去的了的话,怕就不会有如此结局了。为何她总是不想去劳烦别人不想牵扯别人,但到最后却总是因自己伤了旁人。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未等一旁守着的女子说话,便听得门外急促的声音传来,“流玉你们在吗?快点,快来啊,主人,主人出事了!” 凳子倒地之声在耳边响彻,屋中还残留着二人说话的那般敌意,弥繁睁开了眼,方才一位侍女的刻薄话语还在屋中盘旋,她叹了口气,魂不守舍地瞧着屋顶。 “扫把星!公子身体本就不好,被她这么一折腾这几日都未曾醒来过!” “扫把星!公子身体本就不好,被她这么一折腾这几日都未曾醒来过!她要是这么死了还好!” 未醒来过是何意?她缓缓起了身,愣愣地瞧着屋中的陈设,圆桌上燃着熏香,一支白玉花瓶中插了三两桃花枝,落花在桌上甚显的寂寥,凳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窗桕边的粉色纱帘微微摆动,甚是美好,床边乃是紫色流苏帘帐,她之前何曾住过如此雅致的房。想起当初初见赵烨辰时,赵烨辰修于深山瀑布旁的木屋也甚是美丽,他品味向来如此高雅。只是,他这几日也未曾醒来过? 弥繁穿上了鞋,随手便将一旁木架上备好的嫩绿色衣物披到了身上,脑中虽依然晕眩,但依旧是出了门。 外面一片嫩绿春意,才几日,院中的粉色的桃花与白色的杏花夹杂在一起竞相开放,来来往往的人脚步甚是匆忙,手中不是端着盆子,就是端着碗,在对面的厢房处忙碌着。 她约摸猜到了一些,但却不太确定,此处定是赵烨辰的别苑吧,只是他今日病情又加重了一些。 “快一些,快一些,神医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也未见任何动静,若是你们谁不利索,耽误了公子,可莫要怪我不讲情分!”澜庆站在门口对来来往往的人呼喊着。 应接不暇的眼睛无意瞥见了正在院中手足无措的嫩绿色身影,不屑地瞪了一眼,便假装未看见,扭了扭身。 弥繁如堕烟海,莫不是上次自己偷了澜庆的银两,他到现在还记着仇,才会对自己投来这般犹如凌迟一般的目光?她到底想知晓赵烨辰究竟如何了,便腆着脸朝着对面厢房走去。 “澜”未等弥繁开口,澜庆便急忙推门进去了,对弥繁面上的疑问视若无睹。 一旁来来往往的下人也似是未瞧见一般,小心翼翼绕开了她,陆陆续续往里屋送着一些物什,阵阵药味传了出来。弥繁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若是那般生龙活虎的赵烨辰一声不吭便先去了黄泉,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侍女之死 “澜”未等弥繁开口,澜庆便急忙推门进去了,对弥繁面上的疑问视若无睹。 一旁来来往往的下人也似是未瞧见一般,小心翼翼绕开了她,陆陆续续往里屋送着一些物什,阵阵药味传了出来。弥繁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若是那般生龙活虎的赵烨辰一声不吭便先去了黄泉,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定定地在门外又站了半个时辰,许是多日未落地的原因,双腿有些发麻,进进出出的下人逐渐变少了一些,但皆无人敢言语一句,不管男女,面色皆是凝重不已,似是六月雷雨前的沉重。 赵烨辰身体怎会突然变成这般?那时侍女所说被自己所折腾,那蛊毒是如何解的?萧弥繁一时犹如被大石压身的感觉,目光有些呆滞,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时辰一点点流逝而去,天空中昏昏沉沉朦胧无比的太阳也早已落了西。弥繁双腿已麻木不已,但屋内依旧是沉寂一片。半晌,那时进去的侍女们缓缓退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姑娘,澜庆公子吩咐奴婢且带您去吃些东西,且随奴婢来。” 弥繁愣了愣,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我还不饿,赵公子如何了?” 侍女似是未听到一般,又说了一句:“姑娘且随奴婢去用餐。” “赵公子如何了?” “姑娘莫要为难奴婢,随奴婢去用餐。”侍女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弥繁知晓她并不会告诉她赵烨辰的情况,许是澜庆公子叮嘱于她,只是赵烨辰为何会突然病情会加重,莫非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劳烦姑娘了,只是我此时的确是不饿,想瞧瞧赵公子如何了,若是姑娘不便,便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侍女面色踌躇,颇有些为难,棋举不定,“姑娘莫要为难奴婢了,饭菜已备好,还请姑娘先用饭。” 弥繁抱了抱手,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等着里面的动静。侍女又轻声唤了几声,见弥繁不再理睬,便颔首陪着弥繁站在了原地。 约摸一刻钟左右,却见房门轻轻被推开了一道缝,澜庆摸了摸额头的汗,抬眼时瞧见萧弥繁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心中一阵莫名的焦躁袭来。 “怎么,为何还不让弥繁姑娘去用饭?”澜庆怒目而视,瞪着一旁的侍女,声音中更添几分寒冰腊月。 “管事,弥繁姑娘说此时还不饿” “不饿就不吃了吗!”澜庆突然提高的几分声音,朝着一旁的侍女吼道。 侍女脊背微微颤抖,急忙提起裙摆,跪了下来,“管事饶命!管事饶命啊!” “哼!萧姑娘如今的性命何等金贵,岂是你这等婢子可以耽搁的!来人,将写婢子拖下去,日后莫要让本管事在这世上瞧见她!”澜庆怫然不悦,眸底浮上几分怒意。 话毕,便瞧见几个侍卫匆匆过来了。 侍女忙喊道:“管事,饶命啊,管事,萧姑娘,救命啊!” 弥繁心中一紧,脑中想起当初那个暗无天日的漆黑山洞中相依在一起哭泣的女子们,若是谁服侍不好,这澜庆公子便会要了她们的命,若说善良,赵烨辰与这澜庆公子向来不是那种心善之人,只是赵烨辰待她的确是耐心无比。 “澜庆公子,是弥繁的错,方才是我未听着侍女的说法,故作执拗,并非是她的错。”弥繁轻步上前,眉头紧蹙。 “错了就是错了!何来理由之说?”澜庆声音洪亮,说话间侍卫便已从游廊处巍然走来。 “饶命啊!管事,奴婢知错了,管事饶命啊!”侍女边说边在地上剧烈地磕着头,涕泗横流,面色因惊恐而变得狰狞无比。 澜庆猛然踢了一脚面前的人,冷哼一声,便不耐地摆了摆手,两个侍卫急忙上前将侍女架上走了。 “等等!”弥繁朝着被拖走的人奔去,拉下了头也不回的侍卫,转身又急切道:“澜庆公子,此事真不关她的事,你要罚就罚我吧!” “萧姑娘,在赵府中,无主子的错,主子若是错了定然就是奴婢的错,萧姑娘若是识趣,便让开吧!” “主子错了为何也要怪奴婢,此事一点也不公道,何况只是我未去吃饭而已,公子何必要以人命来偿!”弥繁怒火中烧,他太过小题大做,如此滥杀无辜,太过欺人! 澜庆朝前走了几步,目光炯炯,冷笑一声,“公道?萧姑娘可真是会说笑,这世上何来公道,在这赵府中,公子便是公道,以及主子的话都是公道。请问萧姑娘,你又何身份来说道?此事怎说也是我赵府府中之事,姑娘插手怕是有些不妥。” 弥繁气结,自己的确是无任何的资格,她瞥了一眼一旁挣扎的人,这澜庆公子明显是给她难堪,只是若是让她下不来台,用何事都可以,为何要偏偏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我是无任何身份来求情,只是这侍女却是因我一时不去吃饭便丢了命,说什么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错了就是错了,带下去!”澜庆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旁侍女惊慌地喊叫着。 弥繁见状,又跟了上去,张开双臂,拦住了侍卫,眸底一抹坚定划过。 “萧姑娘倘若再要如此,莫怪澜庆不顾旧情了!” “恳请澜庆公子饶了她!”弥繁忍气吞声,语中多了几分恭敬,许是澜庆记仇,上次自己的确让他颜面扫地了。 “莫要管她,带下去便是!”澜庆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彼时,已到了掌灯时分,自赵烨辰屋中穿出的悠悠烛火落在了弥繁面上。她双手缓缓落到了胯旁,眸底氤氲出一层水雾,不过是自己未去吃饭,便因此丧失了一条人命,恰恰她却无法改变,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她甚是痛苦。 “萧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公子为你是赴汤蹈火,何事都可以做,那是公子一时魔怔,日后倘若再牵扯到他性命之事,莫怪我不客气了。万物都有它本来的规矩,若是因你一时倔强坏了规矩,最令人遗憾的并不是你会收到伤害,而是正如那婢子一样,你身边的人也会逐一收到惩罚,这便是规律,你,如今还没得选!”澜庆一字一句都似是万箭齐发,齐齐朝着弥繁射来,令她无所遁形。 是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也是该明白了,往往并不是自己受了伤害,而是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为了自己而死,为了自己变化,而自己就如同那时侍女口中的“扫把星”一般讨人厌。 正当弥繁脑中思绪万千时,后院的惨叫声伴随着一声急剧的呐喊而落下帷幕,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萧弥繁似是都能想象到那侍女死不瞑目的表情,恨为何世道这般残酷。 她随手抹掉了眼角不经意流下的东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澜庆公子,我知晓你向来厌恶我,只是我并非有意,赵公子既然能追到徽州来,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对于碧青与惜玉一事我深感歉意,只是赵公子如此恩情,我也只想知晓他究竟如何而已。” “托您的福,公子性命是保住了!”澜庆没好气地说道,未想到这女子昏睡了几日,才醒来便消息这般灵通,知晓了碧青与惜玉因替她去了城外三里桥而丢了性命,但看她的样子却不知晓公子究竟做了何事才会如此,虽说前几日公子清醒时万千嘱咐莫要告诉于她,但他心底却替公子不值。本来这萧弥繁待赵公子也未有多少的感情,公子为她做了这般多却不留名,他心中自然愤懑。 “赵公子为何突然这般了?”弥繁强忍下因方才侍女一事带来的刺激与悲戚,依旧柔着声让自己瞧起来比较温柔一些。 澜庆瞪了一眼她,缓缓开了口:“再过三日,你们夏凉的军队便到此处来接你,还未恭喜过萧姑娘就要成为两国公主了,只是,若是姑娘答应澜庆一件事,我便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于你。” “何事?”弥繁不知晓这澜庆公子还有什么要让自己敢答应的事,莫不是是为了自自己身份上得到一些什么利益,所以才以此威胁? 澜庆嘴角噙上了一抹阴笑,踱步到了弥繁身后,“若是姑娘答应澜庆,此次回了夏凉或者是南安,都莫要再和公子有所牵扯便可。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如今成年稍微好了一些,但自从遇到了姑娘你,公子竟还学会了喝酒,今年以来,公子身体从未好过,还请萧姑娘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家公子吧!” 弥繁踌躇不定,自己与赵烨辰无什么关系倒是好做的很。只是若是赵烨辰再次寻到她,她却无处可躲,他本事通天,向来是无所不知,要打听自己的行踪依然是易如反掌。 似是看清了弥繁心中所想,澜庆张口说道:“既然打算让姑娘与我家公子不再牵扯,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告诉公子不再对你抱有幻想。” “嗯,我答应你。”萧弥繁说着便冲澜庆嫣然一笑。 “等等,萧姑娘,先别急,待我于你说完,你与公子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回去后要主动与公子解除婚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解除婚约 “等等,萧姑娘,先别急,待我与你说完,你与公子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回去后要主动与公子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弥繁错愕不已,她从来未与赵烨辰有过什么婚约,往日赵烨辰提及此事,她权当是他在玩笑,却未想过会有如此的事。 澜庆点了点头,英眉紧蹙,良久才开了口,“本来此事本不该这么早就告诉萧姑娘的,只是在下此次擅自做主,为了公子好,也为了姑娘好,便希望姑娘将与公子的婚姻解除了为好。” 弥繁眸中的惊讶已然被一丝镇定所压下,怎说如今自己也是有爹娘的人,说不定暗自早已替她定了婚约,而赵烨辰又恰好是那个人而已。不过不管是南安还是夏凉,竟然会同一介商贾结亲,瞧着也不像是他们能够做出来的事,这赵府遍布天下,势力如此之广,若单单是商人,怕是谁听了也不会信吧,只是不知赵烨辰究竟是何来头,是否和陆离有着什么关系? “澜庆公子可说的再明白一些,不知我与你家公子是何时定的亲?怎地连我也不知晓?” “姑娘若是此次随这夏凉军队回了夏凉,回去定要和女皇说明,说你早已见过赵烨辰赵公子,并不和你眼缘。再告知女皇你为自己择婿便好,女皇失而复得,定然会应允的。澜庆只求姑娘莫要再与公子有瓜葛,让他安稳度过一生便好,何况姑娘心思本就不在公子身上,又何必让公子痛苦?” 果真是那萧婉玉坐的主,不过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要会会这个令天下人皆仰慕不已的女皇究竟有何手段,究竟为何要这般急切寻回被她抛弃的女儿。 “此事也可以答应澜庆公子,毕竟你家公子的好并不是何人都能享受地起的。” 澜庆眸中一滞,对她的反应颇有些意外,这女子竟不问女皇为何会为她定下婚约,亦不问公子身份如何,便这般干脆利落地应下了,倒令他意外得紧。 他敛了敛面上的惊讶,再次优雅从容说道:“姑娘应当知晓自己身中和香楼蛊毒的事吧?” 弥繁咬了咬唇,头微微下垂,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又爱多管闲事才被和香楼的人抓了去的,“自然是知晓的” “自上次姑娘盗了我们的银两,且半夜又偷了一辆马车与那魏李氏连夜逃跑时,公子本是愤怒不已,因此还在酒馆中流连了几天几夜。姑娘应当知晓少爷身体不好, 不能饮酒,初次饮酒时,便是在越镇别苑时与姑娘畅饮了一番,那时公子昏睡了几日几夜都未曾醒来,那次也未能例外。”澜庆说话间时不时地瞥向弥繁面上的神色,他不信这女子这般铁石心肠,竟就对公子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 “对不起。”弥繁喃喃道,她的确是不知晓他不能饮酒,何况那次的酒本就不是她带来的。 澜庆似是未听到一般,继续说道:“公子后来好不容易醒来了,便说要回景都,但行了几个时辰便反悔了,非说姑娘一人愚笨的很,怕是还未到夏凉,便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是以便又差我们随了上来。往后便是姑娘知晓的这般,公子一路尾随,在谈判之时便到了你身边,公子却发现姑娘姑娘与陆大人一起,随后查探了一下才知晓姑娘竟然身中蛊毒,公子风驰电掣地四处寻找解药,历经千幸万苦自和香楼手中得到解药时便在徽州与你相遇了。” 他竟然替自己寻了解药来,弥繁微微发愣,闻着院中传来的阵阵桃花味,竟觉得鼻子一时酸涩不已。 澜庆长出了一口气,背过了身,不再去瞧她那一副古怪的神色,许是瞧惯了这女子平日里的没心没肺的模样,她这般姿态倒一时不习惯,平日里最瞧不惯地便是女子哭哭啼啼。 “往后姑娘便知晓了,姑娘蛊毒发作,公子将姑娘带了回来,让姑娘食了解药,却发现始终不好。便连夜通知了夏凉使臣说是带你先回了赵家别苑去寻神医,也就是此地,距徽州只有一夜时辰。”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澜庆面色一时甚是难看,“萧姑娘,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你中了蛊毒后可曾有人医治过你?” 弥繁如实地点了点头,不知晓澜庆为何反应这般,“当初陆离见我昏迷不醒,便轻军中大夫前来瞧过病。” 却听得澜庆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果然是他!” “嗯?” “姑娘可知晓和香楼的蛊毒发作是各种模样?” 想起那夜抽筋剥骨似的疼痛,弥繁想也未想便说道:“全身犹如万千蚁虫在啃噬一般,随后便是犹如凌迟一般的疼痛,再后来便无了意识。” 澜庆摇了摇头,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弥繁,悠悠张口道:“蛊毒发作时第一日因疼痛昏迷不醒,第二日幼稚如童,第三日便恢复神智,但却会跟随药物指引回到和香楼再次吞下药物,若是因距离无法寻到,所种毒之人便会慢慢啃食自己,是医界无人敢触碰之药物。若不是陆大人在旁,那军医怕是也不敢如此做,姑娘蛊毒本不至于早早便丢了命,但当中有人作梗,让姑娘体内的蛊虫在蛰伏三日之后猛然增大,便缓缓反噬姑娘内脏,那时即便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弥繁眸底氤氲出一抹水雾,怎么会,陆离怎么会不顾他的生死,定然是澜庆为了替赵烨辰说情才说的话,嘴角便扯了一抹笑,“澜庆公子这是何意思?陆大人在旁会应允那郎中害我?说不定是那郎中动的手,反正旁人也不懂医呢。” 澜庆瞪了一眼弥繁,他懒得同如此盲目愚蠢的女人多费口舌,继续说道:“姑娘若是不信,过几日可以问问那魏李氏,确实是解药也并未对那时的你起的了作用。” “既然如此,我怎又恢复了?” 此话一出,澜庆面色微微有些踌躇,眸底一抹怒火缓缓燃烧,瞥向了一旁的人,咬牙切齿道:“萧弥繁,说实话,若不是公子非要留着你,也非你不娶,我早已便将你杀了!不过如今也好,三日后你便与公子再无牵扯,如此也好。” 弥繁不知就里,莫非自己恢复与赵烨辰有何关系不是? 澜庆再次开了口,怒意丝毫不减方才,“神医瞧见那时濒死的你,也束手无策,眼看着你气息微弱” “澜庆!”门兀地被推开了,神医拍了拍手,急切喊道,瞧见二人愣在原地,便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胡子,才说道:“公子醒了,说是有话要对你说。” 其实,这镂空木门本就不隔音,澜庆许是未能控制好自己的怒火,方才的声音太过有些僵硬,再如此说下去,怕是公子醒来会剁了澜庆的,既然赵公子有心隐瞒,虽说澜庆想说,也要顾及赵公子的心思,本来这“情”字最难堪破,也最是难逃,公子的心意自然要护着。 澜庆瞧见屋中人的神色,才清醒了过来,朝着弥繁投去一记冷冽的目光,淡淡道:“姑娘若无事,便先去休息吧,指不定夏凉军队还会早到,姑娘早些做准备。至于方才那婢子之命,还希望姑娘能明白此地是赵府,并非你那锦音楼,你何人都能救得了。你并非那种慈悲心肠之人,所以你还是莫要再在众人面前假装!”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再次入了屋子,留萧弥繁一人愣在原地。自己的确不是慈悲之人,但方才那婢子却毫无过错只因自己未去吃饭,便白白浪费了一条命,这赵府究竟是何种地方,赵烨辰究竟是何种人?温和多情?悲痛欲绝?还是心狠手辣?她瞧不清也瞧不真切,他们并非陆离,他们亦正亦邪,好时乃是菩萨下凡,坏时宛如魔鬼落世,但她知晓赵烨辰并非她瞧的这般简单,一介商人之子,即便是再有钱,银子再多,也不会是这种呼风唤雨,规矩森严的人。 她知晓许是这条命便是赵烨辰舍生救下的,许是他如今躺在屋内的原因便是如此。 弥繁叹了口气,抬头瞧了一眼天空,星辰闪耀,春日的夜晚亦是晴朗无比,桃花夹杂了几分颇有些温暖的凉意拂进了她的衣袖。她这人有个毛病,旁人若是不让她作甚,她就偏要作甚,就差你赵烨辰身份了。 三日时光匆匆流逝,这三日来她便乖乖在屋中待着,待阳光好些时她会去院中瞧瞧新开的花朵,心情也会好上一些,但旁边丫鬟说时候到了时,她便就会乖乖地回去,免得再伤及无辜。 那日听闻赵烨辰醒了,但是却未瞧见其人,这几日也未见过澜庆公子,她大约能明白那日的医师突然喊了澜庆公子的原因,定然是不想让自己知晓一些事而已。其实不知晓也好,最起码自己如今心安,倘若知晓了真不知自己是去还是留,还是该怎样面对赵烨辰,那个与自己有着婚约的男子。 弥繁倒也不无聊,自己想要什么便是什么,这几日她研究了几种新符咒的画法,给一旁伺候着的两个侍女一人送了一张,自己又留下些许,在屋中也贴了好些,本来欲要给赵烨辰屋中也一并贴上一些的,无奈那看守房门的侍卫自始至终都不给她好脸色,也不听她的话去将那道红符贴上,她只好心底暗自念了咒语,朝着对面厢房拜了拜,全是为赵公子祈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夏凉来接 萧弥繁倒也不无聊,自己想要什么便是什么,这几日她研究了几种新符咒的画法,给一旁伺候着的两个侍女一人送了一张,自己又留下些许,在屋中也贴了好些。本来欲要给赵烨辰屋中也一并贴上一些的,无奈那看守房门的侍卫自始至终都不给她好脸色,也不听她的话去将那道红符贴上,她只好心底暗自念了咒语,朝着对面厢房拜了拜,全是为赵公子祈福了。 到了午后时,天空一碧如洗,春日总是阳光明媚的,别苑中鸦雀无声,唯有时而不时匆匆经过的脚步。 弥繁问丫鬟话时,丫鬟也不答,弥繁百无聊赖时才躺了下来。半晌,听得久远的马嘶声响起,弥繁侧耳细听,不一会,院中便嘈杂了起来。 她迷惑不解地妄想了一旁守着地丫鬟,却听得敲门声“当当”响起。 “萧姑娘,夏凉派来接您的军队已到了门口,管事吩咐奴婢带你收拾打扮一下,待那些人休息片刻便接你走。” 弥繁缓缓起身,嘴角微微上扬,说三天便是三天,果然是夏凉国之人,“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了,约摸有六七个侍女手中各自端了一个托盘,首饰珠宝胭脂衣物,样样齐全。果然是澜庆公子的手笔,只不过他如此做,倒真不像个商贾家的管事。自赵烨辰与他身边人身上,她向来瞧到的是一种尊贵的奢靡之感,并无那种市井普通人的浓厚陋习,这一点倒是令她颇为感兴趣的。 几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各顾各地给弥繁梳洗打扮着,公子重视的人她们怎敢怠慢了。何况此人身份不凡,倘若日后因无聊想起了她们,怕是一次便可以飞黄腾达。 大堂中众人言笑晏晏,一派和睦之景,因着赵公子身体抱恙,澜庆替他照料这群贵客。那日来过这别苑的魏李氏也在其中,目光时不时地朝着外面瞧去,书信来报,说弥繁已被医好,希望夏凉早日去接萧弥繁回国,而至于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公主一事,女王瞧见廖寺谨与萧弥繁二人的画像怒不可遏,连夜派人去搜寻廖寺谨。而南安一时也沉寂了起来,对于此事不做变态,既然谈判失败,两方自然是不共戴天。 司大人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和颜悦色地说道:“澜庆公子,不知赵公子如何了?怎会突然生病?” 澜庆掩下眸中的一抹怒意,笑如春风,“让司大人挂念了,公子自小身体便不怎么好,近日他为萧姑娘一事奔波劳累,染了风寒,无办法来问候各位大人,我家公子让我为大家深表歉意。” “身体要紧,赵公子的病老夫也并非第一次所知,切记要让公子保重啊。”司人说着花白的浓眉便蹙在了一起,露出颇为担忧的神色,对于赵公子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他身后的秘密他也是知晓的。未想到赵公子与萧弥繁竟这般阴错阳差地认识了,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有劳司大人挂心了,澜庆替公子以茶代酒,竟司大人一杯。”澜庆面色沉稳,恭谦有度,举起了茶杯便朝司大人举了举,随后便一饮而尽。 司大人笑的个合不拢嘴,目光时而不时瞥向一旁的魏妈妈,继续说道:“不知找公子与萧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澜庆不露神色,拱了拱手说道:“澜庆从未过问过主子的事,只是公子与萧姑娘并非旁人所看到的那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司大人为何问起这个?” 司大人沧桑的面上微微泛起红光,神色颇有些久远,“澜庆公子定当知晓当初女皇为其子女定下的婚约,倘若他二人提早便相识相知,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佳话啊。” 此话说罢,魏夫人瞪了一眼司大人,干咳了一声,这老不死的竟然还参与这些年轻人的儿女之事,可真是太过八婆。 “哈哈哈,司大人说笑了,公子自小便无心,若是因此瞧上萧姑娘倒也是好事。”澜庆镇定地说道,微微抬眼却见对面的司大人颇有些难堪,正要说话时,却听得屋外侍卫用那雄浑的声音说道:“萧姑娘到!”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瞧向堂外,只见萧弥繁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莲花移步来到堂中,柔柔俯身,轻声说道:“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何时见过这种盛装打扮的萧弥繁,真宛如自画中走出的美人一般,往日瞧见的她皆是随随便便绾个头,别上一只木簪,虽说不修边幅,却令人舒服。今日却如此美艳迷人,令众人不得不赞叹。 即便是无旁人或者证据证明她便是公主,但她只要往那里一站,众人便一目了然,二人实在是太过相像了,若是告诉旁人无关系他们也不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长得如此像的人。 当初宁王急函一封,说是在景都中瞧见了过一次与女皇神似之人,若是女皇的孩子还存在于世的话,定然要去景都查一查。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只是定定地瞧着端庄美丽的女子,倒还真有几分大气雍容,就此来说,与那廖寺谨是天壤地别。 良久,才听着魏夫人缓缓张了口,问道:“丫头,身体可好些了?你可做好准备了?” 弥繁冲着魏夫人调皮地眨了眨眼,“自然是准备好了,魏妈妈,此刻便可以动身。” 堂中其他人逐渐回过了神,心思各异。澜庆最先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替公子恭祝诸位大人一路顺风了!” 他瞧着今日的萧弥繁,心底暗骂道,红颜祸水!犹如当初在越镇打扮后的一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再过些时日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不过那又怎样,只要她不再来祸害公子便好。 司大人一行人再次笑逐颜开,既然人平安无事,他们尽早上路为好。几番来回推辞以后,夏凉一行人便上了路,弥繁本借着要回房取东西的时候想瞧瞧赵烨辰究竟如何了,但未想到门口的那两个侍卫依旧冰冷如霜,对自己的恳求视若无睹,她索性便也离开了。 应自己的要求,她依旧和魏妈妈一车,夏凉走时的队伍浩浩荡荡,马车与战马延绵数里,弥繁不得不感慨这萧婉玉乃是大手笔。 正如往常赶路一般,弥繁在马车上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睡了。 颠簸了约有十日左右,司大人才下令休息休息。弥繁依然是不亦乐乎,早早地下了车,在四处查探一番。 此地多为嫩草方冒头的草地,不远处有着好大挺拔的杨树,她一个激动便朝着树林里面奔了去。 林中野花烂漫,她顿了顿,便想采上一些来玩,约摸一刻,她自野草堆里起身时,却听到一旁的书上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 抬头查看时,只见黑影一闪便自一个树的枝桠处跃到了另一个树,转而隐藏了起来。 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动作,弥繁星眼微阖,盯着那个树枝瞧了半晌,心中狐疑四生,方才那个身影太过熟悉,但愿是她多想了才好。只是她能确定的是这一路以来,总有人跟踪于她们。她暗自心惊,千万不要是周景灏的人才是。当初她未去徽州城外三里桥,却害了碧青与惜玉,她不知晓他为何穷追不舍,明明她已经替他做了许多的事了,明明说好日后再无瓜葛,这人却依旧尾随而来。自己向来未招惹过任何人,她不知晓为何人人都要靠近她,再去谋害她。 “丫头!”魏妈妈的声音自林外响起。 弥繁微微一顿,随即挥了挥手中的花草,“魏妈妈,此处的花儿甚是好看,我想采来送给你。” 魏妈妈朝着她走来,暗自松了口气,此时正值风头紧的时候,她若是因此出了意外,怕是自己也逃不开。 “你大病初愈,谁让你独自一人入林的?”魏妈妈轻声呵斥道。 萧弥繁只是冲着她笑着,并未回答。 魏夫人脚下步伐迅速,很快便到了弥繁面前,“大家要启程了,快些回车内。” 弥繁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却听得一旁魏妈妈困惑的声音传来,“丫头,赵公子待你是真心。” 弥繁脊背一僵,才想起澜庆公子所说,那时魏妈妈也在一旁,便故作不在意地样子,轻描淡写地问道:“魏妈妈又说起此事,我都怀疑您老人家是不是真的瞧上赵烨辰了。” 魏夫人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那日你生命垂危,就连神医也束手无策时,赵公子以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蛊毒只可转移,无法杀灭,何况你体内的蛊毒因被旁人动过手脚早已变得顽劣不已。”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弥繁愣在了原地,蛊毒不可消灭,只可转移,赵烨辰这数日来昏睡不醒,澜庆也说多亏命保住了,难怪赵府中人各个待她冰冷,虽是好意伺候着,但动作中的恶意她还是感受得来呢。 “赵烨辰他”弥繁张口结舌,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妈妈愁上眉梢,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此大的恩情,她也不希望弥繁一走了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男女黑衣 司大人远远便瞧见弥繁与魏夫人一前一后自林中走了出来,二人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他拿起手下烤好的野味,饱经沧桑眉间多了几分羞涩,朝着走在前面的魏夫人走了过去。 魏夫人抬眼时便瞧见司大人已近在咫尺,瞪了一眼他,便擦肩而过,虽说他二人当初懵懂时是有过一些懵懂无知的情感,但后来她随着公主去了南安后便日渐便淡。直到她遇见了魏煜,那个冰冷憨厚但却待她温暖无比的人,此生嫁于他,便是她最幸福之事,如今便就要再寻到他了,对于司大人的示好自然是无法看在眼里了。 “琏湘,我”司大人活生生将之后的话咽了下去,眸间一抹黯然,将荷叶包裹着的吃食欲要递给弥繁时,却见弥繁头也不抬,魂不守舍地朝着她的马车走去。 “这二人是如何了?”司大人茫然不解愣愣地瞧着两个颇有些落寞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未停留多久,行程便又开始了。无穷无尽地路程以及越来越浓的春日之味让众人都心急不已,一路上经过些许的花开烂漫,又经过些许溪水潺潺,便到了夏凉主要境地。夏凉位置偏东南,气候温暖湿润,乃是众国最得天独厚的国家,也因如此,夏凉才成为了能够匹敌大国南安的条件。 司大人一路上未做长时间的停留,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众人风尘仆仆地才到了距离夏凉都城华州最近的一座小城中,按照皇上的传信,今日便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派人会来迎接他们,到时候风风光光进城。 已是阳春三月,天气回暖,天黑地也迟了一些。一行人到达驿站时已是傍晚了,天边夕阳挂上一抹红晕羞怯地靠在葱郁的西山之上,小河荡荡悠悠自城中穿过,春风拂面时带了几分春日独有花香气息。弥繁一下车,便被这种惬意感所吸引,人人都说夏凉好,未想到果不其然,单单是这环境便令人沉浸其中。 她与魏妈妈二人再无人提起赵烨辰,她也再没有提起过陆离,二人只是尽量绕开这些人去说。魏妈妈曾讲到小时候她曾与公主调皮捣蛋四处玩耍之事,也曾说起到自己的父亲也曾是个侯爷,只不过自己是庶出,无人待她好儿子,后来她父亲亡国后便被敌军杀害了,本来也无关系,她知晓后竟也没掉一滴泪。 弥繁含着笑听着那些久远的往事,偶尔才评论几句。魏妈妈见她爱并未多少兴趣,便拿出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一段记忆。 当初,公主还不过同弥繁一般的年纪,与自己偷偷摸摸逃出了宫,那时公主甚是擅歌舞诗赋,二人从未见过一些庙会,以为是何好事,去了觉得无趣,辗转几番,便失了方向,待瞧见人影时,公主高兴地奔了去,却遇见一群正办着诗会的少年,公主一时兴起便自众人身后对了一首诗,未想到因那首诗公主便认识了那个害了她一生的人 歇息下来后,弥繁入了门便直奔床铺,一进门便躺了下来,今日房间颇多,给魏妈妈也单独安排了一间,她倒也落得个安静自在,不久便昏昏沉沉入了梦。 待察觉到身上一片凉意时,她猛然惊醒,抬眼却瞧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正伸手解着她的衣襟,未来得及多想,便一个腾起,伸手便朝着那人身上袭去。 果真是何处都能遇到如此采花之贼,今夜乃是司大人一行位高权重之人来了这家驿站,院中四处有人把守,竟还有如此的好色之徒闯入,多亏她睡得轻,否则怕是被这等下流之人又占了便宜。 “你是何人?”弥繁停了一瞬,说话间又朝着欲要自窗口逃跑的那人抓去。 那人见弥繁穷追不舍,窗户一时又禁闭不开,低骂一声,便回头迎上了弥繁迅速敏捷的拳头。 但见屋中烛火下打动的二人身影照映在窗户之上,院中来往巡逻的守卫踌躇片刻欲要进去时,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命令阻拦了下去。 “退下!”深沉的声音呵斥道。 与此同时,屋中黑衣人明显力不从心,瞧得出那人武功颇有些微弱,弥繁眸底浮上一抹笑意,原来这人与自己不过半斤八两若是如此,倒也好玩了。 但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屋中灯灭了大多数,光亮瞬时变得微弱无比。弥繁一只脚踏着那人的背,一只手攥着那人的手,便迅速地将被子上的布扯了下来缠住了气喘吁吁的人。 “说,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弥繁踮了踮脚,面上挂着痞笑,兴致勃勃地问道,多日规规矩矩还真不是她的作风,可是憋坏了她,今日能亲手惩罚惩罚这种流氓可真是件乐事。 “侠女饶命啊侠女”男子声音中含了几分祈求,又含了几分不甘,竟败给了一个女子,若是传了出去,他名声还了得? 弥繁眸间涟漪荡漾,又踹了一脚他,严声道:“说,你是何人,若本姑娘听的高兴便饶了你的狗命!” 男子叹了口气,故作老成,语中含着轻浮的笑意,“哈哈,果然一等货就是不一样,当初就应该送你去那一国的王侯跟前的,我还从未料到你竟能从徐将军那等残暴之人手中逃脱,身上的蛊毒竟都解了,果真是有手段却机灵,令在下佩服的紧!” 一等货?弥繁心中一紧,这男子的声音颇为熟悉,难道是 脑中兀地漂来男子和缓的笑意,虽从未瞧见过他的正脸,但他那别致的声音却令她记忆深刻,“你这样子都可以送去一等了,会武功,懂眼色,识时务还机灵,倒是蛮符合我的胃口的。” “你是和香楼的人!”弥繁如梦初醒,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柳眉间多了几分憎恶,若不是和香楼中的人,怎会害得赵烨辰替自己受了那份罪。只是,她曾想和香楼中的人定然是各个武功高强,这男子那日听来颇有些威望,怎地连自己也不敌? “看来你也不傻,本来是想瞧瞧你身上蛊毒怎样,这多日来并未回来我和香楼,又听闻徐将军已死,本想着你也活不成,竟没想到你却是个值钱的宝贝,如今蛊毒已解,怕是那位贵人赵公子也时日不多了吧?”那人语中已无了方才的恳求之意,反而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 萧弥繁微微一怔,一脚便将他翻了过来,自怀中掏出一把小飞刀,再次抵上了那人的脖颈处。 倏然间,却听得门缝被推开了一丝,萧弥繁向来耳尖,一里当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的来,尤其是在如此静谧的夜晚当中,她随手将一块破布撕下,连同着那人面上的黑布一并塞入了那人嘴里。自己则放轻了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来人见里面已无了动静,便蹑手蹑脚地朝着灯光昏暗的里屋行去。萧弥繁犹如一片落叶一般悄无声息地随在了那人身后,未想到今夜她屋中竟这般热闹。 来人也一身夜行衣,只是放眼瞧去,身材凹凸有致,青丝也自肩上落下一缕,如此荒唐的打扮,她实在替自己觉得委屈,不知何人派的人,竟连个谨慎一点的人也找不到了,找了这么一个粗枝大叶之人,就连形象也顾不得,便闯入自己屋内。 待黑衣女子行至床前时却见床上空无一人,一旁烛台下却有什么物什在晃动一般。女子壮着胆缓缓走近时却瞧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公子如自己一般的装扮正不慌不乱细细打量着他,难道他也是上头派来的人? 正要开口询问时,却感觉肩头一重,便听得萧弥繁声音随之传了出来,“怎么?是当我屋中好玩是么?连个胆量也无就想学旁人入室抢劫?” 似是被猛然间响起的声音所惊吓到一般,女子尖叫一声,便闭眼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颤抖着,“萧姑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弥繁不怒反笑,抬脚便坐到了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这女子竟还为像那和香楼的人一样带个面罩,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进来了,明明就是这一月来司大人身边一直带着的那个丫鬟,说是伺候司大人的丫鬟,但是却对魏妈妈无微不至,想来定是司大人意思。 “说吧,司大人派你深夜前来是为何意?” 丫鬟咬着唇,沉默不语,面上惊慌失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真是令人为难。 见丫鬟不回答,萧弥繁面上笑意又沉了几分,转眼瞥向了一旁懒洋洋斜靠在烛台边的男子,虽说其貌不扬,但男子那一双精致的双眼皮之中却饱含桀骜不驯之意,无论如何,那一双眸子定然不会是为了敛财才去做那等事的。 “你知晓赵公子之事,你定当也知晓解毒之法,若你告诉了我,我今夜便放过你,过往你和香楼与我的纠葛我们再也不谈你说可好?”萧弥繁也丝毫不避讳一旁的丫鬟,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中玩弄着飞刀,姿势宛如一个豪放的男子一般。 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不稀罕!” 弥繁努了努嘴,耸肩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二人一同去那黄泉,正好路上有个伴。” 话毕,却见那丫鬟慌忙磕头,急吼吼地说道:“萧姑娘饶命啊,奴婢今夜并非恶意,只是受司大人所托,来姑娘屋中瞧一瞧姑娘身上的一个物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拿下女寇 “哦?我身上还有什么司大人能瞧得上的宝物?”萧弥繁眼尾迤逦,说着便也装模作样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抬眼瞥了一眼流里流气的萧弥繁,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心中惶恐不已,这萧姑娘今日的模样和平日她瞧见的模样可谓是天壤地别,难不成萧姑娘中了什么邪不是? “萧姑娘,司大人让奴婢瞧得可是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宝贝。”丫鬟为难地开了口。 萧弥繁抖了抖腿,星眸微阖,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骂一声“老狐狸”。这些日子来,这司大人不管是人前人后早已待她如公主般尊贵,除了那日她当着众人的面换了颜让廖寺谨吃瘪以后,司大人一行人极力与陆离起了争执,说是廖寺谨乃是假货,自己才是女皇的女儿。虽是有容貌一事得以证明,但她毕竟是自众目睽睽之下换了颜的,司大人并非说信不过她与魏妈妈,而是那日是陆离提起自己是萧弥繁一事的。司大人怕是因此事耿耿于怀,怀疑于陆离。 不过,如此说来倒也有些蹊跷,平日里,不管在何人面前陆离都会唤自己小道姑,那日却奇怪地很,一开口便是喊了萧弥繁而自己却恰恰用了她那珍宝。 萧弥繁思量片刻后,一步跃到了桌下背着手来回在二人面前徘徊着,转而便一把将那男子嘴里塞着的布团取开了,又晃了晃手中那把发着寒光的短刀,明朗纯净的笑容下瞧上去尽是无害,“怎样?想通了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在马车上一言不发地将我扔给那将军时你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男子闭上了眼,不屑张口,今日也是他手痒,手底下那些蠢货早已去了别的地方“狩猎”,他却偶然间听到这女子竟回来了,便想来瞧瞧,本以为自己对付她绰绰有余,无奈还是轻敌了。 萧弥繁倒也不急,扭头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瞧着那丫鬟,与方才迥然不同的笑容挂在面上,颇有些狰狞,问道:“你呢?你要瞧我的何物?” 丫鬟身体微微发颤,颔首恳求道:“姑娘饶命啊!” “你这般胆子,即便是给你个机会怕是你也不敢动我,你若告诉我司大人命你来作甚,我便饶了你。”萧弥繁起身坐在了木凳之上,翘起来二郎腿坏笑着。 丫鬟几次挣扎犹豫不定,最终声音高了几分又说道:“姑娘饶命啊,奴婢曾答应过王爷,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蠢货!”一旁的男子低低咒骂了一声,他平日里最见不得这般胆小怕事又愚忠的人,生怕这世上人不知晓她的蠢一般,还要自己声张开来。 “那我问你,要是是,你便点头,要是不是,你便摇头,如此也不算背叛了司大人,可好?”萧弥繁语气缓和了一些,许久未闹腾,她有的是时间同这二人折腾。 萧弥繁满意地笑了笑,声音又柔了几分,“是不是司大人告诉你让你瞧瞧我身上有什么?” 丫鬟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果然是!萧弥繁眸底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又问道:“可是什么物什?比如玉还是财宝之类的?” 摇头。 “那可是我身上的物什?” 丫鬟神色飞快,急忙点了点头,便又低头了。 萧弥繁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值钱的东西,这司大人究竟意欲何为?兀地,眸间一抹涟漪荡漾,轻手抚摸着自己手中的短刀,眉间挂上了一些慵懒,才说道:“本姑娘身上可没什么好看的。” 丫鬟脊背微微发凉,司大人可从未交代过若是这萧姑娘知晓自己意图有了准备后,自己该如何做。 旁边男子眼睛倏然间睁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语中带了几分轻薄之意,“我瞧着也无什么好看的!” 察觉到一抹利光投来时,男子识趣地闭了嘴,之后那些自然而然的流氓话便也未能说的出口,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姑娘,请你相信奴婢,奴婢并未恶意,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女子焦急地已带了几分哭腔,瞧着萧姑娘的这样式,定然是不拘一格,倘若一不留神要了她的命,她便得不偿失了。 萧弥繁只是笑了笑,眸中锐利的寒光一闪而过,丫鬟便瞧见眼前黑影稍纵即逝,短刀瞬时便擦着她的棉绸衣裳别到了床头的烛台之上。 丫鬟惊魂未定,浑身鸡皮疙瘩颗颗瞬间暴起,方才,就在方才,她险些便失了命,被一向瞧着温和无害的萧姑娘,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旁的萧弥繁冷着声,声音高了几分,“司大人,既然都到了门外,怎地还不进来,是想瞧瞧事情成功了没吗?” “司大人”丫鬟喃喃自语,瘫倒在地,自己连这点小事都未做好,怎么还有脸去见司大人呢。 半晌,才听到敲门声响起,萧弥繁轻蔑地撇了撇嘴,都已在门外站了一刻左右了,竟还装模作样自己才来,这司大人果真是虚伪。 “司大人只管进来便是,门还是方才这侍女开的,并未锁。” 话毕,萧弥繁便转眼望向一旁的门,面上含笑望着缓缓迈入门里的脚,都已被自己发现了,竟还作态。 转过一个别于两旁的纱帘,司大人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桌上的弥繁,面上飞快地闪过几分诧异,但瞧见地上跪着的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地侍女阿玲,他一张老脸也不由地抽搐了几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姑娘,方才听巡逻的守卫说曾瞧见有窃贼入了屋,本官担心之余便派阿玲过来瞧瞧你,未想到萧姑娘竟将阿玲当成了窃贼。误会一场,萧姑娘莫要记在心中。”司大人和颜解释道,面上一番风平浪静,要按照以前,若不是知晓他打的什么主意,怕是就信了司大人面上的真诚。 萧弥繁眸底的讥讽之意更加浓了一些,还未说话便听到一直斜靠在烛台后的和香楼中的男人开了口,不屑之意比方才还浓上一些,“哈哈,多日不见,未想到司大人依旧这般虚假无比,当初那份马后炮的功夫果真是炉火纯青,令在下不胜佩服!” 他竟然认识司大人,难道司大人与和香楼中的人还有什么干系不是? 司大人一进门便被那仅留的一只微弱的烛灯映地未瞧见烛台后还有一个人,只顾着与萧姑娘说话,因这阿玲败了事,他愤怒都来不及呢,怎还会瞧向别处? 听到声音后他有些愕然,这萧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房中竟然藏了一个男子,而且此男子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倒像是许久前听过似的,便困惑道:“萧姑娘,你这是” “司大人真是说笑,一夜之间,派两人来了我屋中,若不是我睡眠轻,怕是早已被陆大人的人”萧弥繁说着声音中便多了几分委屈,竟还假装抹起眼泪来。 “我可从未承认过我会与你们夏凉有何干系!”男子撇嘴,再次闭眼不语,自视清高。 司大人眼皮抽搐了几下,有意无意地朝着烛台后瞧去,眼底一抹凝重难堪,索性也不瞒了,“萧姑娘,本官也并非爱说谎之人,今日阿玲之事的确是本官安排的,只是阿玲不会武也不懂任何害人之术,萧姑娘自然可以放心,萧姑娘也是聪明人,应当知晓虽说姑娘容貌与姑娘名讳遭遇都对的上,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况且明日便要入城了,那日姑娘到来实在是蹊跷,本官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毕竟因着此事,夏凉与南安的谈判也无缘无故便破灭了,之后边境之地安静便是难以奢望之事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本官必须慎重行事。” “司大人若是要说不就行了吗?司大人是想瞧瞧我身子上天生而来的东西是么?”萧弥繁倒也毫不避讳,轻描淡写地便说出司大人想要瞧自己身子之类的话,引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滞。 众人大气不出,司大人身后的守卫神情愈加凝重了,都说这准公主乃是乡野长大的,如此看来,倒也又几分真实性,些许礼数还是差了一些的,就连如此的话也能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说的出口,令所有人一时喉间发紧。 “怎么了?司大人怎地这般神色,我是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不是司大人想瞧瞧弥繁的身子么?”萧弥繁澄澈的眸底灿若星辰,瞧上去天真烂漫,似是对自己说的话误之处浑然不觉。 “哼!恬不知耻!”烛台后的男子冷哼一声,挣扎着挪到了烛台前,白皙的额头上汗珠已细冒了一些,一双桃花细眼正注视着萧弥繁。 萧弥繁蛾眉一蹙,随转而自怀中掏出一把飞刀,瞧也不瞧地随手扔了过去,嘟囔道:“还未轮到你说话呢!” “萧姑娘!” “手下留人!” 飞刀使出时,屋中已然跪倒一片,但见黑压压的帽子低了一片,司大人深蓝色身影险些因不稳昏厥了过去。 男子穿着粗气,眼睛缓缓朝着距离自己右侧脸颊不足一毫的飞刀,面色苍白,两腿间一片湿润,身体不由战栗。 “难道此人也是司大人的人?”萧弥繁也不回头瞧一眼身后蚀骨的目光,依旧抖着腿慵懒问道。 未等司大人抬头张口,听得男子如虎啸龙吟一般的吼声传来:“来人!将这女寇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真实初现 “司大人如此力保此人,难道此人也是司大人的人?”萧弥繁也不回头瞧一眼身后蚀骨的目光,依旧抖着腿慵懒问道。 未等司大人抬头张口,听得男子如虎啸龙吟一般的吼声传来:“来人!将这女寇拿下!”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司大人才颤抖着身子说道:“世子息怒,这本就是一场误会,世子莫要太过当真” “住口!司大人,本世子从未想过你这般趋炎附势,今日你不听本世子命令也行!改日本世子便叫我父王灭了你满门!”男子拼尽全力站了起来,身上还绑着那道绸布,身体被紧绷着,但依旧嚣张无比。 在场的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位便是永陵王的十里缝一的独子萧肃尧,听闻永陵王一辈子积善行德,从未做过一件残忍之事,但命不好,家中妻妾成群,但却无一人为永陵王诞下一位世子,倒是郡主有十几个,不计其数。直到王妃那时吃斋念佛一整年,才怀上了这位世子。自他出生,王爷眼中再无其他子女,捧在手心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才养成了这世子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 不过几年前,因着世子萧肃尧强抢民女,且将一家女子抢来后无意杀害了,事关重大,竟闹到了女皇耳中,后来再无人见过萧肃尧世子,未想到今日却在这萧姑娘屋中遇见了。 “世子,今日之事的确是个误会,萧姑娘乃是皇上钦点之人,怎会是个女寇,何况下官向来只认理不认人,世子半夜三更到了萧姑娘一女子屋中,还是这副打扮,不知世子意图何在?”司大人拱手说道,未想到今日这里竟有两个难伺候的主,只不过,这萧姑娘乃是日后的公主,皇上最疼爱的女儿,而萧肃尧却不过是个世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凡事得慢慢来不是? 萧弥繁眼底浮上一抹玩味笑意,自桌子上轻轻起身,瞧向了怒火滔天的萧肃尧,原来是个世子,原来还有个厉害的爹,难怪能够以和香楼令天下闻风丧胆。夏凉永陵王的名声是叮当作响的,只要一提起永陵王何人不知他乃是女皇的脊骨。早些年,若不是永陵王,单是女皇一人能力决不可能让夏凉复国,其中便有这位赫赫有名的永陵王。 “我当公子是有多大能耐呢,能够谋害得了女子性命,撑地起和香楼,又行走于三国之间,原来世子靠的是世子能杀空一切的爹啊。”萧弥繁低声咋舌道,面上尽是嘲讽之意,她要的便是激怒于他。 果不其然,萧肃尧瞬间面若火色,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还是他曾卖掉的女子带来的委屈,“哼,萧弥繁,徐将军带你可还温柔?别折腾坏了你身子才好。” 既然她不留情面,他又何必再客气,即便这屋中耳目颇多,他又如何?这女子三番两次欺压于他,他又怎能咽地下这口气。本来皇姑母寻女的事他早就知晓,那日瞧见那群蠢货带来的人时他也一时错愕,这女子竟与皇姑母神似万分,徐将军那边又催地紧,他打心底不希望皇姑母寻见自己的女儿,如此他便是唯一了,便将她卖了人。如今 萧肃尧话刚一落,司大人狐狸一般的目光便接憧而至,屋中的其余守卫听得也是耳朵一刺,也不知道是各种场合,这世子与萧姑娘竟这般无大无小,各种玩笑都说,倘若传了出去,怕是这萧姑娘名声也有所不保。 “你——闭——嘴!”萧弥繁声音低沉,逐渐有些沙哑,自始至终从未露出过如此令人畏惧的目光,一时冷冷瞥向萧肃尧。 萧肃尧本是要说些什么,瞧见弥繁的模样,便也收了声,忍一时风平浪静,此刻自己还在她手中,倘若被她一个不留神飞刀滑落便要了命,那未免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世子方才说什么?”司大人也顾不得什么老脸,倘若此刻世子所说为真那么即便是曾经有过那个标志,如今也早已消失了。世子这些年来在三国所做的勾当他知晓一些,只是未想到萧姑娘也曾是受害之人。若是如此,今日二人的恩仇他参与地太不该了。 萧肃尧高傲地昂了昂头,对着旁边自己一鬓角旁专门留下的一缕头发吹了吹气,便装作未听到司大人询问的声音,哼唧了几声。 萧弥繁背对着众人,心沉到最低处,要不是如今赵烨辰身上还有自己的蛊毒,她早已一刀将这男人给杀了,她紧紧攥着拳头,对早已嵌入手心的指甲浑然不觉。 “萧姑娘”司大人语中多了几分焦急,但已然为了之前的那份尊敬了,眉间多的是沉吟不决。 “司大人究竟所为何事,只管开口说明就好,非要安排这般多的人半夜鬼鬼祟祟床入我屋中行——盗么?”萧弥繁不耐地开了口,虽早先知晓这司大人太过啰嗦,又是棵风吹便倒地墙头草,但今日她才算是真正见识了一下。 司大人上前一步,眉头似是赘了几颗大石一般,凝重无比,“本官例行公事,让侍女阿玲来查一查萧姑娘身体的异样之处。” “哼!果然是!”萧弥繁冷哼一声,转身坐到了桌边,翘着二郎腿,继续说道:“我可以配合司大人检查,只是司大人口中这世子与我的纠葛还请司大人莫要再插手!” 司大人连声称是,对于这个要求他求之不得呢,谁愿意卷入世子与公主的争斗中,不管谁输谁赢,于他来说日后定没他好果子吃,如此赔本的买卖他正愁没法脱身呢。 “本官答应萧姑娘,你二人之事本官概不过问。” “好!”弥繁转身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萧肃尧,一尾光亮的游鱼自眸底款款游过。 司大人恭谦有礼地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那本官先出去了,让阿玲来替本官瞧瞧,对于世子一事,本官不帮萧姑娘亦不帮世子,姑娘与世子自行解决便好。” “假惺惺!”萧肃尧冷笑道。 弥繁却道:“司大人,我有个请求,阿玲姑娘虽说也好,但毕竟是我自己的身子,我不想让自己不放心的人瞧,若是司大人信得过弥繁,便将魏妈妈请来替大人一瞧便可。如今,弥繁还有些话要同世子说说,还希望司大人海涵,能够应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大人见世子也并未说话反对,踌躇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带上早已被吓得呆滞地侍女一行人出了门。 “怕是还在记挂你那赵公子吧?”萧肃尧听着房门被掩上后,面上的厌恶桀骜瞬间一扫而空。 萧弥繁却不语,径直走到了萧肃尧身后将他身上的布条轻松便接了开,随即便坐到了桌边,笑嘻嘻地说道:“我是萧弥繁!” 萧肃尧微微一顿,随即便笑开了,“萧肃尧!” “赵公子的病自然是要救得,我定会朝你求救,但世子的病就不一定了,倘若你答应于我合作,我便也会替世子治好病”弥繁说着挑了挑眉,若有所指。 “我如此强健,何来有病一说,你以为解开了我,便还能奈我何?”说罢,男子便大摇大摆地朝着门口走去。 “世子无病么?那你怀中那名单是何物?”弥繁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早已被自己推到一旁的杯壶,欲要倒些水喝。 萧肃尧脚步骤然一顿,心虚无比,瞬间面如土色,心如擂鼓,这人是何事瞧见自己怀中之物的?他自认这物什从未离身,这女子也应无时间拿去窥探才是,怎地这般邪乎? “不必怀疑,我说能便是能,也不凭啥,单是我自你那和香楼诅咒中逃脱便够了,况且如今你也瞧见了,自明日起我身份便会不同以往,世子,你可要,好好思量才是。”弥繁喝下一口冰凉的茶水,瞬间自喉间一股冷意袭来,害得她哆嗦了几下。 屋中烛火跳动,最后一支蜡烛已燃地很短了,萧肃尧却顿在原地一刻未动也未言语。他想不通,他到底想不通。 良久,才听得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赵公子的蛊毒我已知晓了,是自你这处被人动了手脚的,如今单是我的解药怕是不够。” “那需要何物?”弥繁神色一紧,倘若能救活赵烨辰,她再就不欠任何不想干人的物什。 萧肃尧脚下回转了几步,认真耐心道:“那种蛊毒所属极阴,若取得极阳之地的涧中幻鱼草,再加之解药一并服之,定然就解了蛊,加之赵公子本就阴气过旺,说不定那草还能一并将他旧疾治愈了。” “那何处才有那种涧中幻鱼草?”弥繁连忙问道。 萧肃尧警惕地瞧了一眼弥繁,才说道:“明日待你入了宫,我会来宫中寻你,若你还能将我心中所想猜得到,日后我便信你,这幻鱼草的位置我也会告诉你。” 说罢,弥繁面上再次浮上那抹诡谲却甜美笑容,再次回神时萧肃尧已然消失不见,却听得敲门声响起,魏妈妈唤了几声弥繁,便入了门。 弥繁急忙起身,有一种似是被人窥见了秘密的心惊之感,抹了抹虚汗才恢复了往日的那副神情,笑着说道:“魏妈妈,司大人说派人要瞧一瞧我的身子,旁人我都信不过,便让司大人寻了魏妈妈来。” 魏夫人面色和蔼,近日不知为何,她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丫头,魏妈妈知晓你便是的,不信你自己瞧瞧你左边臂弯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恭迎公主 魏夫人面色和蔼,近日不知为何,她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丫头,魏妈妈知晓你便是的,不信你自己瞧瞧你左边臂弯后。” 萧弥繁褪下肩膀处的衣服,很是费劲地将胳膊拧了过来,才瞧见一道似是樱花花瓣一般的朱红色标志,眸底一抹异样的光划过,不知就里地瞧着魏夫人,吞吞吐吐才张了口:“魏妈妈,这是” “其实我早先就瞧见了你身上的标记,毕竟我与你一起待了一个多月,是以我才确定你定然就是公主之女,我记得她曾对我说过,说日后倘若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子,要为那孩儿点上个别致的守宫砂印,公主甚是关系桃花樱花一类的花朵,这种事自然是她能做的出的。”魏妈妈神色有些激动,兴致勃勃地说道。 萧弥繁抱着胳膊久久出神,倘若那日没有陆离,怕是这印子如今也不在了吧,那自己自然也不会被萧婉玉承认了。一切,都刚刚好。 一夜狂风,夹杂着几点雨星,吹打着整个小城,院中守卫也逐渐变少。萧弥繁听着细小的雨声,星眸睁了一夜,直至天亮时再次恢复了风平浪静,院中又有人活动时她才浅浅睡了过去。 夏凉都城的百姓几日前才听说了夏凉与南安谈判失败之事,本来去谈判就并非他们心中所愿,南安咄咄逼人,这些年来大多数战事皆由他们挑起,夏凉忍让之余,才开始反抗。如今又要以夏凉的城池换取太平,这即便是放在哪一位臣子百姓身上也是绝对不应的。 但自昨日宫中传来消息,说女皇巡回了失散多年的公主,虽说女皇这些年来矜矜业业,治国有方,但一人身居深宫中,又膝下无子,平日里只好将永陵王的十几个郡主各个在宫中安顿,也算是给她作伴。 当年女皇还曾是公主时,被远嫁于南安和亲,而女皇与南安君王也是琴瑟和鸣,此事在当时广为流传,有戏子还专为二人写了戏。本事一件好事,但南安君王却野心勃勃,趁机将前朝大凉歼灭了。亡国之下的公主怒火被隐藏了几年,时机成熟时,便带着一些忠臣杀回了夏凉,且复了国不顾旧规,女子称帝。 虽说如今也有些许的人不认可,毕竟此事鲜有,但女皇的才能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当初她为了母国,失了亲人,丢了自己的骨肉,如今寻回,天下乃至每一位百姓都是由衷快乐,都想瞧瞧那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是以,民众一早起床并未去田里,而是收拾后便去围观了。即便是不知晓公主究竟是何时来,他们依旧将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宫中的锦衣卫一早便将带着红色纱帘的八抬大轿抬至城门处,重病把手之下便只等公主来了。 昨夜刚刮了风下了雨,今日天气已晴朗和畅,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湿气,即便是有些凉意,却依旧是万人空巷。 等了许久,城门外已久毫无人影,不过偶尔骑马而来的士兵总是匆匆忙忙报告着对方的行踪,随即又匆忙而去。引得众人焦急异常。 到了午后时,太阳晒在身上颇有些毒辣,众人口干舌燥之际已然散了一些,公主的消息却还在汇报着。终于,再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才瞧见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缓缓走了过来。 碧天白云之下,风尘仆仆地赶了来。百姓不由精神一振,可算是来了。 马蹄声渐近,锦旗随风招展,待最前方的几辆马车入了城停下后,本来嘈杂一团乱的百姓皆不约而同闭了嘴,等待着自马车上下来的人。 司大人等几位大人先是下了车,和一旁接济的官员说过话后,便朝着其中一辆马车行去,庄严肃穆的声音缓缓传来。 “下官恭请公主下车!” 见车中无应,便又沉着声喊道:“下官恭请公主回朝!” 萧弥繁本想着搏一搏这司大人的面子,谁知一旁的魏妈妈却小声提醒道:“外面百姓颇多,今日是个特殊日子,莫要因一些小事毁了你的名声。” 弥繁莞尔一笑,便由魏妈妈搀扶着出了马车。 众人但见一十六七岁的女子自车上优雅娴静地走了下来,一身绛红华服,头顶发髻轻绾,剩一些青丝顺当地放置在背后,玉簪步摇别于其上,大气却闲淡雅致,一种似是星辰般耀眼的气度浮于表面,令人望而生却。 这女子,怎地与皇上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样,不,却比皇上更加灵动一些,宛若不小心入世的精灵一般。 接济的官员们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跪了一地,齐声喊道:“恭迎公主回朝!” 萧弥繁微微发愣,余光迅速周遭扫了个遍,果真这萧婉玉的排场是不同寻常,如此的阵仗,怕是迎接凯旋而来的将士也不过如此,便说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要说行礼,还如今是弥繁礼数不周才是。” “公主言重了!”为首的官员急忙说道,未想到这萧弥繁竟不是那种持宠而娇的人,要是如此风光的场合遇到别家这种年龄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已忘乎所以。 “大人莫要责怪弥繁,如今弥繁依旧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而已,怎能不合时宜地接受大人们地跪拜?弥繁当真是羞愧不已。”萧弥繁说着便满脸的神伤,任一旁的人心疼不已。 一旁跪的较近的官员听闻,对面前的女子肃然起敬,一时好感倍增,毕竟皇上还未亲自册封,众人虽说心底里默认了这位公主,那也未有皇上任何的说法,这女子小小年纪竟知晓在众人面前维护皇上的面子,如此冰雪聪明的姑娘果真是少见。 官员听罢倒也起来了,语气颇为敬重,拱手说道:“公主折煞下官们了,时辰不早了,还请公主上轿,随下官们回宫。” 百姓们方才瞧见新公主的一幕,皆是一副看热闹心态,毕竟这女子和旁人似乎不一样。 弥繁微微颔首,面上挂上了一副清纯笑容,眸底一片澄澈,用极其细腻温柔地声音说道:“弥繁如今还受不得这般贵礼,倘若要坐这轿子,应当由魏夫人,她自十六面前伴皇上到如今的坚定不移地坚守着当初的信念,费尽千幸万苦来到了夏凉,只为见皇上一面,如今家国情深怕是弥繁总不能及的,而如今这轿子由她来乘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至于弥繁,即便是随着诸位大人,一路步行回宫也可以,还望诸位大人成全!” 魏夫人一愣,随即拱手道:“公主使不得,轿子乃是皇上排来接公主回宫所需的。” 司大人眼底浮上一抹不明深意的探究,端详了一会萧弥繁,心中隐隐发慌,这女子虽说是真公主,但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太对,太过淡定,太过成熟,竟见轿子这等小事也算计其中,若不是陆离派来的,那说不定这女子日后会有所作为呢?指不定还是第二个女皇,不,似乎还会比现如今的女皇更甚一些。 “公主,的确不妥,下官奉旨来接公主,怎可能让公主步行至宫中,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定然是担当不住的。”为首的一位颇为年轻的大人面色犯难,这公主才第一天入宫便有这般多的要求,如今这个到底有些 “大人,弥繁一介百姓,自然需要走回宫的。”弥繁不急不慢地再次重申了一遍。 魏夫人心中一股暖流,未想到这丫头想的这般周全,有意在众人面前抬高她的地位,让她感动不已。 “公主”那年轻的大人轻唤了一声。 “杨大人!”司大人倏然间站了出来,笑盈盈地拱手说道:“既然公主有心,也加之有理,你我哪有不听从之理,公主这般做也是自有她的道理,相信皇上会理解于她的,此事你就听公主的吧。” “司大人!万万不可!”魏夫人踌躇不决,轻声说道。 一旁知晓的情况的百姓迅速传了开来,虽说不知晓这妇人与公主的关系,但方才公主一席话令众人皆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般无奈之下,司大人为弥繁寻了一顶小轿子,又让魏夫人上了那顶八抬大轿,一路朝着宫中行去。 弥繁瞧着两旁的百姓,乐不可支,终于,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究竟权利于人来说太过重要,曾经她曾不在乎不关心的物什如今她终于拥有了。她也不再相信人生而平等了,她日后只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活,最起码她如今是个有爹有娘的孩子了,不再是当初玩伴嘴里的小道姑,野孩子,她终于,可以 倏然间,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弥繁急忙定睛一看,却见那道熟悉而忧伤的背影与人群背道而驰,转身便消失在她身后中,她几度想下轿子,去瞧瞧那个身影,犹如当初在茂令县的灯会上一般,自己义无反顾地追着那道身影而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她从未想过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母女相见 倏然间,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弥繁急忙定睛一看,却见那道熟悉而忧伤的背影与人群背道而驰,转身便消失在她眼中,她几度想下轿子,去瞧瞧那个身影,犹如当初在茂令县的灯会上一般,自己义无反顾地追着那道身影而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她从未想过的温柔。 “陆离怎会在此处?”她嘟囔了几句,甩了甩头,定然是自己眼花了,方才那人只不过是侧影与他神似而已,陆离如今远在南安,谈判失败,指不定被那建宁帝怎么为难呢,怎会来此处。 嘈杂热闹的声音一直延绵数里,满城繁华。巍峨的宫楼沐浴在一片和祥肃穆之中,但瞧见自宫门上依次排开的侍卫宫女,便知晓今日排场堪比当初女皇登基之时。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女皇携一众官员正焦急地等待着。 但听见内侍尖细的声音自宫门外响起,随即由远及近的声音依次传来,直至大殿。女皇一袭金黄色蟒袍,英姿飒爽,恣意飞扬,头上发丝被绾成发髻,金凤冠自头上展翅而飞,手中蟠龙权杖灿烂耀眼,眉目如画的面上荡漾着王者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权杖落地时,瞧见女皇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久远,直直瞧着殿门外,司大人昨夜派人传书说这姑娘乃是弥繁,就是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人,她如今还活着。 殿中文武百官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皆是低声讨论着,对于接公主回朝一事他们向来无话可说,由着女皇,毕竟这是整个夏凉欠她的,他们怎能不通人情到如斯地步,不让女皇去过问呢? 自萧弥繁一行人的轿子落地后,便有衣着得体且甚是光鲜的宫女随在她身后,而司大人与魏妈妈一行人分别于她两旁,且为她引路。自小便未见过如此场面,也未见过皇宫中竟是这般光华恢宏,如今自己被众人这般重视的感觉令她有些恍惚,也有些不适。 一步一顿,她随着司大人尽量将礼数做的周全,她知晓两旁的守卫乃至这夏凉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倘若自己有所闪失,怕是那萧婉玉并不会买账,那自己定然做不成自己的潇洒公主。 自两旁白色大理石雕龙的台阶上缓缓走了上去,弥繁数台阶都已数不过来了,她早已体力不支,早晨也不过只喝了一口侍女端来的莲子粥,便是一日,这如今石阶太过高,自己已然累的半死。即便如此,自己却依旧不能管额上的汗,毕竟她要学习廖寺谨才有的那种端庄。 待最后一声通报响起,女皇迫不及待地朝着殿外眺望而去,欢喜的声音难以压制得住,急忙说道:“宣!” “宣公主觐见!” “宣公主觐见~” 弥繁心如鹿撞,毕竟那个皇位上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她马上便要瞧见自己的母亲了,到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突然便紧张了。于是,便求助似地望向魏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紧张兮兮。 魏夫人朝着她微微颔首,回以安慰的笑,轻声说道:“放心,魏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后的。” 弥繁嫣然一笑,随即便转身朝着殿中走去。身后随着自城中一路护送她而来的大人,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倒影出几人的模样,一进门,所有人目光便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着。 像!果真是太像了!若非亲生,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会平白无故有如此相似的人的。 大殿上静谧地只剩几人脚步声在飘荡,女皇身子有些颤抖,早已泪目一片,一步一步,自台阶上走了下来,若不是此刻朝臣都在,她定然会在地。那日,收到了宁王信笺,说有女子名唤萧弥繁,与自己神似,若当初自己所生是个男儿,且已夭折便当他未说,若是个女子,那希望自己定然要见一见。 她瞧了那封信后,便已然按耐不住,当初自己的皇兄告诉自己是个男儿。她偏偏不信,直到她抢回了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儿才知晓原来是个女子,便为她点上那片花瓣,交于魏煜。前不久,刚听说了魏煜的消息,无奈他便已被人所杀,担心之余自己便开始查探。 如今,那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名字都已到了自己面前。弥繁,弥繁,当初自己在怀着她的时候便想好自己的孩儿唤作弥繁,正如当初书上所说,“奉之弥繁,侵之愈急,”南安暴君不知民之苦,后拿了她大凉却不知珍惜,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她心中甚是痛苦。 萧弥繁瞧见步伐沉重一身繁琐的女皇离她愈来愈近她才豁然大悟,急忙跪了下来,“民女萧弥繁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几位大人也一并随着弥繁跪在了地上,一片行礼之声。 权杖被递给了一旁侍奉的内侍,女皇怔怔开口,声音已沙哑了一半,“都平身吧!” “谢皇上!” 萧弥繁始终低着头,她知晓自己面前的人便是萧婉玉,那个心怀天下却未曾有过自己孩子的女人,那个在南安被所有人忌讳着的女人,以及自己自小便在思考便在想念的女人。 “繁繁儿!”女皇张口结舌,终于开了口,眼眶中早已湿润一片。 朝臣有些愕然,在兵荒马乱的那段时日,在皇上带领着他们杀出夏凉的日子里,即便是有多么大的痛苦,受了多少委屈,也从未见过她落过一滴泪。只是如今,她为了自己的孩子,竟在满朝文武面前落泪了。 萧弥繁听闻后,才缓缓抬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自己神似却避免不了芳华流逝的面孔,目光中饱含柔情以及爱怜,被自己母亲所关怀就是这般感觉么?弥繁一时有些发愣,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有那么一刻,世界上再无其他声音,便是以及身上血液缓缓流淌的声音,真挚却炙热。 弥繁随即又跪了下去,“母亲”二字她到底无法开口,那个从未在她口中出现过的词汇,对着如此尊贵典雅的女子更是张不开口。 “傻孩子!”女皇急忙扶住了弥繁,换上了笑容,“母亲并不会勉强于你,凡事都要适应,日后你定然会习惯于母亲的。”女皇每一句话不重不轻,不偏不倚都落入弥繁心间,她微微颔首,顺势便挤下了几滴泪,转眼瞧着女皇,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战战兢兢惹人怜爱。 “皇上,弥繁只是太过开心而已,皇上就莫要太过担心了。”魏夫人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急忙笑着替弥繁圆场。 女皇这才反应了过来,瞥向了弥繁身后的魏夫人,良久,神情才转悲为喜,不顾身份地便一把拉住了魏夫人的手,激动地说道:“琏湘,你你回来了!朕派人多次寻你,如今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结果,你终于回来了!” 魏夫人面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真诚地笑意,甚是灿烂,她在狱中忍气吞声十几年,为得便是这一刻,如今自家主子这般精神,自己倒也放心了。 “琏湘这些年来未能带给皇上任何的消息,请皇上责罚!”魏夫人说着也一并跪了下来,认真铿锵道。 “快起来,你我主仆这么多年,朕早已将你当做亲人,莫要再说那些见外话了。”女皇转瞬便恢复了尊者气息。 朝臣瞧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地一齐跪地呐喊道:“恭贺皇上寻得公主,恭贺皇上觅得亲眷!” 萧弥繁依旧有些恍恍惚惚,如今这一切是真的么?这萧婉玉便是自己的母亲么? 繁花宫当中灯火通明,笙歌欢舞皇上将新建好的宫殿以公主名字来命名称其为繁花宫,今日也正好公主入住,皇上御驾至此,唤来歌舞,为公主与琏湘夫人一并接风洗尘,永陵王的那些个女儿也因此被唤了来,毕竟宫中如今人气还得亏了这十几个女儿司大人与一行人也一并被传唤而来,皇上赏了好些。 魏夫人与诸位大人郡主最先入了坐久久不见公主与皇上的身影,众人只得先吃些水果来等待。 后殿中,弥繁缓缓脱下了肩膀上的衣服,眸底的水雾还未散去,便哽咽着说道:“母亲,弥繁自生下这般久从未知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物什,直到昨日魏妈妈告诉了弥繁,弥繁当真是您的女儿么?” 女皇目中水波荡漾,动情时与弥繁所差无二,一把揽住弥繁,笑着流眼泪,“繁儿,过往是母亲的错,未能早早寻到你,如今你回来了,只要你能说的上的,不管是何物,日后母亲定然都会满足于你,再不让旁人伤你一分一毫。” “母亲!”弥繁低低唤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出于真心去唤她的,最起码此刻是真。 “我们快出去吧,莫要让琏湘他们等急了。”女皇温柔地抚摸着弥繁的头,只要她将她留在自己身旁,就定然会弥补得了之前的那些空白。 “母亲”弥繁掩下眸底的那一抹深沉,清澈的眸底散发着一抹灵动的光,继续说道:“此次多亏了赵公子,只是赵公子对弥繁说,弥繁与他又婚约,弥繁想自己才寻到了母亲,怎这么早就会有了婚约了,定是他弄错了。” 女皇微微一愣,松开了弥繁,笑着说道:“那你觉得赵公子人怎样?” “赵公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博学多才,待弥繁又甚是真心,挺好的。” “那你可曾欢喜于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接风洗尘 女皇微微一愣,松开了弥繁,笑着说道:“那你觉得赵公子人怎样?” “赵公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博学多才,待弥繁又甚是真心,挺好的。” “那你可曾欢喜于他?” 萧弥繁嫣然一笑,眸底浮上一抹羞涩,随即摇了摇手,认真道:“弥繁如今年龄尚小,还不曾思量过这种事。” 女皇到底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对弥繁的表现尽收眼底,心底的石头缓缓落了下来,温言道:“也是,母亲方寻到你,又怎会这么快便放你走呢?你愿意母亲还不愿意呢。” 到底是才认了亲,弥繁即便心中想着此刻得给萧婉玉一个亲昵的拥抱,好让她更加疼爱自己,但最后却无法动作,瞧见那张亲切的面孔,自己竟未有对师父那般的欢喜感情,似是完成任务一般,她乖巧地唤她母亲,却不知如何待她。 “弥繁也想多陪陪母亲。”萧弥繁虽然嘴中甚是亲近,身体越情不自禁地远了一些。 女皇对此也全部看在眼里,心中酸楚的同时对她更加怜爱了,她在外面定然受了很多的苦,到现在对外人竟这般抵触,想起那些年她曾在浮玉山当道姑的日子,心里便抽搐不已,定然要以最大的限度去弥补于她。 “走吧,且虽母亲去前殿,今夜休息下母亲定陪你好好聊聊,让母亲了解了解你这些年在外受的苦。”女皇说着便宠溺地拉着弥繁出了门。 “母亲,弥繁身重剧毒,此次多亏了赵公子,只是赵公子似乎自小体弱多病,已昏迷了好些日子了,宫里可有医术高明的御医么?弥繁想感谢感谢他。”弥繁柔着声说道,虽然她知晓想要救赵公子可不是御医便能救好的,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女皇欣慰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有,既然吾儿这般有心,母亲怎会吝啬,明日母亲便派一些医者去赵公子府邸瞧瞧。”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决定做的太过莽撞,怕寻到弥繁时,弥繁会有心仪之人,到时候可会为难于她,如今倒好,弥繁与那赵烨辰竟相处地如此和睦,这日后怕是二人也是一对佳眷,她不必将这门亲事作罢了,果真上天还是听到了她的祈求。 “谢谢母亲。” 长廊之下,二人华贵大气的身影缓缓朝着前殿行去,身后几十宫女紧随其后,温婉有礼,美好地犹如画卷一般。 前殿中,司大人一行风尘而来的大人们早已推杯交盏,十几微郡主各个如花似玉,端庄贤淑,依次与魏夫人坐在了左边的席案旁。乐师早已轻轻拨动琴弦,增添了几分雅趣,此时女皇与公主还未驾到,自然不敢伴一些太过洪亮的曲子。 魏夫人早已在当年的老臣中打探了个遍,并未有人瞧见过自己的夫君魏煜,有些人说上一次瞧见魏煜时还是十几年前,倘若自己不提起,怕是都将此人忘却了。可是,怎么会呢,不是有人说在夏凉瞧见过魏煜吗?像陆大人那种高官瞧见他,怎会无人见过他?难道是魏煜不让这些大人们说? “皇上驾到!”内侍扯着嗓子自殿门口喊了一句,众人急忙起身整理了衣着,齐齐跪拜了下来。 “拜见皇上!” “参见公主!” 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满殿中皆是跪倒在地的人。郡主们中有人还偷偷朝着那一抹紫色身影瞧去,听闻这公主乃是乡下长大的丫头,既然如此,定然是比不得她们的,即便是容貌与皇姑母神似,那份土里土气的气质怎说也不会随的上她们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女子就是皇姑母的亲生女儿,是比她们高上一些位分的公主。一想到,日后皇姑母所有的心思都在萧弥繁身上了,她们一群人便心中不是滋味。 女皇入座后,弥繁也坐在了一旁的次坐上,嘴角含着适宜的笑,礼仪规矩她在锦音楼时可是被那苏姨专门训练过,虽说此地是夏凉,但到底也未差了多少,她自然能做的游刃有余。 “都平身,入座吧。”女皇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徘徊。 众人坐起后,郡主们才敢用余光偷瞄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心中暗暗吃惊,这女子张弛有度,仪态万千,竟一点也不比正坐上的皇姑母差,只是二人眉间所含神色颇有差异而已。皇姑母是向来那种威慑八方的严厉,即便是言笑晏晏,也挡不住多年来沉淀下来的那种锐气。但一旁的萧弥繁则不然,一种大方温和的气质,十分亲切可人,面上亲切笑容瞧着便想去亲近她。 “今日朕为公主接风洗尘,也得亏了诸位爱卿一路对公主的护送,才使得我们母子相见,日后,同贼国南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爱卿们定然要打起精神来,做好准备!”女皇不可置否的话语在席间回荡,众人只得侧耳倾听。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女皇点了点头,微微挥手,但瞧见一众身着湖蓝色舞衣的翩翩女子自侧门鱼贯而入,乐师们一时也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演奏。 乐音袅袅之际,灯火辉煌,舞衣挥动,女皇与一旁的弥繁低声讨论着,殿中一片笙歌欢舞景象。魏夫人却微微拱手,朝着女皇自后台走进了一些。 萧弥繁见状,心如擂鼓,魏妈妈那忧心忡忡的模样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是?便急忙对女皇说道:“母亲,魏妈妈在南安深受煎熬,只是心中念着母亲,才助弥繁出了天牢,能有这般忠心耿耿的手下,母亲可谓是教导有方。” “天牢?”女皇兀地一愣,随即满脸黑线,“怎么回事?” “今日先不说这些往事,母亲,魏妈妈这般赤胆忠心,可得好好赏赐魏妈妈。”弥繁笑着打马虎,眸底已然是一副乞求之色。 说着,魏夫人便到女皇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亮的头,殿中嘈杂的声音一时便弱了一些。 “皇上,琏湘今日心中激动,琏湘在敌国卧薪尝胆十五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见到了您!琏湘特意来跪拜皇上!”魏夫人语气铿锵,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入右边席上司大人耳中,司大人眸底一抹黯然,握着龙纹茶杯,静静地等待着后文。 “琏湘,这么多年来的确是委屈于你了,朕得好好赏赐于你!”她何尝不是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当初自己在南安时唯一可信的人便是琏湘与魏煜二人,如今自己成了夏凉君王,一腔心事却无人叙说了。 魏夫人目光炯炯,眸底闪耀着几分星光,压了压喉间的哽咽,缓缓说道:“皇上,琏湘这么多年来未曾想过要什么赏赐,只要见着皇上平安便好,当初皇上一走,琏湘便入了狱,再无任何的消息。如今,皇上已是一代圣主,琏湘死而无憾。只是,琏湘有事相询。” “琏湘有何事要问?”女皇笑意盈盈,十几年了,她从未似今日这般痛快过。 萧弥繁藏于桌下的手上捏了一把汗,目不转睛地瞧着魏妈妈,萧婉玉定然是知晓魏煜道长的事的,倘若告诉了魏妈妈,魏妈妈怎都要查出他的死因到时候,魏妈妈定然会怪自己害了道长,定然不会再疼爱自己了 “皇上,当初奴婢的夫君魏煜曾护送公主出城,只是后来便无了音讯,方才奴婢询问了几位大人,几位大人却说从未听说过,奴婢想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魏夫人说完,便又磕了个头。 司大人眸底黯然,将茶杯缓缓放下,瞧着地上跪着的人,双鬓已然斑白了不少,果真岁月不饶人,只是,这都十几年了,她还是那个人念念不忘吗? 女皇敛下面上一瞬的讶异,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弥繁,琏湘这般久了竟然不知?难道弥繁未曾告诉于她? “琏湘,魏煜当初将朕护送到凉州时,便回去接你了,说不放心你一人留在景都,难道他不曾回来?” 魏夫人身子瞬间瘫了一些,面上腾起的光华消失殆尽,唯余茫茫无助,声音沙哑,“奴婢叩谢皇上结惑!” 说罢,魏妈妈便继续回到了坐上,也正好一曲舞方毕,殿中一片空闲,下一首曲子还在准备中,侧门又有红衣女子缓缓进入了。 兀地,一位身着深蓝色宫服的公公佝偻着腰走了进来,在女皇旁边低声说道:“皇上,永陵王求见!” “请!” 正值殿中无声之时,公公急忙细声喊道:“永陵王到!世子到!” 殿中目光齐齐朝着门口望去,但见永陵王一身朱色锦袍,孔武有力,蓄着黑色的山羊胡,一旁随了个翩翩少年郎,二人朝着殿中走了过来,随即便拱手道:“微臣拜见皇上!” 一旁的少年郎急忙下跪,叩拜一下,喊道:“肃尧拜见皇姑母,皇姑母万岁!” 殿中对于永陵王行礼的模样早已习惯,皇上念兄长建国有功,特批永陵王不必朝自己行礼,旁人见了永陵王还要行三叩九拜之礼,也算是对他的荣誉。 萧弥繁方才的紧张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即便是掩饰了几分,娥眉间的慵懒性子却是一眼望到底,她斜着眼瞧向萧肃尧,未想到这种玩世不恭的公子竟还有如此作古正经的一面,只可惜他是和香楼的头,且坏事做尽。不过也好,如此之人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肃尧啊,皇姑母已有些时日可未见你了,听你父王说你一直在游历列国,可有收获?” “回皇姑母的话,肃尧愚钝,一路上吃喝玩乐,只是觉得甚是自在快乐,并未多想,也未有过多思考。”萧肃尧拱手说道。 “哼!”永陵王冷哼一声,瞪了一眼萧肃尧,说道:“犬子无太大出息,还请皇上恕罪!” “皇兄莫要太过见外,入座吧!”女皇说话间,内侍便在与弥繁相对的令一旁按好了一张桌子,而萧肃尧则坐在弥繁一旁。 永陵王正要入座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拱手说道:“微臣还未贺喜皇上寻回公主!” “皇兄这般就生分了。” 弥繁察觉到自己面上那道凌冽的目光,竟不像是自己的舅舅看自己一般,而是林中的猛兽瞧着与自己抢食的敌兽一般,便急忙起身行礼道:“弥繁见过王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表兄结缘 永陵王微微颔首,毕恭毕敬端起桌上酒杯,对女皇严肃说道:“皇上这么多年的夙愿也算是完成了,公主在外也能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微臣在此地就先干为敬,为公主接风洗尘!” “皇兄太过客气了。”女皇对永陵王今日的表现有些怫然不悦,往日自己的这位皇兄都是心平气和,平易近人,偏偏今日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他却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将一旁的弥繁晾在一旁。 她转眼温和地对萧弥繁说道:“繁儿,这边是你的皇舅,方才你也瞧见了。你身旁那位便是你皇舅的独子,按辈分你该唤他一声皇表哥,还有那边那几位便是你的皇表姐们,细细说来,她们每个人都比你大上些岁数,你可是这个辈分中最小的一个呢,还不快过去认识认识你的皇表兄表姐们。” 萧弥繁点了点头,知晓女皇的意思,无非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让自己难堪,方才永陵王不给自己这个新来的公主面子,萧婉玉面上也是过不去的,她不能让众人看自己的笑话吧。 “是,弥繁知晓。” 殿中侯了半晌的舞女终于又再次舞蹈,水袖挥霍之间尽显嫣然,乐师们再配以柔和乐音,甚是享受,气氛再次变得和乐无比。 萧弥繁端起案桌上的酒起身站在了萧肃尧的身旁,眸中泛着盈盈秋水,声音也变得软糯无比,微微屈膝行了礼,“弥繁见过皇表哥,弥繁初来乍到,也不懂夏凉规矩,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表哥多多指教。” 萧肃尧冷哼一声,嘴角噙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侧眼上下打量着弥繁。 不说其他人,永陵王与皇上的目光直直盯着二人的动作,心思各异,但瞧见萧肃尧待弥繁的态度时,女皇眸底泛起了阵阵涟漪。 瞧得清的大人都知晓,这世子向来玩世不恭,除了女皇,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本想着今日公主会是个例外,结果却和平日无任何的差别,瞧着皇上的神情甚是难堪,看来这世子到底是世子,竟然连皇上的面也不顾了。 “弥繁虽不胜酒力,但瞧见皇表哥对弥繁颇有微词,为表诚意,弥繁先干为敬!”说罢,萧弥繁便用广袖遮挡,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转身便将酒杯递给了身旁的宫女。 “未想到你还真有这个能耐。”萧肃尧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随即便朝着弥繁眨了眨眼,坏笑了起来。 萧肃尧声音甚小,除了萧弥繁与他再无人听到方才所说,随即便提高了几分,随手拿起个酒杯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皇妹果真好酒量,皇姑母这些年来最是念叨于皇妹,今日你母女二人能得以相见,皇表兄我也甚是欢喜,况且皇妹如此水灵,表哥我怎敢又微词呢?方才是表哥的不对,这里给妹妹赔不是了。” 永陵王面上的诧异溢于言表,方才这小子都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自己提到这个萧弥繁他仍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如今二人不过三言两语竟这令他这般彬彬有礼,真不知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表哥严重了,日后妹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表哥多多的担待。”萧弥繁再次颔首,一副顺从模样,若不是萧肃尧瞧见过那夜这女子的凶悍还真会被这样的她骗了。 众人见世子竟这般知晓礼数,有些喜出望外,女皇笑着点了点头,弥繁竟这般明事理,倒真是令她意外得紧,笑容还未消失,便听到萧肃尧依旧以那副难得的卑谦语气大声说道:“妹妹这般冰雪聪明,怎会有表哥照顾担待得到的地方?只是还希望妹妹日后多照顾照顾表哥才是。” 萧肃尧眼神瞥到宫女身后端着的酒杯上,方才弥繁一饮而尽的那种痛快模样依旧萦绕着他,他继而说道:“表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弥繁瞧见他眸底的戾气,本想拒绝,但却转念一想,他那种把柄都在自己手中,还害怕他为难自己不成,莞尔一笑,“皇表哥有事但说无妨。” 席上众人笑着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只是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朝二人瞧去,难得世子会与宫中的人说上这么多话,可真是反常。 “听闻——”萧肃尧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以便让席上的人多少都听到一些,“唉,表哥还是不问的好,免得妹妹开不起玩笑,在此处哭起鼻子来,那到时候皇姑母定然会怪罪肃尧欺负妹妹了。” 弥繁背对着女皇与永陵王,目光中一抹凶狠的警告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是秋水明眸,“表哥此言差矣,弥繁怎说也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并未那般柔弱的性子。” 女皇也颇为好奇,自己这个侄儿常年不见人,今日难得凑巧与弥繁一齐回来了,也难得与弥繁有这般多的话讲,她倒是感兴趣的很,便叫乐音小了一些,和蔼道:“对啊,肃尧,有事你问便是,弥繁也并非你四姐那般,爱哭鼻子。” 四郡主一听,皇姑母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自己爱哭鼻子,急忙起身拱手道:“皇姑母莫要再拿小四玩笑了,爱哭鼻子也是小四儿时的事,近日小四再也不会无故便流泪了。” “呵呵呵。”女皇掩嘴笑了几声。 萧肃尧瞧着此时女皇最是开心,便说道:“那肃尧便斗胆问一问妹妹了。” 弥繁点了点头,便温顺地站在坐回了一旁她的位置上,她倒是要瞧瞧这萧肃尧能说个什么出来。 “方才表哥瞧着妹妹喝酒时甚是利索,是你那十几个表姐无法媲美的,虽说夏凉女子也皆擅饮酒与马术,但听闻南安则不然,南安最擅水性,妹妹饮酒这般豪爽不知是从何处学到的?” 弥繁似乎能猜到一些他要问自己的话,果然还是在这处等她,不过像和香楼这般大的规模,又散步在列国之中,打探一个人难道还是难事么? 女皇与永陵王却瞧不来萧肃尧这般问的缘由,还以为他不过一时兴起,便也细细听着 “弥繁惭愧,自小便对酒香敏感,收养弥繁的师父又最是擅长酿酒,便养刁了弥繁的味觉,对酒肉一些甚是有研究。” 萧肃尧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众人却听的云里雾里,这世子竟对公主这般感兴趣,就连饮酒一事也要询问,不过在夏凉来说,女子饮酒本就是如人饮水,甚是平常的事。 萧肃尧起身原地参拜了女皇一下,神情严肃,踌躇不决,唤了一句:“皇姑母!” “肃尧可是有话对皇姑母说?”女皇适才正沉浸在对弥繁的愧疚当中,也怪她自小未能陪着她,才让她跟着一个道士长大,自小便活的粗糙,定然是受了很多苦。 “皇姑母,肃尧知晓有些话应该不说,但此事肃尧心中实在是困惑,若是不说,定然会憋坏肃尧的。” “何事?” “逆子,莫要用你那烦事肃滋扰你皇姑母!”永陵王突然张口,凶神恶煞地瞪着萧肃尧。 “皇兄,无妨,让他说吧。朕也许久未与肃尧说过话了,还有些想念得紧。” “皇姑母!”萧肃尧又唤了一声,并且朝着一旁轻抿着茶水的萧弥繁瞥了一眼,“实不相瞒,肃尧此次游离列国曾见过弥繁妹妹。” “哦?何处见的?”女皇身子微微前倾,瞧了一眼若无其事置若罔闻的弥繁,兴趣颇浓。其余的人也一并朝着二人瞧去,竟然早先就认识,可真是缘分。 萧弥繁往嘴里塞了一颗李子,对身旁的事视若无睹,到底是皇宫,未想到这个时节还有李子这般缺货可以吃。 “肃尧去陈国时途经南安,便也就一并在南安玩了一趟。人人都说南安景都是何等的繁华,肃尧想着再繁华也比不上皇姑母的都城郓城,抱着这般的心理边入了景都。一进城,肃尧便被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杂事吸引了。皇姑母也是知晓肃尧向来只好吃喝玩乐,便打听了一下。未想到那里有座锦音楼,里面物什琳琅满目,混于赌坊c集市以及风月之地于一所,甚是有名。” “这与公主有何干系?”魏夫人不大不小地声音传来,她最是讨厌这种人前揭人短的人,虽说从未见过这个世子,但她却没由来地讨厌。 萧肃尧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肃尧不才,有一次便入了锦音楼,确实繁华,但那时楼中有一位女子名唤长歌,更是令所有公子魂牵梦萦。” “逆子!皇上岂会听你这般鬼话?你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竟还在如此场合说出这种话!”永陵王说着便一下腾起,怒火直冒,如此场合,他竟然不顾自己脸面直说自己去那风月之地的事,这叫他如何不气? 女皇嘴角也有些不自然地微笑,想着肃尧的确是被惯坏了,竟不分场合,这让朝臣如何笑话于她皇家? “父王,莫要生气,且听孩儿说完。”萧肃尧挪了几步,面色比方才更加凝重了。 而一旁的萧弥繁仍旧是雷打不动地模样,若不是今日乃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她定然又会盘着脚在此处撒野,但是今日不能,她第一步定要走好。 “逆子!”永陵王气的直指着他颤抖。 “皇兄莫要生气,肃尧只是太过年少而已。”女皇对于自己的这个兄长向来敬重不已,就连方才那种情况她也忍住了未怪罪于肃尧。 萧肃尧急忙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今日这个妹妹肃尧心中欢喜的很,所以肃尧只是想说说自己与妹妹的缘分而已,还望姑母与父王成全。” 女皇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平静如水的弥繁,点了点头,她当然希望弥繁能够与这些姐妹们处好关系,日后也方便她去培养她,“肃尧莫要难过,朕准许你诉说。” 萧肃尧急忙磕了个头,委屈巴巴地说道:“肃尧有幸,那日正好在锦音楼瞧见过那长歌姑娘的芳容,长歌姑娘宛如仙女落世,自楼中缓缓落下,舞姿之优美,乃是这夏凉所有女子都无法比拟的,也正是那日,长歌姑娘摘下了她面上的轻纱,肃尧瞧见了她的面孔。” 他微微顿了顿,眸中露出痴迷一般的光,继续说道:“那长歌姑娘的闭月羞花之容便与肃尧面前的弥繁妹妹安眉带眼,一模一样,即便是一颦一笑也不尽相同,要说,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么?” 话毕,殿中鸦雀无声,就连乐师也识趣地不再奏乐。 堂堂夏凉公主,亦是南安君王之女,竟是风月场所的头牌,荒谬!荒谬至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意乱情迷 他微微顿了顿,眸中露出痴迷一般的光,继续说道:“那长歌姑娘的闭月羞花之容便与肃尧面前的弥繁妹妹安眉带眼,一模一样,即便是一颦一笑也不尽相同,要说,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么?” 话毕,殿中鸦雀无声,就连乐师也识趣地不再奏乐。 堂堂夏凉公主,亦是南安君王之女,竟是风月场所的头牌,荒谬!荒谬至极! 旁人大气不出,萧弥繁继续吃着手中的果子,一副慵懒模样,镇定自若,但女皇与永陵王面上却十分精彩,短短几秒内竟何种神情都出现过了。若说这萧肃尧说假,他们瞧着也不像,肃尧向来玩世不恭,桀骜不驯,将任何人都未放在眼里过,但他却不管在任何事上都从未说过谎,也就是这一点女皇颇为满意。 “萧肃尧!你可知晓你现在说甚么?”永陵王见形式不对,立刻拍桌而起,今日这公主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萧肃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旧事。 “父王,孩儿本就见过弥繁妹妹,难道今日孩儿就不能说实话了吗?”萧肃尧神情甚是无辜,撇了撇嘴,对自己的父王的话不以为然,“父王不信大可问问弥繁妹妹,不然冤枉了孩儿。” 话毕,众人眼神齐刷刷瞥向了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弥繁,女皇满脸黑线,这萧肃尧诚心来拆弥繁的台,她无什么可说的,但倘若肃尧所说是真的,那弥繁在这段时间内,自与魏煜失了联系,已然有半年时日,这半年来弥繁为何会从浮玉山辗转到了景都,且又从景都到了夏凉。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倒令人瞎想。 “弥繁,”女皇忧心忡忡地切向了弥繁,继续说道:“你且告诉朕你表哥所说是否是真?” 萧弥繁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拍了拍手,放着众人面将手擦拭干净,才微微颔首,笑道:“启禀母亲,表哥所说的确是事实。只是,弥繁曾在赵国的军营之中,曾无意间见过表哥,将一位南安挣扎的年轻女子,”弥繁顿了顿,继而说道:“贩卖给了赵国将士!” 不知从哪桌打倒的酒杯,酒液自案桌上滴到地板上的“滴答”之声响彻在大殿之上,桌上无人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大气不出,都等待着正座上的人说话。 虽说世子在外胡来的事人人都知晓,但皇上也都碍于自家兄长的面不曾说破,朝中也更是无人提及此事,各国女子总是无缘无故失踪,听说与和香楼有关,但又无人知晓着和香楼究竟在何处,但夏凉朝臣却是对世子的和香楼无人不知。永陵王在背后撑腰,即便有人想说也无法说的出口。 今日这新来的公主竟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此事,永陵王自然面上挂不住,皇上也不得不去再像往日一样置之不理了。 女皇心中甚是疑惑,倘若真是去了风月之地,那她身上的那个花瓣又怎会存在,当然此地怕是只有她才知晓弥繁至今还是清清白白的。 永陵王面上早已成了猪肝色,这逆子竟在今日去抖落这位新来的公主的旧事,谁知这人还不好对付,竟将所有人从未说破过的事情放到了面上,这不单是博了他的面子,女皇也不好处理啊。 众人一时都未说什么,殿中再次鸦雀无声。 “弥繁妹妹可真是会说笑,想来这世上相似之人是有的,但是表哥也曾听说那长歌姑娘忠贞不渝,只是好表演而已,不曾在锦音楼有过出格之事,是以才更加令南安公子倾慕,今日你我结为一家人,表哥觉得甚是幸运,有如此多才多艺的表妹,表哥心中甚是欢畅,是以,表哥自罚一杯,方才未能说清。”萧肃尧笑容满面,一副惺惺相惜之态,端起一杯酒当着众人的面一杯下肚。 未等女皇说话,萧弥繁一阵清脆笑声传来,“表哥与弥繁果真是同道中人,弥繁只是想起当初曾在徽州天桥底下听闻说书的,说这列国中乃有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楼,名唤和香楼,也听说这和香楼令天下风流公子皆是向往不已,弥繁想着既然表哥这般了解这种场合,定然也会知晓前些日子有贼寇将好多地方的女子掳去赵营,是以赵国徐将军因此丧生,弥繁听后想着表哥定是知晓此事的,方才玩心顿起,就套一套表哥的话,还望表哥莫要介意。” 众人呆头愣脑,任何人都能瞧出二人究竟在作甚,但大多数人更加好奇的是二人方才那般针锋相对,三言两语后却是这般其乐融融,而世子也向来瞧不起任何人,今日对这个公主却这般古怪,二人到底有些奇怪。 “哈哈哈,弥繁妹妹这般风趣,表哥疼爱都来不及呢,又怎会介怀?日后你我兄妹二人便是最亲近之人,妹妹要多与表哥来往才是。”萧肃尧说着,神情一片友好。弥繁也一并应下了,未想到这萧肃尧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方才说了几句便已知晓自己心中意思,想来那名单之上的事定然是真的,那事还真就只有自己能助得了他,旁人皆是瞧不清的。若日后自己有了和香楼这么一个靠山,她定然是如鱼得水。 女皇与永陵王一时也有了台阶下,虽面色不如方才自然,但依旧是镇定一片,女皇笑着说道:“未想到你兄妹二人这般投缘,既然如此,日后定要多互帮互助。而弥繁在锦音楼之事是母亲这些年来未能好好照顾于你,好在‘出淤泥而不染’,弥繁并未学坏,为了你二人关系能够这般缓和,来,大家干一杯!” 一时,殿中各人心思各异。待歌舞再次响起时,弥繁才神色从容地朝着一旁的十几个花枝招展的郡主行去,一一行了礼,且敬了酒。到后半段时才一片升平之景,诸位大人也皆是一片祝福,再无人说什么出格的话,但除此之外,却瞧见永陵王时而不时地朝着弥繁方向瞧去,眸底隐隐浮上一层层锐光。 待宴会都散去之后,弥繁被女皇唤去寝宫,将宫中拾掇好了之后,弥繁换了一身便服,才匆匆出门了。 她知晓今日之事女皇定然会彻查,她也知晓女皇今夜定然会问个清楚,她早已做好准备去应对她,毕竟,这可是她自小便思念的母亲啊。 今夜正直十五,圆月早已挂上天空,自她繁华楼到皇上寝宫中会经过一片花园,园中有些凉瑟无比,弥繁向来一个人行动惯了,便将所有跟着她的宫女使唤了走,可算是一人自由自在了。 怎说这深宫之中处处皆是规矩,她才是一日便被身旁的一个妈妈各种教导,只因她身上的太多礼数皆是按照南安来说。不得不说,在夏凉,一旦有人提及南安,总有人会视你为仇敌。 萧弥繁正思量着,兀地,园中桃花风吹落花,她脚下一顿,回眸时却瞧见一人背着石灯笼,身影在树下纹丝不动。 她险些惊呼了起来,随即便又换上一副笑容,折回了桃树下,笑着说道:“怎么样?你想好是要将涧中幻鱼草告知于我了吗?” “本想着你是个不过有些小聪明的女子,未想到你还识些大体,怕是此时我那皇姑母便要唤你去彻查一番,指不定这才开始你母亲便要怀疑于你了,怕是今夜过后你的那头衔再次会丢了,到那时你怎样才能助我呢?且不说赵公子那时已一命呜呼,单是这夏凉宫廷的复杂,你就难以吃得消。” 弥繁嘴角噙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表哥真是会说笑,怎说这也是弥繁自己的事,既然弥繁有幸成了你的表妹,且在无意之中瞧见了表哥你的秘密,你便应该有理由相信弥繁的能力,你只需要告诉弥繁何处能取到幻鱼草便好,日后多与弥繁交流交流,弥繁定然会告表哥你该如何做,也会帮表哥取得表哥所需要的东西。” 萧肃尧桀骜不驯的眸子浮上一抹笑意,伸手将弥繁头上的一片花瓣给取掉,动作温柔撩人,“明日会有人来寻妹妹,妹妹若是能够躲得了我那皇姑母的炮弹,明日就会知晓那幻鱼草的位置,我这当表哥的怎会让妹妹失望呢?” 萧弥繁再次嫣然一笑,扭头便朝着皇上寝宫中行去,步伐略微有些摇晃,却甚是飘荡。 这点事怎会为难的了她? 弥繁方才出了花园门口,便感觉身后似是随了个什么人,她一转身便躲在一个明柱旁,心如鹿撞。 脚步声渐渐朝着她行来逐渐变得焦急无比,倏然间,一个白色身影便朝着她扑来,弥繁暗道一声不好,转眼时便已入了那人怀中。 “萧肃尧!不是说好了,今夜过后,你便告诉我幻鱼草的位置么,怎地今日还没完没了了!” 一股熟悉的桃花味传来,弥繁一时有些愕然这味道并非方才那人的味道?他 未等弥繁抬头,便听到男性雄浑的声音传入耳中,带了几分醉意,与天上皎洁的明月交相呼应,令萧弥繁一时有些意乱情迷。 “小道姑我追了你一路” 良久,弥繁略微清醒了一些,想来这皇宫的酒比外面的后劲更大,她竟然有几分醉意,伸手将那人的腰圈的更紧了,呢喃道:“陆离,你怎会在此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梦里花落 “这才几日,小道姑,你方才就已喊成了旁人的名字。”陆离似是有些生气,将弥繁缓缓推开了。 萧弥繁眸底泛起阵阵涟漪,目光炯炯,盯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个头的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脑中也空白一片,“萧肃尧乃是我的表哥,何况如今我与他有交易,方才他过来威胁于我,我便以为他追了过来,陆离,你,是生气了?” “没有。”陆离转身背对着弥繁,语气有些冷漠,凤目中一阵冷清,不理会一旁踮脚偷望的萧弥繁。 “大不了日后我离他远上一些便是,你且告诉我你是如何来夏凉的?”弥繁灿若星辰的眸子甚是晶亮。 陆离不语,放置在身前的手攥住了又松开了,却再也不瞧一眼身后的女子,似是自鼻中发出的声音一般,“小道姑,我寻你来是有事要对你说” “何人在那处?”一排浩荡的宫中守卫步伐整齐,走了过来,朝着二人躲身的明柱喊了一声。 萧弥繁似是被惊着了一般,急忙将陆离挡在了身后,缓缓蹲了下来,也正好他们所在的地方灯光微弱,基本上瞧不清究竟是否有人,她瞧着一行人急吼吼地朝着他们二人赶来,情急之下便拉着他再次折回园中,二人一并蹲在了桃树下。 守卫将那座宫殿搜寻了个遍,也未见任何动静,只瞧见不知从何处来的猫,索性便也转身走了。 “小道姑,如今我亡命天涯,无处可去了,我只想在自己临死前来见你一面。”陆离声音说不出的沙哑暗沉,面上也被悲戚乌云所笼罩,顺势便坐在了桃树下的草坪之上。 萧弥繁本来张望的人后背兀地一僵,回眸时瞧见身后人的颓废,不知晓为何心中猛然一揪,她起身指着他语中微微含有一些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离,对于你那些不可告人,甚至埋藏至深的秘密我不想知晓,即便是今夜你竟然能入得了宫我也不想问,只是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曾欺骗过我?” 陆离一语不发,起身将怒火冲天的人温柔地拥入怀中,神色复杂,一只手随之便将锦袋放入了弥繁手中,用那极尽魅惑的声音说道:“不知晓,欺骗与坦然如今都不重要,小道姑,你可愿意放弃仇恨随我离开这些纷扰?” 夜风微微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花处二人一时无言。 半晌,陆离嘴角含上温和的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必说了,我都知晓了。还未告诉过你,你那半醉的笑容最是美丽,珍重!” 不知何时,天空中落了雨,春夜的绵绵细雨打湿了万物,耳边唯有淅淅沥沥雨声在回响着。花瓣上露珠滚落,待石灯笼中的烛灯灭了以后,万物归于沉寂。 “你可愿意放弃仇恨随我离开这些纷扰?” “不必说了,我都知晓了。还未告诉过你,你那半醉的笑容最是美丽,珍重!” “小道姑,如今我亡命天涯,无处可去了,我只想在自己临死前来见你一面。” “小道姑!” “小道姑” 渐渐地,陆离便已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正如自己当初消失在那面具人漆黑无涯的眸子当中一般。 “陆离!”弥繁心中一阵酸楚,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猛然间被惊醒,房间氤氲着龙涎香的味道,灯光迷离而刺眼,萧弥繁瞪大了眼,瞧着窗幔边的紫色流苏,眼角两滴泪水缓缓滚落,心中一时压抑无比。 “丫头”魏妈妈轻声唤了一句,扭头踌躇地瞧了一眼身后同样焦急的女皇。 “魏妈妈,你说陆离他还活着么?”弥繁呆若木鸡,眼角的泪水似是屋檐边的雨水一般连绵不断。 “繁儿,御医说你今夜饮酒过多,是以才会昏倒在花园之中,莫要再多想了,好么?”女皇忧心忡忡地坐在了床边,怜惜地瞧着床上的人。 那时,她等了许久也未见弥繁来她寝宫,她有些焦急便差宫女去寻弥繁,但宫女却在桃树下发现了早已不省人事的弥繁。彼时,她已一身湿漉,大雨也滂沱。 弥繁却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流泪,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她一想到陆离便自心间荡漾出一股浓浓的酸意,没由来地淹没了她。 “繁儿”女皇又唤了一声。 “皇上,让她好好待一会吧,毕竟她还小。”魏夫人心知肚明,便劝慰道。 是以女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前殿。二人方一走,弥繁便捂住了被子,放声痛哭了起来,不过短短一年,才一年,她无了她的古域,无了真心待她好的师父,好不容易跟了陆离回景都,又莫名其妙遭人陷害,她并不想做这公主,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师父与师兄能够回来而已。再似往常一样,她做完功课,便去浇浇花,拔拔草,待午饭后,偷偷自师父的书屋中拿一本戏本,再到后山顶上一座便是一下午,浮玉山那般美丽,她之前怎都未发现过。 待想起什么时,萧弥繁将自己身上摸了个来回,也未瞧见陆离留下的锦袋。原来,皆是一场梦,也是,陆离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安,又怎会因她来夏凉,指不定已与寺谨成婚了。 她苦笑一声,紧紧裹住了被子。 “琏湘,你可知晓方才弥繁口中陆离是何人?”方出了后殿,女皇便张了口,这弥繁自太医走后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她却只听清了陆离二字,瞧得出,弥繁似是对这人深情一片。 魏夫人不敢说谎,随即拱手说道:“南安此次派来谈判的使臣陆离陆大人是也,皇上,这丫头倔强,奴婢早已劝说过她,这陆大人心思深沉并非良人,倒是那个赵烨辰赵公子待丫头乃是一片真心,但她就是不肯听我的。” “朕就说听着耳熟,原来是陆大人,当初他不过十几年龄,却耍地朕的将军团团转,朕虽是不悦,到底觉得那人是个人才,只是这么多年都未曾有机会见过那陆大人。” “皇上若是想见,还有见不到的人么?”魏夫人说着便将女皇扶到了座位上,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女皇神色有些复杂,回眸瞧着一旁站着的人,缓缓说道:“弥繁自小被清风老道抚养长大,朕知晓清风老道一行人早已被人暗杀,只是朕也查了许久也未查出究竟何人,弥繁在景都是都遭遇了什么你可知晓?为何她会入了天牢?又为何会结识了宁王?” “具体奴婢也不知晓,似乎是弥繁潜入锦音楼为了有机会能刺杀南安睿王周翰,但那日却因周翰早有防备,弥繁失手了,便被端王周景灏打入天牢,那昏君审也未审,便判了死刑,多亏了赵公子火烧天牢,救了弥繁。这才有机会还活着。” “苦命的孩子,都是朕的错,倘若朕当初未将离开她,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的。”女皇扶着额头,微微有些痛苦。 魏夫人欲言又止,盘旋不定,“皇上,你不了解那丫头,古灵精怪,心底却极其执拗,陆离一事便是如此,陆大人还未谈判完便将我们二人丢于司大人,独自带着他那个未婚妻也就是那个假公主回了景都,此次谈判毫无诚意,令人瞎想。” “哦?他还有未婚妻?” “嗯” 女皇眸底一抹深邃,女皇逐渐有些久远,“倒是有个人在一年前旁人都不知晓弥繁消息时便来求娶过。” 公主将自己关在屋中两日,任何人也不见,当然,除了世子派来送礼的一位姑娘有些特殊,公主亲自接见了她。其余便也未见过,不过宫女送去的饭菜倒是未到一会便吃了个空。女皇担心地来了几次,她皆是昏睡在床榻上,只与女皇说过几句话。到第三日时,宫女终于怯生生地敲开了她的门。 “公主,皇上将赵烨辰赵公子接入了宫中。” 弥繁眸底一亮,简单收拾一下,便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赵烨辰单独住在繁花宫后的衡月阁中,与弥繁的寝宫也不过是一刻钟的距离,倒也不是太远。 衡月阁自建成便无人居住,不过皇族的那位公子有雅兴召一些文人墨客再此办过诗会,这些年来,也是少了。 远远便瞧见那楼台甚是宏伟,楼前竟一片茂林修竹,其间繁花似锦,甚是别致。竹林外有重兵把守,弥繁一时有些不解,自己宫外也无这么多人把手,赵烨辰是有何等的面子能够让女皇这般待他?难道仅是救命恩人而已? 她与她随身丫鬟在林外顿了下来,待守卫通报时,她将此处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这种雅趣之地,倒也真是这赵烨辰的风格,他一向住所甚是别致,引人注目。 本想着按照澜庆的脾气,定然不会让她进去的,况且自己并未随澜庆的愿,与赵烨辰退婚,怕是他会被气死。 谁知澜庆却亲自出门相迎,见面时,便是礼数周全,还参拜了起来,她也只是按照平常相待,温声说道:“澜庆公子,不知晓赵公子如今可好些了?” “启禀公主,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公子昨日终于醒来了。” “那可否方便进去瞧瞧他?”弥繁说着朝里张望。 澜庆面上一丝犹豫,和平日一样的厌恶浮于面上,“公主若是想去瞧,在下也拦不住。” “澜庆公子这般不情不愿,那便让你家公子出来见本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侧颜类似 澜庆一顿,正要说话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咳嗽的声音,“许久不见啊,既然来了,澜庆还不快请公主进去。” 便瞧见竹林前,赵烨辰一身白衣,面色也甚是憔悴,由侍女扶着缓缓上前。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你方醒,太医说莫要折腾才是。”澜庆急忙折回去,担忧地说道。 萧弥繁全部看在眼里,且不说澜庆公子待她如何,他不过是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了赵烨辰,不惜一切都亲力亲为,竟还让自己去退婚,不说说来也是,自赵烨辰识得她之后,便再无好事,她还欠着他一条命呢。 赵烨辰挥了挥手,示意澜庆安静,面上却带了几分笑,含情凝睇地盯着萧弥繁,“公主,今日天气甚好,不知公主能否赏面与在下结伴将着衡月阁游一游呢?” “公子,你身体刚好,怕是” 赵烨辰眸底一暗,缓缓移眼,声音极其低沉,“哼,澜庆,你近日是越来越放肆了是么?作本公子的主,如今又限制本公子的自由了是么?那不如你来做这个主!” 澜庆急忙跪了下来,张皇失措道:“公子,并非澜庆想做公子的主,只是公子” “闭嘴!”赵烨辰突如其来的吼声引起一阵不适,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澜庆急忙拱手说道:“公子莫要动怒,属下听命便是,只是虽说已是春日,但还有些凉意,属下差流玉为公子送来衣物。” 赵烨辰一双桃花眼微微半眯,压了压喉间方才涌上的不适,对澜庆说的话置之不理。也难怪,澜庆公子擅自做主,将萧弥繁送入夏凉,又应了自己父亲为自己安排的女子,说是隔日便去将那些女子接来让自己挑选。他心意如何澜庆是最清楚不过,何况他与萧弥繁有婚约,怎可半途而废。但澜庆却骗他说萧弥繁早已解除了婚约,他还伤心了许久,若不是夏凉女皇派人接他入宫,怕是他还被这狗奴才蒙在鼓里。 “澜庆公子,你且先下去吧,本公主定然会照顾好你家公子的,毕竟他可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弥繁微微上前,对着赵烨辰甜甜一笑,便站在了赵烨辰身旁。 澜庆见公子怒火未散,便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公子还在气头上,且这女子竟食言至此,他也无话可说。只是,他总隐隐感觉这女子近日的眸子并不如从前那般干净了。想来,她也不至于对自家公子做些什么,便悻悻地退下了。 赵烨辰顺势也将身旁伺候着的侍女使唤了下去,眸底的一汪柔情甚是明显,笑容可掬,“可愿陪一陪我?” 弥繁笑着上前一步,与他并肩一起走着。许是多日未能下床的原因,赵烨辰走路略微有些摇晃,未走几步便气喘吁吁。弥繁面上一抹黯然,随即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伸手便挽上了他的胳膊,扶着他上了一座木桥。 衡月阁竹林中一条青石小道,与一处后花园相连接,阳光斑驳的影子撒在林间,春日正是嫩绿竹叶新冒之时,赵烨辰一言不发,面色微微有些红润,由弥繁扶着朝前走,一百一紫的身影在林中渐行渐远,远远瞧去,甚是登对。 “谢谢你。”萧弥繁目光始终在脚下,不曾抬头,话语间却尽是真诚。 “这有何谢头?一些皆是我自愿,与你有任何干系?”赵烨辰笑声爽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敢正眼瞧身旁人。 “不过,我定会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蛊的。”弥繁声音弱了几分,似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赵烨辰摸了摸她的头,带了几分宠溺的笑,“神医与太医联手都束手无策,你就莫要再费心费力,如今你已寻到家人,好好享受便是,至于我,你莫要愧疚,皆是我心甘情愿,本来即便是无蛊毒,我也活不长,早一天晚一天也是一样。” 银色的光斑落在他的面上,苍白清晰的轮廓显得丰神俊朗,自侧面瞧去竟与陆离有些神似,萧弥繁一个慌神直直盯着他侧颜不语,握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心中猛然一抽,便似是中邪了一般伸手朝着他圈去。 被萧弥繁突如其来的动作似是吓到了,赵烨辰面上一抹错愕,随即便将眼前的人拉入怀中,她是被他感动了么?她方才这个动作是已接受他了么? “弥繁”赵烨辰极力压制中心中的狂喜,动情地唤了一声。 “公主,主人!”丫鬟流玉突然在身后出现,竟不顾面前二人的模样,便唤出了声。 赵烨辰蹙着眉头瞥了一眼她,沉声说道:“放下!滚!” 流玉急忙将衣服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屁颠屁颠地开溜了,公子早先总是抱着美人饮酒,她们在身旁伺候时公子也从未使唤过她们下去,今日不过抱了个公主,自己和从前一般,装作未见到,未想到公子竟这般大的脾气。 鼻间一股浓浓的药香味传来,弥繁微微清醒了几分,急忙推开了赵烨辰,脸颊的红晕比林中的红花还胜上几分,她竟在白日里将他当作陆离,她竟这般糊里糊涂,她这是魔怔了么? “弥繁”赵烨辰瞧着面前神色恍惚的人,又要上前一步,岂料弥繁却朝着花园跑去。 待赵烨辰穿过竹林,追上她时,却瞧见萧弥繁一脸愁容地站在一棵已落了许久的桃树下,愣神不已。他开始琢磨不清面前的人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竟都如谜一般,方才的动作又是何意? “你并不是越镇富商之子对么?”弥繁瞧着树,冷冷地开了口。 身后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以对。 “不过区区商人之子,能让夏凉君王如此重视?竟早先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与你,赵烨辰,自南安与夏凉无人敢拦你,怕是你也有许多未说之事于我吧。” “弥繁” “你的病无论如何我会医好,至于婚约,我只是希望我的夫君待我真诚,无任何欺骗与隐瞒。”弥繁说罢,便朝赵烨辰投去一抹疏远的目光,苦笑几声,“快些回屋,刚醒,莫要再受了风寒,若你走的早些,我还不应呢。无论如何,这两年内,定要在这衡月阁等我,并且要活着等我!” 她不想认命,却也不想欠旁人什么,她早已问过太医,倘若无灵药,按照他的医术,也只能活两年,不过两年就够了。赵公子之前的身体虽说虚弱,但有神医在旁,坚持个二三十年的没问题的,但如今只有两年光景,对他来说,两年光景怎么能够? “你在说什么?”赵烨辰如堕烟海,面上终于凝重了一些,弥繁今日的行为总是有些古怪的,难道又是被人威胁了? 弥繁自正面凝视着赵烨辰,说来赵烨辰只是比陆离有些瘦弱而已,二人侧颜却相似得很,许是这几日她未睡好,才将二人弄混了,“无事,快些回吧。” 竹林外,藏青色身影顿了顿便折了回去,这丫头总算是想开了,那陆大人并非善类,她向来是不太支持的,如今瞧着这丫头与赵公子这般登对和睦心中甚是欢喜。 魏夫人急忙去了御书房将此事告知了皇上,二人还偷笑一番,这下不用愁怎样给弥繁与赵公子那父亲交代了。 还未开心完,便听得内侍传话说是公主前来求见,女皇急忙敛了笑,一本正经地翻阅折子。 “繁儿,听闻你去瞧那赵公子了,不知他身体恢复如何?”女皇在折子上圈圈点点,头也不抬地说道。 弥繁环顾了一圈四周,面色犹豫,迟迟不语。 女皇抬头,瞧见扭扭捏捏地人才笑着将内侍宫女都使唤了下去,魏夫人见状也退了下去,弥繁也未阻挡,毕竟越少人知晓越好。 “说吧。”女皇兴趣盎然,最先开了口。 “想来这么久了虽说您是我母亲,又是一国之主,我与您却未曾说过心里话,你也未曾问过我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您既想成为一个母亲,又想是这天下少有的明君圣主,但这些事并不能苟全。”萧弥繁起身目光炯炯,谈笑风生,似是在说旁人一般。 “你想说什么?”女皇笑容减了几分,眼角的皱纹多了几分,的确,她未曾与她说过贴心话,只是这几日边境上南安军队又开始滋事,她并无时间,但她却不曾知晓弥繁竟有这样的一面,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好。 弥繁来回走了几步,嘴角微微上扬,“母亲,今日弥繁想与您说说心里话,将这十几年来的事都告知于您,不知您可有时间聆听?” “嗯” “自小,师父从野狼嘴里救下奄奄一息的我,到如今,我脚上还有一处被狼咬伤的疤痕。师父那时不过是一普通道士而已,他抱了个女娃回去自然被旁人所不满,他的师父将他自观中赶了出来,师父那时又遇到了无家可归的师兄古域,便一并拉扯着我二人上了浮玉山。”弥繁说着眼眶微微湿润,继而又说道:“后来听说师父被贵人相助,在山上修了一座道观,便是清风观,那贵人日后弥繁才知晓便是魏煜道长。那时,观中毫无收入,尤其是冬日更加难过,师父便四处奔波,曾在山中猎物,只为养活我们几人,有一次师父险些命丧大虫之口,若不是魏煜道长及时赶到,怕是他” “弥繁”女皇轻声唤了一声,“并非母亲心狠,只是那凶手母亲至今也未查出” “母亲不必自责,这事本就是弥繁的,与母亲毫无干系。您且听弥繁说完,好么?” 女皇一只手抵在嘴唇之间,蛾眉上尽是担忧,她瞧得出这孩子的倔强,与自己当初入南安时一模一样,一心一意便为着那个人,不曾回头。 “好不容易等日子好过一些,弥繁却有了水痘,师父天不怕地不怕,与古域师兄二人冒死陪了我七天七夜,若不是他二人我怕是也熬不过那些天。旁人曾打骂于弥繁,骂弥繁乃是野种,乃是无人要的孩子,我曾与他们动了手,师父第一次打了我,也第一次教了我武功,且告诉弥繁,旁人不欺我便好,一旦欺负了,我便双倍奉还。但旁人一点好却要铭记于心,无论何时都要去帮助于曾帮助过自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连夜出逃 “好不容易等日子好过一些,弥繁却有了水痘,师父天不怕地不怕,与古域师兄二人冒死陪了我七天七夜,若不是他二人我怕是也熬不过那些天。旁人曾打骂于弥繁,骂弥繁乃是野种,乃是无人要的孩子,我曾与他们动了手,师父第一次打了我,也第一次教了我武功,且告诉弥繁,旁人不欺我便好,一旦欺负了,我便双倍奉还。但旁人一点好却要铭记于心,无论何时都要去帮助于曾帮助过自己的人。” “弥繁”女皇朱唇微启,面上说不出的痛苦,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赵公子以命换命,自己却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是可以,弥繁定当涌泉相报。”萧弥繁瞧见女皇自责的神色,终究是将真正要说的话忍住了,便随口提了一句赵烨辰。师父的仇,她定然是要报! 话毕,女皇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方才弥繁说了这么多并非是为了她那师父申冤,原来是为了要感谢赵公子而来。琏湘适才也说了,赵公子与弥繁二人甚是情投意合,待过些时日便可将实情告诉于她了。 “赵公子的确待你真心实意,弥繁若是觉得好,母亲便将他为你留下。” “弥繁想问问有关于赵公子一直所说的婚约究竟是何时定的?”弥繁坦然说道。 女皇手中的笔兀地戳到了一个折子上,留下一块乌黑的墨疤,正好挡住了折子上的印章,她微微蹙眉,将笔放在了砚台上,“赵公子同你说的?” “嗯。” 女皇噤声不语,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目光有些久远,良久,才缓缓说道:“母亲同你承认,的确有婚约一事,但母亲早已同他讲好,若是你不愿意,母亲自然不会勉强。” “母亲,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赵公子虽好,但并非弥繁心中之人,况且弥繁虽心中感动,但并非男女之间那种感情,还望母亲理解。” “母亲自然知晓,所以还有一个人选,若是弥繁有时间母亲定会约见,赵国四皇子早先在母亲未寻到你时便前来求娶过弥繁,那时,他说他知晓你名唤萧弥繁,容貌与母亲神似,颇为贪玩,母亲不信,便回绝了他。”女皇愁上眉梢,想来那人那时说的话竟这般准确无误,那他后来说的话也甚准了,她竟然有些隐隐担心,只是近年来,那四皇子神出鬼没,她也不知晓他的踪迹,派出寻找的暗卫也毫无消息。 赵国四皇子!她从未听说过的人,又怎会在之前就认识于她,难道是她身边的何人不是? “你我母女二人才相逢,母亲竟这般急切将女儿嫁出去,母亲果真是讨厌女儿,所以当初才抛弃了我是么?”弥繁嘴角一抹苦涩,她自一开始就在说自己的婚事,果真寻了她回来就是利用她的身份来做筹码的吗? 春日的微风自窗边卷帘而入,轻轻拨动着案桌上厚厚的书本,纸页被翻开了一些,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待午后的阳光落入房间时,弥繁莞尔一笑,随即弯腰行礼,温言道:“母亲,弥繁玩笑而已,魏妈妈说要嘱咐弥繁些什么,弥繁先行告退,母亲莫要太过劳累,今日天气甚好,得多出去走动走动。” 女皇揉了揉太阳穴,妥协似地点了点头,“去吧。” 弥繁微微颔首,转身便走了出去。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去奢求一些什么。萧婉玉乃是一国之主,又怎会理解她的需要,不过如今这身份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出了御书房,一抹刺眼阳光射入眼帘,弥繁微微眯眼,笑容灿烂无比。 天气方才入夜,弥繁便将守着的宫女一并打发了下去,自己捂着被子便躺下了。待夜稍稍深了一些时,她将早已备好的粉色宫女服换在了身上,挎起了行李,便到了窗户边。 “咕咕”似是鸽子叫的声音在窗边,弥繁眸底一抹亮光浮可上来,轻手推开了窗户,朝着外面的楼台的张望了一遍,才跳了出去。 脚步声顿时响起,弥繁随手掩了窗户,纵身一跃,便躲在了楼台下。 “方才我明明听到此处有声音的,怎地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宫女尖细的声音缓缓传来。 “定是你疑神疑鬼,公主好不容易才睡下就莫要再打扰于她了,快些走。”另一位女子故作老成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也是,快走吧。” “” 二人说着声音便越来越远,弥繁面上一抹调皮,嘴上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身后背着行囊,朝着石阶走去。 倏然间,树影一晃,她脚下一顿,手中的飞刀便随之而出。 “啊!”闷哼之声自台阶下溢漾开来,夹杂着金属落地的清脆之声。 男子一身黑衣,额上汗珠滚滚,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瞧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过几丈的人,这女子也忒狠了一些,又是这招,倘若再偏上几分,怕是自己的命就没了。 “要走便走,这般鬼鬼祟祟,真不像是传闻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 萧肃尧抹了一把汗,边环顾四周边朝着萧弥繁行去,今夜这繁花宫的守卫甚少,省了不少力。 “莫要给我戴那高帽子,若是有的选,谁愿意当那无所事事的世子!” “哦?”弥繁抱着手,冷眼瞧了一眼心口不一的男子,“所以你才要将名单上的人悉数杀尽?” “你住口!”萧肃尧说着便伸出了拳头,气急败坏地朝着萧弥繁砸去。 萧弥繁微微侧身伸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眸底一暗,手中力大如牛,宛如捡起一团棉花一般,便将萧肃尧甩到了身后。 与往常不同,萧肃尧早有准备,被置空时随即双脚也朝着萧弥繁夹去,刹那间,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谁!是何人在那旁?”宫女战战兢兢地声音自楼台上传来,二人瞬间僵在原地,彼时,弥繁已反败为胜,将萧肃尧双手擒在身后。 “有刺客!” “有刺客!” 自衡月阁传来的喊叫声也一并惊扰了弥繁的寝宫。宫里向来戒备森严,何时有过刺客,一人慌忙奔跑求救,整个宫中的灯已亮了一半,张皇失措地忙碌了起来。 “有刺客!” “啊!”尖叫声继续响起,方才询问的宫女拔腿就跑,一会便没了踪影。 萧肃尧冷着声说道:“还要僵持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还未等弥繁松开,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把便挣脱了萧弥繁的束缚,随即便捡起地上的包袱,拽着萧弥繁轻车熟路地在宫中无人的地方穿梭着。 夜色阑珊,宫中大多数人都去了衡月阁,去抓刺客了,向来看守比较松懈的南门处停了一辆运送泔水出宫的马车,一旁的守卫也打着哈欠,并未详细过问。 萧肃尧与弥繁二人紧紧贴着墙壁,挪步到了马车前,二话不说,萧肃尧便将弥繁一把塞入了巨大的泔水桶之中,自己随之也进了去。 未几,马车便朝着宫外行驶,车夫早已同守卫混熟了,这次检查都不用检查,便直直放他们通行。 衡月阁的刺客并未抓住,赵公子也未受多大的伤,倒是赵公子身旁的管事澜庆公子被刺客狠狠刺了一刀,至今生死未卜。 当夜,女皇便发现繁花宫中早已空无一人,虽说弥繁不至于去刺杀赵烨辰,但她总觉得弥繁失踪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繁花宫灯光暗淡,并无多少光亮,倒是月光轻洒于地,女皇也未掌灯,独自一人进入了后殿。黑漆木桌上赫然一张小纸条,女皇沉着眸子走近了一些,才瞧见一张乃是龙飞凤舞的红符,另一张则是写着一些字的纸条: 皇上!请原谅我至今还未能真心唤您一句母亲,十几年的空白并非一朝一夕可够弥补。我今日曾对你说师父教导我知恩图报,我自然知晓,此去弥繁定会寻到自己真心,那日所唤陆离是真,但救赵公子之心也是真。再等弥繁两年,待两年以后,弥繁归来便替皇上守护这夏凉,亦要守护这边境。许是皇上不了解弥繁,虽说知恩图报,亦是睚眦必较,师父的仇,弥繁定然会报! 女儿萧弥繁敬上。 女皇独自在漆黑的殿内坐了许久,手中握着弥繁的符咒和信笺,以及那日她在她身上瞧见的锦袋。那时,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无非是那个名唤“陆离”的男人,她瞧见锦袋是才知晓了一切,是以才将赵烨辰接了过来,只想有朝一日她能忘记那个男人,未想到她竟逃了。 直到天快亮时,女皇才离开,面上说不出的老态,第二日早朝并未上,女皇也许久未露出过笑容,派出追弥繁的人也早已被召回,只是暗卫接了新任务而已。 赵烨辰方面倒也安安分分待在了夏凉宫中,对那日的刺客只字不提,弥繁曾说让他等她两年,待两年后便知晓一切,他如何不等?只要她有朝一日能正眼瞧他一眼,能够认可他二人的婚事,他即便是不再继续他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亦是可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薄命红颜 寒往则暑来,梨花谢了又开了,落叶归根又冒新枝。两年时光飞逝,景都中一如既往的繁华。炎热暑气缓缓自地面上袭来,一整天出门的人寥寥无几,但建于河边的一些茶楼却是门庭若市。 河两岸皆是碧绿垂柳,河风袭来时,令人倍感惬意。 “吆,客官,您二位来了啊,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小二瞧见门里进来的一男一女,衣着不凡,二人手中都还握着剑,想来是江湖中人,毕竟这景都中鱼龙混杂,何人都有,自然怠慢不起。 二人径直朝着最里的一处雅间行去,对于小二的问话置若罔闻。 “客官,今日这雅间已有人了您二位不如”小二满脸堆笑,急忙随了上去。 “有人了?”男子率先开了口,随即自怀中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黄金,随手扔了过去,“去,将那雅间给爷腾出来,就说有贵客要坐那雅间。” 对于这二位出手阔绰的事,小二是知晓的,便拿起元宝咬了一口,朝着雅间美滋滋地走去。 许是二人太过招摇,周围陆陆续续已有看着的人,对于这种景都中的豪客他们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今日这二人郎才女貌,那两幅皮囊有些太过吸引人。 未几,便瞧见那雅间客人客客气气出来了。 “小二,你说的可是这两位贵客?”男子爽朗的笑声自身后传来。 方才二人中的女子脊背兀地一僵,呆若木鸡地站在了原地。 “爷,正是这二位,希望爷能够行个便,昨日这二位客官便将这雅间订下了,是小人的错,未记清楚才将这雅间安排给了爷,还望爷见谅。”小二说话间一个劲地点头,面上尽是一片愧疚。 “也罢,今儿个爷心情舒畅,让就让了。”男子说着便朝背对着他的二人瞥去,当初那假公主廖寺谨便是无理取闹,在酒楼非要让乔装打扮的萧弥繁让坐,想来那一次也是他解的围。 如今,宁王已在榻上瘫了三年,睿王也只顾着行军打仗,在这景都中如今最有威望的便数端王周景灏了。 一旁身着灰白锦袍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大哥这般宅心仁厚,令五弟羞愧不已。” “五弟真是过奖的,只是你向来不喜这繁华之地的生活,久居那药谷,自然是无法晓得哥哥乃是情非得已啊。” 二人说话间便坐在了小二安置好的桌子上,其实按照他二人身份,自然是不用让位的,但谁让他大哥这般心善呢?如此想,那个被唤作五弟的男子对面前的端王一时又崇拜不已。 “客官,雅间小的已为您二位打扫了出来,二位请。”小二走向站在原地的二人,面上还带着几分谄媚。 “嗯”男子自鼻间嗯了一声,便抱着剑朝着雅间走去,身后的女子低着头闷声也走去。 “大哥,此次小弟回来是想求父皇指婚的,我”老五犹豫许久,终于开了口。 “等等!”端王方才还笑容可掬的面孔瞬间变得惊悚无比,剑眉拧成一线,几乎是吼了出声。 堂中众人皆吃了一惊,愣愣地瞧向了突然站起的男子。自窗外传来几只蝉叫之声,甚是刺耳。一时间,气氛凝滞。 女子却只是顿了一顿,便撩开了雅间的珠帘将手中的剑放置在了身旁,背对着门便坐了下来,随手便在面上涂抹起了脂粉。 掌柜的急忙自柜台而来,夹着笑问道:“不知客官可有何不满之地?” 老五也愣神不已,还以为他大哥会反对他这桩婚事,都说大哥最受父皇器重,倘若大哥能够支持他的婚事,父皇自然也无什么可反对之地了。但方才大哥这般焦躁的反应 端王目不斜视地盯着雅间的身影,目光一时深邃不已,随即颔首说道:“无事,掌柜的莫要太过在意,只是我有事要同那边的客人讲讲而已,其他人也请自便,打搅各位了。” 此话一出,自雅间投出一道灼热的目光打在了端王身上,男子沉着声问道:“你认识于他?” 女子对男子的话置之不理,一并还在面上涂抹着,须臾间,面若桃花,与方才便是截然不同的二人。 “莫要忘记我们此次来景都的目的。”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男子微微侧头,半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嘴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瞧这模样,定然是端王周景灏了。” 堂中的人道歉完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雅间走去,老五也一头雾水,大哥向来沉稳大气,今日却这般沉不住气,竟还咆哮了起来,如今却朝着雅间行去,难道方才让座令大哥对这二人记恨在心? “在下冒昧打搅,在下瞧着姑娘甚是眼熟,可否知晓姑娘芳名如何?”端王竟拱着手,毕恭毕敬地问道。 看热闹的众人这才知晓,原来这男子方才行为不过是瞧上了这位婀娜多姿的姑娘,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老五一时也面色和缓,自己的大哥长自己三岁,如今也是二十有几了,却一直未立妃,直言说未有合适的女子,如今若是因让座结一段姻缘倒也是一桩乐事。 女子并未说话,放下了手中的脂粉盒子,始终背对着端王,不曾理会。一旁的男子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位兄台,眼熟这般词汇已不是能引得佳人笑的字眼了,我表妹并不想结识于你,还请兄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 “阁下定然是误会在下了,只是这位姑娘确实似在下的故人而已。”端王穷追不舍,他才不信这世上还有这般邪乎的事。 “呵呵呵”女子掩嘴偷笑,声音中说不出的妩媚诱惑,宛若方才光顾窗边的温热的风,“这位公子的确是言语欠佳,自我兄妹二人入了景都,已有些许人佯装是故人前来接近过我二人了。仔细想想,公子不过是今日的第三位男子而已。” 端王一时有些不知就里,那女人怎会有如此风情万种的声音,只是方才那一刹那擦肩而过的熟悉,还有那双澄澈的眸子都令他有些恍惚,“姑娘说的极是,只是似是姑娘这般花容月貌c天生丽质的女子,在下倒真想结识结识。” 女子心中暗骂一声:虚伪! 未等女子张口,一旁痞笑着的男子吃了一颗花生米,痞笑着说道:“兄台若是真的想瞧”随即便伸出了一把手,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五十两黄金!” 一旁看好戏的人皆笑出了声,还未听说过带着表妹的容貌赚钱的,若是真这般天姿国色,一眼值得了五十两黄金,那怕是这二人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五十两黄金!”老五率先起身惊讶道,随即有悻悻地坐下了,毕竟大哥乃是一介亲王,五十两黄金能瞧一眼自己欢喜的女子有有何不可,人只道大哥风流多情。 “只要能瞧一眼美人,别说五十两黄金了就算是五百两那也是值得的。”端王说着便自袖间掏出一张银票,朝着珠帘前走了几步,弯腰递了过去。 男子眸底划过一抹不屑,随即起身,一把便扯过了那张银票,翻看了几下,便说道:“表妹,这公子倒还实心,你便转身让他瞧上一眼。”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泪痣甚是美丽,徐徐转过了身,朝着端王颔首道:“公子这般诚意,倒令小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嘴巴小巧,鼻梁只挺,那双水灵的眸子当中总是似石间才溢出的清泉一般清晰澄澈,眼角的泪痣乃是锦上添花,使那女子更添几分柔弱。 “瑶瑶丽”端王似是被惊着了一般,猛然后退几步,面色一时苍白无比。 女子却缓缓起身,紧张地问道:“公子怎么了,是公子被小女子的容貌惊吓到了吗?小女子名唤流玉,并非公子口中瑶丽。” “你不是瑶丽,对,你不是瑶丽。”端王笑容有些僵硬,面上神情逐渐变得不自然,眸底夹杂着庆幸与恐惧。 “大哥,你无事吧?”老五急忙起身将反常的大哥扶到了座位上,回眸瞧了一眼身后楚楚可怜的女子,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置上。 众人怎么瞧面前的那女子相貌也算动人,怎地将这男子吓得这般了。 “不知瑶丽可是公子口中的故人?”自称流玉的女子突然开了口。 端王到底见过一些场面,倏然间便恢复了正常,讪笑道:“姑娘说的是也不是,那瑶丽不过是个薄命红颜而已,与流玉姑娘乃是天壤之别。” 薄命红颜,女子眸底寒光一闪,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将身子转了过来,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男子见状,急忙圆场道,“兄台可真连话都不会说,说我表妹与故人相似,又说那故人乃是薄命红颜,这不是咒我表妹么?难怪我表妹有些怒火。” 对于方才女子的模样,端王尽收眼底,笑着说道:“哈哈哈,在下开玩笑而已,玩笑而已。还希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在下天生嘴笨,未能讨姑娘欢心,在下心中实在是惭愧,不如这样,此处锦江春甚是有名,在下敬姑娘一杯,聊表歉意。” 女子依旧没有答话,堂中的人见也无什么大事发生,便也各自忙活各自的事了。 却见端王缓缓起身,以一个黑釉碗做酒器,朝着方才那雅间走去,眉间的敌意稍纵即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雅间识破 对于方才女子的模样,端王尽收眼底,笑着说道:“哈哈哈,在下开玩笑而已,玩笑而已。还希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在下天生嘴笨,未能讨姑娘欢心,在下心中实在是惭愧,不如这样,此处锦江春甚是有名,在下敬姑娘一杯,聊表歉意。” 女子依旧没有答话,堂中的人见也无什么大事发生,便也各自忙活各自的事了。 却见端王缓缓起身,以一个黑釉碗做酒器,朝着方才那雅间走去,眉间的意味深长稍纵即逝。 “若是二位不介意,在下便同你们共坐一席。”端王虽说嘴里这般说,但手已撩开了珠帘,走进了雅间。 老五对自家大哥的这般反常行为并未反应过来,只是傻眉愣眼地瞧着,偶尔喝下一两口凉茶压压腾起的诧异。大哥向来笃信缘分,向来这女子定然合大哥眼缘,不然怎会能引起大哥那种阅女无数之人的兴趣。 女子冷哼一声,介意也抵挡不住您老人家的脚步,不过毕竟初来乍到,自己还是不出这风头了。 “瞧这位公子的气度不凡,定然皇亲国戚,既然能屈尊与我兄妹二人共坐一席,我兄妹二人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介意?”男子笑嘻嘻地说完,又别开眼朝着堂中来回忙碌的小二喊道:“小二,将那上好的锦江春拿上两壶!” “兄台果真爽快之人,来,先尝尝在下的薄酒。”端王虽说说着话,目光却毫不避讳地一旁名唤流玉的女子面上来回徘徊着。 男子瞥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人,转而又笑道:“与兄台同行的那位公子虽说不知该如何称呼,但也一并进来同席吧!” 端王眸底划过一抹亮光,随即又起身朝着堂外行去,附在老五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未几,老五笑逐颜开地随着端王一同坐在了雅间当中。 彼时,河风阵阵,窗外一片暑气。方才要的锦江春也已然上了桌子,四个人便自四面而坐,一时相顾无言。 “且说说流玉姑娘吧,不知你兄妹二人是自何处而来?”端王举起酒杯,朝着二人晃了晃,意欲碰杯。 老五与男子一时也端起了酒杯,陪着笑与端王碰在了一起,但流玉姑娘却迟迟不肯动弹,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长剑,瞥了不瞥一眼几人的动静。 “流玉姑娘似是并不欢迎在下啊。”端王面上一抹难堪,笑容也僵硬了一些,直直瞧着女子的手,似是要盯出个好歹来。 “嗳,公子说得哪里的话,流玉见生人时便是如此,他自小便慢热,待与她熟络了便好了。”男子急忙解释了,眼中一抹警告朝着流玉投去。 流玉姑娘“啪”一声,将长剑拍到了桌子上,眸底一抹阴暗浮上,比起端王之前瞧见的,到底是成熟了几分,令他一时有些愕然,也变得有些朦胧,萧弥繁毕竟已经走了两年之久了,又怎会突然出现。听闻当初天牢大火时,她似是逃了出去,竟还成了夏凉的公主,如此说来,按辈分也算是自己的妹妹了,只是她又怎会回来景都呢? “公子也却是误会了,公子说我神似公子的一位故人,又说故人薄命红颜,所以那与我神似的女子如今是死了吗?”女子尽量柔着声,但眉眼间的一抹厌恶依旧被端王给捕捉了个到。 端王满面春风,眼皮微微跳动,将手中酒杯与其余二人碰了以后便一饮而尽。随即盯着旁边女子的面色甚是暧昧,说出的话却令人脊背发凉。 “想不到流玉姑娘对那女子却好奇的很。不过,倘若流玉姑娘想听,在下定然是愿意娓娓道来的。”端王眸底秋波荡漾,继而说道:“当初那故人乃是这锦音楼的舞姬,后却当众令在下出丑,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竟连容貌也不要了。” “后来呢?”旁边的男子随口问道。 “后来?”端王那一双勾魂直直盯着流玉姑娘,“后来那女子所为之人抛弃了她,女子心灰意冷,便堕落了,后又忍受不了旁人的讥讽,所以” 说着,端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惋惜之态,至今瑶丽死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哦这世上女子如此大都是为情所困,若是如此,倒也想的通,女子一生都以男人为主,若是没了那男子,自然也不想活了。”流玉面上一抹旁白,眸底早已氤氲出一抹水雾,放置在胯旁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手中的虚汗早已浸湿了她攥在掌心的衣物。 “流玉姑娘说的极是,只是这女子却不是为了男子,说出来也有些令人疑惑,这女子之死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子”端王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中拨动着桌上的酒杯,嘴角一抹玩味笑容。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待,她的定力何时变得这般好了,若不是太过了解于她,他还会真以为这女子只不过是与瑶丽毫无关系的江湖女子。 “女子为了女子?哈哈,当真是件趣闻。”一旁的男子插嘴道,随即朝着神色颇有些不自然的女子望去,不明觉厉。 老五见自己一直插不上话,自己出来也多时了,说好的未时还要去参拜自己的父皇,而自己的大皇兄却一直同这女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得自己出谷,去见父皇的事自然不能耽搁了,遂说道:“大哥,这眼看就要未时了,父亲还在家中等我,你且先与二位客人聊着,小弟先行一步。” 说着,便朝着一旁的人拱手致歉道:“二位慢用,在下先走了。” “也好,改日大哥便来寻你,再与你将今日未说完之事一并说完。”端王说着微微抬眸,注视着老五,有他在,自己的确也不好开口,好在这小子知书达理。 一番道别后,桌上便只剩下三人,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老五出了雅间,却满是疑惑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那女子身上怎地有熟悉的药香味?好似一种许久之前闻过的药材。 “还未问过兄台名讳,在下申肃尧!”一直斜坐着的男子豪爽地拱手说道。 “申兄,在下周景灏!”端王眼尾扫过一道涟漪。 推杯换盏之声响起,二人一时谈论景都中风月场所,再无人提及旁边女子。女子倒也识趣,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清茶,瞧着外面河边的风景。 良久,二人喝完一壶酒后才见端王朝着一旁百无聊赖的女子举起了酒杯,一片温声细语,“流玉姑娘,你我今日有缘,到底想与姑娘结识,还请姑娘能够赏面于在下,能于在下喝上一杯。” 流玉并未接话,只是随手拿了一杯酒,便喝了下去。 “好,申兄这表妹乃是豪爽之人,在下颇为欣赏。那这杯在下也一并饮了,就当与姑娘结识了。” 话毕,端王便瞧了瞧杯中倒影,徐徐将酒杯送入嘴边。那双犀利的鹰眼微微抬起,眼睫颤了几颤。 剩下的二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手中的猫腻。 忽然间,只见一道剔透晶莹的液体自桌上横飞而过,在流玉姑娘的面上迸溅开来。 “你特么作甚!”萧肃尧瞬间拔剑腾起,利落间利刃便抵上了周景灏的脖子。 女子闷哼一声,急忙捂住了面孔,低着头挪到了萧肃尧身后。 茶楼中的人被萧肃尧这一动作惊吓到了,有不少胆小的就连银子也未付便飞速奔了出去,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公然行凶! 端王也一并起身,随手便将酒杯扔到了地上,方才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容早已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副凶残冰冷模样,冷然道:“就凭你?也能阻挡的了我?” 刹那间,空气中一股嗡嗡声响起,几乎是瞬息间,萧肃尧便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动作之快,竟连身后的人也未瞧清。 早先她并未见过周景灏施展功夫的时候,在她的记忆当中似乎他一直便是阴险狡诈,文质彬彬。今日出手,才知晓自己与他果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来了景都怎都不跟我们这些旧人说说,最起码薄酒还是能够招待您的,公主”端王满脸阴沉,步步紧逼,朝着捂脸后退的女子走去。 “你不要过来”女子喊了一声,但茶楼中除了躲在桌子后的掌柜的与小二,早已人去楼空,不过才拔了剑,众人竟这般快。 端王猛然朝前一步,将流玉抵在了墙上,毫不怜惜地一把将她捂着脸的手扯去。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时间也似是凝固了一般。 脸上果然是一片白丝,隐藏在白丝之下的却是另一张面孔。眸子依旧澄澈,却不如当初那般灵动。而面盘太过圆润,旁人竟有些愕然。 “你”端王怔怔地开了口。 “看剑!”萧肃尧方才那口恶气怎会咽得下,瞬间拿起长剑朝着端王直直刺来。 端王未来得及多想,一把便将流玉敲晕了,转身便朝着长剑迎去。 所谓空手接白刃,大抵说的便是如此,萧肃尧那吊儿郎当的功夫自然是一招也挡不了,片刻后,便听到桌子噼里啪啦折断的声音,也传来萧肃尧杀猪一般的吼声。 “流玉!”萧肃尧勉强自一堆破烂的木头中起身,瞧着墙角的人,眸底一抹愤怒,“你不就是想寻萧弥繁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幻真幻假 端王猛然朝前一步,将流玉抵在了墙上。 但瞧见他毫不怜惜地一把将她捂着脸的手扯去随即便愣在了原地,手中的力度有增无减。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时间也似是凝固了一般。 果然!脸上果然是一片白丝,犹如织布机上的棉线一般,但隐匿在白丝之下的却是另一张面孔,与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面孔。那双茶墨色的眸子依旧澄澈,却不如那人的那般灵动生辉,面盘也是太过圆润,那人即便是再发福,也不会有这样的脸蛋。 “你”端王怔怔地开了口,却未将后话说完,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一般,一股恼羞成怒之感缓缓袭上心头。 未等端王回过神来,双手依旧抵着流玉的手,便听得身后一声怒吼:“看剑!” 萧肃尧方才那口恶气怎会咽得下,挣扎起来后瞬间拿起长剑朝着端王直直刺来。 端王未来得及多想,一胳膊肘便将流玉敲晕了过去,转而便扭头朝着长剑迎去。 一剑落下,却见端王左手紧攥着利刃,眸底的寒光乍泄,虽说自己疏忽将这女子误认成了萧弥繁,又暴露了自己,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被这堂中人知晓了自己今日所为 萧肃尧僵在原地,鲜红刺眼的血液顺着剑刃直直滴到了地上,溅起几朵火红的花朵,但这端王周景灏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反而自己这头似是在被他一点点扯过去一般。他当下便有些发惧,利落地抽出了剑,一个转身之时又向那旁纹丝不动的人刺去。 所谓空手接白刃,大抵说的便是如此,萧肃尧那吊儿郎当的功夫自然是一招也挡不了,片刻后,便听到桌子噼里啪啦折断的声音,也传来萧肃尧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流玉!” 萧肃尧勉强自一堆破烂的木头中起身,剑早已跌落在了端王脚下,他瞧了一眼墙角早已昏厥的人,怒火直冒,鼻血早已被擦拭到了脸上,面部一时有些狰狞,“老子特么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 话毕,他便赤手空拳拼尽所有力气,朝着端王砸去。 “哼!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护着这女人?”端王冷哼一声,胳膊一伸,便挡下了萧肃尧的拳头,顺势另一只手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力道也随之倾注上去。 萧肃尧方才本就被那一堆桌椅摔的浑身伤痕,身体早已因疼痛没了力气,他驻足三大国已久,向来由他那个本事通天的父王庇护,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当初自己身旁护卫颇多自己功夫也就学了个皮毛。如今与家中早已不联系,自然也无人护着他。 “我何处得罪了阁下”萧肃尧喉间发紧,费力说道,脚尖却逐渐离地,面上五官再次纠结在一起,甚是可怕。 “且告诉我,你是何处寻得的换颜药?何人差使这女子幻成瑶丽模样?”端王眸底发黑,深不可测,语中冰冷一片。 “哐啷——”自堂外柜台上掉落下一个算盘,底下的掌柜的与小二面面相觑,随即便二话不说,拔腿就往茶楼外跑去。 端王看也未看,一脚踢起萧肃尧手中的剑,轻轻用力,便只见白光一闪,利刃自小二胸腔中穿出,血淋淋的长剑便朝着最前面跑的掌柜的身上刺入。 未来的及喊叫,二人连连倒地,自茶楼门前一股热风席卷着血腥味在堂中盘旋。 萧肃尧双手紧紧握着那人冰冷湿汗的手,逐渐呼吸不上来,面色被憋得通红,脚下还无力地挣扎着。 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么?不,绝对不行! “你不就是想寻萧萧弥繁么?” 兀地,便觉得大量的空气涌入嘴里,他瞬间落地剧烈地咳嗽着,嘴里的甜腥味也随之咳了出来。 “果然是认识是么?”端王背过了手,冷眼盯着喘着粗气的萧肃尧。 许是茶楼中客人悉数散尽的原因,门前竟一时也无人敢来往,只是地上的血液愈流愈多,竟汇聚成了一摊,倒映着门外湛蓝澄澈的天空。 “我若是告知于你她的藏身之处,你便要将我二人放了。”萧肃尧面色凝重,瘫坐在地上,眼神时不时地瞧着角落昏睡的人,眉头紧紧扭打在一起。 “那是自然。” “前些日子我同流玉去药谷寻药,遇见了萧弥繁,至于药谷在何处,想来您定当知晓。”萧肃尧费力地趴了起来,朝着角落走去,面上说不出的担忧。 端王微微侧身,疑云顿生,“萧弥繁不是如今已成了夏凉的公主么?去药谷作甚?” 萧肃尧并未理会,而是将流玉扶了起来,抱在怀中,轻手将她面上的白丝一般的换颜药抹去。这周景灏果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当初对萧弥繁也留了一手,竟然酒便是解换颜药的武器,可惜萧弥繁当初并不知晓,时日一场竟重了那换颜药的慢性毒,好在如今已是个无人能及的酒鬼。 “本王问话呢!”端王肃杀一般的面孔寒到了极致。 “您是端王爷吧?在下久仰大名。只是,关于为何流玉面上会有瑶丽面孔,以及王爷想知晓的一些,恕在下今日无法告知。”萧肃尧说着便尝试将一摊烂泥一般的流玉抱起,但他身上的伤势也并不轻,是以又跌了下去。又抬眼说道:“端王爷温文尔雅,气宇轩昂,长于国策天下,却不擅武,是以便是睿王在外行军打仗,今日在下有幸,能知晓王爷竟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自然想多活一些时日。当然,在下也知晓端王定然不会受在下威胁,所以王爷,在下手中也有当初烧了王爷锦音楼的逃犯陆离的行踪,怕是比起萧弥繁,陆离更受王爷青睐吧!” 端王眼角一尾亮鱼一般的光华飘过,面上瞬时便露出了和缓的笑容,“本王今日却像是捡到了一块宝,不过肃尧兄亦像是做过功夫才来的景都吧?” “王爷精明,待出了这茶楼,王爷可在城东福悦客栈来寻在下,但今日身受重伤,便不与王爷攀谈了。三日后,在下定然将王爷要知晓的一切告诉王爷。” 萧肃尧说罢,便将流玉扶在了肩上,二人搀扶而去。待到门口时,便直接踩着血滩而出,那倒映着蓝天的血滩瞬时激起一层涟漪。 堂中血味弥漫,端王瞧着二人蹒跚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自己当初到底培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连自己今日也被算计到其中了。 “有趣,果真有趣!” 血色的脚印一路朝着城东而去,而萧肃尧浑身皮开肉绽被一女子扶着的模样也引起了路上不少人的注意,毕竟浑身是血还与一旁人玩笑的男子甚是怪异。 待到了一家医馆,流玉才扶着萧肃尧进去了。 不久,自后屋中出来连绵不断的惨叫。留着山羊胡的大夫微微蹙眉,不耐地为他身上的伤抹着药,低声说道:“小伙子,伤成这副模样,进来时都不曾眨眼,如今上药倒是这般痛苦,老夫倒真是不解了。” “啊~大夫,您别说风凉话了,专心上药便好。”萧肃尧趴在床上,一惊一乍,屋中尽是他的痛喊。 一旁背身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了,缓缓转身,无奈道:“你也真是拼命,方才演戏演上一些便行了,谁知你还用死了苦肉计,倘若你再迟说一句,怕是你那小命便不保了。” 萧肃尧抬眼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一副流玉模样,倒还真令我有些不适。我若不是为了你,至于被那衣冠禽兽伤成这般吗?未想到你竟然还不领情,那我明日便告诉那人你便是” “萧肃尧!”女子警告似地喊了一声。 “萧弥繁!”萧肃尧撇了撇嘴低声说道,眼神不屑似地摆了摆,一副欠揍模样。 “喂!是不是平日里我待你太好了!” “你还对我好?这知晓的人说我是你兄长,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仆人,萧弥繁,你说说,这两年来,你哪点像有求于我的模样?”萧肃尧吹眉瞪眼,一副委屈模样。 一旁的大夫听到二人的争吵,终于笑了一声,感叹道:“如今能有关系这般好的兄妹已是少见了。” “谁和是她兄妹?” “谁和是他兄妹?” 萧肃尧与萧弥繁异口同声道,随即一个便别过了头,一个便背过了身,甚是默契。但这一动作却引得一旁的大夫更加乐呵了。 “哈哈,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你兄妹二人这么一对子女,怕是你们的父母也算是有福之人。”大夫和颜悦色,感叹道。 萧肃尧冷哼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又开始了哀嚎。 良久,大夫将伤为萧肃尧包扎好后,转身洗了洗手,瞧了一眼一旁在屋中百无聊赖徘徊着的女子,才试探性地问道:“姑娘身上似乎有一种药香。” 萧弥繁听闻,遂转过身,笑道:“大夫好嗅觉,我身上确实带了一种草药。” 那大夫眸中一亮,急忙上前说道:“若是老夫未猜错的话,定是消失已久的涧中幻草!” 萧肃尧的喊声骤停,犀利的目光瞧向了流玉模样的萧弥繁,目光一抹暗沉。萧弥繁并未回答,面上的笑容也浅淡了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被监视了 大夫见二人模样,便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想来自己是猜对了,涧中幻草原为幻鱼草,长于徽州到南安边境一带的深山溪涧中。可谓是解毒良药,普通草木之毒并不在话下,而且更难得的是能够解蛊毒。不过,最厉害的还并非如此,倘若能够得到株幻鱼草,碾成粉末,再在室外用清酒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如此下来,可拟成人面具,若是戴上了,旁人定然是瞧不出来。 便是如此的神药,好几年前一朝被毁,如今他走遍天下也未能寻到一株,今日竟然自这女子身上瞧见了,莫非这世上还有存活的幻鱼草不是? “姑娘不必忧心,我这些年来暗自寻访,都未寻到一株,瞧姑娘年纪轻轻却拥有这种绝迹神药,好奇之下,便询问一二。”大夫拱了拱手,生怕唐突了这女子,自己便白白失了这个接近幻鱼草的机会。 萧弥繁与萧肃尧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笑道:“大夫说的没错,的确我身上有幻鱼草之味,许是我儿时身体薄弱,加之种过草木之毒,父母四处寻访,便找来几株幻鱼草碾成汁,放置在沐浴的汤药中,泡了身子,所以至今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其实旁人都闻不出来,也就是大夫您这般鼻尖,果真神医呐!” 大夫微微颔首,目光始终在萧弥繁那张面孔上打探着,语气颇有些惋惜,“那便是遗憾了,那姑娘可知晓如今何地还有这幻鱼草的踪迹。” 当然是药谷啊!萧弥繁心想道,但是面上却露出同样可惜的神情,纯净的眸子中几抹遗憾,“这些年来,每当我身体不好时便会想起幻鱼草,但不知为何,竟没了那草踪迹,前些年在夏凉出现了一株,但却在夏凉皇帝手中,旁人更是想看也看不了。” “哎呀!”萧肃尧呻吟一声,吃力地自榻上爬了起来,“流玉,来,扶我起来,出来多时了,家中人也该担心了。” “嗯。”萧弥繁瞥了一眼将信半疑的大夫,景都中萧姓人氏较少,方才萧肃尧忘记了直呼了自己的名讳,这大夫也是有见识的人,倘若被知晓了自己身份,被那周景灏一调查,自然自己便会暴露。 待二人结账走时,大夫依旧在萧弥繁面上来回扫视着,似是要看出个好歹来。 谷主曾说这幻鱼草可救命也可害命,外界有人曾为一株幻鱼草挣得个头破血流,医界大多数人都想得到它以便飞黄腾达,今日被这大夫瞧了出来,想来用不了多时便天下皆知。二人出了医馆时,萧弥繁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正瞧着他们发呆的大夫,眸底凭添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入夜时,街上灯火辉煌,但不少门店却都已逐渐打烊,医馆平日里都是到深夜才关门,今日却甚是奇怪,夜幕降临时便已关了门。 皓月当空,到了夜晚时,天气也算是凉了一些,晚风习习,吹拂着景都的厚重。 那大夫脚步匆匆,不时东张西望,锁上了自己的房门,穿过了自家庭院,朝正门行去。 蓦地,黑影一闪即逝,挡住了他脚下的月光。大夫猛然一顿,瑟瑟发抖,冷汗涔涔,始终不敢回头。 漆黑的院子中,风吹树叶,刷刷作响,虫鸣在角落为黑夜伴奏,他鼓着胆子徐徐转身回眸,眼前陡然变大的刀刃令他连连退后了几步。 随即,便听得闷哼几声,院中人便应声倒地,双腿却挣扎几下,飞刀再次自远处飞入胸腔,血液四溅之时,周遭重归于静。 墙上趴着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之下。 彼时,福悦客栈内,依旧一片热闹嘈杂。 萧肃尧方从流玉的房内出来,面上已不似那时苍白了。当初即便是赵烨辰也受了行刺,但仍旧是想到了萧弥繁会逃,便在他二人出城时派流玉随了上来。 这两年来,虽说不与夏凉联系,但赵烨辰却是知晓他们行踪的。只是那赵烨辰不知晓萧弥繁去那药谷不过是为了他,谷主虽说与自己结识,但幻鱼草却不是想得便得到的。这两年来自己倒也消闲,偶尔随着萧弥繁出去小赚几笔,再一并查探一下自己要做的事。而萧弥繁则更是充实,白日里要为伺候谷主起居,闲时要背药材,好不容易有了闲时间,夜里还要为谷中药民表演助兴。即便如此,二人过的却是比之前多姿多彩一些。 萧肃尧叹了口气,日后该怎么做他还需要同萧弥繁再商量商量,虽说此次来景都便是为了萧弥繁,但实际上却是一箭双雕,也正好完成了他的心愿,今日旗开得胜,今夜自然还要商讨下一步的,便朝着萧弥繁房间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萧肃尧故作正经,敲了敲门,低声道:“表妹,你可睡下了?” 屋中无人回答,萧肃尧一头雾水,往日自己这般,按照萧弥繁的性子早已将他拽了进去,今日却毫无动静。 “表妹,你在么?”他再次作古正经地喊了一声。 沉寂再次滋生,他一把便推门而入,“怎地,今日你还同我玩起这等把戏” 萧肃尧微微一愣,床上被褥被叠地整整齐齐,桌上洒出来的茶水并未干去,烛火跳跃,却空无一人。 “弥繁?” “嘭!” 萧肃尧身后的门便被关上了,回头时便瞧见萧弥繁一身黑衣,头发被高高束起,一副飒爽姿态,眉间带了几分慵懒,轻蔑道:“今夜不去陪流玉,怎地还想起你还有个表妹了?” “你去何处了?”萧肃尧打量着弥繁,面上一副谨慎肃穆之态。 萧弥繁坐到了桌旁,翘起了二郎腿,随手倒了一口茶,喝了下去,抬眼时却瞧见一双如炬眸子正询问着她,便撇了撇嘴,“你这般凶神恶煞地作甚?” “今夜客栈无辜多了些许朝我们房间窥探的人,我不过就是希望你别轻举妄动,免得到时候惊了毒蛇。”萧肃尧蹙眉坐到了一旁,英俊的面上多了几分酸楚,他知晓她惹上端王也不过是寻仇,只是此事定然是急不来的。 “被我杀了。”萧弥繁羽扇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动了几下,一副纯真模样,若不是听到她说的事,又怎会相信这般无辜的面容会对旁人起杀心。 “杀了!”萧肃尧平了平怒火,气的咬了咬唇,“倘若被周景灏察觉到了你在景都,他定然再不会信我们!” “所以,我才将那几个耳目给剔除了啊,免得我瞧见心烦,周景灏的那些心腹都是瞧见过我的,若是回去告诉了周景灏,那岂不是更麻烦?”萧弥繁手指敲打着桌面,嘴角含着笑,眼睛飞速转着。 “萧弥繁,你可莫要忘了这端王在景都的势利,你确定那锦音楼能交于我手?” 萧弥繁瞪了一眼他,耸了耸肩,“那就要看看表哥的能力了,若是将他心腹挖掉,那锦音楼是谁的还不是周景灏一句话,不过,如何让周景灏开口,这便是你的事了。” “锦音楼遍布南安,颇有些繁华的城镇上便会有锦音楼的踪迹,倘若能摘得了这朵最艳丽的花朵,其余的还用得着说吗?”萧肃尧顾盼神飞,面上再次浮上那抹向往期待之神。 “不过,瞧你父王的模样,还想让你成为夏凉下一任君王呢,他若是知晓你如今的想法,怕是会气个半死。”弥繁想想便觉得好心,不过这也是她与萧肃尧结交的原因,这人胸无城府,善良有度,但却聪明机灵,脑中想法也与旁人不同。 萧肃尧沉着声,眼底黯然神伤,“不是何人都似他那般,喜好至高无上的权利的。” “时辰不早了,今日你也受了伤,且早些休息吧。”弥繁嫣然笑道,也是,不是任何人都喜好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但这世道的大多数人却被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羁绊着。 萧肃尧似乎还在方才的伤神中,面色忧郁地朝着弥繁点了点头,便起身说道:“日后定都是恶战,夜里亦要睡醒一些,有事便喊我。” “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弥繁撇了撇嘴,嗤之以鼻,见萧肃尧沉着的面,随即又说道:“端王为人我最是了解,今日之事令他意外,他自然有所防备,你说是三日便是三日,他不会提前动手,只不过这三日他定会派人查探你我。不过,以防万一,你睡觉时还是将谷主赠你的药物放在身旁吧。” “哈哈,此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受听,有做妹妹的模样,早些休息。”说话间,萧肃尧便到了门口。 “嗯对了” “嗯?” “我将今日给你瞧过身体的大夫也给杀了。”萧弥繁星眸弯成两道缝,嘴角随之上扬,笑容似天上勾月一般明媚无瑕。 萧肃尧面上瞬时便腾起一抹欣然,点了点头,哼着曲子便走了。他还以为他还会有当初的那般妇人之仁,今日那大夫他瞧着委实有几分古怪,倘若弥繁不动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他活到明日的,毕竟他曾答应过谷主,幻鱼草这个名讳在外面的世上一个人也不能知晓,否则药谷便是无尽灾难。如今,她倒是成熟了。 房门被轻轻掩上,萧弥繁重重叹了口气,随之便瘫靠在门上,心底油然而生的悲戚将她所笼罩。若不是她瞧见那大夫神色不对,若不是她瞧见那大夫的匆忙,她便不会下手。 但又倘若她未能折回查看,便永远瞧不见那老大夫手中的信笺,便不会知晓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已被和香楼的蛊毒折磨地无了心智,他如今知晓了幻鱼草的踪影,想来便可以救那自己苦命的儿子了。 这世上似乎并非任何人都是天生的坏,她只看到在自己房门外徘徊的医馆药童,却不知晓原来那大夫是拿来救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斯人深情 到了深夜时,客栈总算是安静了一些。萧弥繁也吹了灯躺下了,脑中尽是今夜信笺上的内容。 到如今,她竟也成了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萧弥繁心中一股酸涩之意,不过才两年时日,自己已成了当初最是厌恶的人,陆离也不知去了何处,果真是世事无常。带着悲戚之感,她沉沉睡去。 过了许久,身旁一股淡淡的桃花之味,朦胧而又熟悉,萧弥繁困意难挡,但仍然是睁开眼瞧了瞧。随即,她芙蓉一般的面上露出一个惺忪笑容,呢喃道:“两年了,你还知晓在我的梦中来看看我?” 枕边的另一个人含情凝睇,一时无语凝噎,勾人的凤目只是瞧着萧弥繁。 “陆离那日在夏凉宫中你问我的话我并非真心,我也未告诉你”萧弥繁伸手便环上了他的脖子,头一并也入了他怀里。 “小道姑,对不起”陆离下巴抵着弥繁的头顶,眼底光亮摇摇晃晃,深邃其中。 “在我梦里便说些好听的,待我真诚一些,我知晓你有太多难言之隐未告知于我,但我依旧是信你,只是”萧弥繁越说声音越小,脸颊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脖颈,安心无比。 陆离一只欲要摸向她头顶的手停在了半空,眉间一抹狠心,便又缓缓攥紧了拳头。 “小道姑” “嗯” “过了今夜,我便不会再动摇,那天我自天亮等到天黑,又自天黑等到天亮,你始终未出现,我便知晓了你的答案” 未待陆离说完,萧弥繁闭着眼嘴角一抹诡谲的笑,抬头便吻上了他饱满的唇瓣,一阵温和柔软席卷全身。萧弥繁眼角一滴泪滚落,也只有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她才能这般放肆,不顾后果,她曾梦见过陆离说自己已亡命天涯,也说要带她走,但两年了她已两年未有过她的消息了,就连面容竟也变得稍微有些模糊了。 萧弥繁秀眸惺忪,眼底还沉着未能散去的水雾,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离,温言道:“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我萧弥繁此生唯一幸运的一日便是两年前的中元节,那日总算是遇见了我梦寐以求的绝色男鬼。陆离,我曾想你多次救命之恩,我对你不过是无处安放的感激之情。直到后来我瞧见自己喜怒哀乐皆是因你,魏妈妈曾告知于我,我待你与旁人不同,但我也曾说你不过就是我最要感谢之人” “小道姑,日后定要待自己好,无论何时,莫要太过执拗,莫要太过顽劣。生死由天,莫要再为过去那些仇恨蒙了眼,于我来说,最是美丽的小道姑莫过茂令县戏台上天真无邪的那女子,活回自己,好么?”陆离声音低沉喑哑,打断了萧弥繁的话,将怀中的人又搂紧了一些。 淡淡的月光自未关严实的百叶窗中飘进,屋中并没有太过黑暗,床榻上一时无话。 良久,萧弥繁意识又朦胧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陆离我喜欢你” 那人身子一僵,眸中一瞬的璀璨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他终是伸出了手,温柔地摸了摸萧弥繁的头,叹了口气,又轻轻拍向了她的背,“睡吧,不过是场梦而已,睡吧日后莫要再与自己作对,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何人都信了。” 萧弥繁豆大的眼泪滚落了几滴,便再次无了知觉。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说来倒也奇怪,角落的那股淡香竟还存在着。弥繁苦笑一声,许是自己太过思念于他,竟连幻鱼草之位也当做是他的味道。 也是,陆离如今又怎会在景都。她在景都查探了一下,当初虽说与夏凉谈判失败,但却不至于成朝廷逃犯。陆离带着廖寺谨回了景都,廖寺谨乃是假冒,皇上知晓后虽说愤怒,但毕竟人是他认的,便也免了她的死罪,将廖寺谨又一并赶回了边境军营,并下令此女子永世不得回景都。 陆离的婚事也就此作罢了,但不知为何,陆离与张晟轩又去那锦音楼时无意间在隐蔽之处瞧见了被折磨地早已无了人样的梅奈郡主,便救了梅奈郡主。端王知晓了此事虽表面上未说什么,但那段时间,陆离身边亲近的人,包括丞相夫人竟也一并遇害。 便有了如今两年后人们茶余饭后说的陆大人只身拿了一个火把,不顾旁人死活,一把火便烧了锦音楼,听闻那次单是朝中官员都死了十余人。自此以后,再未有人听说过陆大人的行踪。 萧弥繁认识的陆离,无论何时都沉得住气,若非实在惹急,他又怎会做出那种不顾后果的事,何况张丞相一直管教有加,更不会让陆离去得罪端王的,二人定然是什么事发生的。 “小道姑,如今我亡命天涯,无处可去了,我只想在自己临死前来见你一面。” “不知晓,欺骗与坦然如今都不重要,小道姑,你可愿意放弃仇恨随我离开这些纷扰?” “你可愿意放弃仇恨随我离开这些纷扰?” “不必说了,我都知晓了。还未告诉过你,你那半醉的笑容最是美丽,珍重!” “小道姑,日后定要待自己好,无论何时,莫要太过执拗,莫要太过顽劣。生死由天,莫要再为过去那些仇恨蒙了眼,于我来说,最是美丽的小道姑莫过茂令县戏台上天真无邪的那女子,活回自己,好么?” 萧弥繁在床上呆坐着,泪如雨下,脑中尽是陆离那和煦柔暖的声音,指不定那时他是去过夏凉宫的,指不定自己并非做梦,指不定这一切都是假的。想来自己也太过可笑,明明自己到如今大仇都还未报,脑中却尽是这般私情。 斯人如彩虹,也不过须臾灿烂。 一早上无精打采,萧弥繁见流玉与萧肃尧也是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宽心了不少,客栈中依旧有端王的耳目,萧弥繁洗漱时便已用了换颜药将自己幻成了花容月貌的药谷谷主的妹妹,如此也好,自己何时都可以成为大美人,行事也方便一些,旁人也瞧不出来,反正流玉是在旁边的。 吃饭时,萧弥繁总是愣神,流玉瞧见她面色有些不好,关切地问道:“弥繁,可是昨夜没睡好?” 萧弥繁抬眼冲着她微微一笑,“无事,流玉今日同肃尧二人去景都转转,毕竟景都可是出了名的繁华热闹。” 萧肃尧手中的筷子依旧是来来往往,丝毫未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神却是若有所思地瞥向了萧弥繁,随口说道:“你昨日都是流玉,今日便又成了二小姐,不知明日你是不是就成了我了?这换颜药的毒性不弱,自己一会拿一壶酒去喝,完了我们三人一同上街。” “我就不去了,你带流玉好生玩耍。”萧弥繁面色复杂,眼神朝着角落桌子上正监视着他们的人摆了摆。 萧肃尧自然知晓是何意,便也不反对,低声道:“若是有所变故,最先同我们二人商量。” 萧弥繁撇了撇嘴,耸了耸肩,便将一旁的葫芦状的酒壶拿上朝着柜台走去,“小二,将这酒壶打满。” “好嘞!” 萧肃尧瞧着她朝客栈外走去的身影,一向坚强精怪的萧弥繁竟然也有如此落寞的时候,真令人难以相信。 街上一如当初的川流不息,店铺摆摊鳞次栉比,甚是热闹。两年前如此,今年亦是如此,待拐过城东时,她瞧见当初卖头饰首饰的那男子还在原地摆摊,一旁的客人更加多了,男子也似是发了福,满面红光。 她不顾旁人的神色,喝了一口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的木簪,物是人非之感令她心凉无比。 脑中有些昏沉时,她便情不自禁地到了以前的陆府,门上依旧有守卫,只是似乎多了一些,太阳变得毒辣了一些。 “哼,不是说自己不需要这么多的守卫么?怎地近日越来越矫情了?不过陆大人嘛,总得有些气派,我就在此处”说着,萧弥繁脚下轻轻一踮,便上了后院的墙,但却屈着一只腿,就直接了当地坐在了墙上,手中的酒壶已换了三次酒,此时正好还满着,能够喝上一些时辰。 “我就在此处等着你”萧弥繁说完便咯咯地笑开了。 院中来来往往的侍女多了一些,院子后似是又新建了阁楼,飞檐楼宇,精雕细刻,比往日气派多了,院子里的花也多了一些,这墙下竟不是竹子了,而是一片池塘,其中白莲摇头晃脑,似是在对着墙上的人耀武扬威一般。 “果真矫情!”弥繁又低抵咒骂一声,目光却始终在那书房当中,眼中一片迷离猩红,但白衣胜雪。 “什么人!”守卫的惊呼声自墙下传来,分不清是墙内还是墙外。 萧弥繁再次举起酒壶喝了一口,眼睛依旧在书房的窗户上放置着,未理会底下越来越多的守卫与警告着自己的人。 “你再不下来,我们便对你不客气了!”守卫发出最后的警告,如今这府邸旁人连一步都不敢靠近,这女子今日竟神不知鬼不觉便到墙上饮酒来了,倘若被他们主子知晓了,定然会责罚于他们的。 见墙上的白衣女子依旧一副痴呆模样,守卫终于举起长矛朝着女子刺去。一旁的人心惊胆战,这般炎热的天气竟还有这样的人,似乎胜券在握,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萧弥繁蛾眉倒蹙,另一只闲置着的手缓缓朝着腰里摸去,她不过想清净一阵。 “住手!”男子威严的身影徐徐传入耳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围墙识破 萧弥繁蛾眉倒蹙,另一只闲置着的手缓缓朝着腰里摸去,她不过想清净一阵,竟有这般多的人来烦她。 “住手!”男子威严的身影徐徐传入耳中。 萧弥繁微微挑眼,绽开了笑容,转而将手中的飞刀再次别向腰间,酒壶再次提到了嘴边,猛然灌了几口酒。 “主子,这女子在围墙上已有了许多时辰了,目光一直瞧着院中,属下喊了几次,都未理会属下。”守卫头子毕恭毕敬地说道,目光还不忘向墙上醉酒的女子瞧去。 “知晓了,你们都下去吧。”男子声音温润如玉,吩咐着手下。 “主子,您的安危”守卫头子有些为难,这女子虽说面容姣好,但瞧起来确是嚣张的很,自家主子又不会武功,倘若有个闪失,他们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男子瞥了一眼墙上的人,面上说不出的欣喜,碍于下人在,也不敢多说什么,语气只是再硬了几分,“说让你们下去你们就下去!如今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属下们先退下了。”守卫头子忧心忡忡地瞪了一眼墙上的人,便退下了。 未几,周遭便又只剩下炎炎夏日与无言相对的二人了。 萧弥繁一口将酒壶中剩下的酒喝光了,随即将手中的葫芦扔到了院中的池塘下,就连水花也未激起,波光粼粼的池塘中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即葫芦便朝着池塘便浮去。 “你以前不饮酒的”男子蹙着眉,抬头目不斜视地瞧着萧弥繁。 萧弥繁兀地扭头,眸底痛苦显而易见,漠然道:“他呢?” “谁?” 萧弥繁摇着腿,面上一份阴沉,转身对着墙下白衣蹁跹,眉清目秀的男子,讪笑道:“五殿下,莫非您不知晓这里可是陆府,如今您来了,陆离呢?” 五皇子面上的黑线越来越沉,怎么瞧她都是越蓉模样,怎地突然出现在景都,而且又怎会直接寻到他府邸,对他这般冷淡,他到底觉得太过蹊跷。 “听闻这宅子曾是陆大人的,只是父皇前几日命人收拾了一下,赐给了我。若是我未记错,越蓉是不识得陆大人的”五皇子朝着萧弥繁走近了几步。 萧弥繁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墙下的人,冷然道:“也是,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五皇子竟是皇家中人,自然至高无上,又怎能与陆离相比?” “越蓉,莫要胡闹,快些下来,我昨日同父皇说过你我婚事了,父皇说要见见你,我今日才打算去药谷寻你,未想到你便来了。”五皇子仍旧耐着心说道。不过自己在离谷时越蓉曾说过,说若是等不到消息她便会寻了出来,今日指不定便是如此。 “恭喜你啊,五殿下。”弥繁醉眸一抹欣慰,对于二小姐与五殿下的事她早有耳闻,未想到这般顺利。 说罢,萧弥繁便一跃而下,拍了拍手,脚步有些飘飘然,朝着五皇子走了过去。 五皇子天生嗅觉灵敏,微微眯着眼,昨日在茶楼那股熟悉的药香味再次传来,他眸底一亮,难怪昨日大哥说瞧见了曾经的故人,今日自己竟也同大哥遭遇一般,只不过谷主向来谨慎,怎会将那种珍草让旁人带出谷呢? “你是何人?为何要化作越蓉的模样来欺骗于我?”五皇子也未绕弯子,细细将一副醉态的女子打量了一番,是了,自己的越蓉并有这女子这般高,也不喜白衣,即便是再无话,瞧见自己都会欣然而来,这女子,并不是。 眼前天旋地转,萧弥繁稳了稳脚步,柔声道:“五殿下这般机智过人,竟还不知晓我是何人。” 五皇子微微眯眼,脑中极力思索着谷中与越蓉一般年龄的女子,又受谷中器重,莫非是 “萧弥繁?” “哈哈哈!”萧弥繁爽朗地笑出了声,与容貌打扮截然相反的行为,瞧上去甚是怪异。“难得五殿下还记得弥繁,不过,仔细向来,五殿下还算是弥繁的哥哥呢。” 五皇子面上陪着尴尬的笑,他自是知晓谷中有一位公主,越蓉曾说那公主乃是夏凉女皇之女,亦算是南安的公主,若按辈分算下来,还得唤自己一声哥哥。 “萧萧姑娘为何要扮作越蓉的模样来我府邸围墙上呃饮酒”在谷中时,虽说经常能在谷主的身边瞧见萧弥繁,也经常在越蓉口中得知这女子的消息,但是自己与她却从未说过话,自然是无法亲密地起来。也确实如她所说,这女子也算是自己的妹妹,只是她却是那个南安宫中最禁忌的女人所生。 萧弥繁面上一抹黯然,瞧着府邸大门口,呆呆地说道:“以前这里曾是陆府” 五皇子了然于心,装作未瞧见的模样,坦然道:“既然萧姑娘来也来了,便进去喝杯茶吧。” 萧弥繁脑中昏沉,面上萧索无比,“多谢五殿下美意,只是进去又怎样呢?故地重游徒增几分烦恼而已,弥繁今日多有打扰,还望五殿下恕罪,莫要怪罪弥繁。” 五皇子缄默以对,这世上最是“情”字扰人,萧弥繁这般模样,自己竟不知如何劝阻,加之他与她身份本就尴尬,更是令他手足无措了。 “萧姑娘哪里的话,若是萧姑娘日后想来,直接入府便可,莫要再在墙上独自喝闷酒了。”到底那张面容是自己的越蓉,他心硬不了。 “谢殿下关心,弥繁先告退了。”萧弥繁面上一抹苦涩,转身便朝前蹒跚而去,广袖摇摇摆摆,在湛蓝的天空下衬地格外羸弱。 五殿下负手而站,目送着她远去,原来越蓉嘴里的铁姑娘也有柔软的时候。 “对了!”弥繁扭过头喊了一声,警告的目光投向五皇子,“还望殿下能替弥繁保守秘密,莫要让昨日的人知晓,大恩大德,毕生难忘!” 五皇子点了点头,俊郎的面上浮上一抹笑容,衣角随风飘扬。虽说他向来不问朝政,但对于大哥的手段还有所耳闻,昨日她竟然扮成了舞姬的模样,那舞姬又死了,自然就是大哥所为。 五皇子转身走向了府中,并未理会任何人的询问,径直到了书房。 “走了?” 低沉的声音自角落的小几边传来,五皇子被惊了一吓,随即愁上眉梢,忧心说道:“恩公,我实在不知您为何这般?” 桌边的人轻手拿起桌上煮好的茶,冷清的面上毫无波澜,“不为何,只是殿下应当知晓命里无时莫强求,她纵使有千般万般好,无缘无分亦是伤害。” 五皇子坐在了陆离对面,放置好了袍边,这二人是同样的执拗,这般相似。明明互相关心。却又从不开口,明明相互爱慕,却互相躲着,旁人瞧着便替他们心急,“恩公,方才她眼底的失落” “莫要说了,尝尝我煮的茶。”陆离伸手便将一杯新茶递了过去,眉间掠过几分哀痛。 见陆离不想提及此事,五皇子也默默噤声了,只是细品着手中的茶。 “殿下,切记莫将萧弥繁的事告知于端王,端王脾性奸诈,萧弥繁又是知晓当年内幕之人,我怕端王一个想不开便灭了口。”陆离虽说温声嘱托着,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态。 五皇子很难想象,陆离竟还有那种柔情时刻,自当初救了他,陆离便是那副模样,从未对任何人露出过一分笑容。但方才萧弥繁坐在墙上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可谓是难得的很。 “恩公还不相信我的为人么?”五皇子真挚憨厚的面上一抹狡黠闪过,“恩公与萧姑娘倒是异口同声,说的话也一样,萧姑娘方才也嘱托我莫要告知大哥此事,想来与恩公所想一样。” 陆离置若罔闻,又往茶壶里面添了一些沸开的水,“听闻今夜端王要来你府中小聚,殿下可有想法?” “大哥见我无心在朝,向来只是对我敷衍了事,若不是我恳求父皇将陆府赐给我,大哥定然不会理睬于我,今夜,怕是大哥想来府中寻一些你的消息” “那便让他来寻”陆离若有所指地瞥向了五皇子,凤目中浩瀚无底却又灿若星辰。 才到掌灯之时,府中便已热闹无比。本就是夏日,院中池塘前的小厅中言笑晏晏,五皇子特意邀了朝中交好的一些同龄公子,就等一会自家兄弟来了。 琴声悠扬,萤火虫飞舞,一派和睦之景。 未过多久,端王便在一群下人的拥簇之下入了门,几人寒暄过后,便在亭中吟诗作对,院中下人一时忙的不可开交,生怕未伺候好贵客。 彼时,书房屋顶处黑影一闪,瓦砾便发出短而迅速的响声。萧弥繁捂着狂跳的心,一时躺在了屋顶上,身体紧贴着凹凸不平的瓦块。 她就是不信,今日书房窗边的身影到底与他太过神似,若不是五皇子,这府中还能有谁?但是五皇子自始至终都未从书房出来,那便说明其中另有他人。若是他来了,她此次定然要同他将一切说清。 院中的热闹欢乐之景始终未停,五皇子与端王喝的正欢,无暇顾及一旁屋顶上的事。萧弥繁嘴角含着笑,缓缓起身时,对面阁楼上的屋顶人头攒动,飞檐走壁之功竟比她更胜一筹,一时似乎朝着书房方向迅速移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公主自重 乐音不绝如缕,院中的人诗兴总算是退却了一些。只见五皇子红光满面,举着酒杯说道:“大哥这般见多识广c知识渊博,小弟真是自愧不如,这一杯小弟乃是自罚,舞文弄墨到底不是小弟所长。” 端王笑容可掬,摇了摇手,“贤弟此言差矣,若是论看病开方子,大哥自然是一窍不通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大哥倒是羡慕你潇洒自在呢。” “大哥哪里的话。”五皇子低眉垂首,余光顺势朝着不远处的书房瞥去。 端王依旧一副和蔼和亲的模样,目光有些久远,感慨道:“若论诗词,本王曾记得朝中陆离陆大人顶尖,当初诗会时本王都未曾对的过陆大人。哎,只可惜如此才华横溢之人如今竟落得个逃犯的下场。” “陆大人?”五皇子不明觉厉地在询问道。 “五殿下常年在药谷有所不知,陆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只是曾误入歧途,是以便各国流窜着。”一旁的公子急忙解释道。 “本王若是未记错,我们如今所在的这府邸都是曾经陆大人的住处,如今修整过倒是更精致了。”端王喝了一口凉茶,微微抬眼,瞧着五皇子的面容。 五皇子眉间一抹意外,笑道:“竟这般巧合,前些日子路过此处瞧见这府邸似乎空闲,宫中虽说比此地好,但小弟住惯了药谷简屋,办事也不方便,恳求之下父皇才恩准于我,舍了这座房子,倒真未曾想过是逃犯所住过的屋子。” “五弟竟然不知?”端王侧头问道。 不远处的屋顶上骤然破碎了一块青瓦,萧弥繁说着墙壁似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跳了下去,随之贴在了一旁的墙壁上。还好自己方才跑得快,不然会和那群莫名其妙的潜入者碰个照面,对方若不是院中端王的人,定然便是为院里的谁而来。倘若如此,自己最好还是不露面便好。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陆离曾住过的屋中,许是他喜好安静一般,不论当初还是现在,这里最是清净,若是无陆离的吩咐,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擅自闯入这个院中的,五皇子定然没住在这个院子里,否则那一群烦人的宫女都会扰了这里。 屋里无灯,萧弥繁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环顾了一遍周围再次确定无人后,便进去了。 陆离的睡房她很少进入,定然不同外面那般熟悉,不过屋中那股淡淡的熟悉味道却将她心思撩拨的蜿蜒曲折。 她摸着黑躲过了门前的屏风,随即便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拿了出来,屋中陈设依旧那般简简单单,一张桌子,一个雕木花瓶,上面桃花已然枯萎了许久,衣柜在床后放置,上面陆离那件靛青色的袍子似是随手搭在了上面一般,一切都似是他未离开的样子。 屋外脚步声响起,萧弥繁眼中一厉,随即熄灭了火折子,掀起被子便躺在了床上。 脚步声陆续增多,窗户上偷来的影子也明暗不一,些许动作灵敏的人自外面徘徊着。萧弥繁只得大气不出,将两只眼睛露在了被子外。莫非她方才在屋顶上瞧见的人是奔她而来,不然这府中除了端王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太过深沉的人。 端王!萧弥繁眸子陡然增大,难道五皇子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了端王,这些人是来抓她的? 萧弥繁缓缓将手放置在了腰间,不管何时,那几把飞刀总是令她心安一些。她朝着窗外望去,身影已然不见了,唯独那些微不可闻的窸窣之声在门口已逗留许久,许是在犹豫是否要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缝,萧弥繁手中顺手便将飞刀自腰间的拿了出来,惊了一身汗,身子朝着角落挪了挪。 兀地,似是被针毡所刺到一半,萧弥繁心如擂鼓,疯跳不止,反射一般地便要喊出声。只觉得嘴上一片温柔,尖叫声便被淹没在唇瓣之间,悠然是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萧弥繁伸手便将那具温热的身体推去,这定然又是梦,他不会在此处的。 理智逐渐回来,萧弥繁竭尽全力将身上的那人推了开来,脑中嗡嗡一片,对方才推门的声音反应逐渐迟钝。 他是陆离么?他不是陆离么?他究竟是谁? “苏姐,那边传来消息,听说书房之中有猫腻,此地空无一人,早已闲置了许久。” 正要推门而入的人顿了顿,随即便放下了手,沉着声音说道:“哼,那便去书房,想来那人不会胆大到藏于这般明显的地方。” 说罢,宛若春雨一般的细碎脚步声再次远了去,门也未有人关上,一束月光顺势夺门而入。 对于门外的对话,萧弥繁悉数听清,那声音她即便是到死也不会忘的,只是五皇子生性无争,也无心计,竟被那周景灏这般耍弄,不过也好,所有的仇今日便一并报了吧。瑶丽惨死,自己险些被暗害,到最后却被端王反咬一口的仇今日一定要一并报了。可是她忍着在嗓子眼跳动的心,缓缓移过了眼,即便是再黑暗,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凤目都是那般璀璨,这是他么? “陆离” “今日可是你自己上了我的床,那三万两聘礼我已放置在你身上,既来之则安之,就莫要走了。” 萧弥繁险些泪目决堤,未作多想,她转身便抱紧了他,竟然真的是他,竟然他真的便在她眼前。 良久,角落中的人轻手推开了他,冷然道:“怎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公主定要注意身份与名节,莫要同男子这般亲昵了。” 萧弥繁微微一愣,缓缓松开了手,笑道:“名节未有你重要。” 角落的人面上不知是何表情,取开了弥繁的手,便下了床,微微侧身,语中竟无任何的暖意,“公主莫要再玩笑了,今夜并非您想的这般简单,还是请公主早早离开为好。” 萧弥繁敛了面上的惊讶,随即便咯咯笑出了声,“陆离,莫要再同我玩笑了,我还有些许话未对你说,今夜竟然人这般齐,该算的帐自然要算清。只是你与我” “公主请自重!”陆离微微颔首,直接便打断了萧弥繁的话,站远了一些,隆冬里的寒雪也未那般冰冷。 萧弥繁愣在了原地,眸中一抹不敢相信,随即便又换上一副笑容,收拾了衣裳,直接起了身,站在了陆离面前,纯净的笑容相对,“陆离,莫要再开玩笑了,方才那苏姨来了,定然是要寻一些东西,我先将此事解决了,再与你细说好么?” 陆离又退后了几步,尽量与萧弥繁保持着距离,依旧是那副语态,“还请公主自重,若是无事便离开陆离房中,倘若出了什么问题,陆离定然担不了这个责任。” “你怎么了?方才不都还好好的么?”萧弥繁见他不像是玩笑,心中更是沉重无比,却依旧是柔声细语。 “公主莫要再待陆离这般好,陆离已有了妻室。”陆离恭敬地拱手说道。 “嗯?你方才说什么?”萧弥繁面上的笑容已减了一半,星眸半阖,瞧着眼前与从前判若两人的人。定然是做梦,她的陆离怎会待她这般,不会的,待明日梦醒了她便去四处寻他,再将这个怪异的梦告知于他,到时候,他定然会责备自己胡思乱想。 陆离转身逐字逐句说道:“请公主自重,陆离已有了妻,如今孩子都已半岁了,像公主这种女子定然不会忍受的了自己做妾嫁于逃犯,况且公主身份也不允许。所以,还请公主不要再待陆离这般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萧弥繁瞬间捧腹大笑,指着陆离说道:“你说什么?都有了孩子?已半岁了?哈哈哈陆离,倘若不让你去说书倒还真可惜了这般才华哈哈哈” 陆离瞧着笑的前俯后仰的女子,沉默无言,在灰暗的屋中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须臾后,萧弥繁才收了笑,眼角挂着两颗泪珠,咬了咬唇,倔强问道:“你成婚了?” “嗯。” “你成婚了,那我怎么办?” “公主身份高贵,陆离高攀不起。” 萧弥繁陡然朝前几步,身子险些贴上了陆离,怒目而视,“那时你说你要替我寻到家人,到最后寻到了,我感动不已,未想到两年未见,你竟对我说出这种话。陆离,当初是我靠近的你,但每一次不问缘由的温柔都是你给的,每一次绝望时的慰藉都是你适时的出现,明明是你将我拥入怀中,是你让我胡思乱想。到如今,你却翻脸不认,一句高攀不起,一句已婚生子,你便想抹掉当初你那些不怀好意的温柔是么?” “公主莫要多想,即便是当初,陆离也只觉得与公主投缘,也正好那时公主身旁无人,颇为无助,便对公主行了举手之劳。未想到竟有这般多的误会,是陆离的错。”陆离一动也不动,目光却在屏风之上,对于萧弥繁灼灼目光,视若无睹。 “误会?你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萧弥繁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手中紧握着的飞刀也一并扔到了地上,踮脚上前一步,抽出了陆离头上的木发笄,又将自己头上的木簪也一并取了下来,举到他眼前,说道:“误会,你如今娶妻生子怎还随身拿着我送你的物什?” “这么多年习惯了而已,若是此物让公主烦恼,折了便好。”陆离说着身子朝前倾了一些,一把夺过了弥繁放置在他眼前的两个簪子,在手中掂了掂,继续说道:“区区两根木头,竟然是罪魁祸首,如此这般,毁了便是。” “不要!” “咔——”一声,发笄与木簪瞬间便一分为二,陆离冷哼一声,随手便扔到了地上,木头与地面撞击的清脆响声甚是动人,持续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狐媚尾随 “咔——”一声,发笄与木簪瞬间便一分为二,陆离冷哼一声,随手便扔到了地上,木头与地面撞击的清脆响声甚是动人,持续了许久。 暗沉的屋中四目相对,“吧嗒”一声,女子倔强地昂着头,面上一双泪痕明晃晃的,几分萧索之意颇为明显。而陆离则一言不发,呼吸微不可闻,因为少了发笄的缘故,陆离一头墨黑的头发瞬间散了下来,有着几分妖艳的冷峻。 “也好,也罢!”萧弥繁喉咙中带了几分哽咽,身子紧紧贴上了陆离,那双黑夜里明亮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他,继而说道:“你可曾来过夏凉宫中?” 陆离身上毫无动作,就连眼睛也未移动一瞬,“公主多想了,夏凉路途遥远,陆离未曾去过。” 萧弥繁追穷不舍,语中显然多了几分悲凉,“那你可曾真心待过我?” “嗯。” “那你”萧弥繁羽扇般的睫毛垂了下来,身子也朝后移了几步,声音弱了下来,“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陆离半晌未曾张口,随后便移开了眼,决绝地说道:“不曾。” 不曾,不曾喜欢过她,一切皆是她自作多情,自在茂令县相遇时,她便自作多情将他当做小鬼。那些他无数次的出手相救,无数次舍命相救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他自始至终不过是瞧见自己可怜而已,又怎是那种她臆想的感情呢? “知晓了,不管如何,愿陆大人能与您的妻子白头到老,琴瑟和鸣,长久以来,打扰了。”萧弥繁说罢便踩着脚下的簪子走了出去,身上的药味久留不散,黑色的身影瞬息之间便淹没在屋中。 门缝似是被开了一些,随即又被合上了,屋中半透明的屏风后的月光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一室冷清。 陆离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瞧着屋外,眸底甚是复杂,良久,才弯腰将地上的断裂的几根物什捡了起来,镇定自若地放在了怀中。 如今,这样便是最好。 萧弥繁出了门用胳膊将面上的泪擦了去,回眸瞥了一眼死寂的里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捏好了飞刀,眉间一抹戾气,过了今夜她便不再这般任性了,不过是一刀两断而已,这世上没谁不可?随后她便蒙上了面,大摇大摆地朝着后院书房处走去。 奇怪的是,后院亭中一行人似乎移步去了前院,琴师呆滞地拨动着琴弦,几个侍女麻利地来来回回,收拾着亭中石桌上的狼藉。她故意放轻了脚步,贴着墙壁朝房门移去,屋中竟毫无动静,苏姨一行人不是早就来了么?怎会无动静?疑惑之下,萧弥繁夺在了一簇花丛中,等待着那些人的踪影。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院中收拾的女子与百无聊赖的琴师竟倏然间便晕厥了过去。萧弥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两年不见,苏姨的手段也未曾高到何处去,竟还是这般老旧。想来端王定是有意引开五皇子,只可惜了五皇子那个憨厚的人,被自己的大哥用来作盾牌。 前院众人欢笑的声音还能偶尔传入耳边,苏姨一行人环顾四周,而后便跃下了房屋。萧弥繁瞧得真切,约摸有十几余人,在院中寻了许久,才谨慎地入了书房。 萧弥繁情不自禁地朝着陆离的屋中瞧了一眼,他会有何物令端王惦记?何况端王又怎会知晓来陆离府中寻? 思量之下,萧弥繁缓缓起身,自腰间掏出一包散药粉,与飞刀捏在了一起,只身朝着书房行去。 门口就连守着的人也未曾有一个,萧弥繁虽说一头雾水,但毕竟有宝物在手,即便是贴到她身上,也可瞬间令人毙命,若不是她为药谷谷主洗了三日衣物,怎会得到如此好的宝物,其实当初入药谷的确是一件好事。 书房门被轻掩着,弥繁方推门而入,便听得屋中男子声音短而迅速地喊道:“何人!” 萧弥繁并未说话,身子一闪,便趴在了地上。许是守着的人,萧弥繁瞧着逐渐走近的脚步,细细数着那人的脚步,那一包药粉早已被拆开,就等那人来了。 “何人在那处!”方才的男子低声又询问了一遍,因书房面朝西面,还未有月光照入,所以格外有些黑暗。 萧弥繁沉着气,待男子走近时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脚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男子拉倒,随即灵敏地抬起脚,一个鲤鱼打挺便起了身,未等男子反应过来,药粉便自空中洒下,在男子身上挥开。 “你”男子手中的刀放举了起来,便听得男子喉间似是有沸水沸腾,未来得及呼救,便口吐白沫,刀也一并落到了地上,男子也无了生气。萧弥繁似是也被惊到了,愣了半晌,如此邪恶的毒药,分秒间可置人于死地,若论这天下何人最是厉害,当数药谷谷主越槃了。 “发生了何事,动静怎地这般大?”自珠帘后又出来一个男子,谨慎地出了声,说着便摸着黑朝前查探来。 萧弥繁一个跨步到了珠帘角落,却未发出任何的响动,伸手便将手中的飞刀抹上了那人脖子。只听男子闷哼一声,手中一股腥味,带了一些温热的触感,那人便只在地上抽搐着。 “今日算你走运,我并不想大开杀戒,只是日后你再说不出话而已,莫要再助纣为虐,你且先睡上一觉!”她一伸手,便拍向了他的后脖子处,男子瞬间便无了动静。 珠帘后却有着微弱的光芒在跳动着,方才进来了十几人,竟在屋中的只有二人,想来这书房定有猫腻。萧弥繁嘴角一抹苦笑,这里是他的书房,他自当初就未对自己坦诚,果真太过讽刺,只是当初自陆府离开时便与他无了瓜葛,那该多好。 萧弥繁随手捡了一把刀,将飞刀别在腰间,紧紧捏着药包,缓缓朝着珠帘中走去。转过珠帘,却见书架旁的石墙处开了一扇门,而灯光自其中跳跃而出,萧弥繁朝里望了一眼,毫无边际的台阶步步向下,似乎是个底下通道一般,里面偶尔还有脚步声传来。 正要挪动步子时,屋中气息变得繁杂起来,萧弥繁却未理会,索性义无反顾地随了进去,毕竟这里乃是他的书房,此事他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随着石阶一步步往下,便越来越觉得凉爽无比,墙壁上的烛火隔上十几个台阶便放置一个,倒很是新鲜。他以前是经常会来此处么?萧弥繁摇了摇头,甩去了自己的心猿意马,人家已然同自己毫无关系了,她也已决定同他保持一些距离,曾还胡思乱想? 萧弥繁眸底氤氲,果真,太在乎便是卑微,便成了矫情,便成了痛苦。 越到里处,温度越低了一些,灯光也愈加暗沉了一些,行了约摸有一刻钟,在一个拐角时传来尖细的女声,“王爷果然猜的不错,茶水都还是温热的,那人定然未离开过景都,指不定就在此处,里头还有三个洞,指不定还有通道,分头行动,务必要将陆离寻到!” “是!”十几个手下异口同声地喊道,说着便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行人便消失不见。 萧弥繁紧紧贴着墙壁,轻轻探头,听得一旁陪着苏姨的男子问道:“苏姐,寻到陆离便好,为何要将丞相一家” “住口!你懂什么?丞相大人向来与李大人c宁王三人看重睿王,对陆离的事总是找机会平反,若不是王爷谨慎,怕是丞相早已将皇上说服,倘若除了这个眼中刺,陆离自然回不了朝。当初对于浮玉山那些百姓之命皇上一直耿耿于怀,也只有陆离知晓内幕,倘若陆离不在,睿王无论如何是找不到开脱的理由,如此暴君,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南安的命运交于他手的。”苏姨似乎心情颇好,滔滔不绝地讲着,下一步只要寻到陆离便就成功了,也不需要那日在茶楼中的那申肃尧了,能少一个人知晓王爷便离成功近了一步。 萧弥繁心中“咯噔”一下,似是被巨石而压,陆离是唯一知晓内幕之人,师父们果然是被周翰所杀的吗?丞相一家也被端王灭了吗?为何他为了权这般丧心病狂,总是因自己的欲望害了无辜的人。 “王爷英明,苏姐亦是想的周到。”一旁的男子赞叹道。 “对了,这些天让你寻药谷所在,你可寻到了?”苏姨兀地紧了声,厌恶之感也遍布面上。 “回苏姐,药谷乃是普天之下最神秘之地,恕小的无能!”一旁的手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哼,有朝一日,定然会寻到那小贱人!”苏姨拍了拍桌,嘴上的劲似是能拉动一匹马一样,面目颇有些狰狞。 “不用有朝一日!”萧弥繁冷着声,缓缓走下了石阶,怀中揣着那把捡来的刀。 苏姨同一旁的手下皆惊地站了起来,还留了两个人去守着,竟然也没能挡得住这人!不单如此,方才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今日便可以!”萧弥繁邪笑道,伸手便扯下了面罩,眉间一抹阴厉,“苏姨,许久不见啊!” 苏姨惊慌失措,她突如其来降临此地,莫非是发现了什么?还说四处寻药谷,未想到在此处就遇见了这小贱人。是了,难怪方才未认出她,竟长高了一些,比那时略微强健了几分,眉眼却比当初还招人厌,同她母亲那般,一样地狐媚。 “吆,我当是谁一路尾随,弥繁如今这般高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石室天下 “吆,我当是谁一路尾随,弥繁如今这般高了啊?” 萧弥繁痞气的朝前几步,眼光在周遭飞速旋转,侧着身说道:“可不是吗?当初在锦音楼时苏姨待弥繁太好,以至于养刁了弥繁的嘴,这两年来,倒是吃遍了天下美食,自然是会高的。” 苏姨轻蔑一笑,手指敲着桌面,继续说道:“两年未见,嘴倒是一点也未变,正还想去寻你呢,未想到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姨,时隔这般久,今日您真不该高兴这般早,弥繁竟然有能力随得了你们且不被发现,自然有能力让你今日葬身于此” “哈哈哈”苏姨捂着嘴大笑,身子因此也弯了一些,面上一副不可思议之意,随即起身笑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今日苏姨高兴得太早。”萧弥繁逐字逐句地又说了一遍,面上的阴沉似是来自地狱一般,眸底杀气腾腾。 “哈哈哈”苏姨再次笑得前俯后仰,给旁边的人说道:“你听到了吗?她说要杀了我们,哈哈哈” 一旁的男子也随声笑道,二人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洞中显得颇为刺耳。 萧弥繁微微抬眸,对于二人的反应毫不理睬,盯着苏姨的目光如炬,也一并温言问道:“苏姨可知晓瑶丽下落?” 苏姨笑的一时眉眼全部挤在了一起,喘着粗气,良久,才结巴问道:“你你说什么?” “瑶丽呢?”萧弥繁笑容若清水一般明朗,耐心十足地陪着二人。 苏姨总算是敛了一下笑容,终于捂着肚子,开了口:“弥繁,两年前天牢中的大火怕是将你脑子烧坏了吧,今日竟说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又问一个死了两年的人的下落,啧啧啧,听闻你是夏凉国公主,看来那狐媚子这两年也未将你教的多好啊。” “瑶丽死了两年了?” “告诉你也无妨,萧弥繁,你当初伙同瑶丽刺杀睿王,你趁火而逃,但是你的同伙便不是这般幸运了” “胡说!此事与瑶丽有何干系”萧弥繁硬了一声,随即又弱了下来,锦音楼若是想杀一个人,各种罪名都能安的上,她在这里与她们激辩又如何,的确也掩盖不了瑶丽背负刺杀睿王的罪名。 苏姨见状,尖声趾气高扬地说道:“瑶丽因同你萧弥繁刺杀睿王未遂,到处天牢失火,你不知生死,为平睿王怒气,便也将你的同伙一并处置了。”说着,苏姨又顿了顿,一双狭长的眸子瞥了一眼神色悲怆的萧弥繁,语中多了几抹兴奋,“我永远也忘不了凌迟瑶丽那天的场景” 凌迟!萧弥繁闻言一窒,瑶丽本就因自己毁了容颜,竟又因自己承受了凌迟之痛!她即便是死也无颜去黄泉见她。 “那日,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瑶丽一身精光,站在执刑台之上,她每一寸肌肤都被扔在了大雪之中,那红艳艳的雪呐,啧啧,可真是浸染了周遭的雪,活生生成了一大朵灿烂的梅花。只可惜,她到死时,才醒悟,才喊了一句她恨萧弥繁之类的话,那悲壮模样,令我心头滴血。” 苏姨说着目露兴奋,瞧着远处的墙壁,转而又回过神来,神色甚是高傲,“萧弥繁,你就是个扫把星。当初因你你害死了你师父师兄,后来又因你害死了瑶丽,直至最后,你就连真心待你的陆大人一并害的亡命天涯!真想不到你如今还有什么颜面来着陆府呢?” 萧弥繁呆滞瞧着地面,地上仿佛皆是大雪中的血迹,而瑶丽就站在雪地的尽头,浑身失血,早已面目全非,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都是你,都是你将我害成这般的!” “瑶丽”萧弥繁喃喃开口,转而眼眶便有些湿润了,却依旧怒视着苏姨,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她怎么会死!她那般单纯无害,那般一尘不染,那般心地善良,一直兢兢业业为你做事!到最后,你却杀了她!我今日便要杀了你?” 话毕,萧弥繁立刻拔出了刀,直直指着苏姨,眼角的泪不争气地落到了地上,瑶丽待自己真心,但是太过真心,以至于最后为了自己毁了容,为了自己丢了性命。 她犹记得当初第一次爬进化妆室事,瑶丽一丝不挂正穿着戏服c面色通红的模样。记得当初她在台上躲在同行胆大的姑娘后,说女子清白最是为大,她既然瞧见了瑶丽的身子,便要对她负责。记得她醉酒后在她屋中呕吐不止,瑶丽一夜未眠照顾她的模样。她曾说过,等攒够了银子,便替自己赎身,出去寻一个好儿郎,一辈子踏实过日子。只是这一切,如今看来,只是徒增她的愧疚之意而已。 苏姨嘴角轻轻一勾,朝着一旁的男子使了个眼神,随即阖上了眼,手指继续敲着桌面,一副清闲模样。 萧弥繁冷哼一声,随即脚步一挪,刀尖便朝着苏姨而去。 男子见状,脚下一跺便挡在了苏姨面前,一侧身急速便躲开了萧弥繁的刀,与此同时,手便朝着萧弥繁手腕而去。萧弥繁见状,刀尖平移之时,一个空翻便将男子踹到了地上。随即,空中开一阵白色粉末也一并落被男子身体所吸收。 听得男子喉间一阵难受,苏姨蓦然间睁开了眼却见地上的人已开始踌躇,瞬息之间便已口吐白沫,白眼外翻,倒地不起。 苏姨一怔,才不到两年的功夫,萧弥繁竟变得这般心狠手辣,方才不过一招而已,是手下无防备,但那药粉却太过阴毒,竟令他片刻间丢了命。果真如她当初所说,能知晓这世上有换颜药之人定然不简单,那时王爷竟还不信,只说她古灵精怪,但如今真真是令她大开眼界,这世上原来不止有可以换颜的药物,竟还有令旁人瞬息毙命的药物,而这些奇怪的东西皆出于这个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女子,她当初最是瞧不起的女子! “哼!当初是我小瞧你了,未想到你竟这般蛇蝎,果真人不可貌相。”苏姨起身朝着角落移了移,且不说那药粉的厉害,所与萧弥繁单打独斗,她倒是可以胜上几分,但万一过手是沾染药物,怕是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晓。想着,苏姨余光瞄了一眼地上早已一命呜呼的人,心中竟第一次有些后怕。 “苏姨想不到的还有很多!”萧弥繁冷冷一笑,脚下一踮,身子便随之一瞬腾空,趁此机会,萧弥繁的刀便朝着苏姨劈去。 刀剑碰撞之时,一阵电光火石,二人便在石室内打了起来,但见墙上火炉中的火光时弱时强,两个女子投在墙壁上纤细的影子难舍难分,甚是激烈。 “啊!” “啊!” 一声声惨叫声自一旁三个洞穴中传出,随即火光便照入了石室,苏姨趁着回眸之时,瞧见洞穴中无数黑影被火光所包裹,心中一瞬便没了底。 “不好!中计了!”苏姨顺势发力,将萧弥繁推到了一旁,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洞穴上的石门瞬间被缓缓合上,其中的惨叫声连绵不断却也逐渐变小。 萧弥繁见状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瞥了一眼苏姨,急忙朝着石室台阶处奔去。只见台阶处的烛火灭了大半,诡谲的灯火陆陆续续自动便熄灭了,心底一时如同死水,果真,他已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 苏姨如同发疯一般冲了过来,顾不得身后还有更危险的人一把推开萧弥繁,朝着台阶上噔噔跑去,“王爷!王爷!属下还在里面啊!王爷!” 萧弥繁抱着刀,冷眼瞧着苏姨的模样,不是陆离便是端王,但她那时的的确确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想来他未阻止这些人入内定然是早有打算吧,只可惜,他亦未阻止自己进入,或许,自己的命如今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而已。 悠长的台阶走道中一时便无了光,漆黑一片,苏姨失魂落魄地哭喊着,听得尖细的喊声传来,萧弥繁探头望去,走道中长箭穿梭的声音一时震耳欲聋。 “苏姨!”萧弥繁蹙着眉尝试着唤了一声,此时这走道定然危险无比,定然是出去不得的,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方才苏姨的惨叫许是说明苏姨已然没了命,就目前看来,这石室还是最安全之地。 “啊”女子痛苦的声音声愈来愈近,萧弥繁索性靠在了墙壁之上,原来她还命大,不过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她出去祸害旁人的,即便她也出不去 苏姨似乎在抹黑往下爬,萧弥繁不急不躁,回眸时却瞧见墙壁上赫然一副偌大无比的地图,似是本就雕刻上去的,若不近看,旁人定然是不会注意的。 弥繁细细端详一番,眸底愈来愈暗,面上也越发黯然了,这天下的地图,乃是如今这天下的地图,陆离的书房有石室,石室中藏着天下,她竟从来未看出,他有这般野心,她竟从来不知晓,他心中装的乃是整个天下! “哐——” 苏姨竟直接自石阶上滚落了下来,腿上与右胸处别了两根木箭,白色的箭羽竟也被染的通红,她木讷地站在原地,直至石室内阵阵白烟飘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连绵不断 “哐——” 苏姨竟直接自石阶上滚落了下来,腿上与右胸处别了两根木箭,白色的箭羽竟也被染的通红,萧弥繁木讷地站在原地,直至石室内阵阵白烟飘进。 萧弥繁蛾眉倒蹙,急忙奔向了洞口,只见白色的浓烟已朝着石室奔腾而来,她眼底划过一抹死寂。 苏姨猛然咳嗽了几声,呻吟声不断。萧弥繁冷眼瞧着她笑着说道:“苏姨,被人瓮中捉鳖的感觉如何?想来当初你便是这样对我时心中一定爽快不已,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姨抬眸瞪着萧弥繁,漠然说道:“今日死在这里的可不止我一人,这陆离住在此处,他定然也是知晓你入了石室的,竟也不再怜香惜玉,连你一并也灭了,我死倒是不打紧,身旁有一大国公主陪葬,倒也值了。” “那你怎会知晓室外之人乃是陆离,弥繁可记得方才进来时端王是入了书房的。”弥繁眼尾迤逦,缓缓蹲了下来,灼热的目光紧锁趴在地上剧烈咳嗽之人。 “咳——咳——咳——” 烟雾缭绕,且愈加多了,萧弥繁虽说喉间一丝不适,但却不如苏姨那般难受,苏姨整个人离地面又贴近了一些,呛人的气体越发浓郁了。 “王爷不会的!王爷曾说过他此生定不会舍弃于我的!咳咳咳”苏姨歇斯底里地喊着,心底早已有了答案,行动之前端王曾兰州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会保全大局,不过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只是,他到底是他,若他能够有半点私情,也许如今他就不是端王了。 石室中已朦胧到无法看清周围的事物了,墙壁上的火盆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萧弥繁终于也受不了了,扶着墙壁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自欺欺人!” 意识逐渐朦胧模糊,萧弥繁跪在地上头晕无比,却听到苏姨沧桑模糊的声音,带了几分悲戚,“哈哈哈我穷尽一生,为了个比我小许多的男子,到头来,却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哈哈哈” 听得刀刃别进胸腔血液四溅的声音,未多时,石室便再无响动。萧弥繁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眸低水波荡漾,说到底苏姨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但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翌日,晨起时景都中已被太阳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威严大气的景都一片祥和模样。宫中却截然相反,朝堂之中气氛俨然一副凝滞之态。正中跪着的两个人俱是低头不语,龙椅上的建宁帝龙颜颇有些难看,朝中大臣也是一副蔫答答之态。 良久,建宁帝才沉着声说道:“灏儿,你对昨夜之事可有辩解?” “回父皇,昨夜儿臣只是去五弟府上饮酒,并未有其他意思,五皇弟一事儿臣百口莫辩,甚是冤枉,还希望父皇明查!” “事到如今,你竟还嘴硬!简直冥顽不灵!”皇弟一巴掌拍在龙头扶手之上,气的险些站了起来,“如今你躺在床上五皇弟生死未卜,朕曾无数次说过无论何时定要将手足之情放在首位,若不是被人瞧见你亲手将你五弟推入那石室,怕是朕今日就要失去一个儿子了是么?” “父皇!”周景灏急忙大拜了一下,“父皇,儿臣冤枉啊!五弟昨夜说是去书房寻什么物什,儿臣见五弟久久不来,担心之余便进去了,谁知” 建宁帝闭上眼,稍微压了压怒火,转而说道:“那石室中的两具死尸你又该如何解释?老五的府中密室竟有你的人?” “父皇,虽说的确是儿臣的人,儿臣也不知晓为何会在石室” “闭嘴!”建宁帝怒道,移眼到了身旁颤抖的男子上,问道:“你!将你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男子身着陆府家服,始终低着头,脊背微微颤抖,连同这声音竟也有些发颤,“回皇上,小人听见书房有响动,进去时便瞧见”男子说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端王瞥了一眼,声音弱了几分,“瞧见王爷正在书架后石室口与五殿下争辩” “血口喷人!父皇!简直是血口喷人,平日里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于本王!”端王面色铁青,朝着身旁的很怒道。 “逆子!住口!”皇上满脸黑线,小小家丁,定然不会在朝堂上公然说谎,去指证于端王,若不是事情属实,怕是这家丁也不可能编出这等荒唐之事来,继而问道:“端王与五皇子在争辩何事?后来又如何了?” “回皇上,小人进去时端王爷与五殿下已争论完,小人只听见五殿下说了一句让端王爷收手之类的话便瞧见瞧见瞧见端王伸手一把将五殿下推入石室,并关上了石室的门” “那石室中的烟雾是从何而来?”皇上步步紧逼,诘问道。 “小人不知,小人瞧见这一幕,随后五殿下身边随着的下人便被王爷杀了,小人担心之余,便退了出来,之后,书房便失火了。”男子汗珠已渗满了额头,舌头也逐渐打结,将头埋得很低,他身旁的可是南安朝的端王爷,头顶乃是南安的天子,倘若一个不留意,自己定然是人头不保。 端王跪着的身体已然后倾,他怎地未察觉到那时屋中还有旁人的气息,本来事情天衣无缝,未想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个这样的下人,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宫中便派人传话来,未想到一上朝竟然就是这副模样。 “皇上!”李博良见朝臣底下议论纷纷,苍老的面容颇有些担忧,便自群臣之中站了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此事还有待彻查。端王平日里性子温和,待几位皇子都甚是和蔼,今日怎能听信一人之言,定端王的罪呢?” 端王闻言朝李大人投去感激的目光,未想到这种关键时刻,竟还只有李大人为他说话,想来平日里多多走动,并无坏处。 建宁帝花白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但仍旧冷着声说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莫非还冤枉了他不成?张爱卿怎么看?” 众人将头埋的更深了一些,目光却朝着张丞相往日的位子上瞥了去,窃窃私语之声一时也停止了。 “张爱卿?”建宁帝不耐地朝丞相的位置瞧去,竟是空空如也,往日无论如何丞相定然是第一个到朝里的,今日却提也未提就未到,果真是胆子大了么?他今日一早便被端王之事气昏了头,也未曾细细查探。 “张爱卿呢?” 众人再次无言,却见李博良再次拱手说道:“回皇上,丞相大人今日一早便未来朝中,众臣俱不知晓是何由。” 似是火上浇油一般,建宁帝“腾”地一下便起了身,怒容朝着众人说道:“宣丞相入宫!即便是病了朕也要瞧见他的人!” 端王垂下了头,眼神迷离,嘴角却一抹邪笑,此事瞧来怎么都不像是意外,若不是睿王陷害,背后便更有厉害之人。他兀地想起那日在茶楼的那一男一女,竟第一次有人趁他毫无防备算计了他。萧弥繁沉寂了两年,终于是要还击了吗? 殿堂上沉寂良久,终于,御前侍卫匆匆跪地,神色凝重,“末将参见皇上!” “丞相人呢?”建宁帝板着脸冷声问道。 “皇上,末将方才快马加鞭,赶到丞相府中时发觉府中大门紧闭,好奇之下便强行进入了,岂料府中除了张公子未在,其余人”侍卫顿了顿,继而说道:“其余人竟全部被杀!” 似是投了一颗火药一般,朝中一时炸开了锅,建宁帝拍手而起,面色甚是寒冷,“什么?” 张丞相与李大人c宁王以及皇上四人的关系亲如兄弟,当初四人曾一同征战天下,只是老年时便宁静了下来,但四人却依旧时而聚首。两年前宁王遭人暗杀,如今已在床上躺了许久,意识也逐渐老去。 今日却听到了张丞相已亡故的消息,皇上怎能不急?端王之事,皇上且先将他软禁在了宫中,那作证的家丁也被送回了府中,丞相一家上下百来十口人,一夕之间,皆化为乌有,景都之中因此事也再次变得草木皆兵。 那作证的下人回了府中时,五皇子院中的几具死尸依旧还在那处,书房所在的那个院子早已成了灰烬,府中的下人一时也散去无数。未过多时,那人便似往常一样提着篮子朝着闹市走去。 转过了几条街,又绕过了几条巷子,男子环顾四周,才入了一家甚是普通的院子,径直朝着破旧的东厢房走去。 敲门声响起,流玉急忙谨慎上前问道:“何人?” “是我,方买菜回来!”男子语气正常,大大方方地回道。 流玉索性才开了门,见到男子,便急忙将他拉了进来,再朝院外扫视了一遍,轻手关上了门问道:“怎么样?” 男子将篮子扔在一旁,随手便扯下了面上的面具,蹙着眉说道:“事情比你我想的还复杂,萧弥繁昨夜未同我们商量便擅自行动,本以为以此便能让那人失败,谁知今日丞相府被屠,皇上自然是更着急这天大的命案,将此事搁置了。” “那该如何?”流玉忧心忡忡地问道。 萧肃尧并未言语,瞥了一眼榻上奄奄一息的人,眸底怒火层层,但一张口依旧是愁声,“她,如何了?” 流玉摇了摇头,“靠谷主那丹药勉强还能留住一口气,石室中浓烟有毒,弥繁又待的太久,自然” “明日便回药谷!”萧肃尧不耐烦地打断了流玉,不知为何,瞧见萧弥繁那副模样他甚是焦灼,这些天来,他二人相处甚是轻松,他倒真将她当做亲妹妹来对待,如今瞧见她这副模样,又恨又急。 流玉微微一愣,“若是回谷中我们之前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 “那我也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瞧着萧弥繁死啊!”萧肃尧激烈地说道。 流玉眸底水雾缭绕,垂下了头,不再言语,这么久萧肃尧还从未凶过自己,果真弥繁在他心中分量重上一些。 萧肃尧见状,愁上眉头,起身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流玉,我们三人这般久了,弥繁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她死啊,你能理解我么?” 流玉眼中噙满了泪水,点了点头,随即才说道:“不过,昨夜之事太过蹊跷,你可曾察觉?” “嗯?” “为何会有人替弥繁送信说自己去了五皇子府中,你到时为何又正好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去书房,入门为何又正好瞧见了五皇子与端王言辞激烈?还有端王匆匆离去,你入了石室救了弥繁与五皇子,为何出来时唯独书房着了火?按理来说,端王的确是离开了,带来的手下也惨死石室,为何最后还是有人纵火书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夜半逃离 流玉眼中噙满了泪水,点了点头,随即才说道:“不过,昨夜之事太过蹊跷,你可曾察觉?” “嗯?” “为何会有人替弥繁送信说自己去了五皇子府中,你到时为何又正好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去书房,入门为何又正好瞧见了五皇子与端王言辞激烈?还有端王匆匆离去,你入了石室救了弥繁与五皇子,为何出来时唯独书房着了火?按理来说,端王的确是离开了,带来的手下也惨死石室,为何最后还是有人纵火书房?” 萧肃尧微微一愣,神色复杂,“若不是与端王有仇之人,我一时倒还真想不起会有何人助我们” 说罢,二人都朝向床榻上面若土色的人。 满城风雨,景都中因丞相府满门被屠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张晟轩一时也被皇上下令保护了起来,皇城中的巡逻守卫一时多了一些。那尸体乃是锦音楼的头子苏姨一行人,锦音楼因此也被下令停业一些时日,风月之地一时动静也都小了一些,唯恐惹祸上身。萧肃尧已将景都中有名的郎中都请了一个便,但所有人的头都似拨浪鼓一般摇晃地厉害,只是靠那几颗药还勉强维持她的气息,为了此事,可急坏了二人。 第一日皇上倒是再未传过证人,萧肃尧也就安心地在城中起初奔波。翌日,一早,他便牵来一辆马车,其中两匹黑马甚是见状。二人索性便趁着城中无人,将萧弥繁搬到了城中。 待将一些行李和草药也一并搬上车后,天边已微微露出鱼肚白,夏日清晨鸟语花香,即便是与集市隔了几条街,依旧还能听到早已热闹起来的喊叫声。 萧肃尧将最后一箱行李搬到车上时,院中便多了几分怪异的气味。他向来对欲来风雨敏感,便上了车,低声说道:“流玉,切记一会无论发生了何事,都莫要理会我,赶紧带着弥繁回药谷,倘若三日赶不到,即便是谷主怕也回天乏力了!” “肃尧”流玉愁容满面,担心地瞧着萧肃尧,她自然知晓他意欲何为,他们三人这几日太过招摇,也恰好端王落马,但如今要走,盯着他们的人自然要有所行动,只是 “无论发生何时,定要平安出城!”萧肃尧又嘱托了一遍,余光瞥向一旁虚弱的女子。 “我陪你去!”流玉说着便拿起了身旁的剑。 萧肃尧瞧了一眼外面,面色肃穆,揉了揉流玉的头,温柔一笑,“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但倘若你让她死了,怕是你主人跟前你也交代不了,赵公子向来心硬,到时候再将你赔进去我还不乐意。放心,我会随后跟上的。” 说罢,萧肃尧便已急速跳下了车,流玉伸手抓了一个空,随即眸底一抹坚定,出了车,扬鞭而去。 院中鸟儿一时散尽,石墙上响动愈发大了,萧肃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目不斜视地盯着逐渐跃入的人。只见片刻之间院中便有七八余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大清早的,诸位兄台这是何意?”萧肃尧兀地斜靠在门上,口中含了一根细草,痞笑着问道。 那些人并未说话,面面相觑之间便朝着萧肃尧袭来。萧肃尧只是淡淡地瞅了一眼几人,眉间几分轻蔑,身子却依旧无动于衷。要说杀人的办法,这世上最蠢的方式便是拿着屠刀直奔而来。 眼看几人蜂涌而来,萧肃尧依旧不躲不闪,一副悠然之态,倒令冲在最前的男子慌了神,但早就听闻这男子武功不高,便也就径直砍去。 只听得猛速奔来的人一阵咳嗽,便未能刹住脚步,萧肃尧敏捷地一闪便躲过了那人的身体。 只听得“哐!”一声,那人重重装在了门上,再也未爬起来。 后来而上的一众杀手皆是一愣,想着怎会如此邪乎,这男人不过一闪,向来武力高强的人怎么就无动静了。 萧肃尧再次靠在了院中的桃树下,一双桃花眼细细端详着那几人瞧地上趴着的人的动作。