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将门不一般》 正文 第一章 分分钟将天聊死 据说,当日后借助于工业革命的强悍力量,将一军突起的西方世界,基本还处于牧羊阶段,那时的世界,在黑夜降临时,基本还是一片漆黑。 据说,在同一时期的东方,却有着这么一个国度—— 那里,有着一个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 城市里,有着宽阔整齐的街道,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的繁忙商铺。即便是,到了黑夜降临的时刻,城中灯火也犹如那,镶嵌于黑丝绒般的夜空中明亮的星子,或零星而居,或汇聚与一处,而后又蔓延开去,璀璨若河。 这处繁华的都城,不是别处,正是处于欧亚板块,大宋帝国的帝都——东京汴京。 城中茶坊酒肆c饭店客邸云集的马行街,无疑是最热闹的去处之一。直至深夜三更才散去的铺子,转明儿到了五更就又开了张。 随着天上金乌的游走,不觉已是晌午时分。这底下商铺酒肆林立的马行街,早已人声鼎沸,人潮如织,贩夫走卒来回穿梭游走,街面上各色吃食飘香,无论是街头还是街尾,处处都彰显着,一派繁华盛世的和谐景象。 正值饭点,各处食肆俱都人满为患。自晨露方起,便已开始忙活的曹婆婆肉饼铺内,早已是饼香四溢,一锅肉饼刚起锅,便被手脚麻利的伙计,整齐的码放了出来。引得游走于各家铺席的百姓,纷纷驻足,铺外此时也堪堪排起了长龙。 街上一路行来两位儒衫纶巾的年青文士,想来此时也早已是肚中饥饿得紧。眼见着人头攒动的饼铺旁,此时店内只坐有两三食客的陵越食肆,倒显得格外地清净雅致。 见此“佳景”,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最为主要的是,这一处食肆——不用排队等位。 可临到进门前,两人却又免不得要再谦让一回。就在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传来,却是将两人刚刚探出一半的脚,给生生吓得僵在了半空—— 文士脸上原本春光灿烂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正在变得逐渐僵硬。那举在半空的脚,似也酸麻的厉害。可即便如此,到底是近还是退?两人谁也没说。 这读书人嘛,讲究的就是个处变不惊嘛!谁也不想在谁面前,丢了范儿不是? 正在门口两人进退维谷,相持不下之时,门内却又是传来“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回,两人倒是十分的默契,一个点头整齐划一的收脚回身。而后,相互搀扶着,逃也似的跑了开去。 那啥!——总得来说吧,这里呢,还是处处一派繁华盛世的和谐景象嘀! 当然,要除却某些极个别不和谐音符外—— “周掌柜的,我说了,这陵越不卖!” 一楼的厅堂内,身着一身水绿圆领长袍,粉雕玉琢般的八九岁少年,耐着性子,对着面前那年逾半百,身着锦缎长袍的富态老者道。 “折家小郎话莫要说的太满,若是对老夫提的价不满意,我们大可以坐下来,再好好谈嘛!”那周掌柜,见着面前的折继远就是不松口,以为是在故意抬价,故而如此这般道。 这一厢,折继远见着周掌柜,露出一副自以为了然的神色,不由被气乐了—— 折家的这陵越食肆,乃是一独栋两层的小楼,虽说食肆规模不大,却是府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进项。原先铺席租于了外人经营,租金虽不是很丰厚,却好歹也是一个固定的收益。但,许是那人经营不当,没多久就支撑不下去,来府中退了租。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商铺林立,人流密集的马行街,人来车往甚是热闹,你这歇了业,自是不愁那要租赁这铺席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此后,这方铺席,来来回回,也少不得人来看。其中,不乏也有那心动议过价的。可,也就只此而已,再没了下文—— 总得来说,这铺席租不出去的原因啊,无外乎就这么几点: 首先,这地面类似于后世的商业中心,那房租岂能便宜得了?还不得跟着,这黄金地段的身价,水涨船高,十铺九贵一把? 其次,铺席格局不大,若是遇上想做大酒肆的,就会嫌铺席不够宽敞,铺不开场面。若是做小,譬如做些个早点之类的小本买卖,光房租成本就高得令人咂舌,哪能讨得了便宜? 故而,这人是来了一茬又一茬没错,可它就是不见着成交。眼见着,铺席就这么空置了下来。 当初想着,既然没人租,空着也是闲着,那还不如自家动手经营起来?! 似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做的营生不是别样,也还是这吃食的买卖—— 奈何,没有特别出彩的饭食手艺,在这类吃食遍地的马行街上,无疑是“慢性自杀”。眼瞅着这生意,就这么一日赛过一日地清淡了下来。 可,生意清淡归清淡,折家人啥都没有,就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愣劲儿,硬是这么不信邪地硬扛着。 但,毕竟这人是铁,饭是钢啊!肚里没食儿,任你再强硬,不也得变成绕指柔嘛?! 于是乎,经过最后数月的垂死挣扎,陵越食肆要是再没起色,就要关门大吉,正式歇了业。 作为府中的二少爷,折继远对这食肆生意清淡之事,也是略有耳闻。今日里,乘着晌午午市的当口,本想来看看,这食肆的现状到底如何,自己也好琢磨着应对。 可,哪里知,自己方进门,便见着自家的掌柜李寿,也不知为了何事,就与眼前的这周掌柜起了冲突,互掐了起来—— 那李寿,本是个老实不善言辞的。这怒气一上头,话不到两句,桌上的茶盅倒是被“啪c啪”地摔碎了两个。 眼前的周掌柜,是与陵越一墙之隔悦来酒肆的大掌柜。听说,如今那酒肆生意正红火,有做大的打算。可,也不知这老头哪里得了风声,说是折家的这陵越有出手的打算。于是,才有了前面的那一出。 与面红耳赤的李寿不同,他这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想来却是个深藏不露之辈。先前,见着自己进得门来,嘴角一裂,还客气地拱了拱手。 “周掌柜的认为我是故意抬价?”折继远轻笑着轻蔑道。 “难道不是?”此时,那周掌柜也少了先前的客气,而是多了几分的咄咄逼人。 “呵——”折继远又轻笑一声,续而扯出一张畜生无害的笑容,道:“即周掌柜如此认为,那我倒很是好奇,城中待价而沽的商铺何其多,周掌柜为何却独独看中了我折府中的陵越?” “这还用说嘛?自是看中了陵越铺位的地段!” “地段?那周掌柜的觉着白矾楼的地段如何?” 周掌柜不由轻蔑地看了折继远一眼,心道:你这是逗我玩呢吧!这还用得着问?那可是御街北端的京城第一楼,能不好?只是,碍于买卖面前,不得不又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自是更佳!” “即是如此,周掌柜的又不吝手中银两,何不买了那白矾楼来更好!?” 折继远这话若是放在后世,是分分钟将天聊死的节奏。而这句话,放在现下,却顿时将眼前,心气正高的周掌柜,给噎住了半死!他心中虽是气急,却也在不不停地告诫自己,别与眼前这玩泥巴的小孩一般见识! 于是,只见那周掌柜抽了抽老脸,道:“老夫的话搁在这儿,要是小郎改变主意,这买卖依旧有效!还望小郎与折府主事人,好好斟酌才是!”说着,一拱手,就自顾自地步出了门外—— 眼看着周掌柜走远,留在原地的折继远,却是堪堪地发起了愣来。方才话虽说得满,可要如何使食肆的生意好起来,却也需费心好好想想才是—— 若是说到美食,对于身处后世的自己来说,自是见了许多,也吃了不少。可,什么样的吃食才能在第一时间,打开销路呢?对此一点,初来乍到的自己,还真不敢下断言。 其实,自己穿越至此,也实属偶然,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的那天说起—— 据说当日夜间,飞桥栏槛,檐角交错,富丽堂皇,素有“矾楼灯火”东京盛景之一的白矾楼,依旧热闹非凡。只是,那一夜的白矾楼,又与以往有着些微的不同。 在众人酒醉半酣之际,只听得,那木质的朱漆楼梯上,一阵叽里咕噜地诡异声起,伴着“砰”的一声闷响,众人不由一声低呼,一团水绿色的身影,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就在现场目击者,确切的说是现场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集体蒙圈,没回过味来的当口,忽地“哎呀!”一声凄厉惨叫声起,又有那先前相似的动静,从二楼的楼梯口一路传了下来。 只是,与前次不同,这位倒地时,抱着腿,不仅在那儿满地打滚,还一个劲儿地嗷嗷叫着。 跌下楼的头一个脑袋开了瓢,后一个则是跌折了腿。而,要说起这事情的起因嘛—— 知情地避而不语,当事的么,被抬着各送各家,各找各妈,回家请医,医治去了。 别奇怪,当天那个悲催的脑袋开了瓢的,就是折府的二少爷——折继远。 这折继远也正是,身为一名,因公殉职警察的自己,穿越后的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老爹的遗产 三个月前,萧旭啼笑皆非地发现,身为一名刑警,在追捕持枪要犯的过程中,“砰!”的一声枪响,不仅让自己光荣的因公殉了职,还在这众人皆穿越的年代,也乘上了这列名为“穿越”号的列车。 只不过,自己似乎是吊了车尾的那一个。一个不留神,就“借尸还魂”在了一个八岁的孩童身上。 三个月前的萧旭,还心想,孩童就孩童吧。毕竟,自己也不会成为,那《名侦探柯南》里,那名万年小学生。这小孩子嘛,总有长大的一天。 说起来,毕竟这老天爷待自己还算不薄。 首先,落入的年代选的不错。非但,不是那战乱纷争的乱世,甚至于,还是让后世无数仕子文人神往之,最为温和的老赵的家天下。此时,当家的是,日后庙号为真宗的赵恒。年时么,是北宋天禧二年(公元1018年)。 很多人认为,这老赵家的北宋王朝,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最繁荣的时代。不但,儒学得到了复兴,科技发展突飞猛进,政治也较开明,经济文化繁荣。 所以,凭良心说,这穿越的年代,还真心不错! 至于这身份么,对于作为一名后世人的萧旭来说,听起来那也是杠杠的,府州折家。很牛气,是不是?!对,你没听错,就是世称折家军的老折家。而,自己则成了折御卿的长子,洛苑使c知州事折惟正的二公子——折继远。 可若是结合,当时赵宋一朝,采取以文立国的国策,实行文人统治的大略方针,这重身份,似乎又变得没那么乐观了—— 自宋太祖赵匡胤,把科举制度,作为人才选拔的基本制度,无论是寒门士子,还是农桑人家,学而优者,均可以出入庙堂。 宽松的政治环境,也使得大臣和文官敢于发表意见,在皇权得到一定的束缚的同时,大臣参与决策,与执行政策的权力,比之前朝都大。 位于庙堂之上,君臣争论不已;江湖之中,书生指点江山。 这种开明的政治气氛,造成了,当朝知识分子,在政治上有理想c在文化上有创新c在道德上有追求c在生活上有保障—— 此等开明的政治,同时为他朝罕有。它也为宋朝的迅速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于是乎,这种大环境下同样也造就了:文官可出任中央及各地最高行政长官,地位居于武官之上。而,军队则是军无常帅,帅无常军的状态。总得来说,也就是重文轻武。 于是,综上所述,在这老赵的家天下,对文臣是天堂,但对于武将一门,也就呵呵了。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跌下白矾楼的一共才两个人:跌下楼的头一个,脑袋开了瓢。后一个,则是跌折了腿。 不过,巧得很,当事的两家眼光独到,请的居然还是同一个郎中!你说这两家人不是犯冲是什么? 据说,那郎中的身份还挺高,哪家都不敢用强的。而,对这郎中来说,这哪家他都不敢得罪,更不敢轻易地给回绝了。但,奈何分身乏术啊!如此,这最终的决定权,自然还是落到了郎中手里——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循着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原则,最后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选择去了跌折了腿的那家。 开了瓢的那位武将家属,您哪,只能自求多福了! 听到这,你也许会说:哎,不对啊,怎么着,都该是脑袋瓜开了瓢的那个,比较危重吧?所谓,医者父母心,这事儿可不带这么办的! 哎—— 话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可谁让脑袋开了瓢儿的那个,是武将家的傻公子?即便再傻,也就那样了吧。 而,那折了腿的那个可就不同了,不但是太学生,明日的新星一枚。更为重要的是,人那老爹,现时可是在朝中的三司衙门公干。 不用再说,作为一名很有前途的郎中来说,各位也知道该怎么选了吧!? 由于,这郎中毫无悬念地选择弃了他们折家。也正因着这一下的拖延,自己才得以能取代旧主,成了武将家的“傻儿子”。 只是,在李代桃僵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小小地欢庆一下,却又悲催的发现,这折府不但是将门,似乎还是个外强中干型的。那这后果,可就不止是,让一万只草泥马从身上践踏而过了—— 便宜老爹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在自己穿越前,就已经光荣了(可敬可佩)。没有父荫,咱,至少还是不缺祖荫庇佑,是个有底蕴的公子哥,是吧? 但,问题是,便宜老爹人虽然走了,但连带着,还遗留了一大票“遗产”,等着自己和老哥两人继承。 那就是,放眼府中内外,眼前这一大票,乌压压的“烈士家属”和数十位伤残转业军人的吃饭问题,有待自家哥俩去解决。 到此,自己也算是看透了,武将家的公子哥,不是那么好当的啊!特别是对于,这年头,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的公子哥来说,又岂是一个悲催了得! 老天爷,要不咱打个商量,咱再穿回去成不成? 可,许是为了要秉着坚持,穿越无理由c穿越无返程c穿越无保障c穿越很任性的四大穿越原则,自那天起,老天爷再也没空搭理自己! 于是乎,现实问题是,不管是后世的萧旭,还是现在的折继远,都处于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半文盲状态。 别说什么能化身为:七岁能文,十岁能赋诗,十一岁就中进士的超级神童了。就算是自己狗屎运超然,能成了神童。可这府中,一干等着吃饭的人等,是否就能忍着,几年不吃不喝呢? 要知道,古代官员的收益,可是和权力是画等号的。没有了权力,就没有了收益。离开了实际官职,也就只能靠基本工资生活了。宋朝的名将王彦超,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案例。 当年,七十高龄的他老人家,高风亮节地主动申请退休。朝廷对他也还算不错,恩恤有加,加封了一个太子太保的头衔。工资,还照常发放。 结果呢,仅仅过了数年,王彦超就家道中落了,家人不得不卖掉一座豪宅,这才能够勉强度日。 于是乎,在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残酷事实面前,既然文臣的道路行不通,武将的命自己更无力更改的残酷现实面前,留给自己的,只剩成为另一波,在赵宋朝生活的风生水起的人物——大豪商。 既然,有了奋斗的目标,敢喊口号了,那也得要从基层做起。没有行动力,一切梦想都是空谈! 比如:眼前自己要如何带着,这一海票人,脱贫致富奔小康? 又比如:如何能保住这眼前的陵越,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得食肆起死回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说好了不打脸 一般来说,晌午时分,站在街上,若是来了闲情逸致,想要眺望个街景啥的,在别处也许还有可能。但,若是立于这车水马龙店铺林立的马行街上,那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别说看了,一旦汇入了眼前的人流,只有那被人力推着走的份。 若有那不信邪的,大可以我自巍然不动地装个逼,做个“灯柱”试试。保证您老人家,不是被周围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多半也会被一双双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到怀疑人生。 ——这是缺德啊,往重里说这简直就是渣渣啊! 但,陵越的两楼,却是个极好的观景点。若是有兴趣,倚栏远眺,倒是可以将马行街,各种店铺字号鳞次栉比,各种车轿骡马忙碌不停,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盛世繁华看个七七八八。 只是,此刻正做着这十分有情怀事的折继远,却被对面酒店正迟迟撑起的,那招揽顾客的旗幡,将眼前的盛景给遮去了泰半—— 原本对面酒店的二楼,那正努力往着街面上空中延伸的旗幡,忽也意识到了陵越楼上,投来的不善目光。而后,似打了个激灵般抖了抖。瞬间,又老实地往后缩了回去。待搁置停当,那旗幡的后头,却是露出了一张略显尴尬的肉麻笑脸来。 “少爷,少爷,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正当这边的折继远想要打量仔细一二,只一瞬,那酒店的伙计,却又一个缩头,消失在了窗棱后。而,此刻自己身后的楼梯上,一个十三四的青衣少年郎正兴奋地叫嚷着,一路“蹬蹬磴”,踏着轻快地脚步跑了上来。 “你倒是也知道要回来啊!” 耳听得自家少爷的埋汰,还有那似笑非笑地眼神,少年心中不由一凛。随后,十分狗腿地立刻跑上前来,献宝似地,将手中拿着的另一个吃食,献媚地给塞了过来。 “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眼看着饭点时分,这不,阿福怕少爷饿着,才去买来这吃食嘛!” 少年原本清秀的脸蛋,此时已被满嘴鼓鼓囊囊的吃食塞得变了型。就连那本该是献媚的笑容,在此时看着也只剩猥琐了。只见,他努力咽了咽口中的食物,才又口齿不清地,道:“这可是我在下面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地。少爷,乘着现在还热乎着,你可得要赶紧吃!” “真的是给少爷我买的?” “那自然是真的,比那珍珠还真!不骗你——”见着自家少爷投来的狐疑眼光,少年再次努力地挤出一抹真诚地笑容。 少年名叫张福,祖辈便跟着祖父折御卿出征。如今,他的爹娘也俱在府中供事。只不过,一个是府中的管事,而另一个是府中的厨娘。算起来,这张福一家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 自三个月前,白矾楼事件后,家中祖母梁太夫人,似是怕这个小孙子再有个好歹。却是让这张家的小子,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自己。拿张福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可是远少爷的贴身侍卫了。 这不,方才这贴身侍卫刚陪着自己来到食肆,人还没进门呢,却是被隔壁铺子“曹婆婆肉饼”铺席,散出的那诱人香味给勾搭了去。 “少爷,你快吃,这肉饼好吃着呢!”说着,张福托着手,将肉饼往着折继远的嘴里塞去。 自己来了这宋朝虽已三月有余,除了大多半的时间都被关在府中治疗修养头疾之外,也难得有机会出门。更别说来街上溜达了。这也是折继远第一次吃这声名远播后世的“曹婆婆肉饼”。 只这一咬之下,那浓郁的肉香随着汁水侵入了口腔。“羊肉的?”折继远惊讶地道。 张福见着自家少爷的土包子样,不仅在心中偷偷地鄙夷了下,才不无嘚瑟地答疑解惑道:“是啊!当然是羊肉的!汴京第一”的‘玉楼山洞梅花包子’可也不是羊肉的吗?”说着,他又以少爷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瞟过来一眼。 是了,是了,作为一名后世还算是资深的吃货,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在北宋年间,富人等有钱一族,吃的那肉食,还不都是以羊肉为主?就连汴京城的72家正店,也均以羊肉为主材料。 一思及此,折继远却是咬着肉饼,不觉地痴痴地笑了起来。 只是,张福见着少爷的此番模样,再一次肯定地道:看来少爷还真是个土包子啊!连吃个肉饼都能那么开心! “嗯,如此一来——就是不知可行度如何,看来,有些事还得要亲自去看看才好。”显然,此时正吃着肉饼的折继远,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这一头,张福正腹诽着,却听着那一头自家少爷道:“走,出去逛逛——”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c大c大——” “小c小c小——” “开——” “三个六豹子,通杀——” 一身短打的花胳膊荷官,面无表情地拿着手中长长的细竹条,在一桌子人的痛苦哀嚎声中,将桌面上的铜钱和银两,悉数拨拉进了台下。 此时,与马行街两街之隔的吉祥赌坊内,生意依旧十分的红火—— 一路进去有买大小的,有买百家乐的,也有买那鱼虾蟹c买单双的。但凡,市面上赌博的花样,只要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不缺。且,每一张赌桌前,都围满了人。若是有手痒,想要玩上两把的,还真得努力地往前挤才行。 这赌桌前的众人有激动地c有哀嚎地,也有那赌中了正兴奋到不能控制自己,大张着双手半趴在桌面上,努力将铜钱c银两往着怀里扒拉着的“幸运儿”—— 而,此刻赌坊狭窄的后巷内,正被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啊,不,是两前无后,四个花胳膊团团围住,死死地抵在墙面上的一名长面短须男子,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上,恐惧中透着痛苦,痛苦中透着谄媚的讨好。 他觉得自己何止是不走运,有点儿点背,简直就是霉到了喝口凉水都会被噎死的地步啊! 方才,自己好不容易,上气不接下气一路夺命狂奔,眼看着就要逃出升天,哪知不走运啊,不走运,脚下一滑,却是被一坨正冒着热气的狗屎,给弄了个“狗吃屎”! 要是让他知道是哪只作死狗子干得好事,他发誓一定让它不得好死。娘的,它难道不知道在“交通要道”上,是不能随地大小便的吗?啊,不,是不管在哪里,随地大小便都是很缺德的吗?! “怎么着,梁大郎,你丫的欠了那么多银子,刚才就打算这么开溜了?”其中的一个花胳膊拍了拍男人的脸,威胁道。 “那能啊,我不是见着哥儿几个辛苦,眼看正晌午了,想着去街上帮哥几个买点吃食,垫垫饥也好啊?”男人眨了眨眼,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讨好道。 “是嘛?”那花胳膊看了一脸谄媚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可不,我骗谁都不能骗哥儿几个是不是?” “少在那儿给我瞎哔哔!我们老大,可让我问问你,你欠的钱是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这个——”男人犹豫了下,见着那花胳膊眼睛一瞪,立刻又道:“过几天,过几天,等生意成了,我马上就还!” “行!就再信你一次!”男人见那花胳膊如此说,正想松一口气,哪知气只吐了一半,却又听得那花胳膊道:“不过,我们老大可说了,这规矩不能坏,利息还得收!” 说着,那花胳膊一使眼色,身旁的几个花胳膊二话不说,围着男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说好的不能打脸啊——” “哎呦,你这么打我脸啊!哎呦,你还来——” “救命啊!救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臊得慌 这几日,折继远很忙。不是出门在外,就是闭门在府中捣腾。要不,就是脚不沾地的又跑去了,府上的铁匠铺中,指点着匠人,打造了数样奇怪的铁具。 这几日,作为二少爷贴身侍卫的张福很幸福,因为少爷天天带着自己上酒楼正店,且往往一去就是好几家,点得还都是那店中的招牌拿手菜。 这几日,作为折府账房管事的吴秀才很心疼,只因现在的少爷花钱如流水,往往今天刚支了银两,转头又来讨要。这是要败家的节奏啊。你说这二少爷跟谁学不好,怎么就染上了他表叔父那纨绔的臭毛病呢? 此时的厨房门首,作为折府铁匠铺打铁的袁禄,以及作为厨娘的胖大妇人张婶,俱都是一脸懵逼的望着眼前紧闭的木门。一个多时辰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折继远命人将铁匠铺送来的平底大铁锅,以及这几天他一直捣鼓着的,一个类似于烟囱状的东西,给抬进了厨房。随后,只交代了一句闲人免进,就“砰!”的一声,将自己关在了厨房内。这一关,还一直没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厨房门口的两人,是越来越心焦。此时,又听得一阵刺啦刺啦地声响,隔着门板隐隐传了出来。紧接着一股似焦味的奇异香味飘飘然,又沁出了门扉。 闻着这侵入鼻腔的味道,张婶不由背脊一阵发凉,心说:“不会是这小祖宗,在里面点着了什么东西吧?”一思及此,向来急性子的她,上前就猛拍起了眼前的木门来:“少爷,你没事吧?快点把门开开——” 汴梁城中,同样是位于城东的高邑街,虽无马行街上,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景象。但,却也不乏那房屋楼阁,屋宇鳞次栉比。 高邑街的这一头,说起来是街道,实则看起来,更像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只因,这两边都是高门大院。所以,此处便也就没了一般街市上的市井之气。 而,折府正是位于高邑街上,乃是一个四进的院子。 此刻,点起烛火的若大后院厅堂,折府众人都已落坐停当。放眼望去,在坐的人中,大多为交头接耳的妇人,及未及成年的孩童。堂内的木桌上,都端放着数只还合着的盘子,显然未到开盖的时候。围坐着的众人,除了四处张望外,似乎只剩时不时地,在那交头接耳地揣测,可做了—— 每到饭时,都是折家最为热闹的时候。每到此时,也是折府人到得最齐的时候。 从厨房一路出来,步入后堂的折继远,如今,见着这满满一屋子的人,依旧不免心生感慨。这阵仗,就算是,见了快三个月了,却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主桌的上首位,坐着一位,身着灰紫色缠枝牡丹团花纹褙子,金褐色蝠纹马面裙的银发老妇人。 此时,老妇人见着刚进得门来的折继远,便满脸慈爱地,招了招手,道:“远儿,过来,到祖母这儿来。今日,你表叔父难得来一次,你也陪着一同坐坐!” 顺着老太太的声音,已陪坐在老妇人身侧的,一名长面短须的中年男子,此刻也阴恻恻地看了过来。这是,祖母梁太夫人娘家的亲侄——梁岩灵。 梁家原与折家一样,都是武将出身。梁太夫人这一辈,也只有一个亲哥。 