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 正文 1.第一章 梦想从这里开始(1) 一条柏油路从东至西蜿蜒而至,又向远方伸展开去。在这条马路的两侧,依山傍水c错错落落地聚集着八百多户人家,形成了一个既有农业户,又有非农业户的镇村杂居地。 实际上,这个小镇就是依托一个村庄建立起来的,人口顶天了也就有五千人,其中非农业人口还没占到总人口的五分之一。在这样一个小镇上生活着的人们,大多数只能是承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存模式。村里的农民们,本本份份地下田劳作,春种秋收,一年一年往前奔;镇上吃公粮的人们,则一天八小时按时上下班,挣回工资养活一家老小。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感觉这样的活法也挺有滋味儿,挺有奔头。 然而,有一户人家却不这样认为,他们很不满意这样的活法,他们有更高的人生追求,而且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这家人家已经快捞到过幸福生活的资本了。半年多来,这一家人天天都在热切地期盼着这美好生活快些到来,企盼着老天爷开开眼行行好,别让他们一家人再窝在这大山洼子里头了,他们在这里呆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呆够了。 “康老师,我跟你说话呐!前院的赵大姐上午又上咱家来了。” “来干什么?”被称作康老师的人问。 “你说她能来干什么?你这当爸的怎么总这么心粗?来给雷荔介绍对像呗!雷荔都二十六c七岁了,姑娘大了对像不好找,将来要是找不到个婆家可该怎么办?你到是勤往县城里跑一跑,问一问呐,问问你五舅,你那工作调动的事到底办得怎么样了,咱也不能总这么耗着。为了等着办进城里去,这雷荔说什么也不肯处对像,非说要在县城里找一个不可呢。” “也就是早晚的事了,肯定能调进去。一个县委副书记,要是连这么点事都办不成,他还能干什么。上次我去时他都说了,让咱们稍沉一沉,先等两个月再说。他说他刚当上县委副书记就往城里拽亲戚,怕影响不好。 “这有什么影响好不好的?又不是提拔你当官,不过就是从镇上中学调到县上中学而已。在哪不都是当老师拎教鞭?” “我说雷老师,这你可说错了。我五舅说了,准备把我以副校长的身份调往县五中。” “真的吗?这可太好啦!你五舅还挺认亲的啊。那,就让雷荔先别看对像,等咱们家搬到县城再说,在县城里找对像总比在镇上找强,毕竟选择的面要宽多了。哎,我说啊,那雷荔姐妹俩的工作也得等到了县上再说吗?”被称作雷老师的人欢喜的紧接着问。 “我五舅说了,等进了县城以后,雷荔和雷薇就是待业青年,工作的事好办。” “一口一个你五舅!你比他还得大几岁吧?五舅五舅的,叫得还真甜。你算没算过,你跟你五舅出没出五服?哎,你说啊,这亲戚堆里有人当官和没人当官就是不一样啊,亲戚再远也比旁人强。” “还大几岁?我比他大了大概有七八岁呢。就算刚出五服吧。不过,不管几服,我叫他五舅他也得答应,求他办事他也得给办。” “那是。没想到咱们都是奔五十的人了,还能进城里风光风光。哈,这可真得感谢你五舅,他要是不当这个官,咱们做梦也不敢想这事,这一辈子,你,我,咱们这一家子大大小小,就得永远撂在这大山沟里见不了天日了。” “雷老师,那还说啥呢?就冲这,叫多少声五舅不都是应该的?” “唉,总算要有出头的这一天啦,我盼得真是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噢,望眼欲穿。康老师你说啊,我跟你在这大山沟里憋了多少年啦?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地了呢,没想到,这老了老了还遇到贵人了。” 这坐在家中外屋地上边干着活边唠嗑互称老师的是两口子,男的叫康文,四十八岁,女的叫雷愫芬,四十七岁,都是教师。俩人在镇上生活了快三十年了,育有两男两女四个子女。老大c老二都是儿子,老三c老四都是女儿。老大在镇上的纤维板厂当工人,老二在部队当兵,老三老四现在都在家里待业。 康文毕业于上海一所大学,毕业后就来到这个小镇上,一直在镇上的中学里教书。 当年他为了响应党的号召,来到了这个边远的山区小镇,这一呆就是三十年。小镇上这三十年的岁月苍桑,使这个当年有着1米74个头的英俊的儒雅书生退尽了知识分子的气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俗气,只剩下戴在眼睛上的那副宽边眼镜,还在向外人昭示着他知识分子的身份。 他的妻子,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尽管红颜已老,当年俏丽的容颜还是能透过岁月的磨痕,顽强地显露在脸上。 二人属自由恋爱结婚。他们的婚姻,从那个年代人们的角度来看,还是很浪漫的,而且富有诗意。因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一个人追随着另一个人,俩人相随着从大城市来到了这个偏远地区的深山沟里,当上了一名普通教师。作为一对年青的恋人,他们把这个大山沟看成了俩人美满幸福生活的伊甸园,在这里,他们完成了工作──结婚──生子三大人生插曲。当俩人有了爱情结晶之后,康文为了纪念俩人的爱情,也为了展示知识分子的才学和浪漫,在给孩子们起名字的时候,便把妻子的姓加了进去。他给大儿子取名叫康雷宇,二儿子叫康雷宙,大女儿叫康雷荔,二女儿叫康雷薇。如今,大儿子早已结婚分家单过了,二儿子还在部队,他们身边只剩下了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今年二十六岁,就是他们正在谈论着的雷荔。二女儿雷薇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有了对象,俩人感情深厚,男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只等姐姐雷荔结了婚,他们也就可以办喜事了。因为,按农村的习俗,姐姐不结婚,妹妹是不好提前结婚的。 大女儿的婚姻大事,父母急,女儿不急。康雷荔之所以不急着看对像,也有她自己的小九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甘心像母亲一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洼里,不甘心找一个小镇上的粗俗青年,误了自己一辈子。她的理想是要找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就像她妹妹找的那个城里对像那样,但是人要比他强。在她看来,姐姐的对像不如妹妹,那,她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吗?况且,单从容貌上看,妹妹跟自己也是没法比。雷荔继承了父母亲的优点,长得真是没得挑。宽阔而平展的额头,一对微微上扬的细眉,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黑亮大眼睛,柔和的高鼻梁,一对红唇不厚不薄,如贝的一口白牙,长瓜子的脸,白白的皮肤,瀑布似的黑发,直是人见人爱。其实,在外人看来妹妹雷薇并不比姐姐差多少,只是皮肤略微有点黑,眼睛稍小一点而已。在她男朋友的眼睛里,那也是当然的大美女,除了姐姐无人能比。雷薇现在的这个对像,是一位在城里工作的远房亲戚先介绍给了姐姐的,因为康雷荔嫌对方太老实没看中,才被介绍给了妹妹。如今,雷荔要是找了一个不如他的,怕是也会被妹夫嘲笑呢。但是,姑娘年龄一旦大了,变成了老姑娘,就算是长得再漂亮也不好找对像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康雷荔自己心里非常清楚,所以她积极鼓动父母赶快往县城里边调。到了县城里,什么样的好小伙会没有?到那时她可得好好的挑一番了,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决不言结婚。 上个星期,妹妹雷薇被对像接到县城里去了,说是给她在县城里找了一份临时工作,还说等她户口正式办进了城就想法给她办正式工作。这对雷荔是一个刺激,她的心里更加着急了。今天是星期天,父母都不上班,她嫌家里人多闹得荒,早上起来也没吃早饭,就借口说要跟同学一起出去办点事,溜出家门便不见了踪影。其实,她跟同学也没什么事可办的,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好出去。她在外面转了好久,也确实去了两个好朋友家站了站,可是当看到人家小俩口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又不得劲儿了。她偷偷算了算,自己倒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同班的女同学都已经结了婚,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是单身。从好友家里出来,一路上她就在心里盘算怎样回家催一催父母,让他们赶快把工作调进城里去,她好跟着进城去。她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一生幸福,可全都系在他们能否把家搬进县城里这一件事情上了。所以,一跨进院门她就喊上了:“爸!妈!”见父母没应声,心急的她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屋去,冲着正坐在外屋地上低头挑豆子的父母使劲大喊一声:“爸!妈!叫你们怎么不答应?” 康文两口子正在聚精会神地低头挑豆子,谈论着工作调动的事,冷不防被这女儿这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康文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女儿,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想说女儿两句,这么大的丫头了,怎么一点也不稳重。但一想到女儿已是一个大姑娘了,当父亲的不好深说,就把目光转向了妻子。雷愫芬用手捂着被吓得嗵嗵乱跳的心口窝,抬起头来斥责女儿:“雷荔!你知不知道你都多大了?二十六c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一点正形都没有?这么毛毛楞楞的,将来要是嫁到了婆家,用不了两天,非让人家给撵出来不可。” “人家这不是心里急吗?叫你们也不答应。”康雷荔自知理亏,偷偷地吐了吐舌头,陪着笑脸小声地申辩了一句。 “再着急也不行,以后必须改掉这个坏毛病。那么大个姑娘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以后怎么找对像?再说让外人看见了也笑话。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别总嘻皮笑脸的,严肃点。”当了二十六c七年小学老师的雷愫芬可不吃女儿这一套,她拿出了批评小学生的劲头向女儿发起威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一章 梦想从这里开始(2) 康雷荔赶紧收敛起笑脸,做出一副虚心接受教诲的样子。 在这个父母都是教师的家庭里,康雷荔兄妹四人得到的教育还是很正规的,父母对子女的要求也严格,决不充许他们歪离人生正确轨道一步。但是,他们又是很民主的,允许子女们的个性张扬,所以康雷荔才敢于粗声大嗓地跟父母讲话,在受到批评后又能很快接受并改正。 原本很心急的康雷荔,在被母亲一顿抢白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心想反正那些话早说晚说也不差这一会儿,就把刚才还急着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蹲到父母身边帮着挑起豆子来。 “说吧,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有什么要紧事?” 父亲康文看了一眼突然变得似驯鹿般老实的女儿,心里倒同情起她来。他知道康雷荔已经老大不小了,不但没个对像,就连个工作还都没有着落,这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所致。有多少跟雷荔般大般的姑娘,不但早就有了工作,甚至早就都结婚生子了,姑娘大了心事多,心里发急也是正常的。所以,他的话说出来就有了些许对女儿的同情。 “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叫你们快点找我五舅爷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把你们的工作给办进城里去。” “我跟你爸不正说这件事呢吗?你五舅爷早就答应你爸了,再过两个月就给办。” “还得再过两个月啊?就不能催催他让他快点给办呐?堂堂的一个县委副书记,办这么点事还这么费劲儿!” “你以为他那个县委副书记是专门给咱家当的啊?能答应给咱办就不错了。我和你爸要不是为了你们四个将来能有个好的前途,找个好对像,哪用得着这么厚着脸皮去巴结人家,硬跟人家套近乎。你以为求人办事是那么容易的吗?” “他不是咱家亲戚吗?” “亲戚怎么啦?亲戚就得给咱家办事吗?人家也不欠咱们的。” 当母亲的,说归说,心里同样也着急,那种心理压力并不比女儿轻松。所以当女儿神情落漠地回屋去后,雷愫芬还是忍不住对丈夫发话:“我说康老师,我看,你下午还是坐车进城一趟,再找一次你五舅,催催他,让他尽可能快点给咱们把工作调过去。雷荔的事确实不能拖得时间太久了,安排工作,找对像,哪件不都是火燎眉毛的急事?再说了,哪件事也不是说办就能马上办成了的,拖下去不误事才怪,到时候看你后悔不后悔!” “好吧。”被妻女逼得没办法,康文免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对妻子也是对自己地自言自:“唉,我这个人这辈子啊,最大的缺点就是面子矮,这可能是读书人的一个通病,你叫我去张嘴求人,还真不如拿刀子杀了我。雷老师,你说我这是不是老了老了,连脸都不要了,一遍一遍地去招人烦?” “嗨,这不都是为了儿女们将来的前途着想吗?要是光咱俩,怎么还不都行?你就自当自己是一个大老粗,农民,俗人,没文化,脸皮厚,不就完了吗?” “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作父母的不都是这样吗?又不光是你我两个。家家户户,只要有一点希望,谁不为儿女将来的前途着想?想开点不就行了吗?谁让咱们自己没能耐呢?” 在四个儿女中,康文两口子最担心的还是两个女儿。在两口子看来,男人毕竟在社会上立足的空间要比女人大,是社会中的强者,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在社会上趟不开路子,那是这小子无能,怪不得别人。女人则就另当别论了,女人永远都是社会中的弱者,找工作难,找到工作想干出一番事业更难,长大了还要嫁到婆家去听婆家的人横挑鼻子坚挑眼,女人的一生多么不易。况且,两口子生出的这对女儿,漂亮得让人自豪,提气,人见人爱。 “瞧人家康老师家那俩姑娘长得,溜光水滑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多稀罕人呐!”小镇上的人们见面就夸个不停。 可是,女儿越是漂亮,越是优秀,做父母的就越是担心,担心女儿将来没有一个好的前程和家庭,惹外人笑话。 女儿长得漂亮,康文两口子颇引以为傲。他们把小镇上与女儿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认为哪一个都配不上自己女儿,尤其是大女儿雷荔。他们不能让女儿一生的幸福就毁在这个小镇上。所以,就有了想往县城里调的打算。正好他们的一个远房亲戚新近被提升为燕南县的县委副书记,办这点事是小菜一碟,于是他们就盯上了这个远房亲戚──论来论去康文应该管他叫五舅的人。先是两口子一起蹬门,到城里五舅家一次次地套近乎,提要求,后来,又是康文自己一趟趟地来回跑。明着说是去打听消息,实则是去催促人家快点给办。两口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些调到县城里,安排什么工作,工作好与不好都没关系,只要能调进去。 其实,康文在镇中学的工作挺顺心的。早在几年前,他就担任学校教研室副主任的职务,去年因学校升学率在全县排上了位次,原教研室主任被提拔当了副校长,他顺理成章地由教研室副主任提拔当了主任。工作正干得顺风顺水,却要调动工作,这对他的发展未必有利。无奈,女儿想进城,儿子也想沾点城市的光,妻子雷愫芬更是热衷于进城去,因为她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在镇上小学干到退休也只能当一名老师,决沒有升迁的可能。当老师,在哪不能当?何必为此把自己困在这个小镇上,误了儿女前程?唉,女人呐,永远都是社会弱者。 雷愫芬觉得自己在党的教育事业上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丈夫的少,可是到头来得到的回报却远没有丈夫得到的多。丈夫已当了多年的教研室副主任,去年又扶了正,而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快30年了,始终还仅仅当着班主任这个“官”。当年响应党的号召到艰苦的环境中磨炼的那点激情和豪气,早就在二十几年无休止的挥舞教鞭的生涯中给消耗殆尽了,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热情了。她把人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女们身上,只要儿女们能有出息,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她也就心満意足了。因此,在全家进城这个问题上,她绝对是个积极的发起人和倡导者。在家里,她与女儿们已经结成了稳固的联盟,对于她的发号司令,丈夫服从也得服从,不服从也得服从,没什么价钱好讲。这也是康文积极往县里五舅家一趟一趟跑的原因,为了儿女们的前程,他豁出自己这张老脸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二章 有当官的亲戚真好(1) 走到门口,康文回过头去跟五舅──新任县委副书记康启跃小心翼翼地告别:“五舅,您别送了。留步!留步吧!来一次送一次,您让我心里很不安。” “好,那我就不送了。你就回去等着吧,过几个月我肯定给办,你就放心吧。来,把你带来的这筐鸡蛋拿回去,咱们谁跟谁呀,实在亲戚嘛,用不着这些!这么一弄不就远了吗?快拿回去,留着给孩子们吃。拿回去!”不容分说,硬是把那筐鸡蛋塞到了康文的手中,催促他快走。目送一步一回头的康文,康启跃站在家门口,充满优越感地向这个比他年长许多的外甥挥挥手。 “那我就回家等着了啊,一切就全拜托您了。您费心啦!费心啦!”提着那筐鸡蛋,康文一边可怜巴巴地反复跟五舅说着,一边向后倒退着。 望着暗夜中远去的身影,康启跃的笑容僵住了,他略有所思地冲着那个越走越远的黑影注视良久,才转身走回屋去。 八十年代初期,小县城里还没有住宅楼,即便是县委副书记,也只能是住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平房中,只不过这处平房要比别处建得高大些而已。虽说如此,这个安置在平房里的县委副书记的家,还是要比当时的普通人家气派许多。康启跃一家住的这处独门独院平房,从住宅上来讲,不但功能齐全,而且很大,有四个卧室和一个大大的客厅,装修也不错,在县城里应当说是首屈一指。 “你这个亲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次次地上门来找,真是烦透人了。那么大岁数了,张口闭口管我叫五舅妈,我有那么老吗?可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叫得出口。哼!” 声音来自于一个打扮入时c半躺半卧在客厅大沙发上的中年女人。 刚进屋就被妻子兜头盖脑地抢白,康启跃有些不悦。要是在平时,他是不会介意的,可今天他却有些生气。他瞥了她一眼,面色冷竣地坐到沙发上:“美芳,我说,你以后要注意点影响了啊,还没怎么着呢,就摆出一副书记太太的派头来了,客人要走了也不站起来送一送,太没礼貌了!告诉你啊,以后凡家里来了客人,不管是谁,走时,你只要在家,就一定得送出大门口,听见了吗?今后,在咱们家,要把这当成一条纪律来遵守,不得违背,听到没?别让人家挑咱们的理,说咱们眼皮高,当个县委副书记就傲得不得了,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这是当官人的大忌,知道吗?我当县委副书记不到半年,头三脚还没踢出来了呢,你怎么就能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来了,这不是明摆着给别人留话柄吗?记住,吐沬星子能淹死人!” “哎呀,我才说了那么一句,你可到好,一口气儿来了那么一大通。我不过就是有点看不惯你们家的那些个什么亲戚罢了,值得你这样吗?你瞅瞅刚才这人,盯上你就算没完了,一遍遍地来找。你说他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办不成可不行,这事你头拱地也得给我办成,办不成我可跟你没完!’听听,还办不成还要跟你没完!有这么求人办事的吗?就象你上辈子欠了他家什么似的。八杆子打不着的臭亲戚,见你当了县委副书记就都冒出来了,今天来求办这个事,明天来求办那个事,怎么着,咱们这个县委副书记是给他们当的吗?再说了,要是那些个凡刮着点边的亲戚都来找你办事,你这县委副书记还能当得下去吗?” “那有什么办法,只要不犯什么大的原则错误,不影响大局,该办的我还是得给办,我总不能让那些个亲戚背后指我脊梁骨骂我六亲不认吧?” “就算骂六亲不认又怎么样?哪有这么求人办事的,空着两只爪子就来了!要是这样,所有的人来找办事你都给办,那咱们这个县委副书记岂不是白当了吗?你不” “高美芳,你给我闭嘴!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康启跃瞪起了眼珠子,冲老婆发起急来。 “我不过就是在家里说说,又没出去喊去,你至于那么瞪眼珠子吗?” “在家说也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我要是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告诉你,我可跟你没完!” 虽说已经是四十冒头的人了,高美芳却还保留着少妇的骄气,被丈夫这么一说,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泪水汪汪起来。 “你看你,哭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怕你出去乱说,影响不好。哎呀,算了,都是我不好,以后不再对你吼了,行了吧?以后不要再瞎说了,这话能随便说吗?” 别看康启跃当到了这么大的官,却最见不得女人流眼泪,见媳妇哭了,马上就哄上了,话头也拉了回来。被他一哄,高美芳扑哧一声笑了。 “你不懂,我怎么也得作作样子,给别人看,让县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重亲情,讲友情,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情味的人,让他们感觉跟着我干没亏吃,这样人家才会靠拢我,维护我,拥待我,我的工作才好开展,局面才会很快打开。我不能总当副职是不是?当然,大前提是不能太过份,不能违背大原则。这些我会注意,不过,你以后也必须得注意小节!”康启跃耐心解释。 “我知道,你不用总说这些,这点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这我还真相信。我老婆在人事交际上的确不同凡响,我当这个县委副书记,要不是你跟你父亲俩人上下活动,还真说不定是怎么回事。” “一边去!哼,用得着你夸我呀?其实,你当这个县委副书记,主要还是我爸的功劳,要不因为市委庞书记是他过去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我怎么能找得到他说上话?有我爸这个老丈人在市里给你做后盾,你就偷着乐去吧!哎,你说说,怎么给你这个大外甥办调转呢?可别让人说你刚一当上县委副书记,就办私事,给亲戚走后门儿。” “夫人,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吧?怎么着我也是个县委副书记,就连办这么点小事还得向你请教的话,那我还不如干脆回家来当家庭妇男,听你指挥算了!” “哎呀呀呀呀!呀!当上县委副书记还没几天呐,啊,就不服□□管啦?别看你在外面是县委副书记,告诉你,在家,就是我的副书记,我是你的书记,你得服从我的领导,听从我的指挥,我永远都是咱们家的一把手!”高美芳撒起娇来就像个少女。“说说吧,你准备怎么给他办调转,我听听可行不可行。” “嗨,这还不好办?我” 康启跃刚要跟妻子说他的计划,忽听院外响起了敲门声,便把话打住了,示意高美芳出去开门。高美芳不情愿地起身走出屋去。来到外屋,推开房门,她站在屋檐下,冲着高高的院墙外问:“是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二章 有当官的亲戚真好(2) “康书记在家吗?是我,教育局的老尚。请开开门。” “哦,是尚局长呀。”高美芳走过去把院门打开一道缝,放来人进来。“他在家,进去吧。” “是弟妹呀?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开个门呗,有什么麻烦的?进屋吧。” “康书记在家干什么呢?” “看文件呗。他一天到晚只要是在家,就文件不离手,家里什么事也别想指望上他。” “你看,我这又来打搅他了。” “没关系,反正你不来打搅,他也闲不着,你来了他还能歇一歇。来,进屋吧。” “哎哟,康书记,你看我跟弟妹正说你呢。”来人边说着,边远远地向康启跃伸出两只手去,紧走两步握住伸过来的右手,上下抖动。“你一天到晚也没个闲功夫,我这又来搅扰了。” “没关系,老尚,进来吧,进来,你看你,这都是老熟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客套。”康启跃把来人领进客厅,伸手示意请坐。 来人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尚福全。在县里,他因与发妻离婚,娶了一个年龄比他小许多的女人而口碑不佳。所以,尽管已经在副局长的职位上工作了六七个年头了,却还是个副职。半年前,康启跃由县教育局局长的位置上被提拔当了县委副书记,腾出了局长的位置,让尚福全看到了一缕曙光,想来这个位置应该是非他莫属,但组织上并未立即提拔他任局长,而只是让他暂时主持教育局的工作,这让他心里很不平衡。最近听说县委要研究部门班子,便来找康启跃探口风,看能不能给说说话,将自己职务中的那个副字去掉,把副职变成正职。以前虽说是为工作上的事他也没少来康启跃家,但那时康启跃还只是个局长,副局长到正局长家谈工作不算什么低气,可如今康启跃一跃而升为县委副书记了,他再来踏这个门槛就显得有些不太得劲儿了,心里自然而然地有点紧张,说出话来就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了。 想消除一下内心的紧张,尚福全便借高美芳倒水的功夫,跟她开玩笑:“弟妹可真是越活越年青了,哪像我家你嫂子,简直老得都快没人样了。”接过高美芳递过来的水杯,呷了一口,冲她眨眨眼睛,活跃一下气氛。 本想借此平伏心绪,调节气氛,以便把此行目的提出来。不过,他把恭维话说得有点过,在高美芳听来,那简直就是一种讽剌和侮辱。 “尚局长,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谁不知道你夫人──我的那位小嫂子,比你小了十几岁,你们可是老夫少妻,让多少人羡慕啊,哪像我们家老康,到现在还守着我这个半老徐娘。” 她几句话就把尚福全给顶得没了下言。人到中年,高美芳自知红颜不再。担心容颜变老,是她这个年龄段女人的一个通病。她感到了危机,尤其是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何况她又成了县委副书记的太太。尚福全的这些话,在她听来无异是在揭她的短儿。尽管她知道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应该说是牢不可破的,可是,当她看到别的女人,尤其是与自己年龄相仿佛的女人遭遇婚姻不幸的时候,她还是很容易往自己身上联想,所谓兔死狐悲嘛!所以,那些回应尚福全的话,说出来自然就有些不是味儿了。 尚福全窘得面红耳赤。作为来访的客人,听到女主人说出这样颇具讽刺意味的话语,他明显感到有些不自在,甚至感觉下不来台。 不自然地眨巴两下眼睛后,尚福全张了几张嘴终于没能接上话茬。于是,求助地把脸转向康启跃,讪笑着:“弟妹这张嘴可真是厉害,我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 “美芳,我跟老尚谈点工作,你先回屋去看看藐藐,看着她,让她看点书。”觉得妻子的话说得确实有点尖刻,康启跃想给老部下解解围,便借口说要跟老尚谈工作,让妻子离开。藐藐是他们的独生女儿,正在念高一。 “那好,尚局长你先坐着,我就不陪你了。”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老尚忙不迭地。 俩人目送着高美芳一扭一扭地走出屋去,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康启跃才冲老尚开了口: “我说伙计,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怎么我今天看你那样儿,就像是刚认识我似的?有什么话你就尽管直说,可别跟我整那一套啊。” “你说得对,我来是有点个人私事想求你。别看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可过去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为个人的事,我还从来没有找过你,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不过,既然来了,不管怎么的,我也得厚着脸皮说了。”尚福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说!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仰靠在沙发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 踌躇了片刻,还是很艰难地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听说县委最近又要研究干部了,我想请你帮我说说话,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这个副字去掉。” “哦,你是为了这个事呀,这事,还真有点难办。”康启跃坐直了身子,用眼角看了老下属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前几天组织部派人去你们局里考核过你,据说,群众,就是局里的普通干部,对你反响不是很好。我跟景书记也交换过意见,他也觉得这件事不是太好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二章 有当官的亲戚真好(3) “咱俩在一起工作不是一年两年了,对我,你还能不了解吗?我的脾气不好,见火就着,不过那都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对工作负责任,得罪点人也是难免。再说了,群众的素质也不都是一般齐的,有些群众的素质还是相当低的,他们中间有点不同反映,这在干部考核中应该说也算是正常现象吧?要是为了这点事就影响提职,那以后谁还敢认真工作?谁还敢认真负责?康书记你说是不是?所以,我的这个事,还得请你替我在景书记面前多说点好话,争取能在这次把职务给解决了。我考虑了好几天了,我在县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门路和关系,也只能是靠你了。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这个忙。”说到群众的反映,尚福全显得有些气愤和激动。 “咱们在一个槽子里一起吃了那么多年食,这个我还能不清楚吗?哪怕有一点点希望,我也得给你想办法,谁让咱们是老搭挡呢。这样吧,你先别着急,我这边尽量给你争取,景书记那边我也再给你做做工作。毕竟,这事还得拿到常委会上去研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定的。”康启跃看了一眼对方因激动而有些发红的脸,仰靠到了沙发上,眼望着屋顶,“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给你争取。” “那,我可真得多谢谢你了!” “谢什么,跟我你还用这么客气吗?哎,怎么,我听说今年五中的升学率不是很好,比去年下降了很多?社会上对此也有一些反响,特别是一些毕业生家长,上上下下提了不少意见呐!” “这个,也算是一个特殊情况吧,你也知道,原来五中那个负责教学工作的副校长,不是去年叫市二高给调去了吗?一年多了,这个职位一直空着,学校里剩下那一正一副两个校长,对抓教学c抓升学这方面的工作,还不是很在行,学校升学率有所下降也就不足为怪了。” “哦。那,为什么一直空缺呢?” “你知道我是副职主持工作,对于动干部这样敏感的事,还不好一接手就搞,怕引起群众误解。再说,你在时都没动,我刚干这么两天就动,怕影响不好。” “你呀,就是胆子小,怕事。职位空缺,动议干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越怕越出鬼!组织上既然叫你主持工作,就是想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工作魄力,你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让组织上怎么替你说话?本来,我在到县委之前就想把那个缺口给补齐了,后来考虑到应该给你留个空,就没动议,没想到你也没动作。这个位置空缺这么长时间,能不影响工作吗?” “我们班子几个人也曾经议论过两次,因为五中内部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儿也就撂下了。” “哦,是这样啊。哎,我听说四平镇中学现任的教务处主任,在抓升学方面很有一套,你们可以派人去考核一下,如果行的话,可以异地提拔嘛。只要他是个人才,咱们就应该不拘一格地使用,不要怕别人说闲话,只要咱们是从工作出发,是为了把工作搞上去,就没什么可怕的,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尚福全有点明白了,原来康启跃是想借他的手提拔人。他本想再试探一下,看看他推荐的这个人的背景,不过,转而一想,即便是有什么隐情,人家一个县委副书记也不会跟他交实底,像提拔任用干部这一类事情,那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没有点什么关系的话,谁会给不相干的人说好话?不是亲戚,就是有求于他的人,这种事不用问,只管给办准没错。于是,很痛快地:“当然,当然,我回去就派人去四平镇调查一下,再召集班子成员开会研究研究,争取早点把这个人给调过来。” “行与不行,那是你们班子的事儿,我不过是提个建议。”康启跃说这些话,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那是,那是,明白。”尚福全直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康启跃知道,这就足够了。对他来说,只能是点到为止,再说多了反倒无益。看了尚福全一眼,见这个老下属毕恭毕敬,还在等着聆听教诲,便又说:“这个副校长的职位很重要,一定要认真研究,严格考核,真正提拔个能人上来才对。这直接影响到教育局班子的政绩,懂吗?当然,政绩多了,你的职务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明白,明白。那,这个事儿我就派人安排了,我的事儿也请您多费费心。”尚福全的话里明显地含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康启跃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尚福全站起身来,告辞:“那,康书记,我就先回去了。” “不再坐坐了?” “不了,你挺忙的,我刚进门的时候美芳还抱怨呢,说你一天到晚忙得顾不上休息,家里也指望不上你,我这还来打搅你。” 起身前,尚福全把一只鼓鼓的大信封摆到了康启跃面前的茶几上,低声地:“要过年了,当大伯的一点心意,给藐藐买点东西。” “这怎么行?”康启跃板起了面孔,伸手去抓那只信封。 尚福全快速按住了那只手:“康书记,你一定要收下,否则就是瞧不起我!”嘴到手也到,他跟康启跃抢夺起那个信封来,夺不过,便抵挡着那只手不让向自己衣兜里塞。 “不行,这可不行,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康启跃一迭声地说着,手上的信封也不停在向尚福全的衣兜里乱塞。 尚福全快速挡开,一闪身冲出屋去。“康书记,别出来啦,我走远了!”话没落音,院里已经没了人影。 待康启跃追出大门外时,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站在院门口,手把着门框左右环视了一下暗夜,康启跃反身走回去,关上门,从里面锁好,转身回屋里去了。 高美芳从里屋迎出来:“怎么,人走了?” 他未答腔,只把那只装得鼓鼓的信封往她怀里一丢,就径直走进卧室里去了。 拿着从信封里抽出来的厚厚的一捆钱,高美芳紧随他身后跟进去,惊喜地问:“这么多钱!哪来这么多钱?是那个老尚拿来的吗?这得是他几年的工资呀?” 康启跃边脱衣服边淡淡地回答:“再多钱也不可能是从他个人腰包里掏出来的!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三章 终于等来好消息(1) 站在镇西头的小学校大门口,康雷荔不住地向远处眺望。 她在等她的两个好朋友。她们昨天就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去东山采蘑菇。金秋十月,正是采蘑菇的好时节。在这长白山余脉的深山里,漫山遍野到处都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蘑菇,有红盖的,白盖的,还有黄盖的,各类可食用的鲜蘑,看了着实叫人喜欢。昨天,康雷荔家的邻居,那些大娘大婶们,就在离小镇不远的烟囱山上,采回了一筐筐鲜嫩的棕红色松树伞蘑菇。 当然,对于康雷荔来说,采不采蘑菇那倒是次要的,她主要是想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中学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找到正式工作,她觉得自己闲得快要发疯了,闹心,度日如年,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昨天,两个好朋友来约她去采蘑菇,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坐在校门口的大石头上,摆弄着放在身旁的那只大柳条筐,康雷荔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可她的好朋友们连影还没有呢。没办法,为了压住一股股直冲心头的焦燥情绪,她只得站起身来,把柳条筐往学校铁门的铁剌上一挂,信步向校园内踱去。 今天是星期天,学生不上课,校园里静悄悄的。 触景生情,想起不久前跟前男朋友沈宏雷分手的情景,纷纷思绪涌上心头。就是在这个校园里,也是一个静悄悄的星期天,她跟他面对面站在这学校的操场上。 “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底是为什么?”听康雷荔说要分手,沈宏雷──她的那个男同学兼男朋友,立刻不悦地一遍又一遍地追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处了。”说不出为什么,也不能实话实说为什么,康雷荔只反反复复说这一句话。 逼问无果,沈宏雷很气愤:“不为什么?真是不为什么吗?别拿我当傻子,我早就听说你家要搬到县城里去了。就为这个对不对?你说,对不对?嫌我土气是不是?想要进城当时髦小姐,是不?好,我不耽误你,分手就分手,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沈宏雷愤愤得一甩手跑走了,丢下康雷荔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她并不想伤他的自尊心,可又怎么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呢。 其实,俩人秘密相处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也仅限于谈谈朋友的状态。本来,康雷荔并不想在镇上处对像,或者准确地说,她是不想在没有正式工作之前处对像。可是,因暗恋的人已经有了对象,失望之余,经不住沈宏雷的热情追求,便答应处处看。其实,康雷荔的心里暗恋的那个人,真的是在县城里。 那事发生在她进城去参加了同学兼好朋友田雨亭的婚礼之后。在那次婚礼上,她认识了田雨亭那个高大帅气的小叔子顾洪光。那时顾洪光刚从部队退伍回来,身上还保留有军人的蓬勃朝气和刚毅气质。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打心眼里喜欢上了他。那种喜欢,她后来明白,其实那就是爱,这种爱用一见钟情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然而,顾洪光却只顾了帮哥哥忙活婚礼上的应酬,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在酒桌上吃饭的时候,经嫂子田雨亭介绍,才跟她握手一笑,匆忙看她一眼,之后就又忙活其他事情去了。俩人没能好好交谈一下,这让康雷荔很是心有不甘。 婚礼之后,她人虽说回到了镇上,但心却留在了县城里,留在了顾洪光的身边。后来,她借口去看田雨亭,又多次去过县城,希望能在田雨亭的家中遇见顾洪光,然而几次都失望了。最后,她不得不婉转地向田雨亭探问,她小叔子顾洪光是否有对象,并假意说是替妹妹康雷薇的小姑子问的。田雨亭不无遗憾地告诉她:他已经有对象了,俩人正在相处中。这让康雷荔的心凉了半截。 心灰意懒地回到镇上,在经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痛苦思考之后,她决定把对顾洪光的思念彻底压进心底,赶紧处一个对象,好让自己的心不再凄凉。于是,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她选择了沈宏雷──他们班的班长,偷偷地处开了朋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中他,也许,她想,是因为他是班长,在众多男生中是最优秀的,或者是因为他的名字中同样也有一个雷字吧?不管怎么样,反正,这对她空虚的心灵是一个慰藉,也是对她失落的情感的一种补偿,还可以籍此安慰一下自己那颗悲苦的失恋的单相思的心。 自从听父母说要把工作调进县城里,家也要搬进县城里,而且这个宏图大略有望在短时间内实现后,康雷荔就后悔了。后悔这么草率地处理婚恋大事。一时的冲动,留下了一个麻烦,将来进了城,沈宏雷又去不了,二人的关系要如何发展?与沈宏雷处对像,原本是为了消愁解闷,并没有更深的感情。对城里生活的向往,让她抢在父母正式把家搬进县城之前,果断跟沈宏雷做了了断。于是,就发生了校园里分手那档事。 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宏雷还真把这当成一回事了。想到沈宏雷离开时的那个痛苦表情,心里便会稍稍有点不安。但一想到沈宏雷跟自己一样,到现在也还没有个正式工作,他今后的人生或许只能窝在这个小镇上时,涌上心头的那一点点内疚和不安,很快就消失掉了。 其实,在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秘密没法说出口,那就是冥冥中,她对顾洪光仍抱有一丝幻想,期望搬到县城以后,能与他相遇,续上这段情缘。有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幻想作精神支撑,处理起与沈宏雷之间的感情纠葛来,自然格外果断,一句“咱俩黄了吧”就把她与他的这段感情游戏划上了句号。也许,在她看来,处朋友这种事,两个人能处则处,不能处则分,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好难过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自己的人生越过越好呢? 康雷荔的父母也并不知道大女儿已经处了对象,更不知道大女儿会快刀斩乱麻,说吹就把这件事给吹掉了。康雷荔自己也不想把这事情告诉父母,与其招父母追问训斥,还不如让她们什么也不知道更好。即使知道了,爸妈也不会反对的。尽管这样想了,她还是稍感良心不安,没办法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样释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三章 终于等来好消息(2) “怎么还不来呢?说得好好的!”摇摇头,甩掉不快,康雷荔跷脚向墙外远处眺望。 还是没有人来,气得她一脚把地上的一块石子踢飞出老远,无聊地踱出校园。在门外又等了好长时间,才见到好朋友杨晓梅快步跑了过来,康雷荔心急地迎上前去。 “你怎么才来呀?看看这都几点啦?”没容好朋友开口,康雷荔就质问上了,并未发现对方手上什么家什也没拿。她亮出腕上的手表,直伸到朋友的眼皮底下,以证明她的不讲信誉。“不过,你还行,不管怎样还来了,宋继红还不如你呢,到现在还没来。”看到杨晓梅歉意的目光,便又安慰了一句。 “康雷荔,对不起,我去不了了,我是特意跑来告诉你一声的。”杨晓梅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弄了半天,原来她不是来集合的。“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变了呢?”康雷荔不満意地冲好朋友发起火来。 “我婆婆和小姑子来了,大老远的来我家,我也不好把她们扔下不管,中午还得给他们做饭,我家的那位也不让我去,现在,他们都在家里等我呢。我不能去了,对不起了啊。要不,干脆你俩也别去了,等下周再一起去怎么样?”深感歉意。 “算了,你走吧,别让你婆婆等着急了,等宋继红来了我告诉她一声吧。走吧!快走吧!”早没了情绪,连声催促好朋友。 “那,我先走啦?” “走吧。” 俩人正要分手,忽听远处有人在喊她俩:“康姐!杨姐!”康雷荔转身循声望去,跑来的是宋继红的小妹妹。那小姑娘边跑边大声喊叫:“康姐,杨姐,我姐去不了了,她让我来告诉你俩一声,说别等她了。” “你姐怎么啦?”康雷荔赶紧迎上前去,看着跑得面颊绯红的小姑娘,急切地发问。 “我姐的婆婆派我姐的小叔子来把她们一家三口都接去了,说是今天全家人要聚餐。” 小姑娘一口气把话说完,小脸憋得通红。 “得,正好,咱们谁也别去了,你也回家吧。”杨晓梅如释重负。 怏怏地跟二人分了手,康雷荔扭转身朝回家的路走去。常言说得好,计划没有变化快。半个小时前还兴兴冲冲的康雷荔,半个小时后却变得无精打采起来。顺着来时的路,怏怏地走在小河旁。 潺潺流淌的小河水,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大自然的这些诗情画意没能调动起康雷荔半点情致。百无聊赖中她顺手揪下路边一支黄色小野花拿在手上把玩着,还没走出几十步远,这朵刚刚还昂首怒放的美丽小黄花,就在她的手中变得跟她本人一样蔫头蔫脑起来。 同伴们或是家里来了婆婆走不开,或是被婆家人接走了不能来,只剩下她一个人拎着一只大筐,形单影只地在路边徘徊。康雷荔的心里感到了一丝丝凄凉。 得赶紧回家催催父母,让他们抓紧把工作调动的事办明白,老这么拖着哪是回事?想到这,康雷荔加快了脚步,急不可待地向家中奔去。一进院子,她就把手上的大筐一扔,冲着窗口大喊起来:“妈,爸,你们工作调动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我五舅爷那边还没有信来吗?” 她把前几天母亲扯着耳根子的教诲,全给忘得一点不剩。气得正坐在桌前给学生们批改作业的雷愫芬冲女儿直瞪眼睛:“雷荔,你的那个急脾气坏毛病,就算是改不掉了是吧?说你一百遍都不长记性!” “人家不是心里着急吗?谁让你们那么长时间连那点事都办不好?” “你就耐心等着吧,早晚能办进去不就得了吗,你着急我就不着急?急有什么用,不是得等你五舅爷慢慢给办吗?” “那,我爸倒是去催一催呀,就那么在家干等着?” “你爸已经快把你五舅爷家的门槛给踩平了,还能怎么催?” “你们就这么不急不慢地等吧!哼!” 把房门使劲一摔,康雷荔进自己屋去了。看着女儿气哼哼的背影,雷愫芬本想再说她两句,想了想又忍了回去。她用手捂着心口窝,无可奈何地嘘着气。 一晃,四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第二年的三月份。 前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把小镇装点得一片银白。房顶上,田野里,山坡间,枝头上,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就连家家户户院里院外的树梢上,也都挂上了白白的树挂,真可谓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康雷荔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用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在玻璃窗上乱画着。窗子上,昨夜结起来的漂亮霜花已经开始融化了,手指头上去一划就是一道水痕。外面天气虽说有些冷,但天空却格外晴朗,空气也清新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只要一推开门,清新冰凉的冷空气就直往人的鼻孔里钻,“呛”得人喷嚏连天。这样的天气,康雷荔是宁愿闷在家里也不肯出去挨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三章 终于等来好消息(3) “吱嘎。”随着院门一声响,康雷荔影影绰绰地从玻璃窗上看见走进院里一个人来,便把眼睛贴在玻璃上,顺已经融化了的水痕处向外张望。 她看到妹妹康雷薇快步走了进来。 “她怎么回来了?”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康雷荔转身冲拉开房门走进屋来的妹妹问:“雷薇,你怎么回来了?起大早走的吗?什么事这么着急?” “姐,我爸工作调动的事办妥了,调到县五中任副校长!我妈的工作也办妥了,调到县西关小学当老师。是五舅爷昨天告诉我的。他还叫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说爸和妈的调令明后天就到了,他让爸下个星期就去县五中报到。”康雷薇一边跺着鞋上的雪沬沬,一边兴奋地对着姐姐嚷。 “是吗?哎呀,这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事要黄了呢。”康雷荔乐得一高蹦起来,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在地上连着转了几个圈才停下来,晕晕乎乎地说了声“妈和爸都上班去了,你在家等着,我去告诉他们俩一声”,就抓起围巾往脖子上一绕,急急火火地拉开房门跑出屋去。 先是一溜小跑来到中学,把喜讯告诉给父亲知道,不等回话,又转身飞奔到小学,敲开门把正在上课的母亲叫出来,没说话先搂住脖子又蹦又跳,乐够了才把妹妹捎回来的话向母亲学说了一遍。 雷愫芬听到这个喜讯,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她反手搂过女儿,也转了两个圈才放开,兴奋的样子就跟个孩子,全不顾教师的尊严可否如此。笑闹够了,她才发现学生们正从半开着的门缝里好奇地向母女俩张望。雷愫芬抑制住兴奋的心情,沉下脸来,本想冲学生们厉喝一声,结果话一出口却变得软绵绵的了:“都看什么呐?快回去读课文吧。” 学生们吐吐舌头,把头缩了回去。 雷愫芬绷不住转脸又笑了起来,冲女儿兴奋地说:“雷荔,你先回家,我上完课就回去。” 回到家中,康雷荔跟妹妹俩人又高兴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雷薇,五舅爷说没说咱俩工作的事?” “五舅爷说了,户口办到城里以后,咱俩就是待业青年了,工作的事好办,混在待业青年里一起安排就是了。” “你对象高兴不?”康雷荔说着用手在脸上刮了一下,又作了一个鬼脸羞妹妹。 “那还用说吗,高兴得把我拎了好几个圈呢。”康雷薇撒娇似地捶了姐姐一下,得意地说。 “羞死了!” “本来嘛!” “啊!咱们终于变成城里人了,再也不用在这个小山沟里受罪了。”康雷荔出神地注视着窗外喃喃自语,脸上一副无限憧憬的神情,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想之中。 瞟了姐姐一眼,康雷薇试探地问:“郑锦军他妈说,她单位同事有个老儿子,今年三十一岁了,还没有对像,别人给介绍过几个,处几天就黄了,她说等咱家搬过去要给你介绍呢。你觉得怎么样?” 郑锦军是康雷薇对像的名字。 “三十一岁?开什么玩笑?我至于那么惨吗?”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康雷荔十分不満地以问代答,“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处那么早。”末了,她又用一种不经意的口吻对妹妹说。 对于这样的回答,康雷薇显然不能满意,略略提高了声音:“姐,你现在都多大了?再拖下去就要误事了。” “不用你瞎操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办,放心吧,保证不误你的事就是了!” “哼,不跟你说了。” 姐姐的声音显然比妹妹更高,因为妹妹立刻就挂出了免战牌。这姐妹俩从小就这样,不管什么事,历来都是妹妹让着姐姐,尤其是当俩人的观点相悖时,姐姐的蛮横脾气就会暴露无余。康雷薇知道自己的性格太温和,永远都不是姐姐的对手,所以每次争论她都是刚一接火就急速撤退。 中午时分,康文和雷愫芬一起回到家中。欢喜之余,四个人立刻分头忙碌起来:整理家什物件,给在部队当兵的小儿子写信报告喜讯,给在镇上当工人的大儿子送信。一家人沉浸在幸福c欢乐和忙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四章 红绳系上你和她(1) 顾洪光草草地扒了两口饭,就撂下碗筷一声不吭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今天,家里炖了只鸡,父亲顾家树和老伴许桂兰商量多炒几个菜,让大儿子一家三口回来一起吃顿饭。