那人早已七窍流血,面色发紫,无了生气。 “卑鄙之人!”其中一人怒冲冲地说道。话毕,墙壁上又跃入几人,一并围向了萧肃尧。 萧肃尧眸底一抹后怕划过,瞄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药粉,不过还有三两人的量,如此宝物,萧弥繁昨晚竟浪费了十几人的量,怕是那十几人如今都已尸骨无存了吧。索性他便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一副威严地模样,震慑着一群人。 如今他便是一只小羊,被狼群所围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不知晓此时流玉走到何处了?只要不被这群人抓到她们,他也算是值了。 众人不再发出声响,视死如归的模样步步紧逼,萧肃尧攥紧了手中的药包,一个旋转,便将一点点药粉撒入西面的两人眼中。 听得两人粗重的吼声响起,那二人便捂着血淋淋的眼满地打滚。众人再次相互对视,不知晓究竟是何药这般恐惧! “方才你们也瞧见了,你们刀即便是再快,怕也比不上我手中的毒药快吧!若是沾染一些,瞬息之间你便化作一滩血水,我瞧瞧还有哪个不怕死的上来!”萧肃尧又朝后退了几步,紧贴墙壁,嗜血的眼神扫视着人群。 众人一时驻足不前,凝视着萧肃尧辨别真假。 忽然,自对面屋脊上飞来一根铁箭,听得箭风呼啸,萧肃尧急忙躲避,那箭却跟长了眼似得依旧落在了萧肃尧右侧大腿出。 “啊!”萧肃尧重心不稳,瞬间栽倒在地,一旁的人瞬时便扑了过去。 “定要平安!”萧肃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呢喃道,定要让流玉和弥繁平安定要让流玉和弥繁平安 “肃尧”流玉几枚暗器应声而发,扑向萧肃尧的两三人瞬时便倒在了地上。 “不是让你走吗!”萧肃尧几近发疯一般喊了出口,一时握紧了手中长剑,坐在地上指着剩下的人。 刀光剑影在院中闪烁,流玉与几人一并动手,逐渐靠拢了跛着腿的萧肃尧。 几个回合下来,流玉寡不敌众,便也挂了彩,但却到了萧肃尧身旁。 “肃尧你没事吧” “不是叫你走吗?”萧肃尧眸子猩红,声音却极其低沉。 “流玉即便是死也要陪着你!”流玉倔强地说道。 “够了!莫要再陪他们玩了!杀了他们!”杀手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 一时,众人再次袭来,流玉与萧肃尧对望了一眼,嘴角含上了笑,也不过是死一场,到如今也不畏惧了。 二人举起刀剑,再次迎去。兀地,不知从何处落下了一位身着月白色袍子的男子挡在了他们面前,冷言道:“此处交于我!有人朝着马车去了,快去阻止!” 二人闻言一滞,随机男子便朝着几人迎了去,打的难舍难分。二人木讷地点了点头,如今他们也别无选择,趁着男子的掩护,朝着院外的马车奔去。 太阳终于爬上了天空,橘黄的朝霞映着院中的血红,男子身上的白袍早已被染成了红色,鬓角头发散乱了一些,凤目中却是如同死水一般的沉寂,踏着尸体朝院外行去。 萧肃尧见大门被推开了,急忙下了马车,绕过了脚下的那具通身发紫的尸体,眸底一抹兴奋,拱手说道:“恩公在上!请受肃尧一拜!” 男子冷冷瞥了一眼萧肃尧,伸掌阻止道:“公子不必如此,今日顺手也替你们解围而已。我知晓公子乃是当日证人,亦知晓公子用了面具伪装,只是想问一问公子,就要成功了,真就这样离开?” 萧肃尧起了身,英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上下打量起了男子,他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种人,他赶忙回头望了一眼流玉,流玉也一并摇了摇头,他心中更加疑惑了,遂问道:“你是” 男子依旧那副冷淡面容,凤目中的余光瞄向了萧肃尧,“你不必紧张,几日前在茶楼兄台所为在下也是亲眼所见,你也不必知晓我是何人,只记得我与那周景灏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便好,如今这种机会,在下实是不想放弃,今日前来,也就是想问兄台借一借你那日的面具而已。” 萧肃尧沉吟不决,缄默相对。 “兄台若是为难也就算了,在下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至于如何扳倒周景灏,在下再次想办法就好。”说罢,男子便朝着更深巷走去,背影挺拔威严,未行几步,那人并未回头,继而说道:“车内女子于我有恩,若是她能醒,你便告知于她,她那半醉的笑容最是美丽。” 萧肃尧神色复杂,待男子将要消失在巷子尽头时喊道:“恩公!” 男子脚步顿了顿,依旧未回头。 萧肃尧连忙说道:“恩公请留步!” 说罢,便匆匆忙忙跃上了马车,车上箱子开合的声音传来,未过多久,萧肃尧才自箱子中找出了那副面具。 “当真要给他?”流玉一双秀气的眉头始终拧在一起,再次确认道。 “他既然与萧弥繁结识,自然不是坏人。” “这面具乃是涧中幻鱼草所造,倘若被外人拿了去,用来寻根问底,怕是谷中不多时便有危机” “他并不像这种人”萧肃尧深吸一口气便再次下了马车,步伐急快,将那副面具递给了男子,嘱咐道:“兄台定要让周景灏落马!” “那是自然!”说罢,男子将手中的面具收入腰间,微微拱手便朝着拐角处走去。 真是一个怪人!萧肃尧心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树上酒鬼 斑驳的树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之中,蜿蜿蜒蜒,鳞鳞波光摇摇晃晃,附近树上的水鸟叫声清脆,高大的榕树上茂盛蘩蕤。 “啪!”瓷壶落地的破碎声在林中回响,刚凑近的几只小兔子兀地四处逃窜而走。 林中小道上一抹墨色身影提着篮子缓缓而来,靠近了小溪,朝着一旁的榕树瞧去,眸底一尾亮鱼款款游过,转而走向了小溪。 溪中红色的鱼儿一动也不动,男子微微弯腰,手下一狠便将红色鱼儿拽了出来,几粒沙子也随着鱼儿落了出来。男子拍了拍手,将手中似是金鱼一般的草除去了根,随手便放进了篮子中。拍了拍手,便将篮子放在这一旁不规则的平整石桌上,随即坐了下来。 一时周遭唯有溪水潺潺之声,良久,又一坛酒壶被摔了下来,男子闻后微微皱眉,眼神再次朝着躺在树枝上的紫衣女子瞄去,微微谈了一口气,儒雅的声音说道:“不是近日未再用过那换颜药了吗?身体方有了起色,怎地又开始饮酒了?” 树上的人并未回答,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树下的男子,倘若是两年前,她定然便惊慌失措地跑下树去行礼,但如今这世上任何的事又与她有何干系?她即便是因此而死又如何? “你这清酒竟比景都中赫赫有名的锦江春还香上几分,你这药谷可真是个宝贝,如今我竟还不想走了。” “不想走便不走了,不说别的,这药谷大可保你一世安然。”男子将篮子中的草药一并摆在了桌上,眼底一片柔光,手中的动作也甚是温柔。 女子倏然间起身斜坐在了树枝上,手中的小酒壶摇摇晃晃,“安然一世又能如何?前些天那死去的苏姨说我便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凡是跟我接触过的人都不得善终。我仔细想了想也是,待我好的人最后竟都未有过好结果,就连处处维护于我的普通女子瑶丽也因我而死。” 萧弥繁说着眸中又浮上了一抹水雾,凌迟之痛,怕是瑶丽这一辈子最痛苦之事,她最后含恨而死,恨的是将她亲手推入这种境地的自己。 “扫把星?”男子转注地摘这草药,且将药根上的泥土轻轻拍去,声音和煦如风,“你若信这个自然就有这个,倘若你不信,那这种说法又从何处而来呢?凡事都讲究这情字,若不是那女子待你有情,又怎会轻易而死。” “嘿,你说话倒真似我师父。”萧弥繁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哦?你竟还有师父?”男子面上一抹诧异,抬头看了一眼愣神的女子。自她醒来,已有四五日光景了,但每日都不见其人,听丫鬟说萧姑娘已将自己酒窖的酒喝点的差不多了,以前她倒也爱喝酒,但只是小酌几杯,这几日却甚是怪异,他问了肃尧和流玉也未说个什么。 萧弥繁目光有些空洞,低声说道:“以前有,只是后来师父被人杀了,最亲的师兄也已被权利所驱使,不再要我了。” “权的确是蛊,倘若有朝一日被种植于心,那日日夜夜便汲取着那人的心,直到面目全非,倒比肃尧在和香楼的蛊毒还要真上几分。” “你就是大道理多!”萧弥繁讪笑道,眸底确是黯然无光。 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移步到溪边洗了洗手,随便甩了甩,便朝着榕树枝跃去。三两步便到了萧弥繁所坐的地方,敛了袍子便坐下了。 “毕竟与你认识了两年之久,你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我。弥繁,借酒浇愁愁更愁,你忧心定然与肃尧那日所说有关。自你醒时肃尧说了那日带你离开景都的事,你便是这副模样了,虽说你平日里极尽掩饰,但许多情绪依旧还会浮于表面。你与越蓉一般大小,我早已将你视为妹妹,有何事是不能说出口的?” 萧弥繁嘴角扬起苦涩的笑,一双水波荡漾的星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谷主,弥繁一直想问问你,你屋中的那副画像可是夫人的?” 说罢,谷主深邃俊朗的面上便冉冉升起一曾悲凉,一闪而过,但眸中却是裹上了一层划不来的浓雾。谷主并未回答,只是回望着弥繁。 萧弥繁瞧在眼里,别过了眼,又举起酒壶猛然灌了几口,“谷主若是不方便就不必说了,任何人都有无法出口的事,倒不是我软弱,只是太过迷惑而已。” 谷主依旧未答,只是闷声不响地夺过了弥繁手里的酒自己也喝了几口,眼底几抹怅然。 良久,谷主才瞧着远处缓缓开了口,“想必你定然听说过许久之前我夫人便去世了的事吧?” “嗯,是听说过。”萧弥繁瞧着对面枝头正在吵闹活蹦乱跳的黄色鸟儿,心中却不由想起当初她听说过的事。 谷主夫人乃是赵国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缘巧合下入了谷,且与谷主越磐互生情愫,二人喜结连理。但有一日,那夫人的父亲竟带军闯入谷中,执意要带走女儿,且将药谷之事告知天下。当时谷主好言相劝,那父亲竟还一如既往地执拗。谷中祖训,这药谷位置不能被天下所知,便扛起刀朝着自己的岳父而去,谁知夫人一片孝心替自己的父亲求情,他本来想息事宁人,谁知那人竟将谷中好些长老杀害。 谷主忍无可忍便不顾夫人相劝,将所有人一并困在谷中,且未留活口。夫人知晓自己的父亲已死,便欲要逃出谷,以药谷位置所威胁,让谷主抉择。 终于,在大军压进时,谷主被药民所逼,竟亲手杀了夫人。之后那大军也因药谷的浓雾未能寻到位置,夫人也就这么去了。谷主将自己关在屋中半年未见任何人,到如今,此事都无人在谷主面前提起。 “我曾怨过自己,怨过她,也曾怨过谷中上千药民,但后来却发觉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心中的业障而已。我既然是这几千药民的守护者,自然要为他们着想,但我更愿自己不过是外界普通的农人,与她平淡一生就好,就无这么多的事了。但这世上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拥有了权利,却失了更多宝贵的东西。有时候是迫不得已,这世道所有的事最难苟全,我想她定然也能够理解于我。” 萧弥繁微微颔首,这世上的确有些事难以苟全,她只是在想陆离心怀天下,野心勃勃,她自己却从来都不知晓,如今他告知于她心中从来未有过她,但那日他却告诉萧肃尧说自己半醉的笑容最是美丽。这么久,认识他这么久她竟连一点皮毛也未了解到他,如今他已娶妻生子,他竟真不顾自己的生死,往石室中投火,那往日他那般多的温柔都只是梦一场吗? “若是你与她心意相通,她如今即便是在天上也能够理解你,保佑于你。”萧弥繁终是未能说出谷主夫人死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失望,她在石室中体会过,她朦胧中抓住了他的脚,但他却狠心踢开了她。倘若那时夫人不过是想逼一逼他,并非真心逃离,泄露秘密呢? 真心爱一个人,怎会舍得让他失了一切?怎会忍心去伤害于他? “所以你呢?那日肃尧口中所说救了你们的男子便是令你困扰之人?”谷主敛了痛苦,眉间逐渐释怀。 萧弥繁点了点头,转眼笑靥如花,“我不知晓自己是否心喜于他,认识他这么久,竟从未了解于他。好时他可以温言温语让你无了方向,但不好时他却将你一脚踢开,连同着你的真心一并揉碎” 越磐笑而不语,随即朝着远处瞧了一眼,便再次原路折回,稳稳落地时身上的袍子随之缓缓收拢,他背对着榕树说道:“我认识的萧弥繁并非如此婆婆妈妈之人,感情也好,其他事也罢,从不为这种事劳心。若他心中真有你,怎会让你次次失望,此事旁人说不通,待你想通自然一切都好。” 萧弥繁又斜靠了下来,瞧着底下越磐谷主忙碌的身影,星眼微眯,阳光正好透过树影落在了她的面上,令她一时无法睁眼。 但凡太过耀眼的东西在面前,她向来是闭上眼去感知,大约她待陆离便是如此的模样吧。 越磐将石桌上已蔫了一些的草药逐个翻了过来,随即便负手而立,等着远处匆忙赶来的人。 果不其然,片刻后,身着白衣的侍女慌手慌脚地跪在了地上。 “何事?”未等侍女张口,越磐最先开了口。 “启禀谷主,谷口外自今晨开始便陆续有高手徘徊,入谷时被毒物杀了几人,但那群人似是不怕死一般,依旧径直朝着谷口前仆后继地行来。倘若在这样下去,再过两三个时辰,天一黑,毒物稀薄时那群人便能入谷了。”侍女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面上一副愁容。除了前些年萧肃尧带着那两人开过之外,药谷这么多年无人来过了,如今,竟又闯入了外来之人。 “吩咐下去,回去将谷口毒雾加重,今夜谷中任何人都莫要睡了!” 萧弥繁猛然睁眼,却瞧见谷主与侍女急急忙忙地朝远处走去,竟有了一群如此不怕死的人跟了上来,是自己招来的吗? 她倏然间起身将酒壶扔了下去,起身直接跳下了树,身子稳稳落地,眼眸一抹狠光随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谷外来者 “吩咐下去,回去将谷口毒雾加重,今夜谷中任何人都莫要睡了!” 萧弥繁猛然睁眼,却瞧见谷主与侍女急急忙忙地朝远处走去,竟有了一群如此不怕死的人跟了上来,是自己招来的吗? 她倏然间起身将酒壶扔了下去,起身直接跳下了树,身子稳稳落地,眼眸一抹狠光随了上去。 位于谷口往上一点的最古老的几棵大树下,早已站了些许白衣药民,各个愁眉苦脸,却又蓄势待发。 而谷口漫天大雾下,自上而下瞧去依旧能看到几个黑影在其中晃动,不远处的谷口已是黑压压一片。药谷这些年来未被旁人发现,也得亏了这迷惑众人的地形。 “谷主到!”越磐一旁的随从朝着正紧盯谷口的众人喊了一声。 众人似是反应了过来一般,急忙单膝跪地,拱手拜道:“拜见谷主!” 越磐神色凝重,步伐匆忙,径直越过了众人朝着谷口探望而去:“都起来!毒雾中已死了多少人了?” “启禀谷主!”一旁的白衣男子毕恭毕敬地回道:“自两个时辰前开始,每隔一刻便有十人左右成群结队地入谷,虽尚未有人走出毒雾阵,但后来之者都比第一批远一些,到此时已有八十余人死在了毒雾中,但距离谷口的位置也是越来越近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小的害怕万一再有一些不怕死的,怕是谷主又会迎来一场恶战!” 越磐举了举手,示意男子不必再说了,抬眼朝着在浓郁的白雾中摸索的黑影,眼底一抹黑影,若没猜错,定然是前几日萧肃尧带弥繁来时被人跟踪了。虽是敌是友,但那以命换命的做法他倒是颇有些厌恶,为了入谷,竟将那么多无辜的手下之人的性命留在这毒雾中,只能说这人心思毒辣。 “传令下去,看守谷口的药民再派上一倍!毒雾浓度也一并增加几倍!弓弩手也来此处虽是准备着!”越磐以一种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 众人得令,一时又忙了起来。浓雾中的人逐渐连脚下的路也瞧不清,加之吸取了烟雾,人逐渐变得行动迟缓,未几,竟倒在了第一批入内的人当中。 待萧肃尧赶来时,所有人都已准备好,就等浓雾中出来的第一个人。就连谷主也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一层烟雾。 “谷主!”萧肃尧走到了越磐身边,愁眉紧凑,“听说竟有了外来之人,我来瞧瞧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没?” 越磐微微颔首,“肃尧有心了,只是谷主已许久未有这么多人闯入,大家有些小题大做而已。” 萧肃尧微微眯眼,忧心忡忡地瞧着谷口,“可还应付得过来?” “嗯。”越磐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变得烧灼无比,盯着萧肃尧,认真问道:“肃尧,你们此次出谷,可有将药谷之事提起过?” “似是没有”萧肃尧脑中有些凌乱,一时竟不知越磐何意。 “似是?” “嗯” “怎么可以‘似是’,出谷时我曾嘱托过你,即便是谷中的任何稀缺药物也不能告知于旁人,否则将会为谷中带来延绵不断的灾难” 萧肃尧微微一愣,一向温文尔雅,待人谦和的谷主今日竟对他这般,似是那些人便是他引过来一般,大声呵责,心中一时愤懑不已,但又想到谷口外面守着的外人,便将拳头放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来是曾对一位老者提起过涧中幻鱼草。但后来萧弥繁谨慎,说完便杀了那老者,除此之外,我们再无人提及过。” 越磐点了点头,再不言语,瞧着谷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如此,药谷如此隐蔽的位置外人是绝对无法寻到的。定然是肃尧他们回来时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了是么?”萧弥繁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身旁,与二人并肩而站立,一副老成模样,带了几分醉意的面上格外动人,与二人一并朝着远处。 “应该是如此。”越磐心中一抹怅然,许久未见过血腥场面,若真打起来,他心中却是无底了。 “谷主可否赐我几粒解那毒雾之药?”萧弥繁说着便伸出了手,眸中几分决心。 越磐闻言一怔,随即便是一副了然于心之态,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瓶,温和地递了过去。 萧弥繁接过东西,莞尔一笑,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问道:“你不怕我拿了解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哈!我越磐自启智起便再未看错过你。你的眸中有我熟悉的东西,正如那时我说的,你定然有你的想法,我相信你!”越磐说罢便转身往回走,方才的紧张神情竟消失地无影无踪。 萧肃尧听得云里雾里的,瞥向萧弥繁的眼里也尽是不解,“你要解药作甚?” 萧弥繁缄默以对,转身摆了摆手,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朝谷口浓雾去的路。 太阳正是最毒辣之时,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偶尔飘过几缕云丝,谷中放雾的药民此时最是吃力。每年到了夏日,他们便开始担心毒雾不浓的现象,尤其是在这最炎热的时候。 远远便瞧见紫衣女子脚步有些凌乱,朝着雾障行来。几个药民不由起身瞧向了她,有认识地急忙上前问道:“这不是前几日刚回谷的弥繁姑娘吗?今日情况特殊,怕是姑娘出不了谷了。” “无事,你们只管将你手中的活忙着便好,我去去就来,我倒是要瞧瞧究竟何人这般野心,竟想闯入药谷。”萧弥繁说着便将一枚解药放入了嘴中,咀嚼了几下,眉眼俱笑。 “弥繁姑娘,外面的贼子训练有素,姑娘只身一人,还是待在谷内比较安全。即便是要看,也应由我们男子先去探路!”方才说话的那位药民再次恭然说道。 萧弥繁心中一暖,药谷人心温暖,即便是不熟之人,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是善良识大义。或许,药谷能够存在于世几百年的原因便是如此,与世不争,淡泊明志。她微微颔首,温言回道:“莫要担心,谷主也是同意我出谷的,倘若有什么事发生,你们莫要在意于我,尽管射杀便好。” 药民得知这女子是出了名的执拗,便也不阻拦了,“姑娘万事小心。” 萧弥繁眸子亮如星月,再次拱手诀别,转身走在了最边上,径直朝着谷外走去。也只有他知晓他们离开了景都,也只有他知晓他们是来了药谷,如今周景灏被收禁,他定然一时无什么大动作,又怎会有闲时顾及他们。如此说来,那便有可能是他所为。 不远处的高台上,越磐背着手,目光一直在谷口的那一抹紫色身影之上,眸底甚是复杂。 “女子若陷身于情爱之中,往往无理智可言,你当真不派人随着去?”女子温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越磐半眯着眼,“但她不同于娇弱女子,自当知晓那男子待她无情。” 女子一身白裙,莲花般的步子轻移了几步,皎月的面容几分惆怅,继而说道:“哥,并非越蓉不信弥繁,她手中拿了几粒解药,待她出去后,便是你我无法掌控之事,万一她鬼迷心窍领了那些人进来,这药谷怕是会应了那个卦。” “越蓉,莫要再说了!萧弥繁是何种人哥哥心里有数,如今也只有堵一把了!” “哥!”越蓉依旧不依不饶地喊道。 “人定胜天,听话!” 脚步踩在堆满枯叶的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萧弥繁眼前只是无边无际地白色,似是置身云雾之中一般,只是偶尔眼前会出现绿色的树干。她倒是有些诧异,这些树又不是修竹,枝干为绿色,且不怕这毒雾长期的存在,果真是神奇。 “啊!” “啊!” 惨叫声连连传来,她脚步略微顿了顿,随即谈了一口气,嘟囔道:“既然那般视死如归,自己倒真没必要去管他们的破事。” 以人之性命来攻这毒雾,真是变态之人才会想出来的事,视人命如草芥,令人发指! 萧弥繁已依稀能听到马嘶声,“哒哒”的马蹄声也是清晰可温,越往前走越瞧得清,待她瞧见林外一群在河边休息的人时,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将前面的人轮流看了一个遍。却始终未瞧见他想见之人。 “大人!方才进入的那一批人并未返回,是否重新差遣下一人?”男子硬气的声音传来。 “下一批!”男子高声喊道。 萧弥繁兀地呆在了原地,那人竟是 听得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又有十个人勇往直前地朝着浓雾中央行去。 待入了那谷口,萧弥繁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了一会。 “阿嚏!”感觉到鼻子酸痒时,她已打出了喷嚏。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却一直未发现方才发号施令的人的踪影。欲要出林时,身后却传来低沉的声音:“弥繁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萧弥繁只觉得脊背一僵,脖子猛然一痛,嘴里不由喃喃道:“该死!” 之后,便无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真诚相对 一股浓烈的肉香味断断续续传来,银白的日光落在面上甚是刺眼,萧弥繁尽力揉了揉眼,伸手挡住了落下的阳光。 “醒了?”熟悉的声音穿了过来,令萧弥繁昏沉的脑中瞬间清醒了几分,酒醉后的朦胧也少了几分。 她倏然间起身,年前一片竹林,面前炊烟滚滚,其上几只野鸡喷香四溢,色香俱全,拿着烤鸡的男子一身黑衣,面色冷清,似是那天瞧见的模样,熟悉而又陌生。 “果真是你”萧弥繁嘴角一抹苦涩,眉眼倔强地瞪着他。 “那日瞧见你半死不活,今日竟又这般生龙活虎,想来药谷的确是个好地方。”陆离手中翻烤着肉,眼神抬也未抬。 萧弥繁坐在地上,放在身旁的手缓缓摸索着,声音却也似他一般冷,“所以你才会利用萧肃尧随了上来是么?” “毒雾果真令人害怕,你竟能安然出来,小道姑,你如今也有这种金刚不坏之身了啊。”虽说是打趣,陆离声音中却也是几分压制着什么的漠然。 “哼。”萧弥繁冷哼一声,眸底黯然无比,“所以你需要解药是么?” “你愿意给么?”陆离说着凤眼瞧向了神色淡然的萧弥繁,瞳中一时又一抹深邃飘过。 “陆离?” 陆离微微抬眼,不解地瞧向了弥繁,四目相对时瞬间便慌乱地移开了眼。 “你到底是何人?”萧弥繁从未有过的温和,一双眸子也柔出了水。 “” “那日在石室中,我瞧见了你的志向。也怪我当初眼拙,不知你鸿鹄之志。”萧弥繁摸到身上带的东西都安然在时,顿时心安无比,眉眼间舒展了一些。 陆离不言,只是将手中的烤鸡撒上了调料,再次翻转了几下,将手中的棍子放置在可萧弥繁面前,低声说道:“一身酒气,你向来饮酒前不吃东西,这烤鸡并未放辣,你且先吃上一些,莫要拒绝,今日仗还未开始。” 竟将自己要说的话一并回答完了,萧弥繁一时垂下了头,拿起了陆离放置在面前的东西,眼眸一丝酸涩,“你这是何故?那日你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了吗?如今怎又这般?是为了解药吗?” 陆离瞥了一眼,自顾自地啃了起来,半晌才回道:“到底相识一场,又太过熟悉,若让公主不便,陆离在这里赔不是便好,但是定要将这烤肉吃了,之后才有力气探讨。” 林中一时静谧无声,萧弥繁面上一时恢复了容光,灿烂地笑着,“既然陆公子这般说,我推辞倒也不好了。” 说着,便默默地吃了起来,自己向来不吃辣,那时认识他时时常嚷着要吃烤鸡,如今真吃到了他亲手烤的东西,心底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这男子到底从不曾去了解过。 “那日在石室中的是你吧?”萧弥繁轻描淡写地问道,嘴里虽说香味弥漫,但苦涩却夹杂其中,她至死也忘不了他踢开自己的那一瞬,决绝,冷酷。 “嗯。”陆离镇定无比,头埋在怀中,一并也吃着烤鸡。 “陆公子”萧弥繁兀地抬起了头,面色平静如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若是想要天下,你定然绕不过我,你可别忘了是你将我这颗棋子推上如今的位置的,毕竟如今于南安和夏凉来说我都是有地位的。” “正因如此,陆离如今才不敢逾越。” 萧弥繁也微微抬眼,目不斜视地瞧着对面的人,怎地可以说变就变,“你的妻儿如今还好?” “谢公主挂念,如今甚是和乐。” “那便好,周景灏已落马了吧?”萧弥繁此刻心情豁然开朗,吃东西又开始狼吞虎咽,但却不忘说话。 “此次多亏了公主相助,才拔了这根刺。”陆离倒也不再遮掩,但也不再敢看萧弥繁的眼。 远处林中苕青指挥手下入林的声音传来,威武而雄壮,犹如在战场上厮杀一般,只是如今却是在这毒雾中去寻隐于世外的药谷,为向来安然无事的药谷带去灾难。 “还有一个周翰呢吧?不知陆公子打算如何?” “这个便不需要公主操心。”陆离说着便将手中烤鸡残骸扔进了火堆里,激起一瞬的火星,隔开了二人的面。 萧弥繁接着也吃完了,随手将东西扔了下去,手中油漉漉一片,便自怀中揪出一块白色绢帕,擦了擦手便递给了陆离,冲他眨了眨眼,“你定然是不嫌弃的。” 陆离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却瞧见萧弥繁背着手在背对着她悠然张口,“不管过往如何,即便是我单相思,一直缠着你陆离,我也不再提起,如今你这般无情无义,我也不再抱怨。毕竟,你救过我性命的次数远远比那日石室中的置若罔闻要情意重。我萧弥繁向来不喜欢欠人什么,几次救命之恩我依旧会偿还,既然你野心天下,那我便替你杀了那周翰。还有,南安那狗皇帝的那头我也会助你,若是你能夺了南安,也算我们两清。” “救你乃是心甘情愿,你不必强求。”陆离声音愈加低沉了,目光落在弥繁背影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如今,她也长这般大了。 萧弥繁兀地转身,身后的人面上一抹狼狈低下了头,她却不予理会他的模样,痛快地说道:“也算是报恩,只是此次你利用萧肃尧入这药谷之事还请你能够给我个面子。药谷药民安稳一世,如今我若能够助你,定然让你顺风顺水取得南安,即便没有药谷亦是可以。” 陆离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瞧向萧弥繁的眸中太多情愫,而萧弥繁如今的身份也着实令人神往,所能得她相助,的确即便是没有药谷也行,自古以来,江山易位靠得不只是蛮力。他总共带了五百人,但此时在这雾中已躺了一半,如此耗下去的确也不是办法。 “你到底是成长了些许。”陆离怔然道,转而又别开了眼,朝着一旁吐气的马匹走去,“我为何要答应你?又为何要给你面子?你是我何人?” “凭我能助你。”萧弥繁昂起头,语中几分欢快。 “我需要女人的帮助?”陆离诘问道,手却在黑马身上抚摸着。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同自己说话萧弥繁甩了甩头,不爱便不爱,自己如此不好受,总有一天她也要让他后悔。 “当真?”她收敛下了笑容,清秀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正则反,反则正,二人只是角度不同,若是摊开了,说不定事情更加好办。 “如今周翰远在边塞,南安与夏凉之争越闹越强烈,你有何把握能灭了他?”陆离转身也回以认真。 萧弥繁听闻,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只觉得一阵抽心,颇有些疼痛。喜的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忧的却是他对自己的确是一点情分也没有了。 “若你信我,三个月后自然会给你个满意答案,若是我失败了,你再入药谷也不迟,反正也只有三个月,即便你再着急,三个月时间也是有的,毕竟你已准备了这么多年了。” “小道姑,不管出于任何理由,我到底想问你一句,你当真要这样做?” “嗯。” “不后悔?” “你应当也是了解我的。”萧弥繁说着灿然一笑,茶墨色的瞳中却是萧索一片,转身便挥了挥手,“回见!” 陆离不语,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正如当初无数次一样,心平气和安安心心地守着她醒来,如今却是守着她远去。 “对了!”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依旧笑靥如花,笑着说道:“我那皇帝母亲说我与赵烨辰有婚约,赵烨辰心思没有你这般缜密,也没有你这般难以琢磨,最起码他不会这般翻脸不认人,待我回夏凉时,便随了皇帝母亲的愿,应下那门婚事。你陆离不愿,我总不能一辈子苦苦等候,期待你回头不是?” 话刚说完,萧弥繁便踏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朝着远处林中走去,不再回看一眼,她怕除了那份疏离还是疏离,自己永远不会再他心中有位置,这些话也不过给了他嘲笑自己的理由而已。 身后的人未回答,只是呆头呆脑地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一直停留在她消失的方向。大抵这世上最单纯的物什最难抉择,他选择了一样,便注定要失去一样。 萧弥繁走到一旁,并未理会上前打招呼的苕青,径直便入了浓雾,苕青知晓萧弥繁似乎于这毒雾并无反应,所以才会这般放肆,自己也未追上去。 自家主子也似是情绪不好,他很是识时务地站在了一旁,未能发问。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逐渐由银白色变成了暖黄色,暑气也弱了一些,竹林中偶尔有清风拂过,远处惨叫声依旧连连不断。 陆离终于张口问道:“我做错了吗?” “主人心中隐忍属下皆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事不能太过儿女情长,当初主人便是这样教属下的。”苕青字字说的清晰,他知晓主人为难何事,但此事若非自己看清,旁人是说不上些什么的。 “嗯。”陆离自鼻腔里嗯了一声,面上的戾气瞬间增了几分,“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不攻药谷了?” “不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世周全 待脚下踩到软绵绵的尸体时,萧弥繁猛然间一个趔趄便跌倒在路上,面部因长时间维持笑容变得有些酸,刚敛了笑容,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林外已无人再进入这片毒雾了,萧弥繁神情悲怆,跪坐在尸横遍野的地上,任眼泪尽管流着,心底虚空一片。 夕阳映地天空发红,毒雾也薄了一些,一并也被沾染了红色,偌大的林中一片死寂,唯有紫色身影跪在一片黑色尸体旁。 良久,脚步声缓缓响起,墨色身影背着一只手,面色和缓,朝着紫色身影走去。 萧弥繁似是未听到一般,并未理会,目光空洞,呆望着远处。 “谷外人已撤退,此次多谢你。”越磐绯唇微启,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萧弥繁的面上。 “哼!”萧弥繁冷笑一声,面上已无了光彩,拍了拍衣襟上的杂草,起身低着头朝着越磐瞧去,“自然是撤退了,他这般做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 “想通了?”越磐浮上淡淡的笑容,心底甚是欣慰。 “嗯”萧弥繁点了点头,环视了一眼遍地的尸体,眼睑下垂,“若是心中有我,便不会对我忽冷忽热,他说要替我寻到家人,到头来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地位而已。” 说着,萧弥繁才跪了下来,拱手说道:“谷主两年多来的收留与赐药相救,弥繁此生难忘,若谷主不嫌弃,弥繁日后愿同二小姐一般认您为兄长!” 越磐轻手扶起了弥繁,明目朗星中一片柔情,“你我也算是有缘,弥繁莫要这般生分,我早已将你视为自己的妹妹。” “谢谷主成全!”萧弥繁清脆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欣然,转而说道:“只是,药谷弥繁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当初弥繁同赵公子说好只是两年,如今已两年零三个月,弥繁若是再逗留,怕是赵公子那蛊虫再不想出来了。” 越磐并未回答,随即一步步跃过了尸体,朝着谷中走去,墨色背影尽是厚重端庄,许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又风骨超尘的男子才会有如此的气度,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敬畏。起初,她以为陆离身上的那股深到骨子里的尊贵便是如此,但直至今天她才发现陆离的不过是想一统天下的那种傲气,并非是那种超然的气度。 萧弥繁自嘲般地笑了笑,便随了上去,心情一时也好了几分。 “我说过,你若是想留在药谷中,药谷可护你与肃尧几人一世安然。”越磐淡然说道,声音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 “今日的麻烦都是我带来的,我又怎好意思待在谷中,今日好在他同我商定好了,若是未说好,怕是今夜便就攻入谷中,到时候又是面前的这副模样,那样我该如何面对谷中待我如亲的那些药民们?”萧弥繁在一旁说着,眸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越磐脚步顿了顿,扭头瞧向身后的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要知晓此地是药谷,今日谷口在我们脚下,明日我便有万种方才移开谷口的方法,许是在山顶又许是在地下,谁又能说得准,今日这群人再也寻不到药谷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拿你们谷中几千人的性命玩笑。”萧弥繁说笑着,随即眼睫一抬,痞笑道:“听闻五皇子与二小姐的美事将成,南安怕是早已传了信让你同二小姐出谷商量吧?” 越磐温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已出谷有些时日,竟还关心着此事,五皇子与越蓉之事又与你留在谷中何干?” 萧弥繁笑而不语,朝前一踮一扬,嘴角始终留着笑。 最后一束霞光缓缓自山峰处移开了,夜幕逐渐降临。 半晌,萧弥繁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谷主,您应当知晓五皇子身份,若是为了越蓉好,你便让五皇子一直留在谷中,莫要再同朝廷牵扯在一起。” “为何?” “谷主这般精明,应当知晓我是何意?”萧弥繁星眸微阖,冲着越磐嫣然一笑。 二人相顾而笑,心思各异,一并走出了雾里。彼时,虫鸣声骤起,清新的泥土之味传来。外面的草地之上早已燃起了篝火,众人皆瞧着远处踏步而来的二人,面上欣喜无比,还好不过虚惊一场。 是夜,药谷一片欢声笑语,众人皆围着火堆而坐,祥和热闹。 萧弥繁醉眸微醺,手中拿着酒,这几天只顾沉浸在这醉意了,未曾与其他人好好说过话。但今日她也只是想静静地独坐一隅喝着酒,对如今的她来说,只要能静静瞧着谷中的药民快乐便好。方才有几个药民来请她去舞蹈,她也未曾去,只是与身边的人碰了碰杯。 许是众人也能瞧见她的失落,虽说不知晓弥繁用了何种方法驱赶了谷外的入侵者,但大家都能瞧出来她眸底一直噙着的泪,心疼之下也无人再去拉扯与她了。 萧肃尧与流玉跳完后,瞧见弥繁身旁已逐渐堆成山的酒壶,微微蹙眉,给流玉使了一个眼色便扭着身子到了萧弥繁身旁,喘着大气,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看着面前每个人面上幸福的笑容,萧肃尧心中竟一时也满足不已,笑着说道:“弥繁,直至这几日我才发现药谷果真是个极乐之地。” “正因为它是极乐之地,才不应该因为我们而陨灭”萧弥繁语态老成,看着火堆旁药民中的目光如炬却温情无比,人生能遇到多少个如同药谷这般和谐之地。 “今日外面是那日早晨救了我们的恩公吧?”萧肃尧也未回头,目光始终不瞧弥繁一眼。 “嗯。” “你与他” “不曾有事。况且你不是一向精明么?怎地这件事这般糊涂?那人知晓你用面具假扮五皇子府中下人,又知晓你我那日清晨便走,又正好遇到了刺客,即便不是他所安排,但他也定然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萧弥繁说罢,又将手中的酒壶堆在了一旁,瞧着面前的篝火已是左摇右摆,唯独意识却是想醉也醉不了。 萧肃尧醍醐灌顶,错愕不已的声音惊呼道:“你是说,景都中我们所发生的事他都暗自观察?他是何人?” “最可怕的不是明着的敌人,并不是端王周景灏,而是哪个背后在我们之前陷害了周景灏的人,而我们的到来不是是恰如其分地为他增了几步而已”萧弥繁说着便双手抱着膝,将头埋于怀中,闭上了眼。 “但那人却亦是令那般嚣张的萧弥繁倾颓之人不是么?”萧肃尧缓缓转过了目光,瞧着受了伤的弥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面上愁绪一片。 萧弥繁不语。 “那人可是名唤陆离?”萧肃尧几经犹豫终于开了口,他不知晓该不该问可是哪个名扬四海的陆离陆大人,当初年少时凭一己之力便将夏凉与南安的战乱压制了下来,当时自己的父王总是跟自己提起他。 萧弥繁徐徐抬起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眸子,鼻尖也火红不已,醉呼呼地问道:“你怎会知晓?” “刚送你到药谷时,谷主救了你,你依旧昏迷不醒,那时听你在梦中呢喃过。我本以为能让萧弥繁挂在嘴边的男人理应会优于越磐谷主” “莫要再跟我提他!”萧弥繁陡然怒吼了一声,惊地一旁的人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萧肃尧望去。 远处同长老们共坐的谷主眸底一抹黯然,朝着身旁的长老微微颔首,瞧见药民们再次恢复愉悦气氛,便朝着对面的二人走去。 “萧弥繁,你喝多了!”萧肃尧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也改上了冷淡笑容,目光只是朝着不远处流玉的方向瞥。 “我没喝多,倒是想喝多呢。”萧弥繁再次将头压到了怀中,不再看任何人。 “肃尧,弥繁,今夜难得高兴,你兄妹二人可是再争论什么有趣之事?”越磐满面春风,目光却始终在一旁抱膝而坐的人身上。 “谷主”萧肃尧微微拱手,便邀着一同席地而坐,眼神也朝着萧弥繁指了指。 一旁伺候的丫鬟急忙端来茶水与糕点,难得见谷主这般放下架子与众人一样一起坐在地上,自然受宠若惊。而篝火旁舞动的人们也一并收敛了一些舞姿,生怕在谷主面前失态。 越磐与萧肃尧拿着小酒壶碰了一杯,二人一时都没说话。 良久,萧弥繁缓缓抬眼,眼底清醒了几分,瞥向了萧肃尧,认真道:“明日我便离开药谷,你与流玉如何?” “明日!”萧肃尧本来是扯开的声音,看见了一旁谷主张弛有度的笑容时,顿时软了下来,“为何明日就走?” “你若想留我也不拦你,这些日子以来我瞧得真切,你那荒唐的计划不过就是想游戏一生,还说什么要统领天下所有的风月地,如今自从有了流玉之后你连你的和香楼也不曾管过了,不过也好,你那蛊毒到底害人不浅。药谷如此美妙的地方,倘若你能与流玉留下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好。”萧弥繁虽说眼神迷离,但却口若悬河,说得萧肃尧一阵面红耳赤。 越磐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勾起了笑,眼底也有了久违的纯真,扭头瞧向了萧肃尧,问道:“未想到肃尧竟有这般大的志向,人言都是一统天下,你竟是一统天下妓楼,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离别之际 越磐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勾起了笑,眼底也有了久违的纯真,扭头瞧向了萧肃尧,问道:“未想到肃尧竟有这般大的志向,人言都是一统天下,你竟是一统天下妓楼,哈哈哈!” 听越磐这么一说,萧肃尧气的吹眉瞪眼,撇了撇嘴,“萧弥繁,你闭上你的嘴吧!” “怎么?你还羞涩?”萧弥繁嗤笑着,与一旁的越磐对视一眼,转而又认真说道:“不过你也想好,如今若是回景都,你便去寻陆离,他定然会将锦音楼交于你。眼看已两年多了,赵公子怕是也需要我回去了。” 越磐不语,紧挨着他的萧肃尧一时也不语,只是随着远处音律而思绪万千。 “记得当初肃尧带你入谷时你还一身傲气稚嫩,今日离别在即,才发觉这两年时光竟如此飞速。”越磐余光瞧了一眼萧弥繁,感慨道。 “谷主,这两年你如师如友一般的照拂令弥繁甚是感激,如今无以为报,能赠于大家的也只有这个了。”萧弥繁柳眉星眼间醉意更浓了,咧着嘴笑开了,依旧如当初那般明朗。 说罢,萧弥繁便起身脚步蹒跚摇晃地朝着篝火旁正在奏乐的人行去。身后二人面面相觑,她感情细腻,舍不得药谷自是应该的。 萧弥繁不知对奏乐的女子低语了一些什么,乐声便停了,篝火旁正在舞蹈的人们一时也顿了下来,却见萧弥繁说道:“诸位谷民,弥繁明日便要离开药谷了,长久以来大家待弥繁的好,弥繁全部看在眼里,弥繁此生也不会忘记药谷中心底善良的你们,弥繁在外时唯一的长处便是歌舞,今日为大家献上一曲歌舞,也算是离别时的一点点留念!” “留下来!” “好!” “弥繁!” “” 底下众人说什么的都有,但也情不自禁地坐了一圈,侯着她的歌舞。萧弥繁嘴角向上,弧度优美,星眸微迷,两颊挂了一些红晕,虽是酒醉,却美若辰光。 悠扬琴声响起,正中的女子眼神轻移,飞快地环视了一遍周遭,似是风中轻动的绿草一般,摇曳在篝火旁,婆娑起舞。 但听得随着乐音舞姿,萧弥繁缓缓唱道: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 妃呼狶!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远远天空之上,明亮玉珠般的月亮早已点缀其上,药谷中葱茏茂盛下一方空处火星随之悠然飘扬,当飞跃树冠时倏然无了光泽,篝火陪得众人一夜宿醉,却也承载了厚重不一的心思微事。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林中一片湿气,露珠刚爬上了绿叶,萧弥繁便独自驾着马车走了。这马车乃是越磐昨日早就备好的,昨夜闹腾了一晚上,谷中的药民都才睡下未多久,她便独自扬鞭而去。她讨厌与人离别,烦人感伤的情绪总是令人有些厌恶,如今她这样走了便好,再无其他挂念的东西。 待出了谷,一阵驭马之声在身后响起,萧弥繁便也放慢了速度。却见越磐最先追了出来,怒目而视,勒马回旋后便开了口:“所以又要不声不吭便走?萧弥繁,你是不是从未拿我们当过朋友?” 萧弥繁瞧着面前的人,垂下了头,“我想着昨夜你们休息也很晚了,也太过劳累,便未喊醒你们,离开是迟早的事,我也从未想过诀别一番后再离开,太过矫情。” “哼!”越磐冷哼一声,半分未给萧弥繁好脸色,“那你最起码等肃尧们一起来了再走,就这样一个人偷偷溜是怎样?怕我们药谷同你算账?” “萧肃尧不是说过要留在谷中吗,我瞧着他心一直在谷中” “我何时说过我要留在谷中,怎说是我将你带来的,如今要回怎地就你一个人呢?” 未等弥繁说完话,马蹄声再次徘徊在周遭,萧肃尧与流玉各自一身劲装,背着行囊笑盈盈地瞧着她。心中一阵暖流,这世上除了她求而不得那种感情,还有弥足珍贵的这种友情,她有何不乐的? “你们昨夜也未说” “萧弥繁,我说过要是想回来,药谷随时欢迎你。”越磐说着便下了马,手中一个长形木盒直接递给了她,“这里面乃是你日后会用到的药,还有一些防身所需,还有一瓶便是带你回谷的药,若是你想回来走到山中便撒下这药,自然会有人来接你。赵公子的病服上三两株幻鱼草便会恢复,身体的旧疾也会慢慢恢复。” 萧弥繁眸中光亮隐隐晃动,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真心将自己看作妹妹一般对待。还记得当初入谷时,她在他屋前跪了一夜,但第二日时他才答应将她留在谷中,到如今,一晃便竟舍不得他的。 越磐爽朗地笑了笑,“你们三人不管是谁,日后若是想回来,药谷永远是你们的家。日后世道险恶,要多多留心,若是做不到就莫要勉强自己,”越磐兀地顿了顿,朝着萧弥若有所指地瞧了去,继续道:“药谷的灾难药谷自己来救。” “哈哈哈,谷主,留步,快些回去吧,这太阳已快出来了,我们得赶路了。”萧肃尧瞧着树林的枝头被染上的橘红色,也下与流玉下了马,将缰绳递到了越磐手上,扶着流玉上了马车。 萧弥繁也坐到了马车里,掀开帘子朝着外面三匹马之前的人瞧了一眼,微微颔首,便放下了帘子,如兄如长大抵说的便是越磐待她的模样吧。 “驾!”男子雄浑的声音穿梭在乌黑墨绿的树林中,留下一串串足迹,而身后的男子骑着马,又牵了两匹马,背道而驰,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半月后 衡月阁中来往的太医愈加多了,每天自楼台外便能闻见浓浓的药味,赵烨辰已在药桶中泡了二十来天了,也已昏睡了二十来天了,太医也只能想办法尽力留住他的一口气。女皇下令若是赵公子有什么闪失,便是诛九族之事,是以无论如何,太医也甚是拼命救他。最近夏凉与南安边境水深火热,女皇也顾不上来瞧瞧,只是赵公子在宫里身份特殊,他们一点也不敢怠慢。 不过说来也怪,赵公子的身体内的蛊毒自侵入五脏,加之赵公子本就有旧疾,按理来说,半年前就应该撑不住了,未想到直到现在都还存着一口气,太医们对此甚是诧异。 澜庆时时守在药桶旁,一言不发地陪着赵烨辰,上一次收到流玉的信还是三个月前,说萧弥繁已寻到可以救自家主子的药了,但之后再也没有踪影了。倘若再这样下去,他生怕哪天主子便没命了,如今异国他乡,主子若是死在夏凉宫中,怕是这天下到底要腥风血雨一场。 “红颜祸水!”澜庆愤懑地骂了一句。 刚说完,便听见有人敲门,他沉着声喊了一句:“进来!” 却见今日守在衡月阁的刘太医战战兢兢地进来了,澜庆微微蹙眉,不耐地说道:“太医又有何事?” “公子”刘太医一脸为难,侧身朝着屋外瞧去。 “无事太医难道就不能来瞧瞧公子了么?”女子干脆轻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只见一双白色绣花鞋先入了门,随后便是紫色的劲装也一并进来了,她的面似是比以前黑了一些。长高了亦强壮了一些,眉宇间当初那份令人不适的大气如今越发浓郁了,威严迫人,她竟然回来了,身后随着同样劲装打扮的流玉和世子萧肃尧,一脸风尘仆仆。 到底碍于身份,澜庆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说道:“澜庆见过公主,见过世子!” 萧弥繁并未回答,径直越过了几人,朝着嘴里轻纱帐中浸泡在药桶中的人望去,方才她急急忙忙便入了宫,就连皇上那处也未去参拜便入了衡月阁。听太医说,赵烨辰已不省人事地泡了将近有一月了,倘若再迟上一些,怕是即便是医仙在世也回天乏力了。 “公主不必惊讶,公子到昏迷前都说他相信你,他定然要等你回来”澜庆将后面刻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若是她心里有公子,便不会在景都前些日子搞出那些猫腻,公子也不会多痛苦这么些日子。 “太医,快!”萧弥繁将手中的一个绿釉瓷瓶和白色麻布药包递到了刘太医手中,急切道:“这药丸乃是幻鱼草所炼,此刻给赵公子服下,这两株幻鱼草立即研磨成粉抹在找公子全身,若是不出意外,赵公子的蛊虫今夜便可驱出。” 幻鱼草的功效刘太医自然是知晓,此刻得了此药,于赵公子来说可谓是及时雨下c如鱼得水,未来得及多想,刘太医低头接过了药便匆匆朝着纱帐行去。 澜庆见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态度也随之和缓了一些,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同澜庆在前屋等候,此地药物浓烈,怕是有伤公主尊体。” “不必了!”萧弥繁炯炯目光一直在帐内忙碌的太医身上,并非她信不过这位刘太医,只是药谷于她来说太过珍贵,这幻鱼草亦是如此,她不能让其出半点差错。 澜庆一怔,难道这女子回心转意了,他回看了一眼桶里的公子,文质彬彬地温言说道:“公主如今待公子这般情真意切,令澜庆心生佩服。” “噗嗤——”身后斜靠在门上的萧肃尧笑出了声,瞥了一眼迫不及待地萧弥繁,不让澜庆说,他如今也觉得这弥繁对这男子也上心的很。 萧弥繁瞪了一眼萧肃尧,面上“刷”一下便红了。也是,这不过短短距离,赵烨辰赤身裸体地在纱帘内,自己这般“含情脉脉”地瞧着他自然会令人遐想。 “走!去前屋!肃尧留下为刘太医打下手!”萧弥繁红着脸,急忙往出走,没好气地说道。 “我” 萧弥繁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心中一片慌乱,倏然间,头便撞上了一个温暖物体,一阵淡淡的香味也传入鼻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繁花似锦 “走!去前屋!肃尧留下为刘太医打下手!”萧弥繁红着脸,急忙往出走,没好气地说道。 “我” 萧弥繁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心中一片慌乱,倏然间,头便撞上了一个温暖物体,一阵淡淡的香味也传入鼻头。 萧肃尧话说了半截,面色一惧,便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土,跪了下来,喊道:“侄儿见过皇姑母!” “拜见皇上!”身后的众人异口同声地跪拜道。 萧弥繁脊背有着微不可见的颤抖,随即缓缓移眼,却见萧婉玉一身香色刺绣凤袍,犀利的眸子略带怒气,瞪着行为粗鲁无礼的弥繁,面上尽是不满。 “怎么?你还知道回来?”女皇冷冷地瞥向连忙跪下的萧弥繁,言语一片冷淡。 “皇上恕罪!”萧弥繁本要喊一声母亲的,但到最后话出口时便这般生分僵硬,她一时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女皇面色深沉,扫视了一遍周遭,最后目光定在萧弥繁一脸的沧桑疲惫上,黑了一些,也高了一些,身子也不似两年前羸弱了,心中一时软了下去,到底她还是回来了。 一旁的魏夫人瞧的出女皇心思,连忙上前一步,和蔼说道:“皇上,丫头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魏妈妈好。”萧弥繁嘟着嘴垂着头低声问好。 “哼,火急火燎赶回宫,无规无矩,竟先不来拜见朕,一路直奔衡月阁,难道这衡月阁的人比你母亲还重要不是?”女皇语气缓和了一些,瞧着那张与自己年轻时神似的面孔,她心里到底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母亲”萧弥繁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反正越描越黑,索性也将后话咽到了肚子里,愁眉偷眼朝着身后的纱帘瞄去,怕是她与赵烨辰的事即便是大刀砍也砍不开了吧。 “皇姑母,弥繁若不是想您又怎会回来,她只是拿着救命的药,自然不敢耽搁。”萧肃尧乖巧地笑着,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皇姑母还未说你呢,萧肃尧,你贸然带着弥繁逃出宫外,这一走便是两年,你该当何罪?”女皇说着便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萧肃尧,似是要将他看个透一样,她无论如何未想到弥繁与肃尧才不过见了一面,二人竟商量着一起逃出了宫。 方才还灿如晴天的笑脸瞬间凝固在面上,萧肃尧求助似的朝着跪在他身旁的弥繁望去,明明是萧弥繁寻的他,如今怎地成了他拐走了萧弥繁? “母亲,是弥繁寻的表哥,并不是表哥带走弥繁的,母亲莫要责怪表哥,弥繁愿受责罚。” “好!”女皇一口应下,面上一丝狡黠飘过,“日后御书房便交由你来打扫,自明日起便开始学习女子应学的琴棋书画,睡前还要记录下你一日的心得,待第二日呈给朕看!” “儿臣遵旨!”萧弥繁有模有样地拜了下来,她在锦音楼时便学过这些,但相比较来说她还是喜欢舞刀弄枪,闲时捉弄几个人,那些规矩太多,令她甚是烦躁。如今她也只能接受,至于日后萧弥繁心中偷笑几声,又继续说道:“儿臣认为弥繁此次任性妄为,不顾身份逃出宫,母亲的惩罚太过轻微,母亲应当再重罚弥繁,好让弥繁长个记性。” 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这公主怕是此次出去了一趟傻了,女皇有心栽培,她竟还说责罚太轻,令人实实捉摸不透。 “哦?”女皇眉眼已然有了笑意,虽说自小未陪在她身边,但瞧着她这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她心中由衷欢喜,“你还有何什么好的建议?” “母亲,儿臣听闻如今夏凉与南安战事渐紧,夏凉已有许多城池失守,儿臣虽未生在夏凉,但好歹也姓萧,便也想出一份力。不知母亲觉得如何?”萧弥繁轻轻抬眼瞥见女皇逐渐凝重的神色,心一横,要死死一次,便继续说道:“儿臣自小跟着师兄师父习武,兵书也曾抄了不下百遍对打仗用兵之事也不算太生疏,若母亲能应允儿臣保家卫国,也算是令弥繁戴罪立功!” 周遭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众人哑口无言,女皇的面色也难看的人,一时更不知晓公主所谓何意,便也无人参言,女皇眸间略带朦胧迷离之意,目不斜视地瞪着萧弥繁。唯独魏夫人一人泰然自若,颇为理解地瞧着弥繁,两年未见,这丫头越发成熟了。 萧弥繁自然知晓女皇对她宠爱,自然不会同意这等以身犯险的事,她今日不过投石问路,瞧瞧她的意思而已便也只是静候着女皇的声音。 清凉的微风自楼台下徐来,撩拨着萧弥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里屋里的纱帘一并被拂起,却听得女皇沉寂良久突然开了口:“刘太医可瞧见公主带回的药了?” 刘太医被问地一颤,随即慌忙答道:“回皇上,微臣方才瞧了,公主带回的药正是医治赵公子病的药物。” “那赵公子几时能恢复?”女皇又追问道。 “若按照赵公子目前的状况来看,后日便能醒来,但彻底将体内的蛊毒和本就有的阴寒之毒去除的话,定还要半月时日。半月后,赵公子便能恢复如常人,旧疾亦能痊愈。” 太医所说不假,当初谷主赠药时便这样说过,说少则十日多则半月,赵公子便能如常人一般活动了。萧弥繁一时也松了口气,如此她欠他的也能还清了。 “那便好。”女皇说着便朝身旁的宫女说道:“去,送公主回宫拾掇一下,今夜同朕一同用膳。” “是!” 方才弥繁的问话女皇始终未再提,只是移眼到萧肃尧身上,以一种威压的声音说道:“肃尧也是,收拾了同朕与公主一并用晚膳,你父王也会在。” 萧肃尧心里“咯噔”一声,自己与父王已两年未通信,怕是他见了自己便想杀了他这个不孝子。 “摆驾!”女皇俯视了一眼始终跪在地上的人,之前肃尧在宫中就已无法无天,如今又多了个弥繁,总要留点威严不是,不然日后如何服众。 “恭送皇上!” 萧弥繁余光随着逐渐远去的身影瞧去,果真,萧婉玉能够统领南安妇人之仁自然是舍弃了的,但,谁让她当初又生了自己呢?说着眸底浮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笑。 待入了自己的寝宫,一派繁花似锦,不亏为繁花宫,名副其实。萧弥繁被宫女领着沐浴,又被那行人更衣一番,单是输了个头便话费了一个多时辰,一路马不停蹄,萧弥繁到底太过劳累,吩咐了几句,便躺在床榻上休息了下来。宫女站了一排,妆容都还未上,公主执拗地去困觉,她们也阻拦不了,好在公主说让自己睡熟了之后再上妆,否则怕是到晚膳时也完不成任命。 不知过了多久,萧弥繁被一旁的人唤醒时太阳刚落了山,夏日的余热未消,外头吹来的风一阵热意,她看也未看一眼那行人将自己打扮成何种模样,便带着困意闷声不响地随着领路的宫女朝萧婉玉宫中行去。 繁花宫离皇上的寝宫来回不过一刻的时间,弥繁瞧着为自己备好的小巧玲珑的步撵翻了翻白眼,便自顾自步行而去,任宫女如何劝阻,她也未理会,那些矫情大户女人家用的东西她到底习惯不了。 凭着印象,萧弥繁径直穿过了那个当初自己昏倒的花园,瞧着院中牡丹齐放,倒也放慢了脚步。当初哪个石灯笼旁的桃花树早已消失不见,只是剩下个人工小湖泛着暗光,一时令人唏嘘。 “那边的桃树呢?”萧弥繁指了指,温言问道。 “回公主,自公主离宫后,皇上便下令将宫中的所有桃树都移到宫外去,当初凡是中过桃树的地方如今都已是荷花或者便是这种养着锦鲤的小鱼池,皇上说锦鲤甚是吉祥。” 萧弥繁点了点头,不知就里,这自己离了宫,萧婉玉竟和桃树过不去,莫非自己是桃树精不是?想着想着,萧弥繁咧着嘴便笑开了,再次瞧向那鱼池时,却是那夜大雨时,陆离一副深情模样,果真是可笑自己竟会做那种梦。 虽说太阳已然落山,但天空中橘红如火火烧云漫天遍布,映得整个宫中也甚是亮堂。 萧弥繁越过八十一个台阶,正要朝殿中走去时,身后却传来萧肃尧的喊声。 “萧弥繁!” 萧弥繁脚步顿了顿,回眼瞧向一身玄色华服的萧肃尧,竟有几分皇家尊贵气息夹杂其中,萧弥繁痞笑道:“人靠衣装,肃尧这样一打扮倒还真有几分丰神俊逸,与平日邋遢模样竟判若两人,不知晓流玉瞧见了会如何迷恋于你?” “死丫头!莫要拿我玩笑!”萧肃尧瞧见一旁的宫女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嘴上责怪了几下,转而眉宇间便是认真无比,低声说道:“弥繁,我父王一直希望我能够与哪国公主联姻,你说我今日若是当着皇姑母将流玉提及,父王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萧弥繁拍了拍胸脯,爽朗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谁让我欠你这么大个情分呢?” 一旁宫女瞧见公主这般不注重仪态,吓得急忙垂下了头,不再瞧二人。 “还有,路上所说之事莫要忘记,事关几千性命!”萧弥繁难得认真,与萧肃尧对视一眼,二人便朝着殿中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家宴指婚 一旁宫女瞧见公主这般不注重仪态,吓得急忙垂下了头,不再瞧二人。 “还有,路上所说之事莫要忘记,事关几千性命!”萧弥繁难得认真,与萧肃尧对视一眼,二人便朝着殿中行去。 方入了前屋,几双犀利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朝二人瞧去。萧弥繁虽说脊背发凉,但也依旧硬着头皮上去了。萧肃尧更是一声不吭地走着。 内侍方才通报的声音还在徘徊,永陵王本是笑容可掬的面瞬间冷却了下来,将萧弥繁与萧肃尧二人打量了一整圈。 屋中圆桌边女皇与永陵王神色不一,简要跪拜一番之后,几人便入了席。 女皇见永陵王面色不太好,便给肃尧使了一个眼色,但萧肃尧却迟迟不肯言语。 “皇舅!”萧弥繁倏然间却张了口,顺手便拿起了桌上的白瓷酒杯朝着永陵王举了举,“弥繁虽说自小长在宫外,如今又擅自带着表哥离宫,弥繁深知自己乃是罪大恶极,也不奢求皇舅原谅。只是弥繁惶恐,于皇舅来说,弥繁不过是半路而出,皇舅又有那么多的女儿,自然是不会稀罕弥繁。但弥繁自小便羡慕旁人全家和乐,今日我们一家难得相聚一堂,舅舅这般惆怅,实在令弥繁担忧,这杯酒,乃是弥繁敬舅舅的,愿舅舅事事顺心。” 说罢,萧弥繁便优雅地嘬完了那一杯酒,余光朝着面色隐忍的永陵王瞧去,她自是知晓他为何这般厌恶与自己,但越是如此她越要让他更加厌恶。 “公主多虑了,本王向来是如此的冷淡性子!”永陵王半晌便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刚一开场,餐桌上便一片僵硬气氛,女皇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永陵王,面上换上了笑容,“皇兄,无论如何,这两个孩子是回来了,而且带来了救人命的药,您就莫要生气了。” “皇上也怎地和公主想的一般,微臣这么多年一直这副性子,今日怎说我生气?”永陵王恭谦说道。 萧弥繁不知礼数,性子颇为张扬,况且无大无小,他自然是瞧不上她,但到底是自家妹子的亲骨肉,也未太过较真,今日却传来消息,皇上竟责罚萧弥繁打扫御书房,开始学习各项事宜。他估量着皇上定然有心将皇位传于萧弥繁,这天下有皇上这么一人便够了,若再次将皇位传于一女子,他夏凉定然被论阴盛阳衰,到时候,整个夏凉的颜面何存? “父王,莫要生气了,此次儿臣回来便再也不乱奔波了,安心待在父王身边学习朝政。”萧肃尧又是中午那副无辜正经而乖巧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等待着永陵王的后话。 萧弥繁心底暗自“呸!”了一声,萧肃尧不要脸的程度她今日可算是领悟到了,为了讨永陵王关心竟违心地说出这种话。 果然,永陵王紧绷着的面上露出一抹喜色,但又故意蹙了蹙眉,沉声说道:“此话本王听了不下十遍,你若有这般心思,怕是本王便不会如此劳累了。” “此次肃尧所说为真,绝无半句虚言!”萧肃尧急切地说道。 女皇却乐呵呵地笑开了,慈祥地说道:“许是肃尧所说为实,如今朕在跟前,他若是说谎,便也是有罪的,肃尧定然不会知法犯法。” 萧弥繁夹了面前的一个鱼肉,缓缓放入嘴里,在这人人惧怕的二位活神仙面前,她自然是半点礼数也不应讲,否则败露了便不好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几人的言语。 永陵王朝着女皇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道:“方才所说全部为实?” “自然为实,若是父王应允,儿臣近日便可寻一门亲事趁早安个家。”萧肃尧说着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处等着,萧弥繁又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对旁边女皇警告的目光视若无睹。宫中饭菜果真最是可口,她倒是挺享受如此味觉的。 女皇与永陵王面面相觑,良久,女皇终于开口道:“尧儿当真有如此想法?” “回皇姑母,的确如此,侄儿不敢欺瞒皇姑母。” 永陵王阴沉密布的面上一时竟云开雾散,嘴角也含上了笑。 “那尧儿可有中意的姑娘?”女皇穷追不舍,替肃尧安家乃是皇兄近年来的心事,如今肃尧自己提及,她自然是开心不已。 萧弥繁手中的筷子一顿,星眸移向了兴致勃勃的萧肃尧,却见萧肃尧竟羞涩地底下了头,闪烁其词。 永陵王瞧着他扭捏的模样,自然也知晓了结果,语气便也和缓了一些,“哪家姑娘?” 萧肃尧瞧了一眼对面的弥繁,正要开口时却听得女皇捂着嘴偷笑了起来,随即,便传来女皇欣慰的声音,“前些日子,李相曾暗自同朕提过,说他的长女李谷晗已有弥繁这般大了,心思一直在肃尧身上,说肃尧三年前曾亲自上门求过亲,李相说当时嫌肃尧年少,便答应他三年后待肃尧成熟一些再去提亲,如今,那李大小姐可是非肃尧不嫁,想来肃尧定然是瞧上人家李姑娘了。” 萧弥繁被惊地睁大了眼,朝着比自己还萧肃尧挤眉弄眼,一个劲使眼色。 永陵王低着头思量了一瞬,随即望向了女皇,“李大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李相也甚是平和宽厚,博古通今,若肃尧能娶的李大小姐,也算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萧肃尧张皇失措地跪到了地上,急忙拱手说道:“皇姑母,父王,李大小姐不过是肃尧儿时的玩笑,切莫不可太过当真。” “怎么?”永陵王面色兀地拧在了一起。 “父王!儿臣心有所属,并非李家大小姐你谷晗,而是衡月阁赵公子身旁的流玉姑娘!”萧肃尧心中只是紧张,也顾不得之前想好的计划了,一口气便说了出来。 “衡月阁,赵公子身旁,流玉姑娘?肃尧,你知晓你此刻在说什么吗?”女皇满脸黑线,且不说流玉乃是丫鬟,她还是赵公子身边的丫鬟,萧肃尧何等身份,怎由一个丫鬟来践踏? “皇姑母,肃尧所说皆为事实,肃尧心仪之人便是流玉姑娘,除了她,肃尧谁也不娶。”萧肃尧昂着头,挺直了身板,底气甚足。 “胡闹!”永陵王拍桌而起,下巴浓黑的胡子显得他颇为沧桑,指着萧肃尧的食指指尖也颤抖不止,“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堂堂夏凉国唯一大世子竟娶一个奴婢,传出去还不得被天下人所耻笑!” “皇兄,莫要动怒,朕觉得若是肃尧实在喜欢,让那丫鬟做个妾也不是不可,毕竟皇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皇姑母!恕肃尧大胆,肃尧想过,肃尧只娶流玉一人,想让她做肃尧的妻。”萧肃尧说着便低下了头。 “逆子!”永陵王说着手掌便朝着萧肃尧劈去,这些年太过宠溺于他,竟敢连皇上也冲撞。 萧弥繁筷子一扔急忙起身,拉住了永陵王,流玉与肃尧的事她知晓定然会是如此结果,当初便劝他留在药谷,哪里便不会有什么正房与小妾一说,也不会有人强迫于他,一切皆是按照你自己想要的法子活下去便好。 “你让开!”永陵王一挣,便甩开了萧弥繁,本就无防备的萧弥繁连连后退几步,女皇瞧的心中一紧。 “啪——” 响亮清脆的巴掌声落到了萧肃尧已有些黝黑的面上,屋中一片寂静。 “住手!”女皇威严地声音兀地响起。 永陵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撩开袍子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微臣方才一时气愤” “好好的家宴罢了,你父子二人且先回吧!” “皇上”永陵王欲言又止,自己太过了解这个妹妹,她心中所想又如何能不知? 女皇扶了扶额头,便朝着身旁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便扶着女皇缓缓离去。 “弥繁随朕来,皇兄先回吧。” 萧弥繁颇为同情地瞧了一眼萧肃尧,便乖乖地随了上去。 父子二人方回去未多时,都还未坐稳,圣旨便接憧而至。 果真同萧肃尧猜测的一样,皇上亲自指婚给世子与李家大小姐,且十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二人完婚,对于流玉之事不曾提起,自己自小便崇拜的皇姑母也不过如此,为了皇位这般良苦用心,怕是他与流玉之事皇上早有耳闻,今日才会故意打断自己的话,自己也不过是她手上的棋子而已。 父子二人坐在堂屋,一直无人说话。仍夜风如何肆虐,二人始终闭口不谈。 “为父自小便教你什么?你怎地一点也不记?并非为父狠心,肃尧,要知晓为父已经退了一大步了,这乃是我们萧家的夏凉,若是你再这般儿女情长,怕是若干年后,这普天之下的所有寸土都姓周了。为父瞧的出你与萧弥繁关系好,但无论如何,她的姓氏并非是我们萧,而且邻国周家的人!自小你要什么,为父便给你什么,如今,难道你就不能满足为父一个愿望么?” “”萧肃尧怔怔地瞧着地面,父王自小培养他君王大事,他知晓他有那种念头,但也未正面理会。今日不过几句话,皇上竟将他心中无感的李壶晗指婚于她,果真,这天下权利者最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哭泣女子 待永陵王父子走后,女皇肃穆的面上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坐在床榻边却是一直盯着萧弥繁不语。 起初,弥繁还东张西望四处瞧瞧,以缓解那种尴尬不适之感,但后来却发现那萧婉玉竟未有移眼的说法,便只能垂下头瞧着地面。方才永陵王的确是太过失态,竟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便开始教训萧肃尧,仍何人都会不适。 良久,听得女皇叹息一声,萧弥繁心知肚明,却抬头昂着纯真的面孔道:“母亲,弥繁不知晓为何你这般忍耐皇舅?毕竟,您才是皇上。” 女皇扶着额头,两弯眉毛间拧着难看的皱纹,满脸疲惫劳累之感,“你皇舅便是你皇舅,他才是这夏凉本应该的主,母亲哪有不迁就忍让之理,当初复国也多亏了他。” “那为何母亲才是皇上?”萧弥繁困惑清脆的声音扣着女皇的心。 为何自己才是皇上呢?这世道因缘巧合又怎是随意说得清的? “且不说方才了,听闻你此次在景都闹了个天翻地覆?”又是那道晶亮的锐光在自己身上盘旋着,萧弥繁曾记得当初离开浮玉山庄时,无意间听周翰提及过夏凉皇室乃有个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甚是神秘,武功也是绝等高强,即便是随着你也能悄无声息。 萧弥繁故作神秘,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连自己的女儿也算计,我去景都的事基本上无人知晓,而那端王也恰好不过当初曾害过我。不过,也并非我将他拉下马,他招摇过市,本来就树敌无数此次不过是报应而已。” “那”女皇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再次投向弥繁,虎父无犬子,这弥繁在外这么多年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狡猾,“陆离陆大人如今如何了?母亲听闻你二人关系匪浅。” “不如何,不如何。”萧弥繁急忙将眸底的苦涩掩下,“陆大人当初待弥繁有救命之恩,弥繁本欲要报恩,岂料陆大人如今已是逃犯,亡命天涯,倒真是可惜了。”说着,萧弥繁惋惜般地摇了摇头。 女皇面上始终一抹浅浅的笑,“母亲不过随口问问而已,瞧你那副模样。繁儿,这么多年,母亲都未陪在你身旁,你可曾怨恨过母亲?” “恨过,怎么会不恨呢?”萧弥繁手指拨动这广袖口的绣花,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女皇一时哑然,她怎会不知道她恨不恨呢?自己这么多年都这般痛苦,她怎能不恨呢?“日后留在母亲身边好么?让母亲好好补偿于你?” 萧弥繁抬眼时正好对上一副深情似海,母爱泛滥的双眸,转眼之间便嗤之以鼻,她起身扫视了一遍周围,随口说道:“魏煜道长因我而死,我到现在也不敢同魏妈妈说,母亲可曾告诉过魏妈妈?” 见她岔开了话题,女皇也不再追问,心底虽说酸涩,但面上确实一如既往的威严,“她还在寻找,琏湘打小倔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我们谁说也不合适。母亲觉得还是你告诉她最为合适,琏湘并非那种不明事理便会怨你之人。” 萧弥繁点了点头,她倒是从未这样想过,魏妈妈待她越好,她越是难以启齿。每当提起魏煜将军时,魏妈妈面上总是一副流光溢彩的神色,令她不忍心打断她。 “母亲,很晚了,母亲日夜忧心朝政,想必也劳累的很了,弥繁便先告退了。”萧弥繁说着便行了一礼,眉间几分疏离。 女皇怔怔地“嗯”了一声,手撑着头,缓缓阖了眼,她知晓定然是要是要时间的,毕竟她与弥繁之间隔了十几年,定然不会那般亲密的。 萧弥繁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殿外行去,未走几步,听得女皇疲劳的声音在身后悠悠说道:“赵公子身体已有好转,醒来便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你若有空闲多去瞧瞧。” “弥繁知晓了。” “还有,赵国的使臣也就这两日到了,你得抓紧时间学学夏凉礼仪,你那套南安的也莫要再用了。” “孩儿遵命,母亲还有何吩咐?”萧弥繁转身恭敬问道。 “无事了,你回吧。” 萧弥繁加快了步子,急忙出了皇上寝宫,同萧婉玉在一起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拘束感,令她甚是不惯。 待到了繁花宫时,萧弥繁顺着夺目光彩的光瞧去,衡月阁宏伟的楼台上彩灯迎风而飘,偏偏五彩斑斓煞是美丽,萧弥繁不禁多瞧了一眼,“噗嗤”便笑出了声。 “公主因何发笑?”一旁宫娥瞅了瞅衡月阁,又瞄了一眼弥繁,不解地问道。 “我曾记得赵公子住所向来喜欢清新雅致的调调,这衡月阁虽说是宫里本来就有的,倒也符合他的口味,当初我离宫时也未记得衡月阁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灯,今日怎地似烟花之地一般?”萧弥繁便说着便入了自己的宫门。 “回公主,当初赵公子还清醒时不知是何人献计说是衡月阁就在公主寝宫旁,说公主乃是女子,最喜这等浪漫玩意儿,若是挂上彩灯,公主入睡时也能隐约瞧见,心中便会思量起这衡月阁中的人。”宫娥低声解释道。 “母亲难道未管管这胆大包天的人?”萧弥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赵烨辰在宫中会如此得众人尊敬宠爱,难不成他是前朝哪个谁遗留下来的孤雏?反正赵烨辰身份并非她想的这么简单,绝对不会! “皇上怎会说赵公子,况且这是赵公子在今年除夕夜宴饮酒后亲自请命的,皇上当时还龙颜大悦,命人备好赵公子所需的物什。”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弥繁闺房,宫娥便井然有序地替弥繁备好了洗脚水,又铺好了床铺。 萧弥繁手中拿了一颗苹果啃着,在窗前停了下来,瞧着对面的灯火辉煌,朦胧夜色下,唯有彩灯忽明忽暗,亮光随之飘扬浴空,宛如无数颗闪着光的星子一般,动人心弦。虽说自己想来不喜这些女儿家的物什,但一时竟觉得赵烨辰蠢的可爱,并非她平日里瞧见那个文弱强势的人一般,说起来,自己的确有两年未见到他了。 铺好床铺,萧弥繁便差宫娥退下了,自己在窗前站了许久,月上枝头,屋内的灯也被她悉数吹灭,她身着白色里衣,独自在窗前坐了几个时辰,待凉风刮起时,她才关上了窗,心事重重地躺在了床榻上。 第二日,她便起了个老早,宫娥收拾一番,她便兴高采烈地到御书房去了,出门时朝着衡月阁早已灭了的彩灯瞧了几眼,欢喜的模样更加浓郁了几分。 御书房精致大气,单是奇珍异宝便放满了一个书架,字画更是数不胜数,萧弥繁单是擦这些,便用了几个时辰,待皇上来了御书房她还在一旁擦着画,她也未多说几句,随便擦了一下便去寻要教礼仪的师父了。好不容易学了几个时辰的礼仪,教琴棋书画的师父也到了,萧弥繁只好先一一去拜见了。 待傍晚回到宫中时已是腰酸背痛,她酒不是这种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人,偏偏让她学这种东西,萧弥繁心中虽说厌恶,但也未说出来,连晚饭都未吃,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宫娥端来饭菜时,萧弥繁睡得正香,唤了几声毫无动静,便安安静静将饭菜又端了回去,也只得她醒来时再让她用膳了。 萧弥繁睡得甚是香甜,待听到外面的哭声时,她猛然惊醒,不知睡了多久。周遭的灯也只有头边的一盏半死不活地亮着,她放轻了呼吸,起身朝着窗户边行去。 哭声再次自远处传来,萧弥繁视力向来好些,借着对面彩灯望去,一旁紧紧挨着衡月阁的竹林中哭泣哽咽声再次袭来。 未来得及多想,萧弥繁便从窗户中偷偷跃下,避开了巡逻的守卫和一些打盹的宫娥,便孑然朝着竹林而去。 女子一人在竹林深处的一角哭泣,萧弥繁努力探望,却只能瞧见是个白色身影,一旁石灯笼的灯也不过微弱不可见,令她看不真切,声音却熟悉的很。 待弥繁走到距离女子不过一丈远的地方,女子浑然未觉,只是抱膝痛哭着。 “流玉!”萧弥繁下意识地便唤出了声,她听着声音颇为熟悉,她与流玉待在一起两月有余,何时见过她哭,今夜竟躲到竹林里来了。她倏然间想起那时萧婉玉拟的圣旨,颇有些同情她与肃尧二人。 女子闻言一怔,急忙擦拭了几眼泪,哭的满脸通红,转了过来,瞧见是萧弥繁,似乎是扑了过来一般,哭腔便起来了:“弥繁” 她与萧弥繁早已习惯,也不再将就什么礼仪此刻便只想在旁人怀里痛哭一番,便哇哇大哭起来。 萧弥繁眼底一抹黯然,她早已说过让他们二人留在药谷,偏偏萧肃尧倔强不听,圣旨难违,如今她也帮不了他们两个啊。 她手掌轻轻拍打着流玉的肩膀,柔声劝道:“莫哭,莫哭,你和萧肃尧的事我早已知晓,我定会为你们想办法。” “弥繁十十日后他便要迎娶他人了”流玉的泪水打湿了弥繁身上的衣物,一股温热的感觉在肩膀上漾开,令弥繁愈加心慌意乱了。 “莫哭”萧弥繁只是拍打着流玉的背,太多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 良久,流玉平静了一些,只是低低啜泣着,“弥繁,如今我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什么?”弥繁陡然推开了流玉,错愕不已,转眼又掩饰了下去,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她劝诫自己说道,想着便笑靥如花。 流玉被弥繁此举惊得又开始掉眼泪,“我知晓你定然觉得我不守妇道,但他是肃尧,弥繁,你定然知晓我们二人的,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萧弥繁似是下了决心一般,盯着那双梨花带雨的眸子,试图从中捕捉到别的什么。并非她不信流玉,只是流玉怎说也是赵烨辰手下出来的,不论何事都会临危不惧,更不会轻易掉眼泪,今日倒令她震惊。 然而,那双眸子除了恐惧害怕和不甘心再无其他,萧弥繁转念一想,定然是自己多虑了。 “弥繁,你应当了解主人的,他还未醒,若是被他知晓了肃尧同我的事”说着,流玉眼角的泪便似是收不住了一般,“只怕不光是我,就连我的孩子呜呜” 萧弥繁心到底软了下来,许是讲要当母亲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多愁善感,说到底流玉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便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我萧弥繁能做到的,定然会全力助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莫名栽赃 萧弥繁心到底软了下来,许是要当母亲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多愁善感,说到底流玉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便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我萧弥繁能做到的,定然会全力助你!” 流玉面上出现了一抹光彩,随之暗淡了,收了啜泣的声音,低声问道:“弥繁,你是真心想助我么?” 萧弥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流玉有些奇怪,但何处奇怪,她却说不上来,她估摸着兴许人在最低沉时行为也会怪异一些,流玉也不例外。 流玉抹了抹眼泪,自萧弥繁肩上离开了,但却是目不转睛地瞧着萧弥繁,那一双狭长的眸子中复杂深邃。 看到她眼底的陌生与挣扎,萧弥繁一头雾水,关切地问道:“流玉,你到底怎么了?今日怎地这样反常?你莫要吓我” 周遭只有夏虫在树丛鸣叫的声音,今夜就连微风也无一点,即便是竹林,也是闷热无比。 流玉自白色的衣袖之间缓缓掏出了什么东西,眼神却纹丝不动地锁在弥繁身上,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短刀便自手中拿了出来。 萧弥繁似是被凉水惊身一般,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后退了几步,方才还柔声细语的流玉,此刻猩红着眼,朝着她步步逼近。 “流玉!你这是作甚!”萧弥繁严声呵斥道,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倘若真动起手来,她定然不是流玉对手,流玉的身手早先她瞧见过,与死去的惜玉二人差不了多少。 “弥繁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流玉眸子愈加黑暗,即便有着石灯笼微弱的的光芒,也令人瞧不起你一双眼窝中有什么光亮的东西。 “那你杀我有何用?”萧弥繁倒也不怕了,淡然说道。 流玉却不再说话了,猛然间拔出了短刀,眼神淡淡扫了一眼,便举了起来。 “听话,流玉,莫要再玩笑了。”萧弥繁实在想不出流玉还有什么事能够以杀了她就能解决的,要杀杀了那个李家大小姐也比杀了自己有用的多啊。 流玉嘴角一抹苦笑,脚步兀地便顿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手中举起的拿把刀也一并朝着自己右胸口狠狠刺入。 只觉得面上溅了几滴热乎的液体,萧弥繁脸也未闭未来得及多想一步便跃到了缓缓倒下的流玉身旁。 竹叶刷刷作响,树影婆娑,流玉一身白衣自伤口处缓缓流下,瞬间便已成了红色,弥繁一把抱住了她,却见她眉头紧皱在一起,眼神一厉便拔出了那把剑,血迹斑斑紧握着短刀的手便颤抖着递给了弥繁,瞳孔也有些涣散。 “流玉!流玉!”萧弥繁只是一声声唤着流玉,身体不由指挥地接过了短刀依旧在颤抖,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流玉就要死了。 却见流玉目光如炬,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把便推开了了她,萧弥繁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地,惊愕不已。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流玉的喊声哪里还像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刺耳响亮。衡月阁与繁花宫的巡逻的守卫本来就多,听到响动后急忙便赶了过去。 “救命啊!” 萧弥繁瞧见眨眼间便赶来的大队人马,此时此刻,她才知晓流玉要作甚,只是她依旧不知晓如此对她来说究竟有何好处 “何人!”守卫自远处便喊道,整齐的步伐响起,未等萧弥繁起身,守卫便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主,即便奴婢做错了什么,但奴婢的确伺候了您两年之久,您怎么可以狠心杀害奴婢,奴婢早就早就答应于您不会将事情说出”越到后面,流玉歇斯底里的声音愈加虚弱了一些。 守卫瞧见公主紫色裙袍上的血,玉手也早已被染红,那把刀依旧在手中握着,而公主却一言不发,坐在地上怒轰轰地盯着流玉。 萧弥繁怒火中烧,却说不出一句话,答应自己的事?流玉究竟想怎样? “发生了何事!”永陵王的声音兀地自众人身后响起,正在未难之际的守卫急忙让开了道,却见女皇c永陵王c萧肃尧与澜庆几人从守卫让开的空隙瞧向了二人。 只见流玉浑身是血,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旁跌倒在地的萧弥繁手中握着血刀,面若冰霜地瞧着几人,丝毫不顾自己置身于何种地位。 “流玉——” 萧肃尧却似是疯了一般,不顾周遭都是何人,径直冲向了流玉。 萧弥繁身子似是轻飘飘的,她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到这种时刻她百口莫辩,倒是要瞧瞧流玉究竟想说自己怎样,到最后竟然被自己信任的人所害,她到底是有些将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肃尧莫要怪弥繁”流玉躺在萧肃尧怀里,虚弱地说道,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来。 “流玉!”萧肃尧搂紧了流玉,对一旁的萧弥繁却投去一记仇恨的目光。 “萧肃尧”萧弥繁怔然张口,她自萧肃尧眸中瞧见从未见过的仇恨和厌恶。怎么?是想让他们二人反目么? “住口!萧弥繁!你怎地这般恶毒!流玉是碍着你的眼了么?你要杀了她?” “不是我”萧弥繁身体还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余光瞄到手中已变得炙热的短刀,似是像扔掉魔鬼一般,扔到了一旁,身子朝后缩了缩。 永陵王怜惜瞧了一眼沉默的女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弥繁竟杀人,皇上定然为难得很。 “来人!”女皇威压的声音响起,“快传太医!” 身旁随着的宫娥急忙便朝着竹林外跑去。 昏黄微弱的灯光衬地女皇一张风华绝代的面上竟有了几分苍老,她沉重的步伐缓缓便几人走近了一些,漠然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母亲!”萧弥繁急忙跪在了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不是我,不是我” “为何要这么做!”女皇带着怒火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听得皆是一颤,急忙低下了头,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从未见过女皇何时生过这么大的气,今日怕是要有事发生了。 永陵王见状,紧蹙着的眉头略微散了散,劝慰道:“皇上,龙体要紧,公主定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怎会在宫中行凶。” 萧弥繁记在心里,余光瞪了一眼永陵王,不得已的苦衷,宫中行凶,你提出来萧婉玉那么好面子,自然会更加重罚于自己。 “不是我。”她倒也释怀了,面上的惊慌失措也逐渐消失不见,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二人,语中也不再那般紧张了。 “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你说不是你!”女皇声音自然有些沙哑,眸底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未等萧弥繁说话,面色逐渐苍白的流玉缓缓说道:“皇上,是奴婢的错莫要责怪公主” “闭嘴!”萧弥繁冷冷说了一句。 “你住嘴!来人,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朕抓起来!”女皇再也不瞧一眼弥繁。 “皇上”流玉因痛苦整张小脸都拧在了一起,看的萧肃尧心中又是一疼。 “皇上是奴婢是奴婢的错”说罢,流玉便昏厥了过去。 萧弥繁心中冷笑一声,却见萧肃尧连续唤了几声,便抱起流玉绕过众人火急火燎地朝着衡月阁而去。 萧弥繁也早已被两个守卫压制了下来,她只是冷冷地瞧着远去的背影,再瞧向对自己甚是失望的萧婉玉,星眸早已被酸涩占据。一旁的人叽叽咕咕说了什么也未听清,她心底迷乱一片,仍由守卫压着她随在众人之后。 凡是她信任之人都会背叛于她,萧弥繁鼻头微微发酸,强忍着未让眼泪出眶。当初她信古域,古域却因权背叛了她。后来她信陆离,但石室中那冰冷的一脚让她所有幻想都已破碎。到如今,她信流玉信萧肃尧,但流玉今日却做出这等事,想来她这一生太招人背叛,太过可笑。 一路上,萧弥繁思绪万千,却始终未瞧一眼前面的几人。 衡月阁偏房内,太医时而蹙眉,时而摇头,身后的人早已将小小的房屋围满,皇上日理万机,今日却两次到访衡月阁,对衡月阁众人来说该是何等荣幸啊。只是这第二次却令人不敢抬头。 “太医,如何了?”女皇见太医收了把脉的物什,方才的伤口也早已与萧肃尧二人处理好,这姑娘此刻才算是安稳了一些。 “启禀皇上,流玉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血流过多,微臣开几副药好好调理便是。但方才那般动了胎气,想来这几日都不可有什么大动作了。”太医拱手解释着。 “胎气?”女皇先是抬眼瞧向了永陵王,随即便朝着垂首不语的萧肃尧望去。 太医眸子陡然睁大了一些,心中后怕不已,难道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回皇上,流玉姑娘已有三月身孕。” 未婚先孕!还是宫中婢女,重点是竟还是赵公子宫中的婢女!真乃是奇天下之丑闻! 永陵王身旁气压极低,沉声唤道:“肃尧?” 萧肃尧急忙跪地,“回皇姑母,回父王,是肃尧的孩子。” 被压在门口的萧弥繁冷笑一声,当然是你的! “孽畜!”永陵王伸手便朝萧肃尧挥去。 “皇兄!”女皇一抹多疑的目光将欲要动粗的永陵王再次扫视了一遍,此刻也不是他解决家务的时候。 永陵王拱手便退到了一旁,女皇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弥繁,便朝着床上虚弱的女子问道:“公主为何要杀害于你?” 憔悴无比的人眼角两行清泪留下,“皇上恕奴婢不能说奴婢答应过公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未信任 永陵王拱手便退到了一旁,女皇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弥繁,便朝着床上虚弱的女子问道:“公主为何要杀害于你?” 憔悴无比的人眼角两行清泪留下,“皇上恕奴婢不能说奴婢答应过公主的” 只觉得屋中所有人的眼睛倏然间便朝着门前的萧弥繁投去,萧弥繁没有言语,下巴微微昂起,冷哼了一声,那双复杂而又清澈的眸子目不斜视地瞧向了流玉。 “朕恕你无罪!”女皇声音愈加低沉了,余光瞄向了身后的萧弥繁,她就不信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我倒也想知晓我到底给你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萧弥繁语气已是一副平静之态,手上的血液凝结成痂,令她很是不适。 流玉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萧弥繁,面上愈加苍白了,声音弱如蚊蝇,“奴婢奴婢” “朕让你说你就快说!”女皇一巴掌拍到了桌上,惊得地上跪着的萧肃尧轻轻一颤。 “皇上,公主会换颜术,又精通易容术,她曾无意间告诉奴婢她乃是假冒的公主,真正的公主乃是当初那个被陆大人带回南安的公主!前些日子公主去景都也是为了寻找那个真公主灭口”流玉因太过激动,咳嗽了几声,衣服上又渗出了大片的献血。 话毕,屋中鸦雀无声,萧肃尧嘴角有着微不可见的踌躇,的确在景都时弥繁有一次曾无意提起那个假公主廖寺谨的消息,当时他以为太过好奇。 “呵,戏真足,想来景都锦音楼中的头牌戏子都比不上你赵流玉的演技。”萧弥繁有苦说不出,偏偏自己在景都中问过此事,那时她以为陆离和寺谨早已成亲,若是知晓寺谨的消息,定然也就会知晓陆离的消息。但后来,她寻到了陆离,却听说寺谨早已被皇帝下令流放,便也无任何想法了。 “换颜之术与易容之术?”女皇惊愕溢于言表,犀利的眼神直接朝着萧弥繁瞥去,即便弥繁有换颜之术,但她胳膊后的那个红色标志也不可能轻易作假吧。 “皇上,流玉即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敢欺君,你若不信你可以去公主寝宫的枕头下搜一搜,换颜药与人面具都还在枕头下。” 女皇黑着脸给一旁的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内侍便已匆忙而出。 萧弥繁面上的萧条与孤傲更浓了几分,原来流玉早已监视了她,也正好今日未将药物收起来,竟被这贱人逮了个正着,所以今日并非偶然了? “还有其他吗?”女皇声音略带沙哑,眼底已然有了怒火痕迹。 “回皇上,真公主此刻就在城中,奴婢今日随着澜庆公子出宫时曾无意瞧见真公主在客栈中做杂役,倘若皇上怀疑,也可招公主入城宫,皇上再瞧瞧真公主身上的东西,不就便能知晓奴婢有没有说谎了么?”流玉急切地说道,那双柳叶眉有一种自然带来的惆怅荡漾其中。 廖寺谨来了夏凉,所以流玉早已和那女人串通好了吗?这两年来她对她亲如姐妹,同她谈心,也将自己胳膊后的那个红色的砂告诉了她,所以她这些年来只为这么参她一本么?萧弥繁不屑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移眼到地上一双狐疑不解的眸子时,她心中微微发凉,就连萧肃尧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更别说萧婉玉和永陵王了。 “澜庆,你今日可带流玉出过宫?”女皇尽量保持震惊,不再瞧身后的人一眼。 澜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拱手说道:“启禀皇上,奴才的确是将流玉几人一起带出了宫,替明日就到的赵国使臣安排了客栈,此事是皇上安排于奴才的。” “那你可认识流玉口中的公主?” “澜庆眼拙,况且从未见过其人,自然不识。”澜庆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不喜不怒,眼神从未朝萧弥繁瞧过。 “来人,去那客栈将那女子请来!”女皇只是冷冰冰地吩咐着,但越是如此,了解女皇的众人越是大气不出,因为此刻的皇上才是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巾帼英雄萧婉玉。 屋中便再也无人说话,众人只是静待着方才出去的人赶紧回来,才不至于如此压抑。 未几,两名内侍急忙端着一团肉色的东西和一个白釉小瓶进来了。 女皇拿起两样东西端详了一会,朝着一旁的流玉问道:“此物怎样使用?” 流玉已是精疲力尽,面无血色,虚弱的声音说道:“那面具是早已做好的,皇上可以找人直接戴上便好,至于换颜药便将药涂抹面上,按照想要变成的模样来抹便行了。” 沉默良久的永陵王探身一瞧,眉头微微一周皱,拱手说道:“皇上,微臣的确听说有过此物,只是从未见过。”又转身对流玉凶道:“你这婢子要是说谎冤枉公主,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女皇将身旁的宫女唤了过来,让人将那面具贴在了宫女面上,待仔细抚平时,屋中不由一阵唏嘘。 若不是亲眼所见,这安眉带眼的模样,怎可能相信这宫女不是流玉,除了发型衣物,剩下的所有都与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完全相似,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邪术! 当初她在景都用过流玉的脸后再也未扔,一直随身带着。 良久,女皇才以一种千帆过尽的沧桑声音问道:“萧弥繁,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您若是信我便是我的荣幸,您若是不信,反正这十八年以来,你只是生了萧弥繁,即便是母子情分,算下来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但弥繁向来自视清高,容不得旁人冤枉于自己。就依流玉姑娘方才所说,倘若我要冒充谁谁,定然是要抹药待面具的,我这张脸偏偏随母亲,若我不是萧弥繁,面上定然是有面具或是药是么?” 女皇瞥了一眼流玉,萧肃尧却沉沉开口,“皇上,肃尧认为此事其中定有其他缘由,弥繁她” 说着,萧肃尧便朝着弥繁的方向再次瞧了一眼,“弥繁她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 “世子”流玉眼角落下几滴泪,“她要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 “”萧肃尧沉默了。 女皇却兀地起身朝着永陵王投去一抹迷茫的神色,转身便走到了萧弥繁面前,厉声问道:“如何取下面具?” “” “朕在问你如何取下面具?” 萧弥繁依旧未回答,只是别过了眼,不再瞧眼前那张狠绝的脸,前一秒还是阳光明媚,后一秒便已然电闪雷鸣。 良久,萧弥繁才冷冷地吐出一颗字,“酒。” 果不其然,一坛上好的酒便被抬了过来,倒在了盆中,一旁的宫女听从吩咐洗了一把脸,不过须臾间那面具便滑落盆中,面上比方才更加白皙了一些。 往日,萧弥繁都是直接扯下来,总是会将脸上扯的伤痕累累,若是用酒会有美容功效。 待宫女退下后,女皇便将目光落到了弥繁面上。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萧弥繁低声苦笑着,随即一抹怫然便自眸中缓缓燃起,“你看重你的面子c你的地位重过了一切!好!我今日便告诉你,萧弥繁这个名字我也不要了,本以为是师父赠予我的,但是后来才知晓是你的,我今日便还给你,那廖寺谨来了也不必再对比了,她便是真公主!你满意了吗!” 话毕,几乎是一瞬间的是,萧弥繁便一头扎进桌上放置好的满满的酒盆中,一股刺痛辛辣之感啃噬着面部,她猛然灌下了几大口酒,仍无法呼吸,仍酒水灌入鼻腔耳朵,她再未起身。 耳边有些声响时,萧弥繁只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不痛不痒的拉扯感,有猛烈喝了几口酒,便仍人拽了出来。 幻鱼草的淡淡香味传来,萧弥繁剧烈咳嗽着,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待清醒了一些,她头顶连同着整个面上都已经是湿淋淋的。 “皇上,无论如何,如今还未有任何证据说明这萧弥繁便是假公主,您怎能这般?”男子磁性恭谦的声音响起。 “你这么快便醒了?”女皇淡然问道,瞧见狼狈不已的弥繁,不知为何她心中依旧不忍,但是她不管一会来的人是不是她闺女,单是在宫中谋杀怕是律法也不会让弥繁好过,若她不这样做 萧弥繁瞳孔涣散,方才一瞬间她似是又瞧见了那张月光下俊美的面孔,只是,她颤抖着抬头眼时,却是赵烨辰那张柔情到骨子里的温暖与关切,他醒了。 “皇上,烨辰觉得弥繁并非那种心思毒辣之人,烨辰与她相识已有三四年,那时,她就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晓,又怎会谋划如此局势。”赵烨辰说着便朝床榻上的流玉瞧去,眸底的警示令床榻上的人不寒而栗。 永陵王向来瞧不上这柔弱的公子哥,便冷声道:“王爷,即便您与公主有婚约,但毕竟到现在为止,您还未提亲,这皇上宫中家务事还,想来赵国亲王还无资格来参与” 王爷!赵国亲王!萧弥繁被烈酒麻痹了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假公主 “皇上,烨辰觉得弥繁并非那种心思毒辣之人,烨辰与她相识已有三四年,那时,她就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晓,又怎会谋划如此局势。”赵烨辰说着便朝床榻上的流玉瞧去,眸底的警示令床榻上的人不寒而栗。 永陵王向来瞧不上这柔弱的公子哥,便冷声道:“王爷,即便您与公主有婚约,但毕竟到现在为止,您还未提亲,这皇上宫中家务事还,想来赵国亲王还无资格来参与” 王爷!赵国亲王!萧弥繁被烈酒麻痹了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永陵王此言差矣,明日赵国使臣便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国派使者前来,加之本王也在凉宫,永陵王自当知晓本王的意思。若是两邦能够结成友国,怕是”赵烨辰说着眼神微微抬起。 萧弥繁一双澄澈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烨辰,她曾猜测过他的身份,能够在夏凉与南安之间肆无忌惮地游走,若不是夏凉的什么皇亲贵胄,便是南安的,毕竟南安的那些个皇子她到如今也只见过三个。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是赵国的什么人! 女皇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永陵王见状便也不再说话了,今日这种场合,倘若自己再多说一句,怕是不止女皇发怒这般简单了。 赵烨辰却将弥繁打量了一番,温柔说道:“怎么?嗜酒竟到了这个点份上,趴进去就不想再起来了?听闻你这副皮囊竟是易容之术得来的,不知用了什么原料竟连酒也洗不掉?” 萧弥繁沉默不语,只是瞧着赵烨辰。 “此事却是我夏凉的事,王爷莫要插手!”女皇冷然张口。 “皇上”赵烨辰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时便听到外面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廖寺谨便已来了。 众人皆朝着门口望去,只见蓝色布衣包裹着瘦弱的身子,廖寺谨眉眼间依旧是淡然如水的冷清,低眉顺眼间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秀气,虽是布衣也抵挡不住那股幽兰般的气质。 “民女廖寺谨拜见圣上!”廖寺谨说着便已大拜了一番,举手投足之间竟甚是合礼,飒爽冷清的气度倒真还与女皇有几分相似。 “廖寺谨?”女皇自头饰起将廖寺谨细细瞧到了脚上,的确是个美人坯子,且行为举止倒与弥繁截然相反,若说弥繁是夏日里的蝉,躁动活泼,那廖寺谨则是春日里和煦的风,一些都令人舒适不已。 “正是民女。”寺谨挺直了身子,眼睛却在地面上,不抬头去瞧面前的女皇,亦不去瞧周围的人。 萧弥繁意识终于清醒了,赵烨辰的手还在自己肩上,她倒是未取开,赵烨辰与廖寺谨相识这一点她是知晓的,流玉与廖寺谨亦是相识,她开始怀疑廖寺谨此次来是为何事,若只是为了一个公主莫须有的头衔,她在南安便可以有。怎还在被流放之后再爬到夏凉都城里来,还正好那么巧合地被流玉所识。 她余光朝着一旁还颇有些虚弱的赵烨辰瞧去,果真,他眸子里的厌恶和不屑竟毫不掩饰,直直便投向了廖寺谨。他们二人当中定有什么事情,萧弥繁心想。 “方才流玉说你是朕的亲生女儿,而朕身后的这个是假冒的,你可知晓此事?”女皇目光灼灼,似是要将廖寺谨看个透一样。 廖寺谨闻言,眼神恭敬地朝着女皇身后的人望去,萧弥繁早已成了落汤鸡一般,但赵烨辰却轻揽于她,若她不识二人,指不定还会想这二人如此登对。 “回圣上,民女自小身上便有一块羊脂玉,民女的娘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民女带好,不知晓能否证明民女的身份?” “那玉在何处?”女皇声音竟柔和了起来,眸底泛着盈盈秋水。 廖寺谨微微颔首,便自自己怀中掏出那块白色的羊脂玉,上面的“婉”字泛着淡淡红光,双手呈给了女皇。 自瞧见那块玉的第一眼,女皇目光便有些呆滞,那块玉乃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和田玉,更是不可多得的羊脂玉,这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块。这些年来,无论再怎么从和田玉中挑选,也再无那般好的玉,就连类似的都未曾有过。当初那人想也未想便让人刻了字,送给了她当寿礼,未想到,那之后,她便怀上了弥繁。 当初她将玉放在了弥繁襁褓中,就连如今寻回了这个弥繁,她也再未听到过这玉的踪迹,未想到这廖寺谨手里竟拿着这玉。女皇一时心底酸涩,便说道:“起身到里屋来,朕要瞧个物什。” 女皇便先带了个贴身宫女进了里屋,廖寺谨紧随其后,目光始终未在其他人身上逗留过,甚是温婉贤淑。 屋里的人就连小动作也不敢做,虽是疑惑不解,但仍旧控制着自己不敢胡乱瞧。旁人不知,萧弥繁心中却清楚的很,萧婉玉不过就是想瞧瞧廖寺谨手臂外侧有无守宫砂。她冷笑一声,流玉知晓此事,怕是廖寺谨也是准备齐全了才来的,否则怎会扳倒自己呢? 她瞪了一眼萧肃尧,眸底的寂寥无助更加深了,他不信任她,到最后为了流玉将自己推入这种境界。 似是感觉到了萧弥繁的动作,赵烨辰放在她肩上的手更加用了点力,却令她踏实了一些,到最后她竟要依靠她向来不待见的赵烨辰。 赵烨辰冲她嫣然一笑,低下头耳语道:“你又救了我一命,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 众人静候了一会,便瞧见女皇眼睛略微有些发红,身后的廖寺谨也是一副梨花带雨之态,局势颇有些令人瞧不清。 “怎么?萧婉玉,寻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是么?”萧弥繁语中的嘲笑之意颇为明显,“亲生女儿”几个字说的尤为重。 “放肆!”女皇怒极凶道,“来人,将这口出狂言的女子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皇上!” “皇上!” “皇上!” 永陵王c赵烨辰和萧肃尧异口同声地唤道。 “莫要劝阻,若谁再阻拦,莫怪朕不念及情分,一并惩处了!”女皇声音极高,一双眸子几近透明,瞧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萧弥繁冷笑一声,一把便推开了赵烨辰护着她的手,上前一步,气极反笑,“萧婉玉,你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思念你的女儿,你口口声声说血浓于水,都不过是你矫情的话,亲情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场玩笑,是你用来控制这夏凉子民的棋子。是,你还未寻到你的女儿,你便与夏凉结了亲,订了婚约。如今南安与夏凉打得难舍难分,夏凉局势紧张时你便寻开来赵烨辰,以你女儿的一生来换赵国的援助,哈哈哈,今日你便是打死我我也再无怨言,萧弥繁三个字便送给你这新女儿!” 女皇面无表情,上前一步,玉手便朝着萧弥繁白皙的脸庞扇了一巴掌,鼻翼微动,正朝着萧弥繁那一双眸子传输着什么信号。 当场的人目瞪口呆,女皇何时不顾仪态自己动手过,今日竟被萧弥繁气成这般,方才女皇同着廖寺谨出来时显然一副情意绵绵之态,定然是相认了,看来,这流玉姑娘所说为实。 “来人!三十大板!” “皇上!”赵烨辰上前一步,将萧弥繁护在了身后,“赵某求娶的人不管她是不是真公主,便只有赵某身后的这一个人,其他,即便你是天上星辰赵某也绝不稀罕!若你夏凉公主不是萧弥繁,那明日的使臣倒也不必来了。” 廖寺谨终于抬眼朝着赵烨辰自信满满的面上瞧了一眼,即便你是天上星辰也不稀罕,好一个不稀罕! 女皇瞪了一眼赵烨辰,继续说道:“三十大板!” “皇上”赵烨辰刚喊了一声,便瞧见萧弥繁自她身后走了出来。 “多谢赵公子好意,不过三十大板而已,弥繁甘愿受领!只是,萧婉玉,今日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日后如何,我,就是我,不是萧弥繁,再与你无任何联系,即便你日后有求于我,我也不会理睬你一次!” 女皇兀地便转过了身,不再去瞧萧弥繁眼中的那抹悲凉和绝望,只是挥了挥手。 侍卫见状,急忙将萧弥繁押了下去,未过多时,便听见棒子落在肉上的“啪——啪——”声音。 赵烨辰微微蹙眉,“皇上,今日本王也将话说在前头,廖寺谨乃是廖忠明亲生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您愿意活在浓雾中便活,这婚约就此作罢,有何后果本王一力承担!” 说罢,便拂袖而去。众人更是哑口无言,区区一个他国亲王竟然在皇上面前这般指手画脚,众人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了,若不是这几年打仗颇费财力,夏凉怎会如此受南安的气! 廖寺谨眸底秋水荡漾,一时便氤氲出一层水雾来,他竟宁可得罪夏凉也不愿从萧弥繁身上移开眼。 已是后夜了,屋外长凳上的萧弥繁眼泪滴在了地上嘴唇已被咬破,指甲也别进了掌心,血肉模糊,偏偏不发出一声喊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公子深情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 侍卫抡起板子正要砸下去时,眼前一个白影,待瞧清时已来不及收回了,板子竟眼睁睁落在了赵烨辰瘦弱的身躯上。 萧弥繁只是感觉火辣辣的的身后被覆上了一堵肉墙,板子落下时,赵烨辰只是颤了颤,就连闷哼都未曾发出。她双眼通红,扭过头瞧向了他苍白的面色,终于,便昏睡了过去。 若不是人心险恶,她早已不信任何人,今日些这赵烨辰这般她倒真是觉得暖心无比。只可惜,有些人到底如冬月中的雪针,灿烂一瞬便消失殆尽。她只能去一次次还清人情,不再去提及任何有关情分之事。 那夜,听闻赵国佑亲王自夏凉宫中出来后,便带着手底下的人以及奄奄一息的假公主到了客栈,女皇倒也未阻拦,仍由他将宫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只是那永陵王却勃然大怒,将上下骂了个遍。 听闻,真公主名唤廖寺谨。 听闻,永陵王亲自同皇上求了婢女流玉给世子做妾,皇上介于皇家颜面,也就答应了。 翌日,天气闷热,灰白色的云团霸占了天空,似是雨来又透着几分燥热,令人浑身不适。 萧弥繁醒来时,屋中空无一人,沿街的叫卖声偶尔会传来,她有些恍惚,屁股和腰那处刺痛炎热感始终只增未减,身上也早已大汗淋漓。 她伸手抹了抹额头,脑中倏然间闪过昨夜的场景。赵烨辰嗜血的目光朝着衡月阁楼台上的众人扫过,身后的一队精兵早已随在了他身后,“今夜若是萧弥繁有任何的情况,本王定然血洗你们夏凉宫!” 她朦胧迷离的眼神瞧了一眼楼台上的人,女皇沉思,永陵王气急,萧肃尧愁容满面,而廖寺谨则依旧是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嘴角却似是勾了一个阴沉的笑。 仿佛一切都解开了一般,那日,在越镇山上时她就觉得事有蹊跷,赵烨辰竟自愿喝醉只是为了放她走,赵烨辰乃是头,任何事只要他说一句便算,为何放她走偏偏要用这么一个愚蠢的办法。如今看来,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其他人,而那个人正好在山洞中,鼓动她离开时正好拿了她的玉,而自己却一直手握一个短钗只是为了还给她。 为何要放她走?只因为那人听见了赵烨辰因自己放了山洞所有女子的消息,那么于她还是于来说自己对赵烨辰来说肯定不一般,也只有感情中才会有这种善妒心。 原来,廖寺谨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陆离。 萧弥繁苦笑一声,那那日破庙中的事便也不是心思单纯的梅奈所为,难怪她无论怎样恐吓于梅奈,梅奈都是一脸茫然恐惧,原来不是梅奈所为。 最可怕的不是自梅奈一开始的仇恨,而是她自一开始便将某人作为朋友,但对方一开始却将你看做敌人,到如今,想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萧弥繁勉为其难地瞧了一眼门口,一开口便是沙哑无比的声音,“进来” 她转了身,却压到了屁股一侧的伤,吃痛地冷吸一声,又再次趴在了床上。赵烨辰见状急忙将手中的碗放置了桌上,扶了过来,温言道:“弥繁,切不可乱动,此刻觉得怎样了?” 萧弥繁抬眼瞧见赵烨辰面色红润,俊朗的面上一副温暖模样,玄色衣物衬托出他从未见过阳光的脸庞,她稍微有些恍惚,赵烨辰眉眼间竟然与陆离有几分相似。 她急忙别过了眼,低声说道:“谢谢你” 赵烨辰转身端过了碗里的白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继续说道:“听说你昨日也未吃一口东西,今日一早我便吩咐厨子做了一碗粥,你多少吃一些。” 萧弥繁点了点头,回眸时已然一副笑靥如花,“未想到你竟是赵国的亲王,我还一直将你当做越镇富商的儿子来看,这般深藏不露令我实实感慨。” 赵烨辰舀起一勺粥,又仔细吹了吹,便送到了弥繁嘴边,自己双目半眯,似是很享受一般,声音也柔出了水,“你可曾怪我瞒了你这么久?” 萧弥繁本身肚中也有些空荡,便乖乖吞了下去,“不曾,只是未想到而已,我只是觉得你若不是南安的皇子便是夏凉什么重要人物,未想到你竟是赵国的,如此,我便又有了赵国的朋友。” “只是朋友么?”赵烨辰的吹粥的手顿了顿,含情凝睇朝向了萧弥繁,瞳中波涛汹涌,欲说还休。 萧弥繁暗骂一声妖孽,赵烨辰认真的模样竟与那人一致,不由她的便心悸一阵,她急忙摇了摇头,怎地到如今还会想着那绝情的男人。 瞧见萧弥繁摇头,方才逐渐暗淡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一只手激动地搭在了弥繁肩膀上,兴奋道:“不止是朋友么?弥繁” 萧弥繁抬起了头,自己够着吃到了赵烨辰迟迟不肯送到她嘴里的饭,随即笑道:“你是王爷,若你有法子能让我去的了前线,待我报了仇以后,我便嫁于你。” 方才还因兴奋激动的脸瞬间已是失落惆怅,赵烨辰端着饭一声不吭地喂完了萧弥繁,随即又将碗随手扔在了桌上。碗筷旋转几下,便自桌上晃了下来,清脆的响声迎合着赵烨辰的声音,“你将我赵烨辰看作何人?竟然用婚约来同我郁闷交易,弥繁,你应当了解我,应当知晓我需要的是真心实意,你心中难道没有半分喜欢于我?” “赵烨辰”萧弥繁眼睛瞧着帐帘,只是低低唤了一声,若说男女之情是瞧着互相欢喜的话,她于赵烨辰并无此感情,有的只是无限感激与惺惺相惜。 “不必说了,待日后你定然会回转心意。那流玉与廖寺谨何时狼狈为奸 我也不知晓如今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实属我的过错” “赵烨辰”萧弥繁星眸倏然间便落到了赵烨辰面上,目光如炬,打断了他的后话,“你能告知于我你同廖寺谨的关系么?” 赵烨辰沉吟一番,才缓缓说道:“那日我初识你的时候,澜庆也将她带了出来。我本是先见的你,又匆匆被澜庆拉去瞧她,那种冷若冰霜的女子我向来不太欢喜,正要差她走时,她却说她名唤廖寺谨,手中又一个砝码足以让我留下她。” “那块玉?” 赵烨辰点了点头,“当时她拿着那块玉诚恳说道自己乃是这南安与夏凉的公主,那时我从未怀疑过这个事实,直到在景都中听到了风声。” “宁王?” “不止宁王,弥繁,无论如何,我从未欺骗于你,伤害过你的人我也会让他还回,你是你,便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我赵烨辰心仪的你,日后定要小心谨慎。” 萧弥繁转过了头,眼角一滴泪夺眶而出,良久,她面朝着墙壁,才说道:“都已经这会了,也到了该药浴的时间了,今日你气色已经好了些许,再泡上些时日你便连同你身上的旧疾也一并医好了,那时你还要教我如何骑马呢。” 赵烨辰见她背后微微抽搐,欲要上前,但却忍住了,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她到底也成熟了,如今最起码待他好了,最起码也愿意同他亲近了。 “你好生休息,一会我会派人过来照看你,定要好好养伤,昨夜你倔强,非要让自己受那份皮肉之苦。莫要怪我婆婆妈妈,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先走了。”赵烨辰说着便替弥繁稍微将背上盖的薄被子松了松,毕竟今日天热,随即便走了。 屋中再次静谧无比,到晌午时来过几个换药的丫鬟,但不再似当初的流玉那般时时守着她,就连换药时也尽量不同她讲话。她知晓许是赵烨辰怕再有流玉那样的事发生,所以定然是提前警告了丫鬟。 她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一日,到晚饭时也再未见过赵烨辰影子,客栈中也只有正午时的那会喧闹了一阵,便整日都无动静。 终于,夜幕之时,雷霆咆哮,屋中一阵阵亮堂,窗户未关严实,一会烛火便被吹灭了。萧弥繁心底阵阵惧怕,费力地够着被子盖上了,若是小时候,她与古域二人定然会去师父的屋中睡上一夜,任山雨凶猛也无所畏惧,久而久之,都已喜欢上了雷雨夜。 但,师父死的那晚也是雷雨交加天,她永生难忘那日的场景。 待大雨吹进屋中时,萧弥繁微微探了个头,却只见电闪雷鸣间屋中湿润一片,她叹了口气,呆头呆脑地瞧着窗户外的樟树摇摇晃晃。 