自从,亲哥战死沙场后,不出几年,梁家便家道中落。家中寡嫂带着唯一的侄儿,相依为命。梁太夫人见着于心不忍,就时常接济着,平日里也是待侄儿如亲儿般。 但,谁想,这梁岩灵,却是个不争气的。时常,将梁太夫人接济的银两,左手来了,右手便耍完了。没那纨绔命,偏偏生就了一副纨绔的心性。还纨绔的很有梁岩灵的特点,对己慷慨,对人刻薄。 特别是,这折家上上下下(当然除却姑母梁太夫人之外),他怎么看,怎么碍眼。在他眼中,厅堂内的这些人,无不都是吃着折家的,嚼着折家的。那还不等于是,吃着他自家的?于是乎,他自也不会给,折家的这些个蛀虫,一个好脸色。 犹记得,三个月前,眼见着自己睁开了眼,床前的其余人等俱是泣而后喜,只有他却是喜继而泣。 今日,也不知道吹得哪阵风,竟将这尊“瘟神”又给招了来?! 原本,还打算溜边的折继远,见此刻已避无可避,只得乖乖地走上前去。 “祖母——” 折继远先是一脸乖巧地,走至老妇人面前,对着自己的祖母恭敬地躬了躬身。而后,又对着一旁昂头高坐着的梁岩灵,同样拱手躬了躬身,道了声:“叔父——” “乖啦——” 那一边,见着孙儿如今这般乖巧,梁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堆得更甚,怜爱的抚了抚孙儿的头。 “嗯——” 这一边,梁岩灵却是扯起了一边的嘴角,眼角一撇,冷冷地应了一声。 他向来都不喜这折继远,以前傻也就算了。三个月前,得知这小子,自白矾楼上一路滚了下来,据传还摔得不轻,连脑袋都开了瓢。害得当时他听后,一口气都舍不得喘,立刻乐颠颠地就跑了过来。 想来,老天待自己还真是不薄啊!先前,熬死了两个表弟。今次,总算是将这小字辈,也给生生熬死了—— 前一刻,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折继远,只有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就连白眼也翻了。可,谁知,这小子命会这么硬。这么重的伤,原本都跑到阎王爷那去玩泥巴了,只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后一刻,竟突然又有了生气。当夜,还生生地给扛了过来。 没料到最后剧情大翻转的他,不但什么都没捞到,当时心中一个承受不住,不小心真情流露,还平白赔了几滴眼泪。 哎,想来,就晦气! 当然,梁岩灵在梁太夫人面前,依旧得装得老成持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折继远低头乖巧地落座,不料,抬头时却与心怀鬼胎的梁岩灵,来了个对脸。而,这一对脸,却又让梁岩灵右眼窝处的淤青,直直得撞入了折继远的眼中。 一般淤青是由皮下小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红肿。而,泄漏出来的血液中的血红素产生了挫伤的典型红紫色。淤青在经由红色c紫红色c青c青黄色后慢慢消退。 看着梁岩灵脸上的伤,折继远心中又起了一阵嘀咕:看这淤青显然已成青黄色,想来这伤也已有了数日。也不知这表叔父,在外又得罪了什么人,讨得这一顿打?且,看着他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应该只是皮肉伤而已。想来,打人者还十分的有经验。 四目相交中,这一边,折继远心里思忖着,眼中眸光闪动,对着叔父,乖巧的一笑,扯出了一张畜生无害的笑脸来。 可这天真的笑容,在梁岩灵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厅堂内首座的梁太夫人,又哪里晓得,底下这两人心中的各种弯弯绕绕。眼见着孙儿折继远,也已入座,心里高兴,便对着堂内众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愣着了,都吃吧!”说着,便命人打开了那些还合着的盘碗。 今日厅堂内众人等了那么久,似乎就是在等这开盖的一刻。特别是,对于上首的梁太夫人来说,这些盘碗里的东西,等下不管味道如何,她都得多吃几口才是—— 这可是,自家乖孙亲手炮制出来的吃食。正好,侄儿难得来一次,也乘着机会让他尝尝鲜。 本以为,上次白矾楼上滚下来,惟正的小儿算是保住不了。亏得老天爷长眼,不但保住了这孩子的性命。那一摔,更像是给这孩子开了心窍,连以前憨儍的毛病,也给一并治好了。 这,对于她这老婆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安慰。对于这孩子的阿娘来说,也算是一种寄托。 随着桌上,被盖着的瓷盘一一打开,与乐呵呵的梁太夫人相反,梁岩灵的脸却是绿了。 娘的,就这些个东西? 见着盘子内,那些形似饺子的,泛着金黄色泽的吃食,梁岩灵再一次默默地在心中肯定,一定是这折家人不待见自己已久,今日里知道自己要来,才特意装得可怜巴巴,竟连平日里的下酒小菜,也给撤了去。 只用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来打发他!? 这就是,堂堂折府的待客之道?说来,他都替他们——臊得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戳脊梁骨 见着盘子内,那些形似饺子的金黄色泽的吃食,梁岩灵脸都绿了。这就是,堂堂折府的待客之道?说来,他都替他们——臊得慌。 看来,现在这折府确已大不如前了啊! 但,俗话说得好: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可,转念一旦想到日后,这些东西都要或多或少,传给对面的这个儍侄儿,梁岩灵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可以说是肉痛地紧。 交给个傻子,那日后还不一样是败家? 所以,与其日后便宜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那还不如让这些银子,用在更有用处或者更有意义的地方!? 比如,自己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哈哈哈哈—— 每每想到这,梁岩灵的心里,就会生出无限的遐想。就拿折府的陵越楼来说,铺面虽不大,但那可是货真价实地矗在马行街上,还愁不能换得大笔的银子?! 聪明如他,是早已将这脑筋动到了这食肆上。加之,刚好近来陵越楼那生意一日赛过一日的惨,而自己欠赌坊的那笔债眼看就要到期,催促着他不得不加快动作才行。 不过说来,老天爷还真是帮忙啊!这一头,暗地里刚放出风去,要盘了这陵越楼。那边悦来酒楼的老板,就表现积极。自己的春天可不就来了吗!若是今日里能说动姑母,做成了这笔买卖,拿多拿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而,说起来,他来一次也不容易啊! 首先来说这准备工作,就是不易啊!原本打算拼着几顿不吃,将自己饿得惨兮兮,顺便再在姑母这多骗,啊呸,是多得些银两。回家一看,还真遂了他意,家中早已没了米粮。 于是乎,拼着昨晚不吃不喝,空着肚子合衣躺了一宿。好不容易,挨到天明,这是脸也是如愿地又憔悴了几分,眼睛这块儿,也因着前几日里被人爆揍,依旧淤青斑斑—— 这副衰样,啊呸,是这副可怜样,看上去都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就生出同情心来。他就不信,自家的亲姑母看了,还能不心疼? 本来还打算等饱食了一顿,再进入正题。可,眼看着面前这寒碜地吃食,梁岩灵还是准备直奔主题。 努力吸了吸鼻子,却觉一股诱人的香味沁入鼻间,梁岩灵的内心又起了小小的挣扎:要不,等办完了正事,他再赏脸吃几口?嗯!虽然这吃食寒碜,但省一顿是一顿嘛!自己也不吃亏,不是! 心下有了计较,梁岩灵继续酝酿情绪,连带着并不长的稀疏睫毛也微微抖动,颤抖着声音,道:“姑母啊——” 哪知,这里他刚开了个头,就听得对面有人稚声稚气地道:“叔父,你这是被人打得又疼了吗?” 擦,梁岩灵觉得自己都有了杀人的冲动! 问出这种幼稚问题的还能有谁?你说你都八岁了,人八岁都干什么了?都能吟诗作赋了!再看看你!我说你就长点心吧! 但,这面上—— “跌的——”梁岩灵眼神往着左边一撇,咬牙切齿地道。 “哦!”这一边,折继远仿似很受教的点了点头,随之又故作天真的道:“是眼窝正好磕在了石头上吗?” 跌的?你这是在说谎啊叔父!且,这谎说得还很不专业啊!眼神往左瞥,而这握着茶杯的手,却是又右挪了挪。视线方向与手的方向不一致,这就是在说谎啊!自己多年的刑侦工作可不是白干的啊! “是啊,岩灵,方才姑母就想问你来着。你这是——” 梁太夫人虽说是老了,却也还没老糊涂。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侄儿是个什么秉性。先前不提,也只是想给他留点颜面。如今,被孙儿这么童言无忌的一说,也不得不出口问道。 “姑母,说起来,侄儿这是忧心忧的啊!听闻府中陵越的生意越来越难以维系,这些日子里侄儿是茶不思饭不想,心中挂念着的就是府中的事。想着,自己但凡能多省点钱,也好帮衬着一把。于是,就连夜里起夜,也都没舍得点灯。这不,前几日里脚底磕了一下,脸就撞门框上了。这才——” 表叔父,你真是牛逼啊!要是不知道底细的,讲不定还真让你给忽悠了啊!连随便吹个牛,都能吹出这么个孝义双全来,确实不是普通的人——渣啊!但凡,身在后世,那做起电信诈骗c传销洗脑,还不随手拈来?! 还有,你那直视着祖母看似真诚的模样,许是骗得了旁人,可若是要骗我还差了那么点儿。想来,你应该还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这直视对方,想知道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同时也是行为人不自信的表现吧! 换句话说,这是赤裸裸地心虚啊—— 梁太夫人虽老于世故,可毕竟没接触过后世的心理学。这里听了侄儿的话,心下不无忧虑。就连提起的筷子,也重又放了下来:“是啊,这陵越楼的事,确也让姑母头疼了许久。府中虽大,但日常的花费也不小。原本,凭借着陵越楼的租金,还能多少担去些。可,如今这样子——” 说到这,梁太夫人,不觉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姑母,这是上钩了啊,哈哈哈哈—— 那一边,梁太夫人一脸的忧愁。这一边,梁岩灵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只是脸上不得不露出一脸的忧伤,道:“不瞒姑母,这些日子小侄思虑了很久:既然这陵越楼,放着也是空置赚不了什么钱。加之,府中又大不如前,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我们把这陵越楼给卖了——” “什么?卖了?”梁太夫人心里虽然多少已能猜中,但真的从侄儿口中听闻此言,还是不由吃了一惊,心不由往下一沉。 “是啊!如今,这陵越留着就如同是那鸡肋。卖了,多少也能解得府中一时的燃眉之急。而且,侄儿还听说,悦来酒楼的周掌柜,对我们陵越就十分得有诚意,不如我们——” 听到此,如果说折继远,先前还在怀疑,放出风去说要盘楼的人,是这表叔父。那么,方才他这一句,就等于全然是他不打自招了。 这一边,梁太夫人听得侄儿这么一说,是彻底沉默了。 而,梁岩灵自是将姑母的这份承诺当成了默认,嘴角正不断着上扬着。 就在这时,却只听得有人,道:“祖母,这陵越楼我们不能卖啊!这都是曾祖c祖父c爹爹他们一刀一枪,用命换来的。卖了,不但爹爹他们在天上会不安,我们折家也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擦,原来又是折继远这个臭小子啊! 梁太夫人原本迷惘地眼神,眼看着也在这一句话后,渐渐地回过了神来—— 而,梁岩灵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道:“姑母,你别听这不懂事的孩子胡说。要是,我们死抱着这些个不能吃喝的东西,不懂得变通,最后活活饿死了,表弟他们的在天之灵才会不安啊——” 眼见着,姑母转头看向自己,梁岩灵正准备再接再厉,却又听得折继远道:“如果说,我能将陵越楼盘活呢?” “什么?盘活?”就你?梁岩灵对着这童言童语,显然相当地鄙视。 可,听了孙儿的话,梁太夫人的眼中却多了些许异样:“盘活?!这么说,远儿,你可是已对着陵越有了什么打算?” “打算自是有,不过在讲之前,还请等祖母用过晚膳,孙儿自会说与祖母知道——” 说着,折继远往梁太夫人的白瓷碗盏内,布了一只,那泛着金黄色泽的吃食,晶亮的黑色眼眸中,泛着异样的光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难得懂事了一回 “打算自是有,不过,这还得等祖母用过晚膳,孙儿才会说与祖母知道——” 折继远说着话,往着梁太夫人的白瓷碗盏内,布了一只那泛着金黄色泽的吃食,晶亮的黑色眼眸中,泛着异样的光彩—— 这一边被吊起了胃口的梁太夫人,全副心思都已到了“怎么盘活陵越楼”上头,可看着眼前孙儿那双满含笑意的晶亮眼眸,她又不忍坏了孩子的兴致。毕竟,不管这吃食的好坏,都出自孩子的一份孝心。 于是乎,梁太夫人轻抚了抚孙儿的小脸,道了声:“乖啦!”。才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拿起筷子夹着那碗里的吃食,往口中小口小口地送着—— 可,这人一旦是有了心事,且全幅心思都已扑在了那上头,就算面前凭般放着的是山珍海味,这会子也吃不出个咸淡味来。眼前的梁太夫人即是如此:这吃食入嘴,犹如那嚼腊无疑。 祖母兴致缺缺的模样,自然也逃不过身旁折继远的眼睛。只见他乌溜溜的大眼一转,脸上又浮起了笑意,转过身凑至梁太夫人的耳边,不知对着自己的祖母悄声说了句什么。 就见那梁太夫人有些茫然地,对着自己的孙儿看了看,转而又低头看了看碗中,那新布上的一个吃食。疑惑地夹起那吃食看了看,这才尝试着将那吃食送入嘴中。只是,与先前不同,这一回,她却是用心地细细品了起来。 只这一品之下,她旋即又露出了一脸的不敢置信。随着,第二口c第三口,食物的鲜香味道在口中四散,她原本疑惑的双眼,此时突地亮了起来。 而,这一头的梁岩灵,眼见着方才姑母的表现,那天平的重心,明显因着折继远的那一句:“如若说能将这陵越楼盘活呢?”已偏向了自己的孙儿,心里头自不是个滋味。此刻,见着桌上这些个寒酸的吃食,似乎都隐隐着几许可恶的气息。 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恍惚中他竟然觉着面前的这吃食,正散发出一股,邪恶地勾引人的香味来。在他的眼中,这吃食,跟造就了它的主人一样的邪恶,一样的会蛊惑人心。 好香啊—— 梁岩灵努力吞咽了口口水,续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香吗?诱人吗?怎么可能!方才,只怕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吧—— 对,一定是昨儿晚上开始,自己就颗米未进,才饿出的错觉! 所以,这会子才一见着盘内,那热气腾腾,略成金黄,一只只似小船般,连放在一起的吃食,便生出了,想要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只,塞进嘴里的错觉。 嗯嗯,准是这样没错—— 梁岩灵肯定地点了点头,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最终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他这么做,绝不是已毫无原则地,倒在了敌人的糖衣炮弹下。而是,要以敌人的“粮草”来喂饱“本军”。只要姑母还未点头,自己再加把劲儿,不怕胜利的天平,不会再一次倾向自己。想着,不由又抬起头,阴测测地扫了折继远一眼。 哼嗯,等吃饱了,看他怎么火力全开! 但,完全陷入了自己情绪的梁岩灵,全然未曾注意到,此刻自己的姑母,脸上正在起着细微的变化—— 这一边,梁太夫人刚夹起第二只,放入口中细嚼。那一边的梁岩灵,已经迅速扫完了一盘。你要问他,具体吃了多少?他也说不清。只觉得,越吃越饿,越饿就吃得越香。 他倒不觉得,这吃食有多么好吃。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东西,竟是折继远这小子做的后,更是嗤之以鼻。在他心中,自己的行为,只是印证了一句大实话:这人一旦饿了,他吃什么都是香的! 而,梁岩灵埋头苦干的样子,自是落入了对面折继远的眼中。正当他准备入手第二盘时,折继远却是笑眯眯地开了口,道:“想必叔父,对继远做的这吃食,觉着甚合心意吧?” “嗯嗯,”突听人问,吃得正欢的梁岩灵,刚要点下头。抬头一看,却是一脸笑眯眯的折继远。那刚要如同小鸡啄米般往下的头,即刻被扳了回来。 只见他伸了伸脖子,努力咽下口中满满的吃食,才又挑衅地,对上了折继远那双晶亮深邃的眼眸,道:“要说合心意呢,倒是谈不上。就是,吃着还凑合吧!” 折继远见着梁岩灵的模样,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道:“哦?即如此,不足之处,侄儿稍后还得向叔父多多讨教,到时望叔父不吝赐教才是!” “好说,好说,等我吃完,自会告诉你!”说着,梁岩灵又老实不客气地塞了一只进嘴里,活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 此时,梁太夫人的心态却已全然起了变化,护孙心切的当头,见着自家亲侄如此这般,回头又怕自家孙儿将这些话语当真,伤了孩子的自尊,赶紧开口护道:“远儿,别理你叔父,他就是这么个狗脾气,可万不可当真!要说这吃食的滋味嘛——” 说着话,梁太夫人略顿了顿,见着堂内众人都吃得频频点头,想着脸上不觉盈满了笑意,“你看,大家这不都吃得直点头呢?”说着,说着,梁太夫人别有深意地提高了音量,道:“大家说,是不是?” 厅堂内的众人此刻俱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纷纷称赞。倒不是说,他们故意迎合,引少爷开心,却是真心觉得这吃食真正不错。 如果说,梁太夫人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此刻却在众人肯定的眼神中,慢慢地被一点一滴涌出的喜悦所取代:也许陵越楼,真能涅槃重生也不一定!? “姑母,瞧你说的,小孩子他就不能惯着。你夸了他,他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梁岩灵见着姑母护着折继远,心中吃味不小。 “你啊,有的吃,就吃你的,哪儿来那么多话!”梁太夫人说着,颇为责怪的瞪了梁岩灵一眼。 “祖母,没事,孙儿自是知道叔父在跟自己闹着玩呢!”折继远说着朝梁太夫人甜甜一笑。 “姑母,看来这孩子是难得懂事了一回啊!知道做长辈的所作所言,皆是一片苦心了啊!” 耳听得梁岩灵如此不要脸,折继远那双看向他的晶亮眼中笑意更甚:你大爷的! “祖母,你再试试这汤羹,看看怎样?” 折继远说着,自动忽略了眼前的闲人一枚,心情颇好的拿起一只青花缠枝的小碗,从刚掀开盖的一个大瓷碗内,勺了一碗汤羹。而后,扬起笑脸,恭敬地将那小碗,递到了祖母的面前。 “好,祖母尝尝!”梁太夫人笑眯眯地接过小碗,只见那汤羹成淡褐色,里面的东西,也不少。光这么盛着看,就已见到了肉丝c豆腐c冬笋等等。 “来,岩灵你也来尝尝远儿的手艺。“ 梁岩灵见着被推至面前的汤羹,在眼馋的打了个饱嗝后,无奈地对着姑母笑了笑。续而,抚了抚自己已被食物,撑地满满,再也容不下一丁点东西的肚子,怨恨地剜了折继远一眼。 而,表叔父的这些个小动作,自是落入了折继远的眼中。只是,他依旧一副畜生无害地笑眯眯样,就似没见着般。 这一边,梁太夫人用汤匙勺起一匙,细细地品了一口。只觉得,这汤入口有着凭般多的滋味,不吝夸了一句:“这个汤羹,祖母也很是喜欢。”说着话,便止不住地频频点头。末了,还不忘招呼厅堂内的众人,道:“大家都尝尝,这汤羹也很是不错——” “尝尝,来,我们也试试——”这一边,有人应和着。 “是了,是了,也给我来一点——”那一边,也如是这般地说着。 眼见着,厅堂内的众人,都或小声或大口地品尝了起来,折家远却嚯的站起了身,对着堂内众人辑了一礼,道:“小郎在这里还得再说一句,大家可都得留着肚子,桌上这两样只是前菜,正餐还未上呢!”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笑眯眯地对着另一边的张福几人使了个眼色,人便已离了座。 只是,此时挺着肚子的梁岩灵脸又绿了—— 卧槽!你小子这是存心阴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卯时三刻 车水马龙的马行街上,如同往常一样的热闹。接近午市,不少酒楼已卸下了门板,高高悬上了招客的旗幡,为开市做着最后的准备。而,街上的行人也随着午市的临近,越发地密集了起来—— 有那走累了,想找个地儿准备歇脚的,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守在店门前,等着不做早市生意的这些个角店,做完最后的准备。到时好第一个进门,挑一最为中意的位置,再点上一二中意的小点,在店内慢慢蘑菇。从早市开始营业的曹婆婆肉饼前,依旧不差那肚饥捧场。此刻的铺位前,依旧如晨起时排着队,等着新一炉的肉饼出锅。 曹婆婆肉饼旁,也依旧是那千年不变的陵越食肆。在这接近午市时分,陵越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还未开始营业。只是,今日里,看似寻常的陵越楼,又与往常有着许多的不同—— 譬如,今日里,高悬在楼上的那三个黑底金字招牌,似乎显得格外亮眼。就好似,刚被人用心擦拭过一般;不但如此,那招牌上方,似乎还被用心的装饰了一番,挂上了红绸。一楼旁的檐角处,还特意悬上了一长串的大红鞭炮。楼门前的空地上,是一长溜排下了的桌子,就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若不是,看着那匾额还是以前的这块,还真会让人生出,这陵越楼换了新东家的错觉。 今日里,中门大开做着准备工作的陵越楼内,似乎也格外的热闹。光在内里来回穿梭忙活的人,就是以往的数倍不止。 依旧一身水绿色圆领长袍的折继远,今天特意束了个发,配上那紫玉银簪,承得别样精神。随着吉时临近,此刻已端立于楼门前。身后,是一字排开的,数名身着一色月白衫裙的年轻小娘。 常理说,什么事物它都有两面性。若说,折家的劣势是人多,带来的问题是要填饱的肚子也多。可,它的优势却也正是在于这人多上。比如,现在立于自己身后的,这数名神采飞扬的小娘,都是清一色的折府中人。许是,父兄都是行武之人,加之她们俱都生活于这将门之内,久而久之,眉宇间自是多添了几分,寻常人家小娘所没有的英气。 陵越楼前出现的这一幕,有那嗅觉灵敏者,似早已觉察出这地儿,等下会有噱头可看。于是乎,一呼二,二呼三,慢慢地也就聚集起了,不少准备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辰时一到,一阵噼噼啪啪地鞭炮声响过,两只高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数人合力抬了出来。只是,作为吃瓜群众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这东西临街放着,到底是要做什么用? 难不成,这陵越楼是要玩当街烹煮的花样?也不怕,这手艺被旁人学了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就见那一身水绿衫袍的折继远,先是正了正身,对着楼前的众人,客气地一个拱手,道:“今日里,是陵越楼老店新开。为酬宾客,即日起的一周内,楼内一应吃食均半价销售。”说完,对着楼前看热闹的众人,又是客气地一礼,而后才一个转身洒脱地转回了楼内。 前头折继远的话音刚落,吃瓜群众还在下面欢呼雀跃,这一墙之隔的悦来酒楼上,那一直默不作声,身着锦缎华服的老者,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作为悦来楼的大掌柜——周掌柜,特别是从上次折继远,回绝了自己,想要盘下陵越楼的提议后,本着同行如敌手的原则,自不忘时刻留意着陵越楼的动静。 此时,方见着底下折继远转身回了楼内,不觉冷哼一声,道:“七天内所有吃食一律半价?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亏不死你!” 不过,转念间心中却又浮上一股隐隐地不安来。所谓:千做万做,这亏本生意不做!就不知,折继远那小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当下,就见他对着身旁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道:“去,混入人群看看,这隔壁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一头,方才那被搬出的两眼高灶上,已被临街支弄上了两口模样古怪的平底大锅。 此刻,灶前操弄着的汉子,待锅内水稍尽,便又往铁锅内淋入了黄橙橙的油料。伴着文火的细细煎制,一阵噼噼剥剥地响声起,锅内食物特有的香味,即刻便飘散了出来。 谁料这勾人的香味一出,竟是引得楼前一片骚动。就连一旁,排在曹婆婆肉饼前的几人,也颇有了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不知,这陵越楼前,在侍弄着什么吃食,闻着竟这般香? 正想般想着,却听得有那从一旁路过的,道:“据说,这陵越楼今日里,弄了几样新鲜吃食,竟还免费让人试吃——” 试吃?!还不要钱?! 那岂不是——白吃!?有此等便宜不占,那岂不痴傻?! 一人如此这般想,二人也做如是想着。于是,只这一眨眼的功夫,那肉饼摊前的人却是又少了几分。奔的还不是别处,俱都往着那隔壁的陵越楼,占便宜去了—— 长桌上,正吱吱作响冒着热气的一锅吃食,刚被端上桌面,就被候在桌前的众人你一只,我一个的抢食一空。其中,一个样貌斯文的青年一边吃着,还不忘对着一桌之隔的年轻小娘虚心求教,道:“敢问姑娘,不知这吃食是名为几何,又有何明堂?” 姑娘听后,秀气的小脸却是嘴角微微上翘,柔声道:“这一盘形似小船样的面食,名叫锅贴。吃食底部呈金黄色,周边及上部会稍软些。入口时,皮质有脆有绵,馅亦烂亦酥。有皮焦馅嫩,灌汤流油鲜美溢口的特点。若是,再配上香醋c蒜瓣,或我陵越楼特制调配的这种酱料,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姑娘一脸甜笑地将手中托盘上,那几小蝶蘸酱,往着年轻男子面前递了递。不料,那问话的青年,此刻却是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笑道:“下次,下次,小生一定试试姑娘说的这种吃法!” 尴尬啊! 方才唯独怕一个手慢,吃食就被人抢了去。如今,手里的早已囫囵地下了肚,哪儿还有什么剩余的吃食,好用来蘸的?难不成,此刻再吞一碟蘸酱下去,自己再在原地蹦跶两下,综合一下?! 嗯嗯—— 如此,或许,还有可能,感受下那种别样风味。 而,眼前这美丽的姑娘,似乎还特善解人意,见着青年一脸的囧色,不但没有半点笑话的意思,反而还很是贴心的递上了一碗汤羹,道:“要不,您试试这个!这汤名为酸辣汤。有酸c辣c咸c鲜c香的特点。饭后吃,可去腻,助消化。没食欲时,还有开胃的作用。” 