于是晚饭桌上就多了俩大人外加一个1岁大的小孩。小孙女一见桌上有好吃的,瞪圆了两只小眼睛,张开一双小手就向菜盘子里抓去,不管什么抓一把就往小嘴里送,弄得手上脸上到处都油乎乎的。怕孩子一双油手到处乱抓弄脏了大人的衣服,许桂兰将孩子抱进自己怀里,见小儿子顾洪光的一条白手绢放在炕沿上,就随手抓过来给孙女擦起手来。 本来,顾洪光嫌人多闹得慌心里正发烦,看见母亲用自己的手绢给侄女擦手,马上不高兴地一把抢了回来,一看已经弄脏了,便瞪了母亲一眼,不满地责怪:“你怎么用我的手绢给她擦手?你明知道我的东西不让别人乱动,你还给她用,看这弄得到处都是油!” 被小儿子数落,许桂兰倒不很在意,可她怕大儿媳田雨亭听了心里不高兴,便训斥他:“瞅你,一个手绢呗,也用得着你这样,弄脏了洗洗不就行了吗?真是!一个大男人,把个手绢看得这么重!” “你知道我有这毛病,还用我的?告诉你们啊,以后少动我的东西,尤其少动我的手绢儿。” “你都多大个人了?懂不懂个事?就不能少说一句半句啊?”许桂兰说着直给顾洪光使眼色。 “我多老大个人怎么啦?我的东西不愿意让人动,就这么回事!怎么啦?”顾洪光对母亲使的眼色只当是没看见,丝毫不肯让步。 “闭嘴吧!越说你还越来劲了,一个破手绢有什么了不得的?用用怎么啦?嫌脏扔了它,重新买一个不就完了?”父亲顾家树看不下去了,厉声斥责儿子。 父亲是真急眼了。顾洪光没敢再说什么,低下头匆匆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就起身回自己屋去了。 他这一走,弄得在外间屋吃饭的一家老小几口人立时都没了情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他这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你们吃,别管他。从部队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两年多了,老是爱发急,最近这一阵子就更严重了,几句话不来就急了,要不然就把自己关屋里,不叫不出来。一个大小伙子,也不知怎么养成这么一个习惯,离不开手绢,还谁也不准碰,真是怪了。”见大儿媳田雨亭表情有些不自然,怕她多心,婆婆许桂兰急忙跟她解释。为了缓和一下饭桌上的尴尬气氛,她忙不迭地用筷子点了两下菜盘子,让大儿子两口子多吃,又夹了一小块鸡肉喂进怀中抱着的小孙女嘴里。 “他那个对像现在还来吗?”大儿子顾洪春夹了一筷头子菜放在嘴里嚼着。 “早就不来了!你爸说什么也不同意,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看不上那丫头。”许桂兰说着又看看大儿媳。 “哪是我看不上的原因?净在那胡说八道!那不是小光总说那姑娘不太合他的意嘛,全家就你一个人同意。洪春两口子不也说不行吗?”顾家树扫了大儿子一眼。 “还不是你最后给拍的板,说叫他俩黄的吗?”许桂兰不服气地顶撞老伴。 “是我叫黄的,怎么的?处不下去就赶紧黄,别误了再找!” “那你到是帮他去找啊?怎么不去帮他找一个回来?就能说大话。” “你们瞅瞅你妈,讲不讲个理?”顾家树见大儿子两口子只笑笑谁也没接茬,便又接着说下去:“不过,你妈说得也对,是得赶紧再给他张罗一个了,都二十六了,也不小了,该结婚了。”后一句话他是对田雨亭说的。 “谁说不是呢,你爸这说的才叫句人话,也是,都说姑娘大了不中留,我看这儿子大了也同样留不得,得赶紧给他找个对像,让他结婚,出去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去,省得我和你爸成天看他的脸色。等他结了婚,我们老两口也就完成任务了。”许桂兰也对儿媳妇说。 见公公婆婆都对自己说话,田雨亭笑了:“妈,爸,你们别着急,我有一个同学,今年也二十六岁,两个月前她家刚从四平镇搬上来,她还没结婚,前两天我还看见她了。她还没对像呢。明天我去找找她,看能不能给小光介绍介绍。” “那姑娘在哪上班?人长得好看吗?小光就想找一个漂亮一点的,別人给介绍多少个了,其它条件都挺满意的,就是这长相,一见面就说不行。”许桂兰急切地追问。 “漂亮。她在我们镇上算是头等大美女,刚分配到县医院当护士,小光肯定能看中,就是不知道我这个同学能不能看中小光。”自己的话引起了公婆的注意,田雨亭兴奋了起来。 “那,她都二十六岁了,怎么还没对像啊?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顾家树见缝插针,问。 “不是。她家跟我妈家就隔着两条街,对她我最了解了。我这个同学不甘心在镇上找,一直在等。再说,这些年她待业在家,也不太好找,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吧。前几天我见着她了,工作才刚刚办妥,说是现在的县委副书记给出面办的。要不是那个县委副书记跟她家有亲戚关系,她还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分配上工作呢。”田雨亭耐心地回答。 “那,她家条件怎么样?”许桂兰有点不放心。 “不错啊,比咱家强,她父母都是当老师的,她爸在县五中当副校长,她妈在西关小学当老师。她家总共有兄妹四个,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 “他们都是干什么的?我是说她的哥哥和妹妹。”许桂兰又问。 “她大哥结婚了,还在四平镇,她二哥在部队当兵,她妹妹跟她一样刚分配工作,不过听说人家可是早就有对像了。”田雨亭答。 “哦,条件还真不错,那你就上上心,快点给问问,能行的话,就让她跟小光早点见见面。”顾家树刚要说话,却被许桂兰给抢了先,气得他瞪了老伴一眼。 “行,明天我就抽空到医院去找她问问,要是行的话就回来告诉你们一声。”田雨亭痛快地答应。 顾家树的儿媳妇田雨亭,是县妇联的一名干事,具体负责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工作。一副文静气质,加上漂亮的脸蛋和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是那种一见面就让人非常喜欢的类型。因工作性质所致,她养成了一个热心肠的性格,不论是什么事,只要有人提出要求,都会热心去办。也许是出于工作习惯,她尤其关心别人的婚姻,热衷于给别人介绍对像,特别是大龄青年。她是那种什么事都愿意先替别人着想的人,替别人办事从来不讲价钱,我行我素,也从不考虑别人对她的看法。嫌父母给取的名字中那个婷字太俗气,于是自己做主将婷改成亭,还给自己的名字加上这样的注解:亭亭玉立在风雨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四章 红绳系上你和她(2) 上中学以后,看到村里来插队的城市知青们气度不凡,穿着打扮又与众不同,田雨亭被深深地吸引,开始向往城市生活,不甘心一生窝在农村,窝在大山沟里。到山外面去看一看,到大城市里去活一回,经经风雨,见见世面,这成了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想。上天对她很眷顾,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她成了村里的第一名大学生,顺利读完四年大学,毕业分配时又赶上政府机关缺人,没费什么事就被留在了县妇联工作。 尽管燕南县城与大城市没法比,但是,对于她,一个从深山沟里走出来的农家孩子,算是梦想成真,已经很不错了。那时,还没有国家公务员的说法,人们习惯上把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统称为国家干部,在社会上很是受人羡慕和景仰。田雨亭为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份子而骄傲。 参加工作不久,她就跟在大学里处的对像顾洪春结了婚,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一年后又有了女儿田甜,一家三口过着平凡的生活,期间既未经风又未经雨,一切顺遂。但这样的生活过于平淡,田雨亭感觉很不过瘾,她喜欢那种轰轰烈烈c充满色彩的人生,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缺少了点什么。 丈夫顾洪春的工作不比她差。他在燕南镇税务所当税管员,负责城镇内个体企业的税收征管工作。税务部门待遇高,俩人早早就有了自己的房子,尽管是一处一间半的平房,可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小窝,这让结婚多年仍没房子的人们眼红得不行。顾洪春是家里的长子,对父母很孝顺,田雨亭的娘家又远在农村,所以两口子经常带着孩子回婆婆家来看看,一起吃顿饭。 田雨亭是大学生,知识分子,对自己要求严格,在为人处事上也格外谨慎。尤其是在婆家,除了公婆,还有大姑姐c小姑子c小叔子,她就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平常不多言不多语,不该她说的话绝对不说,不该她管的事绝对不管,所以跟婆家一家人相处得还算和睦。在婆家,她处于既不轻又不重的地位。这次,她一改常态,主动说要给顾洪光介绍对像。公婆对这件事挺上心,田雨亭自己心里也挺高兴。 第二天,她到单位点了个卯子,找借口跟领导请了假,就直奔康雷荔工作的医院去了。见到康雷荔,来不及寒喧,就性急地把要给她和小叔子顾洪光介绍对像的事说了。康雷荔心里正企盼着,当然求之不得,高兴异常,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下了班,田雨亭就跑来给公婆和小叔子报信:康雷荔同意双方见见面,看一看。 听说嫂子给介绍的那人是康雷荔,顾洪光来不及细问就忙不迭地点头同意见面了。他对嫂子的那个漂亮同学康雷荔还是很有印象的,虽说他只在哥哥的婚礼上见过一面,虽说他当时忙得只是顺便看了她一眼,但康雷荔的美貌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牢牢印在了脑海里,以至于事过多年仍念念不忘。现在还能清楚地忆起,当时见到康雷荔那一瞬间,那股从心底里涌起的酸酸的感觉,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由于当时已有了对象,他没往深处去想,事后,心里还很是纳闷了一阵,想不明白当时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然而,打那以后,他就对自己的对象看不顺眼了,经常挑人家的毛病,在父母面前也常常流露出不满意的情绪,终于在父亲的支持下跟那个姑娘分了手。现在经嫂子一提,他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当时心里的那个感觉,就是爱啊! 应该说,顾洪光是个帅气的小伙子。178米的个头,两道浓眉英气逼人。跟他的哥哥顾洪春就像一对双胞胎,只是哥哥看起来稍稍年长了几岁而已。他中学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去参了军,在部队干了4年,因表现好,还立过两次三等功。后退伍回到地方,被分配到电厂当了一名保卫干部,最近还被提拔当了厂保卫科科长。在单位领导和同事们眼里,顾洪光是个挺仁义的小伙子,工作积极肯干,认真负责,与同事关系也好,这在单位是有口皆碑的。 对街坊邻里也一样,见到邻居们,不论年长年幼,从来都主动打招呼,嘴甜,见到长辈不叫点什么不说话。就为这,登门来给他介绍对像的人可真不少,都快有一个连了,可自从跟先前处的那个对像黄了之后,就再不肯看对像了,即使被父母强逼着去看了,也是对人家横挑鼻子坚挑眼,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总之是看不上眼,渐渐的,人们也就不敢再给介绍对像了,人家知道,就是介绍了他也还是看不中。 做父母的心里着急,想跟他说说这事吧,可刚提个头儿,他抬腿就走人,再逼急了,他吭叱就是一口: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要看你们去看,我不去! 其实,他心里还是蛮着急的,他甚至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定了一条标准,那就是一定要像康雷荔那样的。他曾经试探过父母,要是有那样的姑娘,比如家在乡镇,人没有工作,行不行?父母给他的回答很明确:不行!他们给他定的找对像的标准是:要有工作,人好c个高c漂亮。但他却偷偷把4个标准的位置前后颠倒了一下,变成了漂亮c个高c人好c有工作,漂亮被他排在了第一位,而且有明确的标准,就是一定要像康雷荔那样漂亮的。因此,他的对像找起来也就有了一定难度。试想一下,谁家漂亮的姑娘能留下来等着剩给他?早被抢光了!所以,当田雨亭说要把康雷荔介绍给他时,他被这惊奇震蒙了,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的,怎么能想到漂亮的康雷荔会在这儿等着他?心一下就被她给收去了。他在心里呼喊:“神了,终于让我给等着了!这一辈子我谁也不要,就要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四章 红绳系上你和她(3) 在田雨亭的引荐下,顾洪光与康雷荔见面了。这一见,顾洪光的心就被田雨亭给收住了,再也放不下了。他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就是她了,除了她我谁也不要。”在二十多分钟的见面时间里,顾洪光的眼睛始终未离开过康雷荔的脸,他自始至终都以一种激动的眼神盯着康雷荔的脸看,全然不顾嫂子瞥过来的嘲弄的目光。 初次见面,顾洪光的表现让康雷荔极不自然,他激动的眼神在康雷荔看来有点神经质,这让她在心里不免犯了嘀咕,甚至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感觉。见到顾洪光之后,他那一表人才的男子汉气概着实打动了康雷荔的心,不过,他为何直勾勾盯着自己不放?“这人,精神有毛病吗!” 其实,在听田雨亭说要把顾洪光介绍给自己时,她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了,心中暗自庆幸 “终于让我等着了!”想想也是,幸亏自己有远见卓识,早早跟沈宏雷断了,否则这段好姻缘不错过才怪。她甚至庆幸自己进城以后看了许多对像却一个没看中,原来就是为了等他的。 高兴归高兴,女性的矜持却让康雷荔把爱压在了心底,没让脸上显露出一分半毫来。可是,当她看见顾洪光毫无顾忌的眼神时,倒有些犹豫了,她不能确定乍一见面就以这种眼神看人的人,将来是否能靠得住。虽说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心中所想c暗中所恋的那个人,她还是不敢确定是否应该答应这件事。所以,尽管好朋友田雨亭不停地暗示,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不置可否。在简单地回答了几句田雨亭的明知故问之后,就低下头抚弄着手里的一只小手帕不肯再言语了。 出现这种场面,是田雨亭所不能预见的,为了打开尴尬的局面,田雨亭只好没话找话地引逗两人说话。 她先把目光落在了小叔子顾洪光脸上:“洪光,听说你在部队那会儿,经常受到部队的嘉奖呢,是吧?部队的生活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顾洪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康雷荔身上,对嫂子递过来的眼色竟视而不见,只哼哈答应两声就没了下文。 田雨亭只好把目光又转向了康雷荔:“雷荔,在医院工作真是不错啊,谁有了病都得找你们,医生们是不是特交人?” 康雷荔只把低着的头略微抬了抬,顺着眼睛简单地回答了三个字“还行吧”,也没了下文。 没办法,要想缓解当前的紧张空气,她只有自说自话了:“你们看,我这个破单位,叫什么呀,要权没权,要物没物,一天到晚就陷在妇女上访c家庭争吵这些琐事里,调解,调解,再调解,哎呀,我觉得都要快要累死了。” 俩人各想各的心事,竟然谁也没接话茬。 再也无计可施了。田雨亭看看小叔子,只见那家伙一直用熠熠发光的眼神盯着康雷荔看。当嫂子的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了,一定是对康雷荔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小叔子这一头的态度是明了了,可康雷荔那一头的态度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于是她便又偏过头去观察康雷荔。康雷荔的脸上是一副不卑不亢,不置可否的神情。心里没底,又不好明问,怕康雷荔不同意不便当面问,心想不如过后个别再问吧,如果不行还可以背后再做做工作。于是,半试探半认真地:“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会儿,我看,你们俩再谈一会儿,走时给我把门关上就行了。” “行,行。”顾洪光听嫂子这样说,正中下怀,急忙表态。有嫂子在身旁,他觉得说话真不方便。 听田雨亭说要走,康雷荔立刻机警地站起身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咱俩一起走吧。”说着她拎起手提包就要出门去。 康雷荔也要跟着一起走,这在田雨亭是意料中的事,但还是想再努力努力,做进一步的试探。于是,她偷偷对顾洪光做了个手势:“哎,你们俩再谈一谈嘛,再相互了解了解,啊?!” 田雨亭的意思是想让顾洪光出面挽留一下,表示一下诚意,无奈顾洪光没能明白嫂子的意图,傻傻的站在原地没动。 “不了,还是咱俩一起走吧。”康雷荔偷偷瞟了顾洪光一眼,坚持要走。 “那,也好,等以后找个机会你们再聊。”田雨亭说着也看了顾洪光一眼,见他是一脸的无奈加着急,不由怜悯起他来:“洪光,你先回去吧,我跟雷荔说几句话。” 康雷荔不肯单独谈,嫂子田雨亭又让自己先走,顾洪光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心凉了半截。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发觉事态并不是朝着自己所希冀的方向走,本想再做做努力,无奈嫂子已经发话让先走,他也不好再坚持,犹豫片刻,终于拿出了军人的气概,大方地向康雷荔伸出手去:“认识你非常高兴,希望以后能经常见面!再见。” “再见。” 康雷荔也大大方方地向顾洪光伸出了她的小手。在握住那温热大手的一刹那,她的心颤抖了一下。不是吗?在他最后的举动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两个好朋友并排站在办公室门口,目送着顾洪光的背影远去,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田雨亭使劲推了一下康雷荔:“我今天怎么有点不认识你了?那么能拿架子?平时的爽快劲都哪去了?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不卑不亢的,说说,让我听听。” 康雷荔略皱了皱眉头,瞅着好朋友的眼睛直愣神,半天没能回答上来。 “怎么,你觉得我这个小叔子长得不行?你没看上?说话呀!他这么帅的小伙子会配不上你?真是,都想什么呢。” “也不是,正相反,他倒是我最近看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的一个。”康雷荔被好朋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沉吟了半晌才回答。 “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就是心里有点不托底。” “有什么不托底的?跟我说说。不过我可跟你说啊,我这个小叔子人品可是没得说,这一点我敢给你打包票,你要是对他的长相c个头c工作没什么挑的,还有对我婆婆家的条件也认可的话,那你就考虑考虑吧,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啦啊!要不,你再回家跟雷老师他们商量商量,过几天再给我回话?” “我父母也主要是听我的。”康雷荔似自言自语。“哎呀,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感觉在□□,奇怪了!好吧,我再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回话。” “也行,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慎重点好。你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找你。” “嗯,那我走啦。” “好,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第四章 红绳系上你和她(4) 看着康雷荔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田雨亭又转身回到办公室,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发起呆来。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位同事都随主任下乡去赶科普大集了,她因为要安排顾洪光和康雷荔见面,便借口有一个材料要写,一个人留了下来。因此,才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排了这么一出现代派的“相亲”。不过,回想今天导演的这出戏,总觉得自己这个现代派媒人当得有点窝心。两个当事人,一个只会瞅着人家傻笑,什么也不说,恨得她牙根直痒痒;另一个更好,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什么态度也不表,好像这事根本与她无关,倒把她这个局外人给弄得直紧张,一头一头地冒汗。“哎哟,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累心!” 没能从康雷荔的表情上看出个所以然来,问又没问出个结果。“看来,马上是得不到准信了,只能耐心等几天。”田雨亭想。小叔子的心事,她倒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下一步就剩想方设法促成俩人这件美事了。田雨亭相信,这是一定是一桩美事。 一连一个星期,顾洪光每天晚上都要到哥嫂家去走一趟,名义上说是来看看小侄女田甜,其实田雨亭心里明白,他这是为了来打探康雷荔回话的。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刚吃过晚饭,田雨亭还在厨房里收拾碗筷,顾洪光又来了,还给小侄女带来了一大串香焦。进了屋,他先剥了个香蕉递到侄女的小手上,乐得那小东西上去就照二叔脸上来了一个口水吻。顾洪光一手擦着脸上的口水印,一手在小侄女粉嘟嘟的小脸蛋上轻轻一拂,心不在焉地逗弄着:“等二叔娶回了二婶,给你生个小弟弟,你要不要?说,要不要?嗯?!” 一岁大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什么娶不娶二婶之类的话,不过对于“要不要”这样简单的问话倒是能听得明白,于是用一双小手搂住叔叔的脖子,将稚嫩的童音喊到最响:“要要,要要,要要。” 顾洪光顺手抱过小侄女,继续用话逗弄着:“是吗?要啊?那好,那你就替二叔问问妈妈,康姨同不同意跟二叔结婚啊?问问,快问问,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话,明着是说给孩子听的,其实他是说给嫂子听的。 顾洪春笑了。他一眼就看穿了弟弟的心事,知道他这又是打探消息来了,不好意思明说,借逗弄孩子给嫂子递话呢。于是,便扯开嗓子冲厨房喊:“哎,你听见没,小光问你呐,康雷荔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跟他处啊?嗨,问你呐!耳朵聋啦?” 正在厨房忙活着的田雨亭只好喊着告诉他:“我这两天没看见康雷荔,她不上白班,上夜班。” “哦。”顾洪春答应一声转而面向弟弟,“你听见了吗?着急了是吧?嘁!实在着急你自己去问好了。”这后一句话他是在跟弟弟开玩笑。 “你个小东西!”顾洪光假装没听见哥哥的话,抱着侄女走到厨房门口,瞥了暼还在弯腰忙活着的嫂子,回过头来冲小侄女撇撇嘴做了个鬼脸,故意大声说:“我自己能问还用你干嘛,啊?”表面上看,这似乎是在跟小侄女开玩笑,实际上,他这是话里有话,还是说给嫂子听的。 小叔子的心事,田雨亭当然清楚,小叔子话里的意思,田雨亭也听得明白。知道他心里着急,只是康雷荔没有向她明确表态,她也不好给他回话,只能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躲在厨房继续干她的活。顾洪春见状知道着急也没用,劝弟弟别着急,再耐心等两天,多给女方点时间考虑考虑。 没打探到准信,顾洪光讪讪地呆了一会,起身走了。 送走弟弟,顾洪春对妻子田雨亭唠叨开了:“你怎么弄个半拉子事撂在那就不管啦?这事到底行还是不行,倒是让你那个好朋友给个痛快话呀?怎么,你这媒婆当了半截就撂挑子啦?” “哎呀,你着的什么急?又不是给你找对像。行与不行,不都得让人家仔细想想再说吗?得给人家个考虑的时间!”田雨亭有点不耐烦。 “有什么可考虑的?都考虑一个星期了,再不回话,洪光非急出个好歹来不可。” “还有什么可的考虑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以为人人都像我啊,傻了巴叽的,一骗就上道。” “什么话!谁骗你啦?还是你自己愿意,我怎么没骗别人?” “得得,你可别嘟囔了,闹心!明天我就去找康雷荔,一定让她给个明白话行了吧?哼!瞅你急得,就像是给你自己介绍对像似的,德行!” “屁话!” 第二天,田雨亭一早就去了县医院,在外科门诊排号处找到了康雷荔。一见面她就盯住她不放,一个劲地劝说,向她打保票,跟她讲小叔子顾洪光的优点,力劝她好好考虑一下。最后,弄得康雷荔实在没招了,只好说:“那好吧,先处处看吧。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心里没底呢?” “怎么会心里没底呢?你信不着我还是怎么着?咱俩是好朋友,又是同学,我还能坑你不成?我跟你说啊,我那个小叔子,真的,是很不错的一个人,挺仁义的,我觉着他比他哥哥强多了,处一段时间你就了解他了。” “那就处处看吧。你婆家条件还行,我父母也还满意。” “什么叫处处看吧?还没处呢就想着要黄啊?那怎么行,得往好了处,最后得要能结婚才行。哎,我说啊,你可别耍人家啊,让我回家没法交待!” “想哪去了你!我不是看他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吗?” “哎呀,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瞅瞅你把我急得。那还不是因为他太看好你的原故吗?那天,他一眼就把你相中啦,心里别提有多愿意了,就表现在脸上了呗!这一个星期,他天天晚上上我家来,就是为了听我回话,你可倒好,人不来,话也没有,瞧把我那小叔子急得,连他哥都着急了,催我快问问你呢!” “噢。”康雷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跟我说说,你对顾洪光这个人怎么看?” “从表面上看,顾洪光这个人还真不错,长相c个头c工作都没什么可挑的。我就是有点担心,怕他太优秀了,将来会对我不好,要是将来他对我不好,还不如我一辈子不找对像,不结婚呢。” “怎么会呢?我倒觉得顾洪光将来结了婚,一定是个模范丈夫,是个懂得心疼人的那种人。他哥可赶不上他,一点也不知道心痛人。我这个班一天到晚没时没刻的,接待那些上访的妇女,听她们哭述,替她们解答,帮她们调解,一天下来,累得浑身发软,走路的劲儿都快没有了,下了班还得去接孩子,接完孩子回到家还得赶紧做饭,你想想我得有多累?