雨声逐渐小了一些,雷鸣声却更加频繁了。 倏然间,屋中亮堂了起来,床榻两遍的烛台上竟都有了光亮萧弥繁身体挪不动,四处查探之下却瞧见那头的烛台便一双黑靴,以及云纹袍边。 “你药浴完了吗?今早过后再未见你,一个人待在屋中养伤太过无趣。” 那人走近了一些,声音魅惑不已,低低唤了一声:“小道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人再聚 那人走近了一些,声音魅惑不已,低低唤了一声:“小道姑” 萧弥繁猛然抬头,伸手揉了揉眼,但确实是那人,她最不想瞧见的那人,她忍着痛,柳眉拧在一起,将身上的被子也拉了下去,漠然置之,“你来作甚?” “瞧瞧你。”陆离语中一抹轻浮之意,说着便坐到了床边,目光如炬,盯着萧弥繁被烛火衬托得有些温和的脸。 萧弥繁冷哼一声,便转过了头,不再去瞧他,心中却疑云四生,为何陆离想去何处便是何处,为何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知晓自己的位置。 “莫要误会,我只是来瞧瞧,如今你被夏凉女皇扫地出门,你还有何能耐能助我完成大业,仔细想想,如今你倒还不如药谷有用。最起码药谷能悄无声息杀人,你却连自个儿也保护不了。”陆离说着便高傲地瞥了一眼萧弥繁受伤的模样。的确,这女人从未让他省心过,即便是已两年多未见了。 萧弥繁兀地扭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杀气,如今未背叛她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也只有药谷了,越磐不喜战争杀戮,她怎可以让旁人去打破那份宁静。 窗户外的大风吹进了阵阵泥土清香味,也吹进了雨星,将陆离的袍子边上翻起,颇有几分翩翩模样,一头黑丝换了一根银白色的发束,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是那份雾里看花的模样。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她此刻才知晓这个道理。 陆离见萧弥繁目光一直在对面的窗户上,耸了耸肩,便起身将窗户合上了。 “我记得你并不是话少之人,如今就连我要去药谷你也无话可说?”陆离故意试探性地问道。 “我定然会替你除了睿王,至于南安那老头,我自然也会帮你,只是如今计划有变,我得从长计议了,这才过去了半月,我们说好的是三个月期限,我也记得陆离并非那种不守信用之人。”萧弥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瞧着陆离,只是那双眼,再无当初的灵动与温暖。 陆离目光空洞,瞧着萧弥繁那双似乎要将人吸进去的眸子,竟愣了神。 “陆”萧弥繁思量之下竟活生生将那个“离”字吞了下去,略为僵硬地喊道:“陆公子若你还害怕我会食言,你大可不必如此,毕竟我还欠你太多恩情。” “小道姑”陆离喃喃细语,眼底一瞬的柔波荡漾,随即便转过了身,急忙换了冷然语气说道:“我并非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只是我时间有限,最多再给你两月,至于你与寺谨的纠葛你们自己解决,毕竟寺谨这般我也未料到。” 萧弥繁再次揉了揉眼,方才是她瞧错了吗?明明他如同以前那般温柔了,怎地又这般了。她嘴角微微上扬,瞄了一眼长身玉立的男子,鼻头处都皱在了一起,眼睛更是眯成了一道缝。 一二三”萧弥繁嘟囔了几声。 陆离转身之际,却听见一阵异动,白色的身影似是一条虫子一般翻了几个圈,滚到了地上。 “啊!”萧弥繁本身屁股上的伤还未好,与地面接触时她实在未忍住便喊出了声,太痛了,果真自作孽不可活! “小道姑!”陆离一个跨步便蹲了下来,一把抱起还在呻吟的萧弥繁轻放在了床上,眉间几道印子叠在了一起,愁眉不展,“谁让你乱动的!伤这么重还跟个孩子一样!” 萧弥繁停下了哀嚎的声音,许久无光的眸子瞬间一道晶亮飘过, 灼灼目光一直在陆离面上来回扫视着。 陆离小心翼翼地放好了他,又轻手拉过了被子,欲要盖到萧弥繁身上去。 “陆离,你并非心中无我是么?”萧弥繁甚是认真,对上那双漆黑无涯的眸子,等着那人回答。 陆离忙活着的手兀地一顿,随即面上竟有了一丝踌躇,随手将薄被扔到了萧弥繁身上,便又转过了身,抱着手沉默不语。都怪自己,方才只瞧见她痛苦的神色,却忘了如今他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他。 “萧弥繁,我警告你,两个月,倘若有了什么差池,不仅是药谷,所有你珍视的人我都要一一屠杀尽!”陆离说着嘴上带了一股风,满脸黑线。 “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是不是?”萧弥繁又问了一遍。 “萧弥繁!”陆离低低又喊了一声,怫然不悦,“怎还会有你这般不矜持的女子,若你不嫌弃做妾,我无所谓!” 萧弥繁面上笑意更浓了,若是他心中有自己,一切便也好办了,“不嫌弃,陆公子风流倜傥表人才,旁人都是求而不得,我又怎会嫌弃?” “我嫌弃!” 蓦然间,门便被推开了,赵烨辰的脸比方才大雨时的天色还黑一些,目光在床榻上的人与地上的陆离之间来来回回扫视着,伸手便拦下欲要跟上自己进来的澜庆,一个狠光瞥去,澜庆便乖乖地退到了门后。 “萧弥繁,你不是要做我的王妃么?如今这又是何意?”赵烨辰缓缓关上了门,怒光四射的眼神醋意大发。 陆离见状,微微侧身,对着萧弥繁莞尔一笑,“瞧,你不必这般卑微地求我娶你,这不是有人要让你做他的王妃么?萧弥繁,你又是如何忍受的了他瞒你这么久身份之事的?” 原来陆离也知晓,只是,是不是王爷又如何?赵烨辰待她这般好,于她来说,即便是什么身份她也不会太在意的。 “陆公子三更半夜来瞧我未来的妃子怕是不合适吧?”赵烨辰走近了一些,二人身高差不多,四目相对间电光火石c火树银花。 “有何不合适的?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可曾问问人家心中有半点你?何况夏凉城中都在传赵国佑亲王的正妃只能是夏凉公主,如今她已不是公主,你又怎好说她是你未来的王妃。病好了,脑子却坏了。”陆离话语间皆是嚣张之意。 赵烨辰朝着萧弥繁投去一抹安慰的目光,随即又说道:“不管是谁,不管谁决定的,我赵烨辰以后的妃只能是萧——弥——繁!” “真的么?”陆离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真的!”女子坚决的声音传来。 二人兀地转眼朝着萧弥繁的床榻上瞧去,萧弥繁含情脉脉地瞧着赵烨辰,“陆公子,想来在药谷时我便告知过你,赵公子待我真心,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既然我遇到了,又有何理由不珍惜?若是可以,待我的伤恢复了便可以拜堂成亲!” “弥繁”赵烨辰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啪——啪——啪!”陆离却鼓起了掌,随即拱手说道,“那陆某先在此恭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琴瑟和鸣了!” “不必,陆公子之后记得带上贺礼来喝喜酒便好。”萧弥繁眉开眼笑回答着。 “那是自然,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二人交流感情了。”陆离说着便朝赵烨辰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笑意有些渗人,“大家这般友好相处有何不好,非得部署这般多的人,是怕我盗了你的新娘子么?若是盗,屋外我的人也并不是吃素的!” 赵烨辰微微侧身,哈哈大笑,拱手作揖,随即吹了一声口哨。但听外面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人便散了。 “我就不送了,陆公子好走!”赵烨辰笑容可掬,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送走了陆离。 陆离也满面春风,似是摆脱了什么物什一般,朝着屋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萧弥繁不禁感叹道,陆离的功夫竟这般了得,她自认为听力超于常人,开始却未听到任何的异响。方才她都未察觉到屋外的人,陆离竟笑着便道了出来,这男人,到底太过于深藏不露。 门“吱呀”一声又被合上了。 良久,赵烨辰叹了一口气,做到了弥繁身旁,将她床褥收拾了一下,眼中复杂无比,温声说道:“不管方才你说的是不是赌气的话,我都很开心,最起码你肯说是我,肯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萧弥繁垂下了眼,“我方才所说皆是真的。” 赵烨辰苦涩一笑,手指轻手抚上了萧弥繁憔悴的面孔,“你瞧他的眼神与瞧我的不同,弥繁,我知晓你执拗,我可以等,等你对他死心了,心中可以容得下我。” 鼻尖传来阵阵淡香味,幻鱼草的味道在赵烨辰身上就似是香草一般,清新好闻。她盯着赵烨辰的面庞,认真说道:“曾经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依赖,但如今”萧弥繁顿了顿,冲赵烨辰眨了眨眼,“早就死心了。” “真的吗?” “或许,当初在他书房的石室中,我几近要死时瞧见了他的影子,勉强爬到了他面前,他却一脚踹开了我你曾有过那种绝望么?”萧弥繁想着眼角便泛起了泪花,只是一脚,便是咫尺天涯,她认识的陆离无论如何也不会踹她无论如何不会抛弃于她。但那人 赵烨辰敛下了一瞬的戾气,俯身在萧弥繁额上留下个吻,“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强迫于你,你若想好,我们便成亲,若未想好,我亦是等的住你的。” “嗯。” 窗外树上露珠滴答下落的声音传来,烛火跳动不止。赵烨辰呆坐了许久,直到萧弥繁困倦到睡下,才轻身离开了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泛舟巧遇 一晃几日便过去了,萧弥繁曾差人替魏妈妈送过信,欲要询问情况,她相信魏妈妈并非那种人,但后来那信似是石沉大海竟无了踪迹。 弥繁闷闷不乐地想了许久,大抵是魏妈妈已知晓了魏煜道长的事,早已不想同自己往来了,魏妈妈能够忍到此时不杀了自己便是她仁慈了。兜兜转转,到最后竟又是孤家寡人了。 赵国使臣前来本是提亲的,岂料佑亲王竟连夜搬出了衡月阁。虽说刚入夏凉城时夏凉便派人来迎使臣,但王爷的人也在一旁侯着,于情于理,使臣也只好去参拜王爷。 谁知到了客栈,佑亲王随口一句要取消婚约,令使臣们一时为难不已,毕竟足有十里的聘礼都已千里迢迢来了夏凉,王爷随便一声取消便取消,这两国通婚怎可这般随意? 是以,这几日客栈中时而能传来使臣们商讨的声音,萧弥繁待伤恢复了之后,赵烨辰的痨疾也已然恢复了大半,气色愈加好了,就连饭量也增了不少。 萧弥繁看在眼里,心中也舒畅了不少,若能因幻鱼草的功效将赵烨辰的旧疾也一并医好,她便也少了一个人情。陆离自那夜后也再未来过,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弥繁也早已知晓了一二。按照陆离的性子,当初火烧端王锦音楼必然是早有打算,若如今他不是逃犯,没准还在景都中抽不开身呢。 正逢这日阴雨连绵,萧弥繁身子已然无恙,瞧着远处翠山被轻烟所笼,外面街道上的石子路上一片湿润,便想出去瞧一瞧。她询问了伺候着自己的丫鬟,说赵烨辰还在屋中同使臣商议大事,她便要了一把油纸伞,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丫鬟走时,萧弥繁将一直藏于自己头上簪中的幻鱼草粉拿了出来,捯饬了一会。赵烨辰吩咐手下准备的都是一些当下流行的女装,皆是一些裙带。她也无奈,值得挑了一件不太露的白裙穿上,其上一件黑色半透纱衣外罩,再随手将头发别了起来,便匆匆出门。 刚出去时来来往往的人还奇怪,到后来时,她径直朝着赵烨辰屋中行去,半开着的房门前刚刚两个守卫似乎被叫去吃饭了,换班的也未来。 透过门缝,她瞧见赵烨辰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指着使臣怒道:“你真当本王是病夫是么!本王一介亲王为何要听你们安排!那廖寺谨我不娶便是不娶!夏凉随意置换公主,且还是当着本王的面,是将我赵国看作何种境地?何况那皇上事事听命于那个永陵王,谁说不是他们设的局,一群饭桶,只知晓息事宁人,有本王在你们害怕伤了和气?明日去见女皇时,将本王的意思告知于她,我们赵国所娶的乃是名唤萧弥繁的公主,除了她,旁人都不行!” “咳咳咳!”许是方才的滔滔不绝,赵烨辰面色因激动红了一些,咳嗽不止。 萧弥繁远远便瞧见守卫过来,便迎面走去。路径守卫身旁,他们倒也未瞧出端倪,想来自己的易容术又精进了几分。 路上行人匆匆,雨滴不大也不小,落在她素色的伞上,一行晶莹剔透的珠子直直下落。早就听闻过夏凉乃属水乡之地,雨落时分外迷人,今日出来倒也见识见识。 沿街的店铺鳞次栉比,比起往日少了一些小商贩,但屋檐下偶尔还是能瞧见五颜六色的雨伞摆放整齐,小贩渴求的眼神盯着过往拿手挡头的路人,只求雨再大一些。萧弥繁一路顺着街走,穿过一个小桥,烟雾便将她包裹住,一股淡淡的冷冽湿润的味道袭来,她甚是享受,便忍不住随着雾多行了一些步数。 待雨落声更紧了一些时,雾也朝着远处的青山上飘去了,街道上的人更少了一些,零零星星。不一会,待回神时便发现自己竟到了码头。 “喂——” 码头边上的一艘小船中,船家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萧弥繁左顾右盼到底无人,她便朝前走了几步。 那船家约摸四五十岁,脑袋上的斗笠逐渐发黑,许是有了年份,蓑衣也破破旧旧,笑容却明朗动人,“姑娘,今日烟雨朦胧,正是泛舟赏雨的好时辰,不知姑娘可是为此而来?” 萧弥繁放眼瞧了一眼周遭,绿水青山,雨落唯美,颇有意境,心想着反正也逃了出来,便就玩一玩,“船家,你这小船可行多久?” “姑娘,别的船最多一炷香的时辰,而小的今日心情也好,只求几个有缘人,载你们一个时辰。这江中亦或是小道或是下游最是美丽的芦苇荡,你尽管说便好。”船家热情地介绍着,说着便一脚跨上了岸,恭敬地来扶弥繁。 “那我便瞧一瞧。”平日里哪有这种独自游荡的机会,萧弥繁想也未想便上了船。 船家面上因激动而泛着光亮,丝毫不顾流在面上的雨滴,又扶着弥繁入了乌篷内,声音也异常洪亮,“今日也就您二位客官,小的再不等其他人了,坐稳了,这就走!” 萧弥繁拍了拍纱衣上的雨滴,听到船家的话才朝着乌篷尽头瞧了瞧,却见一人同样拿着一把伞,身着银白色袍子,站立在船尾朝着江面眺望着。她倒也不在意,便撩开帘子朝着船外瞧着风景。 待船行出了一段距离,男子关切地声音自船尾缓缓传来,“刘叔,虽说今日烟雨天,您却得了孙子,恭喜你啊,船中那点贺礼就当做是我对您孙子的一点心意。” 萧弥繁闻声朝着对面一个锦盒瞧去,看男子衣着不凡,想来那盒子内的东西也不凡。果不其然,船家激动地语无伦次,“公子说的哪里的话,小的已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两年前自山贼手中救下小的一家老小的命便已是小的命大,公子如今如今还待小的这般好。” “刘叔,莫要同我客气,有任何需要随时来寻我,阿俊的腿已恢复了吧?” “恢复了,恢复了,如今阿俊在南街的成衣店中谋生,而阿照也有了孩子,附近的邻居都羡慕小的一家这般好命,公子,多亏了你,小的真不知如何报答。” 男子微微侧身,发出了温和的笑,“那便好。刘叔,有时候我很是羡慕阿俊阿照,可以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也羡慕刘叔,整日乐呵呵,并无那么多的愁事。” 萧弥繁只是垂着头,方才自那人开口时她便觉得那声音甚是骇人,待确认再三后才瞧见那张气宇轩昂的面孔,或者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公子,这世上太多愁事都不过是你自己为自己所建的桎梏,但凡忧心,但凡不痛快,都是你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去行了事。”萧弥繁嘴角含着笑,怎地忘了,今日出来是易容过的,便抢在了船家前头说了话。 陆离闻言回头瞧了一眼乌篷中那抹纤细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便警觉地打量了起来,从未谋面过的女子倒是一眼便能瞧出自己心中所想,而日思夜想的人却只道自己无情。 “姑娘说的极是,但凡愁事上心都不过是自己所为,若是这世道能友善一些,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公子不愁吃不愁穿,闲时还能来这秀丽风景处赏雨,有何不满足?”萧弥繁正襟危坐,也不敢出去瞧雨,只害怕他认出自己来,只是细细品尝着小几上的茶。 一旁的船家见二人也能说上话,便不再插言,毕竟他瞧见的陆公子平日里虽说温和有礼,又能呼风唤雨,但总是眉心不展,似是有许多心事一般,偏偏他又无法替他解惑。 记得两年前的一天晚上,也是大雨滂沱。那时陆公子似是刚到夏凉城不久,救了他们全家,他说要报答时,陆公子只说待几日用船送他一番便算是报答了。 那日陆公子刚起时在船上等了许久的人,后来倾盆大雨,他也不在船上了,只是坐在码头边上,伞也不打一把,他过去送伞时还被他呵斥了来。他倒也不去了,只是略有担忧地在船上等陆公子,也等陆公子要等之人 只是,无论雨停雨来,风起云涌,始终未见人来,陆公子便在码头边上呆呆坐了一夜。他本是陪着他的,但后夜温度低,他蜷缩着身子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醒来时日上三竿,被淋湿的船都已然干了,而陆公子不知去向,只是留了一千两银票在船上。他知晓那让陆公子苦等一夜的人对他来说定然是举足轻重的,只可惜没来。 陆离倒也不看景了,撩开帘子坐到了乌篷内,又将对面眉清目秀的女子端详了一番,才说道:“姑娘岂知这世上除了吃穿,还有一些令人割舍不下的事。” “哦?”萧弥繁面上微微惊讶道,但心底却嗤之以鼻,除了权利还有什么令你割舍不掉的东西。 “姑娘可有心仪之人?”陆离突兀张口,面上的怅然若失只增不减。 萧弥繁颔首说道:“常年待在闺中,今日也是偷偷逃出,又怎会遇见心仪之人?瞧公子模样,定然是为情所困吧?” 陆离眼底酸涩一瞬即逝,唇边留着几分笑意,却只是低头不语。 “公子能否告知于我,何为感情,何为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莫要嫁他 陆离眼底酸涩一瞬即逝,唇边留着几分笑意,却只是低头不语。 “公子能否告知于我,何为感情,何为爱情?” 陆离有些恍惚,何为感情?他怎会知晓,只是这世上太多事情都无法言说,他本已将一切都安排好,却唯独忘记了自己也有常人之心。 “离而不舍,求而不得,思之念之,夜不能寐,想要触碰却只得收回手,便是爱。”陆离含情脉脉盯着萧弥繁那双眸子,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萧弥繁急忙扭过了头,一时心悸不已,怎地听见他这般暧昧的声音却依旧慌了神,便故意压着嗓子说道:“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竟还有思之念之,求而不得的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大抵便是她最美好的样子,只可惜她心中无我,过些日子表要成亲了。”陆离不曾从萧弥繁面上移过眼,凤目中柔波荡漾。 弥繁闻言一滞,不由自主地心如擂鼓,眼神闪烁几番,伸手便朝着小几上的茶杯摸去,一个慌乱之下,茶杯便自桌上旋转了几下,茶水自桌上洒开,直直流了下来。 “无事吧?”陆离急忙拽起了弥繁的手,翻转着瞧了半晌,面色凝重。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萧弥繁将一切情绪敛于脑后,不属于自己的面上依旧是桃花满面。 尽在眼睫的两张面孔神色各异,虽说是旁人的面孔,但那双星眸却是灵动诱人,不自觉便幻想成了那张面孔,神使鬼差地逐渐贴了上去。 萧弥繁猛然起身,衣衫随之一摆,淡然道:“公子请自重!” 陆离眸底一瞬的光华再次被漆黑所淹没,面上的怅然也消失不见,随即便熟练地自桌下拿出了一条抹布,将茶桌上的水一一抹干,又再次倒满了水。 “我能拿你怎样?”陆离苦笑一声,转而便已是方才的文质彬彬,“今日你我有缘在此地相遇,何不趁着美景之际畅饮一番?” 萧弥繁余光瞥向桌边似是失魂落魄的人,微微动容,仍旧未作答,反而走了出去。 烟雨未停留一瞬,两岸险峻的青山逐渐落在了身后,伴随着绿水荡漾,小船缓缓驶进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海中,芦苇绿色的枝干随风飘荡,凄凉中却有几分唯美。萧弥繁撑开了伞,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景象。 “刘叔,船上可还有你那碧玉醉?” 划船的人听见公子喊他便听了手中的动作,高声问道:“公子方才说什么?” “船上可还有碧玉醉?”陆离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朝着船尾衣袂飘飘的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有有有,就在茶桌下的匣子中。”刘叔说完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陆离忙活了一番,才沉声说道:“姑娘若是肯赏脸,便陪在下小酌几杯吧。” 弥繁回头望了一眼,也收了伞,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不再抬头看他。 二人一声不吭地碰了几杯,萧弥繁嘴角便含上了笑,“绵长厚重,意味深长,好似小家碧玉般的姑娘,躲躲闪闪却又美好无比,果真好酒!” “姑娘竟还懂酒?”陆离剑眉轻抬,眼眸并无任何惊讶之色。 “实不相瞒,我自小便好酒,闻着酒香便走不动道儿了,时间一久,倒也成了个酒鬼。” “她也好酒。”陆离盯着酒杯的眼神呆滞,似笑非笑地回忆道:“记得早先我同她一起时,她也会半夜偷着跑去酒窖喝酒,每次酩酊大醉时便将府中闹腾个便,非说要捉什么绝色男鬼。” “呵呵,记得初见时她便将我当作小鬼来捉,一张符咒直接贴到了我脸上,那时瞧见她时,便觉得如山间清泉,清澈见底” “够了!”萧弥繁眸中已有了一些怒火,但是一瞬间便被掩盖了下来,“公子,若你心中有她,你便去将她夺来啊!听你方才所说那女子并非心中无你,你如今在这里暗自嗟叹又何用?” “真的吗?姑娘觉得她心中有我么?”陆离一双灼热的眸子投了过来,萧弥繁立刻缄默了。 离而不舍,求而不得,思之念之,夜不能寐,想要触碰却只得收回手。萧弥繁不由地又喝了一杯酒,强忍住目光不朝陆离瞧去。 陆离也不再说话,二人又一齐将两坛碧玉醉一一下肚,外面小雨也弱了下来。船家在一个码头边停了下来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公子,姑娘,这芦苇荡的孙老头昨日说让小的给在城中的儿子带个什么东西,小的去去便来。” “刘叔莫要着急,你且先去吧。”陆离温柔回了一声,又为弥繁倒上了酒。 许是已有好些日子没饮酒,萧弥繁面颊上挂着两抹红晕,即便是有易容术,也未阻挡得了那醉眸微醺。 陆离平日里也很少饮酒,不是酒量不好,他怕喝醉了会将所有事都说出。今日却似是打定了注意一般,眼神也有些迷离。 刘叔迟迟未归,二人单是酒坛子已扔了三个了。 “那日我明明同你约好的,为何不来?”陆离一个转身便与萧弥繁并坐一排。 萧弥繁脑中也有些迷乱,未曾多想,只是冷冷答道:“哪日?” “两年前的夏凉宫中”陆离伸手撩起了萧弥繁散下的一缕碎发,凤目中似是隐藏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情感丰富至极。 “我不知晓。”弥繁别过了眼,心烦意乱,回想起那日他折断木簪的决绝与踢开自己的无情,一时胸口发闷。 陆离垂下了头,声音还未落在乌篷上的雨滴声大,但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弥繁耳中,“莫要嫁给他,莫要嫁给赵烨辰好么?即便他待你再好,他终究不是我,莫要嫁给他好么?” “”萧弥繁苦笑着不语,酒后吐真言还是他故意为之,是想再次利用自己么? “小道姑莫要嫁给他”陆离说着便趴在了桌上,娇嗔道。 “公子不是有妻室了么?” “我心中除了小道姑,再容不下旁人,无论是谁都好,都不及她一分一毫我骗她的骗她的她便信了” 骗她的?他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故意骗自己他有妻室了?萧弥繁摇了摇头,那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何?是觉得当初自己不过是逃犯,还是 萧弥繁瞳孔蓦然一亮,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理由便好,这样她待陆离还有初见时的那份美好印象,不至于完全破灭。 “公子,离开并非一朝一夕的结果,你若是想通便就放开吧。”萧弥繁声音上似是也结了一层冰,低头猛然间却瞧见陆离发笄上那根木发笄,竟是自己送的那根,那日不是被他一并折了吗? 陆离嘟囔了一声,陡然间便抬起头,双臂张开朝着萧弥繁抱了去。 萧弥繁怒火越来越大,且不说今日自己的模样是别人的,陆离这般胡来,又各种割舍不断的话,他当她是何人?招之则来,呼之则去? 挣扎了几下,到底力气太小,陆离抱的更紧了一些,“嘘——就一会,一小会,小道姑,你便应允了我,毕竟过些日子你便是别人的。” 萧弥繁倒也不挣扎了,仍由她抱着,心猿意马? “我以为自己机关算尽,掌握全局,但是我错了萧弥繁,都怪你” 突然,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听着外头的响动,赵烨辰还有些醉意的身躯急忙将萧弥繁拉到了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却令萧弥繁更加心乱了。 凭着外面的气息,二人觉察到最少有十来个人,各个武功精湛,寡不敌众,他二人处于弱势地位。 “听着,一会我无她们交手,你便从船尾潜入水底往回游,待瞧见山你便喊苕青,他定然会来救你!知晓了吗!”陆离声音极小,但安排得甚是妥当。 “你呢?”弥繁镇定自若,反问了一声。 “不必担心我,我定然会平安回来,”说着陆离莞尔一笑,“我还要去看你与赵烨辰成亲呢。” 萧弥繁怔了一瞬,随即脑子便清醒了,“你知晓我” “嗯!”说着便听到脚步声自码头处传来,陆离猛然将一个什么物什递到了弥繁手中,自己捡起一把剑警觉地朝前挪动了几步,“一会就走!” 陆离刚出了乌篷船便瞧见刘叔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码头边上,十几个黑衣人蒙着面巾,衣服湿漉漉的举着刀朝前瞧着。 刘叔一家淳朴善良,无论何时都乐观无比,他自无意间救了他们便不由地与他们成了一家人,如今已两个年头,但他们竟将他这般杀了!陆离面上威严与肃杀并存,拔剑而起。 萧弥繁摊开手心,却瞧见一颗镶嵌这红色玉石的筛子,她心中似是漏了一拍,透过缝隙瞧见陆离银白色的袍子飘扬着,随之一狠心便转身摸到了船尾,偷偷潜入水。她自小在浮玉河边长大,对水最是熟悉不过,轻飘飘落入水中也未曾让岸上的人察觉到任何的异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芦苇生死 微风波动着芦苇荡,叶子缠绵的声音与雨声夹杂在一起,甚是动人。银白色的袍子被吹起又落下,黑衣人虎视眈眈,目光却不由地朝船上望去。 原来不是奔自己来的,陆离心中了然了一些,冷冽的剑影倒映出几个黑衣人的模样,他缓缓张口道:“为何要杀船夫?” “哈哈哈!”话一出口,便惹得那些人笑的前俯后仰,“杀死一个不想干的人还需要理由?哈哈哈” 陆离也随之附上了笑,声音中却又不容抗拒的威严,“杀手也好,仇人也罢,若是杀了无辜的人便是大错!” 黑衣人又讥笑了一番,其中的一个人才站出来嚣张说道:“你特么从哪儿冒出来的!那婆娘呢?” 陆离冷笑一声,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颐指气使过,也好,许久未活动过筋骨了。说罢,脚尖一踮,瞬息之间竟到了众人身后,寒光随之而去。黑衣人们也并非吃素的,竟也应激而去。 一时间,黑色闪动的人影将白色人影包裹住,打的难舍难分。 萧弥繁本是要走,游到中途见打了起来,便折回来了,只道自己要亲眼看着绝情子陆离死,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到码头木板下时萧弥繁缓缓探出个头,瞧着水中的倒映,黑衣人已有几个倒下。木板上传来的脚步声凌乱而震耳。不一会便有死了的黑衣人掉落水中,须臾间的功夫,绿水已红彤彤一片。 陆离的功夫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萧弥繁就连自己也未察觉到她唇边的笑,便也不再瞧,绕开了死人朝着来时的路往回游。 淅淅沥沥的雨来的更急了,河面上雨滴激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萧弥繁索性便不再潜水,露出半个身子快速游了起来。 未几,口哨声自两边的芦苇荡中响起,应接不暇的接应声便也亮了起来。萧弥繁心中一怔,难道还有人?难道不是来刺杀陆离的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芦苇荡中一时又钻出来十几个雄壮的黑衣人,为首的一个手中还拿着一副画卷,瞧见在水中急忙扑腾的人,不急不慢地核对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就是她!” 萧弥繁一听,这些人单凭她一人定然打不过,再回头瞧陆离时,陆离还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她只好拼尽全力朝前游去。 只是,自己今日所易容的人乃是药谷二小姐的丫鬟灵芝,怎地这群人会同从未出过谷的灵芝有仇,还是?萧弥繁眼睛猛然一亮,随手便摸了一把脸,面上用幻鱼草粉末塑成的面具早已消失不见。她猛地一拍头,方才自己喝酒了!所以陆离才会认出自己!身后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许是在水中时间太长,她心中焦急之下又往回游。 为首的黑衣人将画随便拍到了身后的人身上,便沉着声说道:“追!今日别让她逃了!实在不行砍了!” “是!” 萧弥繁知晓无论如何定有一战,便在回身之时。朝着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游去,也正好瞧得见陆离,万一今日死在这里,那定要让陆离先死! 她勉强压倒一片芦苇,便浑身湿漉漉地站了上去,却见对岸的黑衣人竟起身一跃在水面上轻微一点,一个跟斗便到了这头。萧弥繁见那群人步履不停朝着自己而来,浓郁的杀气咄咄逼人。 “你们是何人?”萧弥繁谨慎地问道,面上一副凝重,弱不禁风的模样倒令人有些惋惜。黑衣人心想要是她并不是那五千两银子,他还真会饶了这女子。 “取你性命之人!” 萧弥繁眸底一抹狡黠的光亮,随即便跌倒在地,柔弱地说道:“求各位爷饶小女一命,小女今日还不能死。” 许是瞧出了萧弥繁的镇定,黑衣人端详了一会,“若你未得罪贵人,我倒还真会怜香惜玉,只可惜” “救命啊!救命啊!”萧弥繁张皇失措地喊了两声,声音尖细无比,身子便朝后挪去。 黑衣人愣了几愣,朝着不远处的打斗望去,豁然顿悟,“莫要叫了,你那情郎自身难保又怎会来救你?” “救命啊!”萧弥繁又喊了一声,身后的一只手便悄无声息地在腰间摸索着什么物什。 陆离也早已挂彩,闻言缭乱之中便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萧弥繁面前的黑衣人一把剑越戳越近,心急之下便朝着一旁同自己还在纠缠的两个黑衣人使出几脚,趁黑衣人喘息之间,便朝着萧弥繁那处轻功而去。 萧弥繁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剑,手中捏出了一把汗,眼里却噙上了泪水,嘴里喃喃道的:“不要不要饶命大侠” 黑衣人嗤之以鼻,还说是个什么厉害角色,还说会武功又懂暗器,定然是那贵人多虑了,不过就普通女子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了她,又轻而易举便拿到了她的项上人头,这五千两也太过轻松了!正想着,便利落地举起了刀挥了下去,嘴角一抹爽快的笑。 “啊!”萧弥繁尖叫一声,星眸圆瞪,乌黑的瞳孔倒映出面前的白影与夹杂着雨滴的血水。 “吆,英雄救美啊!啧啧啧,果真感人!”黑衣人语气轻浮,瞧着面前剑尖通过手心别到胸口的人。 说罢,一群黑衣人齐齐而上,陆离一把扒开了剑怒吼一声,一个回旋便空手朝着黑衣人劈去。 刀剑落地之间,黑衣人额上一道深红的血流了下来,动作之快几近再眨眼之间完成。 萧弥繁嘴唇未张,待陆离与黑衣人再次扭打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眸底复杂无比,怔然喊道:“陆离” 说是无情却似是有情,明明说好了早已一刀两断,偏偏到如今又挺身而出。她本已做好打算,只是想赌这一把,但是赌赢了又如何?她似是大石压身,无法喘气,她愈加看不透面前的人了。 陆离胸前早已绽放出一朵绚烂的大红花,眸子却悄然染上了一层猩红,奋不顾身地厮杀着。萧弥繁再次不留痕迹地将药别回腰间,随手捡起一把剑朝着黑衣人杀去。 惨叫声不绝如缕,本身失了头子的黑衣人也早已无了方向,不一会将近二十人便还剩几个顶尖高手,陆离与萧弥繁并排与那几人对视着。 身旁的呼吸声渐重,步履也逐渐缓慢蹒跚,萧弥繁一瞬间的担忧都被愤怒所替代,二人相顾一眼,随即又同几人打在了一起。 烟雾一时又自无止境的芦苇中弥繁了过来,雨滴落在身上更凉更重了,芦苇染上的血一瞬间便被冲杀没了。 待陆离将剑刺进最后一个人身体中时,他嘴角绽放出了笑容,回头对萧弥繁柔声说道:“莫怕,无事了,我在你身旁。” 萧弥繁拳头握的更紧了,往日的清澈眸子不再,只是沉着声说道:“陆离,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可曾心喜于我?” 陆离眼皮逐渐沉重,笑若春风,只是盯着弥繁,瞳孔愈加涣散,良久,摇了摇头,“我已有妻室,小道姑莫要再玩笑。” “滋——” 萧弥繁将一剑刺进陆离左胸时,烟雾正好笼罩住了这片血色,唯余四目相对。陆离似是无知觉一般,就连哼声也未发出,只是鼻头未未拧了一瞬,凤目不知是被烟雾的水汽所迷,还是被雨滴迷了眼,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为何?” “”萧弥繁还未说话便已是泪流满面。 “我问你为何?”陆离声音硬了几分,他以为他不在乎的,到冰冷的剑刃刺入身体时却不及心痛半分。 “欠你的情我自然会还给你,今日这烟雨朦胧时,芦苇荡中碧绿无迹,我若同你死在这处也算是好了。”萧弥繁瘫坐在地上,语中早已无了波澜,“陆离,我师父他们并非睿王所杀吧?” “你到底是知晓了?”陆离自嘲地笑了笑。 “你到底也是承认了,我那般相信你,陆离,我那般相信,甚至我那般欢喜于你,呵呵,是因你杀了我师父才收留我的吧?” “小道姑咳咳咳你听我解释你师父本就是夏凉的探子” “住嘴!睿王是怎样的人,这些年来我还是打探清楚的,事发当晚,睿王正在金城关,而他的贴身守卫,确切来说,所有的高手也一并随了去。听闻睿王不费一兵一卒夺得金城关还是你的主意,也听闻后来因茂令县的百姓都说是睿王所为,睿王一怒之下才将带头的百姓杀了的。睿王那等步步为营的人,若不是被旁人诬陷至此,又怎会一怒之下去屠杀百姓?可笑,只是可笑,这么多年来我曾想到过,但每每如此,我都会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为何呢?自一开始你便站了出来,提醒我睿王可能是凶手,害怕我误解又说是端王,后来才安排别人在我偷听之际直接将这一棒打给睿王是么?” “小道姑,要知晓魏煜与你师父这些年来贩卖消息,已经挑起了多国战事咳咳咳皇上不能不能坐视不管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陆离已然翻了几个白眼,白泡早已血红。 萧弥繁面上萧然一片,“若不是瞧见你石室中的天下图,若不是那天受刑时廖寺谨曾过来对我耳语,是不是我便要对我的仇人朝思暮想一辈子!” “小道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爱?”萧弥繁凑近陆离,一把抓住了他的下巴,面颊上的泪还未落下,“你折断木簪的时候怎不说爱?你在石室中一脚踢开我,准备杀我时怎不说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道深情 “小道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爱?”萧弥繁凑近陆离,一把抓住了他的下巴,面颊上的泪还未落下,“你折断木簪的时候怎不说爱?你在石室中一脚踢开我,准备杀我时怎不说爱?” 陆离猛然咳出一口血,溢到了萧弥繁雪白的手指上,面上痛苦无比,到底是廖寺谨说的,他一遍遍提醒过身边的人,此事绝不可外传,谁知到底是有人做了内奸。他面上早已憔悴不已,呼吸愈加困难了,手捂着伤口仍旧能感觉到汩汩外冒的血液,提醒他这一切是真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离强忍着伤,气息将五脏六腑迅速护住了,凤目中终于只剩下面前的人,他心底阵阵抽搐,“你又怎说不爱?次次你遇到危险,次次你危在旦夕,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必再救你,但瞧见你稍微疼一下我便不由自主紧张。我深知自己有愧于你,助你寻到父母,我知晓自己配不上你,我知晓唯有自己有权利了才能够娶得了你。” “萧弥繁,我也曾放弃过一切,那时我一无所有,我甚至就连苕青他们都赶走了,我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夏凉皇宫,也如愿见了你,但是你呢?也就是在那码头,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我给你的锦袋说的清清楚楚,若是超过巳时六刻你还未来,我便走,但我不信,但到了次日卯时你都未曾来,我便知晓你欢喜的也不过是那地位,说不定也欢喜你同赵烨辰的婚约” 陆离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每说一句眉头便拧一下,面色苍白无比。 “锦袋”萧弥繁瘫坐在了地上,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境,一直以为是梦境,她即便是醒来寻了好多遍也未曾在身上瞧见锦袋,她询问了宫女也未曾瞧见有那个物什,所以她愈加肯定那夜不过梦一场。但是这个人,她心仪的这个人正是她寻觅了这么久的凶手。 她下定决心去折磨他,一定不让他早死,也一定不让他痛快地死,那日她故意掉落下来时,她瞧见陆离眸中那一瞬的温柔,以便能等到今日这般好的机会。说她蛇蝎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师父待她恩重如山,报仇之事更是刻不容缓。 陆离嘴角一抹释怀,血手搭上了萧弥繁的手腕,笑着说道:“也罢,也罢,是我欠了你的是我欠了你的如今如今”陆离已然无了力气,眼皮重重落下几次,“如今也好” 说罢,便顺势倒在了萧弥繁身上,只剩一缕微弱的气息奄奄。 萧弥繁呆呆地坐着,泪如瀑下,周遭只剩野鸭子的叫声混合着雨声。 兀地,陆离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猛然拿起身旁的剑,猛然起身朝着萧弥繁身旁辞去。 叫声响起时,萧弥繁眸中只剩下自己刺向陆离胸口的那剑伤口大块的鲜血涌了出来,直直流到那双白靴之上。 随即,便是陆离倒下的声音,激起一片水花,与身后方才偷袭的人一并落地。 “陆离!”萧弥繁歇斯底里的喊声回响在空荡的芦苇荡中,只是惊飞了一群水鸟,她发疯一般地扑到了陆离身上,往事一幕幕浮上眼前,她不由自主哭喊着。 陆离凤目早已半阖上,嘴角含着笑,伸手朝着萧弥繁的脸摸去,“莫哭都是我的错莫哭你半醉的笑容我我最最喜欢” 瞧着面前一动不动地人,萧弥繁脑中早已无了知觉,只是觉得心中滴血,比陆离身上的伤还要盛的血。 周遭寂静无声,萧弥繁面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有了笑意,“两清了两清了欠你的情我便以死做赔” 说着便拿出腰间的短刀,朝着自己腹部刺去。 到头来,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上天同自己玩笑一场罢了! 云雾缭绕,青色烟雨不歇,芦苇荡归于平静,却异常安静。 “公子,他的尸体怎么办?”许久之后,水面上的小船上落下一位男子,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怎说他也是陆离,派其他人唤不远处的陆苕青等人过来收尸!”赵烨辰心烦不已,才两个时辰未瞧见人竟然已成了这般鬼样子,竟还想死在一起?他认识的萧弥繁何时蠢到这种程度了! “是!”说罢,男子转身便朝着方才捞起弥繁姑娘的地方跃去,王爷这次是真生了气了,尤其是方才瞧见弥繁姑娘和陆离躺在一起浑身是血的模样,王爷竟失了分寸,亲自将一直随身跟着弥繁姑娘的两个兄弟宰了,那狰狞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赵烨辰瞧着身旁的人,将自己随身带的所有灵药都撒到了她的伤口上,眸底的杀气却不减半分。 “萧弥繁!若是你醒着,我定然亲手将你杀了!哪轮得到你与这畜生死在一起!” 半月时光转眼而逝,使臣同夏凉女皇将公主的婚事谈妥,本要离去,却因萧弥繁而硬生生耽搁了十几天。女皇说是要延迟婚期,自己还舍不得刚寻到的女儿,而使臣执意要这个月二十八便派人来接。且说是替赵国太子求娶,原先订下的婚事也是同太子订下的,只是后来佑亲王因身体不适便未能当的成太子,是以此事也不能说是绑在佑亲王身上的。 这么一说,女皇倒也无意见,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太子总比嫁给亲王要好的多,何况依佑亲王的意思本就想以此作罢。但如今战况越来越吃力,她若得不到赵国的支持,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败给南安,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只是这婚期太过仓促,延迟上一个月左右她还是应付得来的。 赵烨辰身体也已恢复的差不多了的,那幻鱼草果真是良药,他自小到大未有人瞧得好的病竟被几株草医好了,可谓是令人惊叹。 只是,萧弥繁已然昏迷了半月有余,迟迟未醒。 时日,赵烨辰又拿了把折扇,守在萧弥繁身旁替她扇去一些蚊虫。大夫瞧过后愁眉不展,赵烨辰自是知晓他要说甚。果不其然,那白胡子老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拱手说道:“公子,伤口已然有些好转,脉搏也早已彻底正常了。” “前几日的药都未见效?”赵烨辰英眉紧锁,多好的药也未能让她醒来。 “公子,还是那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姑娘身子倒无什么大碍了,只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她一时不想醒来而已,并不是药物所能掌控的。”大夫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若是你能让她醒来,无论你想到何物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应允于你!”赵烨辰为萧弥繁扇着风,语气却甚是冰冷,一双如火的眸子灼烧着大夫全身。 大夫擦了擦汗,连连点头,“老夫定然竭尽全力!”说罢,便回头瞧了一眼萧弥繁,心中思量道,遇到这般好的公子也不醒来,这姑娘果真福薄之人。 “下去吧!” 大夫一听,如释重负,寒暄了几句,拔腿就走。 赵烨辰又扇了一会风,瞧着床上的人越来越焦灼,索性一把便合上了扇子。恰巧那日跟着萧弥繁的人也开了小差,他赶到时早已沉寂了,只剩一群尸体和二人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他到如今还未查出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夫又说她收了刺激,他到底想不通是何事刺激了她。 “定然是陆离吧?”赵烨辰带着怒火的眸子弱了下去,唯余空无一物的眼神和面上的无奈,“你总是口是心非,你不是同我说好的,你早已死心了吗?为何又因他将自己弄的这般狼狈?你不是说好要做我的王妃么?” 赵烨辰说完,屋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闷,他坐立不安。正要出门时,澜庆正好走到了门上。 “何事?” “王爷,有人要见你,正在二楼雅间。”澜庆恭敬拱手说道。 “不见。”赵烨辰说罢便朝着外院走去。太阳毒辣无比,万里无云的天气就连一丝风尘也无。 “这个人王爷说不定要见见呢?”澜庆急忙跟了上去,自从公子病好了,身体灵活到就连他一个习武之人也自愧不如,常常跟不上他的步子。 赵烨辰兀地停下了脚步,狐疑道:“谁?” 澜庆再次拱手说道:“陆苕青!” 赵烨辰一双桃花眼中一瞬光亮飘过,阴云一扫而空,朝着前院走去,笑着说道:“终于来了,这么些日子了,也该来瞧一瞧了。” 正午阳光毒辣时,酒楼也未有多少人,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在这里纳凉,大都坐在二楼雅间,一楼的人寥寥无几。 本身这客栈早已被赵国佑亲王所承包,许多不敢逾越的人近日也干脆不来了。赵烨辰同澜庆走近屋中,掌柜的便直接参拜了来,一副虔诚模样。 赵烨辰随便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免礼。” 近日王爷面色不好,从未露过笑,今日却反常了,难道那位姑娘醒来了?酒楼的人瞧见满面春风的赵烨辰皆这般想。 二楼雅间的人早已放好了几杯茶,听到声音便急忙出来相迎。 “苕青今日怎地有空来本王这处瞧瞧?”未等苕青张口,赵烨辰自一瞧见远远玄衣之人就说道。 “王爷!”苕青急忙单膝跪地,拱手说道,他万年不变的那张冰霜脸此刻更加凝重了,瞧上去诡谲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昏迷求药 待赵烨辰走近了一些,苕青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未曾说话,眼神颇有些不自然。 “起身吧!”赵烨辰走到雅间时脚步顿了顿,回头不冷不热地说道。 未几,三人便共坐一席。赵烨辰先是开了口,“听闻城中张大夫妙手回春,竟将你那主子救了回来?” “是,主人已无性命之忧了。”苕青点了点头,眼神一直在桌上的茶水上,不曾移动一分一毫。 “你找本王何事?”赵烨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波微动。 苕青面色难堪,欲言又止,犹豫了几番才缓缓开口道:“王爷,我们家主子此次伤势太重,虽说张大夫救回了主人性命,但主人至今未醒,奴才想跟您” “跟本王?”赵烨辰唇边留笑,苕青来意他大致能猜到几分,毕竟他早已在他们栖身的那处布了眼线。只是有一点他不太理解的是,那日明明陆离已身重巨伤,而苕青不过在三里开外,按他的武功自当知晓芦苇荡中的事,但是他却迟迟不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王爷手中有神药涧中幻鱼草,王爷的病也是靠着此药医好的,奴才想讨一些来救治主人。”苕青倒也不遮掩了,诚恳真挚地说道。 赵烨辰眸底一抹锐光,声音低沉了几分,“你从何处得知的?” “实不相瞒,弥繁姑娘之前专门去了一趟景都,主人那时因练功险些走火入魔,弥繁姑娘担心之余便欲要将此药赠予主人,但是主人心意已决,便一并将弥繁姑娘拒绝了。苕青当时就在现场,今日实在没办法了才来王爷跟前讨一些药的。” “哼,你倒是衷心无比。”赵烨辰冷笑一声,他是知晓弥繁去过景都一趟,因缘巧合之下竟将南安国端王爷拉下了马。他知晓像弥繁那种记仇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曾利用她伤害她的睿王,他也只是往这处想了。但他却一直不知晓陆离那时也在景都,更不知晓二人还见过面,他一时胸间有些沉闷,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直直在胸腔燃烧着。 “苕青恳求王爷赐药!”苕青从座位上起身,掀开袍子跪在了赵烨辰面前。 赵烨辰眼眸微转,笑了几声,“也正好只剩下几片叶子了,赐,怎能不赐?” “奴才多谢王爷!”苕青说着便拜了下来。 “只是你也知晓本王与你家主人的关系,倘若本王给了你药,救活了他,回头他再同本王作对,那本王岂不是得不偿失?”赵烨辰手指轻扣着木桌,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态。 苕青踌躇不决,良久才抬起头,正色道:“苕青自然有等价交换的东西,绝不会让王爷吃亏!” “哈哈哈!”赵烨辰心情大好,便命小二又拿来了几壶酒,澜庆拦不住,几人又畅饮了一番。 待苕青拿着那幻鱼草的叶子,醉醺醺地走了后,澜庆才瞧着楼下的声音低低张了口:“公子?” “一直只瞧了陆离了,还未注意过他身边的人,找几个机灵的人跟上他,我倒要瞧瞧陆离亲手养大的白眼狼是如何一口口吃掉他的!”赵烨辰嘴角一抹玩味的笑,瞧着窗外的神色颇为复杂。 待回去时,赵烨辰又再次安安静静地坐在萧弥繁屋中,瞧着床上日渐消瘦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屋中被一股药味所包裹,如同他当初一样,桌上花瓶中几枝雪白的栀子花也凋零了几片花瓣。 “萧弥繁,小时候我本无意间救了个小女孩,未想到如今竟成了伤害你的利刃,又正好此时的我拿她没办法。你莫要怪我,我定然会护你周全。” “起初,我只是觉得你有趣,别的女子瞧见我便哇哇大哭,但是你却抓了我,你却威胁得了我。你逃走便逃走了,我也未曾打算寻你,但未想到在景都之中又遇见了你,缘分使然。” “不知道为何,许是你目光太过灵动,我瞧过就未曾忘过,无论何时,我都可以等你的。” 屋中寂静无比,赵烨辰说完,只剩下屋外的蝉鸣阵阵,他怅然若失地笑了笑,又自屋中出来了。 得到萧弥繁失踪的消息乃是傍晚。 这已这么久了,萧肃尧终于出得了他那永陵王府,便急忙赶来瞧瞧弥繁。来者是客,赵烨辰也未拒绝,何况二人关系本就亲如兄妹,这一点他是知晓的。虽说那天在宫中萧肃尧不敢出声,但他眼底的痛苦赵烨辰是瞧在眼里的,对他也颇有些同情,同是皇家之人,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他也是体会过的。 赵烨辰言笑晏晏,领着萧肃尧到了萧弥繁的门口,简单将弥繁又受了伤的事说了一下,二人便进门了。 彼时,夕阳西沉,一束暖红色的光自来着的窗户落入了屋中,正好将床上的一无所有照的亮堂堂的。 赵烨辰当下便沉了眼,将伺候着萧弥繁的婢女和门上的守卫一并喊了过来。只可惜无人知晓她究竟去了何处,也未曾瞧见萧弥繁曾逃出过。她还在昏迷,倘若不见了,定然是有人来过! 陆离! 赵烨辰就连屋中的萧肃尧也不顾,面色极其难看,对着地上跪着的人说道:“该怎么办你们是知晓的,你们家中老小,本王定会好好照顾!” 说罢,便决绝地出了屋子,仍身后的人无论怎么哀求都不再回头。 萧肃尧倒是举手无措,也一并出了门。过些日子他便要成婚,流玉已经过了门,虽说是妾,但到底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他质问流玉,流玉却只说她别无他法。如今害弥繁无家可归,又身受重伤也皆是因她而起,他心中自是愧疚,但却无能为力。 人人都能瞧出那新公主虽说温婉大方,到底不似皇上,是真是假众人都一目了然。偏偏皇上一人看不清,不过,近来他父王倒是心情好的很,对这个新公主还比对自己的那些闺女关怀,令人咋舌。若是之前留在药谷便不会又这么多的周折,也不会令这般伤害弥繁。 只是萧弥繁此时失踪令人疑惑,方才听那佑亲王说弥繁还在昏迷,难不成是被人绑了去? 客栈中驻扎的所有的赵军都出动了,就连客栈中打杂的下人也被差了去寻找萧弥繁,佑亲王下令挨家挨户差,而他的手下早已出了城寻找。 众人皆不信,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还能飞了不成?当然,几位使臣的带来夏凉国的金银珠宝不翼而飞,所以使臣们格外积极,说无论如何也要寻到弥繁姑娘,指不定有人入室抢劫抢了财又挟持了弥繁姑娘。 待客栈中的人所剩无几,唯余几个打杂的人时,萧弥繁自床下翻了出来,面色苍白,随手自桌上抓了几个点心,提着手里的东西便出发了。 虽说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她试了一下普通活动已无任何大碍,她专门从一位年轻的使臣跟前拿来一套男装,乃是绛紫色的直襟长袍,腰间白玉腰带甚是华贵,袖口处镶嵌这黑缎边子。她趁着四周无人便迅速换了衣服,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点所剩无几的幻鱼粉拿了出来。 出门时便是一位翩翩公子,朗目星眉,俊郎无双。一时无人瞧出什么端倪,她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打听了一下路人,在街头集市上挑了一匹马,找人装了个马车,便朝着城门扬鞭而去。说起来她到底不会骑马,但是跟着魏妈妈学会了驾车,令魏妈妈惊讶了许久。城中来来往往的官兵四处寻找着,街上一片混乱,萧弥繁不管不顾地朝前驶去,到了城门前,却排了一个长队,而与赵烨同行的使臣正与守城的士兵等一个个排查着,萧弥繁再次摸了摸脸,确保自己的这张新脸足够帅气,便硬着头皮上前了。 “你!”一个官兵兀地指向萧弥繁,吼了一声。 萧弥繁愣了愣,随即笑道:“官爷何事?” “马车内是何人?”那官兵依旧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 萧弥繁听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副愁容急迫的模样,“马车内无人,小的出城去寻亲,家中兄弟过些日子迎亲,小的得赶回去。” 官兵上下打量了一遍萧弥繁,随即瞪了一眼他,便亲自掀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见马车内不过一些干粮行囊,便也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官爷,小的可以走了吗?”萧弥繁压着声,毕恭毕敬地问道。 “走走走!”官兵挥了挥手,直接盘查下一位去了。 萧弥繁点了点头,再次乘车而去。彼时,城门上已经张贴了萧弥繁的画像,天色也已逐渐暗了下来。 她大抵能知晓当初师父的良苦用心了,她不让自己入世,不让自己同太多达官贵人接触,说若是自己安安稳稳一世,末了,在寻一位爱护自己疼爱自己丈夫,他也算是了了心愿,也算是辛苦养育了一趟自己的回报。 当初她嗤之以鼻,但如今她也这般想,倘若那日未跟上古域去茂令县,倘若那天她未曾理会过戴着面具的他,那么到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也不会有这般深的痛苦。 萧弥繁出了城,待瞧不见官兵时她才让马车满了一些,一双眸子早已暗淡无光,眼泪纵横。不知晓陆离是否还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入宫求娶 殿中香气怡人,不淡却也不浓,灯火宛如白天。女皇斜靠在雕着龙的鎏金榻上,一旁坐着的人勤快地为女皇捏着腿。 “未想到寺谨还有这般手艺,母亲这腿疾已有好些年,每逢天阴下雨总是格外疼,太医也束手无策,你今日这般揉一揉竟觉得轻松了好多。”女皇语中略带赞赏之意,上下又将寺谨自然地瞧了个遍。 寺谨低着头,面带羞涩,温柔地说道:“若是母亲不嫌弃,女儿可以日日为母亲揉腿。” 女皇叹了口气,“再过些日子你便要出嫁了,母亲好不容易寻到你,但又待不了多久,那赵国太子母亲知晓谋略过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君子,嫁于他总比嫁于不得势的佑亲王要好的多。” 寺谨手下动作越发缓慢神色变得有些呆滞,“母亲觉得好便好,女儿并无意见。” 赵国太子这些年名声在外,三年前赵王立了先皇后李氏之子赵子缙为太子,但他国之人从未有人见过太子真容,只听说赵国太子是何等英勇。不过这两年来,赵子缙却频频露面于一些小国,安抚民众,体恤民情,也因此收复了大小部落十几余座,小国四五个,颇得赵国百姓敬仰。 “你似是不开心?”女皇微微侧头,疑惑问道。 “怎么会,女儿谢过母亲的良苦用心。”寺谨急忙跪下说道。 女皇微微阖眼,叹了口气,声音虽说十分慈祥却也威严无比,“那日你才进宫时朕也瞧出来了,你对那佑亲王有意,眼神时刻在佑亲王身上停留着。” “母亲”寺谨抬头时眸中便已荡漾着波横,欲言又止的模样瞧上去楚楚可怜。 “朕也是过来人,你小女儿家的模样朕又怎能瞧不出来?” 寺谨蓦然间拱手说道:“佑亲王品貌端正又温柔体贴,女儿在边疆时曾见过他,想来是个女子都喜欢这等温润如玉的公子。只是母亲,女儿不懂,明明同佑亲王的婚约为何又成了太子?” 女皇目光中一瞬间的暗沉被波动的烛光所替代,她微微起身,正色道:“母亲又怎不知你心意?只是如今局势紧张,边境上已战亡了三位将领,如今只剩熊将军苦撑着。今日早朝时朕寻了许久,想让众臣推举一位支援熊将军的人来,谁知竟无一人动弹。佑亲王无权无势,何况赵国亲口提议让公主嫁于太子,而非佑亲王,母亲,也无能为力。” 寺谨垂下了头,眸中光华消失地无影无踪,“女儿知晓了,女儿嫁给赵子缙便是,身为皇家之人,自然不能意气用事,何况此事本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女儿自该认命。” “寺谨,莫要怪母亲,那佑亲王如今只是亲王,何况他与太子向来不合,万一日后太子登基,稍有些风吹草动,你便有生命危险,母亲不能让你去送死。” “女儿多谢母亲好意。”寺谨也不再挣扎,平淡地说道,面上再次恢复了那冷清模样。 镂空雕花窗柩边送来一阵花香,女皇微微眯眼,语重心长地说道:“窗下有一处花坛,朕命人种上了花。有一种花名唤晚香玉,夜晚时才会绽放,今日倒是开得红红火火。” 寺谨眼神上移,迅速瞧了一眼正在感叹的人,不知她说这句话是为何意,便接话道:“的确气味清香,母亲欢喜便好。” “朕今日也乏了,寺谨,你且先下去吧。”女皇说着便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女儿告退!”寺谨行完礼便出去了,屋外起了风,那晚香玉的味道却在风中你弥漫着,寺谨瞥了一眼花坛,白色细小丁香一般的花朵怒放着,与绿叶相得益彰,霎时好看。 晚香玉晚香玉,夜中火红。 宫女送着寺谨走远后,女皇才缓缓起身,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不知为何,朕总觉得这孩子心思不止是佑亲王那般简单。” “皇上,奴婢不知您为何要这样做,那丫头昨日便已失踪了,佑亲王寻了一天一夜也未见人影。” “琏湘,是朕无能,当初未能保护她,事到如今也未能保护的了她,那日朕知晓是她心中委屈,但朕那哥哥言辞激烈,此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女皇起身走到了开着的窗户边,窗外吹来的阵阵热风将殿中朱红色的纱帘一并卷起。 魏妈妈自屏风后走了出来,眼中几分诚恳,“皇上,如今这般您可会后悔?” “已成定局,岂是悔字可以诉说?”女皇神色惆怅,顿了顿,继而说道:“听懂花之人说这晚香玉虽说夜中怒放,但也算是在险境中寻乐了,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开了弓,就无回头箭可言。” “这么多年,难为您了。” 女皇回眸嫣然一笑,还是那般倾国倾城,“为难你了。” 窗外一阵风动,窗柩边筐轻轻响了三声。女皇眸中一抹深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魏妈妈,便沉着声说道:“进来!” 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轻轻一跃便入了屋,腰间的石牌甚是醒目,“属下叩见皇上!” “可寻见弥繁踪影了?”女皇侧着身,目光却始终落在地上跪着的男子身上。 魏妈妈退后了几步,夏凉皇室暗卫如今也只有她瞧见过首领的模样了,只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她只是个奴婢,不可知晓太多主人的事。 “回皇上,属下一行人连夜追捕,终于在南安的一个小镇上发现了公主踪影,之前她扮作一位俊美男子躲过了佑亲王的寻找,属下们也是在公主饮酒时瞧出来的。”暗卫一丝不苟地答道。 “跟着她,但莫要惊动她,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女皇心中石头落地,之前听人来报她与哪位陆离在芦苇荡中双双受伤,瞧见的暗卫说还是弥繁出的手亲自杀了那人,她担心了许久,如今醒了便好。 暗卫得令便要走,女皇却似是想起什么来,喊住了他,“派几个盯着陆离,有任何反常行为便来告知于朕!” “是!” 待暗卫又消失地无影无踪时,女皇再次走到了窗前,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无意中得到了魏煜的消息,说公主还在人世。她欢喜了许久,但是过了几日赵王便派人来信说要与自己的女儿订下婚约,她惊心之余怀疑魏煜与赵国有染,思量了许久,才回了信,让使臣带着赵烨辰来了一趟夏凉。 但就在赵国的人快要来的那几日,竟有人来求娶。内侍来报说是南安那个赫赫有名的说臣陆离陆大人时她如堕烟海,愈加不知方向了,但后来也让那陆大人进了宫。 她颇有些愤懑,自己都还未见到自己的孩子,便有这么多居心不良的人来。谁知那陆离却说自己瞧见过弥繁,说若是让弥繁认了亲,便要允了他的驸马。但毕竟他是南安的人,自己一怒之下险些伤了他,便说让他寻了来再说。 未想到没过多久便收到了他的消息,说人在景都在他府中,同时宁王也给自己送了信笺,说瞧见了同自己神似的女子,她便更加笃定了。 她也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便直截了当地告诉陆离,到时候只看弥繁的心意。结果两三年过去了,萧弥繁还真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那日,她特意放陆离进宫,并警告于他,若是弥繁愿意同你走,这婚事便也就作数。若是不走,日后莫要再同弥繁有任何的纠葛。结果弥繁那日正好受了风寒,睡了许久,陆离将所有的话都写在了锦囊中,但那时南安与夏凉关系已经崩溃,她需要赵国这根救命稻草来救命,所以便为将那东西递给弥繁。谁知这二人的关系如今竟然这么紧张了,更令她诧异的是弥繁亲自动手将陆离给杀了,如今还逃了。 但直觉告诉她,那个陆离也绝对不简单! 萧弥繁喝了几两酒,又买了一大坛让人给她搬到了车上,她的马已经太过劳累,她临时又买了一匹,将这匹送给了酒楼的小二,自己又随便抹了几把上路了。 此去少说也有十几天的路程,她得一日赶到一个镇子,不然她一人在荒郊野外还有些恐惧。 连衣服也没换过,萧弥繁一路风尘仆仆,倒也太平,十几日时光便到了南安的一座山谷。 这世上到底没有什么地方比药谷更好了,萧弥繁如是想着,便自身后的行囊中掏出几个药瓶。 之前苍翠欲滴的山谷竟成了平地,本是一片茂盛的林子,长年漂浮这毒雾,如今却是一片草地,上面还有一些粉红色的小野花点缀着。 天气阴沉,萧弥繁也不再感叹谷主的能力,缓缓蹲了下来,将一个瓶子中的药物倒了出来,沿着一道直线花了老远。 未几,便瞧见自天空中缓缓飘下几只黑色大翅蝴蝶,一路顺着发着幽幽蓝光的药排列开来。未过多久,便将萧弥繁围了起来,再次排列成行井然有序地朝前飞着。 多日来,萧弥繁面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她还以为越磐真会派人出来接她,未想到真找了个有趣的,纯黑的蝴蝶她还从未见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遗忘也罢 多日来,萧弥繁面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她还以为越磐真会派人出来接她,未想到真找了个有趣的,纯黑的蝴蝶她还从未见过呢。 不知行了多久,待走到尽头时,一片亮如明镜的湖泊自其中传来。蝴蝶停也未停,便上前去了,只是一瞬间,蝴蝶全部“投湖自尽”。萧弥繁震惊之余,缓缓蹲了下来,伸手触碰到晶亮的水时,猛然顿悟,也一并跳入了湖中。激起一阵白色的水花。 不远处的树上,藏匿着的几个黑衣人瞧见这一幕,顿时跃下了树,急速朝着湖泊而来。 “怎么办?”一人问道。 “她怎地会投湖自尽?还选择这么远的地方?”黑衣人愁眉不展地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莫要多说了,倘若我们让她就这么死了,怕是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们。” 二人面面相觑,踌躇了半晌,也随着萧弥繁一并跃入湖中。 弥繁再次睁眼时发现已然到了一个较之开阔的地方,周遭竟是那片竹林,只是不同的是,毒雾似是少了一半,黑蝴蝶在她眼前振翅而飞,她吞了个药,便走了进去,思量着这外头的障眼法竟这般厉害。她刚触碰到湖面时虽说一阵凉意,但却不见她的手被浸湿,她便察觉到有端倪,果不其然。 自林中时,她便听见阵阵埙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定然是越磐谷主吧,她知晓每逢他心情不好或是太好都会拿出埙来吹一吹,今日他又是如何? 刚一出林子,便瞧见越磐一身白衣,背对着她,在一株海棠树前,拿着一个黑色陶埙吹着。 手指转换之间,音律缓缓流淌,曲中道不尽的相思与挣扎。萧弥繁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也早已融入曲中,两行清泪顺势流淌。 “一脸的伤情,离开才不过一月有余,怎地成了这般模样?”越磐放下了埙,语气温和,却不曾转身。 弥繁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音之中,一时怔怔地抹了眼泪,嫣然一笑,“若是当初听你的不离开谷中,想必现在一切都还好。” “我说过,药谷永远是你的家,你若想回来,随时便可以。”越磐转过了身,瞧见萧弥繁面上的风霜和悲伤时,眼底一抹疼惜缓缓浮上,他也未曾掩饰,上前递上了一块白色手帕,“你受过伤?面色到如今竟还这般难看。” “到底是神医,何事都瞒不过你。”萧弥繁说着便朝前而去,二人一时并排走着。 “方便说吗?” “越大哥,此次我来谷中,想同你寻一点药。”弥繁眼底水雾缭绕。 越磐未回答,只是侧头凝视着萧弥繁,良久,才叹了口气,“是为那日在谷外的男子吧?” “嗯”萧弥繁垂首不语。但却无声胜有声,若说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越磐谷主,许是熟悉,又许是相似,很多时候,她不必将话说出来,他便懂了。 越磐缄默以对,二人只是一齐朝前走着,不知去何处,但就是向前而行。宛如从前一样,越磐去采药时,她也是这般随一路,二人不必说话,但却不会尴尬。路上遇见了许多的熟悉的药民,一一同弥繁打了招呼,有的甚至还寒暄了几句。然而,最令弥繁感动的还是每个人基本上都会问她发生了何事,面色苍白,似是害过病一般。 越磐带着萧弥繁去了放着草药的竹屋,彼时,外面的阳光已变成暖橘色,热气少了一些。 屋中一股淡淡的药味,甚是好闻,萧弥繁甚是享受这种味道,她一直在想倘若肃尧听她的劝,与流玉就在药谷,怕是就没有这一个多月来的这般多的琐事了。只可惜,如果这个词永远是懦弱者才有的事。 越磐寻了许久终于拿出一个酒红色的瓷瓶,拿了端详了半晌,说道:“比起杀了那人来说,遗忘怕是最狠的报复,你若是想好了,就拿着这药。” 萧弥繁伸手接过了瓶子,仔细地瞧了半天,有些愣神,那人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了起来。 “小道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你又怎说不爱?次次你遇到危险,次次你危在旦夕,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必再救你,但瞧见你稍微疼一下我便不由自主紧张。我深知自己有愧于你,助你寻到父母,我知晓自己配不上你,我知晓唯有自己有权利了才能够娶得了你。” “莫哭都是我的错莫哭你半醉的笑容我我最最喜欢” 他爱吗?他不爱吗? 萧弥繁不知不觉中嘴上浮上一抹苦笑,能够令她这般无数次怀疑,无数次质问自己,他定然是不爱的。既然他心中也无她,她何苦念着他,想着他,遗忘或许对谁都好。她曾在药谷中瞧见一对夫妻,当初女子因无法医治好的病将要归天时,便骗自己的丈夫吃下了这药。果真,到后来女子死后,男子依旧快乐如故,却再也未寻到过其他人。旁人说如此也好,但只有她瞧见男子是痛苦的,如今她呢? “既然为此来了药谷,自然是想好了。”萧弥繁潇洒回答道。 越磐眉头轻轻一皱,温言道:“此药可令你忘记你心中常常思念之人,也可忘记伤你之人,感情一事最难逃脱,你若是选择此药,自此你与他便是陌路。令你如此痛苦之人,忘记也罢。” 萧弥繁盈盈秋水的目光中阵阵感激,“谢谢你,越大哥” 越磐付之一笑,便转过了身。萧弥繁的性子他是知晓的,若非受伤太深,无论如何是不会选择用遗忘来逃避的,他倒是真想知晓这一两月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不过,她不说,他也不会问,待她想说时自己再听也好。 “流玉因要嫁给肃尧而背叛了我,如今我已不是夏凉的公主了,不过我向来不喜欢那种束缚人的名声,令人心寒的不过是萧婉玉竟从未信过我。”萧弥繁滔滔不绝地说着,那颗药早已下肚,她面上的痛苦也缓和了一些。 “流玉的确太过在意肃尧,我也能瞧出来。”越磐偷偷地打量着弥繁的模样,若是不出意外,只需等一刻钟,药效发作时她便已将那人忘记了。 “弥繁,我”越磐还未说完,远远便瞧见越蓉提着鹅黄色的裙子跑了进来。 “哥!” 二人不知就里,越磐的话活生生被咽到了肚子里,急忙迎客出去。 “发生了何事?”二人同时问道。 越蓉瞥了一眼男性打扮的萧弥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把便推开了迎来的她,刻薄地说道:“你走开!扫把星!” “阿蓉!怎么和弥繁说话呢!”越磐急忙呵斥道。 越蓉一张急迫的小脸上几分不屑,又似是想起什么正事一般,急忙说道:“哥!事到如今你还待她这般恭敬,你不知晓,这女人竟带了两个男人到了竹林外,那两个男人不知用的何种办法,此刻竟然入了谷,正在谷口待着,大家已经都过去了!哥,你快去看看吧,那两个人武功还特别高,我们的守卫已被打倒了好些,弓箭手还在准备当中。” “什么!”越磐与弥繁对视了一眼,几人便急冲冲地朝着谷口而去。越蓉也飞速跟了上去,一把搡开了越磐旁边的弥繁,冷哼一声,“未想到你是这种人!” 弥繁心中一酸,低下了头,她的确未发现有人跟着,武功高强,难道是赵烨辰的人找了上来?或者陆离也知晓此处 远远便听见谷口激烈的打斗声,而身着白衣弓箭手正趴在谷口的一块大石上瞄准着远处的人。 越磐走过去时便瞧见底下草地上躺了五六个守卫,两个黑衣人还在痛三四个人打在一起,一时难舍难分,但不难看出,黑衣人们武功高强,绝对在那一群守卫之上。 萧弥繁脑中逐渐昏沉,但瞧着那两个黑衣人的衣服似是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再何处瞧见过。 只见三两下以后,一群守卫各个倒地呻吟,越磐愁眉不展,一跃便到了石头下,朝着蓄势待发的众人走去。 “叫你们老大出来!”其中一人甩了甩拳头,狂妄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周遭。 “不知二位大侠今日闯入我谷中可为何事?”越磐专门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背着手风度翩翩地自众人身后出现了。药民们闻言不约而同地让出了道,越蓉也随了上来,萧弥繁却在最后扶着头摇摇摆摆。 “公主”一人瞧见了神色不对的弥繁,喃喃说道,随即朝着旁边的人瞥了一眼。 “打伤阁下这么多人甚是抱歉,只是在下们的少主子丢了,我兄弟二人随着少主子才来了此处,阁下想来也是明事理之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绑了我家主子,若是阁下将我家主子交出来便可免去一场不必要的麻烦。”其中一人拱手说道。 越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那二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二人腰间的黑色令牌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有度的笑,“我道是何人这般能耐,能闯入我谷中,原来是夏凉皇室暗卫,你说的你们家主子可是萧弥繁?” 二人面面相觑,拱手说道:“正是!” 越磐目光朝后瞥了一眼,萧弥繁却摇摇晃晃站不稳,眼神迷离无比,眼泪直流。 “公主!”一人不顾面前人是谁,急忙施展轻功,朝着萧弥繁飞了去,一把便扶住了欲要倒地的弥繁。 另一人眸中怒火中烧,顺手便拔起了剑,指向了越磐,冷然道:“你对我们家少主做了什么!” 话毕,却听到另一声急切的呼声,“公主!公主!公主你怎了?” 未等越磐解释,拿着剑的黑衣人便出了招,狠毒之中几分犀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何处刀疤 另一人眸中怒火中烧,顺手便拔起了剑,指向了越磐,冷然道:“你对我们家少主做了什么!” 话毕,却听到另一声急切的呼声,“公主!公主!公主你怎了?” 未等越磐解释,拿着剑的黑衣人便出了招,狠毒之中几分犀利。 萧弥繁头痛欲裂,脑中一片恍惚,躺在草地上星眸中早已一片汪洋,倒映出天空中逐渐变成橘色的晚霞。似是有那么一个人,面如冠玉,身着靛青色长袍,对着她莞尔一笑,再往后,便似是一场梦一般,意识恢复时自然忘记了方才想起的东西。 “公主!公主!你怎样?” “弥繁?” “弥繁怎了?” 打斗的声音还在继续,萧弥繁脑中似是轻松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一点,便瞧见药谷中的药民和方才的黑衣人将她围成一个圈,还有着急的药民伸手便为她把脉。 她一个激灵,便起了身,不明觉厉地抹掉面上的泪,有些恍惚,“方才许是我太累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萧弥繁乌墨色的瞳子又逐渐明亮了起来,顾盼神飞间似是回到了当初一般。 黑衣人见状正经作古地半跪了下来,低头拱手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公主责罚!” 一股怪味传自鼻尖荡漾开来,萧弥繁微微愣神,余光却不经意瞧见一旁被越磐打倒在地地令一人,起身打量了一番二人,才狐疑道:“你们是何人?如何进谷的?” “公主!末将本是皇室暗卫,此次您一声不吭便离开了夏凉,皇上担心之余便派遣末将们前来保护。” “萧婉玉?”萧弥繁嘴上一抹邪笑,“难道你们不知晓如今我于夏凉来说不过是个假冒的公主?繁花宫的那位才是你们真正的公主呢。” 黑衣人面上一抹难堪,依旧正色道:“末将只是服从命令,不曾过问皇室内事。” 被打伤的令一位黑衣人蹒跚走了过来一并与同伴跪在了一起。越磐抱着手在原地不动,盯着萧弥繁的目光如炬,看来是药效发作了,只是若是忘得彻底,她会将今日所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为何却记得这二人入谷之事?是何处出了错么? 方才的怪味愈加刺激了,萧弥繁拿手遮了遮鼻子,柳眉倒竖,“为何这么浓烈的尿骚气味?”说罢,回头时身后的一并点头附和。 一直跪着的黑衣人眼皮抽搐了几下,目光微移瞥了同伴一眼,嘴角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笑。 “若是我未猜错,你二人能过的了这毒雾,定然用尿液浸湿了什么物什,拿来堵住了口鼻,才解了毒的吧?”越磐步履翩翩,朝着二人走了去,这么多年来过谷外的人不计其数,但能想到此办法过谷的人却绝无仅有,这二人不愧是令众国都有所忌惮的暗卫,夏凉皇室只剩几人至今未曾没落也多亏了暗卫,只是 一旁的越蓉捂着嘴笑出了声,人群中也跟着发出不大不小的嘲笑声,萧弥繁眼神迷离,神色间却多了几分凝重,时不时地朝着越磐瞧去。 跪着的二人点了点头,“末将们受过训练,比起性命,这些事自然都不算什么。公主若是无事了,便随末将们回夏凉城,皇上曾交代此次公主若是回去便应允了那日你在衡月阁的请求。” 萧弥繁随即便笑逐颜开,欢喜道:“此话当真?”那日在衡月阁门口她曾提起要去带兵打仗,也正好敌方乃是南安睿王周翰,她恨到骨子里的人,此次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师父师兄们报仇了! “君无戏言,何况属下们本就只是传达意思而已。” 萧弥繁又朝越磐使了一个眼色,冁然大笑,“既然是一场误会,弥繁,你来一遭也甚是不易这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林外夜间野狼大虫之类的较多,也是防不胜防,不如今日你三人便留宿谷中,明日一早再出发如何?” “甚好,甚好,弥繁也正有此意,多谢谷主收留。”萧弥繁接着越磐的话语急切地说道。 “哥!我不同意!”越蓉蹙着眉,尽量柔着声说道,但任谁也能听出她语中的怒气。 “阿蓉!”越磐扭头警示了一眼越蓉。 谁知那丫头竟怒火更甚了,语气也愈加刻薄了,“萧弥繁也就罢了!反正她在谷中已待过些时日,但这两位男子我坚决不同意!长得贼眉鼠目的,今日破了入谷时的阵,谁知晓明日会不会带人闯入谷中到时候” “住嘴!越蓉!”越磐怫然不悦,眉间的阴戾稍纵即逝,“我瞧你最近是饮酒过度,神经错乱了是么?来人!将二小姐带回屋中,今夜不许送饭!” “哥!”越蓉挣扎着,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谷主,若是今日不便,我等带着公主趁夜离开便好,至于谷中之事包括入谷之路我等从未到此处来过,亦不知晓此地有人。”被越磐打伤了的那个暗卫捂着胸口彬彬有礼地说道。 “哼!说的轻松”越蓉又插了句嘴,岂料越磐一个转身便点了她的穴道,一时她只能瞪着眼瞧着几人。 “还没听到吗?送二小姐回房!”越磐朝着身后两个担惊受怕地丫鬟吼了一声,只见丫鬟手忙脚乱地应下扶着不甘心的越蓉走了。 “谷主,若是让您不便,我们离开便是。”萧弥繁又抱歉般地颔首说道。 “不必,本谷言出必行,今夜与这二位大侠相遇便是缘,加之你已赶了许久的路,歇息一晚再走。”随即,越磐又对着身后的药民吩咐道:“准备几间上好的客房,让几位客人要住的舒坦。” 暗卫二人踌躇不决,却听到萧弥繁答应了的声音,也只好一并同意了,心中总是隐隐担心,但皇上又吩咐道若是见了公主一切以她的话为主,他们也只有妥协地份了。 入夜之时,快要圆满的月亮将整个药谷照的亮堂堂的。越磐说待晚膳备好,便会查人来唤他们几人,萧弥繁不急不慢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无论如何心底有几分激动当初刺杀睿王时,险些被端王所害,到头来她还是失败,只是她脑中却只有她到天牢时的场景,竟想不起那些人是如何在锦音楼抓她的事。自那时的一场梦过后,她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不过,这种空虚一会便被激动代替了。倘若能亲手杀了仇人,那该是何等痛快,她也能从师父已寂的这个桎梏中解脱出来了。 如此想着,她便闭上了眼,翻了个身,却似是想起什么,嘴角一抹嗤笑,一个鲤鱼打挺,只听尖叫一声,竟直直地摔到了地上。她眼底一抹惊疑,扯开身上的衣裳一看,肚子上赫然一道红色的刀疤上泛着血色,几滴鲜血竟冒了出来。 何时受的伤? 待敲门声响起时,萧弥繁仍旧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迟迟未应。敲门声也持续不断,“公主你无事吧?公主!” “公主!末将要进来了!” 萧弥繁若有所思,痴痴地合上了衣服。门被打开时,暗卫瞧见萧弥繁坐在地上,面上一副笑靥如花,起身拍了拍手,随口说道:“做了个噩梦,掉下了床,莫要笑话我。” “公主无事便好。”二人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目光不小心碰触到萧弥繁未合好的衣服时,白皙细腻的皮肤瞬间令他们红了脸,加之萧弥繁眸中秋水荡漾,竟有那么一瞬,令人惊艳。到底与皇上太过神似,若说她不是公主,怕是信的人没有几个。 萧弥繁随意将衣物拉扯了一下,面上露出尴尬的笑,“正好,我也有事想同你二人商量。” “公主有事吩咐便好。” “你们平日里传信用的是何物?” “末将们配有信鸽。” 萧弥繁眼神淡的迷离,令人捉摸不透,“可否帮我同萧婉玉传一封信?” “公主,皇上名讳不可直呼!”暗卫板正地提醒着萧弥繁。 弥繁“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随即又翘上了二郎腿,脚尖抖了起来,俨然一副嚣张模样,“若是不爱听,大可杀了我便好。” “末将们不敢。” 瞧着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萧弥繁也无心玩笑了,便直奔主题,“怎说我也要回去了,于情于理都要朝宫中送一封信,否则大队人马找我倒让人觉的我是如何矫情,你们还要告诉萧婉玉,言出必行,若是我回去了,就一定要让我带兵打仗,否则我就这一条贱命,死便死了,但是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闹上一闹。” 暗卫多话不说,只是应了下来。说着一个便掏出随身的纸笔,一个便吹了一声竹哨。未几,一个白色的鸽子便飞到了窗户边。萧弥繁亲自看着暗卫写完,将信鸽送走,心情顿时舒畅了几分,转眼朝着二人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怕是谷中也要派人来了。说起来真饿了,不如我们先去找谷中吧。” “是!” 弥繁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二人也只是按礼回答着。 “你二人可曾成家了?” “回公主,未曾。” “那你二人可有心仪的姑娘?” “事务繁忙,不曾与女子接触过。” 萧弥繁回头坏笑着瞧了二人一个来回,“谷中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都还未出阁,与你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若是不嫌弃,我今日便请谷主唤她们来。” 二人瞬间憋红了脸,一人自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末将们此刻心在夏凉,不宜提儿女情长。” 明月藏入云中,路上暗了几分。远处自石子小道上闪过来的灯光明灭可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狠手辣 明月藏入云中,路上暗了几分。远处自石子小道上闪过来的灯光明灭可现。 萧弥繁几人未走几步,便遇到丫鬟前来唤她们。倒也未多说,几人只是跟着丫鬟走,一时几人都无话。路旁传来阵阵蛐蛐鸣叫的声音,伴着几人到了越磐的住处。 倒不似外面的达官贵人,越磐的住处甚是别致,远远便能瞧见一栋两层的木屋灯火通明。进屋时便是个大圆桌,瞧得出来是越磐今夜才搬来的,因为靠着圆窗的那边做了个小台,上面放了两个麻绳蒲团,中间的竹桌上铺着一个白色镂空绢纱,有用珠帘将其隔开,甚是雅致。 桌上已坐了谷中的几位胡子花白的长老,见几人来了微微颔首,正坐的越磐笑意吟吟地起身恭迎几人,一派和睦之景。 萧弥繁与几位长老大致说的便是家中谁谁谁安好之事,越磐只是陪着笑,而暗卫们也只是中规中矩地坐着,偶尔同越磐喝一杯。 未几,长老们的家人便过来接了,几位老人只道自己年事已高,坐不住,便走了,一时屋中便只有弥繁三人与越磐。 “哈哈哈,如今就我们四人,本谷碧玉醉平日里可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的,既然你们明日便要离开,那今夜”说着,越磐顿了顿,目光对向了萧弥繁,诚恳说道:“今夜便不醉不归了!” “那是自然,谷主的碧玉嘴可谓是令弥繁朝思暮想。”弥繁说着便端起一坛酒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暗卫二人互相瞧了一眼,起身说道:“谷主,今日款待,小的们甚是感动,但今夜的确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小的们还要赶路” 越磐的笑容瞬间沉了几分,硬着声说道:“怎么?两位大人是不想给本谷这个面子?” “谷主” 萧弥繁唇边含着笑,方才听到屋外一阵翅膀的“扑腾”声,她便知晓这二人要走了,若她没猜错定然是送出去的那只鸽子又飞回来了。 “两位大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小酌几杯,怡情养性嘛。”萧弥繁说这话,却拿起筷子自己大方地吃着盘中的菜。 “公主,末将们有规定在外一定不能饮酒过甚,否则便”其中一位面色为难。 越磐闷声不吭,却见萧弥繁随意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那萧婉玉是何种人我最是了解,怕是你们违反命令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们走便是了。可惜,方才我还同谷主说将那几位年轻的适龄女子请来呢。”说着,略显心虚的眼神朝着一旁的人瞥去,“只是,毕竟我们为客,谷中这般真诚” “本谷也并非不讲人情之人,来,大家碰一杯,都一并散了便是,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同畅饮!”越磐说着便将白釉瓷瓶中的酒往每个人杯中倒了一杯,随即站了起来,面上虽不是阴云密布,但比方才也好不了多少。 几人见状,便想这谷主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若是这杯酒再不喝,怕是连这谷也出不了,便言笑一翻都一饮而尽。 越磐将杯子一扔,冷着声说道:“关于谷中之事,若是你们透漏半点风声,本谷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小的们受过训练,不说之事自然不会说,这一点小的们可以发誓。” “咕咕”其实自屋顶传来一声鸽子的叫声,二人眼底一抹慌乱瞬间被掩下,偷眼瞧时却见谷主同萧弥繁说这话,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常。 许是没注意到吧,二人想着便瞧见萧弥繁也正好同谷主告别着,话说完时,急忙拱手道:“如此,谷主,小的便先退下了。” 越磐点了点头,灼灼目光却始终在弥繁身上,一副担忧模样,“日后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早些休息。” “弥繁谢过谷主关怀,您也要注意身体。” 说话间几人便出来了,萧弥繁同越磐话语太多,步伐又慢,二人不得已朝前了几步。 “弥繁,你身体可有异样?”越磐冷不丁地说了这句话。 萧弥繁摇了摇头,暗卫听闻,兀地觉得胸口一闷,随即脑中便嗡嗡作响,话还未出口,便晕了过去。 夜色静谧一片,一旁的榕树叶子刷刷作响,屋顶的鸽子还在扑腾。 萧弥繁捂着胸口时,越磐便已将解药送到了她嘴里,喘息间便恢复了正常。 只见越磐轻然一跃,敏捷的手便自屋顶青瓦之间将那只信鸽擒了下来。萧弥繁也已然恢复了正常,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越磐,便在男子身上搜寻了起来,“明明可以一刀解决的事,为何要这般周折?” 越磐将那信拆了下来,见不过普通的说萧弥繁要回去带兵打仗的事,眉头微微一蹙,“这二人也与我无冤无仇,只是不想取他们性命罢了。此药可让他们昏睡上一两日,醒来后便会将进谷之事忘却。为何送出去的信鸽又会回来?” 萧弥繁在一位男子身上并未搜出什么物什,眼中已略显焦急,换了个方向又在另一位男子身上忙碌了起来,“这二人明着很顺从我,但谁让他们眼神胡乱瞧,若是我未猜错他们将信鸽召回定然还有其他的事要通报。” 越磐伸手抚摸了几下信鸽,一双月光般柔和的眸子便朝向了忙碌的人。与那时入谷呢她不同,似乎更加活泼聪明了,只是,萧弥繁,你真的能忘却了吗? “就连我问他们此处有合适的女子也无动于衷,你说找到了!”萧弥繁翻腾了半晌,终于跳了起来,手中拿了个和越磐手上差不多大小的纸张,急忙凑到了越磐跟前看。 果真,上面写着:药谷在此。并且,底下便附了一张大致地图。萧弥繁眸底一抹杀气,原来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暗卫真的这般狡猾,不过只在屋中等了半个时辰,竟然就将药谷地势探清,且绘了这副图。若不是她料想到如此,请他们替自己给萧婉玉送信,怕是今夜便被这二人暴露了药谷的位置。 兀地,一个男子呻吟了一声,萧弥繁想也未想,伸手便提起他们扔在地上的剑,朝着呻吟的那人胸口刺去。 血淋淋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一瞬便染红了白衣,萧弥繁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看向可自己的肚子。 越磐掩下眸中的黯然,将剑轻手夺了过来,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也是留不成了,只是药谷便要有药谷的规矩,我不想在自己门前瞧见任何血迹。” 萧弥繁嘴角一抹坏笑,将方才面前浮现的一幕抛之脑后,自腰间掏出个药包,单膝跪在地上,喃喃道:“一路好走,若你未曾这般做,说不定日后我们还能结交为友。” 说罢,便将粉末撒到了二人身上,随即,“嗞嗞”声便在充斥在四周。萧弥繁拍了拍手,背对着逐渐化为黑水的二人,冷若冰霜的眸子中竟丝毫不为所动。 越磐怔了怔,记得早先他与萧弥繁出去采药,在山上遇到了野猪,野猪不知吃了什么,竟要攻击他二人,他降服之时欲要取之性命,萧弥繁却哀求着他放了野猪。说生命不易,许是野猪也有它的苦衷。也正是如此,今夜他下药时便未想过将二人杀了,但是她今日却这般果断,心狠手辣时竟令他也陌生。难道是今日的药起了反作用?她本不该记得今日的事,不该记得她来了药谷,更不会在方才关键时刻有所愣神。越磐想着一会定要去长老处问问,毕竟这种药很少给人吃,若是出了差错,怕是弥繁也有危险。 “弥繁”越磐轻声唤道,伸手按下了手中似是发了狂的鸽子。 “嗯?” “生命不易,这二人忠心耿耿,也是迫不得已,为何一定要取了他们性命?”越磐的声音柔若月光,眉间也扫上了一抹愁意。 萧弥繁拿过了越磐手中的纸条沉思着,被问道时,星眸中变得漆黑不已,“越大哥,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原因为谷中带来灾难,哪怕是他们会忘了今日的事,但忘记灰忘记,若是有一日记起,带来了萧婉玉那等不怀好意的人,怕是药谷才会永无宁日,我不想因一时妇人之仁而放虎归山。” “这信该如何?”越磐语气始终未变,只是面上的怅然淡了几分,许是弥繁成长了,知晓已大局为重了才是。野猪放了还可以自在生命,不会再威胁人的性命。但这二人放了便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自然还是要送的。”萧弥繁坏笑着盯着越磐,又似是想起什么,面色凝重了不少,“越大哥,我忘记了我为何要来药谷,而且对好些事都觉得记不清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闲来无事,不要喝个酩酊大醉,你说酒是好东西,却这般影响了你。”越磐镇定自若,废了些力气才将发了狂的信鸽安抚了下来。彼时,地上的二人早已融为一体,一阵阵恶臭味传来引的弥繁反胃不已。 越磐见状便带着她去了屋,一时也隔开了臭味,到了二楼准备好笔墨,朝萧弥繁招了站手。 “越大哥,我瞧见我肚子上有一个伤疤,似乎曾伤得不清,但是我却不知晓究竟从何而来的,隐隐约约觉得我在赵烨辰那处醒来时便有了。”萧弥繁继续问道,她越想越觉得蹊跷。 越磐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负伤可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事,既然忘记了,便是上苍赠予你的礼物,万一记得时你更是痛苦呢?弥繁,莫要再纠结于此。既来之,则安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灾星出现 皓月当空时,萧弥繁总算是将图绘好了,与越磐商量一番后,便将信鸽放飞了。 是夜,萧弥繁便安安稳稳睡了个觉,还是在之前她服侍越磐时住过的那个屋中,就位于二楼最角落的一个屋子。弥繁好说歹说才将越磐说动去给越蓉解释了一番,不知为何,自从越磐谷主待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且后来二人成为莫逆之交时,越蓉就再也未对她好过。许是她觉得自己抢了她的哥哥,到越磐待她的确亲如大哥,和当初的古域差不多了。 古域 萧弥繁躺在床上,窗幔上似是有浮现出那个憨厚老实的黝黑男子,他自小自己一旦有事便会彻夜守候,如今却是如此分道扬镳,她已有两三年未有他的消息了。他当了将军,过的自然不会差。萧弥繁嘴角含着苦涩的笑,心里五味杂陈。兀地,一抹光华自她眸中腾起,转而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深邃。那日在赵国军营中,古域未救她,她为何只记得那将军已死之事,却不曾记得自己是如何逃脱的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屋中寂静无声,萧弥繁心跳清晰可闻,终于在快天亮时她才想通了,她第一次之所以随萧肃尧来药谷是为了求药,以此来救赵烨辰。而赵烨辰待她好,她与他又有婚约,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那那日在军营之中定也是赵烨辰救她出来的,她拍了拍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虽说她记性不好了,但是她脑子还算够用。如今这世道除了越大哥,也只有赵烨辰待他好了。 翌日,待阳光落入屋中时,萧弥繁才被一阵阵的脚步声吵了醒来,眼睛还是酸痛不已,她简单拾掇了一下,便出去瞧了。 二楼正屋中竟有守卫把手,来来往往的丫鬟们手中都端着书卷一样的物什,其中几人端盘上竟还放置着竹简之类的物什,脚步匆忙,路径她时头也不抬一眼,径直朝着正屋中行去。 平时药谷中有大事才会所有人齐聚一堂,一起商谈,难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么? 萧弥繁按照行程,今日是要走的,但是越磐谷主又在忙碌,她也只有在屋中等候。 年轻的巫师放下了手中的一个类似于锥子一般的物什,围绕着地上的几块彩色的曜石转了一圈。曜石一字状排开,尖的一头指向不一,三年年长的长老们急速翻书查探,越磐则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瞧着几人的动作。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正中的白胡子老人才摇了摇头,愁眉不展地说:“果真,赤月出,巫草灭,谷中的灾难便要开始了!” “大长老,会不会只是巧合?”越磐还是不信单凭一株草和昨夜一瞬的血月就能断定他蓬勃生辉的药谷要灭亡了。 巫师收起了曜石,拱手说道:“谷主,角落的屋中住的可是何人?” “何事?”越磐心烦意乱,没好气地问道。 “方才星石测出,引起谷中灾难之因便是谷主角落所居住之人。”巫师玄色的广袖正好挡住了他矮小的身子,面上却甚是沉着冷静。 越磐闻言一滞,英气的剑眉更加拧在了一起。谷中百姓虽都知晓萧弥繁住在他府中,但是却无人知晓她住在哪一间,更别说常年守候在巫草旁的巫师了,难道说真是天命测算? “不管是何人,定要血祭上苍,方可免去谷中血光之灾。”大长老捋了捋胡子,一双似老鼠一般又小又远的眼露出了一抹坚定。 “对!定要血祭!” “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其余两位长老凝重地说道。 越磐沉着气,微微抬眼,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萧弥繁怎可能是血光之灾的诱因呢?“且听本谷分析分析,唯一知晓谷中之事的人便是昨夜的那两个男子,但如今他们已死,再不可能有旁人能找上谷中,又怎会引来血光之灾。” “哼!”大长老冷笑一声,如火如荼的眸子目不斜视地瞥向了越磐,一副慈祥模样,“磐儿,并非老夫不信任与你,你如此优柔寡断,若老夫未猜测错,那屋中的人定然是弥繁吧?” 越磐沉默了,垂着头,瞧着桌上早已干枯的人形草,眸中一抹黯然。 “磐儿,此事非同小可,老夫知晓你下不去手的原因定然是想起了当初的阿落,这些年来你待阿落的愧疚老夫全部瞧在眼里。又正好弥繁那孩子也同阿落一般的性格,又同是外面世界来的,所以你才这般不忍,对么?”大长老的小眼睛似是洞察人心,三言两语便将越磐这些年来未曾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其余的人也只是侧耳倾听着,于他们来说,谷中所有人的安危以及药谷的存亡才最是重要。 越磐叹了口气,对上了大长老的眼,无奈地笑了笑,“果真大长老明镜在心,什么都瞧的真切。只是,大长老有一句话说错了,弥繁在谷中虽然只待了一两年,待磐儿早已将其视为同蓉儿一般的位置,磐儿只是觉得弥繁性情本就纯良好动,谈得来而已。” “那让你在药谷和弥繁之间做个抉择,你会如何?”大长老言辞犀利了几分,忙不迭地地跟着越磐后语。 “大长老,磐儿觉得单凭一株草和一个天象怎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越磐许是太过激动,声音中的硬度也惊到了屋中的人。 “越磐!”二长老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你怎地这般糊涂,老祖宗留下的遗训向来没出过错,况且巫师也早已测算过,你怎可胡乱指责!” 越磐怒气冲冲起身走到了窗户边,负手而立,他怎可能将弥繁亲手送到血祭坛上?他怎可能做出这等事? “不管怎样”大长老颇有威严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可质疑,“谷中几千性命为重,老夫绝不允许因小失大之事发生在药谷。巫师,测算最近的天祭日是何时?” 巫师听闻,又急忙拿出曜石在地上画出个五行阵,测算了起来,对于自己的测算他向来是笃定不疑的,此次血光之灾若是不能将那人血祭,怕是就是几千人来祭了。 “大长老”越磐压制下了心中的愤懑,转身是愁染眉梢,“磐儿只是不想落落那样的事再次发生,磐儿虽为谷中领头之人,但也不过是个常人,也有七情六欲。若诸位长老们意愿,磐儿便将弥繁留在身边,日日监督,定然不会让她有所异动,也不让她出谷。至于入谷之路,磐儿再想个办法,将这个谷口堵了便是。” 长老们面面相觑,听到越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出落落的名字时,面色和缓了一些。毕竟当初越磐为了谷中,杀了他的岳父一行人,后来其妻子落落因太过痛苦,自刎与血祭台上。 当时,最令谷中百姓的动容与心疼的便是越磐不眠不休在血祭台上抱着落落的尸体近有半月,期间寻死无数次,皆被几位长老呵斥下。到后来,有一日,越磐竟与落落的尸体一齐消失了。众人慌乱寻找时,才听到山头上不绝如缕的呜咽声,闻者皆潸然泪下,他们知晓谷主待落落的感情岂是深情二字道的尽的。 自那日以后,越磐便不再提起落落,也将他之前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只是谷中人人都知晓谷主有失眠症,很少闭眼睡觉。 “也罢,谷中百姓到底亏欠了你的,倘若你待弥繁有意,若你将她留在身旁,我们也无异议。”大长老诚恳说道。 越磐一双月牙眼中燃起一瞬的斑斓,微微颔首,正要说话时,大长老却抢先说道:“只是谷主莫要忘记,来谷中的有三人,虽说灾星所指为弥繁,其他人也是出去了的。” 越磐不再接话了,背着手瞧着远处谷口的那片茂密的竹林,夏日清爽的微风送来时,他眼底一片深邃无底。 萧弥繁坐在桌边撑着头,昏昏欲睡,待头猛然间自手掌上栽了下来时,她顿时清醒了。睁眼时却瞧见越磐一身白衣坐在她对面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她顺手抹掉了嘴角的口水,尴尬地笑道,“越大哥,你何时来的?” “在你口水未流出来之前便进来了,见你睡意浓浓便未叫醒你。”越磐温和说道,月牙眼中一片关切之意。 萧弥繁脸上瞬间被红晕刮过,这般出丑的模样竟然被别人瞧了去,真真是太丢人了,“越大哥竟然也开始玩笑了。” 越磐不语,含情凝睇c欲言又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萧弥繁的娇羞女儿态看。 见今日的越磐有些反常,萧弥繁别过了眼,起身问道:“谷中可有大事发生?” “不曾。”越磐答道,目光依旧在萧弥繁身上,转而轻描淡写地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你几时走?” “哎呀!”萧弥繁拍了拍头,“险些将此事忘了,越大哥,我不会骑马,能否送我一辆马车,我得赶回夏凉去。” “不会骑马,竟然会驾车,真是个奇人。”越磐打趣道。 “魏妈妈也是这般说的。”萧弥繁说着又将床再次整理了一番,并不是床多乱,她只是觉得今日的越大哥瞧她的眸中有一丝复杂的东西,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啥,只是令她难受无比。 “弥繁,想知晓今晨长老们同我商谈了何事么?” “商谈了何事?” “说来可笑,”越磐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萧弥繁,他想知晓她若是知晓此事会有怎样的反应,“长老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乱情迷 “弥繁,想知晓今晨长老们同我商谈了何事么?” “商谈了何事?” “说来可笑,”越磐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萧弥繁,他想知晓她若是知晓此事会有怎样的反应,“长老们说” 萧弥繁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越磐,其实谷中很少有这种正式的商谈,向来安乐,也无大事发生,今早却是非同寻常。 越磐几度欲要张口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到最后却失了勇气,“哎,还是不说了。” 说了又能如何,他知晓她心在外面的世界,到这里不过短暂停留而已,他又怎能去束缚于她? “越大哥,你今日怎地这般吞吞吐吐,犹豫不决,若是方便于我知晓,你但说无妨,我认识的越大哥从来都是行事果断。”萧弥繁将手中的衣物叠好,转过身眉眼含笑。 只见越磐眸中一抹黯然,袖间的攥着的手出了一把汗,起身脚步径直朝着床边傻眉愣眼的弥繁走去,一双眼柔出了水。 “越大哥”萧弥繁瞧着深情满满的人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退后了几步,眼中疑惑与慌乱并存。 却见越磐眼神放在了她高高束起的头发上,一把便将弥繁揽入怀中。 “越大哥!”萧弥繁张皇失措地挣扎开了,但脚下却一个不稳,加之越磐顺势,一把便将萧弥繁压到了床上。 四目相对时,一股淡淡地清香传了过来,越磐那张被时光雕琢地愈加清晰尖锐的面孔上竟多了几分迷离。 “越大哥!”萧弥繁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对着趴在她身上的人喊了一句。越磐向来待他如兄如父,从不曾逾越半点,今日怎地会这般,难道是被长老们下了药蛊惑了? “越大哥!”弥繁说着便伸手欲要拍一拍越磐的脸,但她的巴掌还不曾落下,便被越磐伸手压在了她的头顶,十指相扣,他手心轻微的湿漉传来。 “弥繁”越磐声音有些沙哑,眸中也似是被镀上一层灰蒙蒙的雾,但却实实在在倒映着弥繁不知所措的面容,“长老们今早商议好要向你提亲一事,越大哥本不该如此的,但” “提亲?”萧弥繁心如擂鼓,移开了与之对视的眼,“越谷主莫要再开玩笑了,眼看已午时了,弥繁得赶路了。” 萧弥繁故意将谷主二字说得慎重,越磐则听在耳中,她定然对自己毫无私情才这般惊慌的。越磐脸又近了一些,“弥繁,留在谷中好么?为我留下来,我定然让你安稳一世,不再被外界的一些所纷扰。” 萧弥繁即便是再装傻,瞧着这情况,怕是也瞒不过去了。她以前也未发现越大哥会对她有丝毫的私情,虽说他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但也从未超越过友情一步,而他对他的亡妻也是情真意切。但是,就在方才,事情瞧上去也并不是那种情况了。 “越大哥,你快些起来,若被旁人看到定然不好,你莫要再同弥繁开这种玩笑了。”萧弥繁笑靥如花,手不能动,便扭了扭身子。 越磐手中越发湿润了,就连额头上也渗出了颗颗汗滴,许是太过紧张,声音也僵硬无比,“我虽不似佑亲王那般有权有势,更不似你同我说过的你那师兄那般雄心壮志,但药谷安全,可护你一世周全。我越磐愿以这条性命为聘,之后,我若活着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绝不会让别人动你一根头发。如此,萧弥繁,你可愿嫁我?”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越磐本要将陆离说出口,但一想到萧弥繁因他颓废不堪的模样,便说成了是她曾同他提及过的古域师兄。所以,他还是有私心的是么? 萧弥繁呆若木鸡,她瞧见他的认真的神色,一时心悸不已,只是她待他从未有过别的感情,遂回道:“越大哥,弥繁待你向来只有敬重之意同感激之情,你如弥繁的兄长一般总是给予弥繁些许关怀,只是弥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的大哥求娶。” “弥繁”越磐说着嘴便凑到了弥繁耳旁,压着声深情说道,“虽然越大哥不想强迫于你,但越大哥真心真意,只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么?” 萧弥繁手依旧被越磐所控制,无法动弹,身子再次扭动了几下,但却感觉到小腹处似是有什么硬物传来,她心中顿时被什么物什不好的物什所笼罩一般,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中。 “越大哥!你到底是何意!”萧弥繁耐心被耗尽,语中已然都是一片怒意,那双清澈见底的星眸也腾起阵阵火焰。 “莫要怪我。”越磐又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便松开了一只手,在萧弥繁胸前的某处点了几下,随即萧弥繁便动不了了。 越磐眸中甚是复杂,忧郁c怅然c羞涩c以及不易察觉的不甘心一一划过,随即便起身二话不说随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褂,转而手指轻轻一勾,银色绣线的白腰带瞬间滑落。 萧弥繁动也动不了,想要张口却也张不了口,只是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人。若说一向温文尔雅,不为任何事动容的越磐今日没吃什么药这般做,打死她都不信。 对于萧弥繁的恐慌,越磐似是没瞧见一般,弯腰又将床上之人腰间的淡紫色的腰带缓缓抽了开来,温和的声音还不忘说着:“我定不会让旁人伤害于你的,不会的,弥繁,相信我。” 萧弥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外衣被解开了,里衣露出时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压了一口气,如今她又能如何? 温热的呼吸自脸上送来,萧弥繁陡然睁眼,一双带着几分阴戾的眸子将越磐意乱情迷的脸审视了一遍。越大哥并非那种自私的人,也并非这种淫 乱之人,为何但凡她相信的人到最后都是一个模样,除了背叛还是背叛。 泪水自眼角滚落到了丝绸床单上,随即便化开来。 越磐的动作着的身子停了下来,压制着粗烈的呼吸,随即俯下身在弥繁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嘴角一抹苦涩的笑。转身爬了起来,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背对着弥繁再次穿好。 到底,到底他不忍强迫于她。他承认她有太多地方于落落相似,但她到底又是萧弥繁,并非落落。落落心中无她这般大的仇恨,落落的眸子一直是清澈的,不似她,在遇到太在乎的人时便将真实的她藏了起来。 “弥繁,也许你会恨我,恨我太过霸道。但是,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我越磐绝不会做伤害于你的事。即便你觉得今日的事刺激到了你,你会怀恨于我。但你都要记得,万事都讲究一个苦衷。就如那天在山上时你曾对我说过的一般,许是野猪也有她的苦衷。”越磐说着拍了拍衣襟便大步走了出去。 萧弥繁闭上了眼,松了一口气。 只见越磐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瞬,微微侧头,以一种威严的口吻说道:“近日便筹备成亲之事,若无我的命令,你是走不出这间房的。有任何需求但说便是,我会来看你的。穴道再过半个时辰便自动解开了。你腹部的伤似是又恶化了些,莫要再乱动了,我会派人替你好好包扎。” 萧弥繁往下瞧了一眼,方才只是感觉到伤口阵阵疼痛,却被他压制着,只能用力,未想到弄巧成拙。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越磐今日为何会成这样?她自认为在他身边待了两年,很是了解他,无论如何,越磐是不会这样待她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萧弥繁瞧向了将要被合上门缝,越磐孤独的身影逐渐消失,不管怎样,她不能因此就记恨于他。 “我越磐愿以这条性命为聘,之后,我若活着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绝不会让别人动你一根头发。如此,萧弥繁,你可愿嫁我?” 脑中兀地浮现出越磐说的话,以及俊朗深邃的面上情深似海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抽。果真,平日里太过板正的英俊男人若是深情起来,怕是一般姑娘都招架不住。 越磐出了门,便朝着府外走去,将身旁随着的人一并打发了下去,独自往山上而去。一路上的药民皆行礼问候,越磐一并未回答,亦不予理会,倒似是失了魂一般,就那样往前走着。 山上一阵清风送香,树木比几年前还茂盛了一些,但许是立秋了的原因,以上往下瞧去,林中已有些许发红的树叶。 越磐找了根棍子,将山顶上一棵槐树下埋着的酒挖了出来。坐到了一座石墓前,眺望着群山起伏,云散雾去的山谷,阳光之下,哪条自山上发源而下的清泉似是一条银带一般,倒挂在谷中林木间。 “落落,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风景,住在这里的感觉怎样?”越磐喝了一口酒,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 “三年未来看你,你会不会还责怪于我,记恨于我?”越磐说着又喝下了一口酒,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瞧我,你死的时候曾说过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我,且会诅咒于我,如今才不过三年怎就问你这种问题呢?” “当初,说到底不过是我太软弱,说到底是我太过自私,才害得你这般,还得你我阴阳相隔。你知晓么?弥繁性子就同你这般,机灵好动,古灵精怪,但是她又不同于你。若我说出来,你定然会更恨我,只是,那又如何,这世道到头来不过是个恨与爱,或是陌不相闻的结果。我待弥繁向来不会逾越,向来是有求必应,似是在弥补你一般,只是” 越磐猛喝了几口,不再言语,目光却变的久远。 只是,我也分不清究竟何是感情,何是感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次亡人 越磐猛喝了几口,不再言语,目光却变的久远。 只是,我也分不清究竟何是感情,何是感动。 待日落之后,越磐藏着的几坛酒也喝光了,谷中树木绿的发黑,夜幕逐渐降临。他醉意浓浓,将酒坛摔碎在落落的墓碑旁,便红着眼下山了。 还未到谷中,便听见一片嘈杂之声。越磐心中甚是焦躁,寻声望去,却在谷口的那一方空地上瞧见了围成一团的药民们。 他还未走近,便有眼尖的人喊道:“谷主!” “大家都莫要再吵了,谷主来了!” 众人豁然惊觉,急忙拱手行礼,不自觉地为越磐让了一条道。 “发生了何事?”越磐虽感觉面前有些天旋地转,但调了调息,朝着药民让开的路望去。只见人群正中似是躺着什么黑色的物什,而几位长老都在人群中心。 “回谷主,日落时分,属下们一行人按例换班,但在谷口却迟迟不见之前巡逻的二人回来,正要寻找时,一人竟从天而降,直直落到了这处,就连草地也摔了个坑,他之前的白衣裳竟也不知被什么染成了黑色的,如今五脏六腑都已被震碎了。”一旁的守卫拱手说道,眉头一直拧着,谷中已许久未亡过人了。 越磐听闻后一言不发地朝着地上的人走去,酒醒了一半,大长老忧心忡忡地目光一直随着越磐,意味深长。 地上的人一身墨黑,就连脸也一并被染黑了,一股淡淡地腐臭味传了过来。越磐强压着醉意,伸手探了探那人脉,又翻了眼皮,果真在他掉下来之前还是活的,死了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 “还有一人寻到了吗?”越磐微微侧头,眉间总算是有了压力。 “启禀谷主,属下们几近将谷中都翻遍了,未曾瞧见另一人。” 越磐又在已亡人身上轻轻擦拭了一下,眸中兀地一亮,急忙命令道:“去!多带几个人,到之前种过巫草的山洞去寻,最好将那水潭翻一遍!” 众人虽迷惑不解,但瞧见谷中面上的肯定之色,方才由此事带来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心中踏实了不少,便匆匆朝着半山腰的山洞中行去。 “谷主”大长老上前一步,面上的沧桑疲惫一眼便能望到底,拱手说道:“您应当知晓预言中也是如此,若是再不血祭” “大长老!做好您分内的事便好!”越磐带着火药味的声音呵斥地周遭都安静了下来,谷主待大长老向来尊敬,今日这般丝毫不顾大长老颜面,当着众人的面责备他的事还是头一次见。 大长老瞠目结舌,欲要解释,谁知越磐一抹狠厉的眼光扫视到了几人,几人急忙噤声不语。听得越磐声音提高了几分,双目通红,怒道:“本谷待你们向来和善,但是和善太久是否你们都已忘记药谷中的主人是谁了是么?” 越磐话说完,所有人皆跪了一圈,有不少人便偷偷朝着几位长老憋红的褶皱脸上瞧去,谷主已许久未发过火了,气氛一时压抑无比。 “日后,倘若再有谁做本谷的主,休怪本谷不念及情面!怎说我药谷也是从医之地,怎就这般迷信不已,本谷就不信了,区区一个预言竟到本谷手里还想成真不成!”越磐说着带着肃杀之气的面孔将周遭的人一一看了遍,随即冷哼一声便走了。 谷主身上方才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高贵之气令众人一时大气不出,就连头也不敢抬。记得上一次谷主有这种气魄时,还是带着将士同闯入的赵国人斗争。虽说瞧上去有几分骇人,但无疑让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管有何事,都还有谷主护着他们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高大了不少,只是再瞧了瞧地上面目全非的人,担心之意还是有所存在的。 “大长老!血祭之事该怎么办?”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蓦然间,所有人眼神都在大长老苍老佝偻的身躯之上。 “方才未听见么?一切皆按照谷主命令行事!”大长老说罢,便拄着手边的桃木拐杖走了,二长老与三长老将处理尸体之事安排了一下,便也走了。 彼时,天也黑了几分,阴云密布,风动草木。 越磐到了府中,瞥了一眼二楼角落的屋子,亮着灯,萧弥繁羸弱的身姿倒映在镂空木门窗户上,似是拿着笔低头写着什么,她这么快就不气了么? 感觉到一阵寒冷时,萧弥繁披上一件外衣,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朝着开着的窗柩走去,伸手取下竹棒时目光却与院中定定站立的白衣人吸引了去。一瞬间的愣神,她笑容挂在了面上,“越大哥,外面风大,早些歇息。” 越磐目光如炬,只是点了点头,自喉间传出个“嗯”字,随即便被风吹散在院中。 萧弥繁对着他又莞尔一笑,便关上了窗,靠在墙上,心猿意马,她应该相信他的,越磐并不是萧肃尧,定然不会胡来的。她含着笑意看着桌上画的朦朦胧胧的人,似是女人又似是男人,只是面孔从来画不清楚,近日她梦中老是能出现这么一个人,她想定然是某个仙人入了梦吧。 越磐看着窗户上的身影,面上一抹黯然,转身又走了出去。 越蓉还在屋外的小亭中抚琴,风将亭上的纱帘轻轻吹起,竟有几分凄美。曲子哀婉悲凉,萧索中有带了几分期盼,不绝如缕,待弹毕时,余音绕梁。 “哥?”越蓉瞧见亭外的身影,轻声唤了一句。 “阿蓉,你还想着那个人?”越磐说着便走了进来,身上的愁意浓浓。 越蓉低头一笑,“他传信说让我在谷里等他便是,近日因为他大哥的事从建宁帝那里抽不开身。” “他会来?” “嗯。” “阿蓉,哥希望待他来了后,你同他一齐出谷,往南走,寻个安稳的小地方,就此隐居。”越磐英眉之间愁容更甚了一些,一本正经地叮嘱着。 “为何?”越蓉不知就里。 “听哥的话就好,莫要多问。” 越蓉太过了解于他,瞧出他为何而忧,拍了拍越磐肩膀,故作老成,“哥,说句真心话,我也不是厌恶萧弥繁,只是,你生来便是要做谷主的,既然是谷主,自然要顾全大局。依我看,若真的将她血祭给上苍,指不定可免一劫。” 越磐眼底一抹酸涩,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苦笑道:“连你也这么说。” “不过,哥,你若真喜欢她的话,你大可用些药让她忘记过往,衷心于你便是。如此,你能压制着她,指不定会破了这命数。” 越磐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她,“倘若我能做出那种事,怕是我早已不是谷主了吧?” 亭外已有了雨滴,越蓉抱起了琴,无奈地耸了耸肩,笑道:“说的也是!雨来了,我去关窗户了。哥,你早些休息。” “嗯。” 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亮痕,轰隆隆的声音似是山河崩塌一般,倾盆大雨接踵而至。待回到屋中时,守卫来报,说是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尸首,与此同时,还发现巫师也是一样的死法。 越磐只是扶着额头,摆了摆手打发了守卫下去。当夜,他便梦见萧弥繁又似是落落一般,在血祭台上被一行人开膛破肚,但到最后她却发现拿着刀的正是她。弥繁也说出了那句似是诅咒一般的话,“越磐,我恨你,乃至万世,我都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孤苦一生!” 待伤养好时,弥繁心情也好了一些,已过了好些日子,越磐也会让她在府中出来透气了,但却很少见到越磐的影子,似乎近日很忙。不知为何,众人见到她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与当初热情如火的药民相比,似是失了什么一般。 后院人造的湖中还有数百条金鱼快活游动,萧弥繁坐在靠近于水面的那个台阶上,鞋尖轻轻点着水面,阵阵柔和的涟漪被激起。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她已十八了,若按年龄来算,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若没有心仪之人,其实越磐的确是个好去处。只是她怎说与赵烨辰有婚约,而且赵烨辰三番几次性命相救,她怎可能留在谷中呢?只是不知道近日越磐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远处白色的大鸟扑来时,弥繁一点也未准备,双手急忙挡住了脸,一阵心悸。 “咕咕咕——” 鸽子? 弥繁随即缓缓放下了手,却瞧见那日的信鸽在她身旁静静地候着,细小的脚踝处似是绑了个小竹筒,正瞪着眼睛看着她。 萧弥繁心喜之下,便抓住了鸽子,将信拆了开来,仔细阅读了来。半晌,笑容早已凝固在脸上,星眸中尽是慌张,未来得及多想,便发了疯一般地朝着屋子奔去。她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心似是沉到湖底一般,喘不过气来。 湖边台阶上的纸条被微风吹动了老远,一排排小字赫然暴露在阳光之下: 佑亲王病终,已送往赵国。速带公主回朝,赵与南安两国军队皆已兵临城下!药谷一事之后再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跑被捕 午后的蝉总是有气无力地在树丛中鸣叫着,府中只有偶尔来回的下人。萧弥繁收拾好了东西,便自窗户中窥探了一番,门外的两个白衣守卫纹丝不动地站着,院中虽无人,但正门前却有六七余人。 萧弥繁将东西至后窗扔了下去,正好扔到了花园中的一片树丛,若是越磐再不放她走,她也只有如此了。只是明明赵烨辰的病已好了,为何又会病终?不可能,他好好的怎会死了? 萧弥繁横着躺在一把太师椅上,双脚交叉在一起,手中拿了一串葡萄,美滋滋地吃着,随即眼神朝门外若隐若现的影子一扫,喊道:“来人啊!” “弥繁姑娘有何事?”守卫毕恭毕敬地在门外问道。 “不知谷主去何处了,我有事想同他商量。”萧弥繁吧唧着嘴,听起来一副悠闲认命状态。 “姑娘,谷主今日有事,未在府中。” “那他何时回来?” “约摸黄昏时分。” 萧弥繁作了一副了然状,便不再发问。想了良久,又说道:“守卫大哥可否唤玉棠过来,我想出去走走,屋中太闷。” 守卫颇有些犹豫,“姑娘今日已经出去过了。” “所以我才让你们将玉棠唤来,陪着我出去啊。”弥繁一把推开门,笑容甜美,双眼似是月牙般弯,满面春。见二人依旧沉吟不决,萧弥繁又温声说道:“你看这过两日便是我同谷主成亲的日子,事成定局,我怎会逃跑。何况我与谷主的感情你们也是瞧在眼中的,我更是不可能逃的。玉棠会些武功,你们将她唤来陪着我出去,这不就好了吗?” 守卫二人面面相觑,思量了一番,才点了点头。的确这几日谷主同弥繁的关系甚好,弥繁也一点别心都无,白日里总是自己出去在府中转悠一趟,又回来了,也并无不妥。守卫拱了拱手,无奈道:“姑娘请稍等,玉棠今日随着谷主办事去了,我唤其他人过来陪着姑娘,姑娘出去也不烦闷。” “也行。”萧弥繁说着便又坐回了椅子上,余光时不时地朝着门口瞧去。 未几,便见守卫领了一个颇为青涩秀气的丫鬟进来了,几番交代后便随弥繁出门了。 萧弥繁见似乎是新来的丫鬟,怎说她在府上也待了两年多,大多数人都已混熟,但近日新面孔却较多,不过如此一来也好,正好随了自己的愿了。 二人漫步到花园处,也正好避开了守卫的目光。萧弥繁用手挡了挡太阳,柔声问道:“姑娘定然是新来的吧?” 那丫鬟微微颔首,恭敬说道:“奴婢乃是后谷的药民,本来与哥哥相依为命,前几日”丫鬟说着便擦了擦眼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前几日哥哥似往常一样去守谷,谁知那天竟” 萧弥繁眸中一抹诧异,她似是无意间听府中有人议论谷中似是亡了什么人,但详细问时却不曾有一人同她说,就连越磐也是闭口不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谷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丫鬟眼泪更凶了,她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待那晚其他人将哥哥的尸首抬回家时早已是无了生气。她父母双亡,也的亏哥哥在谷主手下谋生,她兄妹二人何物都不缺,她也只是一心种药,未曾去打听过谷中的事。只是当天之后,谷主便派人将她带了过来,说之后便在府中生活,她想着无依无靠来谷主府中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她再无亲人了,想到这里她眼泪便再止不住。 萧弥繁见状心中酸涩不已,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不知为何,每当旁人一哭,她也想随着哭,她的赵烨辰不也已亡了吗? “别哭,别哭。”萧弥繁似是一个大姐姐一般拥抱了丫鬟,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再无亲人了,哥哥死了”丫鬟泪如泉涌,尽量忍着声啜泣着。 “小妹妹,莫要再哭了,谷主心地善良,又待人和善,待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他便是你的亲人,我也是。”弥繁声音温柔宠溺,耐心安慰着,见这丫鬟这般模样,定然是打听不出来什么。 “嗯”丫鬟还在哭。 萧弥繁眼波流转,轻轻拍着她的背,再未多说。倏然间,她抬手猛然一下便在丫鬟脖后用力击打了一下。丫鬟哭声戛然而止,软绵绵地便倒在了萧弥繁身上。 “对不住了,药谷这般安稳即便你哥不在了,你也定然可以好好生活下去,莫要再失了这份纯真便好。”萧弥繁说着便将丫鬟放在了树丛后,又往阴凉处挪了挪。随即拿上了她的行囊便朝花园那头的后门跑去。 好歹说她也是有武功的人,翻墙爬树又是她的强项,今日府中人少,也真好可以溜之大吉。 说来也奇怪,一路竟畅通无阻,花园边上的后门上一个守卫坐在一旁的树下呼呼大睡。萧弥繁扔了一个石子却不见他动静,她嘴角含着一抹嗤笑便跳下了强,开了个小小的门缝,一步步挪了出去。 她捂着狂跳的心,踮着脚走出了老远,却见那男子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那人萧弥繁认识,府中最能睡的守卫,常常一睡便是一天一夜,若不是他武功好,怕是越磐才不会留着他。以往她会同玉棠们一起嘲笑他的瞌睡,今日倒还真得感谢他了。 待到了屋后的那片种着幻鱼草的树林,萧弥繁才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确定无人后才急匆匆地自溪水中捞了一株幻鱼草,成熟的幻鱼草本来就所剩不多了,她虽想都拿上,但到底药谷待她不薄,她自不该如此。 将该带的东西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后,萧弥繁才一蹦一跳地朝着林外走去,有一条小路直通谷口,她离开也甚是方便,只是不知道出谷还能寻到她来时的那辆马车不? 不远处的树上,一双眼直直盯着走远的紫色身影,眸底一抹急切,转身跳下了树,朝着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施展轻功,不一会,便消失在茂密葳蕤的树林之中。 谷口今日无雾,一片粉色的树林便暴露了出来,细看之下竟无一片叶子,瞧上去别样的风景。不知为何,谷口再无人把手,谷里寂静无声,除了鸟语狗吠再无任何声音,甚是反常。 萧弥繁未做细想,只是一股脑朝着粉色的林子走去。刚入林,一股别样的感觉袭来,她只感觉身后的气息甚是危险。脚步一顿,嘴角一抹阴笑,手不自觉地便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地上一抹黑色的影子缓缓落下,萧弥繁一只脚陡然一转,便急速移到了影子一旁,短刀顺势拔出,迎客过去。 短刀与长剑碰撞时发出刺耳尖细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萧弥繁眸中一抹诧异,她以为是越磐的人,未想到是已近中年的二长老,正以骇人的目光盯着她。 “二长老,您这是何意?”弥繁竭尽全力抵挡这二长老的力大如牛,吃力地说道。 “哼!偷了我谷中宝物就想逃之夭夭?谷主不忍杀你,我可舍得!”二长老,说着便又加了几分力气,一把将萧弥繁推了出去,短刀也被甩开老远。 还来得及眨眼,二长老长长的剑便架到了弥繁脖子上,正逢夏风卷起地上一层厚厚地树叶。 萧弥繁却绽放出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爽朗地问道:“没有毒雾,这些树就活不了吗?” 二长老微微一怔,眼角的皱纹已然连成几条线,狭长的眸中一抹不解和诧异,不知道这丫头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何意思。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萧弥繁一个后仰,便敏捷迅速翻身用尽毕生所学朝着林外跑去。 二长老将剑入了鞘,冷着声说道:“还不动手吗?一会还得往回挪!” “你急躁什么?”男子妩媚的柔声自一旁传出,身着蓝色纱袍的人轻轻踱着步,拿起一根长长的银针朝着已出了老远的紫色身影一挥,随即拍了拍手,妖娆地靠在了树上,感叹道:“明明挺机灵的女子,就被你们这群老古板给糟践了,真是粗鲁。” “好歹说你也是谷中长老,怎地替外人说话?”二长老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三长老那张不男不女的脸,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便径直朝着早已不省人事的萧弥繁走去。 “我呀,这叫帮理不帮亲,人家姑娘好歹谷里住了两年多,也未发生何事,如今就死了一株草,莫名几个人死了,便要让人家姑娘遭受那种刑法。啧啧,只是可惜了弥繁那美丽的舞姿了。”三长老一边捋着头发,一边随着二长老朝前走。 “你闭嘴!” 三长老晃着头白了一眼面前的身影,努了努嘴,沉默了片刻又凝重地说道:“今日谷主带人去移谷口了,若是我们未经他同意便擅自将弥繁血祭,怕是谷主回来” “你有完没完!”二长老伸手便将剑搭在了滔滔不绝地三长老肩上,不耐烦地怒视着他。 三长老翘着兰花指轻轻移开了剑,“粗鲁死了,人家不说话便是!有你和老大担着,我有何害怕的?哼!” 二长老将萧弥繁的行囊翻了一遍,除了女儿家用的物什便是幻鱼草和些许的金银珠宝了,他邪邪一笑,便将弥繁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着血祭台上走去。 “还不快去通知大长老,让他带着谷民过来,也备好家伙,待酉时太阳一落山便将祭祀之事行了!”二长老冷冷吩咐道。说罢,三长老摇了摇头,略有惋惜地瞧了一眼弥繁,便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祭上苍 约有二三十个石阶垒砌了一座高台,高台四角插着印着红色人形巫草的黑色旌旗,正中的放置了一张长形台子,而台子后便是依照无形刻画出的线图。 而此刻,萧弥繁正被放置在五行图之上,二长老一脸庄重,目光一直在从谷里匆忙赶来的大批谷民。他瞧了一眼木台上放置着的香炉,一炷香才染了个开头,待完了后便将萧弥繁祭给上天。 大长老与三长老最先到的,三长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祭祀台下站着,任他二人怎样闹也都无动于衷。大长老向来主持谷里大小的模样祭祀事宜,来时便让人带上了要用的物什,最重要的是那把金刀,其余一切事物都可以简化,唯独那把金刀才是重中之重。 大长老刚将纸,香之类的摆好,身上穿上了他那件黄色的道褂,便在一旁擦手,目光始终在晕厥的萧弥繁身上。 “派人去看着谷主们来时的路了吗?”大长老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已送上血祭台,无论如何,他都会将祭祀完成,即便是越磐来又能如何。 “我已找人去看了。”二长老局促不安地眼神一直在那柱香上,转而又说道:“大长老,你怎知晓这女子会去偷幻鱼草?” 大长老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地上萧弥繁被翻地乱糟糟地行囊,沧桑的面上几分不屑,“这小丫头片子一来谷中就是为了幻鱼草,她这等野性这谷中又能容纳得了她?今日谷主又正好不在,岂不是逃跑的最佳良机?幻鱼草那种好东西,她自然会顺手牵羊带走一些了。” “大长老英明!”二长老拱了拱手,却见祭坛下的三长老与一些男子哄笑着,便冷着眼,声音硬了几分,“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请三长老上台!” 底下黑压压一片,哄闹的声音一时小了几分,三长老撇了撇嘴,未曾理会,又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请三长老上台!”二长老投去威胁的目光,杀气腾腾。 三长老对着旁边一个男子尴尬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二长老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板正了。既然唤我,我便去了,稍后再谈。” 说罢,三长老转过身瞪了一眼台上的人,嘴里嘟囔了几声,便扭着身子上前去了。 未几,太阳余晖便已祭坛上缓缓移了过去,落在了背后的一片翠笼的山上。而香炉中的那柱香也已燃到了最低下。 大长老与二长老对视一眼,只见大长老点了点头,二长老便上前一步,对着血祭台下的人说道:“诸位请安静!” 底下的人只是一瞬,注意力便朝着血祭台上的人看去。众所周知,因为前几日的事情,谷中人心惶惶,不知为何好好的的人说死就死。这些年来,药谷中何曾出现过这种怪事?有人说皆是谷主府中那个名唤萧弥繁的女子引起的。是以,人人都只想将那女子血祭了,以安慰上苍的愤怒。 “想必大家都知晓萧弥繁的事,我知晓你们其中有人与此女子还甚是熟络。只是,前几日巫师同守卫二人惨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大家大可想想,自这女子来了谷中,谷里何曾太平过?就在两个月前,在谷口毒雾中的外界军队因敌不过毒雾的厉害,硬生生躺了几百人,而后,仅在此女子出去了一趟后,那大军便退了。若说她与那入侵者无关,你们信么?” 二长老停顿了一瞬,瞧着底下的一片议论和窃窃私语之声,面上露出一副欣慰目光,看来,血祭乃是人心所向,众人皆醒唯独谷主看不开。 “天象所显,上苍旨意,若是不将此女子祭祀给上苍,怕是我们药谷中所有百姓都难逃血灾!本来大家都知晓,我们几位长老一致商量,若是她能够安分嫁于长老,终身不出药谷,此事也就作罢,谁知晓她竟盗了谷中财物和草药,并且将谷主府中所剩的守卫丫鬟都杀害了!”二长老说着便自身后捡起了萧弥繁的行囊,一一取出让大家看了个遍。 三长老在一旁默不作声,说到几位长老时他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到了五行台边,趁众人目光都在二长老手中,迅速将一个什么物什放进了弥繁嘴里。抬眼时,大长老目光正好也投了过来,他嫣然一笑,便用那兰花指在弥繁面上摩挲了起来,摇着头惋惜模样。大长老见并无其他什么异状,便也转头准备了。 底下药民听说谷主府中守卫丫鬟被杀一事,各个瞠目结舌,不约而同地喊道:“杀了她!杀了她!” 大长老伸出掌心,示意他们莫要言语,转而严肃说道:“谷主被这女子蛊惑了心,但好在大家齐心协力,为了谷中日后的太平,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除了这妖孽!” 谷主府中的事已有不少人知晓了,那时路过的人见门口守卫都已不再,好奇之下进门瞧时,未想到满园的尸体,惶恐之下便去找大长老了。 “除了她!” “杀了她!” 萧弥繁闭着眼,听在耳里,所以今日之事不止是她逃跑这般简单是么?谷主府中今日还有十几余人,所以都是被别人杀了吗?方才自二长老说话时她便醒了,只是睁不开眼,谁知平日里瞧自己不顺眼的三长老却喂给她药。 风将香炉中的最后一点火星吹灭时,二长老满面欣喜,扯着嗓子喊道:“时辰到~” 底下的人皆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默念着什么。大长老拿起了桌上的纸,点了几张,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随即便上了几炷香,对着五行台三叩九拜。二长老与三长老也一人一边,跪了下来,只是合着手掌,未曾说话也未曾闭眼,目光中一副庄重的光芒。 大长老拿起手中的铃铛在木台边摇晃了三下,便将一坛就倒在了地上,自己又含了一口,随即便悉数喷在了金刀之上。 “皇天在上,药谷子民向来兢兢业业,只是近日识人不周,触怒苍天,今日特送上祭品,还望皇天将功抵过,饶恕我等凡人罪孽!”大长老声音饱满激昂。 “饶恕我等凡人罪孽!”底下众人齐声喊道。话毕,一行白衣之人便再次拜了三拜。 气氛庄严凝重,旌旗飘起时,二长老吹起了一阵号,响彻在万人空巷的谷中,悠长而肃穆。 萧弥繁嗤之以鼻,嘴角含上了一抹笑,睁开了眼看着挂满红色晚霞的天空,眼底竟是嘲讽之意。若是这世道真有上苍,怕是她当初那般虔诚的态度早已感化了上苍,也不会让她落得这么个下场。无亲无故,即便有个母亲也以自己的权势为主将自己作为筹码。待她好的人都因她个个离世,若是真有神魔,那怕是屠斤天下又或是救济天下,只要能让她在意的人都平安,她也愿意去做。只可惜 待周遭只有山风的声音时,萧弥繁心底一片静谧。大长老拿着金刀挽了挽袖子,缓缓走了过来。 血祭血祭,若将祭品放置在五行台上,则定要取出祭品五脏来放置,待祭品的血液装满整个小沟壑时,才算上苍接纳了这个祭品。大长老还是年轻时候做过血祭之时,如今已有几十年,有些生疏,手里不由也捏了一把汗。缓缓跪在了五行台前,将萧弥繁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扯去。 底下人皆闭着眼,二长老也极度虔诚地闭着眼,神的事,无人敢看。三长老却截然相反,目光炯炯,瞧着那丫头能忍到几时,于他来说,血祭没看头,若是破坏了血祭才令人激动呢。 萧弥繁感觉到身上一丝凉意,身体竟有一种微不可见的颤抖,屈辱自心头荡漾开来,但是此刻她还不能行动。 一具玲珑剔透般的身体赫然出现在眼前,大长老心中隐隐一动,随即便闭上了眼,头叩到了地上,喃喃自语。 几近是瞬息之间的事,萧弥繁一把便将头上的一根铜簪拔了下来,未来得及思考,身一起便朝着大长老头上用力插去。 恰逢大长老突然抬起了头,未作任何动作时,便看见眼前一黑,蚀骨钻心的疼痛便自左眼传来。 “啊!” 听得大长老不大不小的一声痛哼,众人皆有好奇心,但念于场合到底不敢睁眼瞧,随即便是大长老呻吟的声音。萧弥繁将簪子拔了出来,脚步灵动,顾不得自己此刻赤身裸体,又朝着大长老脖子后插了过去。 三长老唇边一抹阴沉的笑,无动于衷地看着弥繁,随即便闭上了眼。 “救救命!”大长老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本就年事已高,又被插了几下,一时趴在地上呻吟着。 二长老这才意识到不对,即便是喊叫也是萧弥繁的喊叫,血腥味是真,但其余的睁眼回头时便瞧见萧弥繁手握着金刀,赤脚站在五行台上,绑着衣服上的带子,眼中的杀气正朝着他投来。 “你要作甚!”二长老一下跳起来,急速拿过了剑,也指向了萧弥繁,随即又朝着众人喊道:“老三!来人!” 三长老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悠悠说道:“吆,中了我的银针还能醒来,你这丫头不简单!” 萧弥繁将金刀抵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大长老身上,眸中的狠毒清晰可见,“别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反转威胁 三长老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悠悠说道:“吆,中了我的银针还能醒来,你这丫头不简单!” 萧弥繁将金刀抵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大长老身上,眸中的狠毒清晰可见,“别过来!” 底下众人早已慌作一团,只看到大长老在地上趴着,来回呻吟,而萧弥繁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二长老欲要上前却迟迟不敢。 “萧弥繁!你到底要怎样?快放了大长老!”二长老呵斥道,脚步又朝前挪了一点距离。 “我要怎样?”弥繁面上一抹讥讽之意,冷眼瞧着地上抽搐颤抖的人,金刀又轻轻将大长老身上的那件道褂划破,她身上一时散发出一股寒若冰霜的气度,“我要怎样?二长老,我承认我是要出谷不假,但谷主府中的人与我也是相处了两年,我不是你,并非无情之人,我怎可能杀了他们!” “哼!若不是你杀的,又会是何人!众目睽睽之下你刺杀于大长老!这般蛇蝎女子,逃跑时为了杀人灭口杀了那些侍卫丫鬟也不是不可!” “少废话!”萧弥繁吼了一声,金刀又逼近了几分,“我现在就要出谷!要是想留着他这条狗命,就替我备好马车!” “我们凭什么答应你?”三长老终于说了一句话,妩媚的目光扫视着地上的人。 “去快去准备”大长老谈吐不清,强忍着痛苦吩咐道。 底下民众不知所措,未想到一向待人和善亲切的萧弥繁竟也有这种孤注一掷的时候,若不是她行为令人发指,也的确被测出是谷中灾星,他们也不会这般狠心。 二长老攥着长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额上也布满汗珠,他回头望了一眼民众,面上表情各异,但目光始终都在他身上。他知晓倘若此时放了萧弥繁,怕是就再也不会抓到她了,况且按照她的背景,回来复仇该怎么办?但倘若此时不顾大长老性命杀了她,药谷百姓皆尊崇大长老又该如何看他? “大长老”二长老踌躇了几下,终于低声唤了出来,“我也是为了谷民着想,不能放虎归山,您也已是花甲之年,我们会将你好好安葬的。” “救救我”大长老身子在萧弥繁脚下,嘴里愈加含糊了。 萧弥繁心里开始无底了,未想到二长老会舍弃大长老,她开始盘算,但面上却紧绷着不曾露出蛛丝马迹,嘴角的邪笑始终不减。她拿着金刀在大长老脖子后戳了戳,“听见没,大长老,您一生兢兢业业,未想到末了竟还是被谷民所弃。不过今日我死也有人陪葬,也值!” 二长老眸中一抹阴戾,长剑回旋时,直直朝着大长老刺去。众人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未想到二长老竟这般大胆。 萧弥繁纹丝不动,星眸一时暗黑不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二长老红了眼,面上狰狞无比,剑锋锐利待到了大长老身上时一个回转,便又刺向了萧弥繁。 微风拂过耳边时,萧弥繁眼波流转,瞧向了一旁的三长老。随之而起的便是长剑落地的声音。二长老捂着手腕,瞠目而视,目光也一齐投向了三长老。 “药谷之中如今还未大事发生呢,不过区区死了一株草竟然让你这般失心。”三长老转身,继而尖声说道:“大长老德高望重,即便是已近花甲,也怎可令他死于自己人之手?” 萧弥繁冷笑着,“看来还有明事理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从未见过三长老如此凝重的神色,只见他声音一时竟有了一些阳刚之气,“来人,备马车!” 底下人见三长老如此气势,便急吼吼地去就近处寻马车了。眼看天色渐晚,底下只是能瞧见白衣闪动,大长老呻吟声越来越小,血流不止。 萧弥繁起身拽着大长老便往台下走,顺手拿了一些珠宝往身上塞了一些,二长老缩到了后面,眼神说不出的深邃黯然。 底下人也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瞧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费劲全力将浑身是血的大长老挟持着走,人群一时竟无人说话。 便都只在身后随着,待到了粉色树林口时,马车也被牵来了,萧弥繁将大长老推了上去,目光中一片哀婉悲痛,“我最是羡慕你们,药谷从来都是我最想保护的地方。只是”她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人便是如此,宁可相信莫须有的神仙鬼怪,却不曾相信有血有肉站在你们面前的人!” 众人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她,她回想起初次来谷时人们的好客友善,转眼之间,便是天上人间。她目露绝望,坐上了马车,“待出了林,我便将他还给你们!” 说罢,便扬鞭而去。只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时,二长老也已消失不见。三长老吩咐众人散去,谷中守卫也被谷主带了去,他只得挑了几个壮汉跟了上去。 萧弥繁心中一片悲凉,出了林子,便将大长老扔了下去,低骂道:“腐朽之人!” 随即便随着一片大路驾车而去,待三长老赶到时,大长老已晕了过去,他朝着远处瞥了一眼,便让手下将大长老带了回去。他独自跟了上去,今日谷主带人移谷口,便将原来的这个谷口毒雾撤去,那便代表——此处并不是出口了! 萧弥繁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林中似乎比以前漫长了一些,周遭阴森森的,天色已是黑灰色,路也瞧不真切了。凭着直觉,她朝前走着,寂静无声,唯有马蹄声阵阵,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按照平日,早已出了谷,夜晚也并不是这般死寂沉沉。萧弥繁摸着黑,将马勒住,随即下车朝四周扫视了一遍。前方似是又一堵高高的墙壁,她试探性地朝前走了几步,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瞧见了由高高的石头垒成的石山,竟密不通风,无法出去。 何时封了出口! 萧弥繁急忙回头时,却瞧见树影婆娑,一股别样的气息自林中传来,她掏出了那把金刀,反手拿着,将漆黑的林子扫视了一个遍。 “哼!终是要赶紧杀绝是么?”萧弥繁冲着林子喊了一声。马儿不安地拨动着蹄子,朝天嘶叫了几声。 话毕,自树下跳下几个黑衣壮汉,目露凶煞,缓缓走了过来。 萧弥繁无动于衷,瞧着几人身形颇有些熟悉,她不知晓自己究竟与他结了什么梁子,竟这般纠缠不放。 “二长老如此穷追不舍,到如今还要藏头露尾吗?”萧弥繁瞧着那群人的身后,目光如炬,充满了不屑。 “哼,果真是个狐狸女子!”二长老自一颗大树后现了身,如豹一般的眼神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 “二长老为何要赶尽杀绝?”萧弥繁又攥了攥手中的刀,笑着说道。 “并非我要赶尽杀绝,你伤了大长老,按理来说我也应该替大长老报仇。”二长老背着手,朝前走来,面上一副猥琐表情。 “你方才打算去杀大长老时众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二长老,若弥繁未猜错,谷主府中的那几人是你派人去杀的吧?”萧弥繁藏于黑夜下的眼眸半分恐惧都无,反而多了一些轻松。 二长老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谷口已移,此处如今充其量不过是个死胡同而已,你今日即便是插翅也难逃我的手掌心了!” “我也未打算逃!”萧弥繁唇边一抹轻讽的笑,将金刀合了起来,悠闲地靠在了就近的一棵树上。 二长老一看,虽是一丝不解,但到底知晓了这女子的套路,便不再问,“少跟老子耍花样,老子这就送你去西天!” “等等!长老!”萧弥繁笑着又朝几人走去,“这你与我的恶战,自然是少不了的,既然如此,我即便是死也想做个明白鬼。” “少废话!” “若我未记错,二长老在我初来谷中时还在外游历吧?”萧弥繁一双秋水明眸尽是一副灵动模样。 “是又如何?”二长老似乎感觉到她话中有话,便不想再纠缠。 “那时你在赵国吧?”萧弥繁伸手轻轻拿下了黑衣人的刀,又朝二长老走近了一步,声音也愈加自信了。 见二长老沉默不语,萧弥繁又说道:“我以为二长老向来忠良,视外界外物如粪土,未想到啧啧” “你到底想说什么?”二长老看着萧弥繁,眼神闪烁,按说她不可能知晓此事的,只是那股令他有些恐惧的气魄从何而来?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二长老如此费心费力,杀了巫师又杀了守卫,造成谷中人心惶惶,末了又将谷主府中的人杀了,再嫁祸于我,借大长老之手除掉我,既不得罪谷主,又能杀了我。好一个借刀杀人之法!” “哼!看来你并非不傻,只可惜”二长老眼神一厉,“死人向来知晓的最多!” 萧弥繁在二长老说话间便又踱步到了几人对面,笑意吟吟,一动也不动地朝着几人看去。 二长老一看,这女子竟嚣张到了如此地步,更加怒火了,沉声道:“杀了她!” 萧弥繁含笑沉默,纹丝不动,任由几人朝她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不曾认识 二长老一看,这女子竟嚣张到了如此地步,更加怒火了,沉声道:“杀了她!” 萧弥繁含笑沉默,纹丝不动,任由几人朝她而来。 一阵风划过树林时,萧弥繁只是轻轻后挪了几步,随之抱上了手。面前几个黑衣人手中的刀应接落地,血腥味一时弥漫其中。 萧弥繁半眯着眼,瞧着面前一身玄衣的男子,背影挺拔,气宇轩昂,身上一股冷冽的威严缓缓蔓延。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人她从未见过,竟不是越磐!他与越磐的气息颇为相似。萧弥繁方才无意从树上瞥见了一个人影,靠近二长老时才发现这人影气息似乎是越磐,是以她才无动于衷。 “你是何人!”二长老身子微微后倾,这人方才手起刀落之间他一手培养的精兵便无了生气,动作之快连他也看得眼花缭乱。 “取你性命之人!”男子同他面色一般寒冷地声音传入了二长老耳中,心中不由一颤,怎会有如此大的压人气魄? 二长老退后了几步,距离男子约摸两丈外时,他才沉着声说道:“此乃谷中之事,与阁下无关,由不得阁下插手!我劝你早早离开,此处并非你可以来的地方!” 男子冷哼一声,提起沾着血迹的剑步步逼近,“与我自然无干系,但是你惹了她!” 说罢,男子指了萧弥繁,瞧来的光洁白皙的面庞上带了几分冷峻,那双乌木色的凤目中,情意绵绵,温和无比,红唇轻启,犹如三月桃花伊始的温柔。萧弥繁微微一愣,怎地还有如此好看的人,只是他若有深意的目光是为何? “我当是作甚的,原来又是那狐媚勾引的男人!”二长老恶狠狠地说道。 男子嘴角话上了轻蔑的笑,举起剑时二人便已打在了一处。二长老显然远远不是男子的对手,才几招便已挂了彩。男子出招快速而准确,一个回身,脚便将二长老踹倒在地,长剑便抵了上去。 “说!出口在何处?”男子似是来自地狱一般的阴沉。 萧弥繁如堕烟海,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男子,何况这男子气概不凡,武功又甚是高强,难道是萧婉玉的暗卫?她想起那些暗卫各个相貌堂堂却又英勇双全,萧婉玉就这般等不及么? “哼!”二长老闭上了眼,缄默不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识时务!”男子说罢,白色剑刃一闪便朝着二长老脖颈出挥去。 其实一阵火花一闪,耳旁大风再次刮过。树叶刷刷下落。萧弥繁只看见白影似是飞了过来,一把便将地上的人抓到了一旁,伸手拦下了那把避之不及的剑。 血液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响,三长老拍了拍手,“未想到今夜倒见识了谷主的身手,只是,这位拥有舜华之颜的男子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越磐与男子四目相对,早已鲜血淋漓的手中还攥男子锋利的剑刃,但二人却依旧试图从对方面上搜寻出一些别的什么,一时无人动静。 二长老倒在一旁的地上,低着头闷声不响,谷主与老三怎会这个时候来? “丫头,看来你还是福大之人呢?”三长老扫视着地上的尸体,柔媚尖细地笑着。 “越大哥!”弥繁瞧见越磐受了伤也未曾注意,担心之余唤了一声。 越磐回眼温和地看了一眼弥繁,说道:“你可曾有事?” 男子一双狭长的眸中终于有一瞬的厌恶飘过,却被越磐尽收眼底,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劲敌。 “能赤手空拳能挡下我已出去的剑刃,阁下果真不一般。”男子掩下眼中的慌乱,笑着说道。 “能够独自一人破开我摆下阵,通过此处入谷么的阁下,亦是不简单。”越磐回应道,说着便扔开了手中握紧的剑,退后了几步,“能来得了我谷中,又欲要杀我谷中长老,阁下是何人?” 萧弥繁急忙奔到了越磐身边,随手扯下一块白色的裙边,紧张道:“越大哥,你无事吧?” 越磐揉了揉萧弥繁凌乱的头,眸底柔情似水,温言道:“傻丫头,今日我不在谷中,让你受委屈了。” “越大哥”萧弥繁给越磐的手精细包扎着,声音也不由软了几分,到底是越磐信她,也不怪她逃跑之事。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弥繁,面上失落与诧异并存,眉宇间的黯然也难以掩饰。一旁站着的三长老瞧在眼里,若不是这男子出现,他定然会出手帮弥繁,但他要英雄救美,他何不成全呢? “啧啧,公子看来还是个多情之人,弥繁,你怎地都不问问公子如何,好歹说你与他乃是故人。”三长老瞧见男子眼中的神色,本是打趣道的,岂料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弥繁再次好好打量了一眼男子,虽说男子仪态万方c顾盼生神,但她到底是不识这人,四目相对时,萧弥繁微微颔首,正色道:“公子可是萧婉玉派来的暗卫?” “”男子神色慌乱,眸中痛苦万分,盯着萧弥繁的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遂说道:“我知晓你还恨我,但不至于用这般陌生眼光来瞧着我。小道姑,我知晓都是我的错,你即便是恨我也不该装作不认识我。” 越磐缠着弥繁衣布的手狠狠攥了一把,眉头微蹙,这人便是让萧弥繁要忘记的人么? 萧弥繁听着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公子定然是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你,又何来装作不认识一说?还有,我名唤”萧弥繁想了想,自己早已与那萧婉玉断了关系,自然不信萧了,只是“弥繁”一名是师父为她留下的,她笑着说道:“我名唤弥繁,最讨厌旁人唤我小道姑。” “弥繁”男子愣神,低低念道。 “嗯。”萧弥繁点了点头,侧头说道:“越大哥,今日之事并非我所为,何况方才这位公子也在树上听着,今日二长老欲要杀大长老一时众人也是看在眼里。二长老为了一己之私竟将巫师与守卫们除掉,又因为要嫁祸于我,才将您府中的守卫丫鬟杀了的,真的并非是我。” “萧弥繁!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与你何来仇何来怨,为了除掉你要杀害自己的同胞!” “越大哥”弥繁刚唤了一声。 “我信你。”越磐一如既往地温和,抢着说道,随即又冷冷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二长老,“说吧!究竟为何这么做?” “谷主!”二长老一把便跪在了地上扯着越磐的袍边,摇晃着,急切说道:“谷主!我自小便在你身边,你应当知晓我并非那种人,别听那狐媚子胡说,我杀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 话毕,几人目光皆瞧向了一旁的男子,弥繁虽说感激但同样是疑惑不解,素不相识的男子这般帮助于她。 然而,越磐却并非这样想,眉间几分疏离于厌恶,毕恭毕敬地说道:“此乃我谷中之事,公子不适宜来评价。” “若是不止你谷中之事呢?” “嗯?”越磐微微眯眼,接着便说道:“若本谷未猜错,阁下便是陆离吧?” 三长老眉目一瞬光亮,虽说他居于药谷,不闻外事,但南安那位赫赫有名的陆大人才貌双全,他还是知晓的,未想到还真是个美男子。 陆离微微拱手,“谷主,在下有礼了。”目光转到萧弥繁那双毫无温度且陌生无比的眸子时,胸腔某处似是被什么人狠狠揪了一下,似乎不像是装的,难道她真将自己忘记了? “陆大人方才说不止谷中之事是何意?”越磐将萧弥繁拉到了他身旁,笑容可掬。 “据在下所知,药谷二长老同南安某位将军的妹妹有染,哦,不对,如今是与夏凉新公主有关系,在下这般说,想来谷中是知晓何意了?” 萧弥繁猜想也是如此,便朝陆离投去感激的目光,但却狐疑四生,这男子怎会知晓此事?而且他瞧向自己的目光中隐隐约约似是有一丝内疚,是因为自己长的像谁么?她记得当初在景都是那老宁王将自己当做萧婉玉,也是这副模样看自己的。 “你有何证据!”二长老指着陆离吼了一句,但脊背却不由发颤。 “新公主为了杀了小”陆离微微顿了顿,余光瞧向了越磐身旁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为了杀了弥繁姑娘,曾送给那个杀手四箱黄金,五箱珠宝,若是谷主不信,去搜便是。” “嗯?二长老,陆大人所说可是真?”越磐眸中的怒火已然被燃了起来,拳头攥的更紧了一些。 “谷主!我怎会做出这种事,谷主,你要相信我!”二长老跪着,满脸惶恐。 三长老笑了笑,上前一步,扭了扭腰,“谷主,此事我可证明,二长老府中的确藏有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越磐冷哼一声,冷冷喊了一声人,十几个守卫便从远处走了过来。 “将二长老带下去关起来,再去二长老府中去搜搜有什么奇怪物什没?” 二长老一听,不再挣扎,随即自一旁捡起一把刀,趁着越磐说话的时候,便架上了萧弥繁的脖子,急忙掳到了后面。 陆离二话不说便要上前,越磐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对,转身时二长老捂着萧弥繁的嘴已到了两丈开外。 “别过来!刀剑不长眼!”二长老呵斥着欲要上前的几人。 “本谷本想着还要给你机会,二长老,是你将自己推入绝境的!”越磐沉着声,尽力压制着心中的焦急。 二长老冷冷笑道,双目通红,“机会?当年你将我推出谷外,说是游历,你却不曾给我半分盘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会给我机会?怎么,如今又寻到了娇妻,便不顾谷中祖先留下的遗训了是么?越磐,我就是瞧不起你,若是当初我当了谷主,怎会让这些外来者搞的谷中鸡飞狗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胸插刀 二长老冷冷笑道,双目通红,“机会?当年你将我推出谷外,说是游历,你却不曾给我半分盘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会给我机会?怎么,如今又寻到了娇妻,便不顾谷中祖先留下的遗训了是么?越磐,我就是瞧不起你,若是当初我当了谷主,怎会让这些外来者搞的谷中鸡飞狗跳!” 萧弥繁只剩一双眸子露在二长老颤抖的手外,但目光却始终在陆离身上,这人方才情急又唤自己小道姑,虽说只是动了动嘴,但瞧得出来是情不自禁。她响起小时候唤她小道姑的不过就浮玉山几家农户里的小孩,难道他是其中之一? “你想怎样?”越磐语意冰冷,肃杀之气在身上浮动着。 “很简单,谷主要是放了我,且写出让贤之书,我便将谷主心尖上的人放了!” 心尖上的人萧弥繁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越大哥待她特别,但始终未有赵烨辰那般的深情目光,所以当那天他对她做出那种事时,她才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定然有苦衷。萧弥繁气定神闲,不挣扎也不焦急,目光移至越磐一旁的人时,微微一愣。这男子莫不是脑子又问题?竟还是那样瞧着她,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似是她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样。 越磐与三长老对视了一眼,一时笑出了声,“谷主一位向来天选,我即便是退位,你也不一定能被选中!”越磐一时言语有些刻薄,话锋一转,狠狠说道:“你当初便未争得过我,如今你还在图着谷主之位?” “你住口!”二长老的刀锋已在萧弥繁纤细的脖子上按了一道印子,一丝血迹渗出,“你不写也行,当初就因为你的自私让落落死于非命,如今我也不会让你的这个好过!说什么爱的死去活来,还不是喜新厌旧!” “所以”越磐微微抬眼,别样的光亮自眼中缓缓落下,声音也多了几分诡谲,“你对落落是贼心不死?当初也是你挑拨的?” “越磐,你口口声声说会爱护她,却让他那般痛苦,我只是不忍心看她被你所隐瞒。”二长老说罢便干笑了起来,竟多了几分寂寥和没落。 萧弥繁察觉到身后人的黯然,觉得二长老也有几分可怜,借他愣神的瞬间,放在身后的手便轻轻在腰间摸索。 越磐面色凝重,不顾旁人,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二长老与弥繁而去,眸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陆离抱着手,目光在几人身上,时不时地朝萧弥繁那双灵动地眸子闪去,再瞧见她的手时,凤目中便含上了笑意。 “你要作甚!”二长老吼道,拽着萧弥繁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信不信老子杀了她!” 越磐沉默。 觉得脖子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萧弥繁眉头一拧,这人还真把他当什么至高无上的东西了,趁着二长老后退的劲,右手中的物什轻轻回旋,随即便猛然朝他腹部刺去。 “啊!”二长老始料未及,只觉得自己被萧弥繁袭击了,捂着萧弥繁嘴的那只手急忙捂住了肚子,而萧弥繁顺势便挣脱开来,欲要逃跑。 “贱人!”二长老反应及时,待越磐刚伸出手时便朝着萧弥繁刺了去。 越磐紧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弥繁拉入了怀中,但仍旧听到面前一声血肉与刀剑接触的摩擦之声。 随即便是一阵拳脚,陆离将发了疯的二长老打晕了出去,手还捂在胸膛,身子便瘫在了地上,右胸处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啧啧啧,各个都是个痴情种子,弥繁啊,你这丫头命了真好,羡慕死人了。”三长老拍手称绝,还不忘朝弥繁那处抛个媚眼。方才一切他全部瞧在眼里,二长老速度太快,越磐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待将弥繁拉入怀中时,二长老的刀也随了过来,皆是眨眼之间的事,越磐谷主怕是都未来得及反应,这位陆离陆公子竟以血肉之躯挡了上去,连闷哼声也未发出,陆离反手便几个旋转朝着二长老拍去。 萧弥繁回眸时陆离已在地上了,而二长老也不省人事,当她目光触及到还插着刀的胸口时,她当下便挣开了越磐的怀抱,奔了过去,扶着陆离的胳膊,焦急问道:“陆公子!你怎样了?” 越磐怀中残留的温热令他一时恍惚,似乎这一推,她再次变成那个被她遗忘了的萧弥繁一般,他也似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后来,他每次回想起这个夜晚,总是有些怔然,并非他不爱她,也并非她不重要,只是于自己来说似乎之前的她都只是自己幻想中的落落而已。而陆离那一瞬的挺身而出,则便说明了他和他的区别,似乎,于陆离来说,那下意识的反应才真正认为弥繁是他整个世界。 陆离眼中再次复杂不已,欣喜与失落并存,勉强挤出一个笑,“无事,小道姑,旁人都是两肋插刀,我这便是为你两胸插刀了,如此,你可还愿意信我?” “陆公子!”萧弥繁只觉得心急如焚,用手捂着陆离右胸的伤,“别说话了!” “你原谅我了么?”陆离气息越来越弱,也开始翻着白眼,面如土色。 “原谅了原谅了!”萧弥繁只看见他胸口的伤,根本未多想他所说是何意,转身便已泪珠滚落,“越大哥!三长老!快救救他!” “那便好”陆离说罢嘴角便含上了一抹笑,闭上了眼,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陆公子!”萧弥繁声嘶力竭地呼唤着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林中一丝风也无,明亮的月光落下斑驳影子,未匆忙的众人照亮了去时的路。 “弥繁,你与那陆公子是何关系?” “我真的并不认识他,越大哥,不知为何他似乎是认识我。” “那你那夜的表现却并非如此,你情绪激动,悲伤万分,难道仅一面,你便对他动了情?” “并非如此,越大哥,我心里混乱的很,我不知晓为何,我真的不知晓。” “弥繁,你真的会喜欢上陆公子?” “不会,我只是对他感激而已,许是他替我挡了一刀心中感激而已。” 萧弥繁坐在窗边瞧着屋外沐浴在夏日凉爽风中的榕树叶子,心中回荡着那时同越磐的话,她对眼前的这男子未有半点其他感情,只是那天她也不知为何会那般失控。她回头瞧了一眼睡得安详的陆离,撅了撅嘴,再次撑着头瞧着远处,不知赵烨辰此刻如何了?难道真如信上所说已终了吗?那她呢?她该如何? 此刻,她只希望这位陆公子早些醒来,带他出谷便足矣,不能再让旁人来打扰药谷这般悠闲的生活,她也再不想瞧见这里的人心,表面仁至义尽,到最后真还敌不上空口无凭的天神。 陆离睁眼时,瞧见萧弥繁依旧是一身淡紫色衣裙,坐在窗边发着呆,侧颜甚是精致撩人,那双眼似是有什么哀愁之事划不来一般,但却和当初他才见她时的那般清澈。 瞧她的样子,看他的眸中尽是陌生,难道她真将自己忘了?他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忧,若是忘了他,是不是也可代表忘了那日在芦苇荡中的事?忘了她对自己的仇恨? “陆公子,你醒了?”萧弥繁回头时正好撞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随即便别开了眼,心中竟五味陈杂。 “小”陆离随即扯动着嘴角,苦笑了一番,虚弱地唤道:“弥繁姑娘一直守在此处吗?” “也不是。”萧弥繁说着便自一旁的桌上端起了一碗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边,“今日谷主要惩罚二长老,所有药谷子民都要去,所以便无人守着你了,我也无事,就过来了。” “哦”陆离眸中一抹黯然,又试探性地问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么?” 萧弥繁搅了几下药,双眸星光闪闪,便将陆离扶了起来。 陆离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在了一起。萧弥繁见状,急忙吩咐道:“公子莫要乱动,你身体太过虚弱,加上受伤不轻,也的亏是在药谷,若是换了外界,怕是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还有,不知公子左胸的伤是何时所受,竟因你太过用力也一并复发了,这两日你得好好注意身体。” “左胸?”陆离一双意欲不明的眸子再次放到了萧弥繁身上,瞧着那张不足以出众却是时刻能吸引人目光的脸蛋,“左胸的伤乃是还了一个人一条情。” “来,喝药。”萧弥繁将碗放到了陆离手中,因为太过靠近,令她一时竟有些厌恶,即便是这人有着超凡脱俗的容貌也令她有些恶心之感,便退到了床边,迅速将眼神放到了窗外,“陆公子真是性情中人,还人情竟以命来抵。” “这条命也不足还她的情”陆离声音几分喑哑,瞧着碗中自己的倒映,自嘲般地笑了笑。她不认识自己了也就罢了,但是她如今竟对自己排斥到这种地步。 萧弥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转过身,背着手又又到了窗边,此时,榕树上竟有两只黄色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嬉戏,她尽力将目光放到小鸟身上,良久,才沉声说道:“陆公子,你以命相救,大恩大德,弥繁定然会报答的。” 这话不知听你说了多少遍了。陆离心想着,竟不由自己心里泛酸,以往她说这话时眸中都是光彩照人,那双眼只能容的下他一人,但如今她说时竟除了冷冰冰人情外,再无其他,这段时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怕的不是她恨他,那说明她心中多少有他的。他最害怕的便是她将以前的那种热情悉数忘尽,恨也罢,爱也罢,如今只是一副陌生和坦然。 “心甘情愿,不算亏欠,弥繁姑娘莫要放在心上。”陆离说着便将碗中温热的药一口喝了下去,怎地这般难喝的药如今下肚也缓解不了心中的苦涩? “弥繁姑娘与谷主?” 萧弥繁转身冷然说道:“缓兵之计而已,我有婚约在身,出谷后便会成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几日养伤 “弥繁姑娘与谷主?” 萧弥繁转身冷然说道:“缓兵之计而已,我有婚约在身,出谷后便会成亲。” “你也认父母所订的婚约?”陆离尽量压抑着波涛汹涌的感情,使自己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萧弥繁嫣然一笑,秋水明眸中神采奕奕,“起初不信,后来幸运到发现那人不过正是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女子一生,若得两情相悦c惺惺相惜之人也算是足矣。” “所以,弥繁姑娘对你那未婚夫有情?”陆离手僵硬地拿着药碗,凤目中饱含期待,但又免不了黯然飘过。 弥繁回头,柳眉星眼中流光溢彩,瞧见陆离捧着空碗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伸手去接,“我不知晓何为感情,但是如今我想同他好好过下去。” 陆离闻言微微一滞,她是对赵烨辰动了情么?她要同赵烨辰成亲么? 当弥繁的手刚触到空碗时,陆离神使鬼差地握住了她的手,情意绵绵的瞳子中倒映出萧弥繁惊愕的脸。 “陆公子”弥繁惊恐万状,急忙将碗与手一并抽了出来,自床上起了身,眉间厌恶更加浓郁了,“公子莫要这样,还请公子自重!” “小道姑”陆离喃喃唤了一声,凤目中所有的光亮都暗淡了下去。他醒来时听闻萧弥繁消失在赵烨辰府中,后来本是要离开夏凉时,却无意得知寺谨计划,担心之下,他便将她能去的地方都寻了一遍,终于在药谷瞧见了她,但是她却早已不识得自己了,果真是报应么? “我瞧见谷主似是回来了我去问问将二长老处置地怎样了?”萧弥繁心猿意马地出了门,再也不敢回头瞧一眼陆离,她怕自己会因他的恩情而软了心。 陆离独自一人在屋中愣神了许久,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许久,屋外阵阵窸窸窣窣声传来,陆离听到萧弥繁与谷主说笑的声音,只是紧闭着眼,屋子里闷热无比。他掀开小心翼翼自己胸前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越磐面无表情,淡淡地瞥了一眼陆离敞开的胸膛,坐在了桌旁。 “为何她会忘了我?”陆离先是开了口,探究的目光将桌边闷声不响的人看了个遍。 “你左胸的伤是为了萧弥繁?”越磐淡然问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她告诉你的?” 越磐深邃的眸子对上了陆离,摇了摇头,若有深意的说道:“陆公子,你为何还要寻来?你知晓她当初来谷中时的那副狼狈模样么?她说她再不想去爱一个人,她怕背叛,既然都已经了断了,为何还要来?” “我是骗了她,但我也是真心”陆离说着将左边的衣服扯了出来,指着一道触目惊心宛如蜈蚣一般的伤口,苦笑着说道:“她既然能够将那把剑戳进这里,便是恨,我又怎能放的下呢?她为我纯真那么久,她也被我伤了这么深,我又怎么放的下呢?” 越磐看见了伤口,听他这么一说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只是不知晓陆离究竟做了什么才会令弥繁如此愤怒,“若是为她好,就离她远一些。” 陆离收敛了那副柔肠寸断的模样,冷哼一声,“谷主又以何种身份来说此话呢?” “我乃是弥繁的大哥,真心实意为她之人,你若真对喜欢她,就莫要去伤害她了。” “哦?真心实意为她?谷主,你那隐晦的感情又是怎么一回事?伸手去触碰,眼中却又似是瞧着另一人一般,你又是何意?”陆离想起这几日他看弥繁的眼神,虽说温柔不变,但实实又似是瞧别人一般,他想起那天夜里,二长老指责谷主的话,总感觉并非那么简单。 越磐眸子一厉,猛然抬头,警示的目光宛如刀锋,“你是何意?” 陆离也不想与之争辩,阖上了眼,声音柔和了几分,“其实你说的对,忘便忘了,我也不再强求了,只是这药谷她也待不下去了,那日你不再时的场景你也是知晓的,再过几天,我想带她离开此处。” 越磐沉思了片刻,才“嗯”了一声,眼光甚是久远,若不是前几日他带回府中的后谷那个小丫头,怕是那夜他也不会早早赶回,谷口已移了大半,那丫鬟匆忙来报,说是弥繁姑娘被大长老二长老送上了血祭台,他到此刻也不敢想若是三长老未出手,萧弥繁是不是真的就被血祭了。 “多谢!” “不必。”越磐起身朝床边走去,观察了一会陆离的伤口,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难道也从来未告诉过她你的身份?” 陆离眸子随即便阴戾了起来,一只手搭在了枕头后,悄无声息地摸着那把他随身带着的小刀,越磐一只手却按住了他胳膊,冷淡说道:“若是你怕暴露大可不必,你定然知晓药谷当初隶属何处的,你们异于常人的身体我一瞧便知。” 陆离却兀地哼哼笑了出来,将手中的刀放了下去,“人人都说药谷是如何的神奇,虽说居于神秘之地却无所不知,也有人说得药谷者得天下,谷主这般聪明才智,如今倒令我信服了。” “陆公子过奖了!”越磐转身背着手,随意的语气令陆离很是不适。 “谷主,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 “若是让她想起来的事的话就不必了,她自己哀求我要将痛苦的过往忘记的。” 陆离垂下了眼睑,若是她想起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吧,“并非如此,只是她既然想要忘记便忘记了,日后再莫要让她想起便好,如今还能再来一次,也算是完美之事。” “这个不难。” 陆离微微颔首,示以感激。 弥繁此次离开,甚是简单,与任何人都未告别,只是与越磐说了几句,越蓉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弥繁倒也习惯了,依旧嬉皮笑脸地道别了一番。而三长老则一直拉扯着陆离问东问西,还一副眼泪汪汪的神色,令陆离骨寒毛竖。 依旧是如当初道别的话语一样,越磐叮嘱了许久,二人便乘着明媚阳光,自原来的路上出去了。未到新谷口出门也是萧弥繁的意思,她到底不太懂放心陆离,说自己并不了解他,万一对谷中有什么企图,岂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越磐倒也未说什么,只是眼神很是复杂,太多欲言又止到最后都成了一句,“若觉得外面不好随时回药谷。” 二人说完便再次不紧不慢地上了路,陆离因身上的伤被弥繁放在了马车内,自己则挽着袖子一副飒爽姿态驾着马车。 陆离心底隐隐摇晃,时不时地看一眼缝隙中她的身影,若是他未记错,已许久未这般单独和她一起待过了,似是回到当初在景都时的日子一样,轻松愉快。 “小道姑,你要回夏凉么?”陆离沉默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萧弥繁有些疏远地答道。 “南安已打上了门,夏凉失了多处领地,怕是你回去也只是兵荒马乱而已。”陆离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我回去便是要去打仗的,那南安可还由睿王周翰领兵?”萧弥繁总算是有一点说话的欲望了,不知为何,就那天陆离抱病在床时无意握了她的手,她便有些愤懑,对他的感觉越是不好。 陆离一愣,“你问睿王作甚?” “他杀了自小养育我长大的师父师兄,我定然让他血债血还!”萧弥繁眸底浮上一抹划不开的灰雾,她永远忘不了师父惨死时的模样,她发誓这辈子即便是死也要为师父报仇。 陆离却不再说话,车内的气氛令他一时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萧弥繁这句话,自己已面对过这个事实,也已做了了断,但如今萧弥繁就连此事也忘了。他回想着谷主的话,说萧弥繁服的药只对她心仪之人有作用,越是爱,便越忘的彻底,到最后再见时便对那人厌恶无比。 瞧见小道姑眸中的疏远与偶尔的厌恶,陆离心里不知是喜还是伤,她将自己忘了便说明他曾是她的心上人,但如今又是那副模样,令他心酸不已,他已经将一切都抛弃了,难道迟了吗? 马车行了大半天,除了基本的话之外,萧弥繁再未同陆离说过话,待天空中乌云密布时,萧弥繁才放慢了速度,朝着身后的车说道:“陆公子,天色突变,想来是要下雨了,要不我们先找一处地方避避雨。” 陆离掀开了帘子,与萧弥繁并排坐在马车前,温言道:“你去歇息一会,我寻个地方来避雨。” 弥繁见他生龙活虎的,便未倔强,乖乖地坐在车内,毕竟她不想同他靠这么近。 未几,狂风大作,马车也刚好驶入一片草原上,而辽阔的尽头才是被碧绿所笼罩的山峰。萧弥繁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待再醒来时外面便是一阵雨滴的声音,她撩开帘子轻轻瞧了一眼外头,却发现天色早已暗沉了下来,而自己马车初的地方竟是一处半开的天然山洞。红光点点,阵阵烟熏之味传来,而陆离便正生了一堆火认真烤着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洞避雨 外头是高耸入天的杉树,而大雨滂沱下半开的山洞顶上的石头上似是珠帘一般的雨滴连绵不断。萧弥繁瞧了一会,正好此处在半山腰上,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余光扫到一旁认真温柔的陆离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到底不想靠近他,害怕他又会做出轻薄之事。 “你醒了?”陆离抬眼看着抱着胳膊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烤的半熟的野兔放在了一旁被他擦干净的石头上。拍了拍身上的土,便将他玄色的外袍脱了下来,欲要给弥繁披上时,手顿了顿,又退后了半步,将袍子递给了弥繁,关切说道:“这山中入夜本就寒冷,加之今日又是雨天,你身上那单薄的衣服定然不管用。” 萧弥繁回头感激地瞧了一眼,随即颔首道:“陆公子美意弥繁心领了。” 陆离面色有些难堪,尴尬地伸回了手,安眉带眼般的面孔,性子也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偏偏待自己截然相反了,“我瞧你睡得香甜,便未叫你,捉了两只野兔,也算是能充个饥。” “我说闻着这般香!”萧弥繁眸中灿若星辰,身子一闪,便避开了陆离那一对令她浑身不适的眼神,朝着火堆走去,感叹道:“未想到你还会这等手艺。” 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石破天惊的雷声接憧而至,将二人的面庞一时照的甚是清楚。 “自小没有什么爱好,便喜欢烤东西吃。”陆离说着坐到了萧弥繁对面,开始摊开自药谷带出来的香料仔细撒着,“记得那时候我本来要去浮玉山上抓几只野鸽子来烤,未想到遇到了正在练功的你” 萧弥繁一头雾水,谨慎的目光将陆离扫视了个透,为何他也知晓浮玉山?瞧着不像是说谎,难道自己与他之前真见过面?为何她却毫无头绪? “陆公子你,在浮玉山认识的我?” 陆离烤着肉的手有那么一瞬僵硬了一下,转而便敛下眼底的黯然,随口说道:“曾有一段时间住在茂令县,无意在人群中瞧见过你在中元时节的舞姿,虽说毫无秩序可言,但依旧惊为天人。我去浮玉山时也曾瞧见练功的你,只是那时胆小未曾与你搭话而已,后来打听了一番才知晓你唤弥繁,那时是清风观的弟子。” “那你为何唤我小道姑?”萧弥繁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旁人这般唤,我倒觉得适合你,叫起来甚是顺口,便一直这样唤你了。”陆离说罢便抬眼对上萧弥繁疑惑的眼神,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笃定地点了点头。 萧弥繁倒也不问了,只是心头逐渐萦绕上一层薄雾,总觉得她似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事。她也不曾过问陆离究竟是何人,自何处而来,她想的便是尽量赶路能逃开他的视线。 一时沉默,只剩无边雨声回响,萧弥繁抱着身子,面色也因寒冷被冻的紫青,陆离烤肉时眼神时不时地瞧一眼她,但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阿嚏!”萧弥繁猛然一个喷嚏,神色有些迷离。 陆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到底还是太过倔强,随即将石头一旁的外衣直接一只手扔了过去,用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再扔过来,你就别妄想保住你的清白!反正荒山野岭又是孤男寡女,我很难保一生气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萧弥繁忍俊不禁,她还从未见过有这般威胁人的人,这陆离虽说看着古板高冷,未想到还有这种诙谐本事。她也未再犟,随手套上了他的衣服,仔细瞧去,陆离虽说是太过无趣了一些,但容貌非凡,又能板着脸讲些笑话,倒也不错。她今日一路上未曾理会他,到底也过意不去,一时整顿了一下心情,笑如春风,“我方才瞧见山洞下有结着野果子的树,雨也停了一些,我去采一些,正好用来下菜啊。” 陆离借着火光回头瞧了一眼,的确山洞稍下一点的地方隐隐约约有着闪动的红果子,起身和煦说道:“你等着,我去采。” 见陆离面色终于和缓了一些,萧弥繁起身将站着的陆离按了下去,调皮说道:“你伤才好些,就莫要再乱动了,只要负责将肉烤好便可以了。” 不知为何,当萧弥繁手放在他身上时,陆离心中似是被天空中的闪电击中一般,全身似是漂过一股暖流,心悸不已,面色瞬间涨得通红,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情话到嘴边却只是一句,“小心一些,路滑。” “晓得。”萧弥繁说完便再一旁捡了一根坚硬的树枝,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山洞外走去。 雨势渐弱,野兔也被烤出了香味,陆离依旧红着脸将自己咒骂了一遍,心中羞耻不已,怎地以前同她那么亲近时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弥繁哼着调子,兴高采烈地将果子往怀里塞,踩在草丛中的脚早已被湿透,但她此刻心情却美丽无比。 脚下一片斜斜的树林,雨滴声甚是密集,她忽然玩心顿起,将果子咬了几口,流下的鲜红的汁水往脸上抹了抹,回头瞧了一眼陆离,嘴角一抹阴笑。 陆离有些恍惚的眼神猛然一亮,方才都还能听到弥繁的声音,此刻怎地这般寂静,他凭着气息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物什接近了一般。 “陆陆离” 陆离回头时却瞧见萧弥繁面上手上皆是血,正从果树前的那个大石头上往上趴。几乎是未经思考,陆离将手中的东西往一边平整的石头上一扔,双目惊恐,捡起剑便冲了过去,“小道姑!” “陆离”弥繁挣扎地网上趴着,眼神充满了疲惫,声音也极其微弱。 陆离一把便将她扯了上来,手足无措地抱在了怀里,颤抖地喊道:“小道姑!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萧弥繁嘴动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小道姑!”陆离情绪激动。 “刷!”一声,陆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余光朝右侧扫去。 “刷!”左侧的林中又响起了声音。陆离将怀里的人圈的更紧了一起,放慢了呼吸,抱着弥繁往大火堆后走去,脚步也随着放的极轻。 正在此时,萧弥繁却猛然睁开了眼,将手里捏着的小果子一把便擦在了陆离面上,陆离俊朗的面孔一时也似萧弥繁一般“鲜血淋漓”了。陆离却未任何反应,那双凤目发着幽深的光芒,嘴唇微微撅起,做了个“嘘”的动作。 萧弥繁正要翻白眼去嘲笑陆离被自己骗了,但听到林中逐渐靠近的异声时,笑容也凝固在了面上,她挣扎了一下,陆离便将她放在了地上。二人面面相觑,弥繁也将陆离叉着肉的剑捡了起来,二人看着还有水滴下落的山洞边,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一起。 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黑暗所包裹着的山林,雷声在渺远的天际,二人心如擂鼓。来这里避雨时陆离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也并非见过什么人尾随,怎地如今? 二人捏着剑的手出了汗,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即将要被攀上来的山洞,石头上的烤肉香味四溢,萧弥繁不由咽了口唾沫,朝着一旁瞧了去。 最先有动静的是山洞的边交马儿惊慌地抬了蹄后,二人便瞧见一匹灰白色的狼眼中发着晶亮的光,缓缓走了过来。 紧接着自四面八方来的野狼也趴上了山洞,无数双饥渴的眼睛将二人围住了,萧弥繁马还惊恐地叫着,狼群却迟迟不敢朝他们这边走来。便弯下腰,将一旁的干柴火全部扔到了火堆上。 “这些畜生目的怕火!”萧弥繁眼睛在狼群身上,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陆离蓄势待发,狼群又靠近了一圈,“他们目的不在我们,怕是这匹马” “不行!”萧弥繁说着便将一个燃着的火把扔到了马狼群中,只见狼群瞬间闪开了一条道,朝后面退了几步,“若没有马,我们怎能 老早赶回!” “人命重要还是马重要?”陆离诘问道,语气中有些愤怒,“如今我身上伤还未好,只能保护你,哪还顾得上一匹马?” 萧弥繁面前的火焰腾起,足有三尺多高,狼群一时又退后了几步。萧弥繁冷冷瞪了一眼陆离,不屑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自己能保护的了自己,何况不就是一群狼吗?” 说罢,萧弥繁便捡起了一根最粗的火把,冷冰冰地瞥了一眼陆离,她若是失了马何时才能回去,赵烨辰还能等得了她么? 陆离一时气结,只是看的面色阴沉,“你真要去送死?” 萧弥繁不语,绕着道朝着快要接近的洞口的马行去。而已望而生畏的狼群眼中重新有了光芒,再次缓缓逼近。 陆离握紧了拳头,瞧着萧弥繁的背影,脸上红色的液体流到了嘴角,有种酸甜的味道。一瞬间,陆离的气便烟消云散,摇了摇头,也一并捡了个火把,苦笑道:“算了,是我欠了你的” 萧弥繁将火把举在面前,迅速便抓住了缰绳,欲要把马儿往回牵。 “嗷~”一匹狼嚎叫了一声,紧接着狼群得到了召唤,蜂拥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共处一夜 陆离握紧了拳头,瞧着萧弥繁的背影,脸上红色的液体流到了嘴角,有种酸甜的味道。一瞬间,陆离的气便烟消云散,摇了摇头,也一并捡了个火把,苦笑道:“算了,是我欠了你的” 萧弥繁将火把举在面前,迅速便抓住了缰绳,欲要把马儿往回牵。 “嗷~”一匹狼嚎叫了一声,紧接着狼群似乎得到了召唤一般,蜂拥而上。 萧弥繁见情况不对,拿着火把在在狼群面前挥动着。虽说如此,还是有机灵的狼窜到了马匹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是马痛不欲生的叫喊声,似是发了狂一般,马儿顾不得身后还拉着马车,也顾不得前面有人牵着它,开始胡乱踢叫了起来。谁知马儿刚一个跳弹,便将萧弥繁拉倒在地。 一群狼急忙追了过去,另一群则将萧弥繁围成了一个圈,对她手中奄奄一息的火把有所忌惮还是不太敢上前。而最角落的地方火势也逐渐减小,一时又有几匹狼自山洞前跳了上来。 萧弥繁一动不动,大气不出,心底才算有了一点恐惧,手中的剑朝着身前指又朝身后指,应接不暇。 撕心裂肺的马叫声传来,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山洞,巨大马车破碎的响声在空荡的山间响起。 终于,手中的火越来越弱,待最后时化为一缕烟雾,狼群的眼神顿时亮了几分,萧弥繁根本毫无机会起身,只是本能性地用胳膊护住了头,“陆离!” 陆离本来抱着手在火堆旁看热闹,他倒要瞧瞧她逞强到何时,方才火弱了几分时他便靠近了一些,竟有一些对火没那么畏惧的狼朝他冲来,不过一两刀的事他倒是看得开。不过,无论何时,她还是会有需要他的时候,这令他有些欣喜。 大约有五六只狼倏地便扑了上去,萧弥繁因太过害怕朝后捂着头挪了几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陆离却想也未想,一跃而起,只听得阵阵血液横流的声音,便是狼群落地与哀嚎之声,陆离冷着眸子,回头望了一眼已被啃噬地面目全非的马,叹了口气,不急不慢地朝着那一拨狼群而去。 许是同伴被杀了,那一群狼目光敌视,蓄势待发。又是眨眼之间陆离一个回旋,袍边如花瓣一般绽放开来,落地之时,狼匹也各个都倒了过去。 萧弥繁拍了拍手上身上的土,将剑又翻转了几下,眼中一抹狡黠飘过,笑着拱手说道:“陆公子武艺高强,果真令弥繁刮目相看!” 陆离回眸瞥了一眼弥繁,嘴角留着若有若无的笑,信步朝着逐渐变小的火堆走去,“跟我就莫要再装了,你即便是武功再差以你的能力几匹狼不足为惧。不就是想瞧瞧我的武功吗,我给你瞧便是。” 萧弥繁一怔,随即笑靥如花,不再言语,微微有些尴尬,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 一时间,山洞中竟是狼群的尸体,还有不少苟延残喘的狼在喘着气,但却是血流成河,乍一看便是人间地狱。 “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真的是未想到这么厉害。”萧弥繁捂着嘴嗤笑着,此刻竟并无那时那般厌恶他了,倒是想同他玩笑一番。 陆离眼眸微抬,将石头上的烤肉又拿了过来,略有惋惜,摇了摇头,对上了萧弥繁那双灵动的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人往往比这些畜生可怕多了,狼群之所以会攻击我们只是为了生存,但人却不同,攻击你的理由千差万别,对你的恶意也是莫名其妙。人都杀过,况且只是几只畜生呢?” 弥繁不知为何甚是苟同他的话,点了点头,似是自另一个角度认识了他一般,认真问道:“陆离,你究竟是何人?” 陆离将一根干净的杉棍捡来擦干净,将已凉了的兔子又小心翼翼地插好,眼神有些躲闪,“你不是厌恶我么?你只要知晓我唤陆离便好,至于究竟是何人似乎不那么重要。” “你认识我?”萧弥繁面色沉重,眼中精光一闪,她一直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究竟何处不对劲,方才突然想到陆离虽说见过她练功,但她在浮玉山练功若是无师父的话不过就是扭扭腰,跳跳舞而已,他怎会这般了解她?难道她与他真的之前就相识?不可能啊,她为何会不记得呢? “认识啊。”陆离轻松回道,含情凝睇的目光瞧向弥繁时却被她身后的什么物什吸引了目光,转而将肉递给了萧弥繁,温言道:“快吃吧。” 提及此处,她倒真有些饿了,也未拒绝,接过咽了咽口水,瞧着被自己画花的脸,欲要说话时,陆离却起身朝着她身后走去。 萧弥繁不知就里,瞧着焦黄流油的烤兔,也顾不上他,自己扯过一条色香俱全的腿就啃了起来。 陆离停在了一堆狼的尸体中间,弯腰自地上捡起个什么物什,乌色的凤目瞬间变得幽深不已,但却有几个星点闪烁在其中,他将手里的物什用力捏在手心,又坐会了原位,萧弥繁满手都是油,将她扯下的一半递给陆离,嘴里塞满了东西,模糊说道:“一起吃。” “小道姑”陆离语中压抑了些许的东西,喉结微动,眉头紧锁在一起。 弥繁抬头疑惑地望了一眼他,瞧见他那种表情,又一身鸡皮疙瘩,手中的动作放慢了一些。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陆离一字一句说了出来,目光如炬。 萧弥繁听完,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吃食,将手在玄色外衣上擦了擦,便在腰间抹了半天,说起来她身上有个煞是好看的配饰,便是那安着红豆的骰子。她也不知何时有的,觉得好看,便一直留着。 “你” “可是这个?”陆离将那骰子提在了萧弥繁眼前,眼底星空撩人心怀。 想来是自己方才匆忙中掉了下去,萧弥繁咧嘴一笑,配着她面上因野果子的汁水而来的红点,甚是滑稽可爱,“谢了,我还未注意,竟掉了下去。” “何人送你的?” “不知道。”萧弥繁身后往后挪了挪,又拿起了东西吃了起来。 “” 二人一时又无话,心思各异。萧弥繁心事重重,眼睛一直瞧着火堆,嘴里如同嚼蜡一般,神情甚是痛苦。 陆离转身自行囊中拿出个长形木盒,犹豫了几番,才将盒子递给了她,“自当初见过你后,便觉得你最适合于它,莫要嫌弃,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木盒子在火光的衬托下甚是柔和,萧弥繁打开木盒时,却瞧见甚是质朴的雕花紫漆木簪静静地躺在其中。她一眼便认出正是当年她在景都锦音楼时无意在街上瞧见的那支紫檀木簪,只是那时她觉得太贵,没有买。她有些激动地瞧着陆离,张口结舌。 “你欢喜便好,你收下吧,就当是你陪我一路的报酬可好?”陆离凤目眯成两道缝,嘴角上扬,柔情似水。也算是还给她了,当初因此而失去了她,如今还能重来,他只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 萧弥繁本是想还给他,但是她又太过喜欢,一时神情纠结,嘟着嘴,憋红了脸,良久,才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夜已深了,血腥味连同着泥土湿润的林间清新夹杂在夜色中,乌云散去时,月儿当头,萧弥繁靠在墙壁上蜷缩着缓缓睡去,陆离却在一旁默默坐着,不动也不移。 “若不是瞧见你石室中的天下图,若不是那天受刑时廖寺谨曾过来对我耳语,是不是我便要对我的仇人朝思暮想一辈子!” “爱?你折断木簪的时候怎不说爱?你在石室中一脚踢开我,准备杀我时怎不说爱?” 陆离回头瞧了一眼弥繁,抹了抹自己左胸的伤,嘴角的苦涩显而易见。小道姑的剑刺进他胸膛时的冰冷依旧似是还存在于体内,他以为他会死。 他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活?他战战兢兢半辈子,自上而下,自头到尾,究竟为了何事?若不是死上一次,他怎会知晓这世道他之前所追逐的物什不过就是冷冰冰的东西。张丞相一家将他抚养成人,但即便是他们被周景灏所杀,自己也无动于衷,心中只有那最遥不可及的梦。为了这个梦,他又得到了些什么?如今瞧着身后的人不过是微微一笑,他竟然都觉得有些知足。他,到底为何而活? 翌日,天还微微放亮,二人便将车内值钱的东西连同一些干粮带上走了。到底相处了一天一夜,萧弥繁虽说还同他保持着距离,但到底熟络了不少,厌恶也没那么浓了。 一路上,萧弥繁叽叽喳喳跟陆离讲着她当初在浮玉山是如何捉弄别人,又将自己去了景都是如何与那梅奈郡主合作去追那郡主的心上人。 陆离始终含着笑,他那时早就知晓梅奈之所以会爬墙都是小道姑出的主意。未想到后来萧弥繁去陆府时还真的只爬墙,不走正门,即便是那次他与五皇子在府中时,他瞧到墙上的身影想也未想便认出了她。 “咦?梅奈郡主的心上人是哪家公子来着?”萧弥繁挠了挠头,记不太清了,许是时间太长了吧。 萧弥繁又开始将她在锦音楼如何玩耍,如何调戏女子,又将自己与赵烨辰认识的时候,连同澜庆在街上被自己冤枉也一并说了,还时不时自己哈哈大笑。 陆离不语,只是偶尔装作惊讶的模样,眼神宠溺,瞧着面前瘦弱的身影,他又怎会不知呢?这些年他一直都在他身边,即便是欺骗也好,利用也罢,他可是都在她身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调戏一番 二人又行了一天左右,才到了最近的镇上。到时已经酉时六刻了,小镇只有一条街贯穿到底,小贩小商的早已收了摊,二人找了许久,才到了一家仅有的客栈。 方进去时,正打着瞌睡的小二被被弥繁同陆离玩笑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见这个点了还来客人,便满脸堆笑,“二位客官是住店吗?” 陆离自行囊中摸索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沉声说道:“两间上好的客房。” 小二一愣,来回将二人的脸扫视了一遍,随即将银子拿了过去,才略显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二位客官,本来镇上就我们这一家客栈,今日旅人颇多,因此还有一间房了。” 说罢,陆离瞥了一眼萧弥繁,失意她的意思,二人都累了一整天,有屋子住自然是好的。但就是,只剩一间房 萧弥繁摇了摇头,的确是有些为难。她察觉到陆离本来待她就有些不同寻常,要是再共处一室,怕是 “要不,我们再找找。”萧弥繁无奈地说出这句话,虽然有些苍白无力,二人将镇上寻了个遍,的确只有这一家店,她也无法取舍。 小二却满脸理解,若有所指地笑道:“夫人知晓只有我们一家客栈,要小的说,您夫妻二人同住一间房也不是不可。瞧二位的模样,似是新婚燕尔,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离脸上微微泛红,欲要否认却似是张不开口,却听得萧弥繁冷然道:“与阁下有何关系?不该说的事就莫要说!那房间我们要了!拿一副床褥来,再做几个招牌菜送到房间!” 小二见二人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闭了嘴,他瞧见的公子小姐那么多,这二人的确一看便为郎情妾意,还有何否认的? 萧弥繁拿上了钥匙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二楼行去,陆离紧随其后,而小二只是摇了摇头,朝后厨已歇息了许久的厨子吩咐去了。 房间甚小,推门点上烛火时,对面便是一张床,而紧挨着床榻似是一步的距离便是一张桌子,桌子后一张朱漆木柜,再无其余空闲位置,窗户中的夜风时而轻拂着窗幔,瞧着却也顺眼。 “的确太小了。”陆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中打了几个转。 萧弥繁将身上的行李随手往桌子上一扔,便躺在了床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朝着墨色的幔顶看着。 “将就一晚,明早我们在集市上装个马车就好了。” “嗯。”萧弥繁自鼻腔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眼中灵光一闪,嘴角便挂上了讪笑,猛然起身一副不怀好意地眼神瞧着陆离。 陆离嘴角似是微微上扬,每当她这个眼神时,他就知晓她定然有了什么鬼主意。其实,他倒是乐意瞧见如今她这副模样,似是初识时的单纯,偶尔还会捉弄一下旁人,但又有时候却善良无比。 “怎么了,用这种神情瞧我?”他佯装一副无辜模样,眼中尽量流露出诧异。 萧弥繁起身,星眸中泛着淡淡涟漪,小脸上却是一副乖张神情,步步逼近了陆离,嘴角玩味的笑意撩拨人心。 陆离虽说神态自若脚步却一步步后退了,本来屋中就不打,三两步他便靠在了墙上,而萧弥繁身子也贴近了自己。他鼻头微微一拧,尽量控制着自己,窗外夏风呼呼的声音在屋中盘旋,与之对应的还有陆离不能自已的心跳声。 二人不过咫尺距离,眼看萧弥繁要贴了上来,陆离贴在墙上的手不由自主地便伸了出来,心中似是火燎一般,他想抱紧她。 萧弥繁却兀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脑袋旁,居高临下地瞧着陆离,声音魅惑不已,“陆兄,我想同你游戏一番。”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陆离的遐想,他迎上了萧弥繁的目光,脑中对“游戏一番”这个词极力思考着。 “嗯?”陆离声音有些沙哑,她若是再以这个动作与自己说上几句话,没准他真就要应了小二哥的那句话了。 “难道你不懂我的意思?”萧弥繁一字一句地说着,嘴里吐出阵阵热气喷到了陆离的面上,略带痒意。 该死!到锦音楼好的没学上些,倒是将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学会了!陆离凤目中游过一道带着欲望的光,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一个敏捷的翻身,便重力将萧弥繁抵到了墙上,声音一时极其低,“你应当知晓你方才所为会怎样?” 萧弥繁眼中的朦胧一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有些羞耻,明明是要捉弄一下他,却很是享受这个过程,她敛下了眸底不了察觉的羞怯,笑着说道:“这房间太小,不过比荒郊野外倒舒坦多了,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可不愿同旁人挤在一张床上。方才我又吩咐了小二去送几壶酒上来,若是你能赢得了我,你便睡在床上,若是你输了,这屋中也无法再打地铺,你披着被褥在桌边将就一晚可好?” “你莫要后悔。”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弥繁,也确实同她从未拼过酒,他见过她烂醉如泥的样子,却从未一起畅饮过。 “娘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弥繁一把推开了陆离,昂这头睨视着他,论喝酒,就连越磐也不是她的对手。想当初萧肃尧和赵烨辰都与她拼过酒,结果都一一拜在了她的手下。她瞧着这陆离也并非酒筒子,他身上就连一点酒香味都没有,定然是常年不近酒。她,赢定了! 萧弥繁说罢,便一蹦一跳哼着调子出去了,得少要几坛酒,灌醉陆离还用不着那么多。 待她走后,陆离才发出一阵微弱的笑声,到底她还是那个她,已许久未见这么活泼过的她。 不一会,菜便上齐了,酒也端上来两坛。萧弥繁二话没说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又拿过来一个肘子狼吞虎咽似地啃完了。一旁的陆离见状,含着笑同她一起吃着,吃了三分饱时,萧弥繁才给二人细细倒上,方说道:“我们先来猜拳好了。” “随便。”陆离吃了片萝卜,抬眸肯定地说道。 第一把时,萧弥繁赢了,陆离一饮而尽。而后六把,弥繁连输,眼看一坛酒就要完了,她有些焦急,摆了摆手,慷慨说道:“此局无趣,我们换种玩法。” “你想玩什么?”陆离眼底含着诡谲的笑意,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如这样,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若是答不上来就喝酒,但不许说谎!”萧弥繁站了起来,撩起了袖子,眉飞色舞。 “你先问吧。”陆离喝了一口旁边的茶水,不动如山。 萧弥繁嫣然一笑,凑近了一些,“你可知晓那赵国佑亲王赵烨辰近况如何?”若是他知晓便是最好不过,若是不知晓也正好让他喝酒了。 陆离眸中黯然转瞬即逝,又夹了一块肉,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闻佑亲王旧疾已犯,命在旦夕,早在我来的那几天他便被赵王召回了赵国。” 心中莫名一酸,难道那传信所说都是真的?萧弥繁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眼神空洞,发着呆。 陆离对她的表现尽收眼底,将筷子随手放了下来,“该我问了,你同赵国佑亲王有何关系?” 弥繁思绪乱飞,明明就连夏凉宫中太医都说了他的病已完全好了,又怎会突然复发? “小道姑?”陆离又唤了一声,重复道:“你同那佑亲王是何关系?你若是答不上来便自罚一杯吧!” “我来时答应他回去便要嫁给他的,他真心实意待我,三番五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又是不可多得谦谦君子,我心甚喜。”萧弥繁说着语气有些悲戚,但又甚是认真。 陆离一言不发,便将一旁的酒又下了肚,“你答上来便是我输了。” “那我便要再问了。”弥繁吐了一口气将方才的事都抛之脑后,秋水明眸中倒映跳动的烛火,“你” “嗯?” “你与我的关系当真是你说的那般?” 陆离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不是。” “那” “该我问你了。”陆离打断了萧弥繁的后话,极其认真地说道:“你可曾记得你潜入浮玉山庄的那晚发生了何事?” 萧弥繁蓦然一怔,她的确是潜入了山庄,她那时与古域二人险些被周翰杀了,后来怎样了?她为何记不得了? “那时你与你师兄二人险些被杀,我瞧着是你,便阻挡了庄主,你当真不记得了?”陆离虽说这么说,但却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似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萧弥繁茫然地摇了摇头,许是当初她被蛊虫侵蚀,忘记了有些事。她也不再追问,连喝了两杯,又问道:“那你瞧我的眸子为何会有一种愧疚包容的意思?” 陆离不答,直接倒了酒喝了下去。这倒令弥繁更加笃定了他们两个定然有着眸中联系。 “那你为何瞧我的眸子又有一种厌恶的意思呢?”陆离苦涩地笑着,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 “有吗?”萧弥繁喃喃自语一般,她答不出来,便喝了酒。 二人一时都不再发问,自顾自的倒上酒,碰过杯后各自又一干而净,甚是默契。 约摸又喝了两坛酒,萧弥繁端着黑釉瓷碗眼神一片迷离,脸蛋挂上了两抹绯红,已是醉眸微醺,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是两清了么?你怎么还要来找我?又是要打药谷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酒醉误事 二人一时都不再发问,自顾自的倒上酒,碰过杯后各自又一干而净,甚是默契。 约摸又喝了两坛酒,萧弥繁端着黑釉瓷碗眼神一片迷离,脸蛋挂上了两抹绯红,已是醉眸微醺,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是两清了么?你怎么还要来找我?又是要打药谷主意?” 陆离手中的筷子瞬间掉到了桌上,嘴唇微微张开,惊愕的眼神随即便对上了萧弥繁的那双仇恨的眼。他几度张口都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但最后才结结巴巴说道:“小小道姑你” “我?”萧弥繁缓缓起身,脚步有些摇摆,纤长的手指缓缓搭上了陆离的肩膀,轻轻抚摸了过去,“我不是忘记了吗?怎会说出这些话是么?” 陆离僵着身子,不敢抬眼看她,身上暴起颗颗鸡皮疙瘩。 萧弥繁手一滑,便又到了陆离下巴处,轻轻摩挲着,一身酒气,双目通红,以一种妖魅地声音说道:“陆离,你究竟要作甚?为何穷追不舍?” “小道姑”陆离额头上已出了汗,但故作镇定,“我知晓我欠了你的,如今我也早已想通,回来偿还于你” “偿还?”萧弥繁眼眸微转,有丝丝怒火在眸底荡漾,“拿什么偿还?你能让我师父活过来?能让魏煜活过来?能让清风观恢复往日模样?” “”陆离缄默了。 萧弥繁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将怀里的木簪盒子与骰子配饰一并拿了出来,语中尽是刻薄不屑,“啧啧,不是已经折断了吗?怎还有一个?” “我当日迫不得已”陆离微微侧头,瞳孔中几分悲凉。 “迫不得已?”弥繁走到了他面前,忽然提高了声音,“迫不得已你要将我活活熏死在地窖之中?迫不得已你利用了我?迫不得已你追踪我到药谷为了得到天下?”话毕,弥繁眼角便滚落下一颗泪珠,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怫然转过了身。 “小道姑,事已至此,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如今我知晓这天下延绵万里,我所要的不过只有你。”陆离起身,喉间竟有几分凝噎,他怎地变成这般柔弱之人了? “够了!”萧弥繁因声音太凶,竟听着有几分破音,她转身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撒手,盒子瞬时便成了两半,她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神盯着陆离,脸上还有泪痕,声音瞬间低了一些,“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陆离如同木头一般在屋中呆了许久,柔着声说道:“对不起” “滚!”弥繁又冷然吼了一句。 陆离缓缓捡起地上的物什,瞧着那抹紫色身影,缓缓叹了口气,便拿起了东西一步一回头朝着屋外走去。 良久,萧弥繁瘫坐在了角落中,抱着身子,泣不成声。 星空一片,各自闪着光,陆离独自在街上来回走着,到最后才停在了镇口的一座凉棚之下,他坐在其中,瞧着北斗星闪烁着光芒,良久,才叹了口气。 来镇上的一片绿原上有点点火把闪动,马蹄声也自近由远阵阵逼近。陆离无动于衷,来人的气息很是熟悉,算算日子自己也该回了。奋不顾身一回,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孑然一身的结果。可悲!可叹! 一行人在凉棚外停了下来,皆是一身铠甲,微微拱手,并未说话。 “上头如何指示?”陆离也未动弹,漠然问道,那双凤目又出现了疏离尖锐的光芒。 “上头知晓您的做法后,勃然大怒,派遣我等五日内接您回去。若您无事的话,天亮便随我等离开。” “知晓了,黎明时在此处汇合。” “是!” 陆离头也不回地返回了镇子,待将一切安排好后已是丑时了,他放轻了脚步到了二楼房间,自门们瞧去,烛火还亮着,只是里面已无了动静。 他进去时,萧弥繁在角落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摇了摇头,极力轻手将她放在了床上。许是醉的太过深沉,萧弥繁只是哼唧了一声,面上泪痕还未干,伸手环着陆离的脖子,柳眉一直拧在一起,瞧上去一副愁容。 陆离灭了灯,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侧着脸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却听萧弥繁喃喃道:“我还可以信你么?” 陆离不语,替她收拾了被角,一只手牵住了她被褥底下温热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温声细语道:“明日以后就莫要再信了,谢谢这几日你在我身旁” 待小二砸门时,萧弥繁才醒了过来,桌上杯盘狼藉,陆离不知去处,她就连昨夜发生了何事也无了印象,脑中一片空白,大约有五六坛酒,她头一次这般醉。 “姑娘?”门外的小二又唤了一声。 萧弥繁才缓缓起身,开了门。 小二满脸谄笑,将一个脸盆端了进来,“姑娘,此时已是大天亮,小的已将马车给你备好,也遵照陆公子的吩咐准备了十几天的干粮,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萧弥繁一脸茫然,眼眸惺忪,挠了挠头,“陆公子人呢?” “天亮时就已经走了。”小二将脸盆放到了圆凳上,说着便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走了?”萧弥繁瞬间焦躁了起来,睡意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姑娘昨晚喝醉了,打骂陆公子,隔壁的客人今早还说着呢” 弥繁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蓬头垢面,不知如何是好,他走了也不曾知会她一声,心中不知为何愈加烦躁了,对小二的话也只听了个自己喝醉了打骂陆公子,“你可知晓他去何处了?” “姑娘不知么?”小二微微有些惊讶,无数个猜测飘过,怕是这女子太凶悍,那公子受不了就走了。不过,陆公子走时的那个神色倒不是这样,“陆公子并未说,只是吩咐小的们一定要将姑娘伺候好,东西备齐全,就连换洗的衣物小的也去成衣店为姑娘拾掇了几套时下最流行的,陆公子说姑娘喜爱淡紫,备一套淡紫色的,但他觉得姑娘穿丹青色的最好看,也让小的备了一套。” “嗯”萧弥繁一股怅然若失之意,他怎会不辞而别,虽说厌恶他,到底一路上也有个伴他怎会知晓自己喜爱淡紫色? 小二本还要说些什么,见萧弥繁的模样,说了声便下去了。 她收拾好,铺床时却发现床边似是一张纸条,上面寥寥几个字,却令她一时鼻头发酸: 日后莫要再同旁人喝酒,有伤脾胃,姿态暧昧。家中有事,不得不回,不辞而别,还请体谅。另,那木簪定要留着,一片心意,莫要推辞。 萧弥繁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既然家中有事也不怪他了,再寻了一圈有无落下的东西,匆忙吃了个饭就出发了。 一路风尘仆仆,她未作停留,径直赶到了夏凉城中,途径交战区时,她曾在山上亲眼瞧见两军交战时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心情沉重下,便绕道而行。 她身后似是一直有人跟着,她倒也未在意。果不其然,刚入夏凉都城时,女皇便派人来接她,不是以公主之位,一切皆是普普通通,她倒也看开了,自师父一死,古域一变,她就注定了孤独一生,再无可信之人。 秋意渐浓,宫里独具一格的枫树都红了起来,本来夏凉宫便是背靠着山峰而建,宫中的红叶与山上的交相辉映,倒也煞是好看。 女皇一身朱红凤袍格外醒眼,在御花园悠悠品着茶,赏着花。侍女在一旁低声提醒着弥繁来了,女皇只是动了动眼睫,也未有太大波动。 “拜见皇上!”萧弥繁泰然自若,声音不大不小,也正好让赏花亭中的人听个清晰。 “平身!”女皇小指轻轻翘起,修长的金指甲发着耀眼光芒,她将手中的白玉茶碗放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朕想知道你是为其中的哪一条而来,是能够去打仗,还是佑亲王暴毙?” 弥繁抬起头,亭子一旁枫叶红似烈火,她眼神空洞,声音中竟也有些疲惫,“这枫叶可真红,似血一般的红,与开始我在战场上瞧见一片片的血海的所差无几了。” 女皇眼角皱纹挤在了一起,才扭过头瞧了一眼弥繁,“有战场必然有伤亡,不必暗自嗟叹。” “有野心必然会有战场!”萧弥繁拱着手说道。 “所以你是在责怪朕?”女皇丹唇微微上扬,似是再打量着什么东西一般将萧弥繁打量了一遍。 “不敢,若是皇上意愿,今日便可出发!”萧弥繁毕恭毕敬地答道。 女皇起身朝弥繁走近了一些,却见她眼中竟无当初的那分灵动,疏离之意清晰可见,她沉着声问道:“为何要去带兵打仗?” “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真话。” 萧弥繁眼睛瞧着地下,语中却多了几分恨意,“为了报仇!” “可是为了清风?”女皇撩起衣角又坐了下来。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自小将被人抛弃的我抚养长大,他被贱人所杀,自然是要报仇的。” “天下大事岂是容你为了一己之私而来的?”女皇眼中已有了几分怒意,但又有几分怜惜,交织在一起,复杂不已。 “怎么不能?你都能为了你一人的权利牺牲你亲生骨肉,我又为何不能为了师父的仇去杀敌呢?”萧弥繁倔强地昂着头,毫不惧怕女皇威严,语气寒意甚是明显。 “放肆!”女皇兀地拍了桌子,那张与弥繁神似的脸因愤怒而憋得通红,“来人,将着不知规矩的蛮夷拉下去,二十大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 女皇眼中已有了几分怒意,但又有几分怜惜,交织在一起,复杂不已。 “怎么不能?你都能为了你一人的权利牺牲你亲生骨肉,我又为何不能为了师父的仇去杀敌呢?”萧弥繁倔强地昂着头,毫不惧怕女皇威严,语气寒意甚是明显。 “放肆!”女皇兀地拍了桌子,那张与弥繁神似的脸因愤怒而憋得通红,“来人,将着不知规矩的蛮夷拉下去,二十大板!” 萧弥繁忽然冷笑了一声,沉着声说道:“既然当初无畏你的板子,如今还会怕?萧婉玉,你勤勤恳恳一生,到最后又能落的了什么?你护住了夏凉这个国,但是依旧护不了那些无辜死在战乱的百姓们!你只想做个不被旁人所指指点点的皇帝,但你却忘记了好皇帝是护住百姓,无论他们是何人,无论归哪里管辖,只要能够安居乐业,便是他们最向往的!” “何人教你这样说的?”女皇脊背有些颤抖,面色更黑了,冷漠的目光似是火焰一般炙烤着萧弥繁。 “无人说,我切身体会而已!”弥繁对面她的模样视若无睹,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就不信她真能杀了她不可。 “啪!”桌子上的茶具碎了一地,一旁的宫女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愤怒过,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大气不出。 “你懂什么?”女皇凶了一声,指着萧弥繁的手指也一并发颤。 萧弥繁见状,眼底一抹讽刺,随即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慷慨陈词,“您信上也说了,让我去带兵打仗,皇上不可能会食言吧?” 女皇扶着胸口喘着气,不再说话。御花园中只剩几只麻雀在指头嬉闹,偶尔一旁枫树叶子落下,发出轻微的“刷刷”声。 过了许久,女皇扶着额头才轻叹了一声,怒火都已消失不见,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太年轻,许多事情都不懂,许多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家国大事朕怎可轻易交给你?若是你实在想去带兵,我便将皇室暗卫交于你,你去了战场他们也会照应你,不过一切行动还是得听将军的。” “谢皇上恩准。”萧弥繁头碰到地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眼神变得深邃不已。面前那个人是萧婉玉,带她来这个世上的人,但她却这般恨她,没由来的。 “明日便动身,下去吧!”女皇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面上一片疲。 待萧弥繁走远后,女皇望着天空许久,久久无法释怀弥繁方才的话。她还稚嫩地似当初的自己一般,只靠着自己的意志靠着自己一意孤行的想法前行着,不曾睁眼瞧瞧究竟是怎样一片的困境与现实。 叶红果香,阳光也甚是明媚,萧弥繁由宫女领着去了一处小宅院,途径一处朱漆雕花木拱桥时,阵阵笑声从桥那头的花园传来,待她驻足寻声望去时,正好笑声也戛然而止,底下的几人也朝着自己瞧来。 萧弥繁眸底不屑的神色闪过,眼光落到了石桌边的一位身着嫣红金袖襦裙的女子身上,已瞧的出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面上红润光泽,甚是好看。 流玉也瞧见了弥繁,她只是将一身狼狈又风霜不已的弥繁瞧了一眼,便别过了眼,底下了头,拿着绣花针与布料的手有些不自然。 石桌另一头的寺谨将流玉的表现尽收眼底,一副温婉模样,眼神若有若无地瞧拱桥上瞧去,颇为感叹地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流玉,宫中何时这般大度了,就连乞丐也能收留。近日因战争这夏凉城中不知涌入了多少难民,说是一一收留了,这宫中还了得?” 流玉点了点头,发出微弱的肯定声,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萧弥繁一旁的宫女偷偷地瞄了一眼萧弥繁的脸色,要知晓这位前公主可是连皇上都敢骂的人,怎能用“难民”,“乞丐”用词来比拟? “走吧。”萧弥繁置若罔闻,只是背着她那行囊漠不在乎地朝下走。丹青色的衣服上只是沾染了一些灰尘而已,倒也不是太不堪入目。 但既然瞧见了公主,按宫里规矩自然是要行礼的,加之去小宅院这里是必经之处,自然是逃不过公主的眼了。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瞧着萧弥繁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定地走,脚步越走越慢。 “有何怕的?走你的便是!”萧弥繁声音中多了几分暖意,倒没那么令人害怕了。 小宫女一听,便加紧了步子,未走几步,便到了石桌前,她急忙屈膝行了万福礼。 “奴婢参见公主,见过流玉夫人。” 萧弥繁目光落到远处的山峰上,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对石桌旁的几人似是从未瞧见一般。 廖寺谨薄唇始终带着笑意,瞥了一眼弥繁,便看向了自己一旁的丫鬟。丫鬟自然知晓公主意思,对着萧弥繁颐指气使,刻薄道:“你为何见了公主与流玉夫人不行礼?” 萧弥繁冷冷瞪了一眼那人,便又别过了眼。 “小柔,你如今倒这般不懂眼色了,本公主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人与畜生,是不能较劲的。”廖寺谨将手里的针线活放在了桌上,语中略有责备,又对流玉笑嘻嘻地说道:“你说是不是,流玉?” 流玉身子似乎一惊,情不自禁地便瞧向了一旁的弥繁,却发现弥繁一双似是有着千言万语的眸子也正好瞧向了她,似是被什么扎到心头一般,流玉“啊”了一声,手指便被绣花针戳了眼,鲜红的血滴瞬间渗了出来。 “呀,你怎地这般不小心。”寺谨急忙起身拿着自己的手帕捂着流玉的手,“流玉,你怎地为了个乞丐而分了神,这扎了手指肃尧可是会心疼的。” “公”流玉刚喊出一个字,便瞧着萧弥繁忘了一眼,见寺谨目光尽是关切之意,才勉强说道:“多谢公主关心,流玉无事。” “礼行完了吗?”萧弥繁冷冷地对一旁手脚似是发酸的宫女说道。 宫女噤若寒蝉,纹丝不动。萧弥繁见状,“行完了便走,明日便要出发,若是耽误咯时辰,皇上定然饶不了你。” 寺谨担忧的面孔一瞬便绽放出了笑容,起身说道:“听这声音怎地这般熟悉?” 说着便走到了萧弥繁面前,上下打量了几转,“呀!怎么是弥繁?你瞧我这眼睛,竟连你也未认出来?” 萧弥繁冷笑了一声,嘲笑的目光投向了寺谨,又对着一旁的宫女说道:“走吧。” “哎,弥繁这么大的变化,如今在外成了这副模样,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流玉,你与弥繁不是交好吗?怎地也不过来打个招呼?”廖寺谨话锋一转,便看向了如坐针毡地流玉。 流玉将手中的手帕攥地紧紧的,眉头紧蹙在一起,才起身腆着肚子朝弥繁走去,低着头声音也甚小,“弥繁,最近可还好?” 萧弥繁瞥了一眼她,漠然道:“拜你所赐,甚是快活。” “弥繁” “不必再说。” 廖寺谨见状,上前一步,便握住了流玉和萧弥繁的手,又温言道:“难得我们姐妹相聚,不如来叙叙旧。” 萧弥繁眼中的厌恶再也藏不住,一把甩开了她细腻的手,她并未用多少力,谁知廖寺谨竟活生生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便狠狠坠地,头瞬间磕到了地上铺的石子上。 “公主!”宫女急忙都扑过去扶寺谨了。 “弥繁!本公主一片好意,你怎么”寺谨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捂着被蹭破皮微微发红的额头,声音中有些哽咽。 “廖寺谨!我警告你,你若是还想做你这个公主,你就安安分分,你既然要嫁给赵国太子中规中矩嫁过去就行了,莫要再想着在我这占点什么便宜!你以为我还是当初越镇的我么?”萧弥繁径直穿过流玉,竖着食指,恶狠狠地说道:“当初你在山洞中做的那些勾当你当我不知晓?再景都破庙中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荣华富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好好当你的太子妃去吧!至于赵烨辰,你费尽心机也怕是于事无补了,我与他成亲时会给你发请柬!” “啊!我头好痛!”寺谨说着便眼神变得迷离,待萧弥繁话说完时,便已不知所云,嘴里还阵阵呻吟,流玉定定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一片惶恐之色。 萧弥繁见状,又冷声说道:“若是你死了倒还不碍眼了!至于你”弥繁转身瞧向了流玉,“你于我无情,但我自始至终倒希望你与萧肃尧在一起的,虽说你背叛了我,我认命便是,日后同肃尧好好生活便是!我并非圣人,说原谅你便能原谅于你,再见时,我与你便是陌生人!” “啊!好痛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不知为何,本来只是呻吟的廖寺谨又开始喊了,那柔弱无助的声音我见犹怜。 “你闭嘴!”萧弥繁心慌不已,随手便掏出一把短刀,朝着地上的人指了去,令她不解的是,她一直记得廖寺谨多少会些武功,又是军营长大的,不该如此柔弱啊。 “寺谨!”男子声音已身后响起,萧弥繁却似是将身上汗毛都一一拔起一般的惊醒,怔怔朝后瞧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吃醋了 “寺谨!”男子声音已身后响起,萧弥繁却似是将身上汗毛都一一拔起一般地惊醒,怔怔朝后瞧去。 一身苍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与头上束发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似是月光般柔和的脸庞闪动着担忧的神色。 “寺谨,你无事吧?”赵烨辰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萧弥繁,便急忙朝着寺谨奔去,将她扶了起来。 “王爷”廖寺谨收敛了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痛苦地叫出声来。 “赵烨辰”萧弥繁喃喃叫了一声,脑中思绪万千,已经将所有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信上说佑亲王病终,已送往赵国。她问陆离时也只说他旧疾复发,怎地如今还在夏凉宫中? 赵烨辰扶着廖寺谨,眼中复杂无比,但一如既往地温和,轻声责备道:“弥繁,你才回来,怎就闯事?” “不怪弥繁,王爷,是我的错,方才太过激动,便想拉着弥繁谈天,忘记弥繁本来就不喜欢我。”寺谨眸中含着泪。 萧弥繁“噗嗤”一声便笑了,朝前了几步,抱着手说道:“廖寺谨,你若演技这般拙劣就莫要演了,我瞧着——恶心!” “弥繁,你怎能这样说我?”寺谨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瞧了也是萧弥繁在欺凌她一样。 萧弥繁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道:“公主啊,您方才对流玉说怎可为了乞丐分神,您这尊躯此刻怎地为了乞丐而去糟践?难道公主已这般可怜,自降身份同乞丐见过?” “我知晓因身份这件事你记恨于我,但”廖寺谨说着便捂着头,身体又是一虚,赵烨辰急忙扶住。 萧弥繁冷冷瞥了一眼几人,便毅然决然地转身,漠然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弥繁!”赵烨辰左右为难,急忙唤了一声。 “王爷”寺谨说着竟吐出了一口血,眼皮沉重,便彻底饭在了赵烨辰身上。 如此一倒,可急坏了身边的宫女们,怎地摔了一跤,竟都能吐出血来了?这若是要让皇上知道了可是会要了她们的命的。但佑亲王无动于衷,她们只是急在面上,也不敢行动。流玉始终垂着眼,待弥繁走后才用余光看了一眼她的方向,眼睑不由下垂。 “小柔!将你家公主送回宫,其他人去请太医!”赵烨辰声音中也渡上了一层寒意,随即扭过头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肩膀边的人嘀咕了几句,便将寺谨交给了宫女。 宫女一时手忙脚乱,便送廖寺谨离开了。赵烨辰走时路径流玉身旁,顿了脚步,探寻的目光将她扫视了一眼,便迈着大步走了。 繁花宫此时不叫繁花宫,因公主不喜繁花之名,便祈求皇上重新赐名为佑槿宫,是以,皇上也恩准了。 方到佑槿宫,宫女将已昏迷不醒的寺谨放到了榻上。寺谨便缓缓睁开了眼。恰逢一个宫女进来通报说太医已来了。 寺谨并未回答,宫女还以为公主受惊不小,便自作主张,碎步跑了出去将太医请了进来。谁知太医方走到榻边,寺谨便顺手抓起跪着的宫女手中的脸帕,朝着太医扔了过去,朝着一行人吼道:“都出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急忙应声跪了下来,太医见状也跪着不语,怒吼声音中气十足,瞧着只是额头上有一点蹭破了皮,应该无碍。 “公主保重凤体!”小柔担心地率先张了口。 “滚!都给我滚!”寺谨歇斯底里地喊着,随即起身将一旁宫女手中的脸盆也打翻在地。 往日的公主总是和善温婉,待下人也是平易近人,甚是端庄,就连说话也从未大声过,今日怎地会这么奇怪?众人未来得及多想,便迅速消失在了宫中。 秋日午后的阳光依旧耀眼无比,自镂空雕花窗柩中跃入的阳光落在榻的另一头,阵阵热浪殿中回旋,寺谨起身将榻边的烛台都一并砸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荡的屋中徘徊着,寂静却又惊心。 “为何!你明明都有陆离了!为何!你为何还要这样!为何还要回来!”她发了疯地砸着东西,方才赵烨辰在耳边对她说的话宛若一把尖刀一样凌迟着她。 “廖寺谨,你倘若再为难她一次,休怪我不计当年情分!竟都有本事用内力逼出血,是我小瞧你了呵,好自为之大嫂!” 记得那是她八岁时,父亲母亲被一众人追杀,她不知道为何,她想不通。只是有一日她在景都老家待着,还想着如何再去寻找陆离玩耍,但她就被火急火燎地拉上马车。同她一众小妈和十几个丫鬟亲戚都一并坐上了十几辆马车,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她不知晓何是恐惧,一路上母亲与一众小妈哭哭啼啼,竟没有往日的那般怒目而视,出乎意料的和谐。那时,她不知晓何事是失去。直到她亲眼目睹她的母亲和一众妈妈们死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开始有些害怕。那些人将自己带到父亲面前,以自己的性命去威胁父亲,谁知父亲未曾屈服,只是倾尽全力将自己救了出来,自己却因此丢了性命。 她本以为自己也会死,因为他们追了过来。但便是他,那时还是少年的他,一身孱弱模样,命人救了她,又将自己送到了她唯一的亲人跟前。许是那时纯净明朗的笑容,便有了她这生的念想。在军营时她努力习武同时又努力学习女儿家该做的事,军营中很少听到他的消息。直到有一日,她替小叔去赵国易城给南安使臣送信时,才无意听赵国官员议论说给赵烨辰与夏凉公主订了亲。 夏凉公主是何人她不知,但她知晓夏凉女皇乃是南安前皇后,便也是南安公主了。她几经波折才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在越镇。出了军营后便急忙去了越镇。 只是好不容易被他的人抓了去,就在要见到他时,萧弥繁出现了。她自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有些厌恶这女子。又蠢又傻,自己几句话便让她觉得如逢知己。她第一次瞧见那块玉时,便觉得她与萧弥繁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好友。后来,就在事成时萧弥繁挺身而出,她险些没忍住去杀了她。 但之后,赵烨辰又见了她,只因自己手中的玉。他依旧当年的羸弱,但却更加英伦了,只是他也到底是忘了她,与自己只说了几句话,便去看萧弥繁了。 那时,她才知晓,自己竟然真有这种才认识不足几日便恨到骨子里的人。 一路上再未遇见其他人,到处都是血红的树叶,脚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萧弥繁面无表情,脚下却把红叶踢的老高,宫女不敢言语,只得加快步子。 待到了两排红叶尽头时,一座不大不小,精致无比的楼台出现在面前,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流光,雕栏玉砌般的楼阁虽说远远瞧着并非繁花宫那般显眼,但厚重感却迎面而来。 萧弥繁心不在焉地随着宫女入了门,身后却传来赵烨辰急切地喊声,“弥繁!” 