这边,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汤碗,刚想道声谢。不想,那边姑娘却又被人叫了去:“我说姑娘,你们这‘锅——’” “锅贴!” “对,这‘锅贴’现在可有卖?给我来几个?” “是呀——” “是啊,我也来几个——” 有人起头这么一问,身旁倒也有不少人连声附和着。 却不料那小娘,又笑盈盈地柔声道:“给各位在此赔个不是,这个锅贴今儿只试吃,不卖!” “不卖?你们这打开门还有这么做生意的?” “这位客官,您别生气!小女许是未说清,不是全然不卖,而是若是明晨起早市开卖!” 那小娘见众人听后不无遗憾地叹息,却又将刚从楼内出来的几盘菜品,祭了出来,眸色晶亮地道:“若今日里,诸位感兴趣,大可以试试这几样陵越楼的新菜式。今天,楼内就有供应,且是半价优惠销售——” 作为一名吃货,特别是作为一名折府人,有幸成为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的小离来说,她特别能感受眼前这些大小吃货们,对浅尝即止,被勾起了食欲,引得食指大动,却又不能大快朵颐地痛苦。 但,少爷说了,就是楼内的那些个菜品,特别是几个非常有陵越楼特色的硬菜,都要实行限量供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还不如去抢 悦来酒楼的二楼,周掌柜眼看着陵越楼下的人,是越聚越多,而他的心却是越看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这椅子是再也坐不住了,茶更是如同此刻的心情般,苦涩到难以下咽。此刻,他正等着前番出去打探的小厮前来回报。可,这厮倒好一点都不懂得自己的心情,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特么,还不如那入海的石头,连浪都不带打一个。这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屁点大的动静都没一个,活该他做一辈子跑堂的!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着不对劲,莫不是—— 让陵越楼的认出来,是他这悦来楼派去打探的?然后,给拉去后巷做掉了不成?! 不,不,不,不会!想来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量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想着,心乱如麻地周掌柜倍觉心里堵得慌。这忍不住啊,又是探出头去,往那陵越楼瞧了一眼。只是,这越瞧,他的心却是越乱。且,显然这陵越楼的人气指数,跟着他的心乱程度还是完全成正比。 就在周掌柜觉得自己,快要把这二楼的楼板,都快给踩烂的时候,终于,一个鬼鬼祟祟地人影,从那一堆人群中挤了出来。出来时,那厮似乎还用袖子抹了下嘴—— “快说,这陵越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周掌柜几乎是以用与自己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速度,冲下楼,将那小厮给拎了上来。直到,问完了已在心中憋闷了许久的话的此刻,似乎才觉得有些个莫名的气喘。 “那个,掌柜的您别急!您先顺顺气!”小厮绿豆小眼一眯,这话还没回,却一脸讨好地搀扶自家掌柜先坐下。没想,却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被踹得心口疼—— “顺你个头啊,顺!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周掌柜此时明显已是急红了眼,差点没一口唾沫星子,喷死眼前这贼眉鼠眼的狗东西。 “是,是!您啊,别看他们楼前人聚了不少,可那些人都是去吃白食的!” “吃白食?什么个意思?” “就,就是他们陵越自己说的什么,什么试吃!” “试吃?就这么简单?”周掌柜的听到小厮如此说来,心中非但没有释怀,反倒更为狐疑起来。看着眼前这厮,油光光的嘴角,想来这狗东西自也没少蹭。 “嗯嗯,怎么说呢,他们的菜品倒是挺新奇,并不在城内长见,就比如:那临街鼓弄着的什么‘锅贴’,反正小的以前就没见过!” “‘锅贴’?那是什么?” “小的,小的,也说不好,反正就像是一种面食之类的玩意儿,跟饺子似的,但那味儿吧,又跟饺子不同!” “那那么多讲究,直接说味道如何?比之我们店里的怎样” “味道么?”那小厮说着,偷偷打眼瞧了一回自家掌柜的眼色,才道:“还,还行吧!不过,当,当然是极不上我们自家出的!” “嗯嗯——“周掌柜见着小厮回话支吾,虽说心中疑惑,却也没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又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还有啊——”经掌柜的这么一问,这小厮好像倒是想到一件极有趣的事般,将手放在嘴边,正待贼兮兮地靠近掌柜。 却不料,那周掌柜劈头就扇过一巴掌,“狗东西,现在是说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吗?” 那小厮莫名地挨了一巴掌,心中自感委屈,但在自家掌柜的双眼怒瞪之下,又不得不捂着脸,重又站直了身体,道:“掌柜的,您不知道,他们有一道叫什么‘烤鸭’的菜,竟然要卖到500文?” “什么?一只‘烧鸭’——” “掌柜的,他们那叫‘烤鸭’!” “这还用你说!我自是知道!那什么,我管它什么鸭!我看啊,他们是疯了,才竟想着把鸭当那天鹅肉来卖了吧!500文?他们还不如去抢!”听了眼前这小厮不太着调的回话,周掌柜的觉得自己是被气乐了:这折家人,是想钱想疯了不成?! 其实,也不能怪周掌柜的,在听了这道“烤鸭”的定价后,反应如此强烈。就连当初第一次,听到折继远这个定价的折府中人,也无不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原因无他,只因现实的宋人,以一户普通人家的消费来说,一天也不过是支出100文而已—— 而,此时在悦来酒楼的周掌柜一墙之外的折继远,正在陵越楼的二楼,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品着茶,吃着手中的小点,看似悠闲地看着楼下的热闹景象。 之所以说是看似悠闲,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从菜品到定价,再到销售细节这方方面面,自己依据人们消费时的消费心理,瞎琢磨出来的这贴药剂,是不是对陵越楼有效?!而后,能真正让陵越楼起死回生?! 刚挨着凳子坐下,茶盏也刚入个手,折继远心中一动,却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又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次踱步凭栏而望着楼下的动静。 方回到楼内,原本以为只要将菜品试吃和招待用餐之事,竟数托与府中张婶她们,自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躲个清闲。可谁曾想,此时自己还是心神不宁,光这一眨眼的功夫,却又忍不住立起了身,一瞬不瞬地细细看向楼下:就算以前攻读过心理学又如何?!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准则嘛! 说白了,现在的折继远自己心里也没底啊—— 一般来说:消费者在进行消费活动时,会表现出特定的心理特征与心理活动的过程。这种过程,在心理学上来说就是所谓的消费心理。而消费心理,大致有四种它们分别是:从众,求异,攀比,求实。 从众心理,通俗的说就是“随大流”。比如说:这菜品的试吃,但凡见到一方聚集了一定多的人后,后续便会不断再有人加入。不管是恰巧路过的,还是听到消息后特地过来的。也就是说:在一定范围内,人们的从众性随着群体规模增大而增大。 接着是求异,也就是追求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自己制定的陵越楼的菜品,便是来自于这一心理特征。 既然,汴京城内的72家正店,都是以羊肉为主打,自己既没有把握做出,人人都能认可的上品羊肉菜肴。那自己便反其道而行之。不论是猪肉馅的锅贴,还是糖醋小排c椒盐排条,仰或是酱猪肘c叫花鸡c手撕鸡,卤鸡爪c还有酱鸭膀c烤鸭等等,都在与一个异。而且,这个异一定要有自己的特点,比如说:现时的汴京城中所没有的新烹饪方法。 第三一个,就是攀比心理。它的特点就是,讲究的面子消费。这也就是,之所以自己会制定,500文一只烤鸭的出发点。当然,你精明这世人也不傻。至少,从前些日子,汴京城中的各大酒楼正店逛下来,这些个菜的做法,至少在城中还未曾见过,也算是陵越楼的独一份,勉强也能算个“垄断”吧。 到时,再抛出个“饥饿营销”的策略(这招后世玩得最溜的当属水果手机,堪称个中佼楚),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比如:每天限售100只之类的,应该能充分引起城中吃货的关注和重视,而后激发出各路吃货们的购买欲望。 最后一个,也就是求实心理:吃货们在选择吃食时,往往也会考虑很多因素。也因此,某些菜品自己能定出“天价”,但大部分还得便民实惠又好吃。比如:这锅贴势,必要做的大众化。但,它同时又得味好c料足,最后价格还得亲民c实惠。 就如同当时,自己凑到祖母耳边,指着碗里的锅贴说:今晚的吃食是盘活陵越楼的关键。那天各种作死的表叔父梁岩灵,自也不会注意到:因着这句话,影响了梁太夫人那日后来的表现。 而,这也觉不是自己随口一说,历朝历代,唱主力的毕竟还是平民。而,猪肉在北宋来说正符合了好吃不贵的特点。要说到最佳的证人,就不得不提一提北宋的一大吃货兼大文豪:苏轼苏东坡了(虽说,现在此人去向成迷,离来北宋报道差不多还有30年的时间)。证言敬请参考其所作《猪肉颂》: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食,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不为人接受的真相 正如苏东坡诗中所言,宋时猪肉虽价贱如泥,却是贵者不肯食,贫者不解煮。而,造成彼时这备受冷遇的“猪肉”,沦落到姥姥不疼,姥爷不爱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在“煮”之一字。 怎么煮,如何煮,才能释放出猪肉所特有的魅力?让即便面前有着许许多多,别的选择的,有钱一族,也能为着这一碗猪肉而折腰呢? 可乐焖猪肉c卤猪肉c干炒猪肉丝c猪肉炖粉条c宫保猪肉丁c寿喜烧猪肉卷,许是作为后世人的你,分分钟就能报出一长串自己喜欢,并且与之猪肉有关的菜名。 可,要知道在一般的平民家庭,基本还停留在炖和煮的时代,连“炒”这一处理菜品的方式,都还隶属于汴京72家正店,所掌握的做菜秘籍的这时,如何做出五花八门的好吃猪肉,不得不说,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难题。 就连,如何能有效的去除猪肉本身的腥味,这一基本步骤,也成了一件让人抓瞎的事—— 同样的,对于折府的御用厨娘张婶来说,让她平日里做些菜,应付府中众人的一日三餐,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说,让她将眼前砧板上的那堆猪肉,变着花儿地做成一道道美味的菜品,那也同样是一件高难度到,让她两眼一抹黑,抓瞎抓到狂的事。更别提,现在就让她顶起陵越楼大厨的身份了。那她一定会怀疑,你是嫌这陵越垮的还不够快! 于是乎,在陵越楼的大厨还未出师,且又不想陵越楼,旧店新开的周年庆与周年变成同一天的话,这掌勺的重担,无疑就落在了折继远身上。也幸好,作为一名后世人,且还是作为一名美食爱好者,同时又踏着,“要吃自己做”这一悲催的人设,被逼着没少操练的节奏,才不至于到了此时,还要临阵磨枪,乱了手脚的地步。 随着进店点菜的人越来越多,陵越楼的厨房里也越来越忙碌了起来—— 这一边,“咚咚咚”的切菜声,声声不绝。那一边的火炉子前,折继远正手脚麻利地,将方炸至金黄色的排骨沥去油,重又放入锅内,下入葱,姜块c酱油c白糖,加入水,加盖闷烧。手下掌握着火候,至排骨熟烂汤汁快无时,又再次打开锅盖加红醋,翻勺。 伴着最后锅内的糖醋排骨,被分装上盘,三盘肉质鲜嫩,色泽红亮油润就静静地躺在了灶面上。现在,就等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张福,将菜给端出去。可谁想,张福那小子是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也不到。 “莫不是,这小子寻着空档又去哪里偷懒了?” 为了这陵越楼旧店新开的大事,折府上下可谓是全体总动员,只要但凡是还能使上劲儿,派上用处的。今日里,无一例外地几乎都被抓了壮丁,拎了过来。想来,这小子就算再懒,也应该不会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竟在这个时候作死的准备偷懒吧!? 如此想着,前脚刚转出厨房,折继远却是被堂内的一幕给气乐了。能给自己带来此等感受的还能有谁?得,想来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于贫乏了。张福这小子,人倒是真没在偷懒,但见到眼前这小子的架势,折继远真心觉得,这小子还是没事去偷个懒的好! 估计这张福也是闲得蛋疼,看今天开张第一天,楼内还不够乱,也不知怎地就和面前一个中年食客给杠上了。 而那人,就这么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些眼熟啊!一身的儒衫长袍,配上一张长脸c山羊须—— 难不成,又是梁岩灵那个渣渣? 说起梁岩灵这渣渣,啊,不,是表叔父,自从上次吃完快乐的家庭餐,而后被祖母单独叫至后院“留堂”,啊,不,是“单独谈心”,在班主任,啊,不,是祖母的循循善诱,毫不设防地他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原来,先前这么卖力的演出,无非就是想卖了陵越楼,而后还赌债。 可想而知,在此等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真相面前,那结果无疑是惨烈的! 据说,当天安静了许久的后院,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声—— 过了一阵之后,也就是在那声音重归寂静之后,又听说,那天的表叔父,基本是被人合力给抬着出了府门的。而且,去的地方,还是两条街外的医馆。且,听当天参与人道救助的张伯说:这表叔父的阿娘,但凡不巧要是见了那被架去医馆的人样子,估计也认不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听到此,当时自己还莫名感慨了一句:这痛心疾首下的祖母,果真是宝刀不老啊。 不过,梁岩灵的这顿打也不是白挨的。 隔天,祖母就让账房支了一笔银子,去吉祥赌坊还了赌债。这债是还了,却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梁岩灵除了付出那顿皮肉之苦外,还被祖母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二个月。且,为了保证他能顺利实行合约,祖母还特地派出了府中最愣,同时也是武力值最高的,退役悍卒袁禄,去梁家做牢头,啊,不,又说错了,是监察。 其实,说来祖母她老人家还是多虑了。别说是,让梁岩灵二个月闭门家中坐了,光看他当天的伤势,三个月内能不能下床,还是个未知数—— 从梁岩灵事件中,折继远觉得自己也学到了很多。比如:自己的祖母绝对不是普通人,乃是自己高山仰止,都不能望其项背的高人啊。而,为了自己日后,能继续自由自在到处悠游,折继远觉得,自己吧,绝对不能给祖母有任何和自己单独“谈心”的机会。 这一边,折继远刚想凑近几步,将那中年食客看个仔细,却听得张福气势汹汹地指着那人,道:“徐万年,你给我出去,我们陵越不做你生意!” “哎,我说,少年人,来者是客。怎么这规矩都不懂?难不成,这也要老夫教你?!更何况,你们这儿,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直接轰赶客人,哼嗯,老夫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折继远见着张福那副怒不可遏地样子,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而,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称呼,又明显表现出两人乃是认识的。就不知,这长得类似与表叔父那渣渣的中年食客,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竟能享受起,张福对待表叔父所用的,同等级别的厌恶待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陵越楼内,张福气势汹汹地指着面前一身儒衫常服,长面留须的中年男子,道:“徐万年,你给我出去,我们陵越不做你生意!”张福一字一句地切齿道,就只差没将那“滚”之一字,直接喷出口了。 自上次那事后,自己见着这不要脸的东西,每每都恨不能上去喷他一脸的口水。可,阿姨陀佛杀人犯法啊!若不是如此,咬死他都算是轻的。 而,从徐万年有胆再踏入陵越楼的这一刻起,显然就能看出,这徐万年又是个极不要脸的。 进得楼来,不用人领位,熟门熟路地挑了二楼一个,风景盛佳的临街的位置,一撂袍袖就老实不客气地落了坐。一坐定,见无人搭理,又张罗着招呼起楼内的伙计,准备点食几样,方才试吃过的菜品。 哪知,好嘛,招来了眼前这冤家般的人物—— 徐万年见着面前的张福不但面带不善,那话里话外还大有往外哄人的意思。心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于是,忍了忍算是没发作。 可,转念,似乎又不对啊—— 对着他态度差,他大可以不计较。但,你个不懂世事的小破孩子,若是拿出这态度对其他食客,那就是在得罪“财神爷”啊!那,还不是在跟着主家作对? 一想到此,徐万年心中当下一凛,开口便道:“哎,我说,少年人,来者是客。怎么这规矩都不懂?难不成,这也要老夫教你?!更何况,你们这儿,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直接轰赶客人?!哼嗯,老夫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听着这意思,大有待折府主家教训人的意味。还自我感觉良好,颇有代入感。 “我说,徐万年,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还是要我用扫帚赶你,你才滚啊?!——”张福咬牙切齿道,就连这眼中都恨不能喷出火来。 这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这他的,明明是逼着自己,时时刻刻要提起手中长刀的节奏啊! “哎诶!我说——”徐万年此时也被张福的无状,给气地胸口疼! 自己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啊!撇开这层先不说,陵越楼生意惨淡,他都不忘时刻惦念着。乘着难得沐休的机会,也要心心念念地,来照顾你陵越楼的生意啊!他容易嘛,他! 可,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恶奴竟敢对着自己如此恶言相向,还让,还让自己“滚”!这是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真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下去啊! 徐万年眼看着就要发作,一抬头,却是眼角瞟过这无状少年的背后。可,正是这一眼,却又让他一下发了愣—— 这一边,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张福,见着徐万年突然地愣神,不由又磨了磨后槽牙:连吵个架都能神游天外,真他的不愧是智障啊!当然,徐万年绝不是智障。只能说,是个连吵架,都不懂得尊重对手的渣渣—— 眼前全副注意力,都在徐万年身上的张福,自是不会知道,自家的二少爷正一步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而,这走来的折继远,也正是徐万年愣神的原因。 只见,随着那身着水绿色长袍,神采奕奕的少年,越来越近,徐万年那嘴也在吃惊中,越张越大。 “长者有礼,今日里旧店新开,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尊客海涵!” 折继远走上前,先是对着徐万年作了一礼,说话也甚是客气。见着折继远的表现,他显然不知道这徐万年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此人和张福有何瓜葛。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在这第一天,就出什么乱子。说着话,陪着笑脸,招来了府中的其他人招呼。同时,一把扯过了,还在原地暗自运气的张福。 两人走至一旁,不待折继远说什么,那张福却是一脸委屈,凑近自家少爷,就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说着话,还不忘时不时地,朝着徐万年的方向投来一记记杀人的眼光。如果,眼光真能杀死人的话—— 而,说来也巧,那徐万年的双眼,自折继远出现后,也会时不时地瞥来一眼,称之为“关切”的目光—— 通过张福的控诉,折继远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徐万年,就是当初“白矾楼事件”中,折家人六神无主之下,去请的那位,很有前途的郎中啊! 说起来,这徐万年身为御医,医术自是精湛,比之普通的市井郎中,堪称有过人之处。加之,当年多少与折府,还有着那么一丝的关系,拿近了说自己许是还要称上一声“世伯”!想来,以着梁太夫人的名义,他多少也会给些面子才是。毕竟,在自己脑袋开花当日,这“世伯”恰好是沐休在家的。 于是,府中出了攸关性命大事的当时,祖母第一个就想到了此人,心急火燎地遣了人过来—— 但,许是让这医术好又有闲,太过让人惦记。同一日,一起滚落白矾楼的“最佳病友”家,也正好遣了人去。结果,大家也知道了,就是这“世伯”很识时务,且又很不顾人情(是完全无视了折府中人的苦苦哀求啊)的,去了那“病友”家。 就这么着,放任他这奄奄一息武将家的“傻儿子”,自生自灭去了! 也怪不得张福见了徐万年后,会如此的咬牙痛恨。当日里,同去了徐万年府上的,也有张福一个。徐万年当时的嘴脸,想来也全落入了这少年的眼内c心中。当时徐万年的决定有多伤人,今天张福就表现的有多厌恶。 算起来,方才张福也是顾全了今天的情况,对徐万年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了的! 那一边,徐万年一直注意着这方角落的动静,而全无点菜下单的意思。此刻,见着折继远对着自己这里,幽幽地望过一眼来,不由有些发虚地将目光转向了一侧。 刚想故作镇定地点上几个菜,再抬头却又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折继远已走到了自己这里,此刻正黑眸闪亮,笑眯眯地看向自己:“徐世伯,原谅这个!方才,是小侄眼拙,多有怠慢。想来,这会子,世伯还未点菜吧?” “是,是啊!”徐万年见着,却笑得有些发虚。 方才,自己只顾着看这少年人的样子,而全忘了要点菜这事。如今,见着折继远口齿伶俐,双眼灵动的模样,想来,也正如外界所传,是大好了的。如此,自己这心也安了不少。 真乃万幸啊—— “今日里,我陵越楼推出了不少新的菜品,不如就由小侄介绍几样有特色的,世伯试试?” 折继远见徐万年笑,自然也不忘报以回笑。只是,这笑中别有一番意味。同时,还不忘热情地介绍,道:“世伯,不如试试这‘烤鸭’,不是小侄夸口,这绝对是我陵越楼的一大特色——” “哦,好,好啊——”说着,不忘瞄了眼菜单价格的徐万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疼。 “这糖醋排骨c椒盐排条也不错——” “哦,好——” 等徐万年再次回过神,只见桌上,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菜肴。再抬头看向,笑容更为灿烂了些的折继远,徐万年觉得,自己突然想哭。 刚刚那一阵咬耳朵,这“世侄”估计是,知道自己乃是堂堂御医的身份。家中在马行街上,还有一个药铺。为了顾及自己的身份颜面,所以才对自己这么“照顾”。只是,他突然,又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滴血—— 看,这大侄子还为了自己的体面,特地把做菜的大师傅,都给叫了出来。当场,给自己来了次片皮鸭的表演。在那“烤鸭”被“大师傅”高高抛起的此时,他只觉面上劲风拂面,等鸭落盘,那烤鸭却已是被干净利落地,做成了皮肉分离。 而,旁边几桌人,都看得不由拍手称快。同样点了这“烤鸭”的,却没有现场表演的这“特殊待遇”,所以徐万年这场表演是含着泪看完的,那完全是被感动地啊—— “世伯,您慢用!”等菜全上齐后,折继远在对着徐万年,露出一脸畜生无害的笑容后,就转身走了。 只是,介于前面张福的表现,徐万年的这顿饭,吃得却是无比小心。他总觉得,这里似乎有诈! 比如,自己的菜里,会不会被人为的多加了些,不能说的料之类—— 再小心翼翼,这顿饭终究还是吃完了。 并且,不得不承认,这些菜肴的味道还不错。且,最让徐万年羞愧的是,他一直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看来,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动君子之腹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小惩大诫 午市刚到,陵越楼内,已是食客盈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被门口试吃的美食,给吸引进来的。特别是,不少人在有幸见识过,方才大厨现场表演的那一手,犹如行云流水般地片皮鸭技艺后,不由地心潮澎湃:厉害啊! 这新鲜的吃法,还有厨子那片片有皮带肉,薄而不碎的片鸭技艺,可都是日后跟人吹嘘的资本啊! 虽说,这陵越楼的“烤鸭”,是贵了那么丁点儿。可,这算来也是汴京城内的独一份啊。 特别是,刚刚那伙计还说了,这“烤鸭”的每日售卖,还是有定数的。若是晚了,这“第一口”可就成了别人嘴里的了。此时不点,更待何时啊! “伙计,那个什么鸭给我来一个——” “哎,哎,哎,那啥,我也要一个!” 虽说点“烤鸭”的目的,有点跑偏:似乎很多人都是奔着,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厨子”李寿,那一手漂亮的刀法去了。可,看着食客们踊跃地样子,折继远依旧一脸的笑意。