想让他帮着干点活吧,得,就别想看好脸色,也别想舒心了。唉,要是好换,我还真想换一换呢。就换个像顾洪光那样儿的!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人嘛,到了年龄该结婚还是得结婚,总的来说,结了婚,幸福还是大于痛苦,那种滋味儿,你总得亲身体验了才知道。”说到这里,田雨亭脸上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神情,红润也涌上了腮边。 被好朋友的话给说动了心,也被对方的幸福神情所感动,康雷荔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那就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第四章 红绳系上你和她(5) 话一说出口,康雷荔的心口窝不知为什么就“咚咚”狂跳了两下,擂得她胸腔好一阵难受。不知道是苍天在为她的这个决定击鼓庆贺呢,还是冥冥中在提醒他什么,不过康雷荔已经顾不上去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心跳究竟代表了什么,她把满腔热情都倾注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想中去了。她只知道自己今年已经26了,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真就要变成一个老姑娘了。看看自己的同班同学田雨亭,人家不但读完了大学,还比自己早结了两年婚,如今孩子都已经一周岁了,再加上父母这几天不断地在耳边唠叨,说要再拖下去不但会耽误了她自己,也会耽误了妹妹,弄得她心情格外烦燥。早点处个对像也好,免得大家都来烦她,她想。再说,如果单是从外表上看,顾洪光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尤其是当她想到妹妹那个准婆婆介绍给她的那个粗俗的男青年,想到最近走马灯似地赶着看对像却连一个中意的也没有时,心里不由得对顾洪光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毕竟这一个是目前来说最能让她中意的了,更何况他还曾经是自己的心中所想呢! “好,听你的,我跟他处了。”她补充了一句。 “那件事成啦!”当天中午,田雨亭像个得胜将军似的来到婆婆家里,炫耀地向全家人宣布了这个喜讯。她先将经过详细跟公婆汇报了一遍,之后又对小叔子发号司令,告诉他要主动约见康雷荔,增加接触增进了解,那样才能打消她的顾虑,也要经常去未来的丈母娘家献献殷勤,以便给长辈留下个好印象,以便获得支持,还说他未来的岳父母两口子都是教师,很讲究一些礼节的,要注意礼貌之类。 末了,她重申:“告诉你啊洪光,倒此,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剩下的可就全看你自己的啦,成与不成就看你怎么表现了,你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诺,电影票,今天晚上你俩先去看场电影,接上头以后就好办了。下了班,你就到县医院外科门诊挂号处接她,她五点钟交班。” 田雨亭把两张电影票拍在了小叔子面前的炕沿上。 盼了一星期,终于听到了好消息,顾洪光有些激动,面红耳赤。在家人面前,他历来不善表露感情,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笨拙地感激起嫂子来:“嫂子,那就谢谢你了,这件事让你受累了。” “一句谢谢就拉倒了?哈,就这么把我给打发了?”看到小叔子又兴奋又窘迫的样子,田雨亭心里明明很满足,嘴上却硬要打趣地拿捏他,其实她对自己能促成这对俊男靓女的婚姻,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怪不得许多人都想尝试当媒人,原来做媒婆也挺有成就感呢。 “以后报答。以后我们一定报答。” “我们?我们是谁?哈,算了吧,只要以后你们结了婚能好好过日子就算报答我了。” “” 大儿媳把老儿子给逗得说不出话来,顾家树老两口相互看了一眼也高兴地笑了。他们已经被这个老儿子的婚事给愁得快吃不下饭了,现在总算有了着落,自然很高兴。当婆婆的便忍不住给儿媳摆功:“雨婷,你这件事办得好,别人给小光介绍多少个他都看不中,你一介绍就成,你有功。哎呀,总算有一个能让他看中的啦,这都是你的功劳。” 当父亲的则拍了拍小儿子的后脑勺:“小子,这次你可不能再郞当二意的啦,要跟人家姑娘好好处,早点结婚,我和你妈的任务也就完成啦。你看看你姐和你嫂子他们,小日子过得有多好,这回可就要看你这个老小子的啦。” “没问题,你们就把心都放回到肚子里去吧,我将来那小日子一定比他们过得好。”顾洪光拍了拍胸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五章 幸福的一家人(1) 自从被分手后,气愤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今后将何去何,沈宏雷内心充满了迷茫。人在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正好,此时部队开始招兵了,镇武装部也贴出了广告。毫不犹豫,沈宏雷决定去参军。 父母支持儿子的决定。当兵可以煅炼人,又暂时减缓了找工作的压力,最起码可以做为一个过渡,当然好。 沈宏雷立即去了镇武装部,报名,填表,政审,体检,剩下的就是等待部队来人接兵了。来接兵的人都很平易近人,尤其是那个英俊潇洒的连长路松林。 他带人到沈宏雷家进行家访,核实完情况,受到这一家人的热烈欢迎。 “咱们是同一个县的,我家就在县城。咱是老乡啊。” 告辞出来时,路连长握着路松林的手,扭头跟沈宏雷的母亲笑着说。 “哎呀,那可太好了,这下就放心了。”母亲兴奋地拍着手,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 “好好,连长,把儿子交给部队,有您照应他,我就放心了。”丈夫呼应妻子。 “放心吧,把小沈交给部队,一定没错,他会得到很好煅炼的。”路连长安慰俩人。 “放心,放心,怎会不放心,有路连长在,绝对放心!”父亲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孩子有不懂事的地方,您就管教他。” “我可把儿子交给您了,路连长,求您多照应着点,该管的就管,千万别客气。”母亲也紧跟在后面。 沈宏雷向路连长一行人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谢谢首长!首长再见!” “再见!”路连长带人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上。“二老回吧,孩子交给我们就放心吧。” 探出的头缩回车里,车子一溜烟跑远了。 一家人站在路边,恋恋不舍地向车子挥着手。 接过军装的一刹那,沈宏雷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远离这个伤心之地,不必再面对分手的痛苦了。 几天后沈宏雷与其他新兵一起,登上大卡车,告别送行的人们,去县武装部集合,准备跟路连长回部队了。送行的人群里有他的父母c同学和朋友。 路连长对这群老乡兵真的很照顾,经常到各排去看望他们,生活上c思想上c训练上都很关心。连长一来,身边立刻就围上来一大帮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尤其是对沈宏雷,路松林格外关注,见面必定先握住他的手,吃得习惯吗,训练还跟得上吗,想不想家啊,都要问一遍。 第二年,部队决定路松林转业,临离开部队前,他特意约沈宏雷出来告个别,那晚他哭了。多年的军旅生涯,习惯了部队上的一切,战士c集合c训话c操练c跑步,大锅饭c大锅菜,一旦要离开,再硬的汉子,心里也有千万个舍不得。 沈宏雷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来部队一年,一切已入正轨,跟路松林的老乡情c官兵情c同袍情,日渐浓厚,却要在今夜戛然而止,他真舍不得连长走。 回到地方,路松林被分配到县公安局,做了一名刑警。有军人的深厚底蕴,加上勤奋努力,逐渐在刑警界声名鹊起,他经手破的案子,准确率c破案率都是最高的。很快,就被提升为刑警大队长,工作经常受到局里的表彰。 跟沈宏雷的战友情,没有因为路松林转业而疏远,相反,情谊却越来越深。沈宏雷经常给老连长写信,报告在部队的思想变化c技能训练c业余生活等情况,路松林也经常给其写信,鼓励老乡战友要在部队好好煅炼,多学技能,快速成长。地域未影响二人感情,随着信件来往,逐渐在加深。 一个雨后初霁的下午,顾洪光和康雷荔手拉着手并排漫步在富尔江畔。奔涌而下的江水,闪耀着金红色的鳞波,欢唱着流向远方。远处连绵起伏的苍山翠岭,被春雨冲刷得青翠欲滴,令这对爱侣心情格外愉悦和舒畅。 “快看,出彩虹了!” 顾洪光使劲攥了一下康雷荔的小手,挥起右手指着远处说。在富尔江下游,与连绵青山相连的地方,有一道彩虹挂在天际间。 顺着顾洪光手指的方向,康雷荔看到那道彩虹远远地悬挂在青山碧水间,被蔚蓝色的天幕衬托得美丽异常。 “哦,真的,真美啊!赤c橙c黄c绿c青c蓝c紫,真是五彩缤纷啊!” “你说,那彩虹像什么?”望着远处的彩虹,顾洪光若有所思。 “像什么?什么意思?”康雷荔对着彩虹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仍不解要领,于是反问。 “我是说形状,你看那形状像不像一座桥,一座爱情桥,一端连着我,一端连着你,连着我们俩人的爱情。”顾洪光低下头来,注视着康雷荔的眼睛。 康雷荔抬眼仔细看着远处的彩虹。只见那高高拱起的彩虹,一端深深地探进涛涛的江水中,另一端则弯向远处连绵不尽的青山,隐进大山后头不见了,形成一头高一头低的形状,远远望过去真像一座桥,或者确切说像一座断桥。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们讲过的《白蛇传》的故事:相传西湖有一座断桥,许仙与白蛇变的白娘子就在那儿相遇,相爱,结成美好姻缘,后来,人们便把那座断桥称□□情桥。康雷荔想卖弄一下,于是,脱口而出:“真的哎,像一座桥,像一座断桥!” 大自然的美景深深地感动着她,彩虹与爱情的联想又让她激动不已,看着顾洪光被霞光照红的脸颊,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向他靠了又靠,几乎跟他贴到了一起。 “不许瞎说,什么像断桥,不吉利!” “啊,对不起,说走嘴了,是像西湖断桥!” 康雷荔嘟着嘴,仰着脸,诚心认错的样子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顾洪光心里不由一阵冲动,一把搂过她来,看着她的眼睛:“你说错了话,我得罚你!” “随你怎么罚!” 回望的眼神激动而热烈,顾洪光从里面读出了鼓励的光芒。于是,不再犹豫,紧紧搂住心爱的人,对着那对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激动使顾洪光有点不能自制,他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对康雷荔的搂抱上,用在了对她两片红唇的热吻上,差点将康雷荔吻得窒息过去。康雷荔同样激动着,浑身颤栗得不能自制。她被动地闭目享受着心上人的吻,享受着爱情。吻,让她忘记了一切,吻,让她灵魂出壳。过了许久她才醒悟过来:原来俩人就站在马路边,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抱接吻。害羞使她拚命挣扎,挣扎。她终于挣脱开了顾洪光那强有力的双臂,挣脱开了他那对有力的唇。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康雷荔绯红着脸站在顾洪光的面前,喘息着,胸脯一起一伏。 “怎么,你到现在还担心吗?担心我将来会对你不好?”低头看着紧贴在自己胸前的康雷荔,充満柔情。 康雷荔不好意思地将身体转向一边,躲开那灼热的目光,眼睛望向远处的彩虹,沉浸于遐想中,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顾洪光将双手按在康雷荔的肩膀上,将她身子扭转过来面对自己站好,盯着她的眼睛,再问:“嗯?雷荔?” “害怕!怎么不害怕!除非,事实证明你会对我好。”心已不再怦怦乱跳,康雷荔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牢牢地盯住顾洪光的眼睛,大胆且撒骄地回答,眼神里盛満了爱意。 紧紧对视的目光中,一股股电波随着俩人眼神的交会而涌流,很快就传遍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康雷荔向顾洪光靠得更紧了。 一手搂抱着心上人圆润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眼睛盯着面前这张怎么也看不够的美丽面庞,顾洪光的心也在颤抖。若不是站在这河边旷野,若不是碍于远处马路上那些车来人往,他真想紧紧地把她搂进怀中,再狠狠地但他克制住了内心这股冲动,只在康雷荔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凝视着她的眼睛悄声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一生,一世,永远” 离开顾洪光,康雷荔心情激动地回到家中,看见正在灶前忙活做饭的父亲和母亲,想起刚才跟顾洪光亲热接吻的情景,她面红耳赤,悄悄避开父母亲的目光,径直溜进她跟妹妹俩人的小屋。还好,妹妹不在家,可以借这空档让激动的心情平伏一下。 康雷荔将身子趴到靠墙摆放的那只红木箱子上,双手捧着两腮,对着镜子照起来。镜子里,那双水灵灵的黑眼睛被爱情浸染得分外明亮。想起顾洪光忘情凝视自己的眼神,年青的心不由得春风荡漾,忍不住给了镜子中的自己一个灿烂的笑靥。女人,就是这样,不论是年青的,年老的,或者是妙龄少女,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对着镜子照个不停,欣赏自己的面容,探查自己的心灵。不过,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或许,她们认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增强一点自信;或许,她们觉得这样可以印证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的真伪;或许,什么也不为,就只是为了欣赏自己而已。 趴在镜子面前,照着自己漂亮的脸蛋,康雷荔左看右瞧,信心倍增。今天下午的吻,彻底打消了她对顾洪光的疑虑。她暗下决心,这辈子就跟他了,跟定他了,不再变了,绝不! “雷荔,吃饭啦。你这一段时间怎么啦,回家来就往自己屋里钻,不叫不出来,什么活也不想干了,一天到晚都净想什么呢?这刚搬完家,东西扔得哪都是,就不能说帮着收拾收拾!” 母亲雷愫芬一边往饭桌上端菜,一边唠叨。见女儿还没出来,又加重了语气:“雷荔,没听见呐?吃饭啦!怎么,吃个饭还得让人叫一遍又一遍呐?!” “知道啦,妈!耳朵都让你嚎嚎疼了。”从里屋走出来,康雷荔接过母亲手里端着的饭锅:“雷薇呢?怎么没回来?” “你妹妹叫小郑接去了,说是要去看电影,不回来吃饭了。”父亲康文把话茬接了过去。他走近桌边看了女儿一眼,问:“跑哪去啦,一整天没见着人影,今天不是不值班吗?” “是不值班,我跟顾洪光去江边玩了。” 康雷荔帮母亲摆好碗筷,三口人便围坐到饭桌旁吃起饭来。吃着饭,雷愫芬问女儿:“雷荔,你跟小顾处得怎么样了,你觉得他还行吗?” “嗯,我觉得还行吧,你们看他怎么样?” “我和你爸都觉得小顾那小伙子还真不错,没说的。嘴甜,仁义,长得帅气,人又老实,还挺有眼力见的,就说你爸那次清理仓房吧,谁也没叫他干,可人家遇上了,二话没说就甩掉衣服干开了,干得还真实在。那以后,我跟你爸又对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他行。不过,是你跟他结婚,这事,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觉着行才行,我跟你爸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你要是觉着行,就早点拿主意,啊?” “我再了解了解吧。”康雷荔本想说“我愿意,我就跟他了”,可不知为什么,话一说出口来就变了。 气得雷愫芬直拿眼睛瞪她:“你可别拖得时间太长了啊,能定就定下来吧,别老那么挑三拣四,拖来拖去的,误了你自己也误了你妹妹。郑锦军他妈已经来说过几次了,人家着急给儿子结婚,想在今年里给你妹妹他们把事办了。你不结婚他们怎么结?你得抓紧啦!” 还能说什么?康雷荔只剩下低头往嘴里扒饭的份了。要不是因为自已,妹妹今年春天就应该被郑锦军娶回家去了,这一点,她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件事真的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起今天在河边,顾洪光情意绵绵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康雷荔的心里涌起了一丝甜蜜的感觉,尤其是想到河边的吻,不由羞怯万分,腮边飞上了两抺红霞。她偷偷看了父母一眼,发现他俩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脸就更红了,怕父母看出自己的心事来难为情,她赶紧低下头,匆匆将碗里的饭几口扒拉到嘴里,将空饭碗往桌子上一推,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起身回自已屋里去了。 康文和雷愫芬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都舒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底。他们从女儿的表情上看出来了,雷荔的这件婚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就是准备给雷荔c雷薇姐妹俩筹备结婚的事了。对田雨亭给介绍的这门亲事,他们两口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女儿未来的公公顾家树在县供销社工作,还是会计科科长,有权;女儿未来的婆婆在县烟酒公司当营业员,工作很热门;他们儿子顾洪光的工作更是没什么可挑的,在发电厂当保卫科长,试想想,如果人品和政治素质不过关的话,也不会让他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所以,单从这一点上看,女儿雷荔今后的生活,他们两口子是该放心了,不用再操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第五章 幸福的一家人(2) “还是调到县城好,要还在咱们那个小镇上,到哪去找这么好条件的人家?雷荔这丫头命挺好,将来的日子一定没的说,错不了。想当初,你刚开始还不愿意来呢,要不是我催得紧,你早就打退堂鼓了吧?”雷愫芬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丈夫得意地说。 “嗯,这件事你坚持得还真对,要搁我可真泄气了。”康文叹服地对妻子赞赏着。“等这俩丫头都结了婚,咱俩的任务就完成一多半了,就等老儿子将来退了伍回来,找他五舅爷给安排个好工作,再给他娶上个好媳妇,咱俩可真就只剩享清福的份喽!” “可不是,咱俩这大半辈子,好苦没少吃,好累没少受,总算把这几个孩子都拉扯大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容易呀!唉,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这几个孩子谁也没能考上个大学,要不,咱这日子是不是就更美満了?”雷愫芬不无遗憾。 “唉,谁说不是呢。我说雷老师,你说这可真是犯了邪了啊,咱俩都是大学生,可这几个孩子怎么没有一个在这方面像咱俩的,哪个也没能考上个学校。要说老大没赶上好时候,没念着书,考不上还情有可原,可他下面这雷荔姐弟三个也一个没考上,你说这是不是邪了门了?我都不敢想这件事,一想起这事我这心里就堵的慌。” “哎呀,康老师,我说你这是怎么啦?老母猪想起万年糠!陈芝蔴烂谷子的,可别老提那些事了,心里不得劲儿。哎,听我说啊,你也别说这几个孩子不像咱俩,你说咱这几个孩子个顶个长得溜光水滑,街坊邻居谁见了谁夸,都说咱这几个孩子是专挑咱俩的优点长的,男俊女俏呢,就凭这一点,咱俩也该知足了。” “那还得看这几个孩子将来的小日子过得怎么样吧!他们的小日子要是过好了,咱俩这辈子也就知足吧。知足者常乐嘛!你说是不是?” “也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辈留一辈嘛。咱俩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就是盼着孩子们将来能有个出息吗?盼着他们将来能过上个好日子,就行了呗,还奢望什么呢?不过,别忘了尽快把大儿子工作调动的事给办妥了,雷宇前几天还打电话来问这件事呢。” “你说的对,还真得想着找我五舅,把大儿子工作调动的事早点给办了。等他再一调回来,咱这揪着好几处的心就可以放一点回肚子里了。” “是啊,这一天到晚老揪着个心,真是让人难受哇。” 两口子就这么相互宽慰着,相互打着气。把自己人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儿女们将来的好日子上去了。是啊,人生有许多的不如意,凡事都得想开点,如果事事都要去计较去介意的话,那,人生还有乐趣吗? 两个人正唠着,康雷薇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先看了看父母,又回过头去对站在门外的郑锦军招手说:“来,进来!” “叔,婶”郑锦军跨进门来跟康文和雷愫芬两口子打着招呼:“刚吃完饭呐?” “啊,可不,刚吃完,还没收拾呢。锦军,来,进来,坐吧。你俩吃饭没?没吃就在这将就吃点。”看见未来的姑爷走进门来,雷愫芬的脸上立时堆満了笑意。她停住收拾碗筷的手,看看郑锦军又看看女儿康雷薇。 “妈,收拾了吧,我俩在他家吃过饭了。”康雷薇回答母亲。 “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哦,没去看呐?来,坐。”康文对郑锦军点点头,客气地推过来一把椅子。 “嗨,还是前几天演的那个破电影,净瞎编,一点也不真实,看了半截,没意思,就出来了,也没地方可去,就回家来了。妈,我姐没回来吗?又跟顾洪光出去了?”抢着回答完父亲的问话,康雷薇又转过头来问母亲,可还没等母亲答话,她已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正好看见康雷荔对着镜子在自我欣赏呢,便冲姐姐小声打趣道:“姐,你在家呀?噢,又照镜子臭美呐?姐,我发现你最近跟谁也不亲,就跟镜子亲。” “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欠收拾了?”话到手到,康雷荔转过身来一把揪住妹妹的胳膊,将手探到她的腋下挠起来,把个康雷薇痒得躬着身子向后缩成一团,笑倒在炕上。 “哎呀,哎呀,姐,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快松手,小郑在外屋呢!”康雷薇一边用手抵挡着姐姐,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讨饶。 “好,看在小郑的面子上先饶你这回,下次敢再挑恤,看我怎么!”故意咽下后半句话,走出屋去,抑住笑,朝正跟父母闲唠嗑的妹夫客气:“小郑来啦?” “啊。”郑锦军答应一声,立刻站起身来同样客气地:“姐,在家呐,没出去呀?顾洪光今天没来呀? 康雷荔刚应了一句“他没来”,话音还没落,便听院外响起了敲大门的声音,她马上冲郑锦军笑了:“看你这句话说的,一定是他来了。”刚想转身去开门,郑锦军说了句“我去”抢先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顾洪光。顾洪光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屋里便响起了客气的让坐声。听见顾洪光说话的声音,康雷薇也从里屋走出来,很客气地跟未来的姐夫打着招呼,一家人沉醉在了相聚的欢乐之中。 郑锦军见来了伴儿,也不似刚进门时那样的拘禁了,放开胆子跟未来的丈人c丈母娘侃起了大山。顾洪光刚才在敲门时还有点侷促不安,没想到来开门的竟是未来小姨子的男朋友,有同类做伴,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很快就融进了这欢快热烈的氛围中。四个年青人在两位长辈満含笑意的注目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人人都想在人前逞强,人人都希望自己的话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尤以顾洪光和郑锦军为甚,俩人争抢着把自已单位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或是从同事那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讲出来,以博得岳父母大人的注意和好感。偶尔,他俩也会因观点上的不同而争论几句,但很快就会在俩姐妹的女高音声调中平息下来,争论变成了讨论,当然,往往更多的时候还是由康雷荔控制着讨论的局面,引导着话题的走向。到后来,他们谈论的话题已由最开始议论单位事,转而讨论起当前国家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来了,说到高兴处,四个人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康文两口子坐在炕里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地下这两对笑逐颜开的年青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让俩人在心里笑开了花。是啊,人至中年,工作顺心顺意,膝下又儿女成行,而且还在有生之年赶上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他们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今以后,在他们后半生的好日子里,不就只剩下笑了吗? 这一晚,这家人的笑声持续了很久,左邻右舍都相继熄了灯,只有他们家窗户上明亮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屋里两代六个人兴高采烈地讲述着,谈论着,期间还夹杂着开玩笑的声音,说到开心处,一家人忍不住“哄”的一声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五章 幸福的一家人(3) 那以后,顾洪光每隔一两天都会到康雷荔家里来一次。不是来找康雷荔去看电影,就是来找她出去玩,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总之,不管有没有理由,他都要来看看她,跟她坐在一起唠上一唠,哪怕只是来看她一眼也行。到后来,他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到康雷荔家里来,遇有康雷荔值夜班不在家的时候,顾洪光宁肯陪未来的丈人c丈母娘闲坐,也要来走上一遭。他觉得只有这样,他这一晚的觉才能睡得踏实,睡得香。 