宫女欲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期待的眼神朝萧弥繁瞧去。 “不用理会!”萧弥繁没好气地说道。 “弥繁!”赵烨辰快步到了朱红大门前,又唤了一声,抵着大门。 “关上!”萧弥繁怒然说道。 宫女心里连连叫苦,只得求助似地瞧向了门外那尊更大的佛。 “你先去打点屋子吧!”赵烨辰一把推开了门,将一旁的丫鬟使唤了下去,才缓缓关上了门,一直随着他的内侍也被关在了门外。 许是在楼下,关上门,一时有些昏暗,赵烨辰眼底一抹光华飘过,放低了声音,温和地瞧着她:“你又去了药谷?” “是又怎样?” “你在生气?方才你骂寺谨时怎地都没生气,我一出现你就生气了?”赵烨辰身子一闪,堵住了欲要逃离的萧弥繁,目光炯炯,似乎要在她眼中寻个答案。 “佑亲王怕是误会了,并非你出现才生气!”弥繁依旧板着脸,心中怒火烧地更旺了。 赵烨辰伸手摸了摸弥繁的头,喜笑颜开,“若是为了寺谨,大可不必,再过几日迎亲队伍就来了,她也就走了。” “寺谨,寺谨,佑亲王叫的如此亲切,怕是我才打搅了你们的感情吧!”萧弥繁不知为何,脑子一热便冲着他喊了出来,不可遏制的愤怒还在逐渐蔓延燃烧。 赵烨辰被惊地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唯余那双眼各种感情交替而过,心中悸动无比,他一时感觉呼吸不上来。 萧弥繁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她,便绕道而行,欲要离开。赵烨辰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喜出望外地将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用力地拽进了怀中。 “你作甚!”萧弥繁气急败坏,一脚便踩在他的脚上。 他却似是未察觉到疼痛,只是将她搂地更紧了,将头埋在了她脖子处,语中喜意难挡,“弥繁,弥繁,你是吃醋了么?你吃醋了!你为我吃醋了!” “”萧弥繁也不再挣扎,仍由他抱着,莫须有的一股酸涩缓缓流淌在鼻尖,再蔓延到心中。 “你心中有我是么?你是在意我的是么?”赵烨辰又欣喜若狂地问了两句。 弥繁脑中浮现出往日他的好,放置在胯两旁的手缓缓也放在了他的背上。从未想过,一个真心的怀抱竟是这般安心。他为了自己宁可付出生命,自己又有何挑剔的呢? “赵烨辰,不是说好待我回来就成亲么?”萧弥繁脑中又变得混沌一片,只是凭着意识对他说着话。 “你真的想好了吗?”赵烨辰虽极力压制心中的激动,但语中还是有说不出的喜乐。 “嗯,待我将周翰杀了报了仇,就安安心心待在你身边。”萧弥繁顿了顿,眼神有些迷离,“或者,你若等不及,我们也可以先成亲。” 赵烨辰的手松开了一些,微微偏了偏头,认真问道:“我说过我愿意等,直到你忘了他那天,弥繁,你若是真的已经忘了,我随时都准备好了。但我不愿你一时激动或者一时妥协而嫁给我,于你于我,都不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悸动触碰 赵烨辰的手松开了一些,微微偏了偏头,认真问道:“我说过我愿意等,直到你忘了他的那天,弥繁,你若是真的已经忘了,我随时都准备好了。但我不愿你一时激动或者一时妥协而嫁给我,于你于我,都不会好。” “他,是谁?”萧弥繁微微发愣,只记得赵烨辰说等她,却从未记得说自己心中还有什么“他”。 赵烨辰闻言松开了弥繁,双手握在她的双臂旁,颇有疑惑地朝弥繁眼中瞧去,那双清澈见底的眸中并无任何异样,也正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忘了?” “你这是何意?”萧弥繁思前想后自己心中也无其他人,难道是赵烨辰并不想娶自己而编的借口?“你若是心中有那廖寺谨,大可不必退婚!” 许是真忘记了。赵烨辰并不去细想,瞧见萧弥繁酸溜溜的模样一时竟哈哈大笑,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吃醋了还不承认,弥繁心中是有我的!方才同你玩笑而已,莫要生气。” 萧弥繁一把便推开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先是让萧婉玉骗我说你死了,又是在我面前上演你同你那廖寺谨的恩爱戏码,如今又说我心中有旁人,赵烨辰,我弥繁并非那种恬不知耻的人,你若已无心于我,大可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拿的起放的下,即便是孤独一生,我也是认了,你这般算甚?” 赵烨辰脑中嗡嗡作响,弥繁即便是再调皮也从不会和他这般玩笑,这短短一两月的日子,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真的喜欢自己了么? 话毕,萧弥繁不知为何,眼睛发胀,便转身朝着楼上行去,昏暗的楼台下一时只有她纤细的青色身影在闪动,颇有几分寂寥。 愣神了片刻,赵烨辰才如梦惊醒,急忙追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反应,弥繁便被拉入了怀中,后腿几步,竟被他抵在了墙上。 “萧弥繁,我只问你一遍,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赵烨辰喑哑着嗓子,一只手瞬时放在了弥繁脑后,一只手环着她的腰,眸中说不出的千言万语与柔情似水。 眼看二人的脸就要贴在了一起,萧弥繁皱了皱眉别过了头,心如鹿撞,不曾回答他的话。 “弥繁,你当真愿意做我的妻?让我今生今世陪伴你身旁,呵护于你?”似是在宣读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赵烨辰神情紧张而严肃,眼底确实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感。 萧弥繁禁闭着朱唇,面上不由自主地腾起一抹绯红,不敢张口。她欢喜于他么?说不清道不明,她只知晓自己心底还是愿意同他过一生的,并非越磐,也并非其他人,而是这个一直尽自己最大能力护在她身旁的人。 赵烨辰又凑近了一些,怕自己太过激奋吓到她,尽力轻声说道:“自你在越镇将一把破簪子抵在我脖子上时,我就知晓你便是我漫长生涯中的一个特殊的存在。弥繁,我的心思你从来都知晓的,本来父皇让我回赵国,我本是走的,但女皇这边却有了你的消息,我只是想赌一把,我不信这么多年来你待我丝毫感情都无。你当初醒了却不曾告诉我们任何人,我以为是谁劫走了你,我寻了你许久,许久。如今,世人都知晓赵国佑亲王已归西,我知晓你不喜尔虞我诈的生活,越镇山涧的房屋我已派人去收拾了,若是可以,我们便在那处。” 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萧弥繁回眼时见他眼中流光溢彩,似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物什,她嫣然一笑,她到底是幸运的,到末了,还有他如此珍情。 “阿辰”萧弥繁垂下了眼,主动抱住了他。这世上哪来的这么多顾虑,他待她好,而他会给她安稳,自己也会像普通女子一样深爱于他,这便足够了。 似是能感觉到赵烨辰情不自禁地一颤,萧弥繁蓦然间便笑出了声,好像自己长久以来从未这么温柔地待过他呢。思绪流转间,讪笑道:“当初越镇那么多的女子,你去锦音楼时寻的那些女子都温柔地待过你,怎说你也是身经百战,怎地如此紧张?” 赵烨辰放在弥繁腰间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灿若星辰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唇边含着笑,但却郑重其事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自遇见你以后我同那些女人除了偶尔喝酒以外,从未有过其他的事。越镇上澜庆抓来的那些女子,我也从未强迫过她们,大多数瞧见我便怕了,我就放他们走了。” 萧弥繁眼睫微抬,盯着与她越来越近的人,呼吸不太顺畅。 “弥繁?”赵烨辰轻轻唤了一声,随即便将她低了下去的下巴又抬了起来。她的“嗯”随即便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柔软的触碰之中,唇齿间带着几分淡淡的桃花之味,令人脸红 心跳。她缓缓闭上了眼,感受这他的爱意。赵烨辰却睁眼瞧着沉浸其中的人,眉眼似是种上了春天,灵舌触碰间依旧阵阵悸动。 不管她为何忘了,她如今心中是自己不是么?他定然会许她一世安然,直到生命尽头的那日。 情深之时,萧弥繁脑中兀地浮上一副画面。月光亮如白昼时,她抬头瞧这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带着几分光华,随即低头时,唇瓣便触碰到一处。 “三万两而已,只要美人喜欢,本公子便带你回家去取可好?” 她睁眼时,赵烨辰便满眼柔波,又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她瞧了一眼他的面孔,声音中竟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三万两而已,只要美人喜欢,本公子便带你回家去取可好?” “三万两?” “不是你对我说的么?”萧弥繁眸底竟不受控制地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抓紧了他的衣裳,将头埋在他胸前。 “弥繁,我定然不会让你为难,亦不会强迫于你”赵烨辰目光有些久远,呆滞地瞧着萧弥繁身后的石墙,眉梢上的忧伤难以言喻。 “嗯。” 当夜,赵烨辰很晚才离开萧弥繁的住处,二人商量了许久,她还是坚持说要将仇报了才同他回越镇。他到无所谓,当初父皇有意立他为储君,他虽说对此事有点想法,但也并不想一口就应下。他知晓父皇因自己母亲的死对自己一直愧疚于心,所以才会拿此来考量他。是以,他讨了个佑亲王的位置,出宫建了府邸,说是父皇正值英年,储君暂时不立也罢,便推脱了几年。 这几年里,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他的大哥,那个他恨到骨子里的人,竟在朝中拉拢了些许势力,也暗暗朝其余各国埋藏眼线。他虽说出来游山玩水,散散心,实则瞧瞧他究竟做了何事,未想到还正被他查到了什么。 本来储君之位自己不看在眼里,但大皇子竟然想争,自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每每想起当初自己母后是大皇子害死的事,他就无法忍受的了这份恨意。但,如今他有了弥繁,大皇子再也抢不去的弥繁,他即便是不要那个权利也罢,仇恨放弃也罢。就让他好好做他的太子罢! 翌日,晨钟响起时,远处朝阳也已冉冉升起,文武百官皆身着统一的紫色朝服,自殿前台阶之上有序进殿。 待一些落定之后,正坐龙椅上的女皇才将殿中的人一一扫视了一遍,威严肃穆的声音朝着底下的众人说道:“敌国诡计多端,这十几日以来,先后夺得了西城c合谷镇c还将山阴关也一并取下了,敌军势如破竹。我方旧年本就遭遇天灾,粮草储备不均,如今五十万大军仅剩不到一半,诸位爱卿怎么看?” 底下鸦雀无声,其实这个问题已讨论了好些日子,前几日还有官员上书要投降于南安,但也有官员说最好便再自民间收缴一些粮草,甚至有些人说将夏凉城中护城的兵力也一并派去,誓死抵抗。 但依她看来,没有一个可用的法子。自己向来厌倦战争,但与南安总有一场死战的事她一直知晓,如今敌强我弱,能够带兵打仗的将领一一死在战场,士兵士气大降,自然是一败再败。 “难道朝中文武百官几百余人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女皇伸手拍了一下龙椅,怒目而视。 底下人急忙跪了下来,左相先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两军交战,苦在百姓,臣昨天夜里接到信笺,说难民都已涌向了皇城及皇城周遭的几个城中。起初还能收留难民,府衙中还有存粮去派发给难民,如今周遭的城都已无力去顾及那些人。未想到那些难民因饥饿便带头闹事,已打死了好几个知府了!” “此事朕怎么不知晓,难民一事不交由永陵王处理了么?”女皇说着眼神便投向了堂下也一并跪着的永陵王,颇有几分不满。 “回皇上!”永陵王起身走到左相旁,拱手说道:“臣也是今早才得知,方才打算上报,未想到让左相抢先了一步。” “皇上!”左相略有苍老的面上多了几分担忧,“依老臣之见,国库这两年也因战争而变得空虚,难民之事也无法解决,粮仓的粮草总共加起来只能维持皇宫一年左右,而今年的收成也并非那么好,征税一事百姓本就苦不堪言,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皇上,老臣恳求皇上降了吧!” “诸位爱卿都是这般想?”女皇眼神扫视了一圈底下那些噤若寒蝉的百官。 谁知除了永陵王,其余人面面相觑后便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恳求皇上降了吧!” 女皇眼中一抹苍凉,冷着声说道:“敌方带兵之人可是南安睿王周翰?” “回皇上,正是!”左相说道。 “再等几日,朕已有打算,若再过几日还未见效,便听诸位爱卿的,以天下苍生为重!”女皇抬眼瞧了一眼外头,说道:“宣她进来吧!” “宣——弥繁进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平南郡主 “宣——弥繁觐见!” 在殿外已侯了半晌的萧弥繁如释重负,缓缓走了进去。 刚入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他,有的人甚至窃窃私语,不是假公主么?怎么还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只见萧弥繁今日一身雪青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颇有几分飒爽姿态,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威严,与龙椅上的皇上所差无几。有些心知肚明的朝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若说萧弥繁并非皇上亲生,到底也难以令人信服。 “民女弥繁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弥繁在左相与永陵王一旁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平身!”女皇刚劲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奢华空荡的殿中,眼中极其深邃,她既然说自己不再姓萧也好,所有人唤她弥繁,在朝中她也不可非给她加个姓去。 永陵王面色有些难看,余光朝着一旁的人瞧了几眼,拱手说道:“皇上,您方才所说的打算与这假公主有何干系?” 萧弥繁低着头,眼神在永陵王朝服广袖之上瞥了一眼,“假公主”三字她听着实在刺耳,她从来未与这永陵王有什么交集,她自问并未得罪过他,但他却处处与自己作对,难道仅仅是看不顺眼自己? 女皇眉头紧蹙了一瞬,随即舒展开来,语中已恢复了方才的威压模样,“诸位爱卿,弥繁早先便请命带兵,朕觉得一女子也不合适。但近日她外出一趟,带回一只训练有素的精兵,朕瞧着甚合朕意,加之正好自周边这几个城镇中收缴上今年的粮草到了,但爱卿们都甚是矜持,无人愿意护送,朕便让弥繁与她那支精兵护送前方,诸位爱卿可又异议?” “皇上,弥繁如何来说都未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自小生长在乡野,更是未看过兵书,若将粮草交于乳臭未干的一个小丫头手中,怕是”永陵王一脸忧愁,急忙上报。 “王爷!”萧弥繁莞尔一笑,朝着右手边拱了拱手,“弥繁年纪的确不大,也未有行军经验,这点王爷所说的确是事实,但兵书一事,弥繁自小便读过不下十本,若是王爷有闲情逸致大可去问问南安睿王周翰,他的几百守卫是如何一个个在弥繁手中覆灭的!” “本王同皇上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平民来说话!”永陵王冷哼一声,毒辣的目光瞥了一眼满面春风的萧弥繁,又说道:“且不说这个,纸上得来终觉浅,本王的确不信你有何能耐!相信诸位大人也是这般想吧?” 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似是秋夜急促雨声一般,女皇手掌紧紧握着龙头扶手,眼睛半眯,“够了!永陵王说弥繁不可担此大任,你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次,朝臣的目光都已投向了永陵王,因此前永陵王提及过让世子萧肃尧去的说法,朝堂中虽说已过百官,但如今大都剩一些文官,也到底无更合适的人选了。 永陵王颔首低头,不再言语。这般好的机会,他当然希望肃尧能够挺身而出,谁知那浑小子这两日为了躲避这个事,竟专门在外惹事,浑身被人打的面目全非。他虽说气,但也心疼,彻查后才发现原来是他自己所为。 “既然没有,那朕便封弥繁为平南郡主,那支精兵为平南骑,领兵一千,即刻出发!”女皇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再瞧永陵王,眼中精光闪烁。 “谢主隆恩!”弥繁再次跪了下来,拜了三拜,眼角一抹得意朝着一旁的永陵王调皮地眨了眨眼。 永陵王捏着拳头佯装不见,只是瞧着皇位上那个他一手辅佐至此的妹妹。哼,如今是已开始防着自己了是么? “至于难民一事,开仓放粮,由左相大人与永陵王一同督办!诸位爱卿也应节衣缩食,与夏凉共渡难关!” “臣等——领旨!” “若再无它事可议,便退朝罢!”女皇说着便便底下人一一扫视了一遍。 “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百官散去后,萧弥繁被一路领到了御书房。女皇坐在一旁珠帘后的茶几边,屏退左右,目不斜视地盯着萧弥繁,二人一时无语。而萧弥繁只是低着头,瞧着地面,眼神不曾瞧向她一瞬。 良久,她叹了口气,才自小几的一个抽屉下拿出一个锦盒,修长的手又自头上摸索着什么,语重心长地说道:“并非朕不信你,也并非朕怕了你,弥繁,万事都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皇上说的是。”萧弥繁口是心非地说道。 “你还记恨于我?” “不敢。” 倏然间,女皇自头上摸下一个毫无装饰的铜钗,拧开时,倒出了一个玲珑小巧的金钥匙,随即便打开了锦盒的金锁,朝萧弥繁招了招手,温和说道:“来,坐过来。” 萧弥繁倒也未推辞,乖乖地坐在了她对面,对盒子里的的物什视若无睹。 “你还未出生,你外公便给你送了这块血玉,据说世上绝无仅有,本来是皇室调动暗卫的令符,后来你外公见自己大势已去,及早便差暗卫将玉送到了景都。皇兄虽说一切都好,但太过暴躁,早先为了皇位将我的几个兄弟都杀了,父皇倒也理解,只是他后来又是对于处置难民一事上出了差错。那时,他不顾难民生气,将入城的难民通通活埋在了城外明翠山中,足有上千人啊”女皇说着眸底便有水光闪动。 萧弥繁沉声不语,萧婉玉是故意在永陵王面前赶自己走的么? “夏凉存在了多久,暗卫便存在了多久。皇兄若不是忌惮这支队伍,怕是不可能将皇位交于我,本来凉国亡了,说是亡了,但那些年在建宁帝手中这附近的百姓的确好过了一些,只是父皇遗愿,定要让我带着你复国。正如你所说,是执念。如同你执着于为清风报仇一般。” “哼!”萧弥繁冷笑一声,“就凭这点,我同你的确挺像。只是永陵王那副模样,你为何还要忍受于他?” 女皇嘴角阵阵苦笑,额头上的皱纹若隐若现,两鬓也已有银丝凸起,“女子不能掌国,古往今来,又有何人武周皇帝那般雄才伟略?皇兄忌惮暗卫,但又热眼于权利,将我推上这个位置再好不过,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他背着我做了些许见不得人的勾当,旁人谁不知这夏凉虽是我来执掌,但永陵王才是背后的王者。在嫁于你父皇之前,我所向往的不过是普通女子单纯的生活,寻一普通的夫婿,平淡生活一世” 萧弥繁微微愣神,她第一次听她说起她的父亲,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个父亲,就是那战争之首的建宁帝,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人,那个仇人周翰的父亲。 “既然你不喜于此又缘何做这么多年的傀儡,又缘何抛弃你的亲生骨肉?”似是在说旁人的事一样,萧弥繁冷静地令人恐惧。 女皇空洞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眼底的痛苦令萧弥繁有些不适。不过,这些年来她只有在她面前流露过这种神情,“谁会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那时战时正紧,我又产下了你,我知晓皇兄会因此做手脚,便及早准备物什,生下你时便让产婆给你找了个隐秘的位置点了那个花瓣。到最后皇兄说你死了,我说什么也不信,便让魏煜去寻你,后来魏煜遭遇刺杀,再无消息” 萧弥繁心中微微一抽,到最后魏煜也是因自己而死,在清风观时她从未关注过魏煜道长,只知晓他脾气古怪,人人都未曾亲近过他。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当初太过年少,而此事托到如今,她都未敢告诉魏妈妈。 瞧见她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女皇知晓她心中许是因魏煜一事而自责,便缓了缓,抚摸了半晌手中的血玉,才抬眼说道:“既然你与暗卫有缘,我也不能将他们交给皇兄,之后暗卫便交由你指挥,各国各镇都有暗卫的踪迹,或多或少,但如今留在夏凉城中的总共有五十人,各个武功高强,此次也可护你平安。”说罢,便将萧弥繁冰冷的手拉了过来,将半月形状的晶莹剔透的血玉递给了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天生的亲切与和蔼。萧弥繁从未有一刻感受到过这般的温暖,魏妈妈身上虽说很温和,但不知为何总是没有那种天生的亲切,这就是母亲么?萧弥繁有些恍惚,自见到萧婉玉的第一眼,她知晓这个类似于自己的女人便是生了她的母亲。但她自始至终持着一副高于自己的姿态瞧着自己,从未真正关心过自己,她恨她,但如今瞧着已有了细纹的她,心中五味陈杂,说到底,她不过还是个母亲,用心良苦的母亲。 “谢谢。”她声音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待她。 女皇缓缓起身,龙袍拖到了茶台上,身姿嫣然的她背影尽是寂寥,她沉了沉声,眸底深不见底的黯然,“若你报了仇,年龄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赵烨辰是个好孩子,我瞧着也欢喜,最起码他从来真心实意待你。” “嗯。”萧弥繁低着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合适,便换了一副笑颜,打趣道:“我不过就去护送粮草而已,你怎地似是交代后事一样?” 桌上鎏金香炉中燃着一股艾草的味道,女皇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走向了书架。萧弥繁的目光一直随在她雍容华贵的衣裳上,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甚是美好,就这么待着也觉得安逸无比。 “当初我嫁给你父皇,也是无选择,所以自那时起我便想我日后呢孩子一定不能似我,赵烨辰都同我说了,只要你报了仇,你们便去越镇隐居。如此也好,我也放心。但我希望到最后你选择你最爱的那个,懂吗?”女皇自书架最底下掏出一卷落了土的竹简,灼灼目光盯着萧弥繁,似说还休。 “赵烨辰他待我挺好的。”萧弥繁酝酿了许久才说出了这个字,不知为何羞涩不已。但又觉得女皇话中有话,难道和昨日赵烨辰嘴里的“他”有关系? 女皇缓缓走了过来,朝着地上拍了拍竹简上的土,又皱了皱眉头,随即才轻轻拿出一块手帕,将剩下的尘土温柔拂去,才坐到了茶几边。 “我想问你一件事?”萧弥繁斜了斜眼,试探性地问道。见女皇点了点头,她才狐疑问道:“若是我心中还有‘他’,该怎么回应赵烨辰?” 女皇正在解竹简的手猛然一顿,眼睛微微抬了一下,才继续将竹简摊开,“我是过来人,自然知晓你心中所想弥繁,听我一句话,日后莫要让自己后悔便好。” 待竹简完全铺在了桌上时,露出一个小小的锦袋。萧弥繁正端详其中又是什么宝贝时,女皇却将锦袋递给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待你也并非无情,那夜大雨你昏迷在花园中,待将你待回宫中时,你手里紧紧攥着这个东西。母亲不像你同他来往,他心思深沉。几年前,我苦寻你不到,他便出现了,将你的一切告诉了我。还说若是要将你送回我身边的话,定要许你与他的婚约。我模棱两可地应下了,后来” 不知为何,萧弥繁总觉得手中的锦袋沉甸甸的,她并不想瞧瞧里面究竟是何物什。的确是有那个人存在的,她不知晓是谁,她如今没有他的任何记忆。听萧婉玉和赵烨辰说当初的自己定然深爱着那人。只是,若深爱,她又怎会舍得遗忘? “无论如何,我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于你,一切由你来抉择吧,就当是母亲欠你的。”女皇充满伤情的眸子瞧着弥繁,说着便满腔凝噎,“时辰不早了,午时便要出发,你且再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什么物什?” “嗯。”萧弥繁说着便起身,眼神瞧着女皇看了半晌,始终却喊不出一声娘,更说不出“保重”二字。 待出了御书房,一束阳光落在她的面上,她微微闭眼,抬头对上了阳光,心底一片空荡。 那人,是谁呢?能让自己忘了的那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整装待发 锦旗飘飘,车马在宫门前排了长队,两旁侍卫威武雄壮。萧弥繁站在队伍之前,跪拜了女皇,她身后一排玄色劲装的男子,各个雄姿英发,郎眉星目,也随着萧弥繁一并跪拜了下来。 待鼓声响起时,一行人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女皇一双眸子里担忧之色清晰可见,声音中几分祥和,“定要平安回来,若是你不想做这份差事了,可以随时离开,还是那句话,朕不希望强迫你任何事,亦不希望你自己逼迫自己。” “弥繁知晓,皇上保重。”弥繁半跪着,头也不抬,声音中尽是认真之意。如今,她该怎样对待萧婉玉呢?她不知晓,即便她认廖寺谨是迫不得已,即便她只想给自己自由,但她还是不敢靠近她。她是那个自己自小便思念着的母亲,但也是夏凉国百姓依赖着的皇帝。 女皇有所动容,眼底雾气愈加浓郁了一些。却始终未曾言语,只是含情脉脉地盯着面前的人。 “郡主,时辰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兀地,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弥繁的神思瞬时便拉了回来,回头时却见魏妈妈一身戎装正拱手等待着她回答。 “魏妈妈!”萧弥繁语中欣喜显而易见,起身拉着魏夫人的手激动地瞧向了身后含笑的女皇,“你怎么这副打扮?” “琏湘怕你一人在外冒冒失失,毕竟是要去战场,便想陪着你去,她一片心意,莫要拒绝了。时辰也不早,该出发了。”女皇朝二人点了点头,使唤道。 “可是魏妈妈”萧弥繁本来要说她年事已高,希望她算了,但瞧见魏夫人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便将后话咽了下去,神情颇有些踌躇。 魏妈妈挎着行囊,转身便朝马车走去,颇有些冰冷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虽说你这丫头没心没肺,回宫也不曾探望过我来,但你我到底是过命的交情,我自然要守着你,万一你做出什么令人诧异的事来,我还可以帮你一把。” 萧弥繁心中一股暖流,魏妈妈向来面冷心热,待自己似是比一旁的萧婉玉还要用心几分,此生她亏欠最多的便是魏妈妈和魏煜道长。但每次这种感情最是强烈的时候,她就开始害怕,若有朝一日魏妈妈知晓了是自己害死了她此生最爱的人,依她的脾气,怕是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吧。 数十辆马车头,平南骑骑着马自宫门中缓缓而出,萧弥繁回头又看了几眼女皇,才最后上了马车。 待最后一辆车消失在宫门前时,另一个宫门前的一行人也已出发了许久了。而正殿楼台前的人握紧了手,指甲镶嵌进了手心也毫无知觉。 一旁匆匆赶来的宫女,低着头瞧见地上的血迹,一时有些恐惧,怯生生地说道:“启禀公主,佑亲王今晨便与皇上道别,说是要走,皇上也未阻拦,此刻许是已出城了。” “他可曾留什么话给我?”寺谨声音几分寂寥,瞧着宫门的眼神也渺远无比。 宫女小柔身子微微发颤,结结巴巴说道:“奴婢并未打听到” “知晓了,你下去吧。”微风吹动寺谨头上的坠花步摇,叮当作响,耳边的几根碎发也被风拂到了白皙如玉的面上,看上去疲惫不已。 到最后走也是一声不吭,赵烨辰,难道我在你心中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一行人踏着秋日的阳光,便上了路。路径城中时,两旁的百姓排成了长队,直直目送他们离开。此去也就只有一个成与败,听说这平南郡主乃是之前的假公主,人们只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因为他们实在是厌倦了战争。 摇摇晃晃过了一些时辰,萧弥繁手中始终攥着那时萧婉玉给的锦袋,犹豫着到底是否要打开瞧瞧,谁知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暗卫领头急忙朝萧弥繁的马车奔来。 她自帘子中瞧的出,此刻正在城外的一处山丘,便问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郡主,前方不远处有一大批人马在拦路,您看是否将他们”暗卫领头毕恭毕敬地回报着。 萧弥繁微微一怔,这才出了夏凉城,难道就有迫不及待前来打劫的?难道无人知晓这是要去战场上的军队?疑惑间,她便下了车,随着暗卫走到了最前,放眼望去,山丘下约摸有一百来人,各个骑着马,井然有序地侯在一颗大树下。论视力,萧弥繁还是有些自信,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吩咐道:“将我的马车牵来!” “郡主!”一旁的人微微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 “我不会骑马”萧弥繁笑靥如花,眼里一丝窘迫。 暗卫不知就里,也听不懂萧弥繁在说什么,便乖乖将马车牵了过来,再次拱手说道:“郡主,此行时间紧迫,万不能耽搁,这拦路山贼属下除了便是!” “不必,我们只是多了个同伴而已。”萧弥繁说罢,便驾着马车走了。 待瞧清楚前方的人时,萧弥繁才放慢了速度,下了马车,徒步朝着大树走去,星目中颇有几分亮光。 “怎地如此慢?我已在此处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赵烨辰瞧见弥繁,急忙奔了过去,眼底亮鱼款款游过。 “我不是说过你去越镇等我么?”萧弥繁慵懒地瞪了一眼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赵烨辰目光如炬,盯着她的眼,低声温柔说道:“我怎可能舍得让你一人去?” 说话间,后面的对伍亦跟了上来,暗卫领头瞧见是佑亲王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魏妈妈下车时瞧见了如漆似胶的二人颇有些疑惑,便将弥繁拉到了一旁,沉声问道:“你与他?” “魏妈妈,我想了许久,赵烨辰待我真心,能跟他安稳一生也是不错的事。” 魏夫人神色有些疑惑,半眯着眼打量了许久的萧弥繁,总觉得此次这丫头回来眸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但又似是少了一些,甚是古怪。“但他是赵国的人,此次战事是夏凉与南安的,若他插足的话,怕是” “魏妈妈,你应当知晓如今佑亲王已回了赵国,无人知晓他随我们去了。”萧弥繁冲她眨了眨眼。 魏夫人沉吟不决,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妈妈相信你心中有数,当然,你能忘了他,魏妈妈也替你开心,路上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快走吧。” 当然,你能忘了他,魏妈妈也替你开心! 萧弥繁脑中“嗡”地一声,又是“他”!为何人人都要跟自己提及“他”? 萧弥繁特意将赵烨辰唤来与她共乘一车,反正如今他们都要成亲,自然不应该避讳了什么了。听得马蹄声与车轮声缓缓响彻在空旷的谷中,萧弥繁一路没什么话,只是静静闭着眼沉思着。 见她睡着了,赵烨辰瞧瞧凑近了一切,欲要将她放入怀抱时,谁知萧弥繁却突然张口说道:“阿辰那个‘他’究竟是何人?” “他?”赵烨辰被惊地一颤,随即眼神闪烁着。 萧弥繁兀地睁开了眼,正襟危坐,一双凝重却又澄澈的目光盯着赵烨辰,故作淡然,“你们人人都同我提及他,可我不曾记得我心仪过何人,你曾说过他,萧婉玉也说过,就连魏妈妈也提及,他究竟是何人?” “弥繁”赵烨辰剑眉一时不由自主便蹙在了一起,嘴角上扬,鼻头微皱,面上几分苦涩,但却张口结舌。他不知晓弥繁为何自那日芦苇荡中回来昏睡那些日子后,竟忘了他,他也不知道她无陆离之间究竟有何仇怨,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又能从何说起。 “我在药谷遇见过一个坏人,他唤我小道姑,我甚是厌恶他。但他说他之前同我相识,可我记忆中并无他的存在,这是为何?” “小道姑?”赵烨辰墨色的瞳孔中竟一瞬便被一种异样的情愫所霸占。他就说为何前些日子陆离醒来后,他那一群废物手下竟开始满天下寻找原来他竟去了药谷。不对!赵烨辰眸中一瞬阴戾飘过——陆离竟知晓药谷位置! 对于赵烨辰方才的反应,萧弥繁通通看在眼里,她垂下了眼睫,嘴边也含着怅然若失的笑,“你是认识他,还是认识那个我厌恶的坏人?” 赵烨辰几度张口,顺势将弥繁揽入怀中,手指便在她乌黑青丝之间摩挲,喃喃道:“忘了便忘了,既然你决定忘了就忘了,弥繁,我我不想你想起来” “我喜欢他么?” 萧弥繁明显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便竭力回忆着,但脑中依旧一片空白。无缘无故会去忘了一个人,许是她心仪的人,她去药谷便是因为此事吗? “你还记得他多少?” “不记得了,何事都不记得了。” “你别想起来,好么?算我求你了” 萧弥繁环着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良久,才自鼻中发出轻微的“嗯”。随即眸中一亮,她嘴角微微一扬,对赵烨辰说道:“不知陆离怎样了?若是我报了仇,我们便去看看他” 赵烨辰如堕烟海,心开始逐渐下沉,起初他还能瞧的清这个女人,为何如今他连她半分心思也猜不到了,她到底是忘记了还是“忘记”了? “你记得陆离?”他试探性地开了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备战明日 赵烨辰如堕烟海,心开始逐渐下沉,起初他还能瞧的清这个女人,为何如今他连她半分心思也猜不到了,她到底是忘记了还是“忘记”了? “你记得陆离?”他试探性地开了口。 “为何要问我记得陆离?”萧弥繁心底莫名一紧,所以那日陆离所说的确是真,果然她与陆离是相识的,只是,她未曾想到陆离与赵烨辰也是认识的,她都忘记了谁? 赵烨辰缓缓松开了萧弥繁,眉目间几分怅然,掀开帘子瞧了瞧,似是在对着外头说话一般,“弥繁,我问你你得真实回答于我。” “嗯。” “你认识陆离么?” “认识。” “你记得他多少?” 萧弥繁笑了笑,耸肩说道:“大抵是他来药谷时救了我一命,之后一起出了谷而已,再无其他。他说他之前在浮玉山时就认识的我,但我对他全无印象。” “你和他之前是相识的。”赵烨辰笑如春风,大方地瞧向了萧弥繁,眼中几分宠溺,“但为何你会忘记一些过往,我也不清楚。” 忘记一些过往还是忘记了一些人?陆离瞧她的目光中的确有温暖,亦有隐忍,所以,她之前心仪过的那个男人是他么?只是为何如今无半分记忆?陆离萧弥繁脑中浮现出他一身玄衣,奋不顾身地替自己挡剑的时候,那张冷漠无趣的帅气面容倒是还可以欣赏。只可惜,她现在由衷地厌恶他。 “我之前可曾心系于他?”萧弥繁眨着眼睛凑到了赵烨辰跟前,一副无辜模样。 “萧弥繁!”赵烨辰方才忍了半天的怒火一并吼了出来,怒目而视,“你倘若挂念于他,你大可不必来寻我。如今三番五次在我跟前提及于他是何种意思?旧情难忘还是什么?” 萧弥繁愕然不已,随即便咯咯笑出了声,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头发故意摩擦着他的下巴,“好了,莫要生气,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赵烨辰被她这一动作显然唬住了,身子一时僵硬,眸底的怒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但仍旧冷哼了一声。 “既然我会选择忘记,便足以说明那人并不是最重要的。既然忘记了,就没有过往了,也没有任何羁绊了不是?阿辰,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你。”萧弥繁收敛了笑意,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却深情说道。 “弥繁,莫要再离开我。这天上地下,只要你要的东西我都会尽我所能给你,我也可以不要那些王权富贵,弥繁,只要你陪着我,好么?”赵烨辰眸底燃烧着不明意味的光,剑眉早已交织在一起。 “嗯” 车队一路向前,未曾多停留一刻。一路上,萧弥繁间接地了解了前方局势。倒也遇见了不少的难民,而平南骑倒真不是浪得虚名,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是有序。 大队人马不眠不休地赶了几日几夜。待靠近山阴关后的营地时,已是八日后了。因先前几个暗卫就已探过路,正好夏凉仅剩下的几万人都被围困在山阴关的后山之上,因其中乃是一片丛林,又有野兽出没,加上地势险要,南安军队一时无法攻的上去。整个山阴关已由敌军所占领。 傍晚时分,萧弥繁所带领的一行人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河坝处停了下来,安营扎寨。翻过河坝,穿过一片山坡,才能瞧见山阴关城门,而夏凉军队便在山阴关之后要想把粮草护送过去,就必须得穿过山阴关。 如今正是敌强我弱的时候,若真想去与大军汇合,就只能硬闯山阴关。是以,一行人倒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萧弥繁带着几个暗卫,偷偷便潜入了山坡,也正好能瞧清不远处山阴关的情形,白天她已安排几个人潜入了城中打探了一趟消息,如今才是酉时,山阴关晚上城门关闭时大抵在戌时一刻左右,若不出意外,他们再等上半个时辰左右,今日进城的暗卫便应该能回来了。 “焕风,听萧婉玉说你还会观天象?”萧弥繁站在最前朝着对面星火闪闪的城门口瞧去,天空只是有一点灰暗,夜色也逐渐笼罩大地,萧弥繁竭力瞧着。 焕风便是暗卫领头,身材雄伟,面色黝黑却英朗帅气,萧弥繁瞧着他长得甚是像自己的师兄,便也有一些好感,毕竟能当着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头子,能力之大岂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回主人,属下颇有研究。”焕风毕恭毕敬地说道。 萧弥繁扭头笑意深沉,轻声说道:“听闻这一带靠近松河,常年雾气缭绕,如今又正是雨季之时,你瞧一瞧,这最近的雾天是几日后了?” “是!”焕风不知晓她要知晓雾天如何,只是她吩咐了自己便听从便是,得令便朝着河坝走去。 萧弥繁嘴角一抹阴沉的笑,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不过于打仗来说,擒贼先擒王,倒也便宜夏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小便在南安长大,怎说也是南安的人,加上她所为的父皇是南安建宁帝,但却多了个夏凉王母亲,这倒也算是前无古人吧。 “弥繁,先下来吃些东西!”赵烨辰拿着荷叶包裹着的东西,朝山坡上的人招了招手。篝火缓缓燃起,河坝边倒是一片安宁。 萧弥繁应了一声,远远便听见马蹄声愈来愈近了,黑影也闪烁在关口前。她心中一喜,这些人办事真的谨慎得力,难怪当初能寻上药谷。只是,那两个人却被自己 如此想着,萧弥繁心中一阵慌乱,便下了山坡,命那几人先守着。营帐缓缓升起,萧弥繁做在早已备好的石头上,魏妈妈挽着袖子也走了过来。 “后山地势太过险要,而且并无退路,敌军这些天迟迟不攻山,怕是知晓这个情形,要逼着我军亲自下山”魏妈妈愁眉不展,方才瞧了一眼周遭,山阴关的确是个难关,只是若粮草不能及时送去,怕十万大军到最后也所剩无几了。 萧弥繁啃了一口馒头,淡然道:“魏妈妈莫急,待焕风二人来了我们再慢慢商议。” 赵烨辰瞧见萧弥繁有些噎,急忙递上了水,打趣道:“行军打仗可不同于载歌载舞,你可莫要将你在锦音楼的那一套拿出来,此事关乎人命啊。” 听者白了一眼他,撇了撇嘴,“我还就想用那一套!” 赵烨辰还想说些什么时,焕风自河边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面上带了一丝兴奋,拱手说道:“主人,属下方才瞧了瞧,若不出意外明日是个阴雨天,而明日下午申时左右定然会起雾。” “确定吗?”萧弥繁眸子灿若星辰,来时她就计划了许久,无论如何,只要先入了城一切都好说。 “属下测这个从未出过太大差错。”焕风自信说道。 萧弥繁点了点头,山坡上的几个人也赶了过来,那去探消息的暗卫气喘吁吁,半跪了下来,未等他行礼,萧弥繁便急忙问道:“如何了?” “主人,城中百姓和乐一片,竟不似打仗地一般,寻欢作乐的不在少数。而如同公主猜测的一样,守城的正是睿王,听闻他们今日要设庆功宴。”那人低着头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寻欢作乐?庆功宴?”萧弥繁星眼半眯,她记得周翰的确甚是欢喜这种宴会之类的场合,但百姓寻欢作乐倒有些反常。 “按理说,山阴关百姓应当的苦不堪言,刚遭受战争,怎会一派和乐?”赵烨辰与萧弥繁相视一眼,想到一起去了。 “你可曾瞧清楚他们兵力薄弱的地方?”萧弥繁连问道。 暗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城中约摸有几万兵力,后山下扎营了约摸有十几万的兵力,若论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城门了。” 几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刚刚占据的线路怎可能不守着大门,这周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弥繁来回踱步,一时无言,眼神有些复杂。 “依我看,周翰早已知晓我们要来,定然是故意为之。”魏夫人瞧向了弥繁,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萧弥繁瞧着倒映着火光的河,波光粼粼,在夜晚中显得甚是有意蕴。当下眸子一亮,嘴上含上了笑容,“他越是让我们走大路,我们越不走。焕风?” “属下在!挑上大约有二十个左右的兄弟,水性要好!明日起雾时我们便行动!”萧弥繁嘴角洋溢着一抹自信的笑,当初她便是靠着水路才接近浮玉山庄的,如今这松河有直接流经山阴关,为何不能直接走水路呢? 焕风微微一怔,随即便应下了。虽说新主人不过还是个小姑娘,但鬼点子倒还挺多。若是他们二十来人入了城直接刺杀了睿王,一切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赵烨辰坐在火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就是说不出来,还好他跟了来,若是靠萧弥繁一个人指不定又造出个什么事情来。 当夜,萧弥繁倒还真不负重任将巡逻换班之类的事安排妥当,又再三确定了路线,研究了许久得战略,才定了下来。 赵烨辰自她营帐中出来已是深夜了,更深露重之时,许多士兵都已酣睡过去。澜庆在外面的火堆旁一直侯着,待他出来时才迎了上去。 “公子。” “澜庆,我总觉得何处有些不合适”赵烨辰背着手直接朝他的帐内行去。 澜庆踌躇了几次,才轻声说道:“公子,皇上皇上昨日来信,不让您参与此事” “父皇怎会知晓我来了山阴关?”赵烨辰方才还温和的声音一时变得阴沉不已。 澜庆面上几分为难,张口结舌。 “你说的?”赵烨辰声音中的寒气浓了一些。 澜庆摇了摇头,目光一丝波动谨慎,朝着周遭巡视了一遍,才附声说道:“公子,并非澜庆多疑,此次路途中似乎有太子眼线。” “太子?”赵烨辰嗜血一般的目光在黑夜中竟有了一抹亮光,“难道他还未死心?” “公子近些日子不理朝廷,自然也不知晓,属下好几次想提醒于您,但您都不曾理会属下。” “何事?” “太子将朝中与你亲近的所有大臣明着暗着都已” 赵烨辰心中一惊,冷笑一声,“我答应过他,若是他成了储君定将夏凉公主送给她,如今廖寺谨应该都出发去了赵国,他还有何不满意的?” 澜庆面色愈加为难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子太子说说他要的是你的呃萧弥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中受袭 赵烨辰心中一惊,冷笑一声,“我答应过他,若是他成了储君定将夏凉公主送给她,如今廖寺谨应该都出发去了赵国,他还有何不满意的?” 澜庆面色愈加为难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子太子说说他要的是你的呃萧弥繁” “哈哈哈!”赵烨辰不怒反笑,摇着头感叹道:“我这大哥可真会说笑,我都不与他争抢了,他还不肯罢休。” 澜庆低着头,不知晓自家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本来旧疾恢复后若是能回宫争上一争,那储君之位必定是他的。但他中途却放弃了,到如今被太子欺压至此也只是一笑而过。 赵烨辰停了笑,抬头瞧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神情几分寂寥,“澜庆,我知晓你如何想的,你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也最是了解我。我既然放弃了权利,但我得到了我的感情不是?如今我与她很好不是吗?只是他太过倔强,非要报仇,但我能理解她,重感情自然有太多牵绊。” “属下也想开了许多,当初娘娘走的时候,属下便只想将您辅佐到帝王之位,让您不再受旁人欺压,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属下瞧见你只有和那女子在一起时最是快乐放松。如此,属下又有何阻拦的,若是公子能幸福一世,便也算圆了娘娘的愿了。”澜庆说话间嘴角含着笑,眸底也几分释然。当初那个在宫中无依无靠的皇子如今能寻到自己所要的幸福不是更好么? 阵阵河风刮起,将火盆中带着火星的灰烬随之扬起,二人袍边也随风飘扬。赵烨辰忽地冁然一笑,拍了拍澜庆的肩膀,“谢谢你,兄弟!” 说罢,便在澜庆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火盆边,朝着营帐走去。公子是真心喜欢萧弥繁,为了她竟连娘娘的仇也不报了,就连这么多年来的敌人都能握手言和。 他想起当初在越镇时,公子醉酒一场后,独自对着满目青山,喃喃说道:“风送青山绿水羞,满目琳琅离人秋。” 到后夜时落了雨,河水也涨了不少。第二日秋雨绵绵,除去萧弥繁挑选出来的人,其余人都在营帐中未曾出来过。一想到山阴关后山上压了那么多的夏凉军,众人也只能心里急着。 萧弥繁将一切物什与焕风一同备好,欲要去山坡巡视时,赵烨辰也随了上来,即便是蓑衣加身,不知为何,萧弥繁也觉得赵烨辰丰神俊逸,甚是好看。欲要腻歪时,又想到今日乃是关键时候,便硬生生将赵烨辰推了回去,美名其曰,“你身体才好了一些,莫要因这等小事再受了风寒。打仗这等小事,娘子汉大丈夫岂能让自家儿郎上战场?” 瞧着赵烨辰被萧弥繁似是呵护雏鸟似地送了回去一旁暗卫都捂着嘴,尽力忍着笑。若说这新主子虽与女皇容貌气度相差不多,但脾性却是两个极端。 山阴关如同往常一般,今日有雨,远处朦朦胧胧,倒是看不真切,派去的人瞧了瞧,发现今日城门前的兵力竟又比昨日少了一些。但也听途径的百姓说,后山的那一只“大老虎”今日欲要下山,是以,便派了些许的人准备迎战。 若是如此,倒真还是天赐良机,若因此他们能闯入城中,前后夹击也未尝不可。到未时时,雨势更大了一些,白青色的烟雾自宽阔的河面上逐渐升起,朝两岸山上保卫而去。未多时,远处的山阴关也只能瞧见城门顶处若隐若现的屋檐了。 萧弥繁同那二十几个暗卫穿戴好,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营帐中阵阵肉香酒味,赵烨辰与魏妈妈二人在一旁只是忧心忡忡地陪着,不曾言语。帐中只有一行人吃东西的声音。 良久,赵烨辰才沉着声说道:“吃完了赶紧拾掇,我与你们一同走,而魏妈妈就在这里守着粮草,若是见城中有何异动,或者能联系上大军,便将粮草迅速送去支援。” “你不能去!”萧弥繁押了一口酒,淡淡地瞧了一眼身旁的人。 “就这么决定了,萧弥繁,你要是再同我倔强,哼”赵烨辰灼热的目光盯着一旁的人,这两日一切听她的,怕是忘记了谁才是要护着她的人了。总之,不能由她的来。 “你身子才恢复” “莫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的!” 暗卫视若无睹,此事他们也掺和不上,魏妈妈犹豫了许久,叹了口气,温和说道:“丫头,就让赵公子陪你去,有个人照应你,我也放心了,我就留在此处,随时接应你们。” “魏妈妈,”萧弥繁不知为何面色突然通红,低声说道:“他不会武功。” “有澜庆!”赵烨辰丝毫不让步,炯炯目光盯着萧弥繁,微微昂头,目露得意之色。 “” 赵烨辰兀地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赵”萧弥繁话一出口,随即态度软了几分,撇了撇嘴,“算了,澜庆定然能护得了你。走吧,出发!” 赵烨辰眉眼俱笑,侧身对着萧弥繁耳语道:“你是在担心你的夫君么?” 萧弥繁白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地出了营帐。 烟雾已压到了众人上身,再往下只能瞧清湿漉漉的绿草。而河水哗哗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彻着,众人皆着黑衣,还能相互瞧得清,雾中的清新水汽将外面的人高高束起的头发都润湿,颇有几分壮观。 萧弥繁不放心,又将事先备好的计划同魏妈妈嘱咐了一遍。焕风等人将昨日同行士兵扎好的竹筏推进了水里,二十来人在河边站成了一排,才唤道:“主人,一切都已备好。” “定要小心。”魏妈妈紧紧攥着弥繁的手,依依不舍地送到了河边。 “你也是。”萧弥繁莞尔一笑,伸手拥抱了魏妈妈,低声说道:“魏妈妈,若我平安归来,定然告诉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魏夫人眸底一抹黯然,随即水雾便霸占了她的眼睛,她哽咽地“嗯”了一声,便松开了弥繁。 计划本是趁着河面上有雾,一行人先乘竹筏到关口,随即再潜入水中然后游过城门。今日城门守卫少,要想入城定然是易事,但还是保险起见,这条法子自然好一些。 萧弥繁先让暗卫上了竹筏,最后便是她与焕风和赵烨辰澜庆四人共乘一排。 听得雨声拍打在江面上时传来的阵阵淅沥之声,萧弥繁伸出试探了一下水温,虽说冰冷,到还能在接受范围之内,她转身欲要问询问赵烨辰时听得阵阵呼声自山坡上传来,人声之多,足有排山倒海之势,令人心生畏惧。 “发生了何事?”萧弥繁放眼瞧着对面越来越模糊的营帐,心如擂鼓,阵阵不详之感袭来。 “似是中了埋伏!主人”焕风眉头一紧,请示命令。 其余暗卫的筏子已使出好远,而他们的不过才一丈距离。萧弥繁想也未想,看了一眼赵烨辰,又所有所指地瞧了一眼焕风,便顾不得什么,一跃便到了岸上,脚上早已湿透。 “弥繁!”赵烨辰未想到她会如此,一紧张,便朝她拽去,岂料一脚蹬空,险些落入水中,还好澜庆反应及时。 惨叫声接二连三,与浓厚的白雾所混合一片混沌,不知几时,白雾中被染上了血色。 萧弥繁瞧见营地若隐若现的身影,可地上的尸体,回头喊了道:“你们先走,魏妈妈还在!我随后就到!”说罢,黑色的身影也逐渐被一阵雾气所笼罩。 “焕风!快!掉头!”赵烨辰急忙说道。 焕风眸色一沉,摇了摇头,“主人命令,焕风无法掉头。” “我们受袭了!弥繁如今有难!”竹筏已使出好远,岸边也愈加远了,加上河水正是湍急时刻,片刻时间,惨叫声与呼喊声便渺远了好多。 “恕焕风不能从命!” 赵烨辰狠狠瞪了一眼他,一咬牙,便钻入了河水中,逆着河水的方向朝岸边游去。 “公子!”澜庆目光始终有些出神,待赵烨辰跳入河中时才回过神来,也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公子本来并非常人那般擅水,本来坐竹筏也是冒险,未想到,为了一个女人命都不要了,果真是疯了! 萧弥繁刚入了屋中,便有一个士兵冲了过来,她未来得及反应,一个闪躲,发丝便落了下去。她轻轻一跃,便自那士兵头上砍了下去,滚烫的血液溅了的她面上一排红点。 待那士兵死后,萧弥繁才一阵心沉,这人身上的铠甲她从未见过,似是南安的,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合适。 思量之间,萧弥繁又杀了几个兵,年前雾薄了一些,她才瞧清满地都是自己带来的那几百个夏凉士兵的尸体,而留在此地的暗卫也都已挂了彩,魏妈妈却不知去了何处。 横尸遍野,残肢断手四处乱飞,好似人间地狱一般,萧弥繁猩红着眸子,每杀一个人便喊一声魏妈妈,却始终不见魏妈妈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奋不顾身 横尸遍野,残肢断手四处乱飞,好似人间地狱一般,萧弥繁猩红着眸子,每杀一个人便喊一声魏妈妈,却始终不见魏妈妈回应。 阵阵心悸,加之体力并非那么强弱,萧弥繁将围绕在她身边的十几个士兵杀了后,便将剑插在地上,面前天旋地转,她茫无目的地寻着魏妈妈。 昨日加上今早四处勘探都未曾发现有这么一支队伍的存在,他们不过是来护送粮草的,一路上悄无声息,怎会被旁人发现? “魏妈妈!”萧弥繁心乱如麻,集中所有力气又喊了一声,随即便起身一个回旋将冲到她身旁的人砍了头。迷乱之中,烟雾已散了大半,萧弥繁眼神扫视时却瞧见山坡上一个红披风银铠甲的人在俯视着下方,一副睨视万物的姿态,黝黑的面孔说不出的肃穆和狰狞。她猛然一愣,手中的嗯你昨晚的停了下来,只是呆呆地瞧着山坡上的人。 “怎么怎么会是他”萧弥繁喃喃道,眸中俨然泪光闪动,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耳边的嘶叫声与烧杀之声逐渐越来越远,白雾虽说已然散去,但因火烧了营帐和树林发出来的浓浓黑烟更是可怕。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与他有这种场面。 “弥繁——”赵烨辰的喊声传来,带着几分急迫。 萧弥繁回头时,面前一阵黑影重重压下,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被一道力度狠狠推了出去。再回眼时,便是魏妈妈将身后的刀挡了下来,同一个将士厮打在一起。 “魏妈妈!”弥繁兴奋地喊了一声,只要瞧着魏妈妈无事便好,虽然她身上的袍子都已被泥浆和血液所浸染,有几处刀疤甚是醒目,但还好她还活着。 “你在想什么!不要命了!”魏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她,一使力便将与她对峙的人刺穿了肚子。 赵烨辰一身湿淋淋地,衣服紧贴了身子,跑了过来,一把将萧弥繁拉入了怀中,斥责道:“谁让你来的!你特么想死了吗!” 终是寡不敌众,夏凉的士兵所剩寥寥无几,暗卫也已牺牲了一些,还剩十几个人倾尽全力厮杀着,而敌军似是瞧见了藏在角落的这几个人,逐渐围了过来。 萧弥繁回过神来,又回头瞧了一眼山坡上的人,正好那双犀利的眼也正朝她看来,四目相对时,那人目光竟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不了要说的感情。 “公子!”澜庆一身酱紫色的衣服也早已不堪入目,护在了赵烨辰与萧弥繁面前。 魏夫人早已被敌军所围,萧弥繁将方才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拿起手中的剑,柳眉倒蹙,轻声说道:“澜庆,定要保护好他。” “你要何处去!快随我走!”赵烨辰紧紧拽着她,硬声冷冷吩咐着。 萧弥繁回头微微一笑,眸中秋水荡漾,轻声说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定然无事。” “萧弥繁!”赵烨辰语中从未有过的怒意,眼底漆黑一片。 澜庆回头瞥了一眼弥繁,“你们打不过他们的,先随主人走!” “我不能留这些暗卫和魏妈妈独自在这里。”说罢,尽力一挣扎,便跃出了很远,朝着魏妈妈身后的敌人杀了过去。 山坡上的人微微眯眼,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佑亲王的命得留,但未说不能废了他!那女子谁也不可伤她一分一毫!其余人,一个不留!” 身旁的人得令急忙便奔下了山坡,却见血流成河,哭天喊地之声不绝入耳。 萧弥繁猩红着眸子朝前杀着,不知过了多久,就连最后一个暗卫也倒地时,大批士兵便围着她与魏夫人二人,她心中一横,不过就是一死。回头瞧赵烨辰时却见他悲情万分地目光正看着自己,而他面前的澜庆正竭力护着他。 若有来世,她定然不会再只认仇恨,也不会心中只有仇恨。再安然嫁给他,安稳度过一世就好。 面前越来越缭乱时,她与魏妈妈背靠在一起,雨势更加凶猛了,她喘着气对着魏妈妈说道:“你我二人今日怕是丧生于此,魏妈妈,你害怕么?” “莫要说胡话,待会我缠住他们,你找个空子就赶紧逃!”魏夫人尽力压着声,怒视着周遭。 只见围了一圈的人兀地逼近了几步,萧弥繁和魏妈妈剑刃上的血早已被冲尽,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萧弥繁方举起刀欲要上前时,只听得身旁一声闷哼,萧弥繁扭头时倏然被魏妈妈一个翻身便护在了身后,胸口上两只白色的箭羽随着魏妈妈的呼吸一起一伏。 “魏妈妈!”萧弥繁瞪圆了眼,撕心裂肺的喊声随之而来,眼泪也似是决了堤一般随之而出。 “啊!”山坡上传来男性的吼声,“谁让你特么射那女子的!” 说罢,便听见一阵烟雾后另一人的短而迅速的声音,有站在后面的人便瞧见他们的先锋头颅自山坡上滚落到了一堆尸体之中,面上还是一副惊异表情。士兵们鸦雀无声,河流奔腾的声音同雨声混杂在一起,再增添上人群中间萧弥繁的哭声,一时气氛便的凝滞不易。 “魏妈妈!魏妈妈!你坚持住坚持住”萧弥繁抱着魏妈妈,手足无措地抚摸着魏夫人的胸口的箭,眼泪簌簌。 魏夫人微微一笑,血手在弥繁面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替她擦掉了一颗眼泪,“傻丫头,人总要死的,哭什么?” “魏妈妈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萧弥繁剧烈摇着头,泪若泉涌,当初师父死的那一幕瞬间浮上心头,将她徐徐拽入深渊。 “我忍气吞声,只为活着,在南安狱中待了十五年咳咳咳”魏妈妈说着便咳出一滩血,弥繁颤抖着替她擦去,雨水愈下愈猛,随即便冲刷掉了二人手中的鲜血。 “别说了,魏妈妈,别说了”萧弥繁浑身颤抖着,眼底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周遭的士兵缓缓朝后退着,一圈一圈逐渐减少。 “弥繁莫要再哭了,死了也好,这样我便不会在忍受着痛苦,我很快便可以见到他了” “对不起对不起”弥繁喃喃地说着,面上不知晓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刷刷下流。 “莫要自责,我不怪你,当初他既然选择救你,定然是待你如同我这般真心实意,我我知晓他定然安稳而终,我们膝下无子,他能舍命给你,定然待你如亲如故如同我如同我”魏妈妈瞳孔逐渐涣散,说话也费力不少,嘴角抽搐着。 “对不起魏妈妈对不起我早就该告诉你的魏叔叔为了救我,替我挡了刀”弥繁声音中绝望和痛苦,紧紧抱着魏夫人,摇着头。 “我知晓我都知晓来夏凉时我就知晓了此事我只是等你亲口告知于我,我想你定然是理解我的,定然会定然会知晓此事我会原谅你的但你越拖越久,丝毫没有要将此事说于我听我其实只是想知晓他这些年来是如何度过的弥繁,于我来说,见与不见都已不再重要了,我那么爱你,我怎会责怪你魏煜选择保护你,我也是我们都爱你莫要莫要难过” 萧弥繁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水,猛烈地点着头,“别说了,魏妈妈,别说了,你坚持住,我带你去药谷,他们定然会救活你,越磐肯定会救活你的” 魏夫人眼角挂上了泪,伸手搭在了弥繁的手上,嘴角扬起笑,虚弱地说道:“不用了,已这个时辰了你你再不走真就输了,后山后山的十万性命比魏妈妈的比魏妈妈的要重要的多” “不!魏妈妈!你别死!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说什么!你别死!只求你别死!”弥繁摇着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告诉告诉皇上琏湘琏湘来生还与她与与她做做姐”魏妈妈说着已缓缓闭上了眼,往日那双冰冷中却又有几分温暖的眸子永久地合上了,眼角的泪还未留下,在秋日浓浓的大雨之中,她的生命戛然而止,带着皱纹的面上多了几分释然与和祥。 萧弥繁流着泪,呆呆地望着地面上雨水激起的水花,连绵不断,却绽放,却消失,转瞬即逝。 “你是何人?怎么入狱的?” “你这娃娃瞧着挺乖的,怎么年纪轻轻不学好杀人呢?” 当初牢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她,当初一路上并无多话却无微不至的她,如今这个倔强真正疼爱她的她,都,不见了。 周遭的大兵转瞬间便撤一干二净,唯剩燃烧的营帐在雨中噼里啪啦作响。号角声响起时,萧弥繁嗜血地目光瞥向了山坡,方才的首领也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周遭似是凝固了一般。 良久,萧弥繁将魏妈妈轻轻放到了地上,拿着剑指向了山坡上披着红披风的将领,用沙哑凶狠的声音喊道:“你!你杀了我的师兄!你杀了最疼爱我的师兄!你杀了我最亲近单纯的师兄!如今你又来了,你又杀了我最爱的魏妈妈!我发誓,古域!此生,我与你不共戴天!我若活着,定然叫你,下地狱!” 河岸两边萧弥繁的回声传出好远,盖过了河流崩腾,盖过了古域心跳的声音。 古域眼神呆滞了一瞬,随即便移开了眼,雨中模糊的身影有几分悲戚,转身时回望了下面河坝上的一片狼藉和雨中最令他在意的黑点,瞳子逐渐深邃无底,一句话也未说,便消失在山坡顶处。 你又怎知晓,这世上太多的身不由己与太多的不可言说呢?你又怎知晓,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时候,脑中尽是对你的愧疚呢?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如今你与我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你说不共戴天,你说让我下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潜入城中 萧弥繁呆滞着眼神,将魏夫人放在了一个多出来的竹筏上,已没有太多的眼泪,动作也甚是僵硬。自周围扯了一些绿草,将她的遗体围了起来,眼底一片死寂。 赵烨辰与澜庆二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幸好只是烧了一半的粮草。他们提前将另一半的粮草放置在了一座隐蔽的山洞中,此处也只有部分。只是此次损失惨重 “何时了?”萧弥繁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和喑哑,跪在竹筏前。 “约莫酉时三刻了。” “还来得及”萧弥繁淡然说道,但星目中的雾气愈加浓厚了。 说罢,萧弥繁便起身弯下了腰将载着魏妈妈的竹筏往水里推,动作虽说算不上吃力,但瞧的出弥繁到底有些力道不够。赵烨辰见状欲要上前,岂料弥繁推开了他的手,倔强地自己一人推着。 “弥繁”赵烨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唤着。他自在景都天牢将魏夫人带出来时,这二人便一直处在一起,弥繁向来重感情,似乎如今说什么也无法安慰得了她。 秋雨终于弱了一些,只是飞这小雨星几人浑身湿透却都没有动弹。只是瞧着竹筏随着河水越飘越远。萧弥繁从未有过的难受,似是在喉咙中间塞了一团棉花一般,不管是魏煜还是魏妈妈,到头来,都是因护着自己,因自己而死她眼角不知不觉滚落两滴泪水。赵烨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拥在了怀中,紧紧抱着。 萧弥繁硕士将头埋在他怀里,半晌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压在心头,抬眼说道:“古域乃是赵国的将军,他不会拿你怎样,你就留在此处,莫要再同我去冒险,好么?” “为何总是要将我推向别处呢?为何非要独自承担呢?你有我。”赵烨辰愁眉不展,眼低划过一抹黯然。 萧弥繁沉默了许久,才朝着河边望去,焕风抱着手似是木头人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深沉目光正瞧着她。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阿辰,只求你平安在此处待我归来,好么?”萧弥繁说话间泪眼朦胧,河面上载着魏妈妈尸身的竹筏早已消失不见,心间的石头似是在研磨着她,只是如今还不是软弱的时候。 “你当真不希望我去?”赵烨辰反问道。 “当真。” “那你走吧!”赵烨辰松开了她,便转过了身,面无表情。 萧弥繁眼神犹豫了几番,最终便抹掉了一颗泪,大步朝着焕风的竹筏走去,眸中从未有过的坚韧与狠毒。 河水潺潺,载着心事又载着沉痛,一路向前。眼看离岸边越来越远,赵烨辰的身影也只剩模糊的黑点,萧弥繁才回头瞧向了江面,背对着焕风泪流满面,魏妈妈自此便要沉睡在此,自此自此阴阳永隔愿魏煜道长寻得到受尽痛苦的你 “人总有一死,于琏湘夫人来说,似乎更是一种解脱。”焕风语中毫无感情,倒似是在宣判什么一般,但听上去却甚是令人宽心。 萧弥繁敛了哽咽,只是暗自流泪,河流逐渐有下坡之势,二人颠簸不已。 “赵明着帮夏凉,但实际上却派兵来断夏凉后路,你觉得赵烨辰知情么?”萧弥繁回头时双目通红,声音也粗重了几分,但眉宇间却是少见的睿智。 “主人,无论如何,佑亲王待您是一片真心。他若知情今日便不会被攻击了,只是”焕风吃力地撑着竿子,想起那时佑亲王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澜庆匆忙下说他会坏事的事,眸中便一抹锐利,继续说道:“只是,佑亲王身边的那位澜庆公子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简单,今日的事,他必然知晓。” “澜庆”萧弥繁喃喃念道,似乎赵烨辰手下大小的事都是由澜庆来执掌,他想起当初在别苑时因自己的一点小脾气而当着她的面将伺候她的婢女打死的事,心中不寒而栗。无论如何,赵烨辰并非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那这澜庆公子 “主人,若是稍后有事,属下先掩护您离开,于属下们来说,此行首要之事便是掩护您的安危。”焕风声音几分诚恳。马上便到护城河了,虽说雾气还浓,但顺着河面瞧去,依稀能瞧见护城河边的黑点。 萧弥繁不语,此次就算是搭上她的性命,她也要将周翰给杀了。 待行到护城河区域边时,二人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停到了岸边,一行人瞧见他们,急忙赶了过来。 “主人,自方才酉时起护城河边上的守卫多了起来,山阴关口也加大了兵力,此刻雾愈加浓了,是否继续乘着筏子入城?”一个守卫毕恭毕敬地汇报着。 萧弥繁眼神些许空洞,食指瞧着脑袋,随即问道:“那日你查探时哪个方向的兵力最少?” “西北方向的城墙处。”那人有些疑惑,此事主人问了不下五遍。 “叫兄弟们拿好绳索,别好刀剑!不走水路了我们自东南方向攀上城,待天稍微暗一些便入城!”萧弥繁声音几分笃定,环顾了一眼四周。 焕风眼中一抹嘉许,点点头,便吩咐其余人照做了。 既然赵军突然偷袭,且不说究竟有何联系,此处位置隐蔽,按理来说应当是无人知晓的。是以,军中定出了内鬼,方才损失太大,若再按原计划,怕是他们一行人的命都不保。昨日,南安将城中的兵力减少,而且故作和乐之景,定然是有蹊跷,指不定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陷阱。有人经过时说后山有起了争端,他们那时专门派人去查探,却发现并无此事。 人人都说南安睿王周翰何等狡猾,如今又与赵国联手,若再按原计划,怕是此次便被他们一网打尽。方才偷袭时本来已走了,但郡主却非要折回,瞧那将军的表现,悲戚不已,一时不可能会反应过来萧弥繁知晓了此事 是成是败,今夜全部由天。至少,这公主比他想象的要精明的多。 天色微微泛黑,带着几分灰色,阴惨惨的。护城河附近河流比较平缓,几人游到那里也比较容易。 焕风与几人领头,方过去便将两条绳索扔了上去,随即便朝那头招了招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攀了上去。 彼时,暮色降临,加上今日本就是雾天,竟无人发现他们。萧弥繁与焕风对视一眼,便将四五个人分到了西北方向的城墙下,他们则顺着相反的方向移去。 周遭的守卫都已被挪到了城楼上,脚步声甚是统一,有节奏地敲击着逐渐暗沉的雨夜。萧弥繁虽说武功不高,但对于爬树攀岩这类的事却甚是在行,在焕风等人爬了上去,悄无声息地将守城侍卫杀了后,萧弥繁也入了城。 许是雨夜,城中一片寂寥,只是万家灯火闪烁在雾中,看来今日听说打仗之事的确是假。街上偶尔还有巡逻的守卫,城中被摧毁的房子大都还没修好,途径一条石桥时,还能听到底下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穿过桥便能听到阵阵的乐音之声,远处最是雄伟壮阔c灯火阑珊的一栋楼宇中似是欢乐无比。 萧弥繁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剑,周翰向来最喜欢这一套,未想到如今也不例外。焕风带着她自后门入了院,其余人都守在后院隐蔽之处。 后院的长廊之中传来女子急切的喊叫,似是在说要快一些,否则迟了什么的话语。藏在屋檐上的萧弥繁听闻嘴角泛起阵阵阴笑,二话不说,在那群女子拐角时,她倏然间跃下屋顶,放轻了脚步,将最后的一位女子捂上了口鼻,随即瞧晕了她,拖到了屋后。 焕风不知就里,只是听着底下响动,似是无人发现,便也没有出手。片刻功夫,萧弥繁拍了拍手,身上已然换了一件金色的绣花舞衣,打了个响指,便唤焕风下来了。 方才太过漆黑,焕风未瞧清她在作甚,如今一抬眼便瞧见金色透纱舞衣下萧弥繁玲珑一般的身体,急忙垂下了头,“主人,这是作甚?” 萧弥繁将那女子的面纱一并蒙在了面上,低声说道:“你再唤一个人同你去卧房,切记万事小心,周翰定然有所准备。我若是有机会下手便就行了,让兄弟们以信号行事。” 她便说便又将簪中的物什往脸上抹,瞬息之间面容似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得焕风目瞪口呆,但一想到她与药谷有纠葛,便也未再想什么。早就听说得药谷者得天下,药谷的神奇令任何人都不禁向往。 “主人,万事小心。”焕风说罢便再次消失在了屋顶。 萧弥繁一转身拨了拨头发,身后一位士兵的吼声传来:“喂!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就到你上场了!” 似是被吓到一般,萧弥繁急忙点了点头,战栗着身子经过了士兵,匆匆朝着正殿匆忙跑去。 堂中乐音方停,萧弥繁随在了一位女子身后,前面的女子焦急地拉过了她,责怪道:“碧莲,你怎地才来,差点错过了!” 萧弥繁尽力压低声音,“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似乎也未察觉,便跟着前面的人迈着小步入了堂中。灯火辉煌,两排案席上坐满了身着铠甲的将士,大多数将士都左拥右抱,其身后乐师阵容甚是庞大。周翰不仅会打仗,还会享受。 待进去了才发现,其余女子都是一身粉白的舞衣,唯独她是金色的纱衣,乐音还未响,她不知晓这些人所演什么曲子,有那么一瞬,她愣在了人群中间,目光正好与正堂上那个身着银白袍子的男人碰在了一起,那双桃花眼依旧是那般敏捷,微微有些醉意的面孔比几年前多了几分沧桑与黝黑,下巴也长出了浓浓的胡须。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杀了她最亲的人。 编钟响起,琴笛之声顿起。殿中一片悠扬,粉白色衣服的女子们随之而动。萧弥繁聚精会神听了片刻,若未猜错,是锦音楼中那些最普通的舞姬常演的《玉川》一曲,只可惜她向来不喜这般常规,也未曾练过。 但那又如何? 萧弥繁眼尾迤逦,犹如灵燕一般的身姿随着其他人缓缓上前。但中间流出一个空隙后,她曼妙的身姿旋转上前,身若无骨,恰似一株腊月寒梅肚子绽放,通身的光芒。待琴声幽咽之处,她随之吟唱了起来。 本是嘈杂一片的大堂倏然间便鸦雀无声,歌声清澈又恰到好处的乐音与之配合,宛如天籁一般,舞姿曼妙之下,金色的纱衣以自正中女子身上滑落到香肩之处。未觉得有伤大雅,只是觉得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美妙的物什。 许是并未按照预期的来,周遭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舞了,但见众人目光,几人提前跪成圆搭配着中间的“碧莲”,不少人因此慌了手脚,不知如何行动,但众人目光却只在金色舞衣的女子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婀娜佳人 许是并未按照预期的来,周遭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舞了,但见众人目光,几人提前跪成圆,搭配着中间的“碧莲”,不少人因此慌了手脚,不知如何行动,但众人目光却只在金色舞衣的女子身上。 萧弥繁媚眼如丝,透视的纱衣下白皙的手臂若隐若现,而蒙着面却发动人,声音清甜如蜜,婉转动人。 正坐的男人瞧得如痴如醉,从小不爱听戏,自然不喜旁人开口唱的东西,未想到今日这山阴关的舞姬却给了他一种异样的精彩。 一曲毕,余音绕梁,堂中依旧鸦雀无声。但身着粉白舞衣的女子们却似是解脱了一般,匆匆行了礼,便下去了。萧弥繁见状,柔弱的眼神似是不经意投向了睿王,随即行了屈膝行了万福礼,故意放慢了步子,欲要出门时,才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掌声。 堂上其余人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都纷纷拍起了手掌。周翰瞧了一眼一旁身着铠甲最先鼓掌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最后的那位姑娘,请留步。” 萧弥繁脚下一顿,眼中一抹亮光飘过,转身又朝前走了几步,唤道:“王爷。”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你叫什么名字?”周翰柔着眸子,眼神在萧弥繁身上扫了个来回,此刻他正好奇那面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回王爷,小女子名唤碧莲。”萧弥繁尽力压着声,颔首说道。她感觉面上有无数道目光正在审视着她,她只能让自己更温婉一些。谁都知晓舞姬中,位于正中服饰颜色与旁人不同的通常都是较为抢手的,想来今日那碧莲定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 “哈哈哈,能让古将军欣赏的舞姿与歌声向来不多,抬起头来,本王瞧瞧。”周翰说着便朝堂下的正喝着酒的古域瞧去。 萧弥繁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侧眼朝方才鼓掌的那个位置瞧去,是今日的那身装扮,只是取了头盔而已,发丝微微凌乱,本就黝黑的面上多了一些微不可见的疤痕,那双悲情万分的眸子也正好朝她这处瞧来。她心中惊涛骇浪一瞬间便被激起,她攥紧了拳头,将头埋地更低了一些。 仇人都聚在一起了么?她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抬起头来——”周翰颇有些不耐烦。 萧弥繁抬起了头,将紧攥着的手也缓缓松开,眸中又含上了几分柔弱,面纱却依旧遮在面上。 “取掉面纱,让本王看看你。”他蹙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萧弥繁踌躇了一瞬,才伸手朝着面纱摘去。周遭的将士们都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动作。他们都想知道有如此曼妙舞姿和动人歌声的女子长什么样。 只见一张鹅蛋脸上五官精致,饱满欲滴的红唇似笑非笑,一双婉转妩媚的杏眼中带了几分羞怯,面纱在耳边垂着。如此美丽的女倒还真配的上方才的歌声,将士们都一阵唏嘘。古域面上却几分黯然,不再瞧这女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但周翰面上显然一副惊愕的神色,并非欣赏,并非欢喜,亦不是惊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诧异,却带了几分欣喜。只见他将手中的杯子随手放了下来,却无意撒了一地,杯子还在翻滚时,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冲到了萧弥繁面前,二话不说,便将她圈在了怀中。 萧弥繁虽知晓他会为之动容,但未想过会如此失控,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不经意瞥过一旁视若无睹的古域,他眼底的那一汪痛苦显而易见。他,如今已不似当初,杀人如麻的他,难道还会痛苦? “王爷”萧弥繁敛了思绪,一只手便轻轻朝腰间摸去,总得先解决一个,不是么? “你何时来的?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周翰声音中带了几分抑制和欣喜。 “王” 萧弥繁还未说出口,便又被周翰紧紧抱了一些。堂上的将士皆是目瞪口呆,若说起这睿王爷,想来都可以鞭策成书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私底下虽说喜欢宴会,但却从不近女色,有不少大胆的将士私底下还曾议论过睿王许是断袖。但,今日 “你知晓你失踪的这些年我四处寻你,但却不见任何你的消息,我在山阴关已待了半月了,你为何不来找我?” 萧弥繁稍微挣扎了一下,顺势自腰间拿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铜簪,动作甚是轻微。 “王爷” “梅奈,你让表哥好找啊”周翰声音笑了一些,微微有些颤抖,一身酒气,眼神也迷离了几分。 萧弥繁一只头拨开了簪头,欲要贴近时却见古域缓缓走了过来,“王爷!” 周翰听闻才缓缓放开了萧弥繁,眸中深情似海,目不斜视地瞧着她。 “王爷如此拥得佳人,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一番,毕竟方才这女子的歌声如今还在大家耳边盘旋。”古域笑意深沉,目光炯炯,却直直盯着萧弥繁。 萧弥繁心中却似是放了个佛堂中的木鱼一般,哒哒作响,只希望古域未能认出她来。毕竟方才《玉川》一曲的词是当初古域教给她唱的,后来很多时候,她独自坐在山间都会唱起那首词,但却是不同的调子。 周翰眸中一瞬划过了一道厌恶,被萧弥繁全部看在眼里,她一时有些恍惚,将手中的簪子放在手腕后。心想着这二人如今不是狼狈为奸么,怎么会互相厌烦至此。 “古将军,此乃本王表妹,宁王之女,梅奈郡主!”周翰故意提高了声音,目光朝后瞥了一眼。 堂中瞬间炸开了锅,那个亲手弑父的梅奈郡主?那个已疯癫了几年的南安梅奈郡主?那个也已失踪了这么些年的梅奈郡主? 古域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萧弥繁身上,拱手说道:“原来是梅奈郡主,在下失礼了。” 萧弥繁自始至终未说出一句话,尽力将自己眉间的仇恨掩去,微微颔首。 “来,梅奈,同我坐在一起,好好说说你这几年都去了何处。”周翰忽然拽起萧弥繁捏着簪子的手腕,朝着正坐走去,若不是她藏的快,怕是早已被他发现。 萧弥繁垂下了眼睑,低声说道:“王爷,小女子乃是碧莲,并非王爷口中所说的郡主。” “哦?” “那你自何处来?” “小女子不知,只是两年前醒来时便已到了这里,幸好被人收留,才”萧弥繁说着语中有了几分哽咽。 “你失了记忆么?”周翰温言说道,举起手喝了一杯酒,继而又说道:“难怪,梅奈,要知晓不管是公仇私仇,你定要搞清真相。就如当初大哥说我杀了浮玉山上的人一般,多亏皇叔肯信我。梅奈,待战争结束,我便带你回去,无论如何,我绝不信你会杀皇叔。” 萧弥繁身上一阵发冷,将手里的物什又捏紧了一些,是巧合还是他发现了? “啪!”一声,古域将酒杯猛然拍在了桌上,阴沉的面色带了几分冷冽,酒水瞬间便撒了出来,本来已恢复了正常的堂中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周翰桃花眼微微右移,笑道:“古将军莫要在意,本王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本王倒是感叹,古将军与你那师妹一直笃定是本王杀害了你们清风观十几条性命,究竟是有何证据,跟着本王的兄弟们都知晓,本王并非那种做事不认之人,本王杀了他们对本王有何好处。” 说着,周翰朝一旁的萧弥繁微微一笑,眉目尽是温柔,转而才说道:“想当初,本王在浮玉山庄时,古将军那时还未有如今的成就,本王永远也忘不了古将军与你那师妹弥繁闯入我山庄时的模样” “王爷,往事如风,就像古域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王爷共坐一席,如此和睦。”古域虽说这般说,声音却已极其粗犷了。 萧弥繁嘴角一抹讽刺,她到底还是太过了解于他,就连他几时愤怒也看一眼便知,只是,他如今却不再是她最亲的师兄,而是屠了她几百人又杀了她的魏妈妈的仇人。 “哈哈哈,古将军说得极是。往事的确如风,当初本王记得是陆大人救了你师兄妹二人,啧啧,只可惜如今陆离陆大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人物了,也不知逃向了何处。”周翰继续说着,面上一副世事无常的模样。 陆大人,陆离萧弥繁不知为何,脑中再次一片空白,她忘记了当初如何出的山庄,亦忘记了究竟是何人救得她,若如此说来,是陆离没错,但那时他们就相识了么? “王爷真会说笑。”古域自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来。 “若本王未记错,那时将军偷袭的便是你那师妹领的兵吧?那” “住口!” 未等周翰说完话,古域便一把拔出了一旁的剑,直直指向了气定神闲的周翰,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古域对面一排的将士见状,也急速拔出了各自的剑,一时堂中两队相向。 “古将军这是作甚?”周翰收敛了笑容,抿着桌上的茶,不屑的神色瞥了一眼堂中。 萧弥繁心中一喜,正是下手的好机会,随即便将手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手自身后悄无声息地穿过,朝着周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局势反转 萧弥繁心中一喜,正是下手的好机会,随即便将手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手自身后悄无声息地穿过,朝着周翰而去。 她心中狂跳,就在簪子中的药粉将要抵上周翰脖子时,只见他眸子一厉,迅速斜过了身子,一把将萧弥繁踢到了案桌下。白色的粉末依旧顺着流动地空气落了几撮在他的胳膊上。 “贱人!”周翰怒吼一声,起身欲要拔剑时却察觉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转眼望去衣物与手臂融在了一起,血水已朝地上滴了几滴。 堂上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本是古将军同王爷起了冲突,谁知王爷身旁的女子却做了手脚。 “王爷!”一旁的人急忙扶了过去,但只是瞬息之间,周翰便面无血色,眼神也颇有迷离,血肉模糊的左臂上燃起阵阵浓烟,血腥的恶臭味弥漫在大堂之中。 另一位将士见状,迅速便把剑指向了一旁被推到的萧弥繁身上,而古域凶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剑尖一挑,那人手中的兵器便落在了地上,他站在了萧弥繁面前,冷然说道:“我看谁敢动她!” 周翰疼痛的叫声一阵接着一阵,他勉强压下痛处,瞧向了已露出了白骨的血肉,眸中一狠,将扶着他的将士手中的剑一把便抽了出来。手起刀落之间,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便落到了杯盘狼藉的案桌上,指间还在颤抖着。 “来人!”周翰喊了一声,面上因太过痛苦而变得狰狞不已,“将将他们拿下!” 话毕,自堂外便冲入了许多南安兵,将堂中古域一行的将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弥繁嘴角一抹冷笑,无论如何,她今天是不可能放过仇人的,便坐着缓缓挪向了一旁的桌子便,那个白釉瓷酒壶,起身,便摔下在了正坐上,随即在腰后拿出两把短刀,面上有些狰狞。 “周翰,你坏事做尽,未让你尝尝这地狱欢的滋味,真是可惜。”萧弥繁一步一步上前,丝毫不顾及朝向她身上的剑头,唇边留着笑,眸中阴郁一片。 周翰身旁的人急忙用衣物将那断臂包裹住,扶着他,急切地瞧着。 “萧弥繁!本王说了无数遍”周翰皱着眉,身子也一同颤抖着,“说了无数遍,那几个破道士的性命还不足以本王来取” 周翰话刚说完,便瞧见古域壮硕的身子明显一怔,目光情不自禁地瞧向了萧弥繁,喃喃唤道:“弥繁” “你住口!”萧弥繁瞧也不瞧一眼古域,一只手上的刀指向了他,“你唤我名字我觉得恶心!今日本想只报师父的仇,未想到天助我也,连你也送了过来!” “好大的口气!”周翰声音中僵硬无比,神色愈加难看了,“来人!一个不留!得罪了赵国,本王兜着!” 说罢,便由身旁的人扶着朝着后屋行去,南安的士兵一时又围了过来。 “哼!睿王爷,谁不留谁还不一定呢!”古域突然张口说道,随即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只听得屋顶处,屋外脚步声隆隆,似是远方雷鸣一般。 周翰的脚步猛然顿住,他这些日子尽量小心,未曾发现有何异动,赵国军队一直在距山阴关有五十里左右的山中驻扎着,怎地会突然来了? “你”周翰张口结舌,血流不止让他一时有些昏厥,“你一个小小的将军难道要反?” 古域朝堂中行了几步,军心动摇的南安将士各自面面相觑,后退了几步。门外一时便有惨叫厮杀声传来。 “王爷事到如今还弄不清局势吗?”古域淡淡地瞥了一眼睿王颤抖的身子,不屑地说道:“若无意外,赵国大军如今已兵临景都城下,你南安兵力又大都在你手中,赵国忍气吞声这些年,为的便是这一刻。” “你胡说!”周翰如雄狼一般的眼神警示着古域,南安为最大的一国,怎会突然沦落至此,赵国算什么东西,这些年来都成服于南安,怎可说反目便反目。 萧弥繁此刻才算明白,原来赵国既答应了夏凉,又应允了南安,是想趁机将兵力蔓延至二国,一向默默无闻的赵国原来野心如此。 门口已有许多南安军倒下了,不少身着赵国铠甲的士兵浑身是血,缓缓也涌入了堂中。 “睿王爷,我敬你是条汉子,若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古域抱着手,威风凛凛,睨视着狼狈不堪的人。 萧弥繁嘴角一抹冷笑,许是她从未想过人心,如今她只要报仇便好。正想着便缓缓朝着与她不远的周翰走去,手中的短刀再次握紧了一些。 周翰冷冽的目光瞥来,一只手握着剑便迎上了萧弥繁。只是一瞬,其余人便开始了血腥的屠杀,尸体重叠了起来,屋中几百人瞬间便躺在了地上。 大火不知何时蔓延了起来,萧弥繁费力地躲避着周翰的攻击,又加之周翰一旁的将士也一同袭击于她,起初她还尚能应付,几个回合后,便觉得天旋地转。她知晓,换颜药的毒性定然发作了。她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逐渐朝后倾斜。 古域本是要去支援萧弥繁的,但被几个大将缠住,一时也无办法脱身,只得全神贯注地投身于打斗当中。 周翰猛然跪下了,那人一愣,唤了一声王爷,萧弥繁见状,急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就在此时,脖子上一股凉意。 “主人!”焕风一行人自后屋刚冲了出来,便瞧见了这一幕。 萧弥繁眼神回转之时便瞧见身后一抹淡黄色的衣裳,她冷笑一声,不畏脖颈处的剑,缓缓转过了身。 “梅奈!”周翰喊了一声。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萧弥繁面上却有几分冷冽,她嫣然一笑,扭头对着周翰淡然说道:“我记得你待梅奈的深情,本想着扮做她的样子,未想到梅奈一直在你身边。” “不许伤害翰哥哥!”梅奈双手有些颤抖,目光却甚是坚定,呶了呶嘴。 “哈哈哈!”周翰突然笑出了声,面上几分苦涩,“按理说你也是我的皇妹不是?只可惜你我深仇似海,且不说你一直笃定我杀了你师父,如今梅奈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拜你所赐,即便你未来寻我,我有朝一日也会杀了你,替梅奈,替皇叔报仇!” “翰哥哥,别怕,梅奈会替你打跑坏人。”梅奈又将剑抵了抵,萧弥繁脖子上感觉到一股痛痒之意。 “主人!”焕风一行人拿着剑朝前了几步,指着周翰。 堂中南安军早已覆灭,古域猩红着眸子,收了剑,身后一批军队随之踩着尸体朝前逼近。 周翰眼底一抹苦涩,随即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倾尽全力朝前一跃,便将梅奈手中的剑拿了过来,他身后仅存的一位士兵伸手也将剑抵在了萧弥繁腹部。 “莫要过来,否则便要了她的命!”士兵说道。 萧弥繁垂眼瞧了身上的两柄剑,目不斜视地盯着梅奈颇为无辜的脸,抓着周翰的衣角怯生生地藏在了她身后,小声说道:“翰哥哥,这女子为何和梅奈长一样,梅奈害怕” 周翰不语。 萧弥繁将手里的酒倒在了袖子上,随即笑了笑,便擦掉了面上的药物。她到后来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做。 “事到如今,王爷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吗?”古域不紧不慢地跨过自己方才杀了的一员大将的尸体,冷冷地瞧着几人。 古域说罢,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萧弥繁。三年未见,她容貌长开了一些,身子也不似当初羸弱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冷艳不知何时添上去的,她与他已不共戴天。 有些人,颔首之间便是咫尺天涯。 周翰并未回答,转头瞧向了身旁的将士,二人眼神交换之时,只见那士兵猛然向前,剑便架在了萧弥繁脖子上,而另一只胳膊则圈着萧弥繁朝后拉,听得他嘶吼道:“别过来,不然我们要了她的命!” “你想怎样?”古域蹙着眉头。 “古域,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我们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周翰仅剩的一只手牵着梅奈,语中倒真有几分释然。 萧弥繁一只手中的短刀被她无意掉了下去,另一只手中的也被打落到了一旁,如今她可算是真的身无任何可以反抗的物什了,但她眸中微微一暗,冷着声音说道:“动手吧!我即便是死也不可能让这刽子手相救!” “弥繁”古域眸中染上了一抹幽暗。 萧弥繁别过了眼,朝一旁的焕风使了一个眼色,便低哼了一声,“今日你即便是救了我,来日你也是我的仇人,古域,何必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古域面上几分痛苦,踌躇不决。 那士兵却急了眼,手中力道重了几分,“那我便成全你!” “啊!”萧弥繁闭上眼,兀地喊出了声,身后的几人皆是一愣。 与此同时,古域却忍着怒火,吼道:“让道!” 士兵与周翰二人瞬时便似是松了口气,拉着萧弥繁便朝正堂走去。 “将军!莫要放虎归山!”古域一旁的一位将士倏然拱手说道,几人动作又停了下来,士兵也未让开一条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挟持逃亡 古域瞥了一眼正漠然瞧向他的萧弥繁,随即便转过了身,声音又加大了几分,犹如雄狮一般的吼声传来:“让道!” 士兵们已将守城的南安军已悉数杀光,等候指令时却听到古将军的愤怒的声音,见古将军从未这般过,便战战兢兢地让开了一条道。 周翰几人拉着萧弥繁自软绵绵的尸体上踩了过去,待萧弥繁回头时,焕风一行人也早已消失在了角落。她了解古域的,他虽说如今成了杀人如麻的人物,但到底还是有一些往日的影子,若不是他杀了魏妈妈,说不定还可以冰释前嫌。不过,只要焕风一行人能安全抽身,那今夜便是成功了。只可惜,再无法阻挡赵国的野心了。 外屋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城东方向起了大火,城里鸡犬不宁,妇女老人小孩的哭喊声连成一片,后山却沉寂不已。本来赵国此次出人意料,也无了领头,后山的大兵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若他们动了,山上的凉军怕是也会令他们无法招架,又正好无了领头,那些人只能苦守原地。 自城中央的睿王府邸中开始,一直延绵到了城门,皆是黑压压的赵军,各自让开一条道,古域一路尾随上前,眼睁睁瞧着那几人将萧弥繁带到了远处。 萧弥繁不怒不笑,面无表情,目光一直在人群尽头的古域身上放着,眸底冷然一片,她只是尽力随着挟持她的士兵朝后退着。 “将军!莫要放虎归山!”方才说过这话的男子又拱手强调着,众将士们目光炯炯,一并瞧向了人群中央的古域。 古域手中的剑提了又提,迎上萧弥繁的的目光,沉吟不决。他知晓一切轻重,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弥繁,他做的一切本是想有个大好前程,再保护于她,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她兵戎相向。 周翰几人随手便拉过来城门前的马,抱着梅奈便上了马,那将士则将萧弥繁也拉上了马,听得周翰说道:“古将军!本王并非不守信用之人,待我入了南安边境,便将你这小师妹放了!彼时,她的死活我可管不了了!” 古域眸中几分隐忍,一步一步,脚若灌铅,朝前挪着,周翰虽说沦落至此,但对于他说的话他还是信的。若他此刻出手,他定然能将她留在身边,只是不知生死 “驾!”周翰一勒马,几人便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古域又恢复了冰冷的眼神,吼道:“穷寇莫追!众将士听命!” “是!”雷霆一般的响声徘徊在夜空当中,夹杂着火焰同眼泪的燃烧之声,好似修罗地狱一般,照亮天际。 “南安军队如今无人带领,一盘散沙,趁机拿下!明日,便让兄弟们尝尝荤!倒要瞧瞧后山那批狼群的厉害!” “末将领命!” 几人出了城便发现无人追来,但依旧是一路狂奔,只是中途有难民睡在城外林中。路径山坡时,萧弥繁不由自主地朝一旁忘了一眼,山坡后可躺着夏凉几百人命,这世道,非要你死我活么? “翰哥哥?为何这般黑,梅奈瞧不清路了。”梅奈略有些稚气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马蹄声中,但萧弥繁还是听了个正着,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还是她抓了梅奈,将她亲手交给了周景灏,若她未记错,应当是关在锦音楼的酒窖当中的。那时,她与赵烨辰险些丧生于那里,的确并非人所待的地方。只是,梅奈郡主虽说嚣张跋扈了一点,但到底心思单纯。未想到竟被周景灏折磨成这副模样,不知晓如今宁王可还在世否? 她唇边一抹苦笑,未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最初的这些人,却都不是从前。陆离与她相识,她不记得了,她亦不记得当初梅奈究竟心思何人,是意外么?她决定忘了的那个人,是意外么? 不知为何,虽说还是被挟持着,她心中却从未有过的平静,冤冤相报,何时了。并非周翰杀了师父的,亦并非是周景灏,那 脑中倏然间浮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具男,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本王从不杀无辜。” 约摸行了一个时辰,几人才到了一座山前,秋天的夜寒意渗人,萧弥繁打了几个寒颤。抬眼时,隐隐约约瞧见不远处的山脚下似是有灯火晃动。 “翰哥哥,梅奈冷。”梅奈蜷缩在周翰怀中,马停时,二人下了车。 萧弥繁身后的将士一把便将萧弥繁推下了马,瞬间扑倒在湿漉漉的杂草堆上。萧弥繁也不怒,挣扎着爬了起来,眉眼间几分淡然。她的手被捆了起来,被那将士拉着朝前面的周翰二人行去。 “阿七,你去帮我们腾个栖身之地。”周翰转身吩咐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萧弥繁淡淡一瞥。 “是!”牵着萧弥繁的男子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了周翰,拿着剑急匆匆地朝着灯火处走去。 “翰哥哥,为何要带这个坏女人?”梅奈藏在周翰断了的臂膀后,偷偷瞧着萧弥繁,嘴里念念有词。 周翰脚步有些不稳,后退了几下,声音却极其温和,“梅奈莫怕,稍后翰哥哥便带你睡觉。” “断了一条胳膊还能骑马至此,不愧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睿王。”萧弥繁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星眸朝着他那条断臂瞧去,能够在毒药还未扩散时果断斩了自己臂膀的男人,又能在流血不断时还能行至这么远的男人,难怪能夺下夏凉的数座城池,令夏凉朝臣闻风丧胆。 “你还有武器,为何不攻击,要随我们出城?”周翰转眼审视着萧弥繁,似是再瞧一个陌生人一般。 萧弥繁突然笑出了声,面容灿烂无比,“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的手段也只能骗古域那种四肢发达之人,于本王,到底还嫩了一些。”周翰不屑说道。 “救命啊!救命啊!” “官爷,饶命啊!” 农户里面传来妇人与老汉的哭喊之声,萧弥繁回眸之时,却在纸糊的窗户上瞧见一个男人举起一把剑活生生朝佝偻着腰,双手合十的影子砍了下去,鲜血瞬间便将窗户上的白纸染红。 萧弥繁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着周翰,“他们手无寸铁,为何要这般?” 周翰置若罔闻,一只手拦着梅奈又拽着萧弥繁便朝农户走去。 “本王方才亲眼瞧着你故意将手中另一把短刀扔了,而我挟持你时,你腰间还有一把小飞刀不是?你大可随时回击,但你却选择被我挟持,以此来保下我们?萧弥繁,你就不怕本王真杀了你?”周翰声音有些虚弱,却还在强撑着同萧弥繁说话。 萧弥繁心中倒是一抹坦然,她只是未想到,周翰连她这点心思也看穿了,一时觉得他也并非想象中的这般令人厌恶。 “没错,我是可以下手,焕风一行人倘若在你们身后动手,怕是古域也未必能赢。” 阿七将一对老夫妇惨不忍睹嗯尸体自屋中脱了出来,萧弥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并非杀害那几个道士的凶手了?”周翰兀地回头,桃花眼中虚弱万分。 萧弥繁不语,低着头思量着什么,入屋时便瞧见阿七已将一张榻拾掇整齐,只是窗上的血迹却甚是醒目。 周翰一下坐到了椅子上,面如白纸,眼神也有些迷离,“我可以告诉你是何人杀了那些道士,但并非现在” “我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萧弥繁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也可以。”周翰抬眼警示的目光如刀尖一般发着寒光,继而说道:“你若不是顾及古域手下的那些大军,怕也不会这般做吧?今日你本就受了偷袭,元气大伤,你那暗卫怕也只剩那几个了吧?他们即便再厉害,也厉害得了几万人?你知晓古域对你心怀愧疚便以此来利用他。萧弥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私。你未曾想过你夏凉后山那十万多人该如何,只想着你在乎的东西,只想着报仇,方才若是你动了手,你大可挟持了古域,威胁大军,你知晓古域并不会对你怎样的,这样你也可以让那十万多人得救” “我为何要这么做?萧婉玉本就自作自受!”萧弥繁言语突然激烈了起来,眸中怒火涔涔,“我手中棋子不多,就只剩那寥寥无几的暗卫,若赵国的将士不顾及古域生气我岂不是连最后一颗棋子也一并丢了?我为何要冒这个险?” 周翰突然笑了起来,带了几分轻蔑,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弥繁也坐在了一旁,目光瞬间有些凝滞,她想要什么? “翰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梅奈好饿啊,梅奈好困啊。”梅奈在一旁拉着周翰的衣襟摇晃着,地上多了一些顺着断臂留下的血液,似是一朵朵雪梅绽放在土白色的地上。 “梅奈梅奈乖翰哥哥”周翰自嘴角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温暖的笑,随即便翻起了白眼,话还未说完,便倒在了桌上。 “王爷!” “翰哥哥!” 兀地,窗外一阵冷风将窗户吹的呼呼作响,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屋中。萧弥繁心中不由一紧,瞪了一眼阿七,凶道:“你去看!将我解开,倘若再不止血,他便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医救仇人 兀地,窗外一阵冷风将窗户吹的呼呼作响,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屋中。萧弥繁心中不由一紧,瞪了一眼阿七,凶道:“你去看!将我解开,倘若再不止血,他便死了!” 马蹄声愈来愈近,阿七踌躇了片刻,随即便将萧弥繁手上绑着的绳子解了开来,转而便将晕厥的周翰放到了土榻上。 萧弥繁朝前行了几步,蹙着眉听着屋外的响动,随即朝着阿七使了一个眼色便将周翰的衣服解了开来。 “坏女人,你要作甚?”梅奈见状,焦急地上前对榻边的萧弥繁拳打脚踢。 萧弥繁不耐地瞧了一眼她,转身便在她脖子后敲了一下,梅奈便倒在了地上。她心乱如麻,面上却镇定自若,阿七已开了门出去了。 她寻了一块白布,将那对老夫妇本就备好的水端了过来,断臂之处的血虽说已流地满了一些,但到底是已许久了,萧弥繁忍了忍,自自己头上取下另外一根铜簪,随即便将药粉倒入了盆中,浸湿了布料。 窗外只有风声阵阵,那时载他们来的那两匹马依旧吐着气,听得阵阵叮当作响,阿七闷哼随即飘荡在黑夜之中。 萧弥繁正蘸着药的手顿了顿,随即便用白布擦拭着周翰血淋淋的手臂,纹丝不动。 “吱呀——” 不知是风吹开了门,还是有人推了门,一阵血腥味传了进来,晃动着桌上的烛火。 一只黑靴迈了进来,萧弥繁眸中一抹黯然,随即便轻描淡写地问道:“为何要跟来?” 那只已入了门框的脚倏然间顿在了原地,迟迟未能进来。 “为何要跟来?”萧弥繁又重复了一遍,将一层布裹住了周翰的胳膊,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木门上。 “那你为何要救他?你不是想报仇么?为何要救他?”男子声音自门后传来,带着几分迟疑与不解。 “他并非杀我师父的凶手,况且他方才说他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萧弥繁又在混着血水的盆中洗了洗手,语中依旧那副淡然,“你不该来的。” “你既是我未婚妻,我凭何不来?”赵烨辰进了门,月白色的衣袍上染了几滴鲜血。入了门,便瞧见萧弥繁一身金色轻纱,底下玉背清晰可见,便不由地皱了皱眉,“为何穿成这般?” 萧弥繁还为周翰包扎着伤口,余光瞥向了一身雪白的赵烨辰,似是暗夜中的月光一般的皎洁,又似是这世上罕见的纯洁。她心中不由一酸,勉强挤出一个笑,眼中却已泛上了泪花,说道:“我看见几百个将士一瞬间便被赵军所屠,看见山阴关城中熊熊大火,听见妇孺痛苦的喊声,你知晓么,我随周翰出城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仇恨也并非什么不可释怀的事。比起报仇,安稳似是更令人向往一些。” 赵烨辰走到萧弥繁一旁,愁容满面,摸了摸萧弥繁的肩膀,温声说道:“你能全身而退便意是万幸了。” 萧弥繁将周翰的手包扎好,扭头便靠在了赵烨辰怀中,眼底划不来的浓雾,声音几近微不可闻,“我害怕,我害怕,我怕我动手了,找军依旧不受我威胁,那十万被困将士依旧不得就,我怕,我怕我又害了焕风他们,我不想死” 赵烨辰眸底一抹温柔与怜惜,抱紧了萧弥繁,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弥繁莫要自责” 啜泣声阵阵,萧弥繁只觉得他怀中踏实无比,又往他怀中蹭了蹭。良久,才抹干了眼泪,认真问道:“你是知晓的吧,赵国的行动” 赵烨辰拍着萧弥繁背的手突然顿了下来,身子也微微发僵,“对不起你走了后澜庆才告知于我的。弥繁,我只是一介亲王,太子早已架空了我,父皇只是让我莫要插手此事” 萧弥繁抬起了头,面上挂了几颗泪珠,嘴角扬起一抹笑,“我知晓,你也有你的苦衷。” “” 屋外的落叶吹进了屋中,将木门摔了几下。萧弥繁推开了赵烨辰,坐在了桌边,温暖的星眸一瞬间便冷淡了下来,“若我未猜错,你父皇定然让你此刻去山阴关与古域一同把守吧?你父皇对你寄予大望,但太子却早已声名鹊起,他定然想借此事也稳固你的能力吧?” 赵烨辰低下了头,随即眸中流光溢彩,冲到桌前,抓住了萧弥繁的手,兴奋说道:“我未答应,我此次追来便是要带你离开的。弥繁,若你不喜欢,我们此刻就走,越镇山上的房屋又准备了一遍,近些日子又是秋日,景色甚是迷人,我们去了便成亲。旁人不知晓那处,一般寻不到,决不可能追来的。” “阿辰,”萧弥繁似笑又是哭,泪如泉涌,嘴角却挂着欢喜的笑,“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任务。如今不说报仇,单是我一时疏忽丢了几百人的性命,那是几百人啊,是人命啊,是无数个家庭啊,后山还有十万大军,萧婉玉将此事托付给了我,我也领命了” 萧弥繁泣不成声,咬着拳头,别过眼,强忍着哽咽,“你是皇室,是赵国皇室,你虽无心于政,但你那皇兄步步紧逼,若你不争,你又怎能护住你想护住的人?” “弥繁,我们只要走了,从此以后不管天下何人,不管天下属谁,再无人寻得到我们!”赵烨辰声音中的期望之意甚是殷切。 树叶摇曳在狂风之中,露珠也滴落了下来,却听得远处轰隆之声缓缓响起,萧弥繁缓缓阖上了眼,“他们都来了,这话到底太过苍白了。我知你心意,若是你能保全那夏凉军性命,我便请命萧婉玉降于赵国,夏凉到底太过薄弱。” 赵烨辰瘫坐在桌边,脚步声响起,澜庆入门拱手说道:“王爷,古将军带人来接您了,山阴关已拿下。” “弥繁”赵烨辰眸底的悲戚之意似是浓雾一般,再也划不开,只是沉着声弱弱地喊了一声。 “去吧。”萧弥繁莞尔一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何,她似是处在冰天雪地中一般寒冷。 赵烨辰见状,急忙将身上一件外褂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你同我一起走。” “我会来寻你的,只是不是如今。” “王爷,末将奉旨来请王爷坐镇山阴关!”古域毕恭毕敬地声音自窗外响起。 透过糊着血纸的窗户,萧弥繁瞧见外面闪动的无数火把,她眸中的阴暗又深沉了几分,“日后记得无论何时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旧疾才好,万不可复发了。” “嗯。” “也务必要多几个心眼,小心应对太子。” “好。” “王爷!”古域的声音已到了门口,只是未曾越过门框,萧弥繁脊背微微颤抖,不曾回头。 “本王片刻就走。”赵烨辰说罢,便将萧弥繁拥在怀中,手中用尽全力,似是要将她纳入自己怀里一般。 古域抬眼时只瞧见二人相拥,手便紧攥在了一起,指节阵阵泛白。到头来,她与自己这般反目成仇,于任何人,都是这般柔情。他的师妹,那还是他的师妹么? 夜色发凉,落叶簌簌,屋外躺着几具尸体。待几人出了门以后,她才起身拿起了周翰的刀朝着门外行去。 约摸有几百人随在三人马后,并未走出多远,正中的赵烨辰不时回头瞧着她。她手心已湿漉漉一片,星眸中一抹阴戾,朝前喊道:“古域!” 并非赵烨辰,也并非澜庆,她确实喊了古域,如同当初她跑出观中偷玩时被古域发现一般,她便是这般喊的古域,不由自主地便有几分祈求。 古域勒马回了头,赵烨辰与澜庆也停了下来,古域眸中闪动一抹意外和兴奋。 “我有话对你说师兄”萧弥繁目光如炬,只盯着正中的人,面无表情。 多久未曾听到她喊他师兄,又多久未曾听到她这般语调唤自己了,古域朝一旁的人拱手说道:“王爷先行一步,末将随后就到。” 赵烨辰略有担心地瞧了一眼萧弥繁,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古域,嘱咐道:“莫要伤害于她。” “她是末将的师妹,末将在世上的唯一亲人,末将心中自然有数。”古域说话间犀利的目光便朝着赵烨辰瞥去,眸中带了几分讥讽。 澜庆尽收眼底,笑着说道:“那将军也莫要忘了那位是日后的佑亲王妃。” “那是自然。”古域眉间划过一瞬的厌恶,颔首拱手便退到了士兵后。 队伍朝着前方黑夜之处远远行去,马蹄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将夜的深沉愈加更添了几分。 古域下了马,朝前走了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弥繁,眼中太多欲言又止。 “我们的事也该做个结束不是?”萧弥繁侧着头冷冷地瞧着他。 “弥繁,莫要这样。” “你杀了魏妈妈。”萧弥繁一双微波荡漾的眸子在夜里闪动着光芒,嘴角的冷笑甚是醒目。 “并非我杀的,弥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在军营那次呢,你应允徐将军来糟蹋我时?”萧弥繁咬着下嘴唇,嘴角一抹血缓缓流淌了下来。 古域垂下了头,“你知晓当时情况所逼,我” “我可以原谅你不顾我的清白,也可以原谅你啊不顾师父的仇,古域,你为了权利,你为了你今天这个位子你背叛的通通是你最亲近的人!”萧弥繁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她不信当初那个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古域变成了如今这种魑魅魍魉。 古域神情痛苦万分,“弥繁,我想知晓你当初与陆离交好,他便在附近,定然会来” “你说什么?”萧弥繁猛然抬眼,朝着古域奔了去,“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古域垂下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无论他在外是如何所向披靡,如何心狠手辣,但面对这个人,这个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的人时,却心如擂鼓。 “我叫你再说一遍!”萧弥繁一把便抓住了古域的领子,眼中复杂不已,但更多的是焦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竹马两清 “我叫你再说一遍!”萧弥繁一把便抓住了古域的领子,眼中复杂不已,但更多的是焦灼。 他是了解萧弥繁的,她往日就算是生气,眼中也从未有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方才他瞧见她已与佑亲王在一起了,但为何提到陆离还是这般激动?还是因为自己方才说了 “说啊!”萧弥繁眸中闪动着丝丝缕缕的怒火,连同身体一同颤抖着。全天下人都知晓她与那男子熟识,唯独自己却忘了她,萧婉玉给她说的话别有深意,她知晓自己与那人定然有过纠葛。当初她每想到此处,都以为是赵烨辰救的她,但 “那时,你与陆离交好,我知晓他似是在附近,是以”陆离一字一句地说着,面颊上的肌肉阵阵抽搐,下巴的胡渣也随之抖动。 萧弥繁双肩蓦然间便垮了下来,手掌随之松开了古域的衣裳,后退了几步,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弥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可以杀了我,但只求你莫要恨我,好么?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日夜,弥繁”古域朝前一步,语中颇有恳求之意。 萧弥繁思量了许久,突然笑开了,眉头紧皱在一处,面上几分凄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域,我记得这曾是你告知于我的话,如今倒还真成了你的行事风格。反正又并非送我去死,清白之类的也算是不值一提。魏妈妈虽不是直接死于你手,但也是你下令杀了她。你为赵国,而我如今不过代表着夏凉,毕竟也是要兵戎相见,你能在那种混乱时保全我也算不枉我们师兄妹一场。” “弥繁”古域不由鼻子一酸,她能够理解他的身不由己,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 “但是”萧弥繁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古域,眼角的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衣襟上,“你知晓我,魏妈妈较之于你,对我来说,更加亲近一些,她带我真心,魏煜道长因我而死,魏妈妈亦是,若我不能为她报仇雪恨,我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古域张口结舌,萧弥繁说罢便缓缓提起了刀,指向了古域,眸中一抹杀气将所有感情一并淹没了。 “非要这般吗?非要这般执拗吗?”古域盯着那发着寒光的刀刃,将一切神色都敛于无形中。 “是!老规矩,三个回合,若我赢了我定斩你一条手臂,若我输了,任由你处置!我们的恩怨也就此两清!”萧弥繁低头瞧着古域那双黑色长靴,似乎脚尖都已露了出来还记得当初她学做鞋子时,做的第一双便送给了他。果真,时过境迁,往事如烟。 古域也缓缓拔出了剑,声音中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冷漠,“一言为定。” 树上落下一滴露水,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红叶在二人面前徐徐飘扬而下。萧弥繁脚步朝后一瞪,随即刀尖便已穿过了红叶,朝着古域直直而去。 眼看近在眉睫,古域朝后一仰,随即便躲开了攻击。萧弥繁见状,一个空翻便到了古域身后,二人都未说话,只听得兵器碰撞的清脆之声飘荡在山脚之下,一黑一白的身影瞬间便交织在一起,一时难舍难分。 