不是自己夸口啊,这日后称之为bj烤鸭的鸭子菜,只有等他们真正尝试过后,才知道:陵越楼出品,绝对买不了吃亏,点了不了上当—— 无论是,作为前期工作自己捣鼓着制作的烤炉,或者是鸭子的选料,还是后面的烤制,自己可谓都是用尽了心思。特别是,为了能让陵越楼一炮而响,更让自己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往细了说,那烤炉实则乃是一个挂炉,有炉孔而无炉门。炉中用明火,所用之木料也颇为讲究。并非寻常的柴木,乃以枣木c梨木等果木为燃料。果木烧制时,无烟c底火旺,且燃烧时间长。烤出的鸭子外观饱满,颜色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并带有一股果木的清香,细品起来,滋味更加美妙。 在鸭子的处理上,也不给鸭子开膛,只在鸭子身上开个小洞,将内脏等拿出来处理干净后,往鸭肚子里面灌开水,再把小洞系上后挂在火上烤。这种方法,既能不让鸭子因被烤,而失去水份。还有让鸭皮胀开不被烤软的好处。这样处理下,烤出的鸭子皮薄而脆,成了烤鸭最好吃的部分。 如此这般,经过层层用心烤制,最终出品的鸭子,不但色泽红润,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外脆里嫩。 用甜面酱加葱条,配以胡瓜条c萝卜条,再用筷子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放几片大小均匀如丁香叶般的烤鸭片覆于其上,将着荷叶饼卷起同嚼,口感酥香鲜嫩,独具风味而又美味无比。 而那被剔除鸭肉后剩余的鸭架,又可以用来煲汤,可谓一鸭多吃。想来500文一只,还是5折优惠期内的特惠价,绝对物有所值。 这一边,陵越楼内的热闹还在继续。那一边,生怕被菜里加料的徐万年,满脸警惕,小心翼翼地吃完了饭,抹了抹嘴。见着桌上还剩了许多,多少有点心疼。但,碍于面子,还是没好意思要求打包带家去。 只是,在付钱的时候,老脸不觉抽了抽,就连那保养得油光水滑的胡子,也不自然地抖了抖:这哪儿是吃饭啊,这是直接在嚼银子啊!连带着此时正准备递银子的手,都不由地哆嗦了起来。 哎,感觉自己这心又在淌血了啊! 二楼临栏处,张福见着吃饱喝足的徐万年,抬脚全须全影,好端端地步出陵越楼,这气是不打一处来,而身旁正是那负手而立的少爷。 于是,张福便是没好气的道:“少爷,徐万年见当初可是死不救啊!张福虽说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医者仁心。他身为医者见病危而不救,那是不仁。梁太夫人与徐府有交情。当初迫不得已求他救治与你,他却全然不顾,拂袖而去。在张福看来,这就是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少爷为何方才还要待他如上宾般?恕张福想不明白!” 是,往大了说,少爷为了顾全大局,才没把那徐万年怎么样。可,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自己眼里,少爷这分明就是胆小怕事。折家先前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如今,那人还自己送上门来,都还不敢动手?这分明,就不是男人啊!虽说,少爷这年纪,是还不能称之为男人!? 谁知折继远听着张福这话,却是笑了笑,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当初阎王爷当真要收了我,就算他徐万年是华佗再世能妙手回春,也是枉然。再者说,你看少爷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当初他那么做,想必也有着他的难处和不得已。我们又何必苛求他太多。想来,他今日里来,多少也是觉着心里有愧,便奔着照顾陵越楼的生意来的吧!” 徐万年方才刚见着自己时,那惊讶的表情似乎还在自己的眼前。这种惊讶的情绪,通常都表现得短暂而强烈。就如方才他眉毛抬高,眼睛睁大,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并快速吸气的样子。在此之后,人通常又会很快地根据不同的情况,将惊讶之情转变为其他情绪。比如:转变为恐惧c喜悦c解脱c愤怒c厌恶等其他情绪。 而,惊讶过后的徐万年,虽表现地不明显,但自己还是发现了,他刻意掩藏的愉悦。就像有些内向c稳重c冷静的人,即使遇到令自己无比欢乐的事,也通常懂得以含蓄c矜持的方式来表现。他们的喜悦不易被人察觉,但并不是完全不露痕迹的。他们的内心感受会通过放松的面部c柔和的目光c舒展的眉毛和上扬的唇角体现出来。 一如徐万年,方才在注视了自己的眼睛几秒钟,嘴角乃至鼻子的部位都带有浅浅的笑意。 而,徐万年那惊讶过后的喜悦也并不是装的。对于他来说,似乎见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是欢喜。所以说,折继远觉得,这个徐万年还没坏到不可救要的地步。 见着张福一脸不解外加看智障的表情,折继远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小屁孩还真是不懂事啊!这么屁大点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哪像自己既成熟又稳重,根本就不会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放在心上。这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嘛! 于是乎,在心里好好鄙视了张福一番后,折继远继续道:“再说,徐万年他既知道自己错了,我们也要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嘛!最多,对他小惩大诫,好让他以后引以为戒,再不敢如此——” “照顾生意?小惩大诫?”难不成少爷的意思,就是方才坑着徐万年点了一桌子菜,多花了点银子,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喂,少爷啊,事我们可不带这么办得啊! 一阵微风拂过,二楼的张福还在纠结着。那一头,在街面上行走的徐万年,心情却好了许多。虽说,方才那顿饭,贵得要死,花了自己不少银子。但,一想到去陵越楼的目的,不就是多少带着赔罪的心思吗?再说了,见着折家那小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心下如今也安下了不少。 就连行走间,徐万年都觉着,拂面的风,都带了些沁人香味,以及突然间带来了些许凉意。循着香气,那沁人的香味,想来正是来自于,对面的这位妙龄少妇身上。此时,心结已开,心绪大好的徐万年,捋了捋下颚那油光水滑的山羊胡,不忘面带微笑对着那少妇礼节性的一笑。 谁料,那少妇不知为何,却突然双手捂脸,疯了似地尖声利叫了起来:“无耻c下作——” 这一头,徐万年一惊之下,还不忘感慨一声:“真是可惜了这好好一张容颜,原来竟是个疯子啊——” 可,徐万年这边还没感慨完,“啪”地一声响,他脸上却是挨了重重地一巴掌。再之后,便是被几个汉子推搡着按在地上,好一阵地拳打脚踢。同时,那几个人边打还边嚷嚷:“你个疯子,让你当街脱衣服耍流氓,看不打死你个老不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丢人 唐代刘禹锡有诗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如上诗所云,宋人一如唐时一般,喜植牡丹。许是栽种庭内,或有种于花圃,就是住房条件再不济的,也要想着法儿,移上几株种于盆内,算是放于楼前阑珊内,那也是一番景致。只待那花期一到,或粉c或红c或绿c或黄,或通体雪白,犹如碗盏般大的花朵,便怒放于枝头,说不尽的繁艳芬馥,富丽堂皇。 五月的汴京街头,此时节正是一派花红柳绿的景象。加之,正值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的“花中之王”牡丹的盛花期,街上的行人,自是比之平日里又多出了许多。 街面上,或成群,或两两相伴,一路走来,有被那楼间偶露的花景所吸引的,免不得指指点点,要品评上一二。 只是,这寻常人的戏语,在此刻的徐万年看来,都分外的刺眼。仿似那些人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特别是那,或张扬或含蓄的笑意,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是分分钟,总有刁民在讥笑自己的既视感啊! 每到此时,他都恨不能用身上,临时披挂着的衣服,将自己整个给包裹起来。 说来,也真正是丢人,吃完饭从陵越楼一路出来,牙都还没来得及剔呢,也不知怎地,这身上原本还好好的儒衫长袍,就“刺啦”一下,全散了架了,自己身上这是片丝不留啊! 幸好只是那衫袍啊,若是连底下的这裤子也一并—— 想到这,他就浑身发冷! “老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又疼厉害了?!”一旁扶着徐万年的老管家,觉着自家老爷身子颤了颤,不由担心地道。 “老夫没事!还是快些走吧!”徐万年咬了咬牙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管家哑着嗓子干声道。 只是,主仆间这一席对话,老管家这头始终没敢抬起。就怕此时一不小心,便触了老爷的忌讳。老管家,虽说是不敢抬头与自家老爷对视,可那眼角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地,往着徐万年的脸上瞟去。 有些话它不说,憋在心里难受啊! 可,万一这老爷将话听了去,只怕又要闹出动静,引人侧目了!所以,为了老爷好,还是不说为妙,不说为妙! 于是,老管家琢磨良久之后,口中舌头一转,一个转圜间,将要出口的话语,又给全数咽了回去。 那一头的徐万年,此时又哪有心思,管这身侧的老管家,在想什么?!先前,自己嘴上说着没事儿,可,这会子身上的模样,只怕是连那瞎子都能看出来,到底有没有事了! 方才闹得那一出,现在让他只觉这浑身上下,没一处是不酸痛的。甚至于,他都觉得自己的这把老骨头,随时都要散架了!活了这把年纪,自己哪曾受过这种罪啊! 先前,自己也是一时被人给打蒙了。直到一路一瘸一拐,浑身疼痛的走来,才又回过味来:身为御医的自己,那好歹也是一个有品阶的官儿那。身为一名官员,特别是时朝政清明的当朝,那可是连官家都,没动手打过他们板子的亲贵所在啊! 可如今再看看他,那些个刁民,方才见着他失态的模样,就像买东西不要钱似的,无不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摁在地上,抬手就是一通猛揍啊! 这些个混账东西啊! 若不是,自家管家正巧路过,只怕,他今日里,非得被这些个暴民,给打活活死不可! 可就算,自己不穿衣服又咋地了?觉得闲扎眼,大可以把眼睛闭起来不看嘛!? 一思及此,他就恨啊!可是吧,脸上动作但凡大点,又疼得他一阵地呲牙咧嘴。还有那伤腿,此时也疼得厉害。只怕是,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走路都得带颇了! 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些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自己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可这狠话,他也只敢心中想想,切莫敢声张。今儿这事,自己这哑巴亏算是吃定了!人要脸,树要皮,抖落出去,他还能做人吗?! 且,这脸面事小,一旦让朝中那些个,闻着味儿便发狂,自诩为清流的御史台监们知道了去,他还有活路吗? 这御史台监的谏官,也不是在朝中白拿俸禄的,每月可是有弹劾指标的! 今儿自己出了这档子事,一旦被他们知道了,那还得了?!特别是,对于那些业务指标还没完成的,还不乐疯了啊!到时,参他徐万年德行有亏的奏本,怕不在官家那里堆成山,也够当柴烧了!? 在管家尽心尽力地搀扶下,徐万年好不容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可,刚准备对着铜镜给脸上药,习惯性要捋一捋胡子的徐万年,顿时吓傻了:他的胡子啊?!他那引以为傲,精心保养的油光水华的胡子,为什么一摸,就会扑簌簌地,往下掉个不停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差点没让徐万年双眼一翻,直接背过气去。 可,徐万年自己好歹也是个郎中啊,查个病症乃本职工作啊!于是乎,他一边在心中安慰着:莫怕,莫怕!一面那手,颤颤巍巍地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几个吸气呼气间,见着脉象除了跳地急了些,并未见着异常,这才有慢慢安下了心来。 待再次对镜贴黄花般的仔细审视过后,方才回过味来,不料接着却又是气炸了:看着下颚的样子,分明就是被人给一刀断了去啊!他的,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干得好事啊?!你祖宗的! 陵越楼内,折继远狠狠地打了一个刁钻的喷嚏。续而没事人般,又揉了揉鼻子,心道:也不知是谁,此时竟这般惦念自己!只是,见着那掌柜李寿,被众人围得团团转,他又笑了—— 相对于,站在一旁正好整以暇看戏的折继远,李寿却是被众人缠得苦不堪言。而缠他的不是别人,正式那些点了烤鸭,准备让其在桌前露上一手的热情食客们。 对于,食客们的热情追捧,李寿的内心却犹如了狗一般:要是乃们知道,当初被自己“献艺”的徐万年的遭遇,看你们一个个地,还敢不敢在这瞎比比! 而,那始作俑者此时却犹如没事般人,正双手环胸地看着戏!可,他李寿是什么人?他可是个有节操的人啊!让他一桌桌的表演?开什么玩笑! 他们陵越楼毕竟是食肆啊,他可不想在稍后的表演过程中,功力一个收力不住,食肆变澡堂,让这些个瞎凑热闹地食客们,都光着膀子出门。 自家少爷不要脸,自己可还要脸啊! 见着李寿的那张老脸又抽了抽,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乎都带上了称之为“凶狠”的情绪,折继远终于识相地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出来打圆场。 一来二去之间,折继远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在楼中的一处延伸区域内,摆上一张桌子,李寿就在此处片鸭。这样一来,既能满足食客们看现场表演的热切,也能缓了李寿误伤人服的忧虑。 这李寿显然,对折继远的这份安排,也十分的满意。对他来说,与其让他做那八面玲珑地掌柜,还不如让他,每日里片片这鸭子,来得轻松愉快! 汴京城内的繁华依旧在延续,可即便是在繁华如斯的汴京城内,终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比如:此时城东一间残破的庙宇内,蜷缩着数条瘦弱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哼嗯,骗鬼呢 汴京城内的繁华依旧在延续,可即便是在繁华如斯的汴京城内,终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比如:此时城东一间残破的庙宇内,正蜷缩着数条瘦弱的身影—— 庙宇前,两扇原本朱红色漆的山门,早已朱漆脱落,斑驳得看不出颜色,只剩内里木制的门板,显露出灰突突的一片,无力的斜挂在两侧半坍塌的墙垣上。 往里,即是正殿。说是正殿,却也破败不堪。四面穿风不说,天若晴时,还能堪堪忍受,若是一到了下雨天,那是外面下大雨,里面落小雨,没有一处不漏的。若是碰上个满月的大晚上,又是睡不着地,仰躺着,抬头看个星星,倒也显得惬意非常。 只是,除了味儿不怎地好闻,不闲呛人,不讲究地就好—— 此庙,原也不知是供着哪尊神佛。此时,殿内除了,屋顶与四周满布的蛛网c烟尘外,正当中的神座上,泥胎神像早已风化破败的,看不出原来面目。 紧靠着神像的一边,角落处杂乱地,铺垫了些许的稻草。许是这稻草沾了水,内里腐败了的缘故,殿内那股霉烂的味道,八成都是由此散发而来。 原本放置在神像前的供桌,已被移至了一旁。上面,胡乱地堆放着,几床黑得发亮的破旧被褥。想来这供桌,却是被征做了,蜷曲于此处几个的孩子的床铺。 “虎子哥哥,芯儿好饿!” 借着傍晚残阳,投入殿内的斑驳光影,蜷缩于幽暗角落内的,一个衣衫褴褛c蓬头垢面的小女孩,伸手拽了拽身旁稍大一点的男孩。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男孩手中,那一小块黑乎乎的烧饼。话头刚落,小女孩又咽了咽口水。 被称为虎子的男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烧饼,抬头却又见着,那小女孩眼馋的模样。脏乎乎的脸上,悬而挂起一抹温软的笑意。只见,他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道:“芯儿,这饼你拿去和黑子他们几个分着吃了吧!” 别看只是这么小半块的烧饼,却也是他们仅剩地一点吃食了。可,即便是这么巴掌大的一块饼,给谁填肚子都不够啊!更何况,自己的身边还围着五六个孩子。 “虎子哥哥,给你,你也吃些——”小女孩接过那烧饼,即刻笑弯了眼睛。却也不忘,伸手掰了点下来,说着话,就往着男孩的嘴里送了去。 哪知,那男孩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而后执意将凑至眼前的,那丁点的吃食,又给推了出去,道:“芯儿乖,虎子哥哥不饿,你们吃!”说着,男孩起身就往外走了去。原来,却是几步来到屋檐下的水缸前,捞起一勺凉水,就咕咚咕咚,往着嘴里猛地地灌了下去。 “虎子哥,你说良大哥,他还会回来吗?”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孩,已经走到了虎子的身旁。乘着后者一个愣神,硬是将自己手中的一小点烧饼,塞进了虎子的嘴里。 “良大哥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他说了会回来,就绝不会诓骗与我们!如今,怕是,怕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而已——” 虎子口中言之凿凿,可是望向面前,比自己要矮小上一个头的黑子的眼中,却尽是迷惘。其实,此刻他的心里,却也是没个底数!说起来,许是,自己才是这群孩子中,最怕被人再次被人遗弃的那一个吧! 虎子作为年纪最大的孩子,自是将照顾好每一个孩子做为己任。可,说穿了,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家里,他这年纪,也不过,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他们这几个孩子,都是前几年一起流落到,这汴京城内的孤儿。平日里,皆以着乞讨为生。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处于如此残酷的现实环境中。 残酷的现实,几乎是逼迫着他在一夜之间长大。没有大人的守护,作为年纪最大的孩子,他就必须要守护这些年幼的。 若是谁欺负了他们,他便去欺负回来。虽然,每一次,他都是被揍得惨兮兮地。 若是讨得了吃的,他就会像着方才一样,笑嘻嘻地总是推脱着自己不饿,让其他孩子吃。 若是讨得了铜钱,往往还没在手中焐热,又被那些不要脸的成年乞丐给夺了去。即便会再次被揍,他也要叫喊着,去抢回来。 每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时,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没事的,虎子,再忍忍,一切就都好了。 还记得有一次和几个成年乞丐争食,自己这小细胳膊c小细腿的又哪会是那些成人的对手。可是,但凡一想到,身后那一张张期盼的小脸,每次被无情地打倒在地,他又会咬着牙,忍着痛,艰难地爬起来。明知抢不过,却又发狠似的,扑上前去,直到再次被狠揍—— 就在他绝望地等着,那一下重似一下的拳头,再次落到身上时,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爆喝,吓跑了那几个乞丐。而,当初救了自己的那个年轻男子,就是此刻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宁良——良大哥。 自那次被救了以后,良大哥就时常会接济照顾他们。听那些个乞丐说,良大哥是在吉祥赌坊为何老大做事的。也因着,平日里,有良大哥罩着他们几个乞儿,那些个成年的乞丐,再也不敢轻易地跑来欺负他们。 只是,半年前的一天,良大哥突然说自己要去替何老大办些事,大半年内都不会再回汴京。走之前,嘱咐着他们要照顾好自己之外,还特意留了些许的银两。 可,良大哥前脚刚走,那些个乞丐就仿佛已得了信,这银子还没在他手里焐热,转手就被那些乞丐给劈手夺了去—— 眼下这眼看,大半年都过了,却还迟迟未见着良大哥的踪影。 “哼嗯,还指望着你们的良大哥哪。不如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良大哥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就在此时,伴着一阵冷笑,两个成年的乞丐,却是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放你的狗屁,就算你死了,良大哥也不会有事!” 虎子说得激动,眼前着就要扑上去,却是被黑子,从身后一把牢牢地拽住,道:“虎子,虎子,别——” “哟,怎么着,看这样子,你小子还打算揍我们哪!”眼看着,虎子一副激愤的模样,那两个乞丐又逗乐般地挑衅道。 这一头眼见着,才稍微冷静下来的虎子,在两人的挑衅下作势又要往前扑,黑子一面让身后的孩子帮忙拽着身前一点就着的蛮牛,嘴上是再也忍不住地道:“你们两个混蛋,又来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还是你小子有些眼力劲儿啊!” 见着黑子搭腔,就见着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却是浮起了笑意,道:“还不是爷爷看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快要饿死了,有好事便宜你们嘛——”话还没说完,那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了起来。 “就你们,还好事儿?还便宜我们?哼嗯,骗鬼呢!” “怎么,你看看,我就说这些小兔崽子,会把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吧!我看啊,我们还是走吧!”其中一个拿腔作势地道。 “也是,有这等好事,怎好便宜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说了还不信!真是好人做不得啊!走吧——” 那两个乞丐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见着黑子一咬牙,又急急地道:“等等,什么好事,你们倒是说来听听——” 陵越楼自从推出了锅贴后,也开始做起了早市的生意。这天还未亮透,府里的人已陆续来到了食肆,做起了开市的准备。当,早起的百姓踏着晨间的第一缕阳光,出来买早点的那一刻起,楼前支弄着的两只高灶上的大铁锅内,随着人的操弄,散发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 原本在楼内,想要躲懒的折继远,却是被一阵喧闹的声响给吸引了出去。 看来,今天这陵越楼外,有些热闹地不同寻常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事若反常,即为妖 这天晨曦刚起,城东的破庙内便闹腾开了。与其说,这些孩子是在为稍后的事儿,而兴奋地睡不着。还不如说,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给生生饿醒了的。 伴着又一记“咕噜噜”声起,于身旁几个小孩,肆无忌惮地哄笑声中,黑子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对于这新一天的伊始,孩子们稚嫩的小脸上,似乎染上了,不同于往日的欢乐和喜悦。就连平日里,顾不上整理的头面,也在今日进行了一番特意的精心梳洗。 原因无他,只因,寻常一直欺负他们的,那两个混蛋乞丐说,今日里要请他们,去马行街上吃个饱! 对此,虎子觉得,这两混蛋不是肚子里憋着坏,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对于此等善事,与这两混蛋来说,绝对是属于绝缘体般的存在。那可是等同与天下红雨,西天出太阳的作妖节奏。 于是,他又一次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今天决不能大意了—— 而,对于黑子来说,他更相信的是:这两混蛋,是预感到良大哥快要回来了。 为了以往对他们所做的,各种恶形恶状的作死行为(比如:抢他们银子之类的)所做的补偿。不想到头来死得太难看,而故意来讨好他们。行得,无非是吃人的嘴短之法。 既然今次,是这两混蛋自愿凑上来,主动要求来次彻底地大出血,那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大大方方地成全了他们?!这饭要吃,还要吃得他们终身难忘。这状,也还是照样得告,且同样也要让他们终身难忘! 更何况,今次去的地儿,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偏僻所在,而是堂堂的马行街。这马行街什么多?除了林立的店铺,最不差的就是人多。况且,又是大白天。难不成,还怕那俩混蛋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使坏不成?! 退个一万步讲,就算到时,万一有个什么?自己这五六个孩子,散开了扯着嗓子,在大街上这么一喊,到时还不知是谁死得快! 因此,看着眼前,一个个斗志昂扬的同伴,此时黑子的心是妥妥地盛在肚子里。就等着稍后,虎子的一声呼哨,全员即刻出动—— “好了,我们走——” 瞧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在虎子的一声令下,庙内的同伴们,无不兴奋地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就怕走慢了,那要进嘴的吃食,便会被人抢了去一般。 这一头,这帮孩子出门没走多远,却是在街角处,遇到了那个短腿和高个。且,看着两人的模样,似乎已是等了些时辰。 瞧着,这认怂的态度,似乎也很是真诚啊!黑子的心情,眼见着又好上了几分。 “我说,你们还要不要去吃好东西了,出个门都这么磨磨蹭蹭地!”就连他们一走近,那个短腿的抱怨声,此时听在黑子的耳里,也很是悦耳。 这抱怨声黑子听着不差,可却是引起了那高个的不悦。