康雷荔也早已打消了与顾洪光刚初见面时的顾虑,由衷地喜欢上了这个年青人,究竟为什么喜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把一颗心全都倾注在了他身上。哪怕只一天看不见他,都会觉着心里空荡荡的,没着没落,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住,常常是刚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没过两分钟又从那间屋子回到这间屋子。除了值夜班,只要在家,一吃过晚饭,康雷荔就会在心里暗暗地盼起顾洪光来。只要顾洪光一迈进她家的门槛,她立时就变得心花怒放起来,人也亢奋得就跟喝高了酒一样。在她看来,俩人即使不能在一起说说话,能远远看看身影也是好的。当然,很多情况下都是她家饭桌刚一收拾完,顾洪光的脚步声就会准时在门外响起。康雷荔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偶尔顾洪光来晚一点,她的心就会像被猫咬一样难受,人变得烦燥不安不说,对父母亲也不耐烦起来,不但话少了,有时干脆连饭也不吃,往自己屋里一躺就再也不肯动了。顾洪光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能不见他,哪怕只是一天。 顾洪光更甚,没有一天不来康雷荔家报到的,即使有事,再晚,他也要来走一遭,哪怕只站五分钟。 康家的人已经习惯了他每天来坐一坐聊一聊的生活。每天一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一家人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顾洪光,盼着他快些来。在他们看来,顾洪光就像是家里的一个成员,有哪一天没看见他来,生活里竟然就像缺少了点什么似的。 雷愫芬跟女儿们一样,盼着姑爷来,一家人好说说笑笑。她觉着这样日子才过得有意义。不过,有时她也会被女儿们给弄得精神紧张,生气女儿想对像想得跟丢了魂似的没出息,不过,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在心中暗自发笑,笑女儿们恋对像恋成了这个样子。想想也是,谁没从年青时候过过,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俩人好得如胶似漆总比俩人合不来要强得多。有时候,做母亲的看见女儿屋里屋外直打磨磨,心里着急,便会忍不住地说一句“我看一会没准能来”。当妈的本想这样说说宽宽女儿的心,却引得女儿更心焦,姐俩便借着这个由头跑出去,在屋外甩给母亲一句话:“妈,看你一天闲得”。不过,十有八九姐俩都能迎上自己心中想念的那一位。 这一天,吃过晚饭挺长时间了,还没见着顾洪光的人影。康雷荔的心又像长了草一样地,在自己屋里呆不住,便来到父母屋里,爬上炕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父母聊起天来。她嘴上在东拉西扯,心里却在想着顾洪光,说着说着就走起神来。康雷薇手里拿着给郑锦军织的毛线活,也跟了出来,见姐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是因为顾洪光没来的原故,想要气气她,便凑到炕上,坐到康雷荔身旁,故意跟她开玩笑:“姐,是不是因为顾洪光没来,你就没精神头啦?瞧你那脸,就跟鲜花遭了霜打似的,什么色儿呀!” 康雷荔可不想让妹妹给出溜了,赶紧撇着嘴接上一句:“还我像鲜花遭霜打是因为顾洪光没来,我看你才是因为郑锦军没来就跟个蔫黄瓜似的,绿不绿黄不黄的,正儿巴经是个鬼皮蜡色儿呢!” 因为俩姑爷都没来,雷愫芬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便斥俩姐妹:“我说你们两个,嗨,说你俩呢,就不能少逗几句嘴呀?一到一起就逗嘴,一到一起就逗嘴,让人听着心烦。真是的。” “哎哎,都别说啦,我怎么听着外面像有人走进院里来了,一定是他俩谁来了。”康文拦住三个人的话头说。 其他三人都屏住呼吸,支楞起耳朵细听。 “哪有什么声音。我说你哪像个长辈呀,开这种玩笑,没正形的样儿!”雷愫芬气得顶他一句。 “不信你出去看看。”康文说这话可不像开玩笑。 姐妹俩都来了精神,条件反射似地把脸转向窗外看。跟约好了似的,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院门就“啪搭”响了一声,果真有人走了进来。 “顾洪光来了!”康雷荔只看一眼就一高蹦下地向屋外迎去,把靠在被摞上还在向外张望的康雷薇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中的毛线扣掉了好几针。姐姐连理也没理妹妹,只管向外跑去,临出门还不忘剌剌妹妹的肺管子:“哼,爸说得对,他真来了!” “姐,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像出了什么事似的,吓我一大跳!爸是说可能是他俩谁来了,并没一定说就是顾洪光来了,至于那样吗?你”可没等把话说完,她自己也一高蹦下地,趿拉上鞋抢着挤向门口,把个正要跨出门槛的雷荔挤得一趔趄。 “疯了呀你?挤什么?又不是郑锦军来了。”康雷荔从后面狠狠拍了妹妹一巴掌。可待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顾洪光身后果真站着郑锦军呢。于是,便又是高兴又有些喜出望外地问俩人:“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吗?” “哪是,我俩是一脚前一脚后碰上的。”顾洪光伸出一只手在郑锦军的肩上一拍,调侃地对他说:“小郑,怎么,跟我一样,一天不来心里就没底了吧?行,就这么表现!” 郑锦军可不甘心被嘲笑,立刻予以反击:“我来得再多也没有你来得频呐!我听说你天天都要来,我不行,我有时候三c四天不露面。” “得了哥们儿,你三c四天不露面的时候,我基本上就三c四天看不见小姨子,从这一点上说,我还真比不上你呐!” 说着,顾洪光伸手将郑锦军推进门里,同时还不忘朝站在一旁捂着嘴笑的康雷薇打趣:“小姨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去你的!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可不饶你。”康雷薇不客气地上去使劲擂了未来姐夫一拳,拉着郑锦军转身向院外走去:“走,咱俩走,不理他!” “哎,你俩要去哪?”康雷荔跟在后面急忙问了一句。 “看电影,《追捕》!”康雷薇远远地甩下一句话,人早不见了踪影。 “今天有《追捕》电影啊?日本片啊,咱俩也去看吧?”康雷荔等不及顾洪光表态,转过身去冲屋里喊:“爸,妈,我俩也走啦,看电影去!”喊完,她就挽着顾洪光的胳膊兴冲冲地朝外走。 “去吧,去吧,都去吧,看完了早点回来。” 屋里,康文两口子隔着玻璃窗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女儿,见她们甜甜蜜蜜地拽着各自的男朋友走出院去,心中无比的幸福。是啊,有哪个当父母的不是这样?在他们看来,儿女们的未来就是他们的未来,儿女们的希望就是他们的希望,儿女们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幸福。现在儿女们都已长大成人了,都在追求自己的美好生活,尤其是两个宝贝女儿,都找到了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即将成家立业,幸福是实实在在就要来到眼前啦。也是,只要孩子们幸福,做父母的自然就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六章 如此之痒(1) “妈,我给洪春的弟弟介绍了个对像,现在看,这事基本上成了。你猜,这个人是谁?” 一个星期天,田雨亭回到四平镇的娘家看望父母。吃过午饭,丈夫顾洪春跟岳父和小舅子一起到田里收割庄稼去了,剩下她和母亲俩人坐在炕上看着玩累了熟睡的女儿,闲唠着。 “是谁?你们那么大个县城,人那么多,叫我上哪猜去?我猜不着。” 母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孙女身上,她一会儿摸摸小女娃粉噜噜的小脸蛋,一会儿摸摸那胖乎乎的小手,似答非答。 田雨亭母亲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练的农村妇女。常年的劳作让她过早地显现了老相。头发已经花白,皮肤也因山风吹拂而又黑又黄。不过,她五官却长得很标致,一双眼睛透着秀气,明亮而有神。 “咱们镇上的,你认识,跟我还挺好。” “咱们镇上的?那是谁?”秀气的眼睛有些迷茫。 见母亲还是猜不着,田雨亭便加重了语气:“哎呀,就是咱们镇上的第一大美女,她家刚搬到县城里去不长时间。” “噢,你是说,康老师家的那个大丫头雷荔呀?那么好看的姑娘,你们老顾家要是还没相中,那可真叫没长眼珠子。这回,田甜他叔该可心了吧?看这对像让他挑的,多少个了,怎么都看不中,心也太高了。” “这回,他可满意了,哼,家里都见不着他人影了,田甜奶说,他成天就长在丈母娘家,每天晚上不到半夜不回家。反正,我是去了多少次,都没见着他人影。” “康雷荔什么态度?愿意不愿意?想是应该没什么问题,洪光那小伙子也不错,挺仁义的,我看比他哥洪春强,哪次见着面都婶长婶短的。长相,叫我看也挺帅气,配得上雷荔那丫头。” “她啊?别提了,一开始还不想处呢,是我好说歹说才把她说动心的。谁想到,这才处了两个来月,就离不开了,现在俩人可好了,你想拆都拆不开了。” “人家要是不愿意,你可别硬给人家往一起凑合,别说将来出个好歹你落埋怨。” “妈,你看你,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落埋怨?不好还能不好到哪儿去?我看哪,这俩个人的婚姻错不了,他俩将来就偷着乐去吧。” “你才见过多少世面,还不好能不好到哪去?一辈子时间长着哪,见准知道以后谁会怎么样?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雷荔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这洪光咱也知根知底,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是吧!这两个人我看真是挺般配的,我觉着我这个事办得挺好。” 娘俩正唠着,炕上刚刚还睡得熟熟的田甜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小东西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侧过小脸蛋,瞪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珠盯着妈妈和姥姥的脸,左瞧瞧右看看,完全是一副不解的神态,逗得田雨亭拍着母亲的手乐得直嚷:“妈,你快看,她这么小的人儿,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小女娃瞅着自己的眼神果真与平常不同,当姥姥的喜欢得伸手就把孩子捧进了怀里,嘴上心肝宝贝儿地叫着。她不住地在外孙女红润细嫩的小脸蛋和小脖子上亲着,还把自己粗黄的老脸贴到外孙女粉嘟嘟的小脸蛋上蹭,学着小外孙女甜甜的童音说:“看你们怎么啦?你说咱们知道个什么?咱们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呀田甜?哎哟,我的小宝贝儿,看把个小脸蛋睡得热乎乎的。” 小田甜被姥姥亲得发痒,左躲右闪,咯咯咯地笑了个前仰后合。 祖孙二人亲热的样子让田雨亭看得直眼热,她伸手从母亲手里抢过女儿来,也在那小脸蛋上“叭叭叭”地亲了起来,亲够了才对着那对黑眼睛说:“哎哟,妈妈的好宝贝,干什么这么看妈妈呀,妈妈说得不对吗,啊?我的小宝贝!”。 亲热了好一阵子,她才把女儿交还到母亲手上:“妈,让田甜跟你玩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同学。” “看谁?还是宋继红和杨晓梅吗?” “是啊。在中学里,我们仨,加上康雷荔,我们四个人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我和雷荔都在城里工作了,把她俩眼馋得什么似的,这次回来要是不去看她们,让她们知道了非骂我不可。” “嗯,可不是,她俩每次看见我都跟我打听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就是,我回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也得去看看她们。” “那就快去吧,孩子我看着。” 出了母亲家,拐过几条胡同,田雨亭来到杨晓梅家,见院门开着便走了进去。从敞开的窗户里,她看见杨晓梅和丈夫c儿子一家三口正在穿衣服,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心想自己来得可真不时候,人家有事呢!不过既然来了,又不能掉头回去,想伸手去敲门,又想该给杨晓梅个惊喜,便躲在窗扇后面使劲敲了敲窗框。 听见有人敲窗,杨晓梅站在屋内冲外面喊:“谁呀?”见没人答应,她感到奇怪,就把正在给儿子穿着的衣服递到丈夫手里,自己走出屋来察看。当她发现了躲在窗子后头的田雨亭时,立刻惊喜地嚷了起来:“哎呀,是你呀,田雨亭!哈哈,你可想死我了!”说着,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田雨亭,跳着脚直喊,高兴得忘乎所以。 跟好朋友拥抱在一起,田雨亭笑逐颜开:“杨晓梅,你好吗?哎呀,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就是,能不高兴吗,多长时间没见啦!我挺好,你怎么样,也挺好吧?快进屋吧,咱俩都快有半年没见面了吧?哎呀,我可真是想死你啦!”说着就把田雨亭往屋里推。 “还想死我了,我又不是你老公。嘁!”田雨亭笑她。 俩人嘻哈笑着进了屋。 “啊,希客来了啊!”杨晓梅丈夫在给儿子笨笨穿衣服,见田雨亭走进来就停住手,转过身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热情地寒暄着:“快请坐。” “怎么,你们有事要出去呀?”田雨亭坐到炕沿上,在笨笨脸上热情地吻了一下:“哎哟,这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真快啊!认识我吗,笨笨?我是你田姨。” “是田姨,快叫田姨。”杨晓梅的丈夫对儿子说。 “田姨好。”笨笨看看田雨亭,又看看妈妈,噘了噘小嘴,脆脆地叫了一声。 “哎,好好,你也好!哎呀,这小家伙嘴可真甜啊,像谁啊?”田雨亭高兴地说。 “能像谁?像我呗!儿子不像妈像谁。”杨晓梅乐得合不拢嘴。 “告诉田姨,你几岁啦?”田雨亭逗孩子。 “我三岁。” “哦,三岁了,笨笨可真聪明。” 逗够了孩子,田雨亭转身对杨晓梅说:“瞅你美的那样!哎,你们要是有事就去吧,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要去他父母家看看。你别管,坐你的。”杨晓梅转身对丈夫说:“你领笨笨去吧,我不去了,陪雨亭说说话。哎,你先拐到宋继红家一趟,告诉她雨亭来了,叫她到咱家来,说我们在家等她。” “那,田雨亭,你坐啊,我走了,以后有时间常来玩。”说着他给儿子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抱起来向门外走去。临出门他还没忘教儿子:“笨笨,跟田姨说再见,告诉田姨以后常来玩。” 于是笨笨鹦鹉学舌般地跟田雨亭说:“田姨再见,田姨以后常来玩。”说完还送给田雨亭一个飞吻。 “再见,笨笨,好宝宝。”田雨亭脸上笑成了花,也学着笨笨的样儿,还了那孩子一个甜甜的飞吻。 目送父子俩走出门去,田雨亭与杨晓梅不约而同地扑向对方。家里没了外人,她们便恃无忌惮了,一下子拥抱在一起:“想死我了!”“真想你呀!” 从人类情感上说,友情与爱情c亲情一样,同样是人类生存当中不可或缺的情感寄托,来自家庭成员以外的友情,与来自家庭成员内部的爱情c亲情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 亲热够了,俩人就往炕上一躺,脸对脸地唠起家常来。她们谈论的话题基本上就是围绕着双方各自的家庭展开的。什么丈夫对你好不好哇,什么孩子有多么乖巧可爱呀,什么公婆对你怎么样啊,大姑子c小姑子刁不刁啊,最后才问到工作单位怎么样啊,工作顺心不顺心啊。当把想了解的情况都问了一个遍之后,杨晓梅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田雨亭:“哎,康雷荔怎么样了?她工作单位好不好?现在有没有对像?你们能经常见面吗?” 对好朋友一连串的问题田雨亭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屋外院门“扑嗵”一声响。“嗨,田雨亭你来啦!”随着一声女高音,宋继红推开屋门一高蹦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第六章 如此之痒(2) 原本在炕上侧躺着的田雨亭,见是宋继红来了也一高从炕上蹦下地,几乎撞到了她身上,俩人随即“噢”地一声拥抱在一起,连跳了几个高才放开手。急得杨晓梅在炕上直招手,示意俩人赶紧上来。 相跟着爬上炕去,俩人把杨晓梅撇在一边,开始了新一轮的一问一答。内容就跟田雨亭与杨晓梅刚才谈论过的话题一样,无非是些家庭c工作之类的事情。俩人唠得津津有味,丢下杨晓梅一个人在一旁干着急,几次想插话都没路着机会,总算觑着俩人说话的空隙,赶紧插话:“嗨嗨嗨,我说你们俩怎么的,还有完没完了?快说说康雷荔的情况吧,我都等半天了!” “哎,对了,田雨亭,快说说,康雷荔怎么样了?”宋继红赶忙又抢过话头来。“自从她搬走了,还没回来过呢。咱们四个好朋友,现在镇上就剩下我和杨晓梅了,你和康雷荔都跑县城里去了,以后,咱们几个想要再聚的话可就不容易了。” “谁说不是,你看田雨亭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啊。”杨晓梅不无遗憾。 “康雷荔现在有没有对像?哎,你知道吗?她跟咱班的班长沈宏雷都处了半年了,后来听说康雷荔在进城前把他给蹬了,也没说什么原因就是不处了,结果沈宏雷一气之下当兵走了,听咱班男生说现在在深圳一个什么部队里。” 宋继红拉了杨晓梅一把,截住她的话头,抢着说。 “沈宏雷参军的事我知道,在县上走那天我还去送他了。他当时挺高兴的,没看出有什么不愉快啊不过,他俩处过对象,我还真不知道,康雷荔没跟我说过。” 咋一听,田雨亭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也许俩人真是不合适呢。 “我觉得康雷荔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不好。沈宏雷那人咱们也都了解,挺不错的,康雷荔不应该把他给踹了。”杨晓梅很替康雷荔惋惜。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双方自己能说清楚,外人谁也没法说明白。”田雨亭似在替朋友辩解。 “那倒是。” “是。” 宋继红和杨晓梅附合着。 “康雷荔这么做,可能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好不好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外人没法给下评语。不过,她现在可好了,工作也分配了,是在县医院当护士,对像也有了,还是我给介绍的呐!” 看了看二人,顿了顿,田雨亭又说。 “你给介绍的?谁呀?人怎么样?康雷荔満意吗?” “处多长时间了?男方家庭条件怎么样?这回能成吧?” “快说说。” “对,快点说说,我俩听听。” 俩人一叠声地争抢着发问,弄得田雨亭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只得从头至尾把怎样给康雷荔介绍的对像,男方是谁,家庭条件怎么样,一股脑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还不无得意地问俩人:“怎么样?我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吧?” “不错。” “真不错。” “哎,你俩说说啊,这都到八十年代末了,可很多年青人处对像还得靠媒人介绍,成功率还挺高,奇怪不?”田雨亭问。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没听人家说吗?自己处的对像结婚之后离婚率特别高,倒是介绍人给介绍的婚姻挺稳定,很少有离婚的。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杨晓梅看着俩人的脸。 “为什么?叫我说啊,经介绍人给介绍的,结婚后俩人顾及双方家庭和介绍人的面子,闹了意见也不好意思扩大事态,能忍就忍了,多数矛盾俩人自己就化解了,即使自己化解不了,也有介绍人在中间给进行调解,总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和好如初。不像自己处的,闹起矛盾来一个不让一个,都希望自己能占上风,都想把对方给压下去,结果一个不服一个,最后只能是越闹越僵,严重的也只好离婚了。” 宋继红这一番大道理,把田雨亭说得捂着嘴哧哧直乐:“就好像你有这方面的亲身体验似的,怎么,你跟你家那位不是自己处的啊?也没见你们俩闹离婚闹得过不下去了啊,净瞎掰!” “可不,你俩都是自己处的,不都过得挺好吗?倒是我,没尝过自由恋爱的滋味,到现在我还有点怎么说的?有点不甘心吧!”自知这话说得有点不上道,杨晓梅自己先笑塌了,伏在炕上直不起腰来。 “你知道什么呀?你不知道,我跟我家那位经常打架,一闹起矛盾来我们俩谁也不理谁,经常是半个月二十天的也好不了,谁也不先跟谁说话,就那么僵着。你们想啊,当初我跟他的事,家里谁也不同意就我自己愿意,现在闹了矛盾能找谁去?只好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呗!不像你,晓梅,你要是跟你那位闹了意见,还可以找找介绍人,诉诉苦去,让她帮你出出气。”田雨亭倒是不隐瞒。 “你说这个我觉着还真对。只要我们那位一惹我,我就立马找到介绍人家去,大大地诉一通苦,介绍人马上就会上我家去把我爱人大骂一通,直到把他骂得低头认错才肯罢休,就这,我少了好些个麻烦。我爱人经常报怨说惹不起我,不敢惹我,说我就会告状。”宋继红很是得意。 “叫你们这么一说,可妥了,我这个介绍人今后可麻烦了,那不得有不少后续工作要做啊?我还得负责他们一辈子啊?哪有这道理!”田雨亭一脸的茫然。 “那怎么的?你还想躲清净啊?以后有你操心的!你是自己处的对像,没有这方面体验,将来你就知道了。”杨晓梅拍了田雨亭一下。 “不会,我那个小叔子人品好得没得说,这一点我敢打包票,康雷荔我也了解,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即使发生了什么事,闹点小矛盾什么的,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田雨亭很自信。 “非得人家给你找麻烦呐?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感吗?瞧好吧!”宋继红一副不是给你施加压力的神态。 “是吗?”田雨亭半信半疑,她定下神细想了想,又摇摇头笑了,自言自语:“顶多是闹点小矛盾罢了,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 “哎呀,可别吓唬雨亭了,她刚当上月老没几天,这红绳她还没在那俩人手上系牢呢,现在咱们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早啦?有点替古人担忧了吧?说点别的吧,怎么把话题扯得这么远。”杨晓梅拦住二人。 “可不是,说着说着怎么就跑题啦?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宋继红马上把话题转开了。 于是,三人箍成一堆,兴致勃勃地唠起来。唠着唠着又把学生时代的一些往事提了起来,并就着这个话题,千年谷子万年糠,三人你争我抢地热烈谈论开了,忘了时间,忘了家庭,忘了自己已经是个结过婚的人了,甚至连孩子都给忘了。直到天已落黑,田雨亭才想起明天还要起早赶车回县城,三人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临出门之前她们还没忘了约好,等康雷荔结婚时四个人再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第六章 如此之痒(3) 在杨晓梅家大门口与朋友们分手后,田雨亭向母亲家里走去。 走半道,就遇上了怀抱女儿前来找她的丈夫。一见面,顾洪春就神情不悦地将怀里的女儿往她胸前一推,不无叽讽地说:“呵,挺能唠哇,孩子也不管了。田甜早就不干了,哭叽叽地要找妈妈,实在哄不住了,只好抱出来到处找你。你可到好,这傢伙,可真能沉住气,唠这么长时间,天都黑了才想回来,你可真够可以的!都干什么啦,造了一下午!” 怕惹顾洪春发更大的火,田雨亭没理他的质问,只是歉意地低头吻了吻女儿泪湿的小脸蛋,柔声说:“哎哟,我的小宝贝儿,想妈妈想哭啦?不是愿意跟姥姥玩吗?怎么又不干啦?”说着又“叭”地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过脸去,半开玩笑半撒娇地对顾洪春说:“你就不能好好哄她一会儿吗?让她把个小脸哭得黑一道白一条的?我们几个好朋友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这才半个下午你就受不了,真是!这回知道哄孩子有多累了吧?我天天带着孩子你知道我累成什么样?你什么时候主动说过让我歇一会儿你来带?简直是没有人肠子。” 没想到,顾洪春竟没听出田雨亭的话外音来,把此话当了真,立时生气地拉下脸来:“我说什么啦?不就说了那么几句吗?至于招你这么一大通话吗?得得,都是我不明白事,是我错了,总可以了吧?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我简直就不敢说话了。” 这话说得很不是味儿,田雨亭也急了:“谁不让你说话啦?你是不是有意想找茬啊?什么意思!” “什么叫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 “是,我觉着也没什么意思!” “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原本是想开开玩笑,可让田雨亭没想到的是说着说着俩人竟都变了腔调,说出来的话充满了火药味儿,后面的对话可就真的变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气得田雨亭抱着孩子快步走到头里去了,丢下顾洪春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田雨亭抱着孩子气冲冲地回到母亲家里,也没理蹲在灶前烧火的母亲,径直走到里间屋去,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坐在炕沿上怄起气来。顾洪春绷着脸也跟进屋来,见田雨亭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在炕边坐了片刻,顾洪春觉着不自在,就站起身要出去。“爸爸抱抱!”女儿田甜这时候从炕里边站了起来,扎撒着两只小手要爸爸抱。顾洪春推开女儿伸过来要求抱抱的小手,仍欲抬脚往外走。田雨亭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一把拽过女儿抱在怀中,抢在顾洪春的前面堵住他的去路,她把女儿使劲往他怀中一蹾,冲他大声说:“怎么的?你没完了是不是?孩子就这么张着小手要你抱你都不理,怎么着,是手‘拽’了还是没看见?