待弥繁体力有些不支时,古域一个回旋,便躲开了她直接的攻击,随之移动到了她身后,剑刃轻轻划过时,弥繁身上那件赵烨辰的袍子便自身后化了个缝。 二人一时便分开了。 “你输了。”古域眼中浮动着莫名的光,挑了挑眉,继而说道:“武功有所长进,看来这些年来你定然是好好学了,只是那些毒辣的招式并非我教给你的,你是跟何人学的?” 萧弥繁喘了几口气,嘴角一抹冷笑,随即脚一台,草上的露珠随着那一道力朝古域而去。 “未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都没有任何定数,你还是同往常那般自负!”萧弥繁说着便弹跳而起,跃到了半空,刀锋随之而下。 古域微微一愣,他熟悉的弥繁何时成了功利性这般强的人了,那眼中的杀气不似当初那般清澈,出手却带着几分杀人之意,她到底不会原谅自己么。他用着自己的内力急速朝后移动而去,脚下一片潮湿。 他退回了农户的院子里,收了剑,那张天生的憨厚面上竟多了几分狐疑,“当真这般恨我?” “是!”萧弥繁眼泪簌簌,她不知晓为何,就连自己也不知晓为何。 “当真要置我于死地?” “” “你并非我的对手,弥繁,你确实已输了,我们就此两清。”古域朝前行了几步,踩在了一朵白菜上,眼底也蒙上了一层雾,“但若是你不愿,你便过来杀了我吧,我发誓,绝不还手,也绝无怨言。你那时同我说不共戴天,可是相比较不共戴天来说,还是死较之痛快一些。” 萧弥繁嘴角一抹狠劲,“你莫要以为我不敢!” 古域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随即张开了双臂,将手中的剑扔到了地上,眼睛也缓缓阖上了。 脚踩在草丛上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挲之声,周遭除了风吹树动的声音,静谧地令人害怕,远处山阴关的阵阵呼喊声听起来甚是渺远。古域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吸声,眼皮微微跳动,大气不出,心中狂跳。冰凉的刀尖抵在他的脖颈处时,身上也阵阵鸡皮疙瘩,通身不由自主地发凉。 能死在她手中,到底是自己的不幸还是幸运呢? “动手吧!”古域声音有些沙哑,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只见弥繁眼中噙着泪水,目光中尽是视死如归,随即便抬起了刀,缓缓挥了下去。 “我是古域,日后便是你哥哥,这世上无论何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定然会护你一世。弥繁,我自小看着你长大,我又怎会舍得你受委屈?” “呜呜呜,师兄,为何我的父母还未来接我?” “弥繁莫哭,你看我也没有父母,师父也没有我们不也是一家人?” “师兄,他们说我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师兄” “放心,师兄已替你教训了他们。” “古域,你日后要作甚?” “等我长大了,定然要当官,到时候我就可以护你护师父了。” 刀起刀落,古域鬓角的一缕碎发瞬间落地,萧弥繁也将刀扔在了地上,随即便瘫坐在了地上。他是曾经守护了她十几年的人,是她曾经最重要的人,她她如何能下得去手?如何能? 天已微微发凉,古域缄默不语,随之蹲了下来,抱着萧弥繁的头,好似小时候她因饥饿半夜哭泣时他也会抱着她的头一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呜呜呜”萧弥繁放声痛哭,任由他抱着,任由地上露水浸湿了她的衣物,她依旧哭着。 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害怕一般,从未发现过一个人的力量弱小到了如此地步,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考虑不周就可以胖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毁于瞬息。这世上,缘何有战事,缘何有阴谋?缘何她会遗忘会心软 “我答应你,只要夏凉军投降,便请命陛下与太子,不再讨伐,好么?”古域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只对她一人有过的温柔。 萧弥繁啜泣了许久,才挣脱了他,起身抹着脸,低声说道:“你走吧!你我之间再无纠葛,若是日后战场上再次兵戎相对,我定然不会再手软。” “对不起”古域手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起身攥紧了手。 “周翰与梅奈二人我还有用,留他们一命,天快亮了,就此别过。”萧弥繁回头对他拱了拱手,往日那些不痛快,那些欢乐,一切的一切,就都算了。 古域捡起了剑,牵过了马,一双眼充满了隐忍与小心翼翼,“日后保重!” “保重!”弥繁弯腰捡起了刀,转身便朝着农户走去。 天边已泛起了阵阵白光,有几丝云彩已被染上了红晕。古域行了几步,捏着汗回头喊道:“师妹” 萧弥繁的脚步顿了下来,却始终未能回头,背影有着不可言说的悲伤与寂寥,身后被古域划开的缝子闪动着。 古域厚唇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情绪万千,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萧弥繁目光轻移。 “我”古域再次吸了一口气,“我” “嗯?” “我日后定会保护你!”古域话一出口,眸中便染上了一抹水雾,伤情无比。 萧弥繁未曾回答,迈着大步便入了灯火闪动的房子。 古域随即转身骑上了马,回头瞧了一眼正在合门的他,喃喃说道:“我爱你。” 自你开始唤我“师兄”的那一刻起,自你开始用小手拉着我去捉蝴蝶的那一刻起,自你开始哭泣,开始捉弄于我,开始练字开始舞蹈之时,我,便在你身后瞧着你,直到现在。只是,这世上并无两全之事 萧弥繁入了门,瞧见梅奈不知何时已躺在了榻上,蜷缩在一起,后院中的鸡鸣也响起。她坐在了桌边,叹了一口气。 “你师兄虽待你一片真心,只是他顾虑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逼宫退位 萧弥繁入了门,瞧见梅奈不知何时已躺在了榻上,蜷缩在一起,后院中的鸡鸣也响起。她坐在了桌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师兄虽待你一片真心,只是他顾虑太多。” 榻上的人兀地张了口,语中未有任何的感情,只是淡淡地提起而已。 萧弥繁微微一怔,随即便隐藏了自己面上所有的感情,淡然回道:“与你何干?” 周翰挣扎着做了起来,因太过疼痛眉头锁在一起,面如白纸,目光随之放在了萧弥繁身上,探究了个来回,才说道:“其实你一心想寻我报仇,却从未瞧见过真相。萧弥繁,你同我是一种人,都太过孤傲。” “莫要将我与你等同起来,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我又怎会和你为伍?”萧弥繁冷冷说道。 “你手上就干净吗?阿七呢?”周翰突然笑了,“若是能获得成功,即便是手上有点血又如何?做大事者,向来自长远而看!” 萧弥繁并未回答,伸手便抓上了桌上的刀,冷冽的眼光自始至终未朝一旁瞧一眼。 “你若是想杀我,方才就不可能救我,这失血过多都可是会死人的。”周翰虽说瞧上去甚是孱弱,但那张俊俏的却带着几分妖艳。 萧弥繁兀地笑出了声,转眼便对上了榻上的目光,“王爷果真是眼明耳亮,何事都知晓。只可惜,你也失了山阴关,你那大军无人带头,怕是倒戈的倒戈,惨死的惨死,不知你回去该如何复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得好!王爷,较之来说,你是比周景灏要狡猾许多,只可惜还是输在赵国手中。”萧弥繁起身走到了挂着一张狼皮的角落,背对着周翰,外面天已然大亮了。 “你想说什么?” “告诉我何人杀了我师父,我定帮你扳回一局!”萧弥繁星眸中款款游过一抹流光,侧头瞧着身后的人。 “就凭你?” “嘭!”木门瞬间便破碎成几块,落在了地上,屋外的血腥同清新之味相互混杂,一并闯入了屋中,随即马嘶叫的声音便自院子外传来。 周翰面色颇有一阵动容,难怪她这般镇定自若,原来 “不光我,还有他们,够了吗,皇兄。”萧弥繁说着嘴角便扬起一抹笑容。 女皇收到安慰的的飞鸽传书时,面色愈加差了一些,这几日她因前线之事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弥繁要行动了,却一直未有消息。 昨日快报传来,送粮草的士兵在山阴关外遭遇赵国埋伏,已全部阵亡,就连琏湘也因此送了性命,琏湘自小便陪着她,即便是这十五年来她在南安的狱中也未曾待她有过异心。女皇得知此事时,险些昏厥了过去。她知晓,如此下去,夏凉无英勇之人,加之前方也有不少首鼠两端之人已临时投奔他国,夏凉也在风中开始摇曳了。 那时,前方刚来报,说昨夜赵国偷袭,山阴关已是一片地狱之景。赵国本是不参与任何战事的,如今成了这种形式,未想到鹬蚌相争,倒让渔翁得利。 “皇上,永陵王求见!”内侍急匆匆来通报。 “宣。”女皇将鸽子放了出去,急忙将手中的信函塞入了袖子当中,面上的泪珠也随手挥电了。 “微臣拜见皇上!”永陵王入了殿,轻步走到女皇所在的案桌前,跪了下来,大拜道。 女皇颇有些诧异,“皇兄这是作甚?快起来!” 早在复国之事,女皇便已说过,永陵王乃是她的长辈,只可跪天跪地会祖宗,觉不能跪任何人,见她是也不必行跪拜之礼,地位甚高。这么多年来,也未见永陵王对女皇跪拜过,今日甚是奇怪。 “皇上!”永陵王抬起头,面色具有大义凛然之势,眼中流波涌动。 “皇兄有话直说便是,非要这般做么?”女皇本是要去扶的,但一想到他会要说什么,便收回了已斜了过去的脚。 “皇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虽说并无太大本事,但也会尽可能护住夏凉。昨日,平南郡主遭遇赵国偷袭,不但失了兵马粮草,尽自己羊入虎穴,至今无了消息。今日一早便有消息传来,前方已开了战,说南安的军队无了领头便被赵国收服了,今早那便已开战,我军已死了大半!皇上,那是性命啊!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永陵王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面色因太过激动微微发红。 女皇眉眼稍微暗了一些,沉着声说道:“皇兄的意思呢?” “皇上,想来皇上也知晓了赵国太子领兵一路横扫路障,已到了景都之事吧?” “知晓。” “公主定然才到赵国便发生了这般事,想来赵国也并无诚心和亲” “皇兄到底想要说什么?”女皇声音硬了几分,目中流露着浓浓的厌恶之感。 永陵王踌躇片刻,再次拜了一拜,“外间传闻说,夏凉如此快的便败了皆是因为皆是因为女子为王” “哼!”女皇冷笑出声,眼圈已红了一些,“终于皇兄,终于要出手了是么?” “皇上!并非臣这般想,只是天下人皆是这般说,今日皇宫外已聚集了一大批民众说三道四,责骂郡主,责骂责骂皇上!”永陵王愁容满面,声音中诚恳万分。 女皇终于自案桌前缓缓走了下来,行至永陵王面前时,嘴角多了几分苦涩的笑,“皇兄是来逼宫的吧?” “皇上!”永陵王再次拜了下来,额头险些贴近了地面,黑色的云纹朝服衬地他忠心无比,“即便是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做出那等事!” 女皇起身袖子微微甩开,走到了书架前,眼角一滴泪滚落了下来,“皇兄,当初父皇将玉玺给我,便交给我夏凉一百多万子民的未来,交给我那几千里河山的掌握权,我也想做个普通的女子,甚至我想着即便那建宁帝诸多 毛病,我也愿意在他那污秽不堪的后宫当中安度余生。并非父皇不信任于你,就如同现在一般,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护住夏凉,你却与那赵国所串通,故意在半路劫了弥繁他们,那是夏凉的血肉啊,你怎就舍得下心来去做这种事呢?” “皇上在说什么,微臣——愚昧,不知何意。”永陵王瞧着地板上的自己,语中已无了方才的那种忧心,反而多了几分自信。 “我们血浓于水,婉玉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于你,即便是这个皇位,当初我也是想给你的” “但你与那些老家伙同仇敌忾,自己坐上了龙椅不是!”永陵王突然吼了一声,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但无形中却是压迫感十足。 女皇缓缓转过了身,“我敬你,且也尊重于你,你当初扔了我的弥繁,我未同你计较,你如今又当着我的面带来了那个廖寺谨,我也随了你的意思,皇兄,这些年来,你真当我何事都瞧不见么?你当初自己选择了杀戮,一代明君眼中怎可以只有血腥?” “婉玉,莫要逼大哥,宫外那一支军队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若你再这般执迷不悟,夏凉怕是真保不住了!”永陵王突然起身,目光深沉,语中尽是不可质疑。 “哈哈哈!”女皇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不断,眼角挂了两颗剔透的泪珠,“大哥?你欲要杀我孩儿时为何不想想那是我的子嗣?你与赵国通气时,你为何不想想你这般做是否能保住夏凉!” “再说一遍,莫要逼大哥,快些下诏!”永陵王冷冷说道。 “闭嘴!”女皇兀地转身指着永陵王,鼻尖也微微发红,语中带着哽咽却仍旧指骂道:“萧子陵!你从未想过如何去保护天下,如何去保护子民,你永远只有你自己,你永远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你若真有良心,你就不会将难民悉数屠杀!你如今即便是得到皇位又如何?你要如何?如今天下这般局势你要如何?” “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在替你打点内外,你只是在人前说几句话而已,萧婉玉,你又怎知晓我无打算?莫要再拖延了,”永陵王说着不屑地瞪了一眼女皇,随即背着手朝女皇走近了几步,面上一副阴郁,低着声说道:“若你再磨蹭一会,怕是我府中的那五十门客高手可是连追都不会追的回来的,不知道弥繁身旁仅剩下的那二三十暗卫可敌得过他们不?” 女皇面上一紧,伸手便要朝永陵王面上打去,却被永陵王一把抓住了手腕,冷冷警告道:“若你乖乖让位,我定然不会为难弥繁,我也可以给你个封号,但若是你再这般执迷不悟,莫要怪大哥不念旧情!” 说罢,永陵王一把便将女皇甩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女皇,再次冷冷说道:“对了,大哥未告诉你,寺谨贴心,为了嫁给佑亲王,自愿来照顾你。我也与赵王商议好,此次她过去,便就是与佑亲王成亲,也不枉她朝你汤饭中放的毒药了。仔细算来,你也已食用了一月有余,这几日你是不是咳血了?只要你将皇位交给大哥,解药我还可以在天下到处寻上一寻。” 女皇面上波涛汹涌,瞬息万变,怒火攻心之时,话还未出口,便吐了一口血在地,随即便猛烈地咳了起来。 永陵王缓缓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女皇的背,笑道:“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若你考虑清楚了,神医就在外侯着,解药自然也在外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意外真相 永陵王缓缓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女皇的背,笑道:“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若你考虑清楚了,神医就在外侯着,解药自然也在外侯着。” “哼!”女皇嘴里阵阵甜腥之味涌了上来,她勉强忍着胸腔的难受,冷哼了一声,才说道:“到底你不念及手足之情,我与你怎说也是兄妹,你非得要做的如此决绝?” “那就快交出皇位!”永陵王突然提高了声音,眸中阴沉显而易见,“我说婉玉,莫要让皇兄为难,弥繁那孩子可是从未的罪过我,我也想好好待她,谁让她是我外甥呢?只是我府中的高手可不这般想了,你必须得尽快决断了!” 话毕,永陵王便瞪了一眼地上身着蟒袍的人,转身便走了出去。宫中已有阵阵的嘈杂声传来,女皇听的清是一直守护在皇宫的守卫。她缓缓闭上了眼,眼泪落到了地板上。 永陵王一直未得到暗卫,心中颇有愤懑,这些年来明着暗着招揽了天下无数的高手游侠。她早就知晓,本想着她无论如何也是皇家的人,但谁知到头来他竟要对弥繁下手。 女皇瞧着门外闪动着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若是你在,会如何? 秋日天气虽说还有些热气,但到底萧条破败了一些。皇宫中的鲜血如同后山上正火红着的枫叶一般,夺目耀眼却令人胆颤心惊。 萧弥繁依旧不会骑马,周翰本就受了伤加之已失了个手臂,也无法载得动两个人。是以,萧弥繁命焕风等人在就近的镇上寻了一辆马车。而萧弥繁说本来夏凉如今摇摇欲坠,怕什么奸臣贼子伤害皇上,便将暗卫全部打发了回去。 对此,周翰并未有任何说辞,萧弥繁的狡猾他是见过的,若不是相互还有用,他定然替他那只手臂和梅奈报仇了一些。只是他如今又何事都得忍耐着,毕竟她还救了他一命,如此算下来,倒也算扯平了。 梅奈在马车内一直问东问西,而萧弥繁只是偶尔瞧瞧窗外,并未说话。梅奈变成这个样子,虽说是周景灏所为,但起因却是她将梅奈骗了出来。 “你会易容之术吧?”周翰突然发问,车子也满了一些,颇有些颠簸,许是到了石子路上。 “什么易容术啊,翰哥哥?”梅奈眨巴着眼睛,探出一个头,天真地瞧着周翰。 “一种游戏,我在问萧姑娘,日后学会了和你玩。”周翰声音温柔,但眼底却透漏着阵阵忧郁。 “萧姑娘!”周翰再次耐心喊了一声。 萧弥繁微微一怔,身子也颤了颤,疑惑问道:“王爷方才说甚?” “翰哥哥问你会易容术吧?”梅奈收回了头,憨笑着问道。 “噗嗤——”萧弥繁突然笑了一声,随即大方说道:“你都亲眼瞧见了,还要问?” “刺杀宁王一事是你所为吧?”周翰本来一片晴好的脸色也黑了不少。 萧弥繁收拾了一下袖口,她着了一件玄色的劲装,袖口的带子颇松了一些,“人尽皆知的事,王爷何必再三确认?再说了,当时在端王手下当差,他们说什么我自然也就做什么。” “到头来,你还是他的一颗弃子。”良久,周翰才回了这么一句话。 萧弥繁眼神略微顿了顿,随即瞧着一片呆滞的梅奈说道:“任何人都不是何人的棋子,又何来弃子一说?” “端王一事大都是你所为吧?惹他杀人,又惹他去五弟那处放火,张丞相一家也同你有关系?” “弥繁本事还未有那般通天,张丞相一家乃是端王精明算计中的唯一疏漏,他想要逼迫某人来着,但弥繁与张丞相一家从未有纠葛,又岂能威胁到我?”萧弥繁不知为何,脑中再次有些空白,她记得自己方才都知晓究竟是威胁何人来着,怎会转瞬间就对一些事模糊了? “某人?”周翰嘴角一抹阴笑,“是陆离吧?他杀了张相一家,因此惹怒了陆离,所以才有之后的事吧?陆离即便是只毁了他的锦音楼,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未想到最后还真搭自己进去了。我早就同他说过,陆离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他眼高于顶,从来不听。” 又是陆离,几乎每个人都会同她提起陆离,几乎每个人都要说陆离的种种。她记得在药谷时越磐曾说过,陆离之前在南安为官,所以他们相识自然不为过。但即便如此,萧弥繁心底却仍旧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颇有焦躁,便讥讽道:“端王倒了受益最大的人不是你么?何必这般猫哭耗子?” “你是听到我提及陆离,是以才变脸的吧?”周翰嘴角含上了笑,若他与她未有之前的种种,若萧弥繁不是萧婉玉的女儿,说不定他们还真可以好好相处,毕竟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车内只有梅奈轻微的鼾声,萧弥繁并未言语,蹙着眉头,她也不知晓为何,自从知晓了自己之前同陆离有过交集,甚至知晓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想要忘记的人便是他,所以每逢旁人跟自己提及到他时,她心中总是莫名焦躁。 “被我说中了。”周翰轻笑了一声,继而又说道:“之前锦音楼的那老妈子一直为难与你,险些将你同赵国佑亲王熏死在酒窖那次,若不是陆离敢当面与端王对峙,一心要带走你,怕是你也活不到今天了。还有种种,就我知晓的,那陆离倒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只可惜如今成了逃犯。” “他”萧弥繁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声,“他还救过我的命?” “你忘了?”周翰惊愕跪道,转而便爽朗地笑出了声,“也是,如今你与佑亲王那般恩爱,曾会记得旧人。都说男人如何朝秦暮楚,这女人也不例外。” 萧弥繁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撩开了车帘,瞬间便将面上的表情隐藏到了心中,冷然说道:“前方下坡,石子也颇多,我来驾车,你去休息一会。” 与仇恨他时截然相反的态度,周翰倒也还乐意,便将缰绳递给了她,起身便入了车,“看在你今日这般和善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一件你定然想知晓的事。” “说!”萧弥繁小心翼翼地勒着马,前方一片小路,又正好被杂草与石子铺满,若马快了,指不定还会将他们一行人甩出去。 “当初我之所以能取得金城关,都是陆离的主意。但你一定会好奇为何他会朝我这方当初他说只要我能放了你师兄妹二人,他就会投奔于我。”周翰半眯着眸子,替梅奈盖好了一个毯子,嘴角却是阴郁万分,“旁人定然会觉得陆离从来不近女色,定然是喜欢上了你,当初我也是这般认为。直到后来,我顺着你的身世查下去,才知晓他的目的从来都是你。” “我?”萧弥繁有些呆滞,但依旧尽量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缰绳之上,额头上已出了一些汗。 “他的身份,他的野心,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晓?”周翰故作惊讶,声音中满满的可惜。 “有话直说!”萧弥繁喊了一声,马儿速度越来越快,甚是有些收不住蹄子,身后的马车也在剧烈摇晃,她被颠的眼神有些慌乱。 “你先说你有何办法?”周翰声音也加了几分,身子虽说摇摇晃晃,但嘴角的不明意味的笑却愈加深沉了。 梅奈也被颠了醒来,紧紧抱着周翰,低声啜泣着。 “端王!有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各个——身强力壮,但她落网太快,未将那支部队处理!如今还在那寨子里” “哪个寨子?”周翰朝前倾斜了一些,紧紧抓着一角,随即便说道:“陆离派人杀了清风观的一众道士,又正好救了你,为了取得你信任” “你说什么!”萧弥繁因太过激动,忘记了手中的缰绳,扭头朝着车内用极其寒冷的声音说道。 未等周翰回答,只见前方的马突然顿了一下,随之未换开脚步,便仰天长啸了一声,在最陡的地方突然逃窜了开来。 尖叫声与车轱辘声混合着碎石乱飞,自山坡上滚落了下去。只见马车急速下滑,连着马的缰绳不知何时被磨断了,马儿惊慌失措地奔了下去,却被石子拌了蹄子,兀地便同碎石掉在了底下的平地之上奄奄一息地哀叫着。 而车子便一处下滑,将最外面的萧弥繁甩了出去,幸好坡也平了一些,萧弥繁打了几个滚,便爬在了地上。周翰在车中抱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梅奈,眼神沉寂,一言不发。随即用他所剩不多的内力缓缓便将车子推到在沙石上。又点了梅奈睡穴,才静静地待在了车内。 衣服被划破了些许,身上也伤了许多,但萧弥繁似乎感知不到,满脑子的是那日在山洞同自己共击狼群的那个男子,是他,定然是他!若不是自己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选择去忘记他的,就是他了!那时周翰说了,他去了景都,对,去景都! 萧弥繁缓缓爬了起来,嘴里喃喃念道:“去景都,对,去景都”她回头望了一眼倾斜的车马,眼眶的泪水使周遭有些模糊,她顾不得那么多,如今她要去景都!萧弥繁眼睛一直瞧着远处,蹒跚着朝那片林中的大路行去。 许久,马儿也没了声响,四下无人时。周翰才解了梅奈的穴,随即温柔说道:“无事了,梅奈,无事了,快,扶我出去。” “翰哥哥!”梅奈哇哇大哭,“梅奈怕!” “没事没事,莫要怕!扶翰哥哥出去,翰哥哥带你去城里吃好吃的。” 梅奈听罢,含着泪的眼中已然有了亮光,她点了点头,便将浑身是的周翰拉了出去。方才太过用力,以至于压到了断臂,血流不止,周翰眼底的深邃却始终不减。 “小心点,附近有绊脚的绳子。”周翰细心嘱咐着梅奈。 “绳子?梅奈想玩绳子!”梅奈瞬间松开了周翰。拍着手,兴奋地说道。 “绳子被收了!王爷不必担心!”自一旁的小道上兀地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抬眼时,却瞧见那人身着一身黑衣,披着一个黑色斗篷,面上带着凶神恶煞的鬼面具,声音甚是难听粗重怪异,“王爷这一招,在下佩服,佩服得紧,苦肉计都用上了,你不怕你这小表妹出点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误入猎户 抬眼时,却瞧见那人身着一身黑衣,披着一个黑色斗篷,面上带着凶神恶煞的鬼面具,声音甚是难听粗重怪异,“王爷这一招,在下佩服,佩服得紧,苦肉计都用上了,你不怕你这小表妹出点什么事?” “鬼啊!翰哥哥!我怕!”梅奈将头一个劲地往周翰怀里埋,身体也来来回回扭动着。 周翰嘴唇苍白,许是太过疼痛,面色难看,但仍旧一个手抚慰着梅奈,目光却投向了面具人,“真不知晓你这般做有何好处,若不是萧弥繁刹得及时,我二人怕也会丧生于此。” “王爷的手段在下岂能不知晓,何况绳子的地方我早已告诉了你,你不也及时割断了绳子么?”面具人语中尽是笑意,但仍旧听不出他本来的声音。 周翰一只手替梅奈收拾了背上的青丝,声音也平静了几分,“我已将真相告诉了她,你是不是也要告知于我那支兵的位置?当然,还有如何唤得动他们的法子。” “哈哈哈,王爷果真斤斤计较,既然答应于您,在下自然会告知。”男子说着便被过了身,藏于面具下的双眸黑暗无比。 “本王只同讲信用之人做交易,即便是阁下曾屠过本王的人”周翰半眯着眼瞧向了面具男子。 “眼下景都城外战火连天,赵国太子亲自领兵攻城,那支精兵也不过两千人,不知王爷得到了又能如何?”面具人颇有轻浮地试探道。 周翰自身后缓缓拿出了小刀,冰冷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面具人兀地转身,眼神紧锁着周翰二人,一言不发,手朝自己怀中摸去。 “翰哥哥,我怕!”梅奈颤抖着又说了一句。周翰拿着小刀,朝后退了一步,眸中也带了几分戾气,他妄想同魔鬼讲道理,他还以为此次定然能够说得通,谁知 “哈哈哈!”面具人倏然间便笑开了,自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锦囊,笑着说道:“王爷何必这般紧张?虽说世人都说在下不过是个奸臣小人,但那是要看遇上的是何人?王爷乃是不可多见的君子,在下自然以理待之。” 说罢便将锦囊缓缓递了过去,“锦囊中有如何寻到精兵与带领他们的法子,王爷倘若信不过,可提前验上一验。只是这天似乎又要落雨了,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 周翰让梅奈取过了锦囊,随即便沉默着拆了开来,本来乌云密布的面上瞬时灿烂了些许。 “告辞!”面具人说罢,便笑着又入了小径,转眼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翰哥哥,梅奈怕鬼,梅奈害怕。”梅奈嘟着嘴瞧着出神的周翰说道。 周翰攥紧了锦囊,将梅奈拥入怀中,呆呆说道:“别怕,别怕,马上就回家了,你马上就要见到你的父亲了,战事也快要平歇了” 那人究竟是何人,周翰从来未查到过,他唯一查到的便是那人曾杀了他浮玉山庄的守卫。而且他行踪神出鬼没,似乎与周围诸多国家都有牵扯。那日,萧弥繁同暗卫出去时,这人寻上了门,说要这般安排。他冥思苦想也未曾想出萧弥繁到底特殊在何处。但那人那日无意间曾说过的话让他如今想起来都骨寒毛竖。 “或许,这女人便是此次战事的关键!” 天空中乌云密布,萧弥繁浑身是伤,一人在山路上行走着,山风温和地浮动着她鬓角的碎发,远远瞧去,玄色身影甚是孱弱。 按道理周翰不可能会说谎,何况如今拿此事去诬陷于陆离也并无必要。只是,她忘记了陆离,忘记了有关于他的一切是否和此事有关呢? 行了许久,天边便又雷鸣阵阵,秋日的雷雨总是毫无预兆地落下。萧弥繁在林中瞧见了一个小房子,便想着进去躲避一下。彼时,雨点已落了下来。 屋中炉火尚温,墙壁一旁的酒坛上灰也被擦拭干净了。榻上的床褥整齐地叠放着,而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和箭筒。 萧弥繁见状,便唤了几声,却毫无任何回应,外面已是狂风大作,暴雨也随之倾盆而来。她战战兢兢地入了门,行至桌旁,却瞧见桌上一张纸条:客行至,一切自便。 她坐在了炉火旁,脑中思绪万千,捋着近来发生的事,她信已送到,相信萧婉玉很快便会递上降书,也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战事与伤害。如今,她是该去景都看看了。 外面惊天动地,里面却是酒香阵阵。萧弥繁坐了一会,便自己在桌上取了一个碗,倒了一碗酒细细酌了一口,眼底沉淀着萧索。 炉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呆了片刻,缓缓掏出了萧婉玉给她的那个锦囊。趁着火光,上面金线纹路颇有些光泽,她又猛然灌下一口酒,才将锦袋拆开。 上面字体有些模糊,许是那日在河边时她淋了雨的缘故,但大致还能看清。 说是什么时辰在码头见,说是他一切都不要了,说是他要带自己走,说是此生定有她一人,说是忘记过往。 萧弥繁又连连喝了几碗,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那人白衣上沾染了无数鲜血,自己却一把刀刺入了他身体中。 屋外细密的脚步声与屋檐水滴落的声音交相呼应,甚是好听。萧弥繁眼神迷离,嘴角一抹苦涩,随即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行去。 只是走到桌前便见得木门一下便踹开了。 屋外黑衣人与珠帘一般的雨滴混合在一起,萧弥繁冷冷笑道:“来的这么快!此处乃是别人的住处,屋外吧!” 话毕,便自腰间缓缓掏出了两把短刀,步子有些凌乱,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一行人见状也未曾入屋,虎视眈眈地瞧着萧弥繁临危不乱走入了语中。 “几十个男子来欺负一个弱女子,哼,你们倒是君子!”萧弥繁慵懒地瞥了一眼周遭。周翰的人大都死尽,定然不会是他派来的人。而古域也不可能会派人来伤自己,如今高的武功,若不是澜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这么快行动。 “我们只是奉命取你性命!并无君子一说。”为首的男人最先说道,目光却将萧弥繁来回扫视了一遍,眸底沉着莫名的兴奋。 闪电将天际划了一个缝隙,风吹了进来,颇有些冷。萧弥繁意志有些昏沉,抬眼邪笑着,“奉何人之命?他赵澜庆还想造反不成?” 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即方才说话的男子突然嗤笑了起来,“郡主殿下,事到如今,就连何人要杀你也不知晓,当真是可怜。” 萧弥繁眼前颇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说话的男子面上一刀醒目的伤疤,本就甚是普通的脸竟有些狰狞,那双鼠眼中竟闪动着几分猥琐之意。 瞧出了萧弥繁的模样,男子眼底的兴奋更加浓郁了一些,朝前迈了一步,另一人却伸手阻拦道:“你不想活了吗?我们只是来杀她的!” 刀疤男子随手便拍掉了他的手,嘴角一抹坏笑,“老子杀她之前先享受享受不行么?老子看上那狗皇帝许久了,若不是萧子陵阻拦,我早就得手了,如今她女儿在这里,比她还要貌美,定然销魂蚀骨。” “不行”男子还想说什么,却刀疤男拔出了一把剑架在了男子脖子上。 “劳资的事何事轮到你来管了?” 萧弥繁脑中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乃是永陵王的手下,萧子陵不就是永陵王么?未想到大敌当前,永陵王竟然还有闲心派人来自己这处刺杀,当真是为难了他。 “何况,如今女皇不也只是个普通妇人了吗?我即便是动了这平南郡主又如何?”刀疤男瞪着眼,略带挑衅地目光回视着男子,申购单的人也是鸦雀无声。 “你说什么?”萧弥繁眼神突然一厉,心中莫名被何物揪了一下。 “哈哈哈,郡主殿下还不知晓呢?”男子又靠近了几步。 雨已停了。 “永陵王如今才是夏凉的帝王,郡主殿下的那母亲——萧婉玉,已成了阶下囚!自然也保护不了你!”刀疤男说着伸手便便萧弥繁被打湿的头发上摸去。 萧弥繁心中一惊,随即便拿起了手中的刀,一个后闪便绕到了刀疤男身后,短刀也随之而去。 刀疤男未想到方才心平气和的萧弥繁突然会拔刀,轻敌之下,未注意便被划破了手肘,他冷笑一声,怒骂道:“臭娘们!老子给你脸你还不要!” 萧弥繁并未机会,继续便攻击而去,剩下的的几十人各自抱着手瞧着二人打,本来江湖之上也未有如此的规矩,一群男人去杀一不过三脚猫武功的女子,若是传了出去,他们自然颜面尽失。 但到底萧弥繁收了些伤,又不过是三脚猫武功,自然一时落了下风,竟几个回合便落入了刀疤男手中。 “放开我!”萧弥繁挣扎着,手中的刀也落了地,脑中却比方才还更加昏沉了。 “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男子说着便一把将萧弥繁掳进了屋中,狠狠摔在了榻上。随即便将刀放置在了一旁,迫不及待便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萧弥繁趁机便要起身,谁知男子怒气冲冲地朝前一步,随手便朝萧弥繁面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屋中回荡,萧弥繁誓死抵抗着,却依旧被男子压在了身下。 “救命啊!”她无助地喊了一声。 最角落一张木制屏风后,白皙的手指终于缓缓放下了茶杯,面上一抹厌恶,缓缓捡起桌上的一根竹筷,拨弄了片刻,转而手中一用力,竹筷便迅速飞往床榻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愚笨之人 最角落一张木制屏风后,白皙的手指终于缓缓放下了茶杯,面上一抹厌恶,缓缓捡起桌上的一根竹筷,拨弄了片刻,转而手中一用力,竹筷便迅速飞往床榻上。 血液贱到了泥白色的墙壁上萧弥繁面上了有了一串。她亲眼瞧着那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眼眶中只有眼白在那处,嘴里狂吐几口血后,什么也未说出口,脖子上的竹筷颤抖了几下,那人便倒了下来。 几乎未来得及思考,萧弥繁身子迅速一滚,便侧到了一旁,那人重重趴在了榻上,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从未注意屏风后竟然还有人,萧弥繁惊慌的目光顺着那处瞧去,是有气息在那处的,且还是个高手。 见里面突然没了响动,外面的人有几个冲了进来,见榻上的狼狈不堪和萧弥繁的模样,迅速便拔出了剑,唤了其他人一并进来。本来杀一个女子不过眨眼之间的事,谁知刀疤男色心不改,死不足惜,那些人也并未过问便朝萧弥繁而去。 “刷刷刷!”又几根根竹筷自屏风后飞了出来,势如破竹,为首的男子先是反应了过来,躲过了一根。但后面不明觉厉的男子竟过生生被插到了脑门之上,未来的及发出声响便已无了气息。 众人瞬间停了脚步,屏息凝神,探望着画着鸟兽鱼虫的屏风。 “我的屋中,向来,不喜血腥!趁我还没生气,滚出去!”一个粗犷的声音自屏风后缓缓流了出来,语中的寒冷与高傲令在场的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萧弥繁面色却愈加苍白了,星眸圆瞪,不由自主地朝后挪了挪身子,瞳孔中阵阵收缩。 “何人?出来说话!”男子喊了一声,却还是凝聚着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 “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消失在此处!”屏风后的男子又沉着声说道。 “哼!”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只见他朝后与几人交流了眼神,随即脚步轻抬之间,几人便上前了。 “碍事!”男子摇了摇头,随即便拿起手中的刀轻手一滑,便将屏风劈成了两半,且朝着那几人砸去。 男子们迎面便迎上了那人的刀,却见那人如同黑夜的鬼魅一般,速度极快,移动在杀手们中间,只见影子却不见真实的人。 萧弥繁抱着身子只是往后挪着,眼底倒映那抹黑影,她颤抖着。她一直以为是周景灏,她一直以为那日浮玉山庄外的那个面具人是周景灏。但但他现在却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张如同恶鬼一般的面具,还是那个黑如黎明的斗篷,还是那般的血腥无比。 听得阵阵惨叫时,已经有十来个人躺在了地上,脖子上皆有着一抹红色的刀疤。永陵王手下的人,皆是江湖人士,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但这男子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那种高手也只是瞬间便死于他手中。 一个回合,面具人举着剑,背对着身后战战兢兢,迟迟不敢上前的人,冷冷喊道:“滚!” 一二十人面面相觑,随即便拿着剑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外。外面雨早已停了,天空中厚重的云彩缓缓退出一块缝隙,阳光自其中缓缓漏了出来,白色的光芒落在了山下的绿地上,一片金黄灿烂。 这人若不是周景灏,又会是何人?萧弥繁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眼底恐惧与疑惑c隐忍相交叉,低着头余光却瞧着那面具人。 “初次见你时,你可并非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面具人突然说了话,随即绕开了尸体,将一把血剑放在了桌子上。 “你究竟是何人?”萧弥繁孱弱地问了一句,眼底的神色也甚是小心翼翼。 面具人喝了一口酒,继续坐在了方才屏风后的茶几旁,目光才缓缓移动到了萧弥繁身上。似是落汤鸡一般的她,浑身颤抖着,面色也微微发红,眼神更是迷离不已。他藏于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便自角落的衣柜中取了一件艾青色的劲装,扔到了萧弥繁身上,冷冷说道:“把它换上!” 萧弥繁一动也不动地瞧着他,不知为何浑身发冷,她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面具人沉默了半晌,倒了一杯茶,声音柔和了一些,“那日浮玉山庄外,我藏于你所在的树枝上。” “我知晓。”萧弥繁将头埋在了那身衣服上,阵阵清香传来,她有些愣神,这般魔鬼会有如此纯洁的衣物? “若我们不出手,怕是那守卫也会被你折腾个惨吧?”面具人说着竟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笑意。 “但你还是未杀我。”萧弥繁声音有些低沉,瑟瑟发抖的身子瞧上去竟有些弱不禁风。 “不,只是我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愚蠢到同树叶c同酒壶讲话,想着不杀你,你对我也无什么害处。”男子面具下的一双眸子一时间流光溢彩,就连他自己也未发现自己声音会变得有些柔软。 萧弥繁冁然一笑,那时古域整天忙着帮师父,也很少陪她,她又无玩伴,便将树枝树叶之类的当作玩伴,想来那时最是宁静。“那种日子到底是过去了,也回不去了。” “把衣服换上!”面具人转眼却瞧见她面色更红了,说话也愈加有气无力。 萧弥繁抬着朦胧的眼,瞥了一眼他,低声说道:“你莫要杀我” “嗯?” “我还不能不能死”说着萧弥繁声音便愈加小了。 男子回头时却见她趴在自己膝盖上无了动静,他谈了一口气,起身将榻上的刀疤男踢了下来,随即才摸了摸萧弥繁滚烫的额头,摇了摇头。 “还是如同往日的愚笨,昨日淋了大雨,又一夜未眠,今日还敢往雨中跑,或者不要命了。” “别杀我”萧弥繁闭着眼喃喃说道。 面具人眼底一抹复杂的情感,随之便抱起了萧弥繁,往屋后行去。留一屋血腥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总有萧声入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有欣喜又有愁苦一番。萧弥繁努力睁眼却总能瞧见一个黑乎乎的背影,无奈她便又随着萧声沉沉睡去。 “停车!” 待听到一阵躁动时,萧弥繁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竟在一辆马车之中,她急忙掀开帘子一看,却见路旁尽是苟延残喘着的伤者,有士兵亦有百姓,而正前方竟是一道关卡,穿着铠甲的几个士兵将车拦了下来。 “官爷,我们家夫人去城外祈福了,还请官爷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城。”一位老者憨厚的声音传来。 “哪家的夫人?去何处都要查验,来人!”官兵跋扈的声音瞬间传了进来。 萧弥繁放下了帘子,自己身上早已被换成了那面具人扔给她的那一身艾青色劲装,头发不知何时也被散开,只用一根木簪子别着。她端端坐在车内,只见一位贼眉鼠眼的士兵掀开帘子探头瞧了一眼她,欲要说话时,前面驾车的白头车夫却将一锭黄金递给了他,笑着说道:“官爷,我们家老爷还在家中等着夫人,官爷若觉得无事,便放我们入城吧。” 官兵一看,嘴角洋洋得意的一抹笑转瞬即逝,随即挥了挥手,嘱咐道:“如今赵军压城无事可千万别出城了。” “官爷教训的是,定然是最后一次出城了。”说罢,马车又缓缓行动了。 萧弥繁这才将身上摸了个遍,除了那个木簪在自己头上之外,赵烨辰送她的骰子红豆被挂在了她腰间,锦囊还在她腰间别着,就连暗卫调动的符令也在她脖子上挂着反而一旁多了个包袱,里面装着银票和几件雪青色的衣服。 她颇有些疑惑,记得她昏睡之前还在那里的猎户中,面具人还杀了那么多的人。难道她心中莫名一紧,脸也微微发红,这衣服怎可能会是那魔鬼换的?不可能! “老伯,我怎么会在此处?”萧弥繁终于问出了声。 车夫似是早就知晓他会这般问一样,慈祥说道:“小姐,有一位公子说让我载你到景都来,且给了我一些银票,替你置办了些物什。” “公子?”萧弥繁半眯着眼。 “那公子说小姐只管做自己要做的事便可,还让我告诉小姐,若有需要便去城东和风酒家,会有人帮助小姐的。” 萧弥繁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努力思考着那人究竟是何意。 “小姐,您已昏睡了一路了,自越镇我便载上了您,那公子匆匆忙忙便将您托付给了我。”车夫似是知晓萧弥繁要问什么一般,便事先说了。 “那您见我时便是这副模样吗?”萧弥繁竟有些羞涩,不好开口。 “姑娘一直是这模样。”车夫回答道。 萧弥繁瞬间手足无措,那日山上也就他与她了,这衣服一时间,一股羞愤之感迎面而来,萧弥繁噤声不语,竟被她最是厌恶恐惧的人看了身子 行车之间,便听到车夫唤道:“小姐,已到了景都城,不知你从何处下车?” 萧弥繁掀开帘子一看,街上颇有些萧索,今日天气明媚,却见不到任何摆摊的商贩,只是在最里处的桥边见几个买菜的四处瞧着。 “就在此处吧。”萧弥繁瞧见城门口当初最是奢华的酒楼到了,当初她还经常扮成男子同周景灏在此处来。记得那次,竟遇到了寺谨和和谁呢? 萧弥繁拍了拍头,又想不起来了,但凡想不起来,定然和陆离有关系,她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和车夫说了告别。转身时却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回头问道:“老伯,那公子相貌如何?” 车夫微微一愣,随即憨憨一笑,“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萧弥繁陷入了沉思,却见车夫架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宫中父亲 一入门还是那个熟悉的菜香味,混合了些许的酒味飘香千里。掌柜还是一个中年微胖男子,只是小二却换了。萧弥繁要了个雅间,掌柜并未认出她,只是慵懒地招待着。本是饭点,店中却无几人,人们面上神色各已,但大都是疲倦不已。 本来赵国军队都已兵临城下,虽说这几日停战,但单是第一次袭城的惶恐便使百姓都心力交瘁。她坐在窗边,瞧着街上来回巡逻的军队,颇有些恍惚。 不知焕风他们到了没?永陵王如今逼宫,萧婉玉怕是也未能撑住,那日那黑衣人说萧婉玉已成了阶下囚令她一时有些焦急。永陵王向来野心勃勃这何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时隔这么多年,却在这关键时刻有了差池。 饭菜还未端上,一只白鸽便自外头飞了进来,萧弥繁心中一紧,拆开一看,果真,永陵王挟持了萧婉玉! “姑娘,您的饭菜!”小二眼神略有呆滞,麻木地放好了饭菜便退下了。萧弥繁放端起米饭吃了几口,便瞧见几个衣着不凡的男人入了这个饭馆,她喝了一口茶,眼睛半阖,继续吃着饭。待她寻到陆离一切问清楚后一定要去和风酒家看看那面具人究竟是何人,萧弥繁心中盘算着。 吃了一口微微发黄的红烧鱼,微微愣了愣,眼底一抹温柔,她记得赵烨辰最喜鱼肉,不知他如今在山阴关如何了。 楼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她嘴角含上了笑,继续享受着美食。 “姑娘,有人寻你。”掌柜毕恭毕敬地站在了雅间外。 萧弥繁并未理会,余光却放在了缓缓上楼的那几位衣着统一的男子身上,随即抿了一口茶。 “几位爷,这姑娘便在此地,小的先退下了。”掌柜的眼底尽是一片臣服,点头哈腰着在得令后便离开了。 “弥繁姑娘!”为首的男子说了话,三人一并拱手低头,模样比方才的掌柜差不了多少。 “几位官爷有何事?”萧弥繁轻描淡写地说道,嘴角却是笑意吟吟。 “还请弥繁姑娘同小人们走一趟。” “去何处?” 几人面面相觑,颇有为难,“姑娘到了便知晓了。” 萧弥繁放下了筷子,扭头瞧了一眼几人,虽说身着统一的黎色锦服,但腰间鎏金令牌却甚是显眼,况且几人身上都配着刀,她自然知晓他们是何人。 “我方才坐下你们便来了,似是算准了一般,难道是有何人提前告知了你们?” “弥繁姑娘,主上到底只是想见您一面,还望姑娘莫要让我们为难!”男子语中的敬意又多了几分,未想到她看出了他们的来历,倒还真令他们意外地紧。 弥繁吃了几口菜,随即拿上了包袱,拍了拍手,眉开眼笑,“那就走吧,我倒还真未见过你们主上呢。” 说着,萧弥繁眼中便有阵阵流光飘过,都知晓萧婉玉是自己母亲有几年了,但是她还是不能够完全接受于她,不知这位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本已是傍晚,奈何今日天气阴郁,倒令人压抑不已。轿车的轱辘声穿过寂静的街道,百姓不知踪影,许是回家晚饭了,又或许是早已躲藏了起来。 一路无人阻拦,待行了约有半个时辰时,终于稳稳落了地。轿外传来男子恭谦的声音提醒着她到了。 弥繁吐了一口气,随即便换上了笑颜下了轿子,是一个庭院模样的地方,她趁机环顾了一眼四周,却发现庭院后便是飞檐楼宇,雕梁画栋之下是一派庄严,庭院中有身着灰色宫服的内侍,几个丫鬟一般的美丽女子在轿子外侯着,搀扶着她。 到底是比夏凉宫中威严许多,且热闹上许多。 萧弥繁任由宫女令着到了正屋前,内侍急忙入门禀报去了,她只得乖乖侯着。 “弥繁姑娘,皇上宣您入殿。”内侍颔首说道。 萧弥繁又扫视了一眼周遭,才疑惑地入了门,她前脚刚进去,外面的内侍便关上了门。殿内烛火刺眼,亮堂堂地照着奢华的装饰,一派金壁辉煌之下,屏风后才传来阵阵咳嗽声。她倒也未跪,只是站在屏风后试探性地说道:“民女弥繁参见皇上!” 里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微微平息后,才说道:“进来。” 萧弥繁攥了攥早已湿透的手,缓缓跃过了屏风,一眼便瞧见了披着龙袍坐在榻边的一位中年男人,她知晓那是南安的皇帝,她的她的亲生父亲。 建宁帝嘴唇微微发白,脊背有些弯,眼底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目光如炬,含情脉脉瞧着她。 萧弥繁本是知晓南安礼数的,但她心中却一动,随即便半跪了下来,用了夏凉的参拜礼,一本正经地说道:“民女弥繁拜见皇上!” 建宁帝热泪盈眶,只是瞧着萧弥繁,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伸出的手也有些颤抖,他缓缓起身扶起了萧弥繁,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就是弥繁?” “不知皇上说的弥繁是哪个弥繁?”萧弥繁垂着眼,瞧着地面上她与建宁帝的倒映,心如擂鼓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欣喜。 建宁帝唇边含着笑,鼻头却有些晃动,那张早已沧桑不已的面上,轮廓深邃不已,也逐渐变得瘦弱不已,“名唤弥繁,人皆唤你萧弥繁,但” 皇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弥繁抬起了头,自信的光在眸底荡漾,“弥繁便是弥繁,为何要姓萧?难道皇上也希望民女姓萧?” 建宁帝突然笑了,这么些日子他第一次笑,弥繁她与那个人太像了,太过相像了,仿佛回到了当初一般,他下朝无事便会带着那个人一同去御花园剪花,那个人也总是笑容满面,他也乐在其中。 “那朕赐你姓周如何?随朕。” “皇上赐姓,弥繁哪有不受之理,毕竟当初萧婉玉不要我时,我都说过了我再也不姓萧。”弥繁冲建宁帝调皮地眨了眨眼。面对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她不知为何,并不像面对萧婉玉那般爱恨交织,她只是简单觉得亲切,甚是亲切,但也觉得安全无比。这便是,父亲么? “你知晓朕唤你来的原因?” 两年前他就听说景都有跟萧婉玉长的神似的女子,只是他那时误以为廖寺谨便是她,虽然神似倒谈不上,但手中却有着那块玉。 “皇上如今是内忧外患,这么多年来赵国未曾有动静,正在此刻您与萧婉玉交战时却背着所有人来了这么一手,您自然是需要我。”弥繁盯着建宁帝的星眸,眉眼带着几分调皮。 “哈哈哈!”建宁帝突然哈哈大笑,许是吸入了冷风,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面色有着通红,他扶着榻坐了下来。 萧弥繁微微蹙眉,才问道:“您的身体?” “无碍,老毛病而已,今日朕开心。”皇帝喘息说道。 “若是萧婉玉未落入永陵王手中,或许我还可以替您去说服她,只是永陵王逼宫夺位,如今也不知道她如何了。”萧弥繁说着,眉头竟也连自己都未发觉染上了几分担忧。 建宁帝捂着胸口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她可还好?” “噗嗤——”弥繁瞬间笑出了声,当皇帝的就是不一样,就连关心也是不动声色,就连去打听自己心中人的消息也这般战战兢兢。 “您与萧婉玉也算是斗了半辈子,她如今歇了,你不正好落得个心中悠闲么?”弥繁试探性地问道。 只见建宁帝额头上的皱纹暴起,沉着声说道:“怎说也是你母亲,你直呼名讳,简直大逆不道!” 弥繁笑意更浓了,但瞧见他憔悴的神色,便跪了下来,认真专注地拜了三拜,才认真说道:“自小别人家的孩子会有父亲庇护,自小他们的一切父亲都会关怀,弥繁自知晓人还有父母一说起,无时不刻不再寻找我的父母,谁知他们也是这天下的父母。我在外这么多年,你们都未曾关心过我,为何我不能像平常人那般,终其原因不过都是萧婉玉的错。你二人斗了这么些年,到最后了不过是落得个渔翁得利的下场。但我知晓她并非自私,也并非本愿,我能理解她,也能原谅她,但是就是做不到如寻常母子那般,如今赵国也送去了个和亲公主,我待她不敬,她何时认过我?” 弥繁说着眼眶便有亮光在打转,随即她别过了眼,漠然道:“我已派暗卫去救她了。” 建宁帝面色颇有些踌躇,眸底是毫不掩饰的痛苦,随即才忍了忍喉咙间的哽咽与痒意,温和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弥繁抹了抹眼泪,又带上了笑靥,拱着手说道:“父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说罢,便又瞧见艾青色的身影在地上晃了晃。 建宁帝咳嗽时连同身子都会颤抖,他挥了挥手,欲要起身去扶她,却发现气力不足,“孩子,快起来吧。” “那我日后就姓周了?” “自然。” “周弥繁好听还是萧弥繁好听?” “都好。” 弥繁心中有些欣喜,但却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外面天色已然完全黑沉了,周遭就连脚步声也未曾响动,她又与建宁帝聊了一会。正说道她幼年时,便瞧见内侍火急火燎地入了门,张皇失措。 “皇上!” “发生了何事?”建宁帝似乎是料到一般,眼睫微微抬起,毫不惊讶地询问道。 “赵军似是顺着护城河潜入了城中,入夜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位车夫竟将守门的一百多士兵都杀了,赵军一万多兵已入了城!赵国太子已杀到了宫门前!”内侍说话间已是凝噎模样,“皇上!快逃吧!” 建宁帝望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果真,该来的还是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陆离 “赵军似是顺着护城河潜入了城中,入夜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位车夫竟将守门的一百多士兵都杀了,赵军一万多兵已入了城!赵国太子已杀到了宫门前!”内侍说话间已是凝噎模样,“皇上!快逃吧!” 建宁帝望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果真,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内侍说道车夫时萧弥繁不由心中一揪,急忙问道:“车夫?” “听闻那车夫今日入的城,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内侍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毕竟已有许多人逃了,倘若在等上个一时半刻,怕是那赵国太子就已经杀了进来。 按理说,这几日城门外都挂了免战牌,敌军也正在休息当中,但谁也未想到赵国竟然会做出这等事,这南安此次怕是,真心保不住了。 “豺狼虎豹又如何?”建宁帝面上挂着凄凉的笑意,眸底的悲痛显而易见。 萧弥繁暗道不好,年近花甲的的车夫,她醒来时便在他的车中,虽说只有三言两语,但隐隐觉得那老头便是今日送她入陈赫的人。自己入城建宁帝必然知晓,那么 她瞳孔蓦然一缩,随即起身沉着声问道:“父亲,您是如何知晓我入城的?” 建宁帝也颇有些狐疑,“不是你让你师兄古域差人送来的信么?说你带了萧呃你带了夏凉女皇的旨意前来同朕谈判”但瞧见萧弥繁严肃的神情,才恍然顿悟,面如白纸。 “古域如今是赵国的将军,他是赵国太子的人”弥繁冷吸了一口气,她开始怀疑那面具人是否就是古域,救了她又将自己送进城,建宁帝思女心切不会阻拦,何况车夫只是一个瞧上去人畜无害的老汉,但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竟成了打开景都城门的钥匙,而自己便是这递钥匙的人! 而古域从来与自己一样,爱走水路,怕是也因此潜入城里的,他到底成了赵国的“将军”!手段与心机岂是往日所能比的。 “皇上,快走吧!奴已吩咐人在御花园等候,此时趁赵军还未进来,快走吧!”内侍又磕了几个头,恳求道。 “华诀!带弥繁走!”建宁帝依依不舍地瞧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即面上便是往日那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皇上!快走!”内侍又唤了一句。 弥繁回过了神,起身跪下便说道:“皇上,如今大敌当前,若您再不走,南安就真的完了。” “朕即便是走,南安也会完了的。弥繁”建宁帝唤了一声,随即自枕头底下取出了一个缠成卷的锦帛,递给了弥繁,语重心长地说道:“定要救出你母亲,将它亲手交给他。朕的身体朕知晓,你们快走,朕即便是死,今日朕也得守住这几百年的基业!” “皇上!” “父亲!”弥繁一瞬间眼里便噙满了泪水,方才感觉到世上父亲的感情,转瞬便要这般生离死别么? “听到没!华诀!带弥繁走!若她有半分差池,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的!” 外面传来了阵阵喊叫声,随即便是步伐和慌乱。 “弥繁姑娘,快走!”内侍起身便拽着弥繁跑。 弥繁却一把便甩开了内侍,自身后拔出了短刀,握上了建宁帝的手,“你要同萧婉玉说什么,你自己说便是,你要给她什么物什,你自己给就好,我不想替你传达,如今南安已去了,父亲,您这般又是如何,我今日得带你离开!” 建宁帝一把甩开了弥繁的手,又是咳嗽一阵,“快走!将她带走!” “父亲!”她只觉得面前这个人不过是孱弱的她的亲人,并非天子并非这南安的王,她只想带着他离开,远离这是非之地。 “帝王自有帝王的天命,逆天而行终是不得善果。”说罢,建宁帝便站在了窗户边,朝几人挥了挥手,缓缓闭上了眼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弥繁被几个内侍一并拉着走了,嘴里唤了几声,眼底便尽是一汪涟漪荡漾,是,的确是有天命的吧。 大火不知何时起了,柱子房梁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彻在夜里,殿在尖叫声,惊恐声,杀戮声与哭喊声连成一片,但最是响亮的便是刀剑刺进人身体的那一刻。 即便知晓可能会有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错过了那人近二十年,就连弥繁的脸也未曾见过,他只是想在着弥留之际不让自己遗憾。建宁帝两鬓斑白,透过窗户瞧着模糊的外景,心中突然安然一片。 铠甲与脚步声愈加近了一些,他缓缓背过了手,通身是尊贵气息和威压。 弥繁被内侍拉着出了门迎面便遇上风尘仆仆却又霸气逼人的赵国太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是自己眼花了。那人提着一把长剑,头盔早已不知去了何处,面上尽是血渍,铠甲也是一片黑红,那双凤目即便是充满了杀戮也发着悠悠星光。 当下,世界一片宁静安然。她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瞧着一步步朝前的人。 “公主!快走!”侍卫惊慌失措地拉着萧弥繁,喊着。 萧弥繁耳边却愈加安静了,她挣脱了内侍的说,镇定地说道:“在御花园等我!” “公主!” “听到没!”弥繁怒道,目光却盯着为首势不可挡的人,眼底震惊,愕然,痛苦纠缠在一起。 内侍无可奈何,便逃离了此地,也顾不上什么了,赵军都已到了宫中,怕是此刻过去也走不开了。 到院中陆离弥繁一丈开外时赵国太子举了手,所有人瞬间停了下来,鸦雀无声,空气中无一丝风尘,其他宫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弥繁瞧着站在人群最中间威风凌凌的人,莞尔一笑,眼底却是冷漠无比,“太子爷亲征景都感觉如何?听闻您是在景都城中长大的?” “来人,带她下去,好生招待,若是伤了一分一毫,定饶不了你们!”太子冷冷吩咐着身后也一身血腥的属下,不曾迎上弥繁目光片刻。 “不必了,太子爷的招待,亡国之女受不起!”萧弥繁转眼在人群后一眼便瞧见了车夫,只是他不在一身布衣,铠甲加身略显霸气。 “小道姑,我不想伤你一分,让开。” “你住嘴!陆离,你瞒我瞒得可真是辛苦啊。”萧弥繁嘴角含着冷笑,从未有人告诉她陆离便是太子,从未有人告诉她陆离便是清风观的仇人。 陆离目光有一瞬落在她悲痛万分的面上,颇有些漠然,转而便跃过了她瞧向了宫门前,才加大了声音说道:“皇上,别来无恙啊,微臣将您心心念念的公主带到你面前了,感觉如何?” 建宁帝一瞬间的惊愕被淹没在了深邃了眸中,中气十足的声音哈哈大笑,“朕日防夜防,曾无数次查证,曾机关算尽,却未想到赵王竟给朕来了这么一手。记得张相收留你时你不过八岁吧?陆离,这么多年过来了,倒将一直温顺的犬养成了会吃人的狼!” “皇上想不到的还多着呢,只可惜您老人家看不到了,不过微臣即便是告诉你也无妨。”陆离无视了面前的弥繁,一步步地走上前,继续说道:“就在方才,您那英勇精忠的儿子睿王带着一直端王一直养在山上的精兵欲要来救您,对了,说起这个,您还不知晓睿王失了一只手臂吧,就是您的公主砍的,那支兵还未入城,便被景都守城的士兵当做敌军给灭了,要不是如此,我们怎么可能进得来这防备森严的景都呢?” 建宁帝听罢,眉头稍微有些抽搐,瞧向了弥繁,叹了口气,“天下大势,大抵如此,有人胜时,总有人会输,是朕输了。” 陆离冷冷一笑,随即便一只手朝后背去,手中不知何处来的石子拨出时正好将弥繁手中势如破竹的短刀弹了下去,回眸面色阴沉如魔鬼一般,“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在芦苇荡中任你随意刺杀的陆离么?萧弥繁,哦不,此刻应该唤你周弥繁吧?你心中只有一味的仇恨,从不去思考究竟因何如此,究竟那些人因何如此,我受了你两刀,即便是再大的仇恨和恩怨如今也该偿还清楚了!” 萧弥繁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往日她与陆离的纠葛她已忘记,她只知晓陆离杀了她的师父,如今又要杀她的父亲。 “你放了她!南安自此便隶属于赵国!”建宁帝目光一直纠结在弥繁身上,藏于袖子中的手却早已将一把匕首捏了个紧。 “父亲!”萧弥繁唤了一声,便欲要朝着身后退去,岂料陆离一个手快便点了她的穴道。 “来人,带下去!”他冷冷吩咐道,随即便一副恭谦却又坚硬的模样,说道:“皇上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与微臣谈条件的资格吗?” 建宁帝抬眼瞧了一眼模糊的月亮,叹了口气,才笑着说道:“莫要动弥繁,便看在南安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朕的份上,算朕求你了。” 弥繁心中阵阵酸涩,一代皇帝,高高在上。竟到最后去求臣子。 “哈哈哈,皇上向来尊贵骄傲,竟然为了遗失多年的女儿这般,当真是父女情深。”陆离回头瞧了一眼弥繁,眸中一瞬的温暖和慌乱被急急掩下,随即说道:“放心,自然不会伤了她。也不会伤了您,到时候你还要做我们赵国国丈呢。” 陆离温和的声音方说完,转身便干脆利落地吼道:“来人!拿下!” 建宁帝瞧向了弥繁,唇边的胡须微微颤抖,挤出一个微笑,嘴唇动了动,随即便举起了匕首朝自己胸腔刺去。 “太子!”刚上前的士兵不由自主惊呼出了声。 陆离回身时地上已然一滩血,皇帝缓缓倒了下去,犹如雄狮一般喊道:“快!军医何处!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别真相 “太子!”刚上前的士兵不由自主惊呼出了声。 陆离回身时地上已然一滩血,皇帝缓缓倒了下去,犹如雄狮一般喊道:“快!军医何处!救他!” 只见建宁帝倚着门徐徐滑在了地上,伤口处血液汩汩外冒,嘴里也有血液溢了出来,眼里一片萧萧条,瞧着不远处照亮天际的火光。 弥繁星眸圆瞪,瞧着那个一身龙袍的人由威严缓缓走向泯灭,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陆离未顾得上什么,自衣角边上扯下一块布,手忙脚乱地捂到了建宁帝还插着刀的胸口上,英眉紧蹙,不敢回看。 “您这是何苦呢?” 建宁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虚弱说道:“请善待朕的子民,朕相信你” “莫要说了,大夫就要来了。”陆离颇有些不耐烦,他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为建宁帝自杀而焦躁,还是为身后的人而焦躁。 “弥繁弥繁便”建宁帝说着又猛烈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会有吐出血,陆离不由又皱了皱眉。 萧弥繁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他如今这般是基于愧疚还是基于对自己的爱呢? “莫要再说话了!”陆离忍着暴躁安抚着,随即扭头吼道:“大夫呢!” 底下士兵瞬间垂下了头,不再言语。不知晓明明是一个亡国皇帝,太子为何这般重视。 “别忙活了朕愧对祖先丢了南安之后活着不过是折磨,如今死又何惧?朕的身体朕知晓,近来近来早已力不从心弥繁弥繁”建宁帝说着如炬目光便投向了萧弥繁,眸子中尽是说不出道不明的痛苦与哀伤,“此生朕未能呵护你母子二人,日后日后出去了寻个普通男子安稳安稳一生” 萧弥繁被点了穴无法动弹,眼眶里却一片晶亮通红,或许她注定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然后孤独一生。 陆离不由自主地回眸望了一眼悲痛欲绝的萧弥繁,一旁的手紧握成拳,她的眸中又是那种令人心凉的冷漠和阴郁,转瞬间,便无往日的澄澈,她,到底不是她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建宁帝嘴动了动,转瞬间便已无了生气,就连眼眸也垂了下来,龙袍早已变成墨黑,但血液却已成泊。 万籁俱寂,庭院中只有此起彼伏的轻微呼吸声,夹杂着火把的燃烧之声,无人言语。 自后院跑来一个匆匆忙忙的士兵,半跪禀告道:“太子,军医不知去了何处,宫里太医也早已逃了!” “知晓了!”陆离回头目不斜视地瞧着弥繁,随即喊道:“众将士听令!” “是!” “按计划行事!” 只觉得脑中阵阵昏沉疼痛,弥繁泪眼朦胧,瞪着陆离,柳眉间阵阵苦涩,随即眼前一黑,便无了意识。 世界一片宁静。 区区几年,她活的竟像一生一般。从前无忧无虑,只想着如何寻到亲生父母,如何替师父报仇。但从未想过即便是报了仇寻到了父母又能如何? 但是后来,不单师父死了,连古域也不似从前,魏妈妈也去了,到如今竟然连她才相识的父亲也死在她面前,若说仇恨,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才算仇恨,何处来的仇恨。 她想不通,她也无法知晓她究竟要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真不知晓自己需要什么,似是离了仇恨再无其他。 城中大火照亮了天际,城中的百姓四处逃窜,惨叫声不断,而南安的将士尸体早已堆积如山,却不乏百姓也被一并屠了去。放眼望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慌乱与残忍。 陆离站在大殿门前,瞧着城里,风将他的衣边吹起,也将头上散乱的头发一并替他拂到了脑后,而头顶那根木笄泛着淡淡的光泽,见证着这血腥的一刻。 十几年来,终于有这么一刻,他感觉通身舒畅,从此再不必活在陆离的影子下,从此他也不必再隐身奔走于天下,他是赵国的太子,乃是这天下日后的主。 “太子!”身后的将士不知从何处而来,匆匆跪了下来。 “何事?”陆离冷冷回道。 “弥繁姑娘”士兵抬眼偷偷瞄了一眼陆离,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太子待那女子的不同,生怕为此丢了性命。 果不其然,陆离瞪大了眼睛,语中已有了几分急切,“她怎么了?” “启禀太子,方才护送弥繁姑娘的几个兄弟被杀,弥繁姑娘被劫走了”那士兵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废物!”陆离低骂了一声,就害怕是皇家的谁劫走了小道姑,那样的话“命令苕青,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萧弥繁追回来!” “是!” 那人得令便跑,虽说太子心狠手辣,倒也有柔情似水的一刻,比如前几天似乎为了什么女人而挂了免战牌,竟无缘无故就停了战,今日才回到营中。 陆离怅然地瞥了一眼那个他无数次迈进的朝堂,还是一如既往地奢华大气,只是那把龙椅却略显暗淡,他缓缓出了一口气,才回想起那时小道姑同他说的话,难道她已恢复了记忆? “主人!主人!” 萧弥繁脑中浮上一幕幕画面,却又不曾停留一瞬,似是被困在漆黑无人的洞穴当中,她无处可逃,无法动弹。 “主人!你快醒醒!” 什么东西似是在摇晃着,又许是有人在唤她。 “主人!” 萧弥繁这才挣扎着睁开了眼,面前却是焕风那张火急火燎的面孔,她再次定睛瞧了瞧,才说道:“方才” “南安已经完了,主人方才被赵军挟持,属下担心主人,便出了手。”焕风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又坐到了弥繁对面。 萧弥繁心中一股酸楚,“皇帝呢?” “听说自杀了。” “萧婉玉如何了?”转瞬间,萧弥繁已恢复了镇定,冷声问道。 焕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弥繁,才继续恭敬答道:“属下已派人在您母亲寝宫四周埋伏了,若永陵王有所动静,他们便会带着皇上离开。” 弥繁知晓焕风口中“您母亲”三个字故意说给她听,只是她却叫不出口,“那便好,我大意了,被人利用,竟借此打开了景都的门,今夜这一幕皆由我而起。” 说着她眼睫微微颤抖,眸底一抹黯然。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必然结果,赵国有实力来担当这天下的主,自然是会赢的。”焕风抱着剑,漠然说道。 弥繁一抹警觉瞥向了他,审视着他。 “主人不必怀疑,属下待您与皇上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只是此话是皇上曾告诉属下的,因此皇上才与赵国立下了婚约,让您为赵国未来的皇后。”焕风娓娓说道,眉目不见任何波动。 “萧婉玉?但赵国不也已入了山阴关,且将凉军继续逼迫在了山上么?”弥繁颇为狐疑,按说这寺谨也已嫁了过去,怎会如此说? 焕风抿了抿嘴,眼神瞧着车底,才说道:“本来皇上未准属下将事实告知于您,但属下觉得您本应该要知晓此事。” “嗯?”萧弥繁不再那么惊讶了,想来那十万大兵也安然无恙吧,这一路同南安大部队周旋不过就是为了要将南安兵力全部吸引至夏凉,再引狼入室,一举歼灭南安,而她萧婉玉唯一得到的好处便是免了灭国的危险。 “皇上当初便与赵皇商定好,要将南安拿下,只是皇上也瞧出了赵王的野心,退了一步,说只要让自己的女儿做了赵国的皇后,那便无条件依附投降于赵国,每年都会按时进贡朝拜,自降为王,不再称帝,也可免去灾难。” 焕风停了停,眸中是超脱世俗的淡然,继续说道:“赵皇本来也吃不准南安,但有了夏凉的帮助便如虎添翼,这些年来明着是南安与夏凉战争,但赵国却着实帮了不少忙。夏凉大军被困是事实,但公主非要请命去杀周翰,本来赵国就已告诉了皇上说为了让古将军取得周翰信任必须得杀了送粮草的人。女皇本是不答应,但后来您有了主意,皇上便吩咐到时候若赵军来袭定然要将主人您带走。” 萧弥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在萧婉玉手中,就连忠心不二的魏妈妈也是可以说舍弃便舍弃的棋子,原来她早已打算投降,原来她早已替自己挑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位子,原来她早已筹划好了。可怜她的敌人,也是她的丈夫,到临终前还牵挂着她。原来,这世上一切终究不过游戏一场。 “所让我来景都,让我做打开景都城门的人也是萧婉玉同赵皇商量好的事?” 焕风摇了摇头,“主人,您莫要忘记了,杀进景都的乃是这天下日后的主,赵国太子可并非闲等人,这一切女皇也不知情。” 弥繁冁然一笑,“斑陆离其上下。” “主人,我们如今在景都城外的小路之上,不知此刻去何处?”焕风掀开窗帘瞧了一眼漆黑的窗外,随即拱手问道。 弥繁愣神了许久,手指揪着腰间的那个骰子挂绳,沉声道:“去夏凉,谁愿当王谁去当,将萧婉玉接出来,远离那些是非之地,那皇后就让廖寺谨去当!” “是!”焕风并未多问,事到如今,她似乎终于将那份执念放下了。 背后乃是火光通天的景都,一辆马车穿梭在黑夜的旷野之中,挣脱了战乱的桎梏,冲向了夏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潜入宫中 旅途匆匆,一晃又是几日。萧弥繁在途中未曾停留,但还是能听到赵国已完全将南安纳入他们旗下的事,而那个所谓的太子陆离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待入了夏凉境地时,发现战事早已停歇,只是百姓草木皆兵,依旧是惶惶不安。战事本还未蔓延到都城附近,是以夏凉城中还是那般的秋景迷人,只是到了雨季,天气总是阴沉着。 但景都城外时已是下午,灰青色的天空中偶尔有缝隙活动开来,露出一瞬的蓝。几人也未入城,顺着河流一路下去,到了芦苇荡中,去附近渔民家中寻了几把鱼竿,便去钓鱼了。 萧弥繁与焕风都知晓永陵王必定会派人严密监视,倘若他们大摇大摆入了城,定然会被阻拦下来,索性还不如直接待在城外,待月黑风高时再顺着水路入城。 秋风到底萧瑟了一些,河风远远吹来时,身上一片凉意,芦苇掀起阵阵涟漪,自天边徐徐传来。 瞧着大片微黄芦苇,弥繁久久无法回神,她梦里时时会浮现处一幕,在绿油油的绿地上,白衣之人沾满了鲜血,双目寂寥无神,绝望地望着她。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在芦苇荡中任你随意刺杀的陆离么?萧弥繁,哦不,此刻应该唤你周弥繁吧?你心中只有一味的仇恨,从不去思考究竟因何如此,究竟那些人因何如此,我受了你两刀,即便是再大的仇恨和恩怨如今也该偿还清楚了!” 脑中兀地响起陆离那夜在景都所说的话,身上不禁暴起颗颗鸡皮疙瘩,那些她忘记的如今她大抵是知晓了一些。 若是痛苦而又不能自已地喜欢着一个人,倒还不如彻底遗忘来的痛快一些。若再有选择,她依旧还是会去药谷。 焕风在她身旁一直静静坐着,未曾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萧弥繁已让几条上钩的鱼又挣脱时他才无奈地说道:“主人,鱼都游走了。” 萧弥繁咧着嘴笑了笑,“游走再重新来过便是。” “主人,其实自皇上寻到了你,属下便一直在暗中保护于您,这一路来属下倒瞧您瞧的真切。”焕风突然一改往日的严肃模样,语中有几分轻松。 “也就是说几年前你便跟在我身后了?”萧弥繁颇有些吃惊,她从未发现过。 “是,除去偶尔有任务之外,平日里都是远远地随在您身后。”焕风眼中一时竟多了几分掩饰与躲闪。 弥繁回头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随即便爽朗笑道:“想必去药谷时有萧肃尧你并未进去吧?” “那时属下有其他任务,且药谷能护您周全,属下便未随去。” “那你瞧清了何事?”弥繁倏然提起一条大鲈鱼,惊呼了几声,便放在了竹篓中。 “主人太过执拗。” “噗嗤——”萧弥繁倏然间笑出了声,翦水秋瞳中荡漾着柔波与纯净,“倒不止你一个人这般说过,连我也觉得我执念太深。” 焕风将自己的鱼提着放到了弥繁一旁的竹篓,才缓缓说道:“属下有几句话,希望主人能理性待之。” “嗯。”弥繁逐渐敛了面上的笑意,神情变得深邃起来。 “主人一心想着仇恨,将身边的一切美好都已忽略了些许。属下瞧的出主人心中从来都是陆公子,只是将仇恨看的太过重要,忽略了本心,或许您师父死的时候也未曾希望您活的这么累吧?” 出乎意料地,弥繁竟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即便是以前有何牵扯,那都是从前了。如今我忘了从前也好,最起码不会痛苦了。” 焕风眼底一抹笑意,随即笑着说道:“主人总是忘了你喝完酒以后的模样。” 弥繁陡然顿住,疑惑而颇为尴尬的眼神瞥向了焕风,她一路过来是喝了许多的酒,也总是喝的不省人事。 “主人总是会喊着陆离,怒也是,笑也是,就连笑也是。” 萧弥繁捏着鱼竿的手紧了紧,眸底一抹黯然,随即愣神说道:“或许是吧” 二人俱是沉默了许久。 “我们救出母亲后,将赵公子也一并带上,去越镇吧,那里有一座山,四季分明却又唯美不已,出山入山也只靠一叶扁舟,而那里的瀑布山涧从不结冰,也有四季常青之树,甚是美丽,旁人寻不到我们” 焕风回头时,萧弥繁眸中流光溢彩,瞧着远处。他唇边扬起一抹欣慰的笑,若真能忘记这世上的大起大落,隐居于那处也未尝不可,而皇上自一开始也欢喜那般简单生活。她,似乎第一次真心唤她母亲。 夜幕降临之时,芦苇荡中的渔民家中泛起了灯火,而他们的扁舟也缓缓驶了过来。方踏上船的那一颗,只听得阵阵脚步声自芦苇荡中迅速移动了来,弥繁抬眼时,似是有黑影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忘了一眼焕风。 焕风轻轻地拔出了刀,却听得几只鸭子自其中飞了出来,落在了水面上。弥繁温声说道:“鸭子尚且知晓昼夜,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回眼时,鸭子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凄凉的叫声在空旷的河面间荡漾着。 码头边有守卫巡逻,远远便瞧见火把移动着。萧弥繁熄了灯拿起了一旁的剑,伺机而动。 河面上本就漆黑无光,待巡逻的士兵走到一头时,另一个暗卫顺势便将船停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下,趁着无光,与焕风对视一眼便朝着水里游去。 守卫甚是敏感,待那人跃入河里时便听到了水花之声,急忙喊道:“水里有人!” “何人在那处!” “追!” 一行人急忙说着那人的方向沿岸追了去,一时码头边只有几个火盆在独自燃烧着。弥繁自怀中掏出一个石子投到了岸上,无人应答,亦无人理会。 她看了一眼焕风,随即便跃到了岸上,二人顺着黑暗朝城中行去。 女皇被软禁在宫中衡月阁,如今宫里宫外皆是永陵王的人,永陵王对外声称女皇抱恙,实则软磨硬泡,逼着女皇交出玉玺。 二人藏在宫外,隐匿于黑暗之中。远远瞧见来回的人,萧弥繁嘴角轻轻上扬,将一颗碎银子扔了过去,最后的一个小守卫见状,偷偷看了一眼周围,随即便弯腰捡了起来,萧弥繁又朝近处抛了几颗,那人竟鬼鬼祟祟地一路向前。 焕风突然也不知去了何处,那守卫过来时,萧弥繁便猛然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剑也一并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守卫闷哼一声,碎银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洒了一地,再无声息。萧弥繁衣服换好时,四处瞧了一眼,焕风依旧无踪影。 恰逢那支军队再次过来了,最后的空缺还在那处,萧弥繁无奈之下欲要行动时,最末尾的那个守卫也一把将她抓了进去。 待瞧见他黝黑的面孔时,她面上一抹笑容转瞬而逝。 皇宫的守卫每天夜里会在宫里四处巡逻,正好因此入了宫里,竟也无人发现。 只是远处宫外石墙之后,黑影再次缓缓出现,踢了一脚一旁的尸体,眼底尽是邪魅深沉。 守卫对先是朝东而去,竟直接到了衡月阁,萧弥繁未来得及多想,便与焕风藏在了那片竹林之中,待周围的队伍都散去之后,才朝楼台靠近了一些。 “今夜可有异常?”领头问着衡月阁外的士兵。 “禀将军,一切安然。” “万事小心!” “是,将军!” 萧弥繁大气不出,压着小如蚊蝇的声音,问道:“阁内接应之人可安排好了?” “早已安排好,待亥时六刻便会将皇上戴出来,我正好引开他们,主人带着皇上现行离开,在东门附近已备了马车接应主人与皇上。”焕风迅速说着。 弥繁眉头紧蹙,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事成之后,山阴关藏粮草的山洞中汇合。” “主人也务必小心。” 焕风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弥繁瞧了一眼他,许是任何腥风血雨都瞧过了,才会这般临危不惧吧,她将手中的汗往身上抹了抹,眼底一抹坚定。 “嗯?”方才说话的将军望向了这边,“今夜无风,那处的树怎会晃动?” 说着,将士们也一并瞧向了二人藏身树下,萧弥繁兀地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眼神瞅着焕风。 “去看看!”那将军半眯着眼,眼底的灰雾令人瞧不清情绪。 萧弥繁呼吸有些困难,心如擂鼓,要知晓寡不敌众,若是失败了,怕是死的不止她一个。永陵王手段惊人,萧肃尧这些年来闯的所有事和所有势力皆是永陵王一手揽下,她害怕暗卫和萧婉玉会出点什么事。 两个守卫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手中还举着火把,剑刃在火光下泛着红光。焕风眸底已有了杀意,只等二人过来。 铠甲兀地一响,周遭静地出奇,萧弥繁满头虚汗,外面的目光也皆在两个守卫身上。 “刷!” 兀地,萧弥繁脚下一滑,一只蹲着的腿便展开了。 空气紧张地令人无法呼吸,焕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弥繁,目光中留着几分安慰。 “什么人?”守卫急忙喊道,便奔了过去。 萧弥繁按耐不住,刚起了身,便瞧见他们眼前的树丛中隐隐晃动,焕风急忙拉住了她欲要冲出去的身体。 与此同时,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前方传了出来,黑色的人影竟直直地挡住了几人视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入陷阱 空气紧张地令人无法呼吸,焕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弥繁,目光中留着几分安慰。 “什么人?”守卫急忙喊道,便奔了过去。萧弥繁按耐不住,刚起了身,便瞧见他们眼前的树丛中隐隐晃动,焕风急忙拉住了她欲要冲出去的身体。 与此同时,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前方传了出来,黑色的人影竟直直地挡住了几人视线。 “哈哈哈,将军果真好眼力,本世子都已夺得这般严密了,竟还被将军发现了。”男子手中似是提了什么物什,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将军肃穆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急忙拱手说道:“原来是世子。” 萧肃尧缓缓走了出去,将手中的两个竹笋扔给了方才的那两个侍卫,拍了拍身上的土,乐呵呵地说道:“将军兢兢业业,令我真是感动。” 那将军面带恭谦,笑着说道:“世子过奖了,这都是末将应为的,只是这般夜深了,世子在此处作甚?” 萧肃尧回头瞧了一眼弥繁二人栖身的位置,眸中略有几分犀利,“虽说这秋笋味道不及春笋鲜美,但流玉甚是欢喜,也无其他,挖了来炖那鸽子汤最是美味不过。” 说着,萧肃尧便背过了身,藏于衣物后的手对着暗黑的地方随手挥了挥。 萧弥繁嘴角一抹笑意,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萧肃尧,便缓缓朝后移动。 “世子果真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末将还要去巡逻,便不叨扰公子了。”将军朝着远处深深一瞥,转而拱手后便朝西边走去。 整齐如一的部队来了,再次踏着步子消失,萧肃尧将一旁的竹笋一脚踢进了树丛,嘴角一抹冷笑,转身对着黑暗处说道:“你们走吧。” “你竟然会帮助于我。”萧弥繁自树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漠然说道。 “萧弥繁,并非我未警告过你,宫中守卫森严,你若想带姑母走,就莫要在今夜。”萧肃尧目光如炬,瞧着她一身铠甲,鼻尖微微有些异动,毕竟他到底有愧于她。 萧弥繁并未回答,视若无睹地跃过了萧肃尧,冷冷瞥了一眼,低语道:“是我看错你了。” 说罢,便擦着萧肃尧的肩膀而过,焕风紧随其后,二人朝着远处楼台行去。良久萧肃尧才回头瞧着二人攀墙而上的人,叹了口气。若说志同道合,他与萧弥繁再合适不过,只是有得必有舍 夜风呼啸,挂在楼台上的彩灯随风飘扬,宫女都已换了一波。到了亥时六刻时,焕风轻轻敲了敲二楼的窗户,弥繁在一楼楼台下焦急地等待着。 未等片刻,里面便传来楼板的响动之声,几个宫女察觉了动静,急忙进去了,但却再未瞧见过其出来。 寂静无声时,十几个身着内侍着装的男人自正门中缓缓出来,楼台下十几个守卫还未来得及发声,便瞧见那些人似是雄鹰一般猛然跃起,随即便是同时响起的惨叫之声,漫过了带着秋凉的血腥之味。 萧婉玉身着着宫女的服侍,最后一个退了出来,前后瞧了瞧,便缓缓下了楼台,瞧见下方的身影,瞬时紧绷着的神经都柔了下来。 “弥繁!” “东西都带好了?”萧弥繁站在台阶下抱着手,眸底一抹兴奋,瞧着普通打扮的萧婉玉,自己到底神似与她,瞧上去甚是亲切,到底血浓于水。 女皇连走了几步,一把便将萧弥繁抱在了怀中,头也埋在了她脖间,凝噎道:“萧子陵没把你怎么样吧?” 弥繁摇了摇头,推开了她,随即嫣然一笑,“福大命大,无事。此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走吧!” 女皇收敛了面上的情感,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十几个暗卫急匆匆地朝着东宫门走去。焕风时不时地回头瞧着身后的人,未曾离开半步女皇。 一路上只是有几个值夜的小太监,在还未发现他们一行人时,便被暗卫解决了。只是萧弥繁心中惴惴不安,今日的皇宫太过奇怪。 女皇未行几步,也察觉除了异样,瞥了一眼弥繁,低声说道:“不管发生任何事,切记莫要拼命。” “你莫要担心,我自会保护好你。”弥繁虽说气喘吁吁,但言语间已有些不经意流出的暖意。 眼看就要到东宫门前,在一个拐角处,兀地响起了密密麻麻犹如鼓点的脚步之声。 焕风与弥繁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弥繁便带了两个暗卫,朝北而行。 火把自拐角处缓缓浮现,暗卫一行人再次捏了捏剑柄,目不斜视。而方才在竹林外的将军在首,嘴角一抹阴笑,随即便挥了挥手,“乱臣贼子,夜半潜入皇宫,有何企图!拿下!” 听得身后已响起了斗架的嘈杂声,萧弥繁扶着女皇再次加快了步子。女皇显然力不从心,速度慢了一些。 北门前一辆马车正安静地侯着,看守北门的守卫皆是女皇平日的亲信,方才计划无意泄露,自然再不能从东门离开,萧弥繁阵阵心慌,多亏有两手准备。 车上的暗卫瞧见二人蹒跚而来,急忙朝前行了几步,半跪道:“皇上!一切都已准备好!” “不必行礼,快!带着皇上离开!”萧弥繁颇有些焦躁,吩咐着。 “你呢?”女皇锐利的目光一瞬直落心底,“焕风他们自有办法脱身,你若是去只会拖累了他们!” “可是”萧弥繁踌躇不决,这些天的接触,让她觉得焕风倒不似是她的下属,倒有种如父如兄,可以依赖的感觉,她怎能说抛弃便抛弃了她。 女皇上了马车,沧桑的声音提了几分,“还想耽误时间?” 弥繁未再倔强,乖乖上了车,驾车的暗卫晃了晃手中的灯笼,随即便将其扔在了地上,宫门瞬间也大开。马蹄声响起时,马车便驶入了外面的灯火之中。 北宫门的城墙边上,永陵王嘴角一抹不屑的笑缓缓浮于面上,随即朝朝后举了举手,一行弓箭手便陆续出现在墙上。 “皇上苟同外人杀了皇宫几百守卫,哈哈哈,本王瞧见皇家如此败类,一怒之下便替天行道!”永陵王恶狠狠地说道。 随即又挥了挥手,只见东宫门与北宫门之间几近是同时,万箭齐发,只是北宫门是朝外,而东宫门传来的则是无边无际的惨叫声。 焕风一行人尚可应付,只是他们对面的宫中守卫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身上早已扎满了刺。焕风这才意识到中了计,怒吼道:“撤!” 一行人还未来得及后退,自身后窄窄的巷道里兀地有月下些许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个个杀气腾腾。 “今日,即便是插翅你们也难逃了吧?” 焕风回望了一眼身后被贱射穿的几个兄弟,眼底一抹猩红,嘴角却是嗜血的笑容,“兄弟们,许久未曾开荤了,今日为了皇上也要拼死一战!” 身后传来血气方刚的迎合声,焕风扫视了一眼眼前的人,永陵王府的门客,皆是江湖中人,各个武功高强,倒也令他值得动剑。 蓦然间,蓝色的宫服与黑色的劲装便搅和在了一起。 而北门前的第一支箭落下时,约有三个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眨眼间便护在了马车后,刀光剑影,闪烁交叉。 车内的女皇面色阴沉,紧紧攥着手,不曾言语。待离城门稍微远了一些,却见大军再次出现在了漆黑的路口,将马车拦截了下来。她探出了头,一时接过了暗卫手中的缰绳,朝着一个小道拐了进去,士兵紧随其后。 喧闹声犹如雷霆,心也似是要跳出胸腔,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萧弥繁将女皇直接拉了下来,让那暗卫驾车而去,她们则顺着小巷去河边,只要有水,便是她的天下了。 女皇体力不支,跑几步便会摔在地上,她只能在心中焦急,二人藏在一个石桥底下,总算是稍微歇了一口气。 “弥繁你走吧,我老了,走不动了”女皇喘着气,笑着说道。 “我会带你走的,只是今夜中了计,我与焕风的计划向来只有我们知晓,但永陵王怎会知晓?”她捂着胸口,靠在石墙上,半眯着眼,思考着。 “有内鬼?” “不会。”萧弥繁摇了摇头,难道永陵王会未卜先知?兀地,她想起芦苇荡中的黑影,没准便被人跟踪了! 脚步声匆匆而过,萧弥繁兀地噤若寒蝉,机警地抬起了眼,黑影再次朝桥下探身瞧来,未多思考,萧弥繁拿起剑便一跃而去,朝着那人刺去。 那人一捋头发缓缓飘落,下意识地便用自己的剑鞘挡了下来,弥繁跃到了桥上,竟直直朝那人刺去。 “萧弥繁!是我!” 弥繁急忙收了剑,却还是带走了那人面上的黑纱,露出了那张白净的面孔。 “你还真想杀了我!”萧肃尧冷着眸子,瞪着她,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你来此处作甚?替你父王擒我?”弥繁语中颇有嘲讽之意,手一反,便收了剑。 “你知晓我并非如此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顺利逃脱 “用不着你在此假惺惺的。”萧弥繁冷淡地说道,瞥了一眼他,随即将女皇自石桥底下扶了上来。 萧肃尧见状,连忙垂首拱手唤道:“皇姑母。” “肃尧啊。”女皇目光柔和了几分,“今夜这般危险,你不该出宫的。” “皇姑母,侄儿在此处给您赔罪了,是父亲对不住你。”萧肃尧说着便跪了下来,额头碰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却又清脆。 女皇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怎能将你二人相苟同起来?” “姑母,父亲是何种人,您向来知晓的,父亲前半生金戈戎马,为的便是高堂之上的那把龙椅,只是这些年来,姑母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遏制过他。无论如何,是父亲对不住姑母。”萧肃尧说着又拜了拜。 女皇叹了口气,“他即便是要这个位子,我岂有不给之理,只是正值多事之时,我不希望因此而怀了国家大事。肃尧,你可否答应姑母一件事?” “姑母有事请讲,肃尧一定万死不辞。”萧肃尧面色凝重,语气铿锵,眸底泛着坚定的光,倒与弥繁初见他时的那副无赖模样判若云泥。 弥繁在一旁质疑地哼了一声,目光便移向了别处。他再多的大义,在女人面前也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如今赵国本就收了大部分天下,若是再同它盘旋死磕只会徒增伤亡而已,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并非一个圣明的君主所为。我已答应了赵国愿意投降于他们,若是交上降书,山阴关那几万大兵不日便能归京,也趁都城附近的几座城池还未遭荼毒,即便是留下个名,也算是留着,未要再让你父亲去征战,莫要为了一己私欲让我的百姓遭受战争之苦!”女皇说着眼中漂浮着点点星光,但更多的确实无奈和痛苦。 萧弥繁这才回神瞧着身旁的人,一个女人究竟要坚强到各种地步,才这般运筹帷幄,看清形势,不再管个人荣辱,只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不得不说,萧婉玉的确是个贤明的好皇帝。只是她是女子,为天下所不耻的女子,外界传言她早有耳闻,说女子祸国,若不是帝王乃是女子,夏凉定屹立不倒,百战百胜。 可笑至极的舆论和无知! 萧肃尧踌躇了片刻,随即便领了命,“肃尧定不负皇命!定不会再让夏凉百姓遭受小战争之苦。” “那便好,姑母相信你定然可以的。”说着,女皇便拍了拍萧肃尧左肩上的土,“回去吧,日后照顾好自己。” “姑母,城门处码头边也皆是父亲的人,今夜你们是走不了的。”萧肃尧愁眉不展,扭头瞧向了一旁不动声色的弥繁,略微有些焦急。 “你倒是实诚。”弥繁声音也不再那般僵硬,打趣道,“我们自有办法,你若再不回去,那流玉怕是又不知如何惩罚于你。” 萧肃尧面色甚是为难,鼻头拧了几道小皱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才说道:“父亲在东宫门前埋伏了些许的兵和高手,我出宫时您的暗卫已已亡了大半。”他终是说不出悉数被灭的事,要知晓夏凉暗卫的威名可是这天下人人都谈及色变的,只是,却被那个人与自己的父亲联合将他们灭了。 萧弥繁眸子瞬时黯淡了一些,听得不远处的喧闹声响起,她急忙用警示的目光瞧了一眼萧肃尧,连忙说道:“母亲,我们走吧,他们追来了,倘若再不走,怕是一个也逃脱不了了。” “姑母保重,弥繁”萧肃尧欲要叮嘱时,却瞧见她冷漠的的眼神,便收了声。 女皇慎重地点了点头,弥繁二话不说,搀着她便朝水路而去。 昏暗的石子路上,二人的带了一些灰色的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而石桥后的火把也愈加近了。萧肃尧捏紧了手中的东西,瞳孔一时蒙上了一层灰雾,一并朝着身后的黑暗行去。 许是这条路比较偏僻,一时倒真无人追来,二人皆未多想,便朝着码头行去。而城中却早已腥风血雨,只为围捕萧弥繁与女皇二人。 “启禀王爷,她们往码头那处行去了。”一个士兵火急火燎地奔入了城门上一个灯火通明小亭中,跪地禀报着。 “知晓了,按原计划行事。”永陵王轻轻撩起了袖子,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之上,唇边留着一抹笑意。 对面的人一脸冰冷,紧随着黑子落下了棋子,啧啧称赞,“王爷果真好棋艺,在下输了。” “嗳?苕青大人说的哪里的话,若不是大人相助,哪里这么容易得到这个位置,只是,本王还不知太子的意思”永陵王拿着黑子,一双明亮却带着岁月痕迹的脸缓缓移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苕青拱手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抹笑意,眼底始终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说道:“在下定会转告太子有关王爷的意思,若是王爷得了这夏凉的主,还得和我家太子多多往来啊。” “哈哈哈,苕青大人此次这般帮助于本王,本王自然不会辜负了太子的美意。”永陵王眉开眼笑,下巴处的胡须也随之颤抖着。 苕青端起一旁的茶杯举了举,余光移到了城外漆黑空旷的地方,有那么一刻的出神。 萧弥繁也已气喘吁吁,女皇更是不能好好行走了,行动逐渐慢了一些。码头边上正如所预料的那般,已布置了许多看守的士兵,各个手握长矛,目光在周遭巡视着,各个紧张不已但瞧上去凶神恶煞。 “该怎么办?”女皇有些虚弱地问道。 萧弥繁嘴角微微上扬,拉着女皇蹲了下来,低声嘱咐道:“你随在我身后,此处乃是盲区,我们只要躲开他们的视线,到对面那座茶铺,便有船送我们走。” 女皇眼底一阵复杂,点了点头,二人大气不出,蹲在地上一步步挪动着,约摸有两三丈宽的路,竟漫长地似是走过了几条街一般。 弥繁到了尽头,轻轻一跃便到了一旁的茶铺位置上,回头去接女皇时却见女皇一个未蹲住便跌倒在了路上,恰好打翻了不知谁放在路边的木桶。 木桶打了几个滚,响亮的声音在空荡地街上徘徊着。只见那一头的一群士兵机警第喊了一声,随即便追了过来。萧弥繁想也未想拿起了剑,将女皇拉了过来。 “记着,朝前走几步,底下有个小竹排,人便在桥下候着,我随后就到!快!”萧弥繁冲身后的女皇喊道,转而双手又将剑捏了捏。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女皇焦急地说着。 “你在此处只会连累我!我水性好,一会便赶上你们了!快走!”萧弥繁吼了一声,又翻到了街上。 “站住!”士兵喊着。 “别跑!” 萧弥繁眼底一抹杀戮的气息,嘴角含着冷笑,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只是剑锋发着冷光。 女皇见状,一忍心转身便朝着岸边走去。 士兵见状,二话不说,一齐冲了过来,萧弥繁脚步一开,迎客过去,是好久未活动过筋骨了。转瞬之间,为首的几个士兵便被她回旋之际,抹了脖子。 身后的人前仆后继,一并冲了过来。 她脚步轻轻一踮,踩着一个人奔来的身体,便灵巧地跃上茶铺的屋顶,回头瞧了一眼底下追来的士兵,莞尔一笑,便又自屋顶那头跑去。 瞧见竹筏已迅速朝着宽阔之处行去,萧弥繁未来得及多想,下了屋顶身后还是连连不断的士兵,逃跑的功夫她还是有的,在那些人只有几步时,她顺着高高的石墙,一头便载到了水中。 岸边传来气急败坏的目声,“还不赶快追!” 萧弥繁猛然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水中,顺着点点微光朝竹排游去。岸上应接不暇的箭缓缓朝河面射来,但竹排已经驶出了很远,不曾触及到其一分一毫。 “弥繁!”女皇轻声唤道。 “莫喊了,万一附近还有埋伏!”萧弥繁自竹排后探出头来,而排头竖起的微灯下,事先安排好的暗卫拼命划着船。弥繁瞧了那人一眼,缓缓爬上了竹排,浑身因太过冰凉传来的麻木感让她很是不适。 萧婉玉将自己的袖子攥紧擦拭着弥繁的头和脸,柔声说道:“委屈你了。” 弥繁不由自主地朝后躲了躲,沉声说道:“定然有人跟踪我与焕风,不然怎会知晓我们出宫的路线,不知焕风如今怎样了?” “你们可曾告知于别人?”女皇眸子一深对于萧弥繁问焕风的问题置若罔闻,反而轻描淡写地说道。 “未曾,就我们二人知晓。”萧弥繁抬眸时,却无意瞧见了身后那个暗卫小心翼翼地余光瞧着他们的神色,她心中又是一紧,攥紧了手中剑。 “按道理永陵王也不是如此睿智之人”女皇陷入了沉思之中。 河风吹过,萧弥繁打了个冷战,随即含上了笑,起身吐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带母亲逃离了虎口。” 似是不经意提及一般,萧弥繁眼光对到了暗卫身上,“柳夜,张掌柜派你来时可曾说过什么话吗?” 那人身子有着微不可见的一丝颤抖,随即说道:“回主人,张掌柜说定要让属下安全护送皇上出城。” “哦~”弥繁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故意拖长了尾调,“真是难为张掌柜了,如此情形下竟还顾及皇上。” 女皇一头雾水,正要开口时,却见弥繁朝她摇了摇头,回身时剑便抵在了那人腰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波又起 “主人!”暗卫顾不得什么,应着尖锐的剑锋,便跪了下来,“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 萧弥繁眼中腾起一股杀气,目光犀利如刃,转而便轻声笑了,拿开了剑,仔细端详着,轻描淡写地说道:“瞧你这害怕的模样,如今也只有你护送我们母女二人,焕风他们也不知如何了,你尽管将船撑便是,我就是同你玩笑。” 暗卫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连连应下了。 水面平静地如同一面镜子,倒映出微弱的灯光和各自沉默的三人。岸边的灯光愈来愈远,两岸的山也只是黑色的影子。 竹排驶出了很远,萧弥繁坐在竹排边上,猛然打了个喷嚏,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一些,余光瞧到身后的暗卫时,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防备和阴暗。她嘴角轻轻上扬,提高了声音,“皇上,若按照这种情况,那芦苇荡我们埋伏着的人怕是也被一扫而空了吧?”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好的。”女皇声音颇有些疲惫,一直眺望着已有些距离的岸边,瞳上浮上不明意味的灰雾。 萧弥繁又打了个喷嚏,轻轻抬眼到了一旁的暗卫身上,恰好对上了他探寻的目光,她若不经意地将四周环视了一遍,若不出意外,片刻后便会到芦苇荡,但倘若绕过芦苇荡的话,便是去山阴关的水路。 待竹排过了最是湍急的水域,远处江面上竟多了几抹暗淡的橘黄的灯光。 “弥繁”女皇瞧了一眼萧弥繁,又望着那灯光,面上隐隐担忧。 “皇上莫要担心,是我们的人。”萧弥繁嘴角一抹阴沉,扭头便朝那人刺去。 谁知那人早就有所准备,轻轻一跃便躲开了,萧弥繁眼底阴沉不已,未来得及那人拔刀,朝着那支着灯笼的竹竿踩了一脚借了力,便再次朝敏捷转身的刺去。 等那人将要躲闪时,萧弥繁手中的另一把短刀便已入了半分到那人腹部。男子正要拔刀时,令一个剑也抵上了他的脖颈处。 “永陵王的手下也不过如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罢了。”萧弥繁冷冷讥讽道。 女皇站在最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弥繁的背影,从未想到她竟然有如此迅速而准确的剑法,她这些年来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那人捂着肚子,冷哼一声,手上已有血溢了出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很简单,我留在竹排上的男子并不叫柳夜,暗卫通常都已数字来排名,但凡你那主子了解就不会让你这般冒失前来了。何况,方才我问你的张掌柜,就连我也不知晓究竟是何人。”萧弥繁面若冰霜,将剑又往他脖子处移了移,一道红线缓缓渗出。 “说,你来此处有何企图?”女皇将脑中的思绪抛开,上前问道,面上依旧威严不已。 那人一副不屑地模样瞪着萧弥繁,“穷寇竟还是如此嚣张!” “不说我杀了你!”萧弥繁瞥了一眼远处的灯火,约摸有三四只船正朝着他们醒来,呼喊声回荡在青山之中。 男子侧头还是一副冷笑模样,“你杀了我又何妨,你们也活不过今夜。萧婉玉!你一女子祸国殃民,夏凉若不是你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一家老小皆死于战乱,若不是你无能,又怎会怕他国?如今永陵王微霸夏凉,你若早早退位,也不会有今夜皇宫那种血案了!” 女皇闻言一愣,随即便转过了身,眸底是划不来的水雾。这便是她拼死二十几年守护着的国家,这便是她兢兢业业放弃一切换来的子民,令人心酸又令人可笑。半生过去了,她做了什么? 萧弥繁眸中一抹怒火,眼也未眨便紧贴着那人脖子抽了一剑,滚烫的液体溅到了她的手上,她眼睑一瞬微微发胀,一脚便将那人踢下了水。 而远处的船也靠近了几分,她二话不说,转而将灯笼也吹灭了,拿起竹竿便朝着芦苇荡中撑去。 “他说的话你别在意。”身后人轻微的叹气声缓缓传了过来,萧弥繁皱着眉尽力柔着声说道。 她本来便是打算去山阴关的,但谁知那老奸巨猾的永陵王竟来了这一手。若是如此看来,去芦苇荡中躲躲也并非坏事。 “他也未说错,自我复国后,夏凉连年应战,百姓的确是因战争变得流离失所,本来当初败于南安时,百姓也并非那么难过,最起码粮税未如此沉重,路上饿殍遍野,是我的错。” “但倘若不是你,也不可能圆了他们的复国之梦,你抛家弃子这么多年,你为夏凉的牺牲自有史书来评判。”萧弥繁第一次未含着恨意对她说这些话。 女皇却沉默了,呢喃道:“惟愿焕风他们无事” 弥繁只听见“焕风”二字,正要询问时便听见芦苇荡外慌张的喊叫声,本来相距不远,自然也听得见船上人说话的声音。 “夏凉与赵国不是早已休战吗?将军深夜带兵至此是何意?”最近的船上男子洪亮的喊叫声回荡着。 赵国?将军?古域来了? “哈哈哈,今夜夏凉如此热闹,王爷毕竟在此住过,生怕那个不知死活的伤了他的丈母娘,便派本将军过来接应。”古域声音虽小了一些,但到底还是能听清。 “是赵烨辰”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弥繁心中顿时被阳光笼罩,语中也是说不出的欣喜。 “那将军也不该一声不吭就带兵入我夏凉!”这边的人声音硬了几分。 “本将军说了,本将军是来替王爷接王爷的岳母来的,若阁下再阻拦,莫要怪本将军不客气了!”古域说着便又吩咐人加快了船速,与已停在原地的夏凉船只靠近了一些。 “将军执意如此,也莫怪小的不知礼数了!”说罢,这头身穿铠甲的男子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听得一声号角声,自四面八方突然传来许多喊叫声。 萧弥繁心中不由一紧,原来永陵王早已派人埋伏在此,即便是她如何算计,如何安排,今夜怕就她与萧婉玉二人也不可能逃得出这片水域吧? “哈哈哈!永陵王果真大手笔,只是不管阁下如何阻拦,我们家王爷也是要带人走的。”古域眼神迷离,余光将方才声音的来处扫视了一遍。 “巧了,这人我们今夜也必须得带走,恕在下不能遵循异国之人的命令了!”这边的人方说完,急忙回道:“弓箭手准备!” “哈哈哈,阁下非得要撕破脸皮吗?要知晓贵国的十万大军如今还在山阴关同我军周旋。”古域忙不迭地地说道。 “将军这是威胁于在下?” “不敢不敢,只是各为其主罢了。”古域语气轻松无比,反而这旁的人觉得手足无措。 “弓箭手!”那人又喊了一句。 “阁下是非逼本将军动手啊,本来已停战了这么久”古域背着手,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也罢,就让阁下也瞧瞧何为赵国手段,来人!” 对面的人掩饰下眼底的慌张,谁知不知从何处来的人瞬间自水中跃起,几乎是瞬息间的事,刀已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卑鄙!”那人狠狠骂了一句,原来方才这古域是在拖延时间。 “哈哈哈,多谢阁下谬赞,战场上要正人君子作甚,还叫弓箭手准备吗?”古域说着便朝四周瞧去,顺势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安稳落到了敌船上。 永陵王几个船上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刀瞧着中间那艘船,偷鸡不成蚀把米,远处女皇与那萧弥繁的船也不知去了何处。 “说!皇上和平南郡主在何处?”古域声音蒙上了一份冷意。 萧弥繁张望的眼缓缓露出了亮光,从未觉得古域的形象这般高大过,“我们有救了。” 女皇疲惫的面上也略微有了几分亮光,“那便好。” 萧弥繁拿起竹竿又再次往回划,兴奋地说道:“母亲,待我们逃出去我定带你去越镇,还有赵烨辰,我们若是能等上焕风也一并去越镇,自此再不闻天下事。” “南安”女皇声音有几分哽咽,“灭了?” 萧弥繁心里“咯噔”一下,方才的激动被浇灭了一半,眉梢挂上了几分悲戚,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女皇听一般,“我定然会保护好你的,定然。” “孩子,其实你不必这般劳累” “我还有一事,未告诉你,待我们同古域碰了头,便将一切都告知于你。”萧弥繁想起她那皇帝父亲死时的模样,对着她唇语了一番,无论如何,她都得让萧婉玉知晓不是? “其实,你与父亲斗了半生,到头来,却两败俱伤而父亲”弥繁叹了口气,又努力撑着竿子,继续说道:“不过以后,管天下如何了,管它风起云涌,管它血流成河。人的执念便是如此,可助人成事,也可助人败事,更甚者,令天下大乱。你知晓么?父亲说他有愧于你,却又身不由己,他说来世定然偿还与你,即便是化作尘泥也好,身为云朵也罢,定然也会弥补于你。” “母亲,我也想好了,待我们出去,我便与赵烨辰成亲。我知晓陆离杀了师父,我也知晓我想忘记的人便是他,但是,既然我决心忘记了,我便不会再后悔,眼前才是最完美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同当初在浮玉山上一般,闲来无事还可以去驱鬼捉妖,岂不美哉?” 她从未觉得这般轻松过,即便一旁的河面上早已传来了打斗声。萧弥繁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总觉得何处不对劲,转眼到了芦苇荡口,回眸时,身后空无一人,水面平静,东方的一抹灰白的亮光缓缓落入了水上,只剩她孤身一人。 “母亲?”萧弥繁朝着两边芦苇中喊去,回答她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沉寂。 “萧婉玉!”弥繁顾不得什么,嘶叫了一声,转身便跃入了水中。 古域听到声音一愣,“弥繁弥繁!在芦苇荡中,快去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莫名失踪 宽阔的河面上大火逐渐蔓延,风起之时,芦苇荡上那令人恐惧的大火以雷霆之速朝远处移动而去。 古域杀了方才同他对话的将领,而船上的人也一并被清扫,只有藏于山中的弓箭手还在放着火箭。古域带来的本就都是精兵强将,但也有不少人因此丧命。他顾不得去清扫弓箭手,亲自撑着船朝火海之中行去。 紧随其后的小船只是拼死掩护着他,其实本就近水,只要不到芦苇丛中一切安然无恙。 远远地便瞧见江面上一束束火光似是流星一般,惨叫声也应接不暇。天空已有了橘黄色的朝霞,衬的每个人面色通红而又疲惫。 号角声早已停歇,兵器声也早已断绝。只剩奄奄一息的芦苇荡便成了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萧弥繁眼皮愈加沉重,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定要救她! 定要救她 漆黑冰冷的水底令她浑身难受,她双手逐渐没了力气,在水中也无法呼吸得上来,她又想探头出去呼吸,岂料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被水草缠上,瞬间便无法动弹了。 她无力地挣扎了半天,一着急便猛然灌了一口水,随即便是无边无际的咳嗽和窒息的难受之感。 脑中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她终是没了力气,缓缓闭上了眼。 “弥繁——弥繁!” “弥繁——你在何处?” 我在这里古域 朝阳终是片刻不误地自远处山后缓缓升起,一夜风潮涌动,总算是平静如常。只是,宫中早已血流如注,遍地尸身。晨鸡报晓之时,夏凉早已并非昨日的夏凉。 一日之内,永陵王昭告天下,只道南安贼寇入城,竟在半夜时闯入宫中掳走了皇上,且屠了大半个宫。而皇上早已在芦苇荡那处驾崩,举国哀悼。有因王位空缺,永陵王临时上任,为夏凉帝王,与百姓同生死! 城中有人欢喜有人感叹,但百姓大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祸国的女子驱赶而走,夏凉日后定然会太平的。女子不为朝,亘古不变的道理,若是逆天而行,这灭国自然指日可待。幸好,那女皇死了,一切结束了。 待傍晚时,院外传来阵阵鸟雀啼叫之声,她在梦中有些恍惚,是在浮玉山么? 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来人放轻了脚步,但还是难掩匆匆,“王爷” “嘘~”赵烨辰将食指比在了嘴上,眼底一片温柔,才说道:“出去说。” 二人逐渐远去了。 “王爷,方才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笺,说是要属下交给一位姓萧的姑娘。”澜庆谨慎说道,将手中的信函一并递给了赵烨辰。 “可知晓何人送的?”赵烨辰蹙着眉,翻着瞧了瞧。 “不知晓,那小孩送了后就笑着跑开了。” 赵烨辰点了点头,回头透过半开着的窗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即将手中的信拆了开来,面颊轻轻抽动,额头也布满黑线。 “王爷?”澜庆轻声唤了一句,回想这几年来,也只有萧弥繁的事能够令王爷这般动容了。 赵烨辰不由自主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人,将信交给了澜庆,抱着手,愁眉不展。 “若是弥繁醒了,千万不能告诉她。”赵烨辰冷冷吩咐道。 “那女皇如何” 赵烨辰月牙眼半眯成缝隙,瞧着院中海棠树上跳动的小鸟,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容我好好筹划筹划” 萧弥繁缓缓睁开了眼,胸腔里还是阵阵难受,萧婉玉本就在她身后好好站着,怎会突然消失?她眼神无光,直勾勾地盯着床幔,回想着方才她听到赵烨辰模糊的对话。 “弥繁,你终于醒了!”赵烨辰本是愣神,但余光却瞥见了床上的人,那双星眸此刻变得幽深不已,令他一时心疼无比。 “阿辰”弥繁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想尽力挤出一个微笑。 赵烨辰坐在了榻边,握上了她冰冷的手,温言道:“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我定然会保护好你的。” “萧婉玉她一转眼便不见了”弥繁呆头愣脑,回想着昨夜的场景。 “我今日派了五百多人去芦苇荡中寻找,定然会有结果的,莫要怕。” “师父死了,魏妈妈死了,就连父亲也死了,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她”弥繁说着眼角便落下一滴晶亮的泪,她即便是再恨她,她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赵烨辰眼底划过一瞬的黯然,弯下腰抱住了萧弥繁,低声却又坚定地说道:“不会的,你还有我,而且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女皇受到伤害的,绝不会。” 萧弥繁点了点头,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方才酝酿好的问题被挡在喉咙间,未能出来。 “王爷!”古域急吼吼地拿着什么东西冲了进来,却瞧见床榻上的一幕,瞬时间,面上的激动与紧张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赵烨辰起身,眉间颇有些不耐烦,问道:“何事?” 古域将手中的刀攥得紧紧的,随即又松开了手,语中早已无了感情,“弥繁醒了吗?感觉如何?” “无事了,多谢将军关心。”弥繁缓缓坐了起来,靠着榻,不曾看古域一眼,她知晓昨夜定是古域救了她,但却做不到忘记一切,与他重归于好,何况,她的面子也并不会允许她这般做。 古域心情一落千丈,竟生分到了这种地步。 “古将军,有何事?”赵烨辰又问了一遍。 古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拱手说道:“禀告王爷,夏凉永陵王已上位。而皇上传来快讯,说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命王爷将夏凉那十万兵力能劝降的便劝降,若是不能便放他们回夏凉。” “这个本王心中有数。”赵烨辰眼里一束不知名的亮点划过,陷入沉思。 萧弥繁余光瞥了一眼同样顶着个黑眼圈的古域,竟真是风霜不已,明明才二十几的年龄,竟沧桑地像个四十多的老头。永陵王是终于上位了么?不知萧肃尧如何了? “搜寻地如何了?”赵烨辰又问了一句。 古域偷偷瞄了一眼弥繁,摇了摇头,缄默不语。 “再派三百人去,即便是掘地三尺,定要寻到女皇!” “末将领命。”