眼瞅着短腿还要再说,那高个即刻不满地横过一眼,伴着那横来的一眼,同时投来的,还有眼光中一闪而过的凶狠。 见着短腿一脸吃瘪,乖乖地闭了嘴,高个这才满意地转圜过身来。 且,让虎子几人意外地是,这人转向自己几人的脸上,却是在瞬间堆满了热情地笑意。 只是,这笑意看着,却又让人觉着有些怪异。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于警惕的虎子来说,是十分的不妙。 这绝对是,等猎物下嘴的状况啊! 这一边,虎子心中一紧,刚想要打退堂鼓,可一回头,自己的身后哪儿还有人啊?那帮饿货们,早已嗷嗷叫着,跟着那两混蛋,往着马行街去了! 眼见如此,虎子突然生出了,脑子真是一种好东西的感慨。这下,自己除了跟上外,还能怎么办? 除此之外,唯一能奢求的,就是期盼着老天爷的庇佑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虎子觉得,也许,就算是坏人,也会有良心发现,向好的一面吧! 就在他万事小心,事事留个心眼的忐忑不安中,他们一行人不但顺利地到了马行街,还真吃到了不少好东西。 比如:自己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的桂花糕。芯儿,最喜欢的甜饼。就连,汴京城内小有些名头的,马婆婆家的肉饼,他们今儿也吃到了。虽说,那两混蛋似乎还是挺小气的,每一样差不多,都只给他们沾了沾嘴。且,每次都还让他们充当苦力,自己去排队去。 但就冲着这儿,两混蛋的吝啬表现。还有,那动不动就趾高气扬地,指使着他们跑东跑西的模样,才让虎子始终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 俗话说什么来着:事若反常,即为妖啊! 于是,此刻到了陵越楼前,短腿恶声恶气地一句:“去,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要吃就去排队去!”落在虎子耳中,也觉分外的悦耳。 当下,只见他心情愉快地,接过短腿塞过来的几个铜钱,带着那些孩子呼啦一下,就乖乖地跟着店前,缓慢移动的长龙,排了上去。 虽说,刚走过去,就被一个花胳膊抢先一步,插了个队,他也不在乎。此时,对于虎子来说,只要手里真真实实拿了钱,同伴们都一个不落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就安心了。 还有那吃食,临出锅时,伴着刺啦刺啦的响声,所散发出的阵阵诱人香味,都让他觉得心情大好。那是一种,比之方才曹婆婆家肉饼,更为浓烈上几分的诱人味道。 “真香啊!”闻着闻着,虎子不由得道。 “哟,看不出,你小子似乎还挺识货啊!”身前那插队的花胳膊,听着虎子这么说,也转过身来搭腔道。 被那花胳膊这么一说,虎子的脸却是一红,腼腆地用手抓了抓头,傻傻地笑了。 往日里,城中的人,但凡见着他们这些个乞儿,无不都是避着走。就算,难得有好心人,上前施舍几个钱财,那也是远远地扔入他们手中的破碗,不做任何停留的转身就走。想来,那都是嫌他们脏,给闹得吧! 许是今日里,自己几个都特意清了清脸面,身上的味儿没那么重了吧。这不,就连这平日里,看着凶神恶煞般的花胳膊,此时也亲切地跟自己搭起了腔。 难不成,就像人说的:爱干净的孩子,运气不会差吗? 就在虎子的胡思乱想中,伴着一股子沁入鼻腔的食物香味,又一锅锅贴出锅了。眼看着,等那花胳膊买完,就要轮到自己这里,身后的孩子无不欢呼了起来。 可—— “银子呢,我的银子呢?”伴着身前花胳膊的一声嚎叫,一记重重地耳光,落在了正满心欢喜的虎子脸上。 “啪”的一下,虎子彻底地懵了。只见,前一刻还对着自己有说有笑的花胳膊,一把揪住衣服前襟,将自己提了起来,双眼圆睁,满脸凶恶地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臭要饭的小王八羔子,偷了爷的钱袋子。快说,把老子的钱藏哪儿了,若不把老子的钱还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只需再忍忍 啪”的一记重重地耳光,落在了正满心欢喜的虎子脸上,将他彻底打懵了。 前一刻对着自己,有说有笑的花胳膊,此刻却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前襟,将他整个都给提了起来。双眼圆睁,满脸的横肉也随之都拧巴了起来。口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硬说是自己偷了他的钱袋。 说着,说着,那花胳膊再次气急般,一个巴掌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清脆而响亮。虎子只觉着,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耳朵也在嗡嗡作响着—— 周遭地一切,仿佛也在这一刻,陷入了静止的状态。除了身后,被吓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的几个同伴外,四周的人群,同样出奇地安静。并没人出声呵斥,自然也无一人挺身而出,上前阻止这眼前的“暴行”。 所有的人,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他们对此,似乎都已习以为常。甚至于,不少人的眼中,脸上,除却那幸灾乐祸之外,还有着深深的厌恶。 自国朝新立,经过近数十年几代人的辛勤努力,看似天下一片祥和繁荣,可实则却也不慎太平,天灾人祸时有发生。天灾尤以水c旱c蝗三灾,对农产影响甚厉。 以蝗灾为例,基本每三年,便要发生一次。而,旱灾之后往往更易引起蝗灾。由于蝗虫能飞移,有时候大量发生,便会形成大集团化“作战”模式。也因此,灾害扩大面积往往远大于水c旱。 为了能生存,每一次蝗灾发生,都致使许许多多的灾民,不得不背井离乡。这样一来,不但使得灾区农产停滞,另一方面,也制造了一批又一批的流民。 这些流民,有的会随流去到附近的地方谋生。也有那不计路途难行,去往更为遥远的繁华的大城c镇的。而,作为帝国的都城——汴京,自是成了不少背井而来的人,最终的目的地。 人人都有一张嘴,两只手。都城人要吃饭,灾后大量涌入城中的流民,同样也要吃饭。虽说,这些流民也有两只手,渴望能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满身的力气,在城中找到一份赖以谋生的活计,以填饱咕咕怪叫着的肚子。可,即便是如汴京城,这种超级大城,却也容纳不下每次灾后便涌入的流民。 流民在城中找不到谋生的活计,自也不能填饱肚子。可,想要活着,他便需要吃饭啊!于是,在如此的矛盾作用下,不少人被逼急了,就不得不去偷c去抢。也由此,大量的流民,又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黄河流域爆发蝗灾,大量的蝗虫吞食禾田,农作物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形成了大规模的饥荒。据说当年的蝗虫,还大闹了一次汴京。一天过后,蝗虫啃食干净了所有的植物,这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离开。 两年前的这一次蝗灾,给汴京城带来的流民,至今还未并被城市所消化掉。 也因此,不能怪他们,如今眼见着花胳膊“吊打”那小乞儿,他们会选择冷眼旁观。这些个小乞儿,往往看着可怜,可却大多手脚不干净。 这叫什么? 这叫:吃一次亏,看清一个人,上一次当,看透一颗心。 所以,莫要怪他们,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中的这许多人,也俱是被偷怕了啊—— “谁偷你什么钱袋子了?你莫要随便诬赖人!保不齐,是你自己掉在哪处,也不自知!”对着众人的冷漠,虎子似乎也习惯了。心中没有希望,自也不会有失望。 “呦呵,看不出,你小子嘴巴还挺硬啊!”那花胳膊脸上冷笑着,举手又拍了拍,虎子已经被打得麻木的脸颊,冷声道:“你说不是你偷的,就不是你偷得了?你当老子,是三岁娃娃,好糊弄是吧!” “说了不是,就不是!没什么糊弄不糊弄地!若是真偷了你的,必定还在我身上。你若不信,大可以搜我身——”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虎子毫不畏惧地,直直地盯视上了对方的双眼。 自己没偷,自不会怕他! 想着,虎子又扬起高高肿起地脸颊,满脸倔强地张开了双手。即便是到了此刻,他的右手的手心里,还紧拽着,短腿先前塞入自己手中的那几个铜钱。 “若是,等下此人在自己身上,并未找到他那所谓的‘钱袋’,这事便也算能揭过去了。现下,只须再忍忍便好了——” 虎子如此这般地安慰着自己,眼神却依旧倔强地,紧盯着那花胳膊不放。此时,见那花胳膊当真作势要搜,心下突然又定了不少,咬了咬牙,又道:“小爷虽穷,却也从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说了没偷你的,就是没偷——” “你个小王八羔子,说得全特么是屁话!老子,要搜自然会搜。这汴京城里人,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个臭要饭的,是何等地狡猾!?若是那钱袋子,真是被你摸了去,此时怕也已不在你身上,早已被你偷龙转凤到了,你同伴身上吧!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所以,老子今儿个不但要搜你的身,就连你的这些个同伴,同样都要搜上一搜!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说着话,那花胳膊手指放入口中,便是一声唿哨。在花胳膊的一声召唤下,突地又有同样装扮的数人,挤过人群。人还未站定,却已将目标定在了眼前的那几个小乞儿身上。此刻,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去抓—— “放开,放开,你放开,我们没偷东西!你们凭什么这样做——”此时,终于回过神的黑子,一边怪叫着,一边想要拍去,眼前一人伸过来的,铁钳般的大手。 可,这些花胳膊,原本就是城中不学好的,那些个闲散懒汉。此刻,见着黑子挣扎,哪儿会跟你将什么道理。 当下,就见那人,举起手就是“啪”地一下,重重地甩在黑子的脸上。同时,口中还不忘,在那骂骂咧咧地道:“特么,让你再犟!” 就这一下,黑子被人给彻底打蒙了。而,一旁,芯儿这些个小的,更是被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个混蛋,不许你打他们!有事尽管冲着你小爷来!住手,住手——” 见着黑子他们被打,虎子双眼通红,扭动着身体,大声嘶吼着。可是,奈何自己此时,根本就动弹不得地,被那花胳膊紧紧地拽在手里。想要护着同伴,对于此时的虎子来说,无异于痴心妄想。 而,那打人者,见着身前这群乞儿惊慌的模样,耳畔是一旁虎子嘶声力竭地嘶吼,心中却是乐了。手下不但不见着有丝毫地收敛,似乎还更来了劲儿。就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高高扬起,动手就要再打—— 便在此时,就听得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呵:“住手——” 随着这声暴呵,却是有人拂开身前的人群,一路来到了两拨当事人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我信你 黑子眼看着,身前那人嘴上擒起一抹冷笑,高举起的右手,就要再次狠狠地落下,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便在此时,耳边厢只听得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呵:“住手——” 随着这声暴呵,却是有人拂开围观的人群,一路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睁眼一瞧,他却是愣了。 准确地来说,此时不止是,正要挨打的黑子愣了。就连一旁,嘶声力竭嘶吼着的虎子,也是看傻了,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只因,这来得人,对他们而言,再是熟悉不过的—— 那一身熟悉的衣衫,还是那样褴褛;那一张熟悉的脸,依旧是如同从前一样的,猥琐和脏兮兮地辣人眼睛;那一头让人熟悉的,彷如结成了片的头发,依旧如着以前一般的凌乱和纠结,散发着令人不能接受的熟悉味道;就连那身形,也一如记忆中那般,让人毫无违和地无一亲切感。 发出这一声暴呵之人,不是平日里,以欺负他们为乐,同时,也是在今天,带着他们一行人,来马行街上的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乞丐,还会是谁?! 对于短腿和高个两人,如此气势如虹地出场方式,虎子等人并没有如期的爆发出惊喜。有的,只是那犹如,被一万头草泥马,从身上践踏而过的——复杂 卧槽,原来这人渣也有不渣,啊,不,是脱胎换骨,秒变见义勇为,“五好青年”的这一刻啊!? 而,接下来两人的表现,更让虎子等人表示,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配以更为吃惊的表情—— 只见,短腿和高个两人在高调出场后,短腿便以一副正义凛然c慷慨就义地方式,只身挡在了黑子身前,将那堪堪要落下的手臂,给硬生生架在了当场。虽然,这高度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不得不微微点起了脚,很有后世跳那啥舞时的架势。 可,这又能如何? 这不但,并不妨碍他充当一名保护弱势群体的大侠的风范。且,更是引来了,作为一名被保护者的黑子,由衷地感激和感叹:看来,往日里那两人渣是彻底变了啊!只是,这画风变得稍微有些突然,自己还需要用些时间来,慢慢消化。 与此同时,高个也已来到了,拎着虎子的花胳膊面前。 只见,他先是躬身非常有礼地,对着那花胳膊做了一辑,一杵手中那颇有威慑力,特别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犹如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杖。 而后,彬彬有礼却又不失气势地,对着花胳膊,道:“这位兄长,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几人,因着躲灾,不得已流落至汴京城。平日里迫不得已,虽以乞食为生不假,但以前却也都是清白之人。因此,我等绝对不会干出,那些为人所不齿的偷鸡摸狗之事。更何况,有偷了兄长钱财这一说。万望兄长,能查实清楚,还我等一个清白才好!” 这一边,虎子听得连连点头,真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就连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起来—— 看来,以前是自己错看了他们。虽说,他们以大欺小,行得桩桩件件都是混蛋行径。自己还因此,颇为耿耿于怀。但,一旦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这两混蛋,还是挺靠谱的啊! 今日里,不但带他们来吃东西。现在,更是挺身而出,勇敢地与恶势力抗争,极力地维护于他。这么看,似乎——都是平日里自己是太过小气了啊! 而,那一边的花胳膊,显然没料到方才阻了自己的,会是两个乞丐。 更没料到,这乞丐一出场,还自带光环,给自己硬生生来了,读书人的这一套。现下,这高个乞丐,对着自己又施礼,又如此这般地说着话,莫不是想跟自己玩,以德服人吧? 面对着,高个的不安排理出牌,花胳膊一时也是愣了,好半天也不见一点动静。 别说这花胳膊一人给闹懵了,就连周围的围观者也呆了,有谁会想到,这出场的会是两乞丐,还是依着这种文绉绉地的方式。 “笑话,你说没偷就没偷,但凡要是从你们这群臭要饭的身上,搜出那钱袋子,你又该当如何?”好不容易回过味来的花胳膊,手依旧死死地揪着虎子的衣襟不放。只是,此刻那说话的对象,却是换成了眼前,似一副“家长”派头的,高个乞丐。 “若当真如此,但凡是这群小乞儿偷了兄长的,您说如何便如何,任由兄长处置便是!”高个的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自信满满。 “好,爽快,这可是你说得!”而,这一席话,显然也说到了花胳膊的心坎里。 “话是我说得不假。但,假若这钱袋子,并不是在这些个乞儿身上,兄长亦当如何?” “若当真不在此,老子自认倒霉。不但如此,你们这些人,今儿的一应吃食花销,都包在老子身上。就当老子,给这些个小崽子,陪个不是。但——” 那花胳膊话说到此处,却又是眯起了眼。而,那微眯着的双眼中,满是蓄含着的狠戾凶光。 只见,他狠狠地一把提起将虎子,兜头盖脸地,就喷了虎子一脸的唾沫星子:“若是今日里,老子的钱袋子,但凡从哪个小崽子身上搜出来——哼嗯,今日里,老子非得跺下他一只手不可,也好让他涨涨记性——” 花胳膊这话一出口,身旁一同伴,十分应景地“哗”的一下,抽出了一把长刀。吓得周围的众人,不由地都倒吸一口凉气,非常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看来,这花胳膊绝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若是闹得不好,今天非得在这陵越楼前见血不可! 这一边,那花胳膊说动手就动手,不多时,便上上下下地将虎子拍了个遍。而,围着黑子的这些个,同样也没歇着,对着黑子几人便是一通乱搜。 “啧,看来,这钱袋子还真不在你小子身上啊!”花胳膊嘟嘟囔囔地声音,从头顶传来,虎子的心,这才全松了下来。方要吐出一口浊气,耳边厢,却听得一人兴奋地大叫道:“老大,找到了,你的钱袋子,就藏在这小叫花的身上!” 伴着兴奋地大叫声,同时落入面如死灰的黑子耳内的,还有那一记极为清脆的巴掌声。 “啪”的一声,不仅让黑子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更让已乱了方寸,两股战战地他,惊恐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钱袋是在他身上被搜出来的,这也将意味着,自己即将为此要失去一只手。 可问题是:自己本就没有偷窃,这东西却又如何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迎向虎子惊讶不解的眼神,黑子只是一味惊恐地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偷!虎子,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给我住口,你个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你没偷,难道,还是别人故意栽赃你不成?”黑子身旁的那短腿,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说着话,抬腿对着毫无防备的黑子就是一脚。 “如今即是人赃并获,我等就算有心,也是保不了你。就像方才兄长所说,该怎样就怎样吧!哎——”说着话,短腿已是痛心疾首地退到了一边。 “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你这小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老子,今天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花胳膊狂笑着松开了虎子的衣襟,眼神一递间,自己的同伴却是会意地上前,眼看就要手起刀落,一旁的围观者,俱都恐惧地闭上了双眼,就等着地上那小乞儿的惨叫声起—— 当折继远从好不容易拂开人群,终是晚了一步,伴着“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却已倒伏在了地上,背部猩红一片。而,那男孩身下护着的,却是另一个早已吓傻在场的瘦小男孩。 “我信你——”折继远人方上得前去,耳听得有那细微的话语声,从男孩的口中含糊而出。 “虎子——”原本已吓傻了的黑子,此刻,终是爆发出了撕心裂肺地痛哭声—— 而,不远处悦来酒楼的二楼,周掌柜正临栏凭眺。见着陵越楼前,这副热闹地场面,不由长长地输出了一口气。嘴角处噙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身旁,还正犹自喘着粗气的小厮,道:“干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救人 悦来酒楼的二楼,周掌柜正临栏凭眺。见着陵越楼前,这副热闹地场面,不由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嘴角处噙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身旁,还正犹自喘着粗气的小厮,道:“干得不错——” 折继远,就不知此番见着老夫送你的这礼,你可还欢喜否?!哈哈哈哈哈—— 哼嗯,想当初,自己那可是捧着一颗真心,真心实意地,去求购你这陵越楼地。 哪知,你小子不但一点薄面都不给,让老夫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啪啪啪地打人脸啊!也不想想,当初老夫这是拿了自家的老脸,去贴了你小子的那啥啊! 虽说,作为一个做生意的老手,他周平川大小风浪也不是没见过,这脸皮又能值几钱?但,作为一个记仇的人来说,周平川又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极要脸面的人了! 这不,上次丢了脸皮,他这次可还不得要,连本带利地,加倍的讨要回来。 总的来说,先前丢了脸的周平川,开始时还很是颇为淡定的—— 毕竟,这陵越楼那副惨淡的境况,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所以,他便也不急于一时。反倒是,耐下了性子,等着细火慢熬。 想来,就是自己不动手,守着这等没生意上门,没米入账的清惨模样,磨也能磨死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硬骨头。就算现在你折继远头抬得再高,到时,还不终得乖乖地低着头,来求自己? 想到,一旦到了那时,自己还可乘火打劫,哦,不,是大发善心地,发一发自己的慈悲心肠,低价收了陵越楼。既能省银子博得好名声,又能灭了陵越楼,他这心里就舒坦啊! 于是乎,自己这边搬了椅子,正打算泡上茶等着好戏上场!谁知,茶都还没沏,那一边的折府,却是玩了一出旧店新开的戏码,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见着陵越楼新开时的热闹模样,他还在那安慰自己:切,这风光模样,无非是靠着七日内的半价优惠,吸引些人气罢了。等过了这优惠期,食客们失了兴致,自不再会去光顾。既然,折府的人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哪知道,搞了半天,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眼巴巴地候着头七日的优惠期过了,可这陵越楼内非但热闹不减,还凭着食肆内折腾出的糖醋排骨c叫花鸡c烤鸭之类的菜式,硬生生闯出了名堂,短短时日内,竟也做得风生水起。 同时,又借着汴京城内头一份的锅贴c酸辣汤等吃食,连从未曾踏足过的早市,也一样做得红红火火。 换句话说,即从一大早开市起,陵越楼里里外外就人头传动,不缺人光顾。 而,陵越食肆生意意料之外的飞升,却让自己这悦来楼人气跌暴跌,损失了不少。毕竟,这同行是仇人啊!怕是,再这么放任下去,悦来与陵越的境地,还不得调个个嘛?! 这,让他如何再能坐得住? 可,毕竟周平川还是一个满肚子坏水,哦,不,是一老辣的生意人才对,在经过短暂的自乱阵脚后,他又迅速地平静了下来。而,那坏水,也在此时一点点翻涌了起来—— 现在但凡做个什么,不都讲究一个风水吗? 你陵越楼不是想要热闹嘛,这就给你弄个更热闹地! 如今,借着这新鲜的人血,他周平川就给你折继远开开光。想来,这东西比之黑狗血,泼粪之类的更有奇效吧! 原本,他不过是想让陵越楼前见见血。可,听那小厮回报,那些个泼皮c乞丐竟是一时玩脱了—— 据说,那躺在地上的小乞丐,背上血呼啦擦地糊了一大片。只怕,这下,可要弄出人命来了!也幸好,那些个泼皮c乞丐俱都是老手,一见着情况不对,全都跑没了影。现下,就算官府想要追究,怕也是捉拿不着。 一思及此,周平川这才心安了不少! 安下了心的同时,周平川又乐了:要是真死了人,你陵越楼怕是未吃羊肉,却要惹得一身骚了! 即便折府是武勋,官府不敢过分为难于你,又待如何? 现如今,好歹也是你这陵越楼的地盘上,出了这等伤人害命之事。加之行凶c当事之人全都跑没影的情况之下,在事情没弄清楚前,那府衙还不得时时来找你去喝喝茶,好好聊聊天? 还有,你可别忘了,出了人命之地,毕竟让人忌讳。就算你不介意,你又怎能保证,那些食客心里没什想法? 哼嗯,看你到时,如何能太太平平地做生意!? “好了,别哭了!”陵越楼前,看着正从男孩皮肉翻卷处,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的伤口,折继远的额头突突地跳了起来。见着那黑瘦的男孩,正犹自哭个不停,颇有些烦躁地不耐烦道。 黑子,原本还想再哭,被这一呵之下,顿时禁了声。只是,那豆大的眼泪,仿似决了堤般,依旧无声无息,止不住地往下掉着。 “搭把手——” 在折继远再次开口时,黑子又是一惊,不过却也极快地伸出了手,积极配合着,眼前的少爷,将虎子缓缓地放平。只是,还不忘一边抹着泪,一边在口里小声而怯弱地,低声央求着:“求求你,小少爷,求求你,救救虎子——” 黑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眼前的男孩,产生莫名的信赖?也许,只是因为此时,他是对自己唯一伸出援手之人吧! 这一边,折继远小心地剥开这名叫虎子的男孩伤口处,早已被鲜血浸湿的衣物。 只见,在去除衣物的遮盖后,那刀伤的狰狞地面目,便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想来,当时情急之下,男孩救人心切,也并未顾得许多,是以着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挡了这一刀。幸亏,刀伤虽深可见骨,却未伤及骨骼。可,那长长的伤口,却也几乎横贯了男孩的后背。 若是,不能及时加以清创缝合的话,怕是眼前的这小子,即便不会失血而亡,也难逃死于后续的伤口感染。 “张福,快去调些温凉的盐水来,另外去清理出一张干净的桌子,将我放在柜台里的那个瓷罐准备好,再有去问你娘要一些针和丝线来。哦,对了,再让楼里来几个人,帮我将人抬进去!” 折继远一口气不带喘地吩咐着,自己的手中也不敢停,刚想让那哭哭啼啼的孩子,用手按着伤口,可一见那手,折继远算是彻底放弃了。为了防止后续有二次感染的情况发生,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新换的袍子,不带犹豫地便扯下了来,往那伤口按了上去。 