屁大点个事,你还没完了呢!” “完不完怎么的?我抱她一个下午了,我现在不想抱了,怎么的?”顾洪春将手里的女儿往炕上一放,转过头来气冲冲地瞪着媳妇,那样子,好像她要再说一句就能给她一撇子似的。 田甜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在外间屋正忙活做饭的母亲听见屋里孩子哭,手里还端着只淘米盆子就跑了进来。她本想说说两个大人,怪他们不好好看着孩子,让孩子哭,可一见俩大人的神情有点不对劲,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转而凑到炕边,俯下身子去,故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对小外孙女打趣:“田甜,小宝贝儿,瞅你妈出去这一会儿你闹的,现在你妈都回来了,你怎么还闹呢?啊?你个小坏蛋!”为了活跃气氛,她伸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小脸蛋,还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才直起腰来冲着女婿和女儿说: “雨亭,你好好看着孩子,洪春在地里干了半下午活,回来又让田甜给闹了半下午,你别让他看啦,让他歇会儿吧。洪春,你出来帮我烧火,我做饭。” “让他看孩子,我帮你做饭。看半下午孩子怎么啦?我一看就是一天的时候谁管过我,我就不累吗?”田雨亭站起身来嘟着嘴跟母亲来到外间屋,气哼哼地抓过一把菜挑起来。 “雨亭,你跟洪春怎么了?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告诉你啊,可别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甜味啦,啊!人家洪春也不错,待我和你爸真心真意的,他哪次到咱家里来,不都是哈大腰帮你爸干活?我看他拿你和田甜也好,别不知足啊。” “” “到底为什么闹的叽叽?” “没闹叽叽。谁说闹叽叽啦?” “还说没闹叽叽,你瞅瞅你们俩那脸色,一个黢紫,一个黢青。” “也没什么事,就为几句话。哎呀,妈,你就别管了。” “就为几句话至于吗?值得吗?一个个铁青着脸,好看呐?告诉你啊,把你那脸色给我放柔和了,这是在咱家里头,不是在你们自己家里,不能由着性子胡来,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他可饶不了你,一顿臭骂你就等着挨去吧!” 被母亲一顿抢白之后,田雨亭的心里倒平和了许多。细想一想,刚才跟顾洪春闹气儿还真是有点不值得,刚过了这一会儿,她竟然有点忘记他们俩刚才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闹的叽叽,是谁先起的头,到底为的是哪句话。“是有点不值得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只顾了跟他怄气c要劲儿,把刚才跟晓梅他们说的话都给忘到脑瓜子后去了!再说了,这样让母亲也跟着担心。算了,不跟他一样儿的了,不值。”这样想过之后,心口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就像被掀掉了一样,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她很快恢复了常态,跟母亲又有说有笑了。当她再次回到里间屋时,已经跟没事人似的了。 顾洪春虽然还有点不是心思,但看到媳妇对自己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也只好把心中那口怨气给压了下去。表面上没事了,心里却还在生气,看着田雨亭的脸,忍不住恨恨地想:“先压下这口气,看回家以后怎么对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七章 激情在燃烧(1) 这一段时间,康雷荔就像跟妹妹比赛一样,每天晚上都要跟顾洪光约会。顾洪光来康家的脚步就像康雷荔家的那只老挂钟一样准时。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年青人谈恋爱所能去的地方,似乎也只有一个电影院。于是,在电影院里便留下了他们俩人频繁出双入对的身影。当然只要是康雷荔医院串休的日子能赶上顾洪光厂休的日子,他们俩人也会相约到县城附近的江边或城北的山上去玩一玩,以此来拓展俩人的娱乐空间,寻找俩人独处的机会。处对像嘛,就是这样,不经常接触怎么能了解对方,增进双方的感情呢?何况俩人又是经人介绍才相处的,多接触,多了解,就成了他们俩经常约会的理由。就这样,处了还不到两个月,俩人的感情已经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 又过了一段时间,双方家长见了面,把他们的婚事给确定了下来,并且还举行了一个订婚仪式。通过了家长这一关,婚事就板上钉钉,没什么大变化了,俩人也就名正言顺地交往开了。 这一天,康雷荔和顾洪光的休息日又碰到了一起。吃过早饭,顾洪光早早就来到康雷荔家,准备约她一起到北江水库去玩儿。康雷荔的父母和妹妹都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梳妆打扮,于是顾洪光就坐在炕边等她。 坐在炕沿上,顾洪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康雷荔,看她一下一下地用梳子梳理着那头瀑布似的长发。俩人离得很近,康雷荔一扬手,一扭腰,都让顾洪光着迷,尤其是当康雷荔将梳子从头顶梳到发稍再优美地一甩时,几乎让顾洪光看得眼睛发直。恰在这时,康雷荔回过头来对着顾洪光嫣然一笑,有意无意地她那光洁柔软的长发被拂到顾洪光的脸上,撩得他心里一阵激动。也许是康雷荔的美貌让顾洪光不能自制,也许是康雷荔的笑容鼓励了他,顾洪光一把将康雷荔抱进怀里紧紧搂住。他拿过她手里的梳子放到一边,再搬过她的头对着她的唇就吻。他吻起来又猛烈又狂热,吻得康雷荔浑身发软。面对心上人的吻,康雷荔没法反抗,也无力反抗,她只能听凭顾洪光吻下去。一头柔软黑发,乱糟糟地缠在俩人脸上。康雷荔激动得面红耳赤,她颤栗着,想说什么可顾洪光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的嘴堵得紧紧的,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越搂越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顾洪光有了更深一层的要求。 “不行!现在不行!决对不行!”迷离中的康雷荔突然清醒过来,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使劲挣扎,使出全身力气把顾洪光推到一边。“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她气得满面潮红,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歪倒在一边,顾洪光斜眼瞧着康雷荔,有点发愣。刚才涌动的激情已然消退,康雷荔的激烈反抗外加一声怒吼,竟然在一瞬间让他觉出了耻辱,他用一种令人奇怪的眼神盯着康雷荔看,许久,竟愤然蹦出一句话:“怎么,你瞧不起我吗?”话音未落,人已经跳起来径直向门外冲去。 愣怔了一刹那,见顾洪光人已经冲到门外,康雷荔醒过神来,抢上去伸出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哽咽着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不让他走:“你要去哪呀?不,我不让你走,不让!” “你松手!” “我不!” “松手!” “不!” 僵持了一会儿,顾洪光身上僵硬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掰开康雷荔的手,转身颓然坐回到炕沿上,不说一句话。 康雷荔瘫坐在一旁,心头怦怦乱跳,担心地注视着他的脸,半晌,问:“怎么,还生气了?我还没生气呢,你生的什么气?” 顾洪光依然沉默着不发一言。 “嗯?”康雷荔走过去半蹲在他的面前,将身子向他靠了靠,仰起脸,肯切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看,祈求宽恕。顾洪光低垂着头,眼睛看着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她再试探地用手轻轻触摸他的手,察看他的神色。 “别动我!”顾洪光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抽回手,把脸转向门口。 “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康雷荔伸出两手,把顾洪光僵硬的头搬过来面对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你为什么生气?我不明白,你告诉我。” 顾洪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康雷荔,眼里涌出了一丝儿泪花:“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太喜欢你了,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过我不明白,咱俩已经订婚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或者,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太让我伤心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觉得在没正式举行婚礼之前,我们不能那么做,一旦出了事儿,可不是好玩的,丢死人了!” “能出什么事,大不了早点结婚就是了。” “结婚是一件神圣的事,我可不想在那之前就再说,这对你们男的可能不算一回事,对我们女的可是非常紧要的事。” “你真让我失望,我觉得你心里没有我。” 康雷荔拿过顾洪光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歉疚地看着他:“你不能这么看我,我心里真的有你。” 康雷荔的安慰让顾洪光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但他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一副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的模样。他轻轻掰开康雷荔的手,站起身来,边向外走边哑声说:“你快梳头吧,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今天就不去水库玩了。” “不,你别走!” 康雷荔急忙站起身想拦他,但他将她一拨,人已冲出屋子去了。 一连一个星期,顾洪光人不露面,话也不捎一句,似乎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看不见心爱之人的面,康雷荔思之切,想之甚,度日如年。她饭不下咽,食不甘味,人整个瘦了一圈。最最让她难以应对的,是父母关切的目光和时不时的询问。像这种长时间脚踪不送的反常现象,在顾洪光是没有过的,不容康文和雷愫芬不起疑心。面对父母的刨根究底,康雷荔真想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了才好。好容易盼到顾洪光厂休,康雷荔以为他一定会来找自己。怕他真的来了,自己却不在,康雷荔还跟别的护士串了休,专门在家等候。然而,苦苦等了一个上午,她却连顾洪光的半个人影也没见着。想起那天顾洪光如同一头受伤的小鹿逃走的样子,康雷荔的心里就难受,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下来。顾不得未婚姑娘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康雷荔决定主动去找他,哪怕他骂她一通打她一顿都行,只要他别不理她。 为展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康雷荔很快擦干眼泪,匆忙对镜梳洗打扮:脸太黄,还有泪痕,先擦洗干净,再敷上一点美白护肤蜜,唇太白,用红唇膏涂得血红;长发再梳理整齐些,拢到脑后,用一方白手绢儿扎上,这样人会显得妩媚一些;穿上最喜欢的一套米白色衣裙,换一双米白色皮凉鞋。打扮完了,对镜照照,还算满意。临出门前康雷荔打开靠墙放着的一只红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方雪白的手绢儿,揣进兜里。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走出屋去,将屋门反锁上,就直奔顾洪光家而去。 还好,顾洪光果然在家,而且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还好,和解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多了。”康雷荔长长嘘了一口气。顾洪光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见康雷荔走进屋来,只冷漠地暼一眼。康雷荔有点难堪,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走上前去,小心触了他一下,说:“哎,是我,你怎么还记仇啊?别生气啦,嗯?我爸我妈总问你怎么不来了呢。好了行不?” 顾洪光冷冷地看她一眼,仍然没有动,也不吱声。 康雷荔从衣兜里掏出那方白手绢,羞涩地往他面前一递:“喏,送给你。接呀!” “手绢?怎么,看我愿意用手绢,就送我一只?”绷不住,伸手接住。 “嗨,这不是一般的手绢儿!你看我在这上面绣了什么?”康雷荔有点不好意思。 “绣了什么?”顾洪光不得不展开白手绢儿瞧了瞧。在手绢的一只角上,他发现了手绣上去的一小堆类似花朵样的红色图案,“噢,是一朵小红花呀!” “什么呀!怎么是小红花?!你好好看看,这是一朵小红花吗?”康雷荔撒娇地抢过手绢,抖开,将一只角抻平了送到他的眼皮底下:“你好好看看,这是小红花儿啊?这明明是两对相吻的红唇嘛!这一对是我的,那一对是你的,你看像不像?”说着,羞红了脸。 “是两对红唇?我看看。”顾洪光来了精神,坐起身来,从康雷荔手中把手绢夺了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认真地看了看:“嗯,你说的没错,真的是一对红唇,绣得还真像。送给我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第七章 激情在燃烧(2) “不送给你送给谁?人家是特意给你绣的!”见顾洪光来了精神,康雷荔也高兴起来。 “哦,送给我的,那好,我就收下了啊。你的手还真巧,越看越像一对正在接吻的红唇。”说着还把那手绢送到嘴边亲了一下,再小心地叠好揣进衣兜里。 一对正在接吻的红唇,让顾洪光低迷的情绪有所恢复。他不像康雷荔刚进屋时那样地垂头丧气了,不过仍慵懒地卧在铺上不肯动。在康雷荔的力邀下,他才爬起身来,从仓房里推出自行车,默默随她踏上去往水库的路,就是那天他俩想去而未去成的地方。 山路上,顾洪光骑着自行车,车后载着康雷荔,在微微吹拂的春风中时隐时现。顾洪光能跟自己出来,让康雷荔很高兴。人坐在车后,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挥舞着手臂指点着远处的青山碧水,跟顾洪光又说又笑。顾洪光只是偶尔哼哈附和两声,更多的时间他都默不作声地听着。 感受到了冷漠,康雷荔轻轻伸出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将脸伏在他的后背上,闭上眼睛,任他把车子蹬得飞快。她在心里默默地想:“我那天把他伤得不轻,否则这一路上他不会这么寡言少语,他过去是多么爱说话的一个人。不行,我得想法让他高兴起来,其实他那么做还不都是因为爱我?我不应该那么伤他,何况我们俩已经订了婚,结婚也就是早晚的事了,又何必那样对他呢?能靠在这样宽阔温暖的脊背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今后的一生不是依靠了吗?今天豁出去了,一切都听他的,任凭他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任凭他把我怎么样,只要他高兴,我什么都不管了!” “雷荔,你坐好了,要上小道了。”顾洪光在前面对康雷荔说。 “随你骑到哪儿,我不管!”康雷荔仍伏在他的背上,幸福地闭目遐思,听他这么说连头也没抬,只是闭着眼睛回了一句。 “啊!?”康雷荔的回答,让顾洪光若有所思。 车子拐进一条窄道,又骑了好长一段时间,顾洪光才两腿一叉将车子停住:“到了,下车吧。” “哦。” 睁开眼睛,跳下地,康雷荔就地转了一个圈,她被库区上美丽景致迷住了,伸展开两只手欢快地跑到水边,冲着水库上的粼粼碧波大声喊起来:“真美啊!洪光,你快来看呐,水库的景色真漂亮啊!树美,水美,山美,一切都是那么美啊!” “嗨,一看这样就知道你是没来过,我经常跟朋友来这里钓鱼玩,早就看惯了,习以为常了,看不出什么美不美了,哪像你看什么都新鲜。”面对孩子似的康雷荔,顾洪光笑了。 “我看你简直就是一根木头,这么美的景色,就算是看一百遍该美还是美,我喜欢这地方,咱俩今天真是来对了。” “过来,在这儿坐一会儿,歇一歇,一会儿我领你到那边爬山去。”顾洪光掏出康雷荔刚刚送给他的那条绣着两对红唇的白手绢,展开来,铺到水边一块青石板上,对康雷荔招招手。 康雷荔顺从地走过去,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顾洪光坐下来。 “那边的山上,看见了吗,那边,可好玩儿了,正好在靠水那面有一个大石砬子,石砬子下边有一个大山洞,足有两间房子那么大,洞口外刚好有三块大石头挡在那里,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是那是一个山洞,人呆在里面外面一点也看不见。”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一次来钓鱼时发现的,别人谁也不知道。” “洪光,你说你将来会对我好吗?那天,看你那样,我都有点害怕了。” “你怕什么呢?我那是爱你才那样啊。”顾洪光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康雷荔的肩,又把她的两只小手拢在一起,都握在了自己另一只手里。眺望远处蓝色的水面,他将脸贴在康雷荔的秀发上,嘴里喃喃地说:“我向你保证,绝不对你有二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那天那么做,真的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换了别的人我怎么会呢?如果以后有哪一天我对你不好,就天打五雷轰,让老天爷把我劈死。” “你瞎说什么呢!?谁让你许愿了?”康雷荔急忙伸出手去,捂住了顾洪光的嘴,“我不许你再瞎胡说!” 这一刻,康雷荔突然雌性大发,闪电般地伸开两手环抱住顾洪光,吧地顾洪光腮上给了一个吻,吻完,便羞得把脸埋进顾洪光的怀中再也不肯抬起来了。她觉得顾洪光就像她的一个孩子,她不忍心再让他受伤害,她要给他安慰,她要让他高兴。顾洪光的心里一阵激动,紧紧将她拥进怀中,长长叹口气说:“唉!我真希望咱俩能早点结婚呐!” “处了还不到三个月就结婚,多让人家笑话呀!”闷闷的声音回答。 康雷荔伏在他的怀中,仍然没有抬头。 “我们是给自己活着还是为别人活着?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自己高兴不就行了吗?” 康雷荔坐直了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怎么可以,我们毕竟是生活在社会中,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别人看?探究别人的隐密可是很大一批人的喜好!我可不希望我们被别人说三道四,让人戳脊梁骨,那是最可悲的事。我觉得做人就应该行得正,坐得端,这是做人应有的准则。” “呵,不愧是教师家庭出身啊,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好吧,就听你的,你说咱们啥时候能结婚就啥时候结婚。” “你真好。其实不用你着急,早有人比你还急呢。” “谁会比我还着急?” “你说能有谁?郑锦军呗,我敢说他一定比你还着急。” “哈,你说得对,那小子肯是比我急多了。他就等着咱俩结了婚,好跟你父母提他和雷薇的事呢。” “所以,你就等着吧!” 笑着站起身来,她拉住顾洪光的手把他也拽了起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爬山吗?走哇,爬山去!” “好,走,爬山去。”顾洪光顺手抓起石板上的手绢揣进兜里,拉着康雷荔的手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第七章 激情在燃烧(3) 两人把骑来的自行车寄放到不远处一户农家小院里,就肩并着肩小跑着向不远处的山上爬去。不一会儿,康雷荔就拉在了后面,由开始的一溜小跑变成了后来一步一喘地往前挪,很快她就连挪也挪不动了。她想撵上顾洪光,无奈力不从心,于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洪光,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你个小笨蛋,才爬这么高一点就爬不动了?看来唯女人才是最可怜的呀。好吧,我来背你,你在那儿等着。” 顾洪光又从半山坡上跑下来,转过身蹲到康雷荔的面前,背对着她:“来,趴我背上。” 于是,在绿树丛中就有了一对时隐时现的亲密情侣的身影,他们男的背着女的向山顶上爬去。 趴在男人背上的感觉真是奇妙,尤其是自己爱人的脊背。康雷荔紧贴着顾洪光的背部,感受着他那强有力的“嘭嘭”心跳,体会着他成熟男人肌肤的悸动,心里着实有点儿激动,一颗心也呯呯乱跳。想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地趴着动也不敢动。 背着个人爬山可真不容易,刚爬到一半顾洪光就已经开始喘了,快到山顶时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背上毫无准备的康雷荔墩得“嗷”地一声尖叫,爬起来就去打他,两人连笑带闹滚成了一团。笑闹够了,他们就手拉手蹬到山顶,并排坐下,向远处眺望。 山上风挺硬,刚坐了一会儿,顾洪光就坐不住了,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被凉凉的山风一吹,感觉有点儿不适,他从地上爬起来,将康雷荔也拽了起来,拉着她向另一侧的山腰里斜插下去。 在康雷荔一迭声“你要带我去哪呀”的疑问声中,她很快就被带到了那个刚才提到过的山洞里。哈,果真是不小的一个山洞,宽窄约有两间房大,却有两层楼那样高,堵在洞口的三块大石头约有一人半高,它们一块遮着另一块地堵在洞口前,其间丛生着一些野花c杂草和小灌木,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如果不知情的人从外面向里看,根本看不露这里面会隐藏着一个大山洞。猫腰钻进洞去,里面则是另外一番天地。透过洞口缝隙射进来的阳光,能看见阴暗的洞顶上还悬挂着一些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四壁上则开放着白色的钟乳石花。那些花大的能有一只磨盘大,小的也有碗口大,就像人工粘贴上去似的。康雷荔被这奇异的景色给迷住了,左看右瞧,在地上连连转着圈。 “怎么样,这个洞不错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洞吧?看看这里面的这些石花,好看吧?是不是挺好玩?” “好玩,真的好玩,你” 没等康雷荔把话说完,顾洪光就从后面抱住了她。就像听到了召唤一样,康雷荔立刻转过身去,与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顾一切地吻了起来 在这个两间房大的山洞里,在山洞冰凉的石板地上,她把自己彻底交给了顾洪光这个她所爱的人。不同的是,在这个洞房中除了顾洪光,还有那些美妙的钟乳石花陪伴着她。 “现在,我可彻彻底底是属于你的人了,你将来可不能对不起我,否则我可没法活了。” “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宝贝,我的天,我的一切,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向东我决不向西,你让我赴汤蹈火我决无二话!怎么样,你放心了吧?” 坐在顾洪光那件外衣上,康雷荔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她的心醉了。紧紧搂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顾洪光也沉醉在幸福里。两人在山洞里一直呆到很晚,才下山回家。从那以后,那个山洞就成了他们二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他们避开家人与世俗的目光,重复着亚当与夏娃的古老故事。三个多月以后,康雷荔觉察出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于是她惊慌地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顾洪光,让他赶快想想办法。顾洪光倒挺沉着,不慌不忙地说:“这有什么可怕的?赶快结婚就是了。我今天就回家跟我爸妈商量,让他们尽快到你家去提这事儿,咱们争取在一个月内结婚,行吧?快别担心了!” “咱俩才处了不到四个月,就结婚,别人不会笑话?” “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怕人笑话,那你不怕这个暴露?”说着顾洪光用手触了触康雷荔的腹部。 “都是你干的好事?让我家里人知道了还有什么脸见人?你这个坏蛋!”康雷荔使劲在顾洪光的胸脯上擂了几拳,羞得无地自容,竟然还掉下几滴眼泪。 “你看你,这有什么可难受的?这不是好事吗?咱们就快有自己的小宝贝了!等咱俩结了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来,这不是两家老人都希望的吗?” “哼哼嗯,愁死人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康雷荔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只能被动地听从顾洪光的安排,同意早点结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八章 不想丢面子(1) 一个星期天下午,夫妻俩怔怔地听完田雨亭的转述,知道顾家想在一个月之内给洪光和雷荔两人完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说姑娘大了不中留,早晚该是人家的人,顾洪光那小伙子也很中他们两口子的意,可是当男方家这么匆匆忙忙提出让孩子们结婚时,他们心里可真有点不舒服,这分明是没拿他家女儿当回事嘛,怎么着也应该好好准备准备再说才对吧?况且女儿跟顾洪光相处还不到四个月,他们觉得就这样急着往外嫁女儿会被邻居们笑话的,他们可不想就这么就同意了,于是便委婉地谢绝了顾家的美意。他们让田雨亭给亲家夫妻俩捎话,说两个孩子处的时间太短了,怎么也得处半年以上才行吧,让那夫妻俩先等两个月,好好准备一下再说,毕竟儿女们的婚事不是儿戏,此事不宜太着急。