古域拱手要走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王爷,皇上说将夏凉大军的事办妥后,山阴关这里再留两万兵力,将吴副将留在此处,命属下护送王爷回朝,另外,太子爷似乎也要应诏而回。” “父皇命我们回去?”赵烨辰有些意外,按理说萧子陵阴险狡诈,此时上位,定然会掀起大波,为何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和太子回去? “是!皇上说水滩鲈鱼激不起大浪,留太多人反倒与必要。”古域机械地回着。 “知晓了。”赵烨辰瞧了一眼弥繁,温和一笑。 古域退出屋中后,驻足了,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唤自己将军,这么多年了,何时这般陌生过? “你可愿同我回临都?” “母亲未寻到” “若我告知于你她也有可能去了临都呢?” “” “弥繁,我曾无数次不想参与这般政事,但倘若我不参与,却无法护得了你,若我带你回临都,一寻到女皇,我们便成亲,如何?” “在越镇成亲也甚好,为何非得回去?”萧弥繁语气从未有过的妥协,即便是发问,也听起来一阵顺从之意。 赵烨辰声音有些沙哑,面上一抹悲戚,“总会好的,总会如愿的,我带你回临都,末了,我们在出来。” 萧弥繁冁然一笑,“只要同你在一处,去也不是不可。” 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记得在药谷中醒来丢失了一些记忆后心中便是他了。一心一意,肯为她认真的男人。若只要和他在一起,去不去越镇又有何干呢? 只是两三日,大军便已拾掇好了行李。萧弥繁也未曾过问夏凉与赵国的形式如何了。到了临走前夕,古域才来寻弥繁。 彼时,弥繁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个戏本子,一切事她都急不来,何况明日本就要离开了,还不如带些有用的走。 “弥繁?”古域在远处站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弥繁,眸中几分犹豫。 “古将军有何事?”弥繁慵懒地靠在树上,说话时也不曾将目光自戏本上挪开。 古域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物什递给了弥繁,温声说道:“几百人几乎将那片水域翻了个底朝天,未曾见过女皇,就连衣带也未寻到一丝。” “我知道,许是她已经离开了。”弥繁说着便翻了一页,目光中尽是平静。萧婉玉生死未卜,她单是急也无用,那日听到赵烨辰同澜庆的对话,她大抵能猜到一些。后来赵烨辰又说指不定她母亲也在临都,若是如此,倒还好办一些,只是,到现在她也未想出会是何人带走萧婉玉,且是悄无声息地带走。 古域知晓她并非表面这般漠不关心,便坐到了她对面,将蓝色粗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上去,耐心说道:“未在水里,定然还活着,你莫要担心,我定会替你寻找。” “那就有劳古将军了。” 古域蹙着眉,黝黑的面上一股怅然,“这是我们自水里寻到的,我一直就带了过来,未曾让旁人瞧见。” 萧弥繁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星眸中阵阵涟漪,伸手便解开了蓝色粗布,晶莹剔透的玉玺瞬间便出现在眼前,她眸中一抹警惕,“可曾让澜庆他们瞧见过?” 古域摇了摇头,“想必是被带走时无意落入水中的,亦或者是女皇知晓日后不便故意扔到水中的。” “多谢古将军。”弥繁微微颔首,伸手抚摸着玉玺。 “非要这般生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信物各现 萧弥繁连眼也未抬一下,手中再次将那冰冷的玉玺包了起来,漠然说道:“不然你希望我如何?” “那日不都已说好过往不究了吗?”古域眸底暗含一阵期待,声音也多了几分焦急。 “过往不究并非是重归于好,我是怎样的人你应当最是了解吧?”萧弥繁抬头时,正好一抹白色的日光落到了她白皙的额头之上,头发温婉地绾成半髻,瞧上去竟多了往日未见过的端庄之味。 古域有那么一瞬愣了神,随即唇角漾起了一抹笑,眼底带了几分苦涩,感叹道:“是是是,到底是时过境迁,往日那个爱哭爱疯闹的小丫头如今也成了婷婷袅袅的大美人。你倔强我自然知晓,往日是我有愧于你,日后无论你认不认我这个师兄,我都会好好保护于你。毕竟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不是?” 萧弥繁眼底的厌恶少了几分,转而起身朝屋内走去,方穿过树荫便站了下来,语中柔和了不少,“虽说这世事无常,你与我都不同往日,但我如今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如今你都已二十五六了吧,师父不在,也无人替你做主你若寻到合眼的姑娘,于情于理,我都要替你把关的。莫要再一个人单着了,你瞧你外褂袖口处的尺缝,想来有些时日了,堂堂赵国大将军都无人照料身着破衣,传出去可是会令人笑话的。” 说罢,弥繁便迈着小步缓缓入了屋。而古域面上许久未绽放过那般真心灿烂的笑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还杵在那里,将衣裳拿来我替你缝补缝补,明日便要动身,之后也无时间了。”弥繁一只脚跨进了屋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朝身后人故作怒气。 记得在浮玉山时,因为他身体长的快,观中也无闲钱可以经常添衣,弥繁总是能将他的衣服补的参差不齐,就连针脚也是拙劣,但一切还是由她来做,到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技术自然好了些,自己也从来未管过。这几年一直行军打仗,衣服即便是坏了也是将就,的确未曾在意过。 古域心中阵阵暖意,到底,她还是他的师妹,他唯一珍视而在意的亲人。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大军便已山阴关出发了。晨露颇重之下,秋意也更浓了几分。夏凉军被困山阴后山整整一月有余,多数人为了吃一口饭,投奔了赵国,而剩下的寥寥不到两万多人也自山阴关离开前往夏凉。 大军一离开,山阴关的百姓便松了一口气,这山阴关的战火怎么说也已持续了将近半年多了,无论是赢是拜,总归是停歇了。 眼看就是霜降时节了,一路上未做停留,直直朝着赵国迁去。而南安,自从那日赵国太子攻下景都后,建宁帝也死于那晚,南安因此亡国,南安其余地方见形式不对,群龙无首,便也随着大势一并归顺于赵国。 转眼之间,大队人马行了半月许久,便到了与太子汇合之地。许是一路过来遥远一些,佑亲王一行人却早到了一日。 是日,天气微微有些寒冷,军队在一片旷野之上安了营。 萧弥繁身着雪青色披风,站在远处的一个颇高一点的丘堆上,瞧着底下忙碌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弥繁!”赵烨辰自远处唤了一声,缓缓走了过来,眸中流光溢彩。 萧弥繁缓缓回头,嫣然一笑,轻声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 “嗯,明日太子们便到此处,交接联络还是要有的,我吩咐古将军去好好准备。将士们本就没日没夜地行了这么久,也该歇息歇息了。”赵烨辰面上露着兴奋的光,走到了弥繁身边,就地坐了下来,与弥繁一同眺望着底下的士兵们。 弥繁嘴角留着温和的笑,星眸早已变得幽深无底,似是呢喃一般的声音说道:“太子么?” 赵烨辰陡然抬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顺势拥在了怀中,眉间几分惆怅,“明日便要见到他了,你” 他终是无法问出口她是否还记得陆离,是否还惦念着他,于他来说,目前的这些都已是最好,都已美好地似是一场梦。 “我怕他” “嗯?” “我怕我又想杀了他,即便那天并不是他动手杀了建宁帝,但他也逼死了他,逼死了我的父亲。”萧弥繁心中似是压着石头,使她无法喘息。她是记恨于陆离的,即便过往的一切她都忘记了,但周翰告诉她的事她却始终不能释怀。 赵烨辰摸了摸萧弥繁的肩膀,面色有些灰蒙,扭头时便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不是告诉我你已放下了仇恨吗?如今你这般便是折磨自己。”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何人,你却从未告诉过我”萧弥繁声音中尽是疲惫,说着便没有了声音。 赵烨辰缓缓垂下了眼,见她羽扇般的眼睫合在了下眼睑,呼吸变得均匀,眉头还微微蹙着。他叹了口气,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这世间的确有一种药,食之可忘情,只是那药似是药谷独有,就连我也未曾见过。” 脑中浮上一直虽在他身旁的神医所说的话,他心底更加酸涩了。 “只有有情之人才可以忘记,但若是从未生过情愫,吃了药自然忘记不了。公子可是有想忘记之人?” 你与陆离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如今我是该喜还是忧?在吃了那种药后你忘记了他,所以你才会随在我身旁么? 不知为何,今日的萧弥繁心情总是沉重不已。晚饭间,她也未吃多少便会营帐了。赵烨辰随了上去,却被她几句使唤了回去,她说她只是有些困乏,睡一会便好了。 如此,萧弥繁便在帐中躺了许久,脑中一片空荡。天色愈晚时,萧弥繁陡然睁开了眼眸中一抹犀利,自一旁的行囊中摸出两把短刀别在了腰间,缓缓走了出去。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帐上,虽是一闪而过,但那熟悉的味道,令人阵阵发冷。 账外来往的士兵也少了一些,赵烨辰许是和古域们商量事情去了,她也未去寻他,朝着方才影子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旷野之中,干枯的蒿草足以没过腰间,她向来眼力好,远远便看见在草丛中闪动的人影。远处狼嚎声更是连绵不断,诡谲的空气令人阵阵凄凉。 萧弥繁嘴角轻轻上扬,她方才明明感觉到营帐那处似乎有异样的气息,监视了她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不知究竟是何人。 想着,她便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飞刀,朝着那处晃动的草丛喊道:“何人在那处?若你再不出来,我便不客气了!” 草丛就连动也不动了,萧弥繁放慢了步子,缓缓上前。直到靠近了那草丛,也一并将飞刀丢了出去,却不见任何的声响动静,她急忙跑过去一瞧,草丛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白纸被石子压在地上。她缓缓捡了起来,太过黑暗未能瞧清上面的字,待她往回走时,身后不知几时,突然多了一把剑。 “你是何人?”萧弥繁镇定自若地问道。 “看来姑娘是个聪明人。”那人绕有兴趣地说道。 “你有何事?” “我们家主公命我来给姑娘送信,姑娘瞧也不瞧一眼就回去?”那人缓缓取掉了手中的剑,气定神闲地走到了弥繁面前。 听声音并不是她认识的人,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也瞧不起面容,只是身上那股子阴暗的味道,她倒是觉得熟悉,与那戴着面具的鬼怪真还相差无几。 “你家主公何人?” 那人自身后取下个行囊,伸手递给了萧弥繁,冷冷说道:“你不必知晓我家主公是谁,你瞧了信和这里面的物什自然知晓。记住,三日后便能到临都,彼时,你伺机而动,那时我会在距离临都外三里处的一家茶铺等你,当然,还有你的消息。” “我凭什么听你的?”萧弥繁看了一眼行囊,沉甸甸的物什,不知究竟是何物。 “你可以不听!”那人说罢便要转身而走。 萧弥繁眼中一厉,便自腰里拔出了刀,朝着那人刺去。谁知那人轻轻一踮,便跃了起来,回身之时,剑刃上白光一闪便再次架到了萧弥繁脖子上。 她手中的短刀还指着远处,额上的汗珠便滴了下来,萧弥繁冷笑一声,“阁下好功夫。” “莫要同我耍花样,我若是想让你死,分秒之间的功夫!”那人说罢,便朝着远处走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狼嚎之声又近了几分,响彻在空旷的周遭,渗人却又寂寥。 萧弥繁如释重负,捡起了行囊朝营帐内走去,她到底不知晓自己何时认识武艺这般高强的人。 一切宛如从未发生,营内士兵也未发现她出去过。她环顾了一眼四周,便入了帐,跪坐在一个小几边,将黑釉烛台端了过来,才掏出了那封信。 只是,寥寥数字,却似是剜了她的心一般。她慌忙拆开了行囊,却发现一个黑陶埙只金钿,以及一块刻写“婉”字的羊脂玉安安分分地躺在了藏蓝色的布上,甚是醒眼。 “弥繁?” 赵烨辰声音突然出现在帐外,萧弥繁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全部包了起来藏在了榻下,面上的神情也逐渐收敛了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乱而止 “弥繁?” 赵烨辰声音突然出现在帐外,萧弥繁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全部包了起来藏在了榻下,面上的神情也逐渐收敛了几分。 待赵烨辰进来时,萧弥繁正好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面上虽还有一丝慌乱的气息,但已然被笑容所隐藏了起来。 “阿辰,你来了?” 赵烨辰微微一笑,“你怎地也还未休息,那时你说身体不适,此刻可有好些?” “我无事,莫要担心。”萧弥繁说着便铺着床褥,尽量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帐外的狼嚎声断断续续,赵烨辰心如擂鼓,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正在铺着床的胭脂粉的瘦弱身体,他捏了捏手,一步上前便环住了她的腰,声音温和无比,“你是因明日要见的人而这般忧心么?” 萧弥繁停了手中的动作,朝后移了眼,笑道:“没有啊,你怎地会这般想?” 赵烨辰将萧弥繁的身体缓缓扭了过来,瞧着她略显疲惫的脸,炙热的身体紧贴着她,他喉结动了动,说道:“自今日他们传来消息,说明天太子爷要与我们汇合,你便开始忧心,闷闷不乐将近一整天,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你究竟为何而忧,弥繁,你是记起他了么?” 萧弥繁面色通红,顺势也靠在了他怀中,温声道:“莫要乱想,我怎会是为了他” 话还未说完,赵烨辰叹了一口气侧头便朝着她纤细的脖子上吻去。萧弥繁也不知晓为何,她倏然间便躲开了那温热的唇,眼底一抹慌乱。 对于她的反应,赵烨辰尽收眼底,眸中多了一抹黯然,他温柔地将她的头扳了过来,双手轻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她是爱他的,她心里有他的,不然她怎会想同他过一生,同他成亲,她是欢喜于他的。萧弥繁缓缓闭上了眼,回应着他的温柔。 唇齿相交之间,意乱情迷之时,她双臂紧锁着他的脖子,柳眉却紧锁着,二人双双倒在了榻上。 “弥繁,我爱你”赵烨辰眸中带着某种令人瞧不清的欲望,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一个翻身便将萧弥繁压在了身下,一只手顺势便朝她腰带而去。 从未有过的害怕与一股恶心之感,在他俊朗的脸再次落下时,萧弥繁下意识地别过了眼,脑中深情似水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离而不舍,求而不得,思之念之,夜不能寐,想要触碰却只得收回手,便是爱。” “小道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萧弥繁,我也曾放弃过一切,那时我一无所有,我甚至就连苕青他们都赶走了,我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夏凉皇宫,也如愿见了你,但是你呢?也就是在那码头,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我给你的锦袋说的清清楚楚,若是超过巳时六刻你还未来,我便走,但我不信,但到了次日卯时你都未曾来,我便知晓你欢喜的也不过是那地位,说不定也欢喜你同赵烨辰的婚约” 萧弥繁眸中一时一道精亮的光划过,随即便推开了早已乱情的赵烨辰,随即一个转身便到了角落,她慌忙在身上寻找着那个锦袋,又在床上摸索了半天。 赵烨辰眼中从未有过的清亮,还带着几分未消退完的情欲,他也缓缓起身,坐在了一旁,看着萧弥繁自各个包裹之中翻找着什么物什,面上紧张悲痛的神情,似是从未有过一般。 “我以为,”赵烨辰缓缓开了口,嘴角一抹酸涩的笑,“我以为,你是真的将他忘了,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了,呵,原来,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萧弥繁翻遍所有她带来的东西,却不见任何锦袋的影子,她瘫坐在小几旁,星眸对上了赵烨辰,“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如今还不到时辰,毕竟我们还未成亲” “够了!”赵烨辰兀地冲她喊了一声,缓缓走到了她面前,“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你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弥繁,我说过我可以等,我说过我可以等你忘了他,但是我忍受不了你明明忘不了,却在我面前装作漠不相关的模样!” 萧弥繁星眸圆瞪,眼眶中已有了泪花闪动,鼻尖微微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出为何会这样,她明明爱他的,明明爱赵烨辰的。 瞧见萧弥繁的这副模样,他的怒火瞬间被熄灭了一半,轻轻叹了口气,凑近了一些,声音中是情不自禁地温柔,“你哭便不是你了,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瞬间鼻头一酸,萧弥繁便抱着赵烨辰啜泣了起来,“我只是” 只是,既然知晓你日后不属于我,既然知晓我日后会伤害于你,便不要让这些不该发生的发生而已,那封信 “莫哭,莫哭,是我不好,我再也不强迫于你了。”赵烨辰将她搂紧了一些,眉头倒蹙在一起,眼里无尽的痛苦。 烛火燃了一半,帐中只有底底的鼾声,赵烨辰侧躺在榻边,撑着头瞧着面前的人,眼底蒙上了一层划不开浓雾,她方才说头疼不已,是要想起那个人了吗?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榻,低头穿鞋时,眼光不经意扫到了床下,回头瞥了一眼萧弥繁,轻手将床下的藏蓝色行囊取了出来,摊开时却阵阵疑虑,不过一个土埙,几个首饰罢了,但从未听说过她会吹埙,在最底下一张纸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萧弥繁许是太过劳累,睡得深沉,不曾发现烛火下的人沉着脸读完了那封信,也不曾知晓那人在小几边的蒲团上坐到了黎明。 帐外有声响时,萧弥繁缓缓睁开了眼,一旁的赵烨辰呼吸均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身上,睡得香甜。 想起昨晚的事,她面上一阵红晕,只是昨晚片段的记忆她却再也无法想起。 “萧弥繁,”赵烨辰蓦然间出了声音,“昨夜算你幸运,待我们回了临都,我发誓会一口口吃了你,绝不会怜香惜玉。” 萧弥繁一愣,冷哼一声,“那就待我们成亲后再说,也不知是谁吃了谁!” 赵烨辰陡然睁开了眼,随即便又将她压在了身下,嘴角一抹阴笑,“还这般嘴硬,你是真不怕我将你” 萧弥繁嘴角轻轻上扬,随即快速起身在他嘴角轻轻点了一下,便钻到了他胳膊底下,灵活地下了榻,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已这时了,该起了。” 有那么一说瞬,赵烨辰心中五味陈杂,待在了原地,随即面上一抹黯然。我,定然会助你的。 早晨也无其他事,待用过早饭后,便有人来报,说太子爷已到了三里外,命这边部队早些准备。迎接太子的事赵烨辰昨夜就同古域商议好了,是以也无需什么要准备的。 部队中所有的兵马一并按照队形排列好,赵国的锦旗飘动,赵烨辰与古域在前,澜庆与几位将军在一旁候着,静静瞧着自远处而来的大军。萧弥繁站在赵烨辰身后,人人都知晓那是未来的佑亲王妃,是以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号角自远处便响起了,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恰好踏着白色的阳光,自远处走来,骏马威兵黑压压一片,趁着脚下发黄的草地,令人不由敬畏。为首的几人骑着马,也一并放慢了速度,最正中的陆离一身银色铠甲最是惹眼。 萧弥繁瞧见了远远走来的人,不由自主地便握紧了拳头,低下了头。似是查觉到了一旁人的心情,赵烨辰扭过头,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眼底一抹安慰之意。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圣驾!”为首的几人皆拱手异口同声地喊道。 只见身后的士兵们也一同喊道:“恭迎太子殿下大驾!”声音低沉震耳,气势如虹。 陆离勒了马,随即说道:“大家都是行军在外,不必太过讲究礼数,都平身吧!” “谢太子殿下!” 萧弥繁身子开始有些颤抖,赵烨辰很是自然地有牵过了她,眸中尽是寒冷,瞧着下了马的陆离,疏远却又有几分恭敬之意,“太子爷一路奔波,臣弟为太子爷备了饭菜和休息之处,今日便在此地扎营,明日动身回临城可好?” “二弟要觉得好便好,我无任何意见。”陆离说着眼神便投向了赵烨辰身后垂首不语的萧弥繁,凤目中多了一抹怒意。 赵烨辰对陆离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余光看了一眼弥繁,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对着陆离的脸却是笑容可掬,“臣弟向来一切从简,臣弟还专门吩咐了古将军按照太子的喜好而来,不知晓太子是否会喜欢,另外,若是太子有何需要或者是欢喜的物什尽管告诉臣弟。” “二弟当真是客气了,我也无何喜欢的。只是”陆离又移眼到了弥繁身上,眸底的怒火只增不减。 “只是?”赵烨辰尽力做到毕恭毕敬,热情大方,但就是忍受不了他这般明目张胆地去瞧萧弥繁。 陆离莞尔一笑,对着面前的赵烨辰说道:“只是我前些日子丢了心仪之人,还专门派人出去寻了许久,我那手下还在一个地方吃了亏,落荒而逃,并未找到我丢的人,谁知他竟然到了一个我厌恶之人的身旁,此时想起,倒觉得怫然不已。” “陆”赵烨辰话刚一出口,就突然听到身旁古域的声音更大了一些,正好适时地盖过了自己的。 “能让太子爷惦记的人绝非寻常之人!”古域见二人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和睦氛围马上要奔溃,急忙站了出来,“只是,太子爷若是再不去用饭,怕是为您精心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 “哈哈哈!古将军就是古将军,果然还是吃食最是吸引于你啊。本宫的确是赶了一夜,有些饥饿了。”陆离说着余光瞥向了一旁缄默不语的萧弥繁,正好与她有那么一瞬的对视,凤目不由自主便渡上了一层火红的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争风吃醋 “哈哈哈!古将军就是古将军,果然还是吃食最是吸引于你啊。本宫的确是赶了一夜,有些饥饿了。”陆离说着余光瞥向了一旁缄默不语的萧弥繁,正好与她有那么一瞬的对视,凤目不由自主便渡上了一层火红的光。 赵烨辰忍了气,面上挂上了柔和的笑,将萧弥繁拉到了身旁,笑着说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这位乃是臣弟的妃,臣弟打算回临都后便成婚。” 萧弥繁见状,自己不得不行礼,便一并拱手说道:“民女弥繁拜见太子殿下。” 陆离一声冷笑,随即挑了挑眉,不屑地说道:“二弟平日定然平易近人,身旁的人竟连礼都不会行。” “那是因为民女仰慕太子殿下神勇英武,才行这等礼法,姬妾行的万福之礼不足以表达民女的敬意。”萧弥繁抢在赵烨辰前头说了话,语中冷然一片,面上也毫无表情。 “哈哈哈!好一个神勇英武!”陆离说着便朝二人面上扫了过去,大步便跨过了二人,但余光还是瞧见了赵烨辰与萧弥繁二人紧锁的十指,心中不由自主怒火更旺了。害他派去的苕青受了伤,四处寻找奔波,她倒好,找了个大一点的墙来躲避了! 古域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几人的面色,摇了摇头,怕是这剩下的日子却也精彩了,他实在想不出太子这般威严冷漠的的人竟还会有方才那种争风吃醋的模样,可叹!不过他这师妹倒还有几把手段。 稍微大一些的营帐中早已摆好了宴,案桌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按例,太子坐于正坐,而佑亲王赵烨辰与古域将军二人坐于副坐,剩下的皆是些大将们入座。佑亲王疼爱未来的王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是以即便这种场合也与萧弥繁共坐一桌。 本来都是军旅之人,倒也豪放,也是大吃大哥,推杯换盏之声不绝如缕,古域向陆离汇报自己在山阴关的事,自始至终陆离目光未曾朝佑亲王和萧弥繁身上瞧去一眼。 萧弥繁细细喝了一口酒,方才的慌乱此刻全无,抬眼时赵烨辰便将一块鱼肉放在了她的碗中,眉眼温和,耳语道:“不必害怕,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旁,你都说你已忘记了仇恨,就莫要再这般倔强了。” 一旁正在与古域说话的陆离,眼角余光却落到了亲密至极的二人身上,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又对古域说道:“此次夏凉宫变,也是情理之中,谅他萧子陵一时也不可能轻举妄动,父皇既然放心让我们归去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知赵烨辰说了什么,惹得萧弥繁一时发出不大不小的笑声,随即二人便碰了杯,一饮而尽。 陆离面上的轻松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仍旧一副淡然模样,倒了一杯酒,举着杯走到了赵烨辰面前,凤目中是瞧不出的幽深,“二弟,这么多年我在外忙碌,也未曾与二弟好好畅饮一番。如今也难得相聚,大哥敬你一杯!” 赵烨辰起身,言笑晏晏,“太子敬酒岂有不喝之理,此次赵国得胜也多亏了大哥的智谋,小弟实在是望尘莫及。” “二弟真会说笑,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出临都城时瞧见你为我讨的媳妇也到了,你在外也不忘大哥,倒令大哥欣慰不已。只可惜,你知晓大哥对这一事向来是讲究缘分,那女子从来与我无缘,我也不喜于她,不如二弟还是自己纳为正妃算了。”陆离笑意盈盈,又倒了一杯酒。 赵烨辰闻言一滞,这些日子过来是把廖寺谨给忘了,他偷偷看了一眼一旁正吃着菜的弥繁,才憨笑道:“太子说笑了,此事是父皇同那女皇定下来的事,说要将他们的公主嫁给未来的太子,如今大哥身为太子,自然是那夏凉公主的夫婿,小弟不敢逾越。” “是不敢逾越还是有所欺瞒?”陆离声音如镀寒冰,坚硬了几分,目光似是也带了利刃一般一刀刀剜在赵烨辰身上。 “小弟愚笨,不知晓太子何意。”赵烨辰微微颔首,袖子中的手却已攥的紧紧的。 “如今夏凉宫变,那女子怕也不是公主了吧?何况”陆离朝前凑了凑,用只有三人听到声音说道:“你我都清楚她并非什么公主,若按照夏凉女皇的意思来说,无论如何,大哥要立的妃怕是一个叫萧弥繁的女子吧?” “你莫要欺人太甚!”赵烨辰也压低了声音,目露凶狠之色,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阵阵戾气。 萧弥繁将筷子放在了桌上,喝了一杯酒,才瞥了二人一眼,“太子殿下,弥繁虽不姓萧了,但那也曾是弥繁的母姓,弥繁与佑亲王乃是互相爱慕,佑亲王待弥繁更是真诚不已,从不会利用弥繁,亦或着从不会杀我亲近之人。希望大婚之日,殿下能够来喝喜酒。” 陆离闻言眼底一瞬的暗影飘过,移眼到了萧弥繁身上,低声说道:“既然弥繁姑娘都这样说了,那本宫祝你二人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臣弟——多谢殿下吉言!”赵烨辰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弥繁,眉头不由自主便舒展开来。 陆离自坐到席位上便再也未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喝着闷酒,而赵烨辰与萧弥繁依旧是有说有笑,好不快乐。 任何人都能瞧清二人纠葛,但始终未能道破。吃完饭后,便散了,佑亲王得太子令安顿大军,萧弥繁便又回了营帐中。 她安安分分地坐在案桌上画着符,一旁的火炉中阵阵柴灰扑出。外面的士兵来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古域进来时,萧弥繁正好画了三张。 “你烦心?”古域坐在了一旁。 “只是无聊而已。” “你自小心中有事就会画符。” 弥繁抬头瞧了一眼她,“噗嗤”一声便笑了,“果真,太过了解了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是挺烦心的。” “因你母亲还是”古域踌躇了一下,“还是因为太子和王爷?” 萧弥繁将一张黄色的符咒递给了他,专注的目光又落在了案桌上,悠悠说道:“古域,你是太子的人。” “太子于我有提拔救命之恩”古域端详着她画的符,眸中感情甚是复杂。 “但他也是杀师仇人。”萧弥繁低声警告着,面上未有任何的不悦。 古域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以前那般欢喜于他你不也是同我这样么” “那是以前,如今我都忘了。”萧弥繁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火盆之中,“许久未画,未想到竟生疏了。” 古域皱了皱眉,温和说道:“师妹,无论如何,师父师兄都已去了,若是师父在也不可能看见你被仇恨所累的模样。何况师父做探子这件事,师父早就将生死看轻了,你我无权干涉师父。” “那就这么算了吗?”弥繁抬起了头,一双水灵澄澈的眼眨了眨。 时隔这么多年,古域又一次在她眼中瞧见了澄澈与单纯,令他有些恍惚,移开了眼,“太子说在他帐中等你,似乎有事要同你商量。你可以选择去或不去,我还要看着他们去安营,我先走了。” 古域说罢,便狼狈地朝账外走去,掀开帘子时一阵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萧弥繁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温柔说道:“师兄,我真的希望你这次能帮我。” 话毕,只见古域背影微微一顿,便消失在了帐外。萧弥繁嘴角挂上了一抹笑,眼底再次成了浑浊一片。 陆离?你即便是不唤我,我也是会去寻你的。 到底是深秋了,即便是阳光明媚,但还是能感觉到冷意,脚下的野草愈加黄了,远处山上就连绿意都已瞧不清了。 萧弥繁提了提披风,抬脚朝着陆离的营帐走去。 远远便闻到一股酒味,不过其中却夹杂着几分熟悉而又惬意的茶香之味,似是以前在梦里闻到过一般。 她背着手大摇大摆便入了营帐,陆离正在一旁煮着茶,桌上的酒似是打开了许久。 “记得上次在那个小客栈时,你不过几杯便醉了,倒不像你嘴里所说的千杯不醉。” “太子找我有何事要说?”萧弥繁坐在了陆离的对面,随手拿了一个梨把玩着。 “你还在怪我?”陆离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自侧面瞧去倒真还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气度。 萧弥繁别过了眼,“我怎敢怪罪太子殿下只不过——想杀了你而已。” 陆离唇边荡漾起一抹笑意,放下了手中煮茶的汤匙,伸手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声音却有些低沉喑哑:“难道这两剑还不够你来报仇?” 萧弥繁飞快地瞥了一眼,壮实而白皙的胸膛上两道紫粉色的伤疤微微凸起,甚是狰狞而恐怖,她低下了头一时无话。 一道是替她挡剑所受,另一道她并无记忆。 “小道姑,再多的恩怨也该还清了!”陆离说着便递过去了一杯清茶,眼底星空,似是一不小心便会跌落其中。 “我都忘了。”良久,她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真忘了吗?” 萧弥繁不知为何一时有些焦躁,端着茶杯说道:“虽然我不记得与太子殿下的过往,但我知晓太子殿下眼里似是有我。” “是有你。”陆离一时有些惊奇,倒是从未见她这么主动过。 “那太子可否赠我一样东西,若你赠于我,自此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萧弥繁说着面色自然变得凝重不已,微微颔首时,头上那唯一的饰品便全部被陆离瞧了去。 陆离茶墨色的瞳孔一时浮上了从未有过的亮光,“你很喜欢这支木簪。” 弥繁面色 情不自禁地一红,似乎这木簪是眼前的这人送她的,她竭力保持着镇定,又说道:“请太子殿下赠我一样物什!” “说罢!是何物什会让你在我跟前开口?”陆离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弥繁,动作优雅而温柔。 “弥繁想要太子妃一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里伺候 “说罢!是何物什会让你在我跟前开口?”陆离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弥繁,动作优雅而温柔。 “弥繁想要太子妃一位!” 陆离端着酒杯的手瞬间抖动了一下,有几滴酒被撒在了桌面上,成了一朵朵深色的花,他面部也抽搐了一下,眼底满是惊愕,结巴说道:“你你再说一遍” “弥繁求太子成全,想做太子的正妃!”萧弥繁说着便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神色自若,似乎在说一件很是普通的事一般。 瞧见萧弥繁这副模样,陆离眼里方才腾起的光瞬间又消灭了下去,嘴角一抹无奈的笑,“你这是何意?” “那时听太子与阿辰因我起了争执,便知晓太子殿下心中定然有弥繁的,弥繁只是想求太子妃的位置而已。”萧弥繁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凭何觉得我心中有你?”陆离语中的怒火盛了几分,凭什么她可以这么自信,凭什么她可以说忘记就忘记了的,末了,再跑来招惹他,凭什么? 萧弥繁目光瞧向了他袒露着的胸膛,柳眉微微蹙了一下,说道:“凭殿下的伤痕。” 陆离闷声不语,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目光如炬,瞧着她毫无波澜的脸。 营帐中一时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寂静无比。萧弥繁低着头一直不说话,两只手将衣边攥的紧紧的,她虽对他没那么厌恶,但只要想起自己以前心仪他,他杀了她太多亲人,身子便不由颤抖。 半晌,陆离才低低哼笑了几声,又喝了一杯酒,才沉声说道:“我猜你若不是有所图谋便是受人胁迫,你的心思如今不都在佑亲王身上么?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告诉他,他的能耐可大着呢。” 弥繁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咬了咬唇,抬起头倔强说道:“弥繁只求太子妃一位,日后定好好侍奉太子。” “当真如此?” “弥繁所说千真万确!” “让我好好想想。”陆离又给萧弥繁斟满了酒,语中尽是悲伤之意,“我不希望强迫于你,以前也是,现在更是。” “殿下并没有强迫于我。” “小道姑,我了解你的。”陆离又喝了一杯酒,凤目中充满了一股凉意,声音说不清的疲惫。 “” 见萧弥繁没有回答,陆离嘴角上扬,眉头却紧锁在了一起,“还真被我说中了,如今你都委屈成这副模样了吗?要以自己的终身大事做赌注。” “太子殿下好好思量,回临都之前定要给弥繁一个答案。阿辰还在等弥繁,弥繁先行告退。”萧弥繁说着就落荒而逃,眼里掩饰不了的慌乱和悲戚。 “叫的这般亲密!”陆离喃喃自语,在萧弥繁即将要走出营帐时又喊道:“等等!” “殿下还有话吩咐么?” “若是想当太子妃也可以,从今夜起,便来服侍我。”陆离说罢,一双认真而又诚恳的眼瞥向了弥繁。 萧弥繁脊背一僵,并未回答,转身便出了营帐。 帐内的陆离将手中的木汤匙瞬间折成了两半,眸底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上隐隐一阵阴冷的气息。 回到自己的帐内,萧弥繁出神好久,才自榻下取出了昨晚的东西。黑色的陶埙一如既往地冰冷,她拿着它仔细端详着,上面刻着一颗桃花树,底下“落落”二字若隐若现。 当初越磐总是一身白衣,或是站在谷口处最高的一个岩石上,或是坐在小溪边的那处的榕树上,一吹便是一下午,如泣如诉的埙声闻之肝肠寸断。 越磐c越蓉c三长老,包括萧婉玉都落到了那个神秘人手中么?弥繁想着自己的敌人,除了一闪而过那个如鬼神一般的面具人,再无他人,难道他挟持了他们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做太子妃?还是为了逼迫自己离开赵烨辰? 一下午,她都似是云里雾里,赵烨辰不知为何一整日都未来寻她,到了夜晚时才派人来告诉她,说是临都有急事,先回了临都。因为事发突然,便也未去道别。 不知为何,萧弥繁忽然松了一口气,毕竟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待赵烨辰似是更亲近更喜欢一些,她不希望今夜一些事被他知晓。 “知道了,王爷可有留什么话?”弥繁撑着头,满脸疲惫。 “王爷说待姑娘回到临都一切都会变好,希望姑娘莫要担心了。”士兵如实说道。 萧弥繁遣了士兵下去,阵阵头皮发麻,自己会担心何事?难道她的心事被赵烨辰知晓了不可还是 她将画的解忧符装了几个,瞧着天色差不多给了,外面的火盆也已架起了,心中慌乱无比。 大概又坐了半个时辰,将士们大多数已然歇下了,她如坐针毡,随即松了一口气,随手洗了一把脸,便出了门。 一阵冷空气钻进衣裳当中,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时,天空中繁星闪烁,像极了那面具人的双目,树影婆娑时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陆离的营帐。 若她不这样做,她实在想不出就自己的能力并不能救出越磐他们,越磐武功高强,药谷防备森严,她实在不知到底是何人能有这种本事能够闯入药谷。 脚下的干草发出“刷刷”的声音,萧弥繁抬头时,陆离的身影倒映在了帐幕之上,如玉温和。她踌躇了一瞬,便走了进去。 陆离侧躺在榻上,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正认真地读着什么书,萧弥繁进来时他眼也未抬一下,冷淡道:“哼,你还真来了。” “太子殿下安好。”萧弥繁微微屈膝,第一次对他行这种女儿家的礼数。 陆离将书随手一合,扔在了案桌上,随即掌一挥,帐中的等便灭了。只剩藏匿于黑暗中的萧弥繁呆呆地站在原地。 兀地,腰间一股有力的大掌,来不及多想,萧弥繁便随着他旋转了几下跌倒在了床上。陆离的呼吸瞬间有几分粗重却带着怒火,低声说道:“你何时便的这般卑微了,萧弥繁,你当真为了地位可以这般?” 黑暗之中,弥繁眼角一滴泪逐渐滚落,借着帐外火盆中的光,她瞧见他眸中的怜惜与愤怒,她尽量压下喉间的哽咽,说道:“弥繁来伺候殿下入睡。” 说罢,手便朝着陆离的里衣而去。 陆离喉结滚动了几下,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自己也躺了下来,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凤目中明亮不已。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我定不会为难你。如今你即便是心甘情愿,我也不想你心中有别人还同我这般。小道姑,你日后若是记起了我,记起了我们的种种,你还会这般吗?这般委屈卑微?”陆离面上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哀伤,许是她接受不了,才会选择忘记自己,说到底是他欠了她。 弥繁并未回答,黑暗中的她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反倒是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清香之味,似是桃花盛开一般的味道,令她一时心安不已,甚是熟悉。这个味道,她之前定然闻过吧。 “我是曾派人杀了你师父,但我救了无辜的你们师兄妹。这么多年以来,我瞒着你,心中却是无比煎熬,我知晓若是有一天你同我决裂,定然会更可怕。是啊,那一天如今已经过去了,你留给我的疤,都已经在这里了。我是曾利用了你,是曾用你的身份来谋过天下,是我欠了你的。” 陆离声音越说越沙哑,他温柔地摸上了弥繁的面孔,又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深情说道:“当初在景都陆府时我在书房瞧见了你,那是我时隔两年第一次瞧见你,若不是我的身份,我定会奔出来询问你近况。我无数次潜入你的房中,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你一夜,瞧着你安稳入睡我便也安心了。你总是责怪我在石室中置你的生死于不顾,但你怎会知晓萧肃尧是我事先安排好去接应你的,我又怎会把你亲手扔在石室中?我一次次在将你亲手算计在我的棋局之中,又一次次栽在你手中,你可知晓我的为难?” 听着他如同说书一般的话,萧弥繁心中一点点下沉,“不管怎样,我已经将你忘了不是?” “小道姑,你是我这步步为营前半生当中唯一的漏算。从你在茂令县开始,从你将那张符放在我脸上开始,从你在茂令县台子上演戏开始,往后一切都已经是意外了。”陆离说着,有几分哽咽。 弥繁头疼不已,心中不由自己的酸楚无比,仍由他搂着,比起赵烨辰的怀抱,她提着的心从未有过的放松。这种感觉却是陆离给她的,多可笑。 “求你了”陆离的声音逐渐变小了,似是自鼻腔中出来的话一般,“求你了莫要嫁给她求你了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好么不要忘记我” 良久,他无了动静,轻微的鼾声自头顶传了过来,嘴里依旧呢喃着。 比起仇恨或怒火,怕是遗忘才最是令人恐惧。 月光光,一弯明月缓缓入了天际,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上,有几匹马竭力奔驰着,赵烨辰目露坚定之色,驾着马尽量与最前方的陆离的人保持距离,不至于被发现但又跟不丢。 那人他识得,乃是陆离身边最近亲的苕青,他自傍晚吃完饭便鬼鬼祟祟骑着马朝远处而去。似是还自弥繁帐中带走了什么物什,他查探了许久,才发现似乎是玉玺。便知晓这人定然有蹊跷,随即随了上来。 这些日子,他查了许久那夜夏凉城中发生的事,才知晓似乎有一个赵国的什么大人暗中相助,朝中武功高强的官员屈指可数,他便觉得此事不对劲。今日一个木桩险些砸到了苕青,谁知他竟轻轻一脚便将木桩踢向了远处。更令众人惊讶的是,木桩竟直接立了起来,到最后却突然一分为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灰色药谷 毕竟大军无法悉数入临都,古将军只带了一千人左右进京面圣,而剩下的便在旷野上扎营等待军令。 三日后,太子一行人便风风光光回了临都。这日午后,所有人才抵达了临都之外,按理来说是要有人回城去通报的。 萧弥繁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又问了几遍陆离的意思,眼看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若她不能将事情办成,怕是越磐同萧婉玉他们 “太子殿下,弥繁前些日子说的事如何了?”陆离肚子一人在一个青石上坐着,其余人都找了其他的地方,安安分分地等待着。 陆离微微抬眼,眸中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轻声说道:“若你是真心自然可以,本宫倒求之不得呢。” 萧弥繁咬了咬唇,才试探性的问道:“那太子爷能否休了你那个并未行礼的太子妃?” 陆离这才隐隐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喝了一口水,目光在四处飘荡着,就是不去瞧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说何人?廖寺谨?” “是她。”萧弥繁干脆也不遮掩了。 “你希望我休了她?” “是。” “我想知晓你是因你自己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陆离审视着萧弥繁,自上而下,他总觉得她似是有什么事瞒着众人。 萧弥繁敛下了眸中的感情,“二者俱有。” “那我回去便同父皇说。”陆离嘴角一抹笑意,眼底的深邃却令人无法瞧清。 “不必了,太子殿下,弥繁带了纸笔,你只要写一份休书给弥繁看便好。如此弥繁心中也踏实,也肯信太子殿下待弥繁乃是真心实意。”萧弥繁说着便自身后的行囊中翻找着东西。 古域瞧了一眼陆离,陆离撇了撇嘴,便笑了。若不是她要有这个想法,按照她,随身带符咒,随身带暗器的可能性也比带纸笔的可能性大。 陆离倒也没推辞,接过了萧弥繁递上来的东西,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她,拿起纸笔便铺在了较平整的石头人刷刷写了几笔,又温和地递给了她。 “弥繁谢太子爷成全。”她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一向多疑的陆离今日却这般果断干脆。 陆离摆了摆手,笑容可掬,在萧弥繁转身之际低声说道:“若有何事,我可以帮你的。” 萧弥繁顿了顿,佯装并没有听到便离开了。 天气有些阴沉,冷风肆虐,周遭树上的叶子一并被刮了起来。待车马再次向前时,萧弥繁的马车内早已没了人影。她的马车本就位置靠后,陆离他们在队伍最前骑着马,萧弥繁使唤车夫去要个水,趁机便溜到了一旁枯黄的树丛之中。 她未来得及多想,径直朝着那日那人说的地方奔去,一路上气喘吁吁,经过了不少农户,却不见任何一家茶铺。她朝一个背着柴的农夫问了才知晓还在一里之处,几近是瞬间,她便消失在了农夫身后的羊肠小道之上。 农夫未走进步,马蹄声又朝他而来。这荒郊野外平日里就他们离家农户,今日倒奇怪了,来了这么多不熟的人。 “大爷,可曾见到过一位紫衣女子?” 农夫抬头却见青衣男子郎眉星目,眉宇间尽是大气华贵,便不紧客气了一些,“方才是有这么一位姑娘,往一里外的茶铺去了。” “多谢!” 萧弥繁只想着若自己迟上须臾,那几人的性命怕是就会不保,便也未察觉到周遭异样的气息。 到了那茶铺,秋风萧瑟之时,一阵落叶被吹到了地上,草棚之中那人依旧是那夜的装扮,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 “倒是我高看你了,那太子那般痴情于你,你拿一份休书竟然会花费这么久。”那人不屑说道。 萧弥繁将休书递给了他,眸底还有几分未掩饰得了的焦急,“我母亲他们如何了?还有越磐他们” 那人快速扫了一眼休书,收了起来,“自身难保了,竟还惦记着他们!来人,拿下!” 兀地,自周遭突然冒出来一行黑衣人,个个五大三粗,身强力壮,朝着萧弥繁而来。 萧弥繁见状,嘴角冷笑一声,是不该同魔鬼讲条件的,她飞速拔出了她的两把短刀,怒目而视,眼神甚是犀利,嘴角也一抹阴狠,“敢问阁下这是何意?” “你不是想见他们吗?打赢了再说!”那人做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瞧着被围在中间的萧弥繁。 壮汉一行人说着便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萧弥繁知晓自己并非他们对手,也不硬拼,只是处处躲闪。 不知是剑风还是秋风,将地上枯了的槐树叶一并卷了起来,萧弥繁尽力朝后躲着。几个回合后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几个口子。 带着面具的男子叹了口气,漠然道:“一群饭桶,竟连个女子也抓不住。也罢,正好让你尝尝这药谷的药。” 几乎是同时一般,萧弥繁欲要回头瞧时却见那几个壮汉的刀再次袭了过来,而面前也一阵白色的粉末落下,她刚抬起的胳膊瞬间便感觉无力气了。 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待她躺在地上时,朦朦胧胧听见那人说道:“带回药谷,老大吩咐了,和那堆死尸先扔在一起!” 死尸?药谷的死尸 世界一片宁静。 待感觉到凉意时,萧弥繁打了一个喷嚏,便醒了过来。远处的山峰上已有金色的光芒缓缓露出,身子却是如在寒月之中,东峰之上的树都落了。再过一月左右,便是小雪了,东峰上最先会落雪,粉妆玉砌时甚是美丽,越磐最是喜欢落雪,到时候他会在血水中种下一个什么草药,大雪时便能长出红红的苗。 这里是,药谷。 萧弥繁待反应后,一瞬间便醒了过来。缓缓起身时,发现自己便正在以前谷口的那片空地之上。突然觉得冰冷的手中有些粘糊糊的东西,她愣愣低头一看,瞬间便清醒了。一截断臂正在她的手边,血淋淋的模样令她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她朝后挪了几下,缓缓回过了头。 似是在梦中一般,萧弥繁眼前的光亮逐渐一点点消失,她呆若木鸡,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心中也不知是如何反应。 当初他们时常会在那处举办篝火晚会,人人笙歌欢舞,好不快活。 本该是一处平整的草地,怎就成了巨大的土坑,怎就塞满了参差错落的尸体,怎就怎就是满目残尸,怎就会血流如注,怎么会 眼前一片黑白,她似是瞧不清了一般,她只是情不自禁地朝后挪着,星眸圆瞪,摇着头,朝后退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嘴唇也一并发抖。 不可能!她朝自己的面上狠狠扇了几巴掌,怎么可能! 孩童老人,妇女男人,白色的衣服早已成了紫红色的,一并堆在坑中,堆在坑中底下血液早已结了冰,顺着晨气,竟没有那般血腥。 萧弥繁身子颤抖,紧紧抓着衣角,随即似是疯了一般,朝谷口的那一片树林奔去。 彼时,清晨的红日恰好将头自远处的山峰上探了出来,带着丝丝血的雾气,缓缓照进了那个已被填满的巨坑当中。 不知跑了多久,萧弥繁跌倒了在了竹林当中,她呆呆地瞧向了自己的手,良久,才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惊起了一旁树上的无数只乌鸦。 活蹦乱跳,一向和睦而又不忍改变的他们,一向精通医术又努力生活的他们,一向封建迷信却又真挚友善的他们 死亡笼罩着整个药谷,许是冰化了,血腥味再次飘荡在谷中,带着几分萧索。 她不知该如何,只是哭着,只是怒吼着,眼泪如瀑。 身后脚步声缓缓响起,她也无暇顾及,就让她也一并死了,一并死了! 身上一股温暖之意,一双大手缓缓将她拥入怀中,她抬眼时陆离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灰雾,抱着她的手用力了一些。 似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萧弥繁一个劲往陆离怀中钻,那股温暖的感觉让她一时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人世,但也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 “莫怕,莫怕,我在呢,我在呢。”陆离摸着她的头,眼角不经意便掉下了什么物什。他以为他发现了此处便可以护住此处,却从未想到竟因此 “都死了陆离都死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萧弥繁含糊不清,哭声与喊声并存。 “都是我!都怪我!”萧弥繁哭了半晌,只是抽搐着,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拿出了自己的短刀,“都怪我!” 陆离一把扔掉了萧弥繁急速刺向自己的刀,怒道:“这与你何干!萧弥繁,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陆离”萧弥繁双目朦胧发红,涕泗横流,瘫倒在陆离怀中,“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啊!” 陆离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目光空洞而悲戚,声音也似是蒙上了灰色一般,“这与你何干呢?害了他们的并不是你,并不是你” “啧啧啧,真是好一对般配的人啊!” 猛然间,身后响起了女子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乎意料 “啧啧啧,真是好一对般配的人啊!” 猛然间,身后响起了女子声音。 陆离扭头瞧去时,嘴角一抹冷笑,“果真是你。” “看来太子殿下早就知晓,只可惜当我第一次听说你是赵国皇室中人时倒真吓了一跳。我自小在景都时,便知晓你是张丞相的养子,却从不知晓你会是赵国奸细。”女子朝前行了几步,语中说不出的妖艳。 萧弥繁止了声,双目发红,扭过了头,瞥向了身后的人。朱红色的绣衣似是那巨坑中的献血一般艳,青丝如瀑却黑的发白,红唇齿白之下笑意深沉,明明还是那副冷清的气质,却让她背后生寒。她位于身后的手胡乱摸着,随即便握上了那把短刀,陆离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廖寺谨!”萧弥繁瞠目切齿地起了身。 “好久不见啊,萧弥繁。”廖寺谨嫣然一笑,眸中却有几分不屑。 “我向来未曾得罪过你,甚至当初我还将你当做朋友,你为何要这般?” 廖寺谨冷笑一声,“弥繁姑娘真的是可笑我也未曾说过我们是朋友。” “越磐和萧婉玉他们呢?”萧弥繁紧紧攥着短刀,眸中怒火腾起。陆离一直闷声不语,握着萧弥繁的一只手,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些空洞。 廖寺谨撇了撇嘴,耸肩说道:“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于我,若不是我仁慈,怕是你那些个亲朋好友此刻也在那个坑中。” “为何要这样?”萧弥繁面色变得阴沉不已,自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瞪着笑靥如花的廖寺谨。 “为何要这样?”廖寺谨冷笑了几声,转而将目光落向了陆离,“你身旁的太子殿下怕是知晓的比我还多吧?” 萧弥繁强忍下了泪水,蓦然转头,等待着陆离的回答,几千性命,说消失便消失,若不是魔鬼,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来解释于此。 陆离紧紧抿着嘴,眸中怜惜与痛苦并存,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药谷以前本是赵国皇室所有的地方,如同你的暗卫一样。只是先皇野心太大,药谷前谷主不忍心天下众人死于他的毒药之中,才带着数千弟子隐居于此。但却留下遗训,若帝王在世,必定灭此后患” “赵王所为?” 陆离并未直接回答弥繁的问题,反而一脸凝重,瞧着廖寺谨,眸底一抹暗光闪动,“你是父皇的人?你究竟要怎样?” “太子殿下,”廖寺谨上前几步,凑近了二人,“你一切都好,只是太过刚愎自用,太过自信,皇上早就下令说你们兄弟几人谁要灭了药谷王位便是谁的,只可惜,你却一直试图要将药谷纳为己用。皇上见你优柔寡断,便只好派我来行动了。” “若是我未记错,你再之前从未见过父皇,你灭药谷有何意图?” “意图?”廖寺谨脸色突变,不知为何本来寡淡冷清的面上一时显得狰狞不已,“太子殿下心系美人,为了救这废物不惜随着她来了药谷,倒真还令我十分感动。不过,既然来了——太子殿下因身殉职,死于逆贼萧弥繁手中,佑亲王心怀天下,日后定是一代好君王。” “阿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萧弥繁愣在了原地,怎么可能是佑亲王,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廖寺谨唇边的笑逐渐收敛住,指着萧弥繁说道:“你闭嘴!你不配叫他的名字!” “哈哈哈!”陆离突然哈哈大笑,将萧弥繁拉入了怀中,目光如炬,直戳人心,“真可怜,你这般费心费力不过是想博得二弟欢心吧?若我未猜错,二弟前几天匆匆忙忙离开,定然是你派人引诱他吧?当真可笑,你为他得下这个未来帝王之名,你又怎会不知他并不喜欢你,并不喜欢这些权利。” “谁说的!”廖寺谨兀地拔出了剑指着二人,面色铁青,“他幼年时说出长大会娶我,若不是萧弥繁,若不是这个狐狸精,他至于连自己心中信念都忘记了?他幼时就对我说他要做这天下的主人,如何又是不喜欢?” “那他此刻心意还是如此?他被你关在屋中可还欢喜?” “你怎么知道?”廖寺谨面色突变。 萧弥繁听罢,挣脱了陆离的怀抱,顺手拔出了陆离的剑,朝着廖寺谨直直刺去。她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有这等蛇蝎心肠,她也无法想象廖寺谨亲眼瞧着那逐渐被尸体填满的土坑时的心情。 廖寺谨从未想过萧弥繁突然会如此,还未来的及拔剑,眼前的黑影便闪了下来,她后退之时,便瞧见萧弥繁惨叫了一声,便沉沉坠了地。 只见陆离飞速上前,廖寺谨手中的剑指到了萧弥繁脖子上,而陆离手中的短刀,反手便也到了廖寺谨后颈处。 “放开她!”陆离冷冷警告道。 萧弥繁四肢连同肚子方才似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竟疼痛时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她想起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武功高的出奇,在她神不知鬼不觉之时劫走了萧婉玉。若非那高手出手,她定然会与廖寺谨狠狠打一架。 廖寺谨鼻尖轻动,咬着牙缓缓出了一口气,瞪着陆离,取掉了手中的剑,陆离也一并取了下来,急忙扶上了萧弥繁,手指轻动时,便解了他的穴道。 “出来吧!来都来了,还躲什么?”陆离声音低沉,但周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干枯的树叶飘落了几片,不远处枯黄的灌木丛中黑色的身影缓缓闪了出来。 廖寺谨低着头朝那处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随即竟笑出了声,眼底涟漪波动,“陆离,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景都时你借口同我去玩,每次都是将我独自一人扔在石桥底下吗?” 陆离扶着萧弥繁,低声安慰着,对于寺谨的询问并没有回答。 “每次到天黑你都不会来寻我,每次都是我一人在石桥下等你一天。”廖寺谨回头瞧了一眼黑衣人,“每次都是苕青扮作你的样子来接我,虽然我知晓他并不是你。” 弥繁轻手推开了陆离,面上早已无了任何表情,平静地如同一面镜子一样,星眸中一抹决然。 陆离瞧向了黑衣人,嘴角一抹讥讽,“自第一次她来府中寻我,你瞧见她的时候我便知晓你不再是往日的那个苕青。” 黑衣人缓缓取下了面具,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是属下的错,属下欠主人的只能来世再还。” “你不曾欠我的,反倒是你前半生都为我奔波,你不曾欠我的。”陆离背着手,冷然说道。 “属下的命是主人的,待主人去了,属下必定以命相还。”苕青拱手毅然说道,面上只有眉头处有几分踌躇的悲痛。 萧弥繁看在眼中,她不知晓明明药谷谷口移动,明明这天下无几个人知晓药谷的位置,为何还是会被廖寺谨寻到。原来,原来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她也终于知晓在夏凉城中宫变那晚瞧见的黑影原来便是他。藏身于芦苇荡中,自然知晓她的计划,一路尾随,岂不知他们的路线? “在夏凉城中跟踪我们,劫走我娘的是你?”萧弥繁兀地出了声。 苕青正好起了身,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是我又如何?” “让永陵王围攻我们,到最后灭了我的暗卫,以至于故意放我们逃走,你知晓古域他们来了,所以在我欣喜大意之时劫走了我娘。”萧弥繁豁然开朗,心中一股闷气为何她早些没发现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萧婉玉,用萧婉玉来威胁自己,再到最后将陆离引来,一箭双雕。 苕青嘴角一抹冷笑,“是你太过愚笨而已。” “还跟他们费什么话!”廖寺谨退后一步,吹响不知从何处来的竹哨。 随即,便瞧见一群壮汉踏着清晨金色的阳光,陆陆续续地自树丛中奔了过来。 廖寺谨拿着剑退到了最后,萧弥繁与陆离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萧弥繁便迎着壮汉而去。而陆离手中只握着一把短刀,犀利的眼神盯着苕青,冷冷说道:“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同你兵戎相见。” “属下对不住了!”苕青低着头,举了举手,便迎了上去。 但见兵器冷光骤闪,打斗声连绵不断。廖寺谨站在最后,瞧着几人的打斗。良久,她才吐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包朝着众人撒去。 只是一瞬,周遭便没有了声响,除了苕青,其余人一并倒地。 “杀了太子!”廖寺谨冷冷说道。 “你答应过我的!” “将萧弥繁扔到那群人中间,太子你看着办!”廖寺谨说着便朝谷中走去,眼底一抹怅然,路过那载着如山尸体的巨坑时,冷哼了一声,将一只残脚踢了进去,转而朝着谷里走去。 以前是谷主越磐所居住的地方,如今廖寺谨暂时住在这处。进了院子,她拾掇了身后的头发,将面上的不悦一并收拾了去,朝着二楼的一间屋中走去。 门上的守卫朝她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时被她阻止了下来。 她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书,见她进来视若无睹,一声不吭。 廖寺谨坐在了一旁,目中柔情似水,轻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 “你明明知晓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赵烨辰眼底一抹厌恶,依旧未答话。 “萧弥繁入谷了,还有陆离也随着来了,二人甚是恩爱。”寺谨嘴角一抹冷笑,转过了身,随手也翻动着一旁的医书,轻描淡写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屋相遇 “你明明知晓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赵烨辰眼底一抹厌恶,依旧未答话。 “萧弥繁入谷了,还有陆离也随着来了,二人甚是恩爱。”寺谨嘴角一抹冷笑,转过了身,随手也翻动着一旁的医书,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烨辰目露寒光,眼皮微微抬起,瞥了一眼红衣的寺谨,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啪!” 桌上的书籍被寺谨一把扔到地上,摔出了好远。只见廖寺谨那张冷清的脸凑近了赵烨辰,眼底尽是苦涩,嘴角却一份阴郁之意,“赵烨辰,你以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要不是我,怕是药谷连最后的那几人都留不下!” “要不是你,那几千无辜的性命至于如此快的覆灭吗?”赵烨辰语气兀地变得平淡了起来,继续忙不迭的地翻着桌上的书。 “本想这样哦若是坚持下去,你有朝一日总会感动,但你的心便是那捂不热额的石头,无论我如何,你都不会正眼瞧一眼,小时候如此,到如今长大了也是这般。”廖寺谨说着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笑,眼角的泪珠也正好落到了腮上。 赵烨辰不语,若是感情这等事能够强求得了,那廖寺谨早已不是这般了,她有那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但偏偏不知该如何去珍惜他。 “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若你不答应同我成婚,萧弥繁绝对活不过明日,既然一起由她开始,便由她结束。而她身边的那些人,自然也一并去那巨坑埋了便是!” “廖寺谨!”赵烨辰猛然起身,站在了她眼前,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寺谨,继续说道:“你若敢动她一指头,我便不会让你好过!” 廖寺谨冷哼了一声,凛冽的神色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走了,朱红色的背影竟如同年少时那般果断却又寂寥。 待行至门口时,她兀地驻了足,“若是你想好了便派人来告诉我,若时晚饭时分你未来寻我,那那群人,包括萧弥繁,也只能去谷口的土坑寻了。” 赵烨辰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那日苕青一路引诱他到了药谷,未想到不知从何处来的毒雾,竟一时将他迷晕了过去。醒来时,便瞧见数千官兵正在将谷中的尸体往出挪,他亲眼瞧见空无一物的土坑被缓缓填满,被尸体填满。他知晓,那时何人所为,不止廖寺谨,怕是他皇室才是罪魁祸首。 “为何会有这般深的执念呢?”赵烨辰低声自语,站在了窗边,瞧着花园死气沉沉已枯了的树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约莫傍晚时分,陆离在一个破旧的竹屋中醒了过来,手脚并捆,一时无法动弹,最令他心慌的是,浑身竟然没有一点力气,他这是被下药了么? 他扭头朝着一束射进屋中的金色阳光瞧去,似是这个屋子被一排竹墙所隔开,一股药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小道姑”似是想起了什么,陆离移动了几下,喃喃说道。 “小道姑!”他喊了一声,但只见阳光下正在飘浮着的尘土,不见回应。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竹墙后传来温和而又坚韧的声音, 听不出碰的的感情,但却甚是耳熟。 陆离闻言一滞,面上的紧张意味瞬时间散去了几分,对着竹墙说道:“可是越磐谷主?” “嘿,谈什么谷主二字,药谷几百年基业,一朝毁于我手,外面血流成河,而我却在此处”越磐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陆离一时竟无言相对,叹了口气,良久,才缓缓说道:“对不起” “无什么对不起的,毕竟你也被抓到了此处不是?我以为我么么的位置再不会被旁人发现,是我太过幼稚,就应该知晓有些宿命注定躲不掉。”越磐语中难掩寂寥悲痛。 “是苕青。”陆离回道。 “太子殿下不必再说,一切都是天意,当初谷中人非要将弥繁血祭,不过是为了能躲过一劫。直至今日,我才意识到,若不是你同弥繁的关系,你怎会寻来?但倘若不是你寻来,又怎会被你的手下知晓?” 是啊,若不是他一心想来药谷,一心想着小道姑,若不是他将一切都告诉了苕青,便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说到底,是他害了这些无辜的生命。他向来认为自己冷酷无情,并不会在意这些人命,但萧弥繁为了药谷宁可付出生命,她所在意的自己也总是情不自禁地替她在意。 “你也被绑在此处了么?”陆离问道,“你可知晓小道姑她如今何处,可还安全?” 越磐起身朝着角落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萧弥繁的头,温柔地将毯子披在了她身上,低声说道:“她无事,只是方才可能收到惊吓了,一时还未醒,其他人也未醒。” 陆离挪了挪身子,滚到了地上,阳光已缓缓消失在窗缝之中,屋中也暗黑不已。 “那越兄能否为我解开身上的绳子?”陆离试探地说道,方才他的脚步声有力,他知晓越磐定然能够活动的。 越磐并未回答,推开了一道木门,缓缓走了进来。 起初时,陆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门前的那人一身衣服早已瞧不出颜色,紫黑色的血迹包裹着衣服,破破烂烂。而他的面上布满了胡须,蓬头垢面之下那一双眼如同死水一般平静。记得当初,他初见越磐谷主时曾暗自称赞此人似是有仙风道骨一般,白衣蹁跹,温润如玉,可如今 瞧见了陆离眼中的惊讶,越磐并未解释只是将他身上的绳索缓缓解开,淡然道:“你身上有我谷中的毒,你莫要多走动,若是毒发此刻我也无法救得了你。” “毒?” “是一种食之让人如同废人的毒,着几日你会越来越越疲倦,七日后,若是无解药,便会在睡梦中死去。”越磐说的轻描淡写,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陆离一愣,身上是无力气,只是他刚抬眼瞧向越磐,便见越磐瞧了一眼他缓缓走了出去,背影尽是落寞。 “我知晓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只是解药不过就一瓶,如今都在那女的手中。倘若重新熬制,得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并非我不想救太子殿下。”越磐说着又坐到了最角落,面上一丝黯然。 陆离浑身无力,扶着墙走了出来,却发现那间屋子才是里屋,而墙角的草堆上甚是热闹。萧弥繁在正对面闭着眼,身上盖着毯子,呼吸均匀。而一旁女皇,还有一个似男非女的男子也与萧弥繁一样的神情。 果真是廖寺谨劫了萧婉玉,陆离凤目瞬间变的空洞。 “他们?”陆离轻声问道,生怕吵醒了他们。 “他们都中了迷魂香,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陆离轻脚走到了弥繁身旁,余光狐疑地瞄了一眼越磐,便坐在了弥繁身旁,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越磐既未中毒,也未受伤,更没有被锁在此处,为何却没有任何想反常之意,反倒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令他不禁有些后怕。 越磐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堂堂赵国太子,八岁便可杀陆家三十多口人,偷天换日。在风起云涌的景都靠一己之力得了张相的青睐,更是被收为义子,步步为营,从无出过差池。两年前,替赵皇收复北方野蛮部落,当时屠杀三百壮男时也未见任何心慈手软” 陆离听闻,瞧着弥繁的眼睛半眯了起来,微微对向了越磐,随即便哈哈大笑,“谷主竟对在下的事这般了如指掌。不出谷却能知晓天下事,令陆离十分敬仰。” “但”越磐的眼神变得无奈而尖锐,对上了陆离,“但谁能想到恰恰是你手中的那颗棋子害你满盘皆输。” “谁说不是另一种赢法呢?”陆离唇边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旦柔情起来却是别样的意味。”越磐的嘴角一抹苦笑,眼中也变得水雾缭绕,“趁还有机会,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但是你给了她药。” “时候一到,药性自然能解除。这孩子嗜酒如命,而偏偏我的药皆因酒而生,自然对她无多少作用。” “你日后”陆离神色复杂,刚开口说了几句时便听见门外的锁链响动的声音,警惕地瞧了过去。 一旁的越磐也缓缓睁开了眼,嘴角一抹讥笑,随即便又慵懒地闭上眼睛。 赵烨辰一身玄色衣服,自上而下纤尘不染,缓缓入了屋,身后随着苕青和一个壮汉。待瞧清屋中的状况时,他先是微微一愣,欲要上前的身体顿了顿,随即说道:“真是何处有事,太子殿下就会在何处。” “如今这般形式,二弟竟还有如此待遇,倒令我这个大哥觉得有些奇怪。”陆离说着便将萧弥繁身上的毯子又盖了盖,并且伸手搂上了他。 赵烨辰移过了眼,缓缓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越磐谷主,在下有事想请您走一趟。” 越磐睁开了眼,他虽从未见过这个佑亲王,但在萧弥繁嘴里还是有所了解的。随即便起身率先走了出去,临走时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陆离。 赵烨辰余光瞥向了萧弥繁,眼中的亮光稍纵即逝,随即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几人,“弥繁我会救出去的,但至于你,我们两个恩怨也时候了结。倘若你有本事,我便给你个公正的机会,让你自行离开,但倘若你无那个能力” 屋外阵阵寒风吹了进来,带着血腥无草药的味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离不紧又将萧弥繁搂紧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手段逼人 书房早已点燃了灯,如同他居住的一般,依旧是点着玫瑰花的味道,干涩却带了几分香甜之意。 入门之时,那女子便斜靠在那小榻上,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即打了个哈欠,不紧不忙地说道:“看来你是想好了。” 赵烨辰瞧也未瞧一眼她,径直坐到了一旁,“人给你带来了。” 越磐这些天来也听在耳中,无非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罢了,便站在一旁也并未动作。 “谷主大人,请你来不过就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廖寺谨缓缓死了身,迈着小步走到了越磐面前,眼底一如既往地冰冷。 “何药?” 廖寺谨扭头瞧了一眼赵烨辰,捂着嘴偷偷笑了几声,朱唇轻启,“便是你给萧弥繁吃的药而已,不过,若是没有,你也可以给我一点吃了便让他心中只有我一人的药。” 越磐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不屑之意,“靠这种手段得到的人,你心中会满意吗?” “这便不要谷主管了,谷主只需要告诉我给还是不给便行了。”廖寺谨说着便又坐会了榻上,翘起了二郎腿,面露得意之色。未等越磐说话,她又急忙说道:“谷主可考虑考虑,莫要急着回答于我,毕竟越蓉姑娘的命我可不敢轻易保证,毕竟越蓉姑娘的夫婿都已去了,怕是她也无活着的意义了吧。” 越磐垂下了头,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指尖微微颤抖,终是未能攥在一起,“不知佑亲王何种意思?” 赵烨辰点了点头,眼底一抹萧瑟,“谷主只管寻药便是。” 越磐便也再未插话,转而对着廖寺谨说道:“药在我的药房之中,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让我见一面越蓉。” 他最是了解那种挚爱之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向来他与越蓉定然是得罪了某处的神灵,以至于他兄妹二人遭遇竟这般神似。那南安的五皇子好不容易来了药谷,他们二人好不容易喜结连理,但这还未一月时日,便有了这等灾难,偏偏他却无法阻止。 越蓉恨他,说都是自己一时心软未能杀了弥繁,说倘若不是弥繁药谷定然也不会遭受此劫,她相公也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弥繁,一切也都因自己的心慈手软。 “我说话向来作数,你可以去看她但是她见不见你便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廖寺谨说着便出了门,越磐随即跟了上来。 还是那栋小画楼,越磐随着廖寺谨缓缓上了楼。越蓉闺房的门是半开着的,廖寺谨瞥了一眼他,便自己先进去了。 “蓉姑娘,你大哥想要见你。”廖寺谨的声音响起。 透过门缝,他瞧见里头的窗下一个蓬头垢面,衣着凌乱的女子坐在底下,呆呆地瞧着窗外,手里拿着一件暗黄色的锦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只是愣愣地瞧着漆黑的窗外。 越磐眸底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层水雾,指甲镶入了掌心,眉头却不曾蹙起一丝,但见他喉结晃动了几下。 “蓉姑娘?”廖寺谨又唤了一句。 越蓉依旧毫无动静,廖寺谨正要上前时却见越蓉突然起身自一旁的木桌上随手拿起一个花瓶便朝着廖寺谨而去。 廖寺谨始料未及,但见她扑了过来时,她身子朝后一仰,一只脚随之抬起便将花瓶踢碎在了越蓉手中,而她另一只手中的衣服瞬间掉在了地上。 似是把什么珍贵的物什丢了一般,越蓉未顾得上廖寺谨慌乱地捡起了脚下的衣服,抱在了坏中,泪光莹莹的眸子瞥了一眼廖寺谨又转向了门外同样狼狈不堪的越磐,用更加仇恨的眼光狠狠瞪了一眼。随即便缩在了角落。 “滚,都滚!”越蓉声音中有几分哽咽,低下了头。 “你大哥” “别跟我提他,滚——”越蓉声音一瞬间变得有些尖锐。 廖寺谨转身耸了耸肩,便走了出来。 越磐也未说话,自顾自地朝药屋而去,隐匿在黑暗中的眸子中是嗜血的目光。跟在身后未现身的那股高手的气息还在那处,他放慢了脚步,不知思考着什么。 到底已是深秋之意,一阵寒风入屋,萧弥繁打了一个喷嚏,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旁的人似是也被惊到了一般,随即便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萧弥繁的头,转眼时一双大眼正盯着他。 “醒了?”陆离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凤目中尽是疲倦。 萧弥繁挪了挪身子,警惕地挣脱了她的怀抱,移眼时萧婉玉和三长老都躺在一旁的草堆之上,她将毯子一撇,急忙奔了过去。 “三长老!三长老!娘!娘!”她一只手拉一个人,另一只手却在萧婉玉身上摇晃着。 果然是廖寺谨抓了他们吗?萧弥繁眸中一抹阴戾,可是她又能如何? 陆离正要告诉她这二人被下了药时,却见二人俱缓缓睁开了眼,有了动静,他反倒噤声不语了。 “弥繁?”萧婉玉缓缓起身,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凝滞。 “唔?”三长老哼唧了一声,睡眼惺忪。 “娘!”未等女皇反应过来,萧弥繁一头便扑进了他的的怀中,语中激动与凝噎并存。 女皇摸着弥繁的头,眼底一抹欣慰低声安慰着。 一旁的的三长老缓缓起身,撇了撇嘴,翘着兰花指说道:“这种母女相见的场面最是令人不适,真是矫情。” 陆离嘴角扬起微微一笑,面色发黄,斜斜地靠在角落,只瞧着萧弥繁。她一直便想寻到家人,但寻到却不曾珍惜,到如今才打开了心结,倒还是一件好事。 “吆~”三长老似是发现了宝贝一般,眼里闪着星光,急忙撩了撩一旁的碎发,收拾了一番,才起身笑眯眯地说道:“陆公子,有缘千里来相会,未想到人家睡了一觉的功夫上苍就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啊,太欣喜了。” 说罢,便往陆离跟前凑。陆离一身鸡皮疙瘩,因太过着急,猛烈咳嗽了几声,便往角落挪,“多谢三长老挂念,授受不亲,授受不亲,你莫要靠太近,莫要靠太近。” 一旁的弥繁正与萧婉玉说着近来的事,听见陆离的声音大了几分,便回过头,正好瞧见三长老妖娆的模样,瞬间便笑出了声。 “三长老,陆公子可是赵国太子,你若是轻薄了他,小心他日后找你麻烦。”如今药谷已是这副模样,三长老能够心平气和,已是难得,只不过方才他睁眼时的那一抹警惕与仇恨险些让她呆住,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赵国太子?陆公子?”萧婉玉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微微侧头瞧向了角落的人。虽不如当年那般容光焕发,但凤目犀利,身上那中一如从前的轩昂气度却还是一样。 陆离这才起身,半跪着,拱手说道:“陆离见过女皇陛下!” 萧婉玉扶着弥繁的手坐正了身子,再次上下将陆离打量了一番,突然便笑出了声,只是眸中却几分严厉,“当初你只身一人来我宫中时可未曾告诉我你名唤陆离。” “赵修寒见过女皇陛下!”陆离再次拱手说道。 萧弥繁星眸中一瞬黯然,原来就连名字也是假的,不知还有什么是能够相信于他的。 “赵修寒,陆离”女皇轻唤着名字,嘴角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佑亲王于你,到底还是青涩了几分。” “多谢皇上夸奖。” “毕竟是你赵国胜了,如今我已不是皇上,也不必行礼,反倒你可是赵国太子,按礼数应当是我们这等平民来行。”女皇笑容消失不见,眼底尽是一股黯然悲怆。 陆离微微抬眼,眼底一抹狡黠,“于公于私,陆离还是得拜你。” 女皇闻言一愣,随即瞧了一眼弥繁便“咯咯”笑出了声。 三长老与萧弥繁不知就里,面面相觑。 “娘,是我不好,未能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萧弥繁将方才的疑虑抛之脑后,反正即便是她问他们也不可能会告诉自己。 “傻孩子,是我连累了你们。”萧婉玉面色慈祥,眼底却一抹空洞,“不知焕风他们如何了?” 萧弥繁不敢告诉她,暗卫在夏凉城中悉数被灭的事,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块锦布掏了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萧婉玉面带踌躇,喜欢这种金绣云纹的锦布的人怕是这世上也无几人吧。 “我爹临终”她努力将他的死说的不那么难听,无论如何,建宁帝那般做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她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爹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 萧婉玉拿在了手中,端详了片刻,未曾立即打开,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死了?” “是。” “南安也亡了,按他的性子,定然也不可能继续活下去的。”目光说着便将锦布装在了自己怀中,额上露出了几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陆离眼皮愈加沉重,本来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门一声被踹开了,几个壮汉走了进来,恶狠狠地说道:“吆!都醒了!看来药量不够大啊?来人,统统带走。” 萧弥繁欲要运功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没了武功一般,而一旁的陆离更是软绵绵地,毫无力气,面色如同白纸,她暗道不好。便听得身后的三长老说道:“越磐那小子,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给老娘给老子下的药,竟连走路也觉得费力!” “越磐?” 萧弥繁猛然转头,却被一旁的壮汉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走你的路!” 越磐怎会给他们都下了药?越磐不可能会这么做?难道他瞧见谷口的土坑还无动于衷么?他到底如何想的? 到了原先谷主越磐的府中,刚一入大门,萧弥繁便瞧见前院燃起的火堆后,赵烨辰怀抱着廖寺谨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动作暧昧之际,眼底也一片温和。越磐正在一旁视若无睹地站着,纹丝不动之下让人觉得他其实木头人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以为是 到了原先谷主越磐的府中,刚一入大门,萧弥繁便瞧见前院燃起的火堆后,赵烨辰怀抱着廖寺谨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动作暧昧之际,眼底也一片温和。越磐正在一旁视若无睹地站着,纹丝不动之下让人觉得他似是木头人一般。 不知何时院子两旁花园中的海棠叶子落得一片都不剩。寒风吹拂时,院子里的火堆荡起一阵火星,朝着暗黑的天空中吹去,一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廖寺谨红着脸,娇嗔了一句,食指朝赵烨辰面上戳了戳,“讨厌,如今还有外人呢。” “那又如何?那你也是我的人。”赵烨辰笑容中透漏这几分欲望的影子,将头埋进了廖寺谨半露的酥胸之间。 萧弥繁愣在了原地,墨色瞳孔中倒映出二人的模样,赵烨辰怎么会当着她的面如此?陆离眉间几分惆怅,转头一直瞧着萧弥繁,如今的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没有了。 但见萧弥繁嘴角兀地扬起一抹笑,目不转睛地瞧着二人,脚步也一并上前而去。一旁的壮汉早已退到身后,见如此模样,倒也未行动,只是由着萧弥繁一步步上前。 “别闹!” “哎呀,别人都看着呢。” “那又如何?”赵烨辰缓缓抬起了头,满眼柔波,盯着寺谨。 萧弥繁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在闪动,嘴唇动了动,声音却异如往常的温柔,轻轻唤道:“阿辰” 寺谨搂着赵烨辰的脖子,眼神轻轻移到了萧弥繁身上,笑道:“弥繁到了啊?” 见赵烨辰并未理会,萧弥繁又耐着性子唤道:“阿辰?” 赵烨辰本是一片晴朗的面上顿时挂了一抹不耐,瞧向了萧弥繁,眼神颇有些厌恶,“萧弥繁?” “阿辰,你怎会在此?”萧弥繁面上神色瞬息万变,尽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感情,她不信,人怎会说变就变。 陆离如堕烟海,不是赵烨辰自己说的,无论何时,都不可能背叛小道姑么?如今这又是想来那时他来竹屋也未曾瞧过小道姑一眼。 女皇蹙着眉,瞧着赵烨辰,眼底尽是深邃。唯有三长老转身正与身后的壮汉搭话,对眼前的一幕见怪不怪。 “在下与萧姑娘还未熟络到这种地步,还请萧姑娘自行珍重!” “还未熟络到这种地步?”萧弥繁冷笑一声,“才不过三日未见,你就同我说你与我不熟悉?赵烨辰,你这是何意?” “我说,”廖寺谨自赵烨辰怀中慢慢起身,却见赵烨辰依旧依依不舍地拉着她修长的手指,“我说弥繁啊,王爷说同你不熟,这意思还不够明确?” “我没问你!”萧弥繁朝着一旁兀地吼了一声,眼中的怨气冲天,唾沫星子也溅到了廖寺谨的面上。 廖寺谨撇着嘴,擦了擦,眼泪汪汪,瞧向了赵烨辰。 “身为一个女子,如同蛮夷一般,滚!”赵烨辰朝着萧弥繁说道,声音中尽是冷漠,眼神在一旁弱不禁风的廖寺谨身上未曾离开过一瞬,拿自己的袖口在她面上擦拭着什么。 萧弥繁呆若木鸡,三天前他还是那个柔肠寸断的赵烨辰,怎地如今成了这般,她愣愣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赵烨辰并未理会,将廖寺谨拥在怀里安抚着,随即冷冷说道:“来人!掌嘴!” 一旁的守卫得令,急忙奔了过来便制住了萧弥繁,另一人伸手便要打。 “住手!” “弥繁!” 陆离与女皇几乎同时开口,却见陆离绕过了火堆,神色迷离,瞧着赵烨辰,冷笑道:“二弟风流一世,令我这个做大哥的可真真佩服。” “太子殿下自身难保,还在此处想救人,不过是对一个粗鄙的野丫头掌嘴而已,大哥都这般怜香惜玉。只可惜,这女子同我有婚约,按理来说也轮不到太子殿下来管。”赵烨辰说着手指在寺谨面上来回摩挲着。 陆离嘴角一抹轻蔑的笑,“周弥繁何时与你赵国佑亲王有的婚约?” 说着,陆离朝一旁心灰意冷的弥繁瞧去,她眼底的那抹绝望与伤情是何其熟悉,只可惜她的眸中再也无了自己的影子,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这又与大哥何干?且不说当初父皇与你身后的那位订下的婚约,就是之前我与这婢子也是私定了终身的,更是轮不到大哥来管。”赵烨辰说着面上几分不耐,随即挥手说道:“继续!掌嘴!” 清脆的响声响彻在寂静无声的花园之中,萧婉玉轻轻闭上了眼睛如今她们都为刀俎下的鱼肉,又能如何呢? 陆离却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一把提上了赵烨辰的衣服,廖寺谨面色一紧,凑到了跟前。 “你作甚?”廖寺谨沉声说道。 赵烨辰冷哼了一声,一把便推倒了陆离,因太过虚弱,陆离险些扑进了火中,还好三长老眼疾手快,一把拉回了他。 又一个巴掌的声音,萧弥繁面上瞬间两个五指印,她抬眼犀利的目光瞥向了依旧无动于衷的越磐。明明那般狼狈,他怎还可以那般冷淡如水?怎么还可以助纣为虐? “实话告诉你,若不是苕青我早已一刀杀了你,给你投毒让你多活几日也算是便宜你了!”廖寺谨冷冷说道。 多活几日?萧弥繁将一口血水吐到了一旁,瞧了一眼陆离,随即挣扎了几下,说道:“赵烨辰,不管你是何种原因,我只希望听见你亲口所解释的原因。” 赵烨辰瞳孔轻轻一摆,转身说道:“萧弥繁,你扪心自问,若不是吃了断情药,你会来我身边?当你累了才会想起我,当你在被旁人抛弃时才会寻我,我在你身旁守了这么多年,但即便是醉酒睡梦你皆是喊着这个人的名字,萧弥繁,我也是人!” 弥繁哑口无言,是,她发现自己注意他时都是在药谷归来时,她许是喝下药之后。 “不过”赵烨辰声音中多了几分欣然,深情款款的目光瞧向了寺谨,“这么多年了,我才真正发现自己的内心,青梅竹马不过最是美好。” 陆离疲惫的神色瞧向了萧弥繁,是么?醉酒后睡梦中,唤的是自己的名字么? “那便祝你与她”萧弥繁瞧向目中略有羞涩之意的女子,眸中一抹萧瑟,是了,是自己的错了,“祝你与她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谢谢了!”赵烨辰提高了声音。 瞧见萧弥繁的模样,女皇心中涩然,想起方才赵烨辰所说的,弥繁竟喝了断情药,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模样么? “寺谨,我已将最尊贵的位置给你,你为何还要这般咄咄逼人?”女皇眼底一层迷雾,瞧不清道不明,语气却是一贯的淡定从容。 廖寺谨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移步到了女皇面前,笑着说道:“若不是永陵王,若不是我自己,怕是你还是将佑亲王留给了那贱人吧?你不拆穿我,不过就是为了让你那和亲计划莫要打水漂,你从未将我当做人看过,只不过是你随时可用的棋子。” “你不该这样的。”女皇轻声说道。 “萧婉玉!”廖寺谨兀地转身指着女皇喊了一声,“我苦苦哀求你,我说萧弥繁心中有陆离,你只要将他留给我便好,那怕他不在意我,但是你呢?” 女皇垂下了眼,想到临行前廖寺谨曾半夜去寻她,将一切坦白,并恳求她改变旨意,但她却派人赶走了她。这世上最是“情”字难写,若人人都能如愿,怕便不会有人世了。 “不过,我并非不讲人情之人,若没有你,便不会有我的今天,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廖寺谨说着便瞧了一眼越磐,走了过去,伸手时越磐面无表情地给了她一个黑釉瓷瓶。 萧弥繁一直盯着越磐,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她越发瞧不清他了。 廖寺谨将瓶子递给了女皇,眼底寒冷无比。 “这是何物?”女皇狐疑说道。 “太子殿下便是服的这种药物,服之七日疲倦,七日后沉沉睡去再不会醒来,也算是毫无痛苦的药物。”廖寺谨撩起了袍子,翘着腿坐到了火堆旁的太师椅上,玩弄着自己朱色秀梅的袖口。 萧弥繁瞥向陆离时,正好遇上他的目光,心中不由一紧,别过了眼,他杀人如麻,死不足惜,自己有何关切的?不知何时,她身后的守卫轻轻松开了她。 萧婉玉淡然说道:“你这是何意?” “因我告诉了赵王,只留了一个人的性命,你们如今却有四人,除去这太子殿下和三长老的毒无药可救之外,便是你与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了。我知晓你定然不会自己苟活,所以你自己喝下便好,萧弥繁的命我还得留着,到时候我与佑亲王成婚还得她伺候我呢。” “卑鄙!”萧弥繁暗暗咒骂道,转而说道:“娘,莫要相信她的鬼话!” 萧婉玉瞥了一眼几人,冷笑一声,“我又凭何信你?” “你们还有选择吗?”廖寺谨捋着鬓角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自围墙上又跃下十几位高手,围在了几人身旁,刀光剑影在寒夜里闪烁着。 “你也可以选择不吃,我直接让他们带走萧弥繁便是,想来这些大哥在这荒郊野外并无女人的地方,如同当年破庙的乞丐那般并不会怜香惜玉吧。”廖寺谨说着面上便腾起诡谲的笑,此生从未有任何一刻如现在这般心情舒畅过。 赵烨辰哈哈大笑,缓缓走了过来,“你怎地这般坏,真令人爱不释手。” 寺谨起身在赵烨辰面上亲了一口,笑意更浓。 若是眼神能杀人,陆离与萧弥繁的目光怕是早已将廖寺谨碎尸万段了。当初他们都以为那夜的时是梅奈所为,从未往单纯无害的寺谨身上想过,然而 “果然是你,是么?”萧弥繁上前一步,瞠目切齿。 “是我又如何?你以为如今的陆离还能及时救你么?”廖寺谨说着,缓缓走了过去,一巴掌便扇在了萧弥繁面上。 待萧弥繁欲要抬手时却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苕青攥住了手腕,越磐眸底隐隐晃动,余光瞧向了面色红肿的她,随即又收回了眼。陆离眼皮已沉重到无法抬起,更无法生气,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 赵烨辰一旁拍手叫好,院子里一时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夜风偶尔呼啸而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寒冷。 “怎么样?萧婉玉?”廖寺谨眉头微皱,不卖地瞥向了神色自若的女皇,“想好了就吃了它,自此你们几人就都自由了,我发誓一路再无人来追你们。” “别听她的!娘!”萧弥繁几次欲要上前,但苕青的手劲却重如泰山,令她无法动弹。 萧婉玉莞尔一笑,朝弥繁投去了安慰的神色,“我无事。” 说罢,便取开了用红绸包裹着的塞子,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眼底一抹怅然和轻松。 彼时,萧弥繁手中一松,急忙奔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了萧婉玉手中的药丸。 “弥繁,给我。”萧婉玉慌乱地夺着弥繁手中的药,但到底底了弥繁一些,无法够得着。 “你不能吃!”萧弥繁声音重了几分。 “你必须得活着!快给我!”萧婉玉怒道。 “你也必须活着!不然那些因你而死的暗卫士兵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啧啧——”廖寺谨慵懒地添了一根柴,“真是母女情深,令人潸然泪下。” 萧弥繁心中不由苦涩,扭头说道:“必须得只有一人活着?” “你们也可以都去死。”廖寺谨冷声道。 与其被侮辱,与其让萧婉玉死,与其逃不了萧弥繁嫣然一笑,瞧了一眼对面百无聊赖的赵烨辰,随手便将药丸塞进了自己嘴里。 “弥繁!”萧婉玉说话间不由眼泪便落了下来,一巴掌拍在了弥繁背上,“谁让你这么倔强。” “小道姑!”陆离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一旁的三长老也早已昏睡了过去。 越磐扭过了头,暗骂道:“笨蛋!” 赵烨辰冷笑道:“愚蠢至极!” 廖寺谨又将过垒得高高的,拍了拍手,心情大好,抬眼瞧着萧弥繁,嗤笑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萧弥繁不语。 “在越镇山洞中时,你自以为是的勇敢,自以为是替我出面,那时我便厌恶于你。不是人人都需要你这可悲的同情心与重情义。”廖寺谨说着挽上了赵烨辰的臂膀,对着他甜甜一笑,继续说道:“就如同今日你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就了你那母亲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熊熊大火 “在越镇山洞中时,你自以为是的勇敢,自以为是替我出面,那时我便厌恶于你。不是人人都需要你这可悲的同情心与重情义。”廖寺谨说着挽上了赵烨辰的臂膀,对着他甜甜一笑,继续说道:“就如同今日你自以为是地以为你救了你那母亲一般。” 萧弥繁面色一紧,两弯柳眉逐渐纠缠在一起,目露寒光,沉声说道:“你是何意?” 廖寺谨小鸟依人地靠在赵烨辰的肩膀上,回眸冷笑了一声,二人便入了屋。 火堆燃地更旺盛了,染红了周围人的面庞,萧弥繁愕然不已,瞧向了越磐,目中尽是不解与疑惑。 半晌,越磐才叹了口气,“你娘早已服下了药本来就你未服,如今” 如晴天霹雳一般,几人闻言都愣在了原地,女皇面色悲怆痛苦,她从未知晓自己何时喝过毒药。不过,近来的确是疲倦不已。 院中一时无人说话,陆离最后一抹意识也被疲倦所吞噬,沉沉睡了过去。唯有一行守卫和萧弥繁母女二人同越磐几人各有所思,未发出任何声响。 屋中已传来阵阵男女欢爱之声,听上去赵烨辰从未有过的快乐。弥繁眸子一暗,三天前那个人还是抱着自己入睡的人,不过短短三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是说只要吃了这药,我们都已自由了吗?”萧弥繁阴冷的眸子瞧向了身后同样面色铁青的苕青。 “是自由了!”苕青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东西。 萧弥繁朝屋中的晃动的影子瞥了一眼,再看了看苕青的神色,看来这世上伤心人果真不止一个,想着,星眸中便有一瞬的亮光稍纵即逝。 “三长老瘦弱我尚可以扶得动,只是太子殿下怎说也是身强力壮,我带不动他,不管怎样,苕青大人也曾与太子殿下主仆一场,可否帮我将太子殿下往外送一送?”弥繁说着便率先走到了三长老面前,目露为难之色。 “我帮你。”女皇缓缓走了过来,瞧着弥繁的神色中尽是担忧。 “娘,你毕竟一路奔波,加之身体又是如此,你便跟着我们就是。至于太子殿下,我相信苕青大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苕青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萧弥繁,二话不说便背起了陆离,眼神不由自主朝屋中瞧了一眼。屋中喘息声与女子娇嗔的声音越发清晰,苕青额头上的那道皱纹也更加明显。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萧弥繁目光如炬,脚步朝着越磐的方向而去。 苕青倒未开口,毕竟他背的是陆离,加之萧弥繁也并无不安分的意思,自然也顾不得什么。 “那你快点。”女皇忧心忡忡地盯着火光厚的的身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萧弥繁朝后瞧了一眼,守卫的目光依旧如狼似虎,她微微一笑,说道:“谷主,你信命么?” “以前不信,如今信。”越磐移开了眼,不曾与她对视,眼底的狼狈一闪而逝。 “不,你从头到尾都不信。”萧弥繁绕过了越磐,面上的神色甚是微妙。 “如今信了。” 萧弥繁缄默不语,瞥了一眼雀跃欲试的壮汉们,唇边笑容狰狞。随即踮脚凑近了越磐耳旁,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是不是命便在此一举。” 说罢,便一脚踢开了身后的门,迅速跳了进去。 守卫愣神一瞬,急忙冲了上来,越磐摇了摇头,眼神一厉,伸手之间便已将一阵黑末挥洒到了来人之间。 听得阵阵惨叫,不绝如缕。大多数冲锋在前的人瞬间化为浓雾。 萧弥繁刚一入门,身后的门便被迅速关上了。脖子一凉之时,廖寺谨衣衫不整地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说道:“一如既往地不知满足!” “解药在哪里?”萧弥繁迎上了她冷淡的目光。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和我讲条件的资本?”廖寺谨冷笑着。 “我问你解药在何处?”萧弥繁朝前走了一步,寺谨的剑也随着退后了一步。 “自然在我手中。”廖寺谨冷冷说道,“不过,解药可以给你,但是你得随我去临都。” 萧弥繁袖中的手兀地将一个物什扔到了一旁的纱帘下,等廖寺谨移眼之间,她一个弯腰,灵活地到了剑的另一旁,手中的短簪也一并抵上了廖寺谨的腹部。 “你疯了!”廖寺谨吼了一声,屋中纱帘最多又是木屋,未等赵烨辰走过来,已是火海一片。 “我可以跟你走,只是你先将解药交出来!”萧弥繁面上从未有过的镇定,当初她拿这个短钗杀了第一个人,如今物归原主也不为过。 赵烨辰匆匆忙忙绑好了衣服,拿着被褥扑着火,“疯婆娘!” “我一刀下去你就毙命了,我又为何会信你一个短钗会伤的了我?”廖寺谨的刀又重了几分,弥繁脖子上有着轻微的痛痒之感。 萧弥繁哈哈大笑,“既然在药谷,自然我有药有毒,你可以不信,你切低头看看你的肚子便是。” 廖寺谨半信半疑地移了眼,只是一瞬,她面色突变,瞪圆了眼,自己半露着的腹部有一块已逐渐发黑,并迅速朝周遭蔓延着。 火势越来越猛,一阵浓烟阵阵,身后院中守卫早已无了动静,廖寺谨回头望着还在灭火的男人,喊道:“王爷,我们快走!” “解药!”萧弥繁朝前一步,“大不了我们一起死便是!你自己看着办!” 廖寺谨压着怒火与恐惧,取掉了剑,“解药便在床上的枕头下,你自己去取便是。” “你随我一起!”萧弥繁说着便跃过了一堆火,额头上早已被炙热的火焰蒸出了汗。 “寺谨!”赵烨辰站在身后不知如何是好,眸中慌乱不已,随即又瞪了一眼萧弥繁。 “王爷,你先走!” “哈哈,我又改变主意了,王爷可否将解药给我取过来。”萧弥繁说着驻了足。 身后的门窗一并燃了起来,已有火块阵阵掉落,萧弥繁依旧无动于衷,而廖寺谨咬牙切齿,不曾说话。 赵烨辰似是低低咒骂了一句,急忙跃过了熊熊燃烧的屏风后,去寻解药了。 “你欺人太甚!”廖寺谨阴冷的神色瞪着萧弥繁。 “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能得到解药?”萧弥繁说着便拉了廖寺谨一把,与此同时,一条木头瞬间砸向了地面。 廖寺谨心若擂鼓,她不敢想象倘若那条木头砸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她诧异的眼神瞧向了萧弥繁,正好赵烨辰匆忙递过来了药瓶。 “我只是觉得你要死也不该此刻死而已!”萧弥繁说罢,便拿过了解药。 彼时,火已将整个屋子保卫,门上也已爬上了火腾。萧弥繁想也未想,倾尽全力将力气集中在了脚上,抬脚时门瞬间倒向了屋外。 越磐见状,紧张的神色消失了几分,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便站在了门前。 院中的火堆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液体熄灭,而一阵腥臭味夹杂着浓烟而生,越磐眼中满是杀戮,手中的刀一时晃了晃。 廖寺谨见状,眸底一抹阴暗,飞速上前一步,将剑抵在了萧弥繁腰间上,几人出了屋子,里面火海蔓延。 萧弥繁始料未及,加上身体愈加沉重,竟没办法躲开,只是小心翼翼地先离开了火海,“你便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 “从来没让你救我。”廖寺谨冷然说道。 越磐也并未行动,待几人走到院子时,萧弥繁绕开了那一堆白骨与黑色的液体,而身后的男女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瞬间便作呕。 带着血丝的十几架白骨裸露在黑夜中,底下一滩滩黑红色的血肉模糊,恶臭与血腥顿时刺鼻不已。 趁此机会,越磐一把便拽过了萧弥繁,剑便到了赵烨辰脖子上,“我不会这么快让你去死,廖寺谨,你杀了我谷中百姓几千,即便死上数万次也无用,让你痛苦定然也是好事,让你亲眼瞧着所爱之人在你面前化为白骨。” “哼!垂死挣扎!”廖寺谨抹了抹嘴,眼神回旋之际便朝着萧弥繁刺去,剑到快到她面前时,随即一回旋,便朝着越磐而去。 越磐本是着急弥繁,抬眼时却见寒光竟直奔自己而来,他只得松开了赵烨辰,以极快的速度迎上了廖寺谨的剑。 二人转瞬间便打在了院中,萧弥繁同赵烨辰各站一旁焦急地望着。 越磐本就武功高强,又是男子,气力自然更胜一筹。只是区区几招,寺谨便处于下风。院中火星飞舞,身后的大火逐渐蔓延到了一旁的屋子上,照亮了整个谷中。 刀剑起落之时,越磐轻轻跃到了廖寺谨身后,几乎只瞧见其影子,剑刃便朝着她的背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急速飘过。萧弥繁只听见剑入身躯的清脆响声,似是当初她将小刀刺进烂苹果中一般,清脆却又汁水四溅。 在场的几人皆瞪大了眼睛,越磐也微微一愣,将剑迅速抽了出来,那人伤口处的血似是得到解放一般,开始汩汩外冒。 廖寺谨面貌错愕,呆若木鸡,瞧着面前的人缓缓趴在了地上,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扑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喊道:“苕青!” “与其在此处杀人,越磐你还不如去瞧瞧你那抱死之意已决的妹妹!”苕青满口是血,强忍着痛苦说道。 越磐闻言果真一滞,随即便犹如疯了一般奔了出去。他轻功了得,弥繁知晓,但是他不知为何,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轻功一事,拼命跑去。 萧弥繁随手捡了一把剑,瞥了一眼几人,目光在悠闲自在的赵烨辰身上停留片刻,转身消失在门外。 彼时,火光滔天。赵烨辰眸中的火星也逐渐燃烧了起来,目不斜视地盯着萧弥繁消失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亲人渐去 夜色微凉,萧弥繁走出去时,早已不见越磐的影子。越磐向来重感情,尤其对越送百般宠溺。她猜想定然是廖寺谨拿越蓉威胁于越磐,所以他才会寻毒药于她的。 她未走几步,便听到屋外院中女子的哭喊声与大火熊熊之声相融合,好不凄凉热闹。她星眸中阵阵暗影,人大都是如此,唯有失去时才知晓自己一直从未放在眼里的物什是何其珍贵。那苕青为了一个廖寺谨,背叛了陆离,背叛了些许人,甚至坏事做尽,却最后还是因她而死,到死都是想着这个女人。 夜里的脚步声细细密密,树影婆娑之时,阵阵杀死缓缓自远处的石子路上传来。弥繁一愣,转身便蹲藏在了一旁的树丛之中。 但见约有一百来人的守卫,步履匆忙,手中皆是提着一把大刀,一股戾气自脚下的石子一直蔓延至谷主院中。许是太过急切,那些人并未发现一旁的萧弥繁。 待那些人走后,萧弥繁手中握着黑色瓷瓶,未曾停留片刻,便消失在小道之上。路旁的石灯笼不似当初那般常亮,大都是黑着的。那群会点燃石灯笼的人此刻都已到了天上吧? 谷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血腥,今夜却带了几分腐臭。萧弥繁远远便瞧见几个模糊的影子,喜出望外,便疯一般地跑了过去。 陆离不知何时也醒了,三长老守在他身旁,而萧婉玉则朝远处眺望着,待听见弥繁的响动时,她急忙唤了一声。 走到跟前时,萧弥繁回头忘了一眼,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女皇,温和说道:“方才越大哥救了我,此刻他去救越蓉了。这是解药,娘,你们先服下。” 女皇一脸欣喜,先是倒了一颗给了三长老,又给了一颗给陆离,正要递给陆离时,女皇一个重心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娘!” “皇上!” 萧弥繁将女皇扶了起来,女皇喘着气,呼吸有些困难,额头也尽是虚汗,“娘,你怎么了?” “许是毒发了。”三长老蹙着眉,带着几分妩媚的手摸向了女皇的额头。 未经任何思考,萧弥繁急忙将女皇手中的药瓶夺了过来,倒出一颗颤抖着塞进了女皇嘴里。 “弥繁,你你也快服下”萧婉玉眸中隐隐晃动,她总觉得自己不过将死之人,如今若不是弥繁支撑着她最后一丝慰藉,怕是她也不想活了。 “我知晓了,娘,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待天亮一些越大哥他们来了,我们就走。”萧弥繁说着将女皇扶在了一旁的树桩之上靠着。 陆离手中攥着那颗药,自始至终并未说话,凤目中是汪洋大海般的深邃,他眼睛直直盯着弥繁,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苕青死了?” “是,为廖寺谨挡刀而死。”弥繁说着伸手倒着解药。 天色本就黑,若不是谷中的大火,他们连对方的脸也瞧不见,此刻只是有些隐约模糊,并看不真切。 萧弥繁脊背似是微微一怔,回眸瞥了一眼几人期待的脸色,她微微一笑,便似是将什么物什扔到了嘴里。 “如此也好,因爱而生,却因爱而死。于他来说,倒是种解脱。”陆离有气无力地说道,并未发现萧弥繁的不妥,他凤目半阖,用极小的声音叹了口气。 “说得好,因爱而生,因爱而死。”三长老拍手称赞,“如此痴情男人” 三长老正说这话便无了动静,弥繁回头之时,听得“噗——”一声,便瞧见如水柱一般的血自三长老嘴里喷了出来,紧接着三长老便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三长老!”弥繁先是喊了一声,一旁的陆离急忙扶了他起来,弥繁蹲在了一旁。 三长老瞳孔涣散,嘴唇一张一合地似是说着什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眼睛圆瞪,手指还指着火光。 萧弥繁似是反应了过来,转身便凑到了萧婉玉面前,摇晃着昏昏欲睡的她,喊道:“娘!娘!娘!你怎么样了?” “三长老!”陆离唤了一声后,便替他合了眼。 女皇嘴角缓缓流下一股红色的液体,滴到了萧弥繁手中,黏糊糊地,带了几分暖意。 凉风习习,萧弥繁似是发疯一般地晃着树桩上斜靠着的她,眼泪再也无法止住了,一点点冲刷着她手上的血。陆离并未说话,缓缓走近了萧弥繁,站在她身后,眼底复杂无比。 半晌,女皇缓缓睁开了眼,声音虚弱犹如蚊蝇,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傻孩子,我只是太累了,睡一会而已。” “娘。”萧弥繁眼泪如瀑,紧紧攥着她冰冷的手,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弥繁,娘这一辈子被仇恨折磨着,被身份折磨着,被加上了无数道枷锁,只至于到最后自由了也未逃脱那道早已烙在我身上的桎梏。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娘,你说什么呢?我还要和你一起过,你还要送我出嫁,无论是谁,我们日后都会平安,都会自由的” 不由自主,她明明那么恨萧婉玉,但为何如今却这般伤心?只要萧婉玉不死,之后无论是和谁过一生,她都要带着她,让她安度晚年。闲时同她斗嘴,累时同她抱怨,别人都有母亲操厨,以后她也要吃她做的饭 “莫哭,娘不会死的,娘怎舍得死?”萧婉玉瞥向了天空,“想来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不过是刚去南安那段时间,那时候你爹闲时总会带我出去玩” “我爹一直记挂你,到他临终前,都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你!”萧弥繁想起建宁帝未出声的话,只是动这唇,说他最后的希望。若是他不喜欢你,又怎会下令让整个南安都莫要提起你的名字呢? “都过去了”萧婉玉嘴角一抹笑意,眼神也越来越迷离,“好好好好活下去别再别再卷入皇室” “你呢?你也要活下去啊!你还要弥补前十几年未曾照顾过我的责任”萧弥繁说着喉间哽咽,头扎进了她的怀中,哇哇大哭。 “修寒陆陆离会代我的”萧婉玉说着倾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便搭上了弥繁的头,“我我也可以可以去见焕焕风了” 萧婉玉嘴角缓缓浮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手终于重重落了下去,眼皮也缓缓合上了。 她怀中的弥繁却一直抱着她越发冰冷的尸体不肯松手,嚎啕哭声阵阵刺心。 陆离不知如何安慰她,但看见远处的火光时,他在一旁寻了几把剑,开始挖着坑,面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 宛如心空了一般,她自小便渴望着能拥有别人那样的爹娘。寻了这么多年,未曾想她自己的爹娘竟是这天下两国之主,她即便不想接受,但事实却是如此。她亲眼瞧着师父,亲眼瞧着魏妈妈,到后来又看着自己的爹,看着自己的娘一一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去救助于她们。 不知合适,哭声止了。陆离回头时发现弥繁一动不动地趴在女皇的身上,早已晕厥。身后乃是兵荒马乱的声音,他手中还是无太多力气,将弥繁拖到了一旁,极力晃动着她的身子,低声呼唤着。 他记得他在竹屋醒来时,女皇与三长老一直在昏睡,而自己只是浑身无力,他们却瞧起来并无什么疲乏模样,只是嗜睡。想来不是一种毒,一个吃了解药自然是能好,另一个若不是有促进毒发的作用,便是也到了毒发的时刻。果然,廖寺谨的心思非小道姑所能比。 他掏出了苕青放在他怀里的东西,一块丝帕上短短数字,让他嗟叹几声。远处声音传了过来,他急忙附在弥繁耳边说了几句,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果真死了!”一位男子说道,“带走这个女子!太子逃课了!快追!” 那夜后,越蓉奔入火海自尽了,而越磐与陆离不知踪迹。 翌日一早,佑亲王同廖寺谨带着大批人马,便离开了已化为废墟的药谷。倒是佑亲王临走时还差人将夏凉女皇好好安葬。谷口装满尸体的土坑也早已被添平,似乎一切都为发生,谷兄自此人迹罕至,死寂异常。 萧弥繁再次醒来已是当天的黄昏了,所有人都已到了临都城脚下,她手脚早已被绑,就连嘴也被布条封着。 “还以为你有多刀枪不入呢,倒是觉得如此比我直接杀了你要来的舒服。让你生不如死,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你束手无策的那种绝望感,定然舒爽。” 廖寺谨喝了一口手中的旧,目光朝后抬瞥去,正好萧弥繁痛苦却又带着杀气的目光投来,她哈哈大笑,再次喝了一口。 “没错,那个药的确是你与陆离所中之毒的解药,但却不是那二人的。那二人自已经死了,陆离也逃了,我给你的解药又只有三颗,所以你的日子还不过还有六日而已。” 见萧弥繁目光中怒火熊熊,廖寺谨随手便将她嘴上的布条撕了下来。 “你若有本事便杀了我啊!”萧弥繁冲着她喊了一声。 “哈哈哈,这才是那个我欣赏的萧弥繁,明明是一头猛虎,为何非要装成一只病猫呢?”寺谨说着便将剩下的半壶酒自她头上淋了下去, 浑身瞬间便已湿透,身上一阵凉意刺骨,她瞬间清醒了几分,朝着她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卑鄙!” 廖寺谨抹了抹脸,倒也不怒,笑道:“我还要你看着我和你的阿辰成婚,看着你的陆离死去,到最后待你痛苦时再留着你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