许是这虎子也是命不该绝,方才说的那瓷罐内,装着的不是别的,正式前几日里,自己试着蒸馏出来的酒精。原本是备在楼内,万一遇到个切伤c划伤,做不时之需。如今看来,却像是特意为眼前的这小子备了地一般。 等着将人弄进楼内,将伤口彻底清创,针和丝线消毒后,便可对伤口进行缝合了 这里自己已是弄了一手血,却是迟迟不见那张福应声,紧急关头也不知先前,跟着自己后脚出来的张福,到底在蘑菇些什么? 想着,想着,折继远不由心中火起,回头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张福——” 张福虽是从小生在将门内c长在将门里,可眼前这鲜血淋漓地阵仗,显然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就有些惊愣,傻在了当场。 此时,耳听得折继远再叫,慢半拍地方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哎,哎,哎——在呢,在呢!少爷,你说啥——” “” “救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不救 五月榴花照眼明 汴京城中五月的石榴花,开得极盛。如同往年一样,随着季节的转化,本就酷爱装扮的小娘们,开始以着头上发簪的变化,来转换心情。大多以橙色,或大红的石榴花造型为发簪,装饰着如云乌发,成为城中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五月,同时也是百草茂盛的时节。其中,五月的百草,犹以作为“花草四雅”之一的菖蒲,为之最盛。此时节的菖蒲,生长于水岸河边,亭亭玉立,碧翠含香,深受人的喜爱。故而,人们把五月又叫做“蒲月”。喝菖蒲酒c插菖蒲叶,也渐渐地,成为了五月初五驱祟的重要习俗。 阳光明媚,人比花娇的此时,本是极好的出游佳期。 但,又有传说,在五月初五这天,乃是阴阳之气相争,阴气胜出,邪祟c鬼魅c百毒c瘟疫,将随着酷暑的到来,而慢慢猖獗。于是,五月又称为“恶月”或“毒月”,因此要用各种方式攘灾避恶。 对于闭门家中坐,“祸”都能从天上来的徐万年来说,此时大有“古人果不欺我!这特么,就是‘恶月’啊!”的感慨。 自己没事跟皇帝老儿,告了假,闲在家蓄养胡子做什么? 这特么就是——闲得蛋疼,没事找事! 没了那下巴上油光水滑的胡子,最多只是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戳个脊梁骨,说声:“老怀少心!”可,那又如何?说了,难不成自己还会少一分肉? 可,看看现在?这分明是在作死啊!而且,还是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的那种! 如今,但凡对面之人,一个细微的小举动,都能让他一蹦三丈高。这特么,对于“心思单纯”的徐万年来说,无疑比用刑还惨。 果然,还是让那个在大相国寺摆地摊的,啊,不,是铁齿神算的神棍,啊,不,半仙,说准了,自己就是流年不利,命犯小人啊! 虽然,作为一个文明的医官,不应该爆粗口。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眼前之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这人,别的不是。特么,就是他的“灾星”啊! 细细算来,自己和这“灾星”,还真是八字犯冲啊!? 特别是见着面前,这满脸真诚,摆出一张畜生无害笑脸,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嘴角又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对着自己灿烂一笑,差点没把他吓得直接翻过眼,背过气去。眼看着,光洁的额头,又密密沁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折家这个看着一脸和气,对谁都摆出一张笑脸来的二少爷——折继远,特么,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啊! 若果说,上次“当街脱衣”德行有亏的事件,开始自己还是懵的。但凡,只要稍后静下来,好好细想一番,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吧!不然,他颈项上这玩意儿,就十足十的成了个摆设了。 上次栽了跟头,那是花钱,啊,不,应该是花了钱,赔了胡子又丢了面子,还能算是自己理亏在先,算是他徐万年欠折家一个交代。这档子事也当是,还了债了。 可,这回,你小子又抬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要饭过来,又是几个意思? 这分明是要砸了他徐万年的招牌,断他们家的生路,将他和他一家老小,几十口人,都赶着往死路上逼啊! 莫说是,那小要饭背部那么长的刀伤了,就算是寸尺长的伤口,在这“恶月”里处理不当,都是有可能,引起伤口滚脓恶化。 其实,对于习歧黄之术的人来说,五月之所以会有“恶月”的说法,完全是因为五月气温c热而多雨。有时,甚至还会乍暖还寒,所以也将五月称为“郁蒸”。大体是天气温c湿,不利于,外伤的医治之意—— “世伯,小侄听闻世伯医术高超,不但能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更难得的是,世伯同时,不忘学医之初心,还是一个仁心仁术之人。不要说,在这马行街上,就是在宫中的御医中,这治理外伤的手段,也是极为出彩。故此,小侄在此诚意全全,恳请世伯能出手,救救此孩童!”这一边,折继远脸带笑容,满脸诚恳地说道。 先前,在陵越楼前,折继远一把将张福扯了过去,道了声:“用力按着伤口——” 等这一方得了空,脱了手,折继远也不敢做歇停,毕竟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误不得。马上又招呼起围观的众人,想合着众人之力,将这虎子抬入陵越楼内救治。 可,这一边,方有人轻轻地扶上虎子的双腿,那孩子却突然又疼得冷汗淋漓,口中也止不住地,痛苦地呻吟了起来。如此一来,想要帮衬的人,立时傻了眼,只得又小心地撤了手。 也是直到那时,折继远才意识到,这孩子身上,许是除了那背部的刀伤外,还有着其他的伤患隐处。 也怪自己先前之将目光,都落在了那刀伤处,而茫然忽略了,要细细查看,这关键性的一步。 如今,这细细诊视之下,折继远差点没气地当场蹦起来—— 特么,这是往要人命的节奏里走啊! 也不知这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得罪了什么人?竟会如此招人记恨! 怪不得,先前但凡有人轻轻一碰着他的双腿,会将他疼得呲牙咧嘴,那右脚都被人给生生地敲折了,能不疼嘛!?若说,那背上的刀伤,是他自己凑上去的。而,这腿上,显见着,便是有人故而为之,下了狠手的了。 眼见着虎子越发惨白的脸色,身上的衣服也已全然被冷汗和血渍给浸湿。如果说,折继远原本还有着些许的淡定,此刻的额头,却也渗出了一层地细汗。就连搭上那孩子腕脉上的手,也轻轻颤了起来。 这是,时快时慢的脉象。折继远就算是,不懂得中医搭脉的知识,也能知道这脉象意味着什么! 心脉紊乱的此时,就算将虎子强行移入室内,在没有麻药帮衬着的情况下,强行进行消毒缝针,怕是在这过度疼痛地刺激下,不但于这孩子的伤势无半点益处,还会加重其心律不齐的程度。只怕,到时伤口还没处理完,这孩子就会先强熬不过了。 显然,作为一名穿越不带系统c没有仓库的低阶穿越者来说,单单一个麻沸散,就已经让折继远犯了大难。 “若是此时,这里有人懂得,针灸避痛之法就好了!”这个方法,还是折继远从一次电视节目上看到的,说是有些医院正在推行,手术中用针灸代替麻醉药麻醉的做法。此刻,许是心中焦急,就在眉头紧锁之时,折继远却是不知不觉从口中喃喃说了出来。 “少爷,这个我知道!”见着血就觉着有些犯晕的张福,正想方设法的将眼睛看向别处,如今听到少爷喃喃地轻声,怕是自家少爷没注意到自己般,立刻兴奋地挥手叫道。 “” “你丫的话说归说话,挥手干嘛!?还不按回去——” “” “哦!” 张福觉得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不过他是个懂大理,识大体的孩子,很快便又兴奋地道:“徐万年,徐万年是御医,他什么都会!” 马行街上的徐氏药铺后院 见着此刻折继远彬彬有礼,又口灿莲花地说了许多的恭维话,徐万年身体又是一哆嗦,心中不由吐槽道:活死人肉白骨,干那事的是神仙啊!开玩笑!如果他会这一手,还用在这马行街上,再开个生药铺子?傻子都知道,这小子,是在给自己灌迷魂药呢! 而,他又不傻! 特别是,有了上次的惨痛经历,徐万年就知道,只要是折继远看着越客气,后面冲着自己来的,糟践事就小不了。更何况,明眼就能瞧见的眼前这个巨坑—— 想着想着,徐万年又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 尴尬啊!虽说,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但貌似一时,还是改不了这多年的积习啊! 此时,面对着折继远,徐万年老脸一红,谁让自己脸皮薄呢! “那啥,世侄啊,世伯即刻就要入宫,虽是有心,但你也知道世伯是在宫内当差,只怕是有心无力,这忙是万万帮不上了啊!” 徐万年那意思,还用说:不救!就算能救,也要闭着眼睛,不救! 你,折继远就是个坑啊!这栽了一次,还不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是病就得治 马行街上,徐万年家的生药铺内,被抬置在一旁的小虎,俯身躺着,背部那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经过折继远简单的消毒处理后,创口处鲜红的皮肉,依旧外翻大敞着。 与先前唯一的不同,是此时他的伤口周围,正细细地围着,数条被塞得鼓鼓囊囊地干净麻布。麻布里,放置着的是一些冰块。这本是,折继远准备用来,给陵越楼食肆,做冰饮用的。想不到,此时,却是在这伤口处,派上了用场。 一般来说,处理伤口,可采用冷处理(冰敷c冷水冲洗)的处理方法。冷处理,常用在伤口刚刚形成时。目的,是让受伤破裂的血管,遇冷收缩,减少出血量,防止大面积淤青肿大的成形。同时,对于疼痛,它也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折继远记得,刚将小虎抬进屋时,徐万年是好奇的。眼神飘忽间,时不时地就会转目,对着那围着伤口的,鼓鼓囊囊地麻布,自认不着痕迹地瞟上个几眼。想来,他必也好奇,这麻布内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是,两人对坐着的这会儿,他依旧没有问出口。若是自己料得不错,在徐万年的心中,不想惹事的心里,最终还在与好奇心的博弈中,占了上风的。 所以,折继远对于此时,徐万年出口的委婉推辞,也并不意外。毕竟,勉强算起来,前面两人产生的两次交集,结果都是让人不甚愉快地—— 说着话,徐万年又忍不住,对着那大敞着的鲜红伤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心下不仅又冷哼了一声:折继远啊,折继远,你小子玩得可不小啊!可这手法,也太过卑劣了些。自己的脑袋又不是被驴给了,这么明显的坑,自己会往下跳?说到底,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后生小辈,还是在把他这个堂堂的御医,当痴呆儿看啊! 这小叫花背部的伤口,就这么光看着也不下半尺。开玩笑,就算他生药铺的金疮药再好,创口如此之大,也是不能自己愈合的。 而,这种开放性的伤口,特别是这种,开口如此之大的,通常都是最容易恶变的。更何况,现在又是在五月的天气里。 折继远当然知道,徐万年担忧的是什么—— 只是,这千年前的御医,不知道的是,日后人们处理这种伤口时,通常都会采用针线将伤口的边缘,缝合起来的办法,来帮助伤口愈合。同时,用针线把创口缝合起来,还能尽量避免感染的风险。 自己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请他施针,麻痹那孩子的疼痛感而已。只是,自己这边,还未来得急将请求说出口,这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世伯,却是急着往外赶人了。 要是自己料得不错,他定是认为自己挖了个坑,让他往跳啊! 开玩笑,他折继远,是这种低级趣味的人吗? 答案,自是不说自明的了! 所以如此看来,只能证明是这徐万年,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在后世这妄想症,也是病啊!既然是病,它就得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徐万年这副紧张兮兮地,时刻戒备的样子,这种状态从心理学上的分析来说,此时的自己,又不易威逼过甚。 于是乎,折继远也不多事,只一挑眉,便顺势下坡,就着徐万年的意思,道:“既然,徐世伯您有要事待办,小侄也不便在此过多叨扰,这就先告辞了!” 徐万年原本还因着警惕,满脸地紧绷,盯视着折继远。他就怕这小子在无端,碰了自己的软钉子后,又会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想,这小子却是出乎意料,非但口无二话,反倒是礼数周全的,先对着自己躬身行礼,而后又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十分爽气地就迈步往门外行去。 见此,徐万年那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此时,得以松懈了下来。心情也无比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诶,诶,好!世侄啊,所谓救人救急,我看这小要,啊,不,这伤儿却也不便再耽搁,还得赶紧找郎中诊治要紧。我这呢,正好事出紧急,一时也脱不开身,就恕世伯不远送了!要是,下次——” 这“次”字一出口,徐万年突然意识到不对,立马就收住了口。 看看,看看,这人的精神一松懈,他就容易犯浑啊! 所谓“阎王好请,小鬼难送”啊! 这次,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将眼前这“小鬼”送出门,难不成,自己还巴望着,这“小鬼”再次登门? 徐万年,你是真正糊涂啊! 眼见着,身侧的徐万年,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一脸尴尬住了口。折继远却是心眼颇大,单只回过头,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对着眼前的“徐世伯”,又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礼貌笑容来。 折继远这一笑不打紧,入了那徐万年的眼,却是没来由得,心下又是一惊。当下,老脸也禁不住得抽了抽,眼神再次警惕地望向了,眼前这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 怕就怕,眼前的小子,会将自己的“客套”当真,免不得又要来府上,保不齐又得弄出些什么花样儿来。 他徐万年虽是御医,但毕竟也是有了些年岁地。可不比年轻人,是万万经不起,这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惊喜”啊! 一旁,先前得了少爷的吩咐,先去了次陵越楼的张福,此刻,见着自家少爷听了徐万年的托词,果真就要爽快地走人,却是不干了。 自己这还是一头的大汗,气都还没喘匀,手上捧着的大罐小罐,也还来不急放下。可,少爷你倒是好,被徐万年这老货,这么一忽悠,就能如此轻易地,给打发了? 这事儿,自家少爷能答应,自己不能答应啊! 徐万年这老货的手段,自己也算领教过。可,比起徐万年的态度,张福此刻更气地是自家的少爷—— 也不知,先前是谁在陵越楼前,急着张罗这,张罗那,要救人的?! 又不知是谁,在众人摇头叹息,皆说小要饭地,今儿怕是要将命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嘴里c脸上满是写满了不服的倔气的?! 临了,还不忘振振有词地道:但凡有一丝希望,这人他都得救!毕竟,这眼前的,可是一条活生生地人命! 怎么才刚一转眼的功夫,被徐万年几句话一搪塞,就把你自己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这就准备抬脚走人了?你可是,将这人命当儿戏了吗? 张福心中不忿的此时,只听得,耳边厢传来了自家少爷的声音,道:“张福,我们走!” 可,这时在张福的耳中,自己少爷的叫唤声,已全然被一旁,那八九岁孩童,痛苦的呻吟所掩盖。 张福的心里,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觉得即窝囊,且气且羞愧,那抱着大罐小罐的手,也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只听得,他梗着脖子,没好气地道:“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不勉强 见着自家少爷抬腿就要走,救人心切的张福,又气又急,心里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那抱着大罐小罐的手,也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 当下,只听得,他梗着脖子,没好气地回道:“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听着此话的折继远,似颇为意外地回转过身来,满脸错愕地,好生将自家这硬气的长随,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而后,不由心生感慨道:看来,这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啊!竟然,连着自家少爷的话都不听了。这是,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啊! 好,就冲着你小子的这份硬气。等这事完了,少爷我定要好好赏你。先结结实实地饿你一顿再说!让你这小子,没上没下,如此地不听话—— 折继远心里思忖着,却是挑起俊眉,对着一脸气鼓鼓地张福,扯出了一张灿烂地笑脸来。同时,还不忘耐起性子,好声好气地,对着自家胆很肥的长随,道:“真不走?!那你可别后悔啊!” 人命当前的此时,张福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的少爷窝囊。心内也随之,升起了一股深深地深无力感。同时,在这份无力中,还夹杂着些许,淡淡地称之为忧伤的东西。 真特么为有,这样的一个怂包少爷为耻啊! 以后,但凡上了街,自己是不是也要装作不认识啊?!毕竟,这少年人都爱面子嘛! 特别是,见着这没立场c没原则地卵蛋少爷,此时竟还好意思舔着脸,几近讨好般地,对着自己又是笑,又是挤眼的,心下更觉难堪:也不怕这一时脸部动作太多,把脸给抽着。 甚至于,到了此时,就连这么看着,张福都觉着,心中有那无名火在翻腾。不由把眼一横,鼓起了腮帮子,气咻咻地道:“后悔?依着张福看,倒是少爷你,今天走了才会后悔!” 张福沉着脸,只差一时没忍住,当场再喷自家少爷,一脸的唾沫星子。 “啧——” 对于张福此刻上来的牛劲儿,折继远虽未生气,却也似为难地,砸了砸牙花子。 “看这天色,却也不早了。东市瓦舍内,平日里专说城内奇闻异事的说书先生,对前些时日,大街上那当街脱衣有辱风化的奇闻,很是有兴趣。也怪上次听书时,少爷我一时说漏了嘴,竟让其知道,对那“奇事”少爷我晓得些内幕。这不,今日里特意留出了空档,要等我说与其知。也好在晚上,能加油添醋地开说。想来,——” 说着,折继远刻意顿了顿,似意味深长,又似为难地对着屋内瞥了一眼,在悠悠叹了口气后,才又道:“想来,此刻那先生,该正眼巴巴地,等着少爷我过去添料呢!你也知道,少爷平时就是个善良的人。所以,自是不能言而无信,坏了人生意,不是?!若是你真不走,那少爷我,可真正要走了啊——” “世侄啊——” 正生闷气的张福没搭话,可原本在一旁瞧闲天的徐万年,一听到什么“当街脱衣”c“有辱风化”之类的话语,便再也坐不住了。说着话,他已是一把用力抓住了折继远的手腕。 “咋了?” 突然被徐万年这么气急败坏地这一抓,折继远免不得一惊。看那样子,似乎还被吓地不轻,脸上也满是无辜又疑惑地模样。只是,那明亮地黑眸中,却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哦,是这样的,世伯不是看这地上的孩童再拖下去,怕是不行了嘛。本着救人救急,医者仁心,你就说,你要世伯帮什么忙吧!只要我能做到地,绝不打回票。不是做世伯的夸口,在这马行街上,世伯的医术但凡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所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世伯绝不含糊!” 开玩笑,像他徐万年这种有头有脸的郎中,还是在皇宫里挂了号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除了医术之外,自然就是名声和面子了。 毕竟,这皇宫里,除了皇帝之外,其余地可都是娘娘,或者是正往着,娘娘这一条道路上,努力攀爬着的秀女宫人啊! 就算,官家的心再大,能容得下一个德行有亏地下流胚子,臭流氓闯入自家的后院吗? 一旦,被这臭小子去那瓦舍处瞎咧咧,那闲言就算是假的,也变成真的啦。到时,官家一怒,自己身首分离,那可都是小事啊!? “可是,小侄记得方才世伯不是还说,要急着进宫吗?” “哦,那个呀,想来,救治这孩童也不需费时许久。再则,宫中御医众多,就算有急症,但凡有他们先顶着,世伯就算迟些,宫中应也不会怪罪才是!” “真的?” “真的!” “不勉强?” “不勉强!” “如此一来,那小侄算是放心了,哈哈哈哈——” “呵呵呵,是啊,是啊!世侄小小年纪,想不到顾虑地还如此周全,难得,难得啊!只是——” 徐万年话说至一半,却是指了指那一旁的小虎,又道:“这孩子背部伤口开口实在太大,若是后面出了什么问题——老夫也只是协同,不是——” 徐万年虽是被逼无奈答应出手帮忙,可那话的意思却也再明显不过,若是后面人出了什么问题,与他徐万年可没半毛钱关系! “这马行街上的人,但凡有眼的,可都见到人是被抬进世伯这的。方才,世伯自己也说医术堪称第一,所以,有世伯在,小侄放心!在此,代这孩童先谢过世伯的救命之恩!”折继远说着,颇为敬重地对着徐万年拱手行了个礼。 折继远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是明显:有眼的人都知道,这人可是真真地,送到你徐万年这儿的。后头但凡真死了,你说跟你徐万年无关,说出去,谁信啊?! 开玩笑,不把你放在火上烤,你徐万年待会儿,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出死力呢! 只怪前面剧情发展地太快,等气鼓鼓地张福完全将上面的信息消化,却是徐万年已下完了最后一针。 此时,只见着,折继远已是拿起了,放入酒精内消毒完的针线,开始对小虎背部的伤口进行细致地缝合—— 而,这一动作也让与歧黄之术,打了数十年交道的徐万年开了眼。原来,这人身上的伤口,也可以像缝衣服这样来啊!或者,不会是,这臭小子在瞎胡闹吧!? 可,见着折继远满脸的认真,却又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徐万年心中心思百转,这一看,也不由地瞪圆了眼睛。就连那白皙的脸庞,也因着这古怪的治法,不由惨白上了几分—— 一身绯红官服的王曾,忍受着身旁的恶臭,与着城中的徐万年一样,同样一脸惨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白布,心中却是写满了迟疑:难不成,就连宁良也—— 此处,是城东的义庄。 方才,王曾在府衙内一接到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可,对着面前的白布,他却犹豫了许久。此刻,仿似终是凝聚起了勇气,伸出手将下方的白布一把揭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命案 城东的义庄,由一间主殿和两间偏屋,成品字形排列组成。 院中靠着主殿处,栽植了,一棵大槐树。经年累月间,粗壮的树干,已需数人才能环抱住。往上,是槐树那巨大的墨绿树冠。因少了人的束缚,似有了往着空中,无限生长的渴望。 繁茂的枝干和深绿色的羽状树叶,在正午的阳光下,将要洒入正殿内的阳光,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些许的光影,透过树枝绿叶的细碎间隙,在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若是换在别处,在这天气,开始逐渐炎热的五月间,许还能给人带来丝丝地凉意。可在这一处,本就阴气重重的义庄内,却让人不由觉得背脊发凉。 主殿的正中,摆放着一尊地藏王菩萨的木雕泥塑。说是这地藏王菩萨,曾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并在佛前许下了: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誓言。许是为了祈愿慈悲的菩萨,能悲悯接引此处的这些亡灵,菩萨像前木制供桌上,摆放着的香炉内,常年都燃着香。 义庄的正殿内,来了数人,均是官府中人的打扮。正中,乃是穿着绯红官服的两位上官。此刻,正一左一右的站在一具,覆盖着白布的尸身前。余下的数人,俱是差役,此时也都分班排列,静候在两人身后。 炎热的天气,在这义庄内,虽让人觉得背脊发凉。但,往往许多事,它却并不会随着人心境的变化,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诚如现下,这闷热的天气,却是更进步一加快了,尸身腐化的速度。 虽说,这些尸体都作了相应的简单处理。但,毕竟不它能像着后世一般,有着大型的藏尸柜,可以冷冻储存。所以,在有限的技术条件下,此时殿内的那股子味儿,不但并不好闻,这浓郁的不可描述味道,还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 可以说,它熏得人直作呕。 有那受不了的差役,直捂着自己口鼻,还不停地打着干呕。可,见着自己面前的两位上官,除了面色凝重了些外,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官儿,果然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得啊!瞧瞧,眼前地这两位,都这味儿了,还能超然物外,他能是一般人嘛!? 开玩笑,要不是恨只恨此时,但凡一开口,这肚里的酸水,就要止不住地往外冒。不然哪能错过,如此绝佳地表达自己敬仰之情的机会?! 罢,罢,罢—— 眼看着这马屁是拍不成了,只是,为了避免给上官留下不良印象,差役只能努力克制着,干呕时不要做得幅度过大。