田雨亭作为晚辈自然没法深说,便回去把康雷荔父母的话跟公婆学说了一遍。顾家树和许桂兰听了也没当一回事,两人商量说既然人家不同意就算了,等俩月就等俩月吧,哪至于就在乎这仨月俩月的呢? 父母一口回绝了顾家要在一个月之内结婚的建议,可把康雷荔急坏了,借口送送田雨亭,跟她走出屋去。两人刚在道口分了手,她就急急忙忙地奔顾洪光的工厂去了。 “你说怎么办好呢?我父母不同意咱俩这么早结婚,已经把你嫂子给打发回去了,你快想想办法吧!”站在发电厂大门口,康雷荔显得无助又无奈。父母不同意她早结婚,她的情况又不允许再拖下去,没办法,只有紧紧抓住顾洪光不放了。康雷荔紧紧扯着顾洪光的衣袖不肯撒手,好像那衣袖就是她的全部希望所在。 “你说你父母是不是太糊涂了?我爸我妈一听我说要在一个月内结婚,他们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还马上安排我嫂子去找你父母通气,他们还准备在明后天亲自出马去见你父母,商量咱俩结婚的事,你说你父母,唉,这,你叫我想什么办法?要不,你干脆把咱俩的事告诉给他们知道得了。” “你可别瞎说啊,告诉给他们知道了,我还有脸见人吗?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真是丢死人了!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去死,我可不跟你开玩笑。” “那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是你的父母不同意,又不是我的父母不同意。要不,你就去打掉算了,等以后咱们真正结了婚再要孩子。” “你这叫什么话?打掉?去医院打胎,那知道的人不就更多了吗?这事能保住密吗?不行!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那,我也没招了,你说怎办就怎办吧。” 顾洪光把头扭向一边,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不以为然似地吹起了口哨。这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着实令康雷荔生气,她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便愤然地一甩手,转身就跑,完全不管顾洪光跟在后面连喊带叫。 一连三天,顾洪光就像水蒸气蒸发到空气中似的不见了踪影,既不露面也不捎个信来,急得康雷荔抓耳挠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知道,到了这种时候,顾洪光耗得起她可耗不起,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跟顾洪光提前办那种事,事到如今,被动的是她康雷荔,耗到最后丢丑的也是她康雷荔。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跟父母推脱说不舒服连饭也不吃,趴在炕上想辙。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天,她硬是一点办法也没能想出来。 妹妹下班回来,见姐姐情绪有点低落,便随口问了她一句“姐,你怎么啦”,结果被康雷荔劈头盖脸好一顿抢白,气得她一转身走出屋去,躲到郑锦军家不肯回来了。 康雷荔可顾不上理会妹妹的感受,她自己的心里正难受着呢,好似被一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一样,哪有闲心管别人生气还是高兴。妹妹跟她赌气她倒没当一回事,让她心里难受的是顾洪光,她气恼他竟敢在这关键的时刻一连三天不来见自己,也不帮自己想辙。她生气,气得在心里直骂顾洪光这个没良心的,把人害成了这样,竟跟没事人似的,连个面也不照了。想想这道关口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够闯得过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去找他,可一想当时自己是一甩袖一赌气跑了的,现在转过脸又去找他,怎么能放下这个架子?作为一个未婚大姑娘,她丢不起这个面子。她觉得顾洪光心里要是有她,就应该主动来找自己,而不是她被动地去找他。可是,不去找他,问题又怎么能解决呢?康雷荔在家硬挺了两天,再也挺不住了,怀孕的反应使她差点在父母面前露了馅。“不能再在家里干耗着了,一定要找到他,跟他把话说清楚,一定要让他想出个办法来才行。”到第五天的晚上,康雷荔实在挺不住了,她悄悄走出屋来,见父母一个在看书,一个在批改作业,谁也没注意到她,便趁这个空档偷偷溜出家门,一溜烟往顾洪光家奔去。 其实,在康雷荔倍受煎熬的这几天里,顾洪光的心同样也被白开水煮着。本来,他的父母听了田雨亭的回话之后,就不想再提让他马上结婚的事了,再等两个月就再等两个月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他们家那么个大姑娘都等得起,自己家又是个儿子有什么等不起的?所以,夫妻俩一商量,就决定暂时先不提吧。父母不急,顾洪光可不能不急,当然他是在替康雷荔着急,再过两个月她就要露馅了,就要丢人了,他绝对不能再等。于是,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一打照面,他便缠着父母软磨硬泡,让他们去找康雷荔的父母,肯求他们允许他和康雷荔结婚。受不了缠磨的夫妻俩再跟儿子敲敲实:“你说的,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结婚是吗?一定吗?” “一定,我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结婚。”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不要问了,我不能说。” “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能说,说说怕什么?”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们就别问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哦,明白了。”还用再问吗?都是过来人。他们对这事心知肚明,是儿子弄出事来了,不结婚不行了,怪道他这么着急。顾家树决定亲自出面再找一次亲家,劝他们不要再拖了,明智点早些让孩他们结婚算了,再拖下去大家出丑。这天晚上,就在康雷荔出了家门不久,顾家树就领着老婆许桂兰c小儿子顾洪光c还有大儿媳田雨亭,四个人一齐走进了康家。 “哎呀,你们来啦,稀客,稀客,快请屋里坐!”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康文和雷愫芬夫妇可没这个思想准备,忙不迭地起身打招呼让座,面面倶到地寒喧一番。 “哦,好,坐,坐。怎么,雷荔没在家呀?” “可不是,出去也不说一声。” 康文夫妇心里明白,这一大家子人可不是来随便坐一坐的,他们来的目的一定还是为了商量给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所以,交谈中他们尽可量地把话题岔开去,不让对方有机会提到这件事,免得当面回绝,驳了亲家的面子,伤了两家的和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第八章 不想丢面子(2) 亲家夫妇一味回避话头,只扯些没用的话题,顾家树可憋不住了,他开宗明义地直接把话题给点了出来:“亲家两口子,我是个直性子,说话不会转弯抹角,有话我就直说了啊。你们两口子都是有文化的人,说对说错的你们就多担待点。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再跟你们商量一下给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我们是这么想的,啊,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洪光和雷荔两人都已经不小了,都是二十六c七岁的人了,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衡量,两个人都该列入大龄青年行列了,啊,我想早点给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好省却我这个当长辈的一份心事。你们呢,大女儿的婚事办完了也好给二女儿考虑,这是对你们有利的事,你们两口子再核计核计,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如果没什么意见,我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一个月之内给这俩孩子把婚事办了!” 康文和雷愫芬两口子虽说早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一时却也不好回答。知识分子都好面子,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亲家公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当面把这件事提出来,而且口气又是这么的强硬,甚至都不想听听他们的看法,就把时间给定死了。这让他们觉得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雷愫芬,心里更是有气,眼睛看着对方,心里直冒火,心想我把女儿养育这么大容易吗,你们不说点好听的也罢,竟还敢来硬的,下最后通牒,要知道你们这是来替儿子求婚的,而不是来买我女儿,即使是买还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卖呢,更何况我们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能允许你们到我家里来这么放肆地谈论这样的话题?于是不等丈夫说话,她就抢先接过了话头: “亲家,我觉得你们这样来谈论这个话题不太合适。对于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这样来看啊,雷荔呢,不错,她是已经26岁了,但我女儿可不是说已经到了嫁不出去的份上了,自从我们家搬到县城里来,上门来给她提亲的人就没断过,都是我们雷荔没看中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没看中过我们雷荔的。嗯,怎么说呢,你们已经知道我俩的想法了,今天还来提让她俩结婚的事,而且一开口就把时间给定死了,弄得我们两口子都不知该怎么表态了。我们要是说不同意呢,很显然这是在驳亲家您的面子,要说同意呢,我们还真没想让这俩孩子这么早就结婚,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再处个三两个月的,相互再了解了解。亲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她这后一句话是冲着许桂兰说的。 老头子把话说得很明了,意思表达得也对,许桂兰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可见雷愫芬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她只好清了清嗓子,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披挂上阵了:“是,雷老师,我觉得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刚开始我听到洪光说要和雷荔在一个月之内结婚,我也觉得也有点突然,本来我们也同意你俩的意见,不想让他们马上就结,毕竟才处了不到四个月,双方相互了解得怎样都还不知道呢,是不是?可我儿子非坚持说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结婚,把我和他爸弄得也是稀里糊涂,我俩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问原因这个孩子他也不说,就是一口咬定非要在一个月内结婚不可,所以我们夫妻俩也就只好厚着脸皮来了。对于这件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听孩子们的没错,你想啊,他提出要一个月内结婚就一定有要一个月内结婚的道理,再说,早结几天,晚结几天,终归也不差那么三两个月,只要孩子们愿意,什么时间办还不都是一回事?话,说归说,事,该办还得办,雷老师,康老师,你俩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虽说是没当过老师,也没有什么大文化,可许桂兰讲起大道理来却有板有眼,丝毫不逊色于雷愫芬。不卑不亢的一席话,倒叫当了一辈子老师的雷愫芬不知如何作答。但她还是不能同意亲家的意见,尤其是对她那句“他提出要一个月内结婚就一定有要一个月内结婚的道理”的话很是反感,她觉得亲家母说这些话好像有意是为了要证实什么,或者说她这是有意要向她点明什么,才这么说的。我女儿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我女儿逼迫你儿子这么做的吗?这不明明是在侮辱我女儿的清白嘛!她本心想要狠狠回敬给亲家母两句更有力量的话,可做了一辈子老师的她斯文惯了,一时没法撕破脸皮来撒泼,只好把目光移到了丈夫脸上,希望他能出面帮自己一下。 康文,这个教了一辈子书的中学教师,当然不是白给的。他完全听明白了亲家母的话外之音,知道若再僵持下去,他们夫妻俩的面子将要不保,他后悔自己太粗心大意,没能在田雨亭上次来家提这件事的时候,征求一下女儿雷荔的意见,现在雷荔又不在家,没法直接询问她的想法。怎么办好呢?沉吟了片刻,他把目光转到了未来姑爷顾洪光身上,他要争取让他给个台阶:“洪光,你跟雷荔俩都商量好了吗?一定要在,呃,我是说,你一定要就结婚吗?”他艰难地避开了那“一个月之内”的时限,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一个月之内”的说法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而且这个隐情是对他们老康家不利的。 “是的,这是雷荔和我我们两人商定好的,我们俩都想尽快把这件事给办了,要在一个月之内。” 顾洪光明白,他这样回答一定会惹恼未来的老丈人,但他更明白这是他和康雷荔唯一的一次机会,这次要是再谈不妥,以后就更没法提了。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在今天把这件事办明白,给康雷荔一个交待,否则他将再无法面对她。临来之前他就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不论困难有多大,他也要把事情办成,争取未来的岳父母大人同意他们一月之内结婚,他不能让自己这五天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顾不得细想,他张口就作了这样的回答。 给未来女婿一个说话的机会,是康文的一个策略,他的本意是想借顾洪光的口来为自己女儿开脱,以此证明这事与女儿雷荔无关。可是当顾洪光的这些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他和雷愫芬两人的面子是找不回来了。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败。作为一个县级中学的副校长,他知道自己丢不起这个面子,他还要再想一个办法出来,他一定要让顾家的人明白,他们同意早点让女儿结婚,并不是因为他们怕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问题,而是为了给未来亲家们一个面子。不过,他心里清楚,名义上他是在给人家面子,实质上他是在给自己面子。知识分子的自尊让康文的脸发烧。他的脸色,因内心活动而一会儿变黄,一会儿变白,一会又变得黑紫。康文有些不自然,忍不住转过脸去看妻子。雷愫芬的脸也涨得通红。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堪,决心要把这个面子争回来,他斟酌着艰难而费力地往外吐着想说的每一个字:“亲家,这件事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你们老两口亲自为儿女们的婚事跑了来,我们怎么着也得给你们个面子,你们说是不是?这件事我看这么处理,你们两口子呢想早点给两个孩子办婚事,我和雷老师虽然不同意这么早给孩子办这事,但是考虑到你们全家都来了,怎么着我们也不能让你们一家四口人白来一趟,但是咱们得把话说清楚” “康老师,你还是没听明白我俩的意思,并不是我们夫妻俩非要想让他俩早结婚,是他们年青人,他们两人自己” “老顾,这话不对,如果单纯考虑两个年青人的话,我们俩完全可以坚持我们自己的意见,让他们再拖几个月再办这事,主要是考虑到你们全家都来了我没法驳回你们的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九章 就是要结婚(1) 就在康文夫妻俩费力地与顾家树夫妇周旋的时候,康雷荔正无助地奔走在寻找顾洪光的路上。她先是到了顾洪光的家,自尊心使她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去敲门,然而她没能敲开门。“家里人都不在啊。他们会去哪呢?”康雷荔想,也许他们是去了大儿子的家吧?她又一路小跑着来到田雨亭家门外,望着玻璃窗上青白色的灯光,康雷荔一阵踌躇。使劲咽了几口吐沬,她才下定决心上前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是顾洪春,她未来的大伯哥,这让她有点发窘。见是未来的弟妹,顾洪春也是一副深感意外的样子,这更令康雷荔难堪。不顾大伯哥的热情相让,借口说找田雨亭有事要单独谈,康雷荔站在门外不肯进屋。 “雨亭跟我父母还有洪光上你家去了啊,怎么,你不知道?” “是吗?啊,那可能是我出来以后他们才去的吧?那好,我回去了。” “不进来坐坐了吗?” “不了,以后再来。” “以后常来玩。” “能来。” 每回答一句,对康雷荔来说都如同过了一道关卡,艰难而又羞惭,她的心开始一阵阵地狡痛。如果不是因了自己的过错,她康雷荔何必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自责,反省,沮丧,这些让她无地自容。好在大伯子的话给了她一丝安慰。不是吗?毕竟,顾洪光心里还有她这个人,他还爱着她,否则他不会动员了家里所有的力量,到她的家里去做她父母的工作。在欣慰的同时,她突然又有些担心。她怕父母依然坚持已见不同意她结婚,更怕双方僵持不下会争吵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我要跟爸妈表明我的态度,我一定要让他们在今天晚上把这件事定下来,我不能让这事再拖下去了,我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结婚。” 果然,正如康雷荔所担心的那样,等她回到家中时,自己父母和未来公婆四人正面红耳赤,唇枪舌箭。顾洪光则像一个霜打的茄子,缩在角落里,半低垂着头,一筹莫展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田雨亭则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站在屋地中央,掉过来转过去,劝了这边又劝那边,急得团团转。进屋前双方都争论了些什么康雷荔不知道,进屋时她刚好听见母亲正抻着脖子争辩: “不行,我不能同意你们的这种说法。是你们老两口想要提前给儿女们结婚,并不是他们两个年青人非要这样做。两个年青人正在相处中,他们虽然订了婚但不一定说就非得现在结婚不可,我和康老师是为了给你们夫妻俩一个面子才答应的,如果你们还要坚持这么说,我们完全可以不答应这门婚事。” “雷老师,你们两口子还是没能弄明白我和他妈的意思。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我们做父母的任何一方都没有权力给儿女决定这门婚事,今天我们来说这些话,主要是为了尊重孩子们的选择。你看,咱们几个人之间弄得这么面红耳赤的,我觉得不值得。” “当然不值得!但是有些话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否则这件事情没法继续商量下去。田雨亭,你说是不是?康老师,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雷老师,康老师,你俩先消消气,爸,妈,你俩也都先别说了。大家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田雨亭知道,这时她必须要出面了,她一定要站出来说几句话,她要平息双方的怒气,否则今晚这事没法再商量下去。谨慎地看看双方的表情,她陪着小心: “你们都是长辈,按理说,这件事轮不到我这个做晚辈的说话,不过现在你们大家都在气头上,有些话可能也没法说清楚,我呢又是他俩的介绍人,我只好在这里不知深浅地说两句了。你们看啊,我现在的这个身份和角度,跟你们双方是一样的远近,这边,康老师,雷老师,你们知道,我从小跟雷荔就是好朋友,而且又是你们的学生,我几乎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俩在我的眼中就跟我的父母差不多;这一边,是我的公公婆婆,当然也就是我的父母,所以我说出来的话决不会偏向你们任何一方。这一点还请你们放心。四位长辈,我劝你们大家先别生气,都消消气,平心静气地把这件事给解决好。如果你们允许我说说我的看法的话,我倒是赞同让雷荔和洪光他俩早点结婚,当然我说这话主要是考虑到我公婆的意见,因为他们早就盼着洪光早点结婚了,毕竟洪光年龄也不小了,早结婚早了一份心事” “雨亭,你要是这么说,我和康老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公婆要是也这样说的话,也不会有刚才这一出。”话说到这儿,雷愫芬偶一转头看到女儿雷荔站在门口,便如捞到救命稻草般冲她大声说:“雷荔,你回来的正好,你倒说说看,你是不是也不同意在这个月内就结婚?” 平时非常注重礼节的雷愫芬,此时为了挣回面子,不顾一切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雷荔是在什么时候进的屋,进屋后为什么没先跟客人打招呼。如此失礼,这要是在平时,她一定会狠狠地训斥女儿一顿的,可是在今天,女儿的失误竟让她有些高兴。 一眼看见顾洪光一家人坐在自己家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气也消了不少,原本一棵七上八下悬着的心也平静了一些,一时竟忘了五天来,顾洪光杳无音讯带给自己的痛楚和烦恼。本来想跟大家打声招呼,但见屋里气氛紧张,康雷荔便悄悄站在门口没敢插话。此时见母亲问,不知怎样回答,便没马上接茬。心想不如先跟大家打声招呼,也好分散一下母亲的注意力。她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顾洪光,没跟他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未来的公婆,腼腆地问候:“爸,妈,你们来啦!雨亭,你来了我可太高兴了,欢迎!”为免除尴尬,她转身搂住了田雨亭,脸贴着脸故作兴奋。 本想通过对公婆一行人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心情,却忽略了父母的感受。康雷荔突发的热情看起来有点过,让康文和雷愫芬两口子很不自在,尤其是她对顾家树和许桂兰喊出的那两声“爸,妈”,更是让他们倍感震惊,二人措不及防又尴尬异常,脸色也不由青一阵红一阵起来。 忍了几忍,终于没能忍住,雷愫芬厉喝起来:“康雷荔,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吗?你倒是表个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九章 就是要结婚(2) 母亲的一声高叫刺得康雷荔脑子懵然一炸。茫然地转过脸去,匆忙中她只看到母亲的脸涨得通红,父亲则是一脸的青灰。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母亲用这种腔调跟自己说话,康雷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她垂下眼皮,脑子飞快地转了转,想,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机会了,我宁愿在表态这个小事上露丑,也不想在未婚先孕的问题上丢人,一定要在今天把这件事摆平了,免得夜长梦多。 稍一停顿,她谁也不看地张口就说:“我同意马上就结婚。” 此话一出口,康雷荔就知道,自己无异于当众搧了父母耳光。果然,透过眼角的余光,她看到母亲的脸涨得更红了,而父亲的脸简直就成了灰白色。 雷愫芬失去了理智,大喊起来:“康雷荔,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 “我怎么啦?滚就滚!我再也不回来了!”康雷荔也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喊罢,一扭身跑出屋去,留下一片吃惊的目光。 顾洪光愣了,坐着不动。好在田雨亭还比较清醒,她使劲推了他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出去看看。” 他这才从惊愣中清醒过来,未来得及跟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打声招呼就追了出去。 事态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让顾家树两口子始料不及,就是康文两口子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四个人都半张着嘴,瞪着被康雷荔摔得左摇右晃的屋门,说不出话来。雷愫芬气得不知所措,坐在炕沿上浑身直打哆嗦。田雨亭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个劲地劝雷愫芬先别生气,消消气。还是顾家树首先回过神来,拉了一下老伴儿,站起身来对康文两口子说: “没想到雷荔这丫头脾气还真不小,你们俩也都别生气了,今天这事主要是怪我们老两口子,我们不该这么急着上门来提这件事,让你们为难了。我看这样吧,咱们今天先谈到这儿,等雷荔这丫头消气了我们再来,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你们看好不好?” 顾家树说这话的口气,俨然已经把康雷荔当成了自己家的儿媳妇,这让雷愫芬听着更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刺耳。本想给他一句重话,但无奈她的炮堂里已经没有了反击的炮弹,只能干张张嘴,又闭上了。 “既然你们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那好,康老师,雷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不用送,不用送。”顾家树说着扯了一把还坐着发愣的老伴:“走吧!” “啊,那,康老师,雷老师,我们就走了啊,过几天我们再来”。