可,这努力克制的过程,似乎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也不知是,是其中哪一位老爷,突然好心地,对着他们道了一声:“你们都去门口守着吧!”这才让大家,如蒙大赦般地,飞奔至正殿门外,躬着身大口贪婪地喘息着室外的新鲜空气。 那得了指令的差役,心下不免又生感慨,道:真是好人啊! 待到身边人散尽,王曾在与对面之人,颇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眼中竟似划过一抹了然的神情。 只是,对着面前那覆盖着的白布,他却又犹豫了许久。几个呼吸之间,他仿似终是凝聚起了勇气,这才伸出手,将下方的白布一把揭起—— 白布下,一眼望去,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立,心生恐惧。 那是一张,已不成人样的脸庞。尸首整张脸的皮肤,已经荡然无存。显然,已是被人给生生剥了去。只留下了,被泡得有些发白了的,绽开的血肉。一只眼的眼睑,也几近被倒翻了过来,露出了内里森森苍白的结膜。 “这尸身是今晨时分,被人发现飘浮在河道的水面上的。经过仵作的初步勘验,死者的身上,除了面皮被人残忍的剥去之外,还布满了各种,被殴打后形成的伤斑。同时,也在死者的身上,发现有多处骨头断裂的迹象。显然,死者在身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死亡地过程极其的漫长和痛苦——” 开口的是,王曾对面同样一身绯红官服者。此人乃是,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府尹——乐黄目,字公礼。同时,他也是给事中兼左庶子。 随着乐黄目的话语,王曾的目光在尸身上,不停地下移着。每一处的伤痕,都是如此地触目惊心。当臆想着,此人身前所遭受地痛苦,自认定力不错地他,此刻的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直到,目光触及到,尸首右腕处有些眼熟的伤疤时,王曾不觉眼中一阵刺痛,就连那寻常的呼吸,也是乱了几分。 莫非,宁良他真的已经—— “算来,以这种被方式被虐杀,且死后,以同样的方式被抛尸在汴河内的,加上今晨发现的这具尸身,已是这个月来的第三具了。”对面的乐黄目,仿似并未发现王曾的不妥,只是自顾自地陈述着,临了不免叹息地摇了摇头。 此刻,听着对面乐黄目的话语,王曾知道,显然对方还有未尽之言。 只是,在对方未将自己的打算其全盘托出,“比如:此番请自己来此的真正意图。”的此时,稳了稳心神的王曾,还是决定,依着自己一贯地作风,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再说。 于是,只见王曾目光锐利地对上了乐黄目,毫不客气地,道:“既然是凶案,情节又是如此地恶劣,公礼兄身为府尹若是头痛着无计可施,大可找主管刑狱的大理寺,寻求帮助。何苦,此番要如此兴师动众地寻上老夫?老夫,虽说,此前乃是大理寺丞不假。但,现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尚书礼部侍郎c判都省罢了。对此,公礼兄,不会不知吧!” “诶哎,孝先兄此言差矣——公礼,之所以会找上孝先兄,是因着,此事不但与兄有关,也可说得上是关系不浅啊!”面对着直肠子的王曾,乐黄目依旧是一副惯常的温和样子。说着话,捋了捋那颚下的长须,眼中尽是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暗桩 “诶哎,孝先兄此言差矣——公礼,之所以会找上孝先兄,是因着,此事不但与兄有关,也可说得上是关系不浅啊!”面对着直肠子的王曾,乐黄目依旧是一副惯常的温和样子。 说着话,乐黄目捋了捋颚下的山羊胡,眼中尽是笑意。 乐黄目说这话,虽是一脸的笑意,可那话中却全然是一副意有所指,让听者不由起了愠怒之意。 但,让人更为惊讶的是,他紧接着说出口的话语,却又让怒意顿生的王曾,在经由刹那的错愕后,转而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几分。 待得王曾眉目微拧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那乐黄目却又摆了摆手,续而拱手轻声,恭敬地道:“此地不宜长谈,若孝先兄不闲公礼唐突,还请随愚弟移步——” 东京汴梁府衙 虽是时值未时,但府衙后堂的书房内却已紧闭门户。宽大的书案上,铺设着一张手工绘图,待仔细观瞧,那正是东京汴梁城的城坊坊图。图上,城中各坊和大街排列严整如棋盘,就连坊内曲巷和漕运水道都纤毫毕现。 书案前,两位官员正在凝神细观。两者皆着绯红四品朝服,一人眉眼细长,颚留山羊须,一脸温文,乃右谏议大夫权知东京汴梁开封府乐黄目。旁者脸方而正,浓眉大眼,眼中有着藏掩不住的锐利锋芒,此人正是客随主便的王曾。 不管先前在义庄时,王曾是抱着何种心态和情绪,随着乐黄目而来。此刻,他已是完全沉寂了下来—— 其实,若严格说起来,标记着汴京城中建筑的舆图,应该分为两张。 此刻,平铺与两人面前,这标志着京畿城中各坊c街道c建筑等地面建筑的城坊坊图,只称之为地上图。而,另一张,则与眼前长案上铺开的城坊图,大小别无二致。只不过,那张宣图上所绘制的线条,乃是城中的地下建筑,即地下暗渠。 只是,说来也许让人难以置信,那绘有京畿城中底下暗渠的重要舆图,竟然在一次连日里的暴雨天灾中,工部库房惨遭雨水侵蚀浸泡,此图也随着其他一些文案资料一起浸了水,泡废了。 一想起及此,王曾眼中不由又蓄上了怒意。如此重要的东西,朝中管理竟如此随性,简直是儿戏之至—— 此刻,随着目光在舆图上的不停游走,乐黄目的手指,不由指向了御街北端的一个小点,“孝先,应该对此处不陌生吧?” 王曾看着那小点,双眼之为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白矾楼之名,想来在京畿无人不知——”。 “既如此,孝先兄应该对鬼樊楼也不陌生吧!?” 即便,此刻听着乐黄目旧话重提,王曾也不由得身躯又是一怔。那刚松开的浓眉,随之又紧皱了起来。此语,也是方才在义庄时,乐黄目口中轻言之语。 至入宋以来,唐时原本井然有序的坊市制,已被人为打破。发达的商业c庞大的人口规模c宽松的管制,在创造了社会繁华的同时,也制造了,无数藏污纳垢的空间—— 例如:热闹的勾栏瓦舍,它既是“士庶放荡不羁之所,亦为子弟流连破坏之门”。 又如:汴梁城底下,这四通八达,丝毫不逊色于千年后的人力所建的地下暗渠。更确切的说,这些地下暗渠,即是后世人口中的排水系统。 每当大雨倾盆而下,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溜达,即便发现裤脚已被滴溅起的水滴沁湿,却也不觉得脏;青石板的街道虽滑不溜丢,却也不曾积水—— 而,这些都离不开京畿汴京城内的,极深广地下排水系统。 可,凡事都有着正反两面。也因此,“极深广”的排水系统(也即是下水道),不仅承接了地面上污水。同时,也成为了地下的藏污纳垢之处。以它的“深c广”胸怀,在容纳了无处栖身的乞讨者的同时,又在不经意间,变成了犯罪者的天堂。 据说,当时犯罪者c亡命者多藏匿其中,并自名此处为“无忧洞”。更有甚者以盗匿妇人,贩卖孩童为业,暴敛钱财。 因与着东京汴梁城内的第一楼”白矾楼(樊楼)“相对应,隐于地下的,这个热闹的,属于犯罪者的极乐之地,又被冠上了“鬼樊楼”之名。 在地下,它是能让犯罪分子为所欲为的“地下王国”。而,对于地上的人来说,它却变成了,困扰城中人的一个污毒所在。变成了汴梁城中,一颗取之不去的毒瘤。 随后,即便是来了能吏,也难以将其彻底整治c根除—— 而这个顽疾,不能免俗地,自然而然也成了,眼前这位曾经的大理寺丞,想要极力除去的东西。当然,如若此城市顽疾,能被去除,也是此时的,权知东京汴梁开封府乐黄目,所求之不得的。 “自是再熟悉不过!” 王曾此时面对乐黄目的再次提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老夫任大理寺丞期间,虽不是直管汴京城中提点刑狱公事,却对此恶名并不陌生。据传,城中多数人口失踪案,都与此处脱不了干系。” 说到此,王曾双眼一转,口中即刻又是一顿。就连看向自己身旁,这位满脸笑意的同僚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你不会是认为——” 若先前,对着眼前的这位“稀客”约自己前往那义庄的举动,他只是觉得不同寻常。如今,见着这乐黄目如此自信满满地,直接拿这“鬼樊楼”来说事,其意就不言而喻了。 显然,他对当年之事的知悉程度,已全然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嗯嗯——” 仿佛已全然意会了王曾眼中探究的意味,乐黄目却是在此时,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双手撑着长案,俯身在案上的细宣上点划着,道:“当初,为了能将‘鬼樊楼’这一处彻底端除,大理寺,哦,不,应该说当年孝先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想必,就单单部署一事,也颇费了些手脚。但,只可惜,当年部署一始,大理寺费尽心机,安插进鬼樊楼内的暗桩,不仅被纷纷启了出来。且,就连那些暗桩的尸首被人发现之时,死状都是极其凄惨的。可以说,今日所见尸首的形态,即是当年之事的翻板——” 听到这,王曾仿佛又看了眼前那一幕幕地血腥场景,不由曲掌成拳,“咚!”地一声,咬牙猛捶于桌面上。不过,只是刹那,王曾确似猛地回过了味来,就连那本就锐利地眼神,也顿时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当年之事,在老夫的示下下,只将那些枉死的暗桩,当成普通凶案的死者来处理,细节之处旁人并不知悉。更遑论尸首呈现的状态。而,如若老夫记得不错,公礼当初确未曾参与此事。如今,公礼又是凭何将现今的命案,与当初之事相连?!且,对此过往之事,公礼又是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狐疑 “当年之事,在老夫的示下下,只将那些枉死的暗桩,当成普通凶案的死者来处理,细节之处旁人并不知悉。更遑论尸首呈现的状态。而,如若老夫记得不错,公礼当初确未曾参与此事。如今,公礼又是凭何将现今的命案,与当初之事相连?!且,对此过往之事,公礼又是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 面对王曾的咄咄逼人,乐黄目只是不以为意地捋了捋下颚的短须,道:“呵呵,不知孝先可还记得,当年的大理寺少卿——李苻吗?” “李苻?!” “是的。我能知悉当年之事,还是月前第一起浮尸案时,从他口中得知的。犹记得,那天,还是得知了消息后的他,主动来的府衙——” 听着乐黄目娓娓道来的话语,王曾初闻虽有些许的诧异,只是眉头轻蹙之下,脸上更多的是连连的苦笑:“要是老夫记得不错,李苻应已调任离京了吧?!“ 与其说,此时的话语是在说与乐黄目听,还不如说是王曾在那儿自我言语:”李苻做事向来严谨,即要离京,心中放不下的,还是当初鬼樊楼事件中的那些个暗桩吧。只是,让老夫没想到的是,他会选择前来找公礼——” 王曾素来与那王钦若政见不合,天禧元年(1017年)九月,因受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钦若的排挤陷害,自己被罢为尚书礼部侍郎c判都省。可素来刚直的他,不曾想到因着自己,会无故牵连旧部至此—— 可,对于李苻的选择,自己应该也不会太过意外,才是! 人一旦离了京,对着京内日后发生的事,便是鞭长莫及。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李苻也绝不会将当年暗桩的身份,对着乐黄目合盘托出。毕竟,乐黄目这老小子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在朝中,那也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处事向来果敢刚烈。 犹记得当初圣上命其查察,龙图阁大学士陈尧咨好盛气凌人,恣意不法,不守朝纲之事。他也据实以报不说,说起来这罢黜陈尧咨,也是亏了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其实,往深了想,李苻这么做,是希望能借着乐黄目的身份,来保全那些暗桩吧。毕竟,相比自己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作为权知开封府的乐黄目,显然更为适合出面处理此事。 “初时,老夫,却也没料到一个区区的浮尸案,会与当初孝先对鬼樊楼的部署有关。直到第二具c乃至第三具尸体的出现。而,他们尸首所呈现出的共同点,与当初相同。这,无疑也成为了鬼樊楼,处理官府暗桩的,固定模式。而,对当初之事,孝先无疑是最为熟悉的。也因此,也才有了稍早前,公礼冒昧打扰孝先一事。” 乐黄目说着,略为歉疚地对着王曾拱了拱手。 ”甫记得,第一次安置在鬼樊楼的暗桩,被残杀一事,弄得我们当时又恨又无奈。但,鬼樊楼的此一举动,也从侧面再一次证明了我们当时的猜测——“ “孝先的意思是内鬼?!“ “不错!”王曾只是冷笑着,后又续道:”公礼不会觉得当时,工部库房内地下舆图遭毁,只是一时的疏忽大意吧?!” “这——” 乐黄目眯起了眼,这一层却是自己不曾想到的。 “失了舆图,对当初的大理寺的阻碍不小。可,公礼兄有无想过,鬼樊楼之所以,能长期的生存于地下,与官府周旋,难道他们凭借着的,只是地下那复杂的地理优势?” 见着乐黄目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王曾才又道:“针对第一次安插暗桩的失败,我们也意识到大理寺也已被渗入。可是,意识到是一回事。要想真正地揪出‘内鬼’却是不易。特别是对于当时,人人自危的大理寺上下来说,‘内鬼’没能找出来,却对大理寺日常的运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回想到,当时的情况,王曾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为了不对日常的运作,造成更大的影响,老夫决定表面上停止对鬼樊楼,再做任何的动作。只是,暗地里,却一直没有停止,安排对鬼樊楼新暗桩的布置。也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老夫做了更为郑重的安排。” “比如:为了防止暗桩被揪出,于酷刑之下煎熬不过,交代出其他人。因此,这些暗桩之间,彼此之间并不知悉有第二人的存在。其二,也是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老夫将这些暗桩分散在了,怀疑与鬼樊楼有所交易联系的数个地方,进行渗透。其三,为了防止计划被‘内鬼’再次窥破,知道此事之人,仅限于数个老夫极为信任的人之内。且,知悉此事之人,也诚如李苻所言,只有老夫最为清楚——” 乐黄目听至此处,无疑来了精神。只见,他那狭长的凤目中金光灼灼,“其实,此番找孝先前来,说来老夫的想法也很是简单,无非为的就是想将凶手绳之以法。诚如方才孝先所说,暗桩的被害,这祸端无疑就来自于,隐身于幕后的‘内鬼’身上。而,此次的事件既然是当年事件的重演,必然也来自于这‘内鬼’。” “而,这内鬼,定然逃不出,当时知道暗桩之事之人。也即是,孝先口中那‘极为信任之人’。若是,能借着将鬼樊楼安置在朝中的内鬼揪出之举,把鬼樊楼这颗毒瘤一并铲除,自是最好不过。可,遗憾的是,李苻对当初知悉此事之人,并不全然知晓。老夫,这才在不得已之下,请孝先亲自过府,顺便确认今晨的尸首,是否就是当初的暗桩之一——” 虽然,王曾已经做好了被“最为信任之人”背叛的心理建设,可此番听着从乐黄目口中说出,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而,乐黄目见着王曾的模样,一时也不便再说些什么。以至于,室内一度有些尴尬地静了下来—— 直到,一阵“咚c咚c咚——”的敲门声起。 “进来——” 得了令,走进门来的是乐黄目的一个亲随之人,只是,在接过这亲随手中递过的纸条后,乐黄目却是傻了眼。 不仅如此,随后,接过纸条细看的王曾,也呆愣在了当场。 寂静的室内,两人的内心在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后,似乎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和不信—— 马行街上的药铺内 见着折继远另类的怪异举动,徐万年的内心犹如刚被一群草泥马疯狂的践踏而过:开玩笑,这也是在救人?明明是在过家家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节俭的讲究人 徐记生药铺的后院里,折继远将裁制成长条状的,上好的细白麻布,从面前的水中取出。 这徐万年不愧是御医啊,家中的细麻布,透气性和柔韧性都堪称上佳。在还没有纱布绷带的此时,自己用这细麻布条,加上熟石膏粉,diy制成的简易石膏绷带,效果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加了熟石膏粉的麻布条,经水浸泡后,可在短时间内硬化定型,有很强的塑形能力c稳定性好。且,对于各类抗菌消炎药奇缺的宋代来说,石膏不但可以起到固定的作用,同时还发挥着隔离的效果。它,能很好的隔离外界细菌c病毒的滋生。所以,不管怎么看这东西,对小虎的断腿来说,还是裨益多多。 见着折继远将浸渍了石膏的麻布条,小心翼翼地捞起,而后,又均匀的卷绕在了,置有细条板的小虎的右小腿上,再将细条板细致的绑定在伤患处。这个过程中,折继远边包扎着,还不忘边用手,对布条进行着必要的平整—— 知道的,都明白这是折继远,在为整骨后的小腿,做包扎固定。不知道的,比如此时的徐万年,心中看着,直觉得别扭和古怪。 徐万年作为一名郎中,还是一名有着不错声望,和多年行医经验的,江湖郎中,啊,不,是跑江湖的郎中,那,啥,就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中医来说,他自然知道石膏可以用来治病的。 比如吧,石膏生用具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之功效;煅用具有敛疮生肌,收湿,止血之功效。且,还常被用于外感热病,高热烦渴,肺热喘咳,胃火亢盛,头痛,牙痛;甚至他还知道用石膏的禁忌:凡阳虚寒证,脾胃虚弱及血虚c阴虚发热者慎用。 但,他从来不知道,更是没见过,有人还将它当做裹脚布来用的!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且都没这么干过,那,折继远这小子,又是在干嘛? 噢,难不成,是他也知道,今日里乃是难得的端午佳节,为了应景,学着人“包粽子”嘛!?开玩笑,这等小儿的玩意儿,怎能用于治病救人上?治病,它想来都是一个严谨的东西,容不得半点的胡闹。 可,再看看他,他,他,他这分明是在过家家啊—— 作为一名郎中,特别,还是作为一名,有着极高职业素养的郎中来说,他徐万年怎能容得此子,在自己面前胡闹呢?但,悲催地是,现在的徐万年,却是不敢对着折继远大小声。怕只怕,那小子一惊之下,手中用力胡乱一扯,又将那腿骨给扯歪了啊! 那腿,可是自己这接骨小能手,好不容易给接上的,堪称完美之作的东西啊!要是,自己没几把刷子,想当初,那丁谓家的小公子,与这折继远一同滚下白矾楼后,也不会死乞白赖的来“求”自己了吧! 反观,折继远这小子,方才都干了些什么? 是,他不得不承认,先前这小子确实让自己开了眼界。原来,这人身上的口子大了,也可以跟缝衣服似的,用针给缝上。虽然,管不管用还得另说。但,这过程他徐万年可都细心的记下了。一旦成了,这将来又是一个赚钱,啊,不,治病救人的手艺啊! 虽然,他不明白,最后打结时,那蝴蝶结又是几个意思?是不是每每收针时,都必须得这么干?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毕竟自己是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御医啊!所以,对此,徐万年只能放在心里瞎琢磨。 上面这个暂且不提,且看看折继远后面又干了什么? 他竟然,在自己上心c用心地,帮那小叫花整腿时,居然好意思叫肚子饿。而后,不顾忙得满头大汗,居然从他家的厨房里,弄了只鸡腿过来,当着自己的面就啃了起来。 看来,叫了一声世伯,他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你,说说,作为一名有责任心的郎中,哪有救人救到一半,郎中自己跑去吃饭的?他这不是,在过家家,又是什么? 想想那鸡腿,徐万年就觉得心疼—— 也不想想,方才还满手血污呢,你小子的心,咋就那么大呢?也不怕,给吃吐了啊?哦,敢情吃的不是自己家的,吐了也不心疼,是吧?! 此番,见着眼前,越来越短的“裹脚布”,徐万年的眼睛也红了:那可是上等的细麻布啊;还有,那石膏,虽然,不金贵吧,但,这药量他可知能救多少人? 每每想到这,徐万年就觉得心口啾啾地疼,又犹如刚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他徐万年,可是一个,节俭持家的人啊! 可,你再看看,眼前这折继远,这分明就是个败家子啊!幸好不是生在他老徐家,不然打不死他—— 其实严格说来,就今天这种程度的急救,折继远以前也是纯属看戏,那几乎全程干瞪眼。实际操作,基本为零的概念。 而,如今,难得有了实际操作的机会,对于生性要强,啊,不,是对于生来善良,以救人为己任,与徐万年这种渣渣截然不同的自己来说,不管怎样,今次都得尽心尽力,绝不能玩砸了喽。 特别,还是在没有,公正的吃瓜群众,围观见证的情况下,一旦不小心玩砸了,这传扬出去,砸的可是徐万年的御医招牌啊。 毕竟,人老徐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挣个御医c整骨小能手的花名,实属不易啊! 小虎脚上的这一下,属暴力直接作用于腿骨之上后,致使受伤部位发生骨折,伴有软组织损伤,为无伤口的骨折。自己也在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如同背部的伤口一般,对其进行了冷敷处理,防止肿胀,并在将其送来之前,对伤腿进行了简易的固定,才使得此时能进展顺利。 不然,一旦当骨折端移位,便会造成患肢外形发生改变,如表现为缩短c成角c延长等。就算是这整骨小能手,怕也是要头疼了。 一般来说,治疗骨折的最终目的,是使受伤肢体,最大限度的恢复功能。经过今天的固定后,小虎的腿能否恢复的理想,就要看后续的功能锻炼了—— 只是,现如今,问题又来了,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他背上的伤也不是小事,必须有一个专业的护理才行!可是,他如今这状况,却又不易搬动—— 折继远,这边正头疼着,那边的徐万年,却是一年舔笑地凑了过来:“世侄啊,你看着伤也处理好了,不是世伯赶你走啊,你看——” 见着,徐万年那一张熟悉的笑脸,折继远却是笑了:“这徐世伯,真是好人啊!” 这一头,徐万年还没来得急轰人,那边折继远,却是笑开了:“是啊,是啊,小侄也在想,等下将这小虎送家去后,就去瓦舍那里,毕竟让人说书先生,等久了可不地道啊!” 听得折继远这一说,徐万年的老脸却又抽了抽,“诶,世侄啊,世伯这不看着天色不早了,怕你饿着,想留你下来吃个饭嘛!” “那,这小虎——” “留下,留下,一起留下,世伯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这一口c两口的饭,还是供得起的——” “世伯,真是好人啊!那,如此,等小虎伤好了,小侄再来接人。毕竟,世伯可是专业的,人在这,小侄也安心啊——” “那个,世侄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 徐万年觉得自己的心,又没来由得疼了起来,“那,啥,这怕是不妥吧!毕竟,他的父母家人也会担心的啊——” “世伯,做人真是地道啊,他只有几个弟妹,想来这许久不见,也该着急了。小侄,这就把他们一起接来,也好让他们一家人安心——” 徐万年觉得这装傻充愣的折继远,就是个坑啊,还是个巨坑,这一家子的小叫花子,这吃的喝的,可都是他徐万年的血c肉啊! 他徐万年,可是个节俭的讲究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节俭的讲究人 折继远这边正为如何临时安置小虎头疼着,那边的徐万年,却是腆着脸凑了过来。见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张熟悉笑脸,先前还苦恼着的折继远,此刻却是笑了,心道:“这徐世伯,真是排忧解难小能手啊!” “世侄啊,你看啊,这伤处理的也差不多了,天色呢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那,啥,啊,”徐万年说得婉转,只是,那嘴却是往外努了又努,这赤裸裸地轰人动作,怕是连傻子都能意会了吧?! 何况,眼前这世侄也不傻啊! 眼前徐万年的意思,折继远哪会看不明白,可他却是嘴角一裂,扯出了一抹笑容来:“是啊,是啊!今日里,是小侄无状,多有讨饶。更是,阻了世伯的正事。小侄,在这,先给您陪个不是!” 折继远说着,即认真地对着徐万年拱手施上了礼。 只是,折继远的这副乖巧模样,没让徐万年生出半分:这孩子真是懂事了的感慨。非但如此,他的心,更是没来由得往下一沉。心说:这是要坏啊!也不知,这小子又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呢! 这心念一动,就连那眼皮,也很是应景的突突跳了起来。 “世侄无需如此多礼,只是,这天气却是不早,再耽搁,怕是府上要着急了啊!” 这一头,徐万年嘴上客套,心上更是巴不得,折继远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只要踏出徐府大门,我老徐管你去祸害谁! 只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啊! “世伯说得极是,小侄也在想,等下将这小虎送家去后,即去瓦舍那里。毕竟,让人说书先生,等久了,可也不地道啊!” 眼见着折继远说着,就要迈步往外走,徐万年老脸却是一抽,心道:这是要将人往死里逼啊! 可转瞬忙又换上一张笑脸,伸手就叨住了折继远的手腕,亲热地道:“诶,世侄啊,世伯方转念一想,府上老夫人要是知道,你在世伯这,必也是安心的。你看啊,这天色确是不早了。不如,就留下吃了饭再走,也是不迟!不然,世伯日后,在老夫人面前,倒也要落下个,招待不周的罪名啊!” “那,这小虎——” “留下,留下,一并留下。世伯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这一口c两口的饭食,还是供得起的——” 徐万年心说,这虎子,人到现在还晕着呢,能吃啥?!这一波操作,自己不亏。 “世伯,真是好人啊!”可折继远,显然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只见,他眼眸一转,亲热地反握住了徐万年的手,道:“世伯如此仁义,真是令小侄佩服之至啊!” 徐万年心道,这折继远在外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啊?!自己这只不过是留他吃个饭,也能将他感动成这样,这孩子是缺爱啊! 这里,徐万年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义举”中。折继远这边却是续道:“待小虎伤势好转,小侄即刻前来接人。毕竟,医术上世伯可是专业的,人在这,小侄也安心啊——” “伤势好转c前来接人——”不是啊,那啥,为何折继远此时的话,让人听着那么别扭呢?! “那个,世侄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 话是问了,可眼前哪儿还有人啊!? 别说是人了,就连屋子里,当了一天石像的张福也不见了。 屋内,徐万年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得又疼了起来。不止如此,就连喉头也是一紧,突地就涌上一股腥甜来:自己一转眼,这是又让人给坑了啊! 屋外,刚步出生药铺的折继远,却是一身的轻松。 只是,自己这,还没下台阶呢,药铺旁的墙角边,却是突地一下窜出几个人来,将他好生吓了一跳——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莫非是有人要打劫?! 卧槽,那啥,如今这打劫,还流行下跪的吗?! 折继远正蒙圈的当口,为首的那个黑瘦男孩,却是睁着一双泪眼,哽咽道:“少爷,不,不,恩公,虎子,虎子,他——” 不用猜,光看这状况也能知道,眼前的这几个孩子,应是和虎子一起的。而,为首的这个黑瘦男孩,折继远也不陌生,正是陵越楼前虎子舍身护下的,那个叫黑子的孩子。 估计,他们几个从最初就跟了过来。只是,不敢跟着一起进去。看来,他们这耗了一天下来,却也不曾离开。如今,见着折继远出来,便立刻围了过来。 心中有了计较,生药铺前折继远,见着这一张张期盼地小脸,会心地笑了,道:“放心,你们的虎子哥没事。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真的吗?!” 折继远的一番话,倒是毫不意外地引来了孩子们的一阵欢呼。 这悬着的心,一旦放下,几乎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的肚子,却是咕噜噜地叫了起来。黑子听着,耳边传来的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脸又臊红了:真是没出息啊! 眼前,折继远似并没注意到孩子们的窘态,道:“你们想不想见见虎子哥?” “哇,好哇——” “不过,你们进去要乖啊!不能大吵大闹地,他正在睡觉呢!” 听着,折继远这么一说,那些孩子俱都乖巧地点了点头,安耐下心中的兴奋,随着折继远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徐万年正一脸郁闷地来回踱着步,一抬头见折继远鬼头鬼脑地又出现在门口,心下没来由得又是一惊,道:难不成,这小子这么快就回来领人了? 不,不,不,不可能。以两人见了两次面,他就被坑了三次的惨痛经历来看,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等等,这小子身后冒出的这些个脑袋又是啥? 眼见着,那几个随着折继远一起进来的小叫花,开心地围着那叫小虎的看个不停,徐万年又懵逼了:来了这么些个人,又是几个意思? 之后,徐记生药铺的后院,传出了一阵声震瓦砾的怒吼声:“折继远——” 只因方才:“世伯,做人地道啊,小虎他只有几个弟妹,想来这许久不见,也该着急了。于是,小侄,这就把他们一起接了过来,也好让他们一家人安心c团聚——还有啊,这些孩子一整天都没吃饭了,而世伯做人向来地道啊——” 徐万年见着眼前,一双双看向自己的充满了渴望地晶莹双眼,无奈地低下了头。 这折继远就是个大忽悠啊,不但如此,更是个坑啊,还是个巨大无比的天坑,特么还专坑他徐万年啊! 将这一家子的小叫花子,留下来,那吃的喝的,还不都是他徐万年的血c肉啊! 他徐万年,可是个节俭的讲究人啊—— 随着夜色渐浓,徐记生药铺也关了铺子。 只是,借着这漫天的夜色,街对面始终隐于阴影中,窥探着铺子内动静的两人,终于探出了头。他们正是带着虎子一行,今天来逛马行街的两个成年乞丐,高个和短腿。 虽说,陵越楼前的那一阵混乱中,高个自己和旁边的这个蠢物乘乱溜了。可两人却一直不曾真正离去,而是远远地注视着那帮小乞丐的动静。如今,见着那些个小乞丐都一溜串地进了生药铺子,高个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开玩笑,他费劲心思弄这么些个事,难不成,真当他贪悦来酒楼那几个破钱? 作为一名乞丐,还是一名有着极高职业素养,且心性坚韧非常的高质乞丐来说,他怎么可能眼皮子浅至此?又岂是可以用那几个臭钱给打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盘算 见着那些个小乞丐一溜串地都进了生药铺子,高个乞丐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作为一名乞丐,还是一名有着极高职业素养,和心性坚韧非常的高质乞丐来说,先前费劲弄了这么些个事儿,难不成,真当他是贪悦来酒楼那几个破钱?与身旁这个冲动的蠢物相同? 对于高个来说,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城东破庙内的这窝小崽子。 若不是,这半当中闯出了,宁良这么个玩意儿来碍事,他会忍到现在? 俗话说得好:不想出人头地的乞丐,他就不是个好乞丐。 同样,作为一名以行乞为谋生手段的丐者,比如,类似于他们这般散在城内各处,不成帮c不成派的,每天的收益,都得看自个儿的运气。 若是,运气好,遇上个大善的多施舍些,不但当天的吃食有了,还能有些藏余。而,若是运气不好,呵呵呵,吃风喝雨,那也是常有的事。 而,鬼樊楼内的那些个,像他们这般的丐者,可是大大的不同。若不是,遇到当年一起流落到,这京师之地的同乡,他还不真知道,这乞丐,还能当出大爷的感觉来—— 虽然,他们同样每天也都要出门,可他们干得,不是在路旁行乞的活儿。而是,只需找一个地儿,静静地看顾着自己手底下的,几个未成年乞儿。 这些乞儿多为四肢伤残,或是体面惨遭残戮者。 一旦,将这些乞儿放出去,往大街上那么一跪一躺,不但能引路人驻足,赚足眼球。更能引出,路人的同情心来。那一天的收获,可比他们这些,手脚齐全的成年乞丐,四处行走,讨要到的施舍钱,多得多了。 到了晚上,再把这些个小乞儿手里,将他们行乞要到的钱一收。但凡,要得多的,给些最为劣质的吃食,让一边呆着去。少的,别说是吃了,上去就是一顿好打。如此一来,还怕他吃了痛,第二天,不乖乖地好好讨要? 而,他们这些人,则可大摇大摆地拿上那些乞讨来的钱,去食肆吃香的喝辣的。再有多的,还可以去赌坊内耍上那么几把。或者,嘿嘿,喝几杯花酒,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日子,又哪是他们这种,朝不保夕的普通乞丐能比得上的? 而,那乞讨的工具,啊,不,是那些个乞儿从哪儿来?哪儿,又会有如此之多,身残体缺的孩童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说来,这也是个门道啊!那些个乞儿,多半是拐来的。据说,其中,有些还是良家子。 即是拐来的,与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那弄他个手c弄他个脚,还能有下不了手之说嘛?毕竟,将他们弄得越惨,那能讨要得到的钱,可是越多啊! 自从,知道有了这么个赚钱的手法,高个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过得,真正是猪狗不如。与此同时,也将进入鬼樊楼,作为了自己人生的一大目标。 而,自从有了这目标后,他看城东破庙内的那几个小崽子,目光就不同了。他们,不但是,自己将来的赚钱工具,更是自己通向,美好生活的第一个踏脚石啊! 所以说,他们中但凡死了哪一个,他都会心疼啊! 日后,他们定将能有幸成为他高个,通向成功的第一块踏脚石,而感到骄傲吧! 许是风水轮流转,今年终是轮到了他家。亏得,昨日里,鬼樊楼内的那个兄弟,多喝了几杯。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原来,那个宁良被人给弄死了。 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不是天助我也,又是什么?! 想来,短腿这货儿,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运气啊! 不然,前几天在悦来楼接的那单儿活,自己还真不知,是跺他一只手好,来交差好呢?还是,打折他一条腿,来得痛快!? 毕竟,人悦来楼要的,可是见血的东西啊!就来,这屠夫,他都已经找了来。请的,还是专业人士——吉祥赌坊的老熟人,要腿c还是要手,都好商量。 如今,这宁良一死,城东的那一窝小崽子,等于全没了人庇护。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只是,那两个大的比较麻烦点儿。若是,自己上去就来硬的,弄残了那虎子和黑子,那几个小的,到时还不得全吓跑了?就算运气好,全抓了回来。可,以后这三天两头,不是想跑,仰或是发起狠来,几个人联合着,乘机弄死自己,这样的垫脚板,还能用得舒坦? 于是,这不才有了,今早陵越楼的那一幕—— 由花胳膊出手,自己和短腿这蠢货,面上帮着出头。实则,是把他们,往死里弄。 自然,那钱袋儿子也是短腿,乘着吉祥赌坊的花胳膊,嚷嚷着要搜身的时候,偷摸着塞到吓傻了的黑子的怀里的。 按着自己的计划,借着那钱袋子,先要了黑子的一只手。这,既完了悦来楼的交代,自己呢,又能乘着乱,再用手中的木杖,打折虎子的一条腿。 如此一来,两个大的,算是全落自己手里了。到时,是想揉圆了,还是捏扁了,还不全乘着自己的心意来?! 可,谁能想到虎子那小子,会突然发疯。腿是被自己乘乱打断了不假,可那一刀,自己就在近前,看得也是真儿真儿地。 那一下,可是挨得结实啊——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愣呢? 就算,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可,这不是还有你的高个叔吗?叔在乎呢! 若是不出意外,怕是自己的赚钱工具,就得这么着,硬少了一个了呀。 哎,想想,就让人心疼啊—— 本以为丢了一个,算是赔大发了。余下地,只待这些小崽子,晚些时候回到城东的破庙内,还不都瞬间成为他高个的财产? 可,谁又能想到,这半途,还能杀出一个陵越楼的少东家? 你说,你一个开食肆的,就好好干你的生意不就好了。要是换成寻常人,见着这破事,往里躲还来不及。你倒好,硬是往前凑啊?也不怕,惹那么多事,骚气,不是? 瞧把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富二代,给闲得哦! 也不想想,你掺和的这事儿,是在断人财路啊—— 那句话怎么来着?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说,你个读过书的富二代,这浅显的道理,还能不知道嘛?! 那些个小乞儿,可都是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啊!可,如今倒好,全都进了那生药铺了! 且,瞧着今儿的样子,怕是,这阵子都不会回城东的破庙了喽—— 他的银子啊—— 说起银子,高个的肚子,却是应景的咕噜噜叫了起来:毕竟,这是一天也没吃过东西了啊! 而,一想到吃东西,高个仿似又想起了什么,连那细缝般地眯眯眼都亮了,一把扯过身旁的短腿,道:“今儿,你给虎子那小子的几个铜板,可拿回来了吗?” “啥?”短腿一脸的懵逼。看着眼前的高个,对着自己直瞪眼,才转回神,有些委屈地,抚着自己的肚子,道:“忘了——” “忘了,忘了,咱吃啥!你个蠢东西——”若不是看在同乡的份上,自己都恨不能打死他! 苍蝇再小,它好歹也是块肉啊! 那几块铜板,他都能丢?这是个败家玩意儿啊!走在路上,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自家小辈 自进入五月以来,汴京城的雨水,也逐渐多了起来—— 正午时分,徐万年如同眼前的这几个孩子一般,伸长了脖子,期待起来。只是,眼瞅着外面又淅淅沥沥地起了小雨,就不知,折家那小子,今天还会不会来?! 自从那天,折继远这小子,无缘无故地,给塞过来这么些个吃白食的孩子,徐万年就心疼。 你小子倒好,自己做了好人,后面却是两手一摊,将这些个麻烦事儿都留给老夫来。别的先不说,就说这吃的喝的,还不得我徐万年来掏银子?所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么多张嘴。 虽是心有怨言,但他却也不敢说啊!谁让自己的短处,正在人手上拽着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转明儿折继远这小子,却是让食肆送来了诸多饭菜,同时带来的,还有许多孩子的新衣衫裤。不但如此,一直到现在,食肆那每天都会坚持不间断地,按时将那吃食送来。 自从吃了陵越楼做的饭菜,徐万年就觉得自家厨子做的,那简直不是人吃的,看着就倒胃口。心中不由感叹:这做食肆的手艺,果然非同一般啊! 许是,吃惯了陵越楼的这一口,徐万年便也同着黑子这些个孩子一般,每天的饭点,便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刻。就盼着,折家那小子能早些过来才好。 “快看,远哥哥来了——” 徐万年心里正叨念着,却听得屋内的孩子一阵欢腾,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扭头又老神在在地,拿起了搁在案头的书籍,捋了捋胡子,看了起来。这胡子虽还没寸把长,根本就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这多年的习惯,它一旦养成,却也是改不了了啊! “世伯,您的书拿反了!” 不知何时,折继远已来到了徐万年的身后,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一副畜生无害地笑容。只是,看向徐万年的眼中,却有着赤裸裸地揶揄。 “就属你这小子,没上没下的这么没规矩!”徐万年不由老脸一红,却是放下了书,又道:“这都下雨了,你还过来?难不成,你还怕,你世伯府上少这两口!?即便少你一顿,却也还饿不着这些小鬼头。” “是,是,是,有世伯在小侄自是放心不过——” “这还差不多——” 徐万年见着折继远一脸乖巧地拱了拱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待拿起书再看,却是那正在桌上,忙着摆弄食盒的张福,看不下去了,道:“我说徐老爷子,您就别装了,这书再看下去,怕是饭菜都要让,这些小崽子给吃完了。我看啊,您啊,还是赶紧趁热吃吧!” 许是,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让张福对徐万年改观不少,渐渐地也爱搭理他了。 而,张福的话,却惹得徐万年老脸又是一红,尴尬地咳了咳,这才放下书,慢慢地踱步走了过来。 原先,折继远也只是考虑到一旦把虎子放在折家,家中没有专业照顾的人不说,还有那跟着虎子的一帮孩子也需考量。而,放在徐万年这,一来,自己不但可以兼顾陵越楼。二来,这御医照料虎子还不手到擒来。 原本的权宜之计,可,没想到,徐万年这个全托班叔叔做得还挺到位。 眼前围坐在桌前,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的这些个孩子,折继远心下感慨不已。从黑子的嘴里,自己对他们终是有了基本的了解。说起来,他们都是大中祥符九年,那次大蝗灾中的受害者,而父母如今俱都不在了。 北宋共计167年的历史,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总共发生蝗灾有55年次,平均约3年便发生1次蝗灾。而在这发生蝗灾的55年次里,一年数次或数处发生蝗灾的年份更有22个之多,平均每五年便爆发一次大灾。由此,北宋蝗灾之重,可见一斑。 许是连后半辈子,将自己的全部热情,都用在了天书运动c东封西祀c办宫观的赵恒,他自己都惊讶吧,自己求了这么多年的神,到头来老天爷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非但不给好东西也就罢了,反而还赐了另一样,让他欲哭无泪的东西——蝗灾。 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黄河流域暴发蝗灾,大量的蝗虫吞食禾田,农作物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形成了大规模的饥荒。同一年,蝗虫也来到了汴京,还在他家的御花园内流连忘返起来—— 当赵恒来到庭院中,抬头仰望,见蝗虫无边无际,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由得仰天长叹,对自己一身的执政水平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后来,在众人的劝慰下,赵恒这才进入宫殿,随便吃了几口饭。 御花园内的蝗虫,有幸参见得龙颜,那胃口更是一如往常地好: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吃饱喝足,一个个挺着肚子,剔了剔牙,这才满意地振动翅膀,翩翩离开。 只是,经过这一通肆虐过,皇宫内的花草无一幸免,那些昔日葱郁的树林c妖艳的花草,全都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残枝。 当晚,赵恒来到太庙中,赤脚披发,虔诚祷告,请求列祖列宗原谅,改年号天禧,希望早日平息这场灾祸。 据说,由于夜深露重,地面潮湿,再加上宋真宗赵恒心情郁闷,结果祈祷完后,他竟然染上了风寒,从此缠绵病榻,最终一病不起了。 想来,这一病病了也有一年多了吧。赵恒的这一病,自是为刘娥登上历史舞台,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 “折家小子,发什么愣呢,还不随老夫一起进去,看看虎子那孩子——” 这一头,徐万年吃饱喝足抹了抹嘴,见着张福端着一只空碗从里间出来,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这虎子恢复地不错,那特地熬制的满满地一碗黑鱼汤,都给吃了个干净。 见着折继远,依旧有些愣神,不由又催促了一番。要是自己记得没错,今天该是给虎子那叫什么“拆线”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以来,折家小子一来,徐万年就觉得心情舒爽。只因,这小子一来,不仅有好东西可以祭五脏庙,更多得是,徐万年觉得,他从这小子身上,学到了很多古医术上没有的,初时看似诡异,却真有实用的东西。 比如:本来,他以为折家小子把人当衣服那么缝,纯属瞎胡闹。可,眼见着虎子背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效。 又比如:在这闷热的五月间,伤口是最容易滚脓恶化的,一旦人身上起了热,那也算完了。初时,那小虎身上果然,还是免不了得起了热。 但,折小子看了看虎子那背部的伤口,见并无恶化迹象,便对他说:人骨骨折后,骨折处会有大量内出血,血肿吸收时体温略有升高,但一般不会很高。还说,用酒精帮他擦拭身体,可以很好的帮着降温。 “世伯,等下帮小虎拆线,剪子什么还需用酒精浸泡消毒才行。”原先还神游物外的折继远,此时终是回了壳了,想起了今天的正事来。 “放心,这个世伯早就准备好了。”如今,徐万年,也知道这酒精是个好东西了。不但知道,家里还有了存货。当然,这东西自然是这折家小子送来的。 “如此便好,若是用完了,世伯尽管开口,小子再让张福送一些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小子傻,这可是家中不传的秘技,谁人会像你这般,到处送人的,依着老夫看啊,你小子就是个败家子——” “是,是,是,世伯教训得极是,小侄记下了——” 看着徐万年的这口气,现在完全是把折继远当自家小辈在看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涌泉相报 偏房的卧榻上,虎子半坐起身,透过卧榻边的窗棂,贪看着院内的雨景。 因着伤腿的缘故,再加之背部那一刀,初时他只能忍着疼,咬着牙疆卧于床榻之上。可,就算是卧于这高床暖枕之上,他依旧觉着难受得紧。 只因着那伤腿,虎子那疆卧于床榻上的姿势,却是拧巴地厉害。俯卧着,还得仔细地撩着那伤腿,试问,就这么个麻花似的状态,谁能受得了?而,这对于生性好动的虎子,更是无异于上刑般的难受。 于是乎,除了最初的那几天,怕牵动背部的伤口不敢乱动外,虎子反而更是喜欢,这么不靠不依地直起身呆坐着。 他们一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恩公”和此间徐家老爷子的庇佑和照顾。如今,这般再无三餐不继之忧的日子,是以前的虎子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但,即便如此,虎子的心里,却还有着诸多的放不下。时常担心着,他们离开城东破庙的这段日子,良大哥是不是会突然回来?若是见不着他们,他又该是如何的忧心? 尤记得刚醒来的那会儿,虎子甚至还使着倔脾气,不论如何都规劝不听,一门心思地就想着,要回城东破庙呆着。而,他那时的疯样,更是硬生生地,将芯儿几个小的,吓哭了数回。 被闹不过的徐万年也是没法子,为了安抚他,这才特地写了信笺,让人带去了破庙,压在了那香炉下。这万一,他口中的那良大哥回来,也能知道他们的去向,一路寻来也有个方向,不是? 眼瞅着,这么些天都过去了,自己背后的伤,貌似也好得差不离儿了,却依旧没有任何良大哥的动静。 兴许这段时间为了养伤,除了吃就是疆卧在床,给了虎子更多的时间,用来瞎琢磨。 这琢磨来,琢磨去,虎子的心里却是又作起了妖:这良大哥,到底认不认字来着?若是,他本就不认字,那即便是留了字条,不也白搭吗? 有了这么一个瞎琢磨的结果,虎子的心哪还能静得下来? 这不,死灰一复燃,心思又活泛了,巴不得乘着屋里人不注意,就溜去那破庙呆着。 相处日久的黑子,瞧了虎子心神不定地模样,又岂会不知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管怎么说,虎子如今伤成这样,俱是自己的错。满心愧疚之中,黑子自是将去破庙“蹲守”的事儿,给大包大揽了下来。 按着惯例,等吃过午饭后,黑子就会找借口,溜达去城东破庙了。也不知今日里,他是否已经成功溜出去了? 这一边,虎子正呆看着窗外寻思着。门的那头,却是响起了稀疏的脚步声,待他扭转身来看去,来人却是再熟悉不过。 见着进门处,折继远那张畜生无害的笑脸,虎子的眼眶又是一热:若是,当初没有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恩公”,出手相救,只怕自己这会儿子,早就去阎王爷那儿,玩泥巴去了吧。 别看虎子还是个孩子,但该懂得礼数他却也知道,比如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说,这文绉绉的词第一次入耳,还是从街上看人说书听来的。但,眼前人救了你的命,那是不假吧! 心中这么想着,虎子不放心地又小心斟酌了一番:这话应该没毛病了吧! 细细咀嚼了一番后,才不自信地小心叨念了起来:“恩公滴水之恩,虎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自从上次闹了个大乌龙,有些话,他是再也不敢胡诌了。 虎子这口中叨念着,手下更是不敢怠慢,纳头作揖便要拜,却是被折继远一句给挡了回去:“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么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你就消停点,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见着虎子又摆弄出这么一副模样,折继远心中颇觉无奈地感慨道:可千万别给这小子糊弄了,特么他就不是个普通人啊! 犹记得这混小子第一次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见着自己的第一眼,却是道:“是你救了我?!” 折继远当时颇为谦虚地点了点头,心说,看这小子的口气,这是要知恩图报啊!?哪知,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人啼笑皆非了—— 见着眼前粉雕玉琢般的折继远点了头,虎子的脸却是诡异地一红,自认霸气十足地道:“我虎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即便是你救了我,看你长得还不错,老子以后就娶了你便是!” “” “啥,啥意思?” 面对这突变的画风,折继远却是懵逼了,就连说话也磕巴了,再拿眼撇过当事人那羞红的脸颊,心说:“你小子是个人才啊!不过,老子老实告诉你,就你长这样,即便是去做了变性手术,老子也不嫁你,啊呸,不娶你。” 瞧瞧,自己这是被气得啊——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谁知,听了自己如此一问,那虎子眼中竟还露出了赤裸裸地嫌弃,只差没翻白眼了,意思:连这你都不知道?! “” 这回,折继远算是彻底无语了。一旁的徐万年早就笑喷了,喘着气,道:“你折小子也有今天——” 徐万年这边正笑着,耳边厢却又传来了折继远淡淡地声音:“其实吧,这些时日,都是这位徐世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你,所以,他才是你的恩公——” “” “” 徐万年和虎子惊异地对视一眼,而后又尴尬地别开了双眼,这一回却是换来这两人彻底地无语了。 “恩公说什么,虎子便听什么!”虎子说着,可此时,那看向折继远的脸,却依旧是诡异地一红。 他这模样,却是把折继远看毛了,道:“等下拆线时,你还需忍着点。” 也不知道,现在的熊孩子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哪有自己那时候单纯啊! “哎诶——” 这一边,虎子应着声,乖巧地转而背过身去。那一边,折继远便和着徐万年,将那已经消毒过的剪刀和镊子等物取了出来—— 屋内折继远刚拆完线,洗净了手,还没来得急与徐万年说上两句,张福却沿着游廊一路心里火燎地疾步奔了过来,见着自己少爷,忙是道:“少爷,我们还是快些回去,陵越楼又出幺蛾子了。” 陵越楼内掌柜李寿,正犹如没头苍蝇般的来回乱转着,见着折继远回来,便是即刻迎了上去—— 若是说上次这陵越楼前的“砍人事件”纯属意外,那这次的事儿,可是摆明了冲着陵越楼而来。这陵越楼才刚有了起色,却是已成了人的靶子了。想来,这见不得这陵越楼好,亦或是见不得折家人好的人,还特么真不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