许桂兰识趣地站起身,勉强对康文两口子客气。见他们点了头,便又转过脸去问田雨亭:“雨亭,你是再坐会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爸,妈,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那好吧,等雷荔回来你好好劝劝她。”许桂兰又转头冲康文两口子再一次客气说:“那,就这样了啊,康老师,雷老师,我们就走了。” “走啊?不送了,再来啊。”雷愫芬原地坐着没动。 “再来啊!”康文还没有从刚才所受的打击中解脱出来,机械地跟在顾家树夫妇身后干巴巴地说着。等那夫妻俩一跨出大门,他就立刻转回身来“咣当”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雷愫芬没有出去送亲家两口子,如此失礼,这对于她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是她有意要晒亲家的台,而是她实在没有了这份心情。亲家夫妇俩前脚刚走出门去,她就怒气冲冲跟田雨亭唠叨开了: “雨亭,你说有这样的儿女吗?雷荔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的父母?简直是忤逆啊!我当了一辈子老师,我教出的学生成百上千,哪个敢跟我这样?我一辈子净说上句了,没想到老了老了,倒让我自己的孩子给治成了这个样子,我今后还有什么脸见我的学生?还有什么脸去教育我的学生?你说,这事要是换成你,你能这么做吗?不能吧?真是个忤逆啊!” 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田雨亭可不想火上浇油,她小心地劝老师: “雷老师,你别生气了,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太去较真了,那样会伤身体的。我看雷荔态度挺明确,想早点结婚,你们就同意算了,反正早结晚结都是结,早结了,你们也早省却一份心事,也是个好事。其实在我们几个好朋友中,还真就数雷荔又懂事又漂亮,这你们也知道,就别再为这一句话半句话的生气了。雷荔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还能不了解她?跟自己的孩子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值得吗?快消消气吧雷老师,啊?!” “唉,我们这俩当父母的可真是作孽呀,养了这么一个仵逆女儿。唉!”康文长叹一声,两手抱着头仰靠在了墙上。 “康老师,你也别再想这件事了,雷荔这也是一时想不开,过几天就好了。我看你们还是先考虑一下早点让他俩结婚的事吧,这样做,对雷荔,对你们,对我公公婆婆,对哪方面都好,你们还是同意他们的意见吧。”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好吧,雨亭,你就回去跟你公公婆婆说,就说我们同意在一个月内让他俩结婚,请他们两口子过几天再来一次,商量一下办事情的事。雷老师,你看呢?” “这件事你就定吧,我不管了!养了这样的女儿,我还有什么脸管这事?哼,我真是没脸见人。”“那好,康老师,雷老师,明天我就去跟我公公婆婆说。” 门外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不待开门,顾洪春推开门走了进来:“康老师,雷老师。” 田雨亭吃惊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康老师和雷老师送个信,现在,康雷荔在咱家呢。”跟媳妇说完,顾洪春又转过脸去对康文和雷愫芬说:“不过,她说什么也不肯回来。家里怕她出事,让洪光在那看着她呐。他们怕你俩着急,叫我来告诉一声,让你们今晚就别等了,就让她在我家住好了,也好让雨亭再劝劝她,我回家跟洪光一起住。”顾洪春边说边尴尬地搓着手。“不知道这么办行不行,你们同意不同意?” 康文和雷愫芬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明白,纵使他们再不愿意,也唯有点头答应这一着了。事已至此,他们还能说什么?面对这样的女儿,他们又敢说什么吗?知识分子的自尊被自己的女儿打了个粉碎,失望塞满了两人心间。他们知道,如果再反对下去,事情的发展将要比这还令人难堪。尤其是想到事情一旦闹大将没法收场时,他们更受不了了。女儿处对像的事邻居们都知道,况且大家又那样看好雷荔的婚事,他们怎么好在某一天突然对大家宣布说,大女儿的婚事黄了,拉倒了?那样丢丑的只能是他们自己,他们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损,这对他们很重要。 当了一辈子教师的他们,知道该怎样进和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十章 夹个包袱自己去(1) 婚礼办得是再糟糕也没有了。本来,田雨亭已从中调停好了,康雷荔也同意在结婚前回到自己家中,让顾洪光把她从娘家接到婚礼现场。康文两口子也通知了家里的亲朋好友,大家也在喜日子的头一天前来帮忙了。可就在这天晚上,作为康家长辈的代表,高美芳听说老顾家连辆自行车也没给买,要让新娘子从娘家徒步走到婆家去,立刻就炸了。 “这不行!必须让他家给买两辆自行车,让一对新人骑车去新房,否则,这个婚就不结了!” 听她这样说,康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也都随声附和起来: “说得对,咱们老康家的姑娘差哪?不能这么被人瞧不起!” “不给买自行车就不结婚,我们老康家姑娘可不能白送人!” “就是,像雷荔这么漂亮的姑娘,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咱们不能白便宜了老顾家!去,把介绍人叫来,把咱们的要求提出来,要是不答应,明天就不结婚!” 刚开始康文两口子还想表示反对,他们觉得这样做不妥,姑娘都给人家了,还在乎一辆两辆自行车有什么意思。无奈,话刚一出口立刻就被长辈们给否决了。 “不行!这不光是两辆自行车的问题,这关系到咱们老康家姑娘今后在老顾家的地位问题,必须让老顾家答应。 “他们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他们敢不答应!” “不答应就不结婚!” 那个年代办事情,不论是谁家办,也不论这个事情是喜事还是白事,大主意当事人拿,但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应该怎么办,一般都听族中长辈或好友中权威人士的主意,为了顾全客人的面子,当事人往往不太好坚持己见。康文夫妇也是这样,此时亲戚们这样一起哄,他们反而不好说话了,尤其是五舅妈高美芳的话,在康文两口子看来,高美芳集家族长辈与当今权力于一身,说出话来必定是一言九鼎,何况,她还是他们一家人的贵人呢,要不是人家帮忙,自己一家人能搬县城里来吗?怎好驳她的面子,对提议说不呢?既然事情赶到了这一步,他们夫妇已无力回天了。 也是啊,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同样是办喜事,婆家与娘家的感受终归是不一样的,对于婆家人来说,那叫添人进口,是喜庆事;可对于嫁出姑娘的娘家来说,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却要被别人家敲锣打鼓地接了去,心里总是酸酸的。一家人全都是顶在了急眼的门上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娘家人有要求,叫一般人来看,作为婆家大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触娘家的霉头,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尤其像康c顾两家这种情况。娘家的姑娘是格外的漂亮出众,婆家的儿子又有一定身份,提这么点要求,还不是小菜一碟,小事一桩,对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经过一番挑选,新娘子的同学,特意从四平镇赶来参加婚礼的宋继红和杨晓梅被选为信使,派去给田雨亭和她公婆过话,让顾家给买两辆自行车,让新郎骑着车子来接新娘,他们认为一对新人应该骑着车子去婆家举行婚礼才显得气派。选中她俩的另一层原因,是因为她们两人不但是康雷荔的同学也是田雨亭的同学,由她俩去传话,事情会更容易办些。 受到信任,宋继红和杨晓梅心里挺高兴。她俩也认为这事好办,有什么难的?不说手到擒来,也是成竹在胸,手拿把掐的事,再说还有田雨亭在那儿,即使出现什么岔头她也会帮忙解释。于是,接令后两人便兴冲冲地去了顾家。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让康家始料不及,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宋继红和杨晓梅不在康雷荔家帮忙,却跑来自己婆家,田雨亭感到诧异。在听完了两人转述的康家想要让顾家再给买两辆自行车后,她觉察到问题有些麻烦了,便赶紧去跟公公婆婆说。 在那个年代,两辆自行车的价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当时的人们曾把自行车列为家庭四大件之一,可见康家提出这样的要求,对顾家来说实实在在是出了个不小的难题。顾家树和老伴感到很为难,买了不好,不买也不好,当年大儿子c儿媳结婚也没要自行车,现在给小儿子儿媳买,那明显是对大儿子儿媳不公,给大儿子补吧又补不起,怎么办好呢?这事着实把老夫妻俩给难住了。没办法,只好争求儿女们的意见。 背着顾洪光找来了其他儿女,夫妇俩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大儿子结婚时也没给买自行车,现在要是给二儿子买了,将来怕是没法把这一碗水端平。不过,康家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口气又强硬,不买恐怕也不行,大家看看怎么办? 大儿子顾洪春理所当然同意父母的意见。他知道,父母若是给弟弟和弟媳买了自行车,自己在媳妇和岳父母面前自然是不好说话。 三个女儿更是不让劲儿,她们认为康家是想趁火打劫,借机卡油,白日做梦呢! 怕二弟听见,大女儿顾洪华压低声音小声说:“爸,告诉你们啊,不能买!老康家也太不像话了,这个时候要自行车,到底是嫁姑娘啊还是卖姑娘?” 小女儿顾洪丽是家里的尖,凡事都想说了算,她可不管谁能不能听见,谁听见了愿意不愿意,急剌剌地嚷:“爸,妈,这事咱们坚决不能答应!你们要是答应了,那以后在儿媳妇面前就别想有地位了!再说了,你们哪有那么多钱?明显的,她们是想砸咱家杠子呢!” “可是,要是不给买,人家不答应怎么办?别到时候一生气,姑娘不来了,婚结不成了,该怎么办?东西都准备了,客人也都请来了,新媳妇要是不来,这人可就丢大了。”顾家树心里很为难。 “可不,你们不知道,她家本来就不想让他俩结这么早婚,是我和你爸好说歹说才同意的。为商量什么时间结婚还和老康家闹了一场不愉快,现在,他们要是为这事再闹起来可怎么办?毕竟是办喜事,可别弄得大家都气不顺。”许桂兰更是担心。 “想闹就让她们闹去,咱家怕他家什么?让他们闹,看他们能闹到哪去?闹急眼了,咱还不要他家姑娘了呢!”顾洪芹尖叫。 “就是,他家不是办喜事啊?他家愿意闹得不欢而散啊?他们要真愿意,咱们也用不着怕!”顾洪丽声音更响。 “你俩说的那叫话吗?还不要人家姑娘了,你说了算数吗?洪光能听你们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净说些没用的。”顾家树说。 “你们俩别搁那儿跟着瞎起哄啦,能出点好主意就出点好主意,没有就别乱说话!雨亭,我们都没主意了,你说说看,这事应该怎么办好?”许桂兰拦住女儿们。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田雨亭的脸上。 “让我说啊?我”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田雨亭有些为难。作为康家的儿媳妇,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才好。是站在康雷荔一边还是站在婆家一边,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其实,在乍一听到康家要自行车的时候,她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自己结婚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没得到过自行车。在大家议论这事的时候,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没有吱声。表面上看她挺冷静,内心却在不停地翻腾着,她想看看公婆怎样处理这件事,看看他们能不能把这一碗水端平。现在婆婆说要让她拿主意,一家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她一人脸上,田雨亭的心里翻腾得就更厉害了。无论从情感上还是从大局上说,她都应该对好朋友负责,力劝公婆答应康家的要求;可是从自身利益上想,她又不愿意出面给说这个情。 田雨亭选择了回避,小心地回了婆婆一句:“这个事我也不好表态,还是由你们决定吧。”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大儿媳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不愿意,顾家树两口子心里当然明白这一点。是啊,这事搁在谁身上谁会愿意呢?同样是儿媳妇,给她不给她的。 于是,不用再商量,他们下定了最后决心:“不答应康家的要求,不给康雷荔买自行车。否则,大儿媳这边不好交待。”他们当即找到宋继红和杨晓梅,把决定告诉了她俩,请她俩回去把意思转告给康老师两口子及康雷荔,讲清利害关系,并请求谅解。 以为这事处理得入情入理,康家人也不会有什么话好讲,未料,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快的,宋继红和杨晓梅两人就又回来了。不过,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这次不光是她们两人回来了,准新娘康雷荔竟然跟在后面也来了。 她腋下夹着一个装着自己新婚衣物的小包袱,冷着脸走到公婆面前:“你们不用给我买自行车,明天也不用去接我,我自己今天就来了!” 她的举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顾家树两口子更是如同被人当头猛击一棒,蒙了,站在原地发愣,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厨房里忙活着的田雨亭被小叔子顾洪光给叫了出来。 顾洪光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嗓音里还带着哭腔:“嫂子,我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总不能弄得让我以后没脸见人吧?求你了,求你从中再给说一说,让康雷荔她们家别再捣乱了,让我俩顺利地把这个婚结了,也求你跟我爸我妈再说一说,别为了两辆自行车就毁了我一生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十章 夹个包袱自己去(2)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这可太不象话了。实际上,刚才只要自己一句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了,自己却没能做到。田雨亭为自己刚才的自私羞愧。康雷荔可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啊,她的婚姻又是自己给介绍的,怎么好因自己的一点私心而破坏她的新婚幸福呢?洞房花烛,金榜题名,要知道结婚也是人生之一大喜事,别弄得喜事不喜,两家不痛快!短短几秒钟的紧张思考,友情终于战胜了私心,她痛快地回答小叔子:“行,我去说,谁让我是你俩的介绍人呢!” 走出厨房,来到公婆面前,田雨亭态度诚肯:“爸,妈,你们就别考虑我了,还是给康雷荔他们买自行车吧,结婚是人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弄得不像样子。”见公婆的目光有些犹豫。她又补上一句,“我不会挑你们的。” “可是,已经快下班了,这么晚了,上哪去买自行车?这不明摆着想要刁难咱们家吗?”顾家树的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可不是吗,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买,也得好好挑一挑啊,也不能说去了就拽两辆回来吧。”许桂兰也感到为难。 “怎么,又要给买啦?你们一天到晚到底有没有主意啊,一会儿一变的。”顾洪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这里插了一句。 “你别管,有你媳妇说话就行了呗,什么都想管!”许桂兰冲了大儿子一句。 “不行的话,折成钱给他们不也是一样的吗?”公婆的信任让田雨亭感动。她为自己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表现出如此大度如此睿智而骄傲,她甚至让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此话一经出口,眼泪竟然在眼眶里打起转儿来了,怕被公婆看见难为情,她把头转向了别处。 大儿媳的表情变化,公公顾家树全然看在眼里。但却误解了她此时的本意,竟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便试探性地小心说: “可这样一来,我和你妈又觉着对你有点不公平了。” 公公的优柔寡断让田雨亭很不以为然,她真想顶他一句“你要真觉着对我不公平,那就给我也补上一份好了”,可是当她注意到公公因这件事的打击而略显疲惫的面容时,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尤其是当她看到走近前来的顾洪华和顾洪丽姐妹俩正以一种狐疑的眼光看自己时,理智就回到了她的头脑中。咽下即将冲出喉咙口的那句话,心有不甘地对在场的人环视了一下,一句自己也没料想到的话冲口而出:“没关系,只要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怕再节外生枝,当婆婆的不失时机地插进来:“那就快把康雷荔叫过来问一问,看看她同意不同意吧!” “我去叫她来。” 面对自己的义举,婆家人反应冷淡,这让田雨亭心里多少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不舒服。她略带不满地瞥了一边呆立着的丈夫一眼,借着去叫康雷荔这个由头,转身走出了那间让她压抑的屋子,快步向小叔子顾洪光的卧室兼新房走去。她知道康雷荔和宋继红c杨晓梅此时就坐在那里等信儿。推开贴有大红喜字的房门,小屋里的一切赫然映入眼帘:十六平米的屋子已经装饰一新,地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婆家为新婚夫妇买的时兴大衣橱和高低柜,炕稍上还摆放着一只炕柜,炕柜的上面层层叠叠地摞着八床红红绿绿的绸缎被褥,屋顶上还交叉悬挂着几幅色彩艳丽的挂饰,更给这个新房增添了几分喜庆气息。康雷荔的这个新房布置得挺时髦,要比田雨亭两年前结婚时的新房气派多了,这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在门口停顿片刻,平伏了一下心绪,田雨亭敲敲门走进屋去。屋子里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康雷荔低头在哭,宋继红和杨晓梅则围在其身边劝说着。她赶紧走近前去:“雷荔,你怎么啦,哭什么?” 康雷荔没抬头,也没回答,只顾抹眼泪。 她又把脸转向宋继红和杨晓梅:“她哭什么?” 宋继红和杨晓梅赶紧向她使眼色,示意她先别问了。 “啊” 以为还是在为自行车的事生气,田雨亭便把公婆的决定讲给三个人听了,末了,她又以婆家人的身份和口气征求康雷荔的意见:“雷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看只能是这样了,现在车是买不到了,给钱也一样,有了钱,以后遇到好的你俩再买。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看,你们几个就先回去,跟康老师和雷老师商量一下,行的话再给捎个信回来。”后一句冲着宋继红和杨晓梅说的。 没想到康雷荔一口回绝了:“我不回去了!我今天就住在这儿不走了!”边说边抹眼泪。 “这怎么可以?”田雨亭吃惊不小。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而新娘子却在头一天晚上,自己夹着包袱儿跑到婆家来了,成何体统?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如果再往深层想一想的话,真要是传出去,丢人的可不光是康雷荔,还有康老师雷老师,还有公公婆婆以及她田雨亭自己,因为这事的起因也有她的因素在里边,是她的嫉妒心使得这事失去了补救的最佳时机。想到此,她急切地劝说好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做?这可太让外人笑话了。再说康老师和雷老师将来还怎么有脸见人?你这不是在丢自家人的脸吗?” 宋继红和杨晓梅也帮忙劝说,让康雷荔先回家去再说。 然而,康雷荔就像没听见,始终低着头咬定一句话不松口:“我不回去!” 左劝右劝都无效,宋继红和杨晓梅只好把田雨亭拽出屋去,拉到房头的一个角落里悄声告诉她:“雨亭,你不知道,雷荔刚才跟家里闹翻了,打起来了。” 闻听此言,田雨亭更是吃惊不小,一迭声地问:“怎么?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就为了买自行车这件事吗?” “嗨,你不知道,这里边可热闹了,你听我俩跟你说。”杨晓梅说。 “噢,你俩说。” 于是,杨晓梅和宋继红两人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是这么回事,刚才,你不是叫我俩回去传话吗,我俩就回去把你公婆的话跟康老师他们学说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家那些亲戚一听就炸锅了,都吵吵说要是不给买自行车就不结婚。有一个女的,四十多岁,康雷荔管她叫五舅奶的,更凶,说是宁肯把康雷荔垫圈,也不能白送给你们老顾家。”杨晓梅抢先说。 “特别是康雷荔她大哥,让那些个亲戚给鼓动的扯着嗓子直骂,最后连康雷荔都给骂了,骂她没羞没臊自己着急结的哪门子婚,结果反倒让老顾家给拿了一把,说她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人家才敢这样拿揑她,康老师和雷老师怎么劝说也不听,一家人吵成了一锅粥。”宋继红把话抢了过去。 “康雷荔本来不想要什么自行车,可亲戚都说一定得要,她也没办法,这种时候她说了又不算,急得没办法就跟她哥吵了起来,结果让她哥给掴了一个耳光。”杨晓梅说。 “她气得连哭带喊地跑了出来,说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再也不回去了。没办法,我俩就陪她上这来了。”宋继红又抢过了话头。 “我觉着雷荔做得对,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这临秋末晚的要什么自行车呢?明摆着是难为人嘛!”杨晓梅说。 “可不是吗,成什么事了。” “看康雷荔的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你说怎么办吧?” 抢着把事情的经过学说完,两人就咧着嘴直嘶啦冷气,一筹莫展地站着发呆。 事情发展成了这样的局面,田雨亭始料不及。她怔怔地看着两个好朋友,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没办法,田雨亭只好回屋去再劝康雷荔。让她先回家去,一切等婚礼结束后再说。然而,康雷荔坚决不回去,她甚至扬言,她们要是让她回去,她就去死。 于是,宋继红和杨晓梅再次充当信使,被田雨亭派回去给康家人送信:康雷荔今晚要留在婆家,坚决不回娘家住! 事情发展到如此严重地步,让康文和雷愫芬慌了神:结婚典礼尚未举行,姑娘却自己夹着包袱去了,这人无论如何丢不起。先是派二女儿康雷薇和男朋友郑锦军到顾家去做姐姐的工作,在干等不回的情况下,两口子豁出了脸面,也亲自出马来顾家找女儿了。几个人围在康雷荔的身边苦苦哀求,说着小话,劝说她先回自己家去,一切都好商量。 然而康雷荔说死不回去,就算是父母亲自来接了也没用,坚决不回去。 康雷荔不愿意回去的原因,虽说其中有跟哥哥沤气的成份,然而最主要的,她还是害怕这一回去,她和顾洪光的婚就结不成了。这个原因当然不能明说,只能揪住哥哥打人的事来大做文章:“一个人一辈子能结几次婚?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哥他凭什么打我耳光?我这么做是被他逼的!” 新娘子任死不回去!这个年代又不好拿绳子捆了拖回去!再说,明天又是她人生中的大喜日子,对于刚刚挨了哥哥耳光的准新娘来说,委屈是自然的,做父母的当然心疼,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光心疼又有什么用?康文和雷愫芬两人杵在屋里一筹莫展,康雷荔在那边还在口口声声跟他们叫号,说他们“要是再让她回去她就去死,不活了!”怕逼急了女儿真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好忍着羞愧找来亲家和田雨亭商量办法。最后,大家商量的结果是让康雷荔住到田雨亭家里去,由田雨亭及宋继红和杨晓梅仨人陪伴着。对外就说是顾家老辈人有这个讲究,新娘子头一天晚上必须住在大伯嫂子家里,还要由三个年轻的小媳妇陪伴,第二天一早娘家人再赶到那儿去送亲,而婆家人则到那儿去接新娘,由此把这事圆一圆。 第二天,康雷荔的娘家人早早的就赶到田雨亭的家里来送亲了。他们等了很久,新郎顾洪光才在亲戚朋友的陪伴下步行而来,他们接了新人,与送亲的娘家人再一起步行回到顾家树的家中去。新娘新郎虽说没有自行车代步,可婆家给了钱,娘家人也就认了。 在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还不高,办喜事不是去饭店,而是在自家院中搭起帐棚支起炉灶就炒菜做饭,酒席就摆在自家或邻居的家中。顾洪春和田雨亭结婚的时候,顾家树就是这么给办的婚宴,现在轮到顾洪光和康雷荔也同样如此。婚礼仪式之后就是酒宴,送亲的娘家人被安排在主桌上,受到热情款待。但,因为头一天的事,他们仍感到憋火c气不顺。桌数多,菜上得慢,娘家的客人们为了早早来送亲,人们大多没吃早饭,肚子空,菜自然就下得快,盘盘见底。这让娘家的客人们觉得丢了颜面,心里就更窝火了。于是,酒至一半,康雷荔的一些三姑六婆就开始挑刺了,嘟囔说老顾家这是有意想要寒惨娘家人,想让娘家人下不来台。再上菜时双方就免不了有了一些语言上的龌龊。陪客的婆家人自然是要解释一番的,但是,这种事儿往往是越解释越糟糕,娘家客人自然是越不买帐。最后终因心气不平,娘家客人与婆家人在婚宴酒桌上吵成了一团。康雷宇见妹妹的婆家人竟然敢对他们娘家人大不敬,想起昨夜一家人因他们而吵翻天的事,不由气冲牛斗。他不但掀翻了酒桌,还将前来劝架的新郎官打翻在地,然后带着娘家一行人提前退了席。 东北人的习惯,新娘子的父母在女儿新婚这天是不亲自出面送姑娘的。所以,发生在顾家婚宴上的这场混战,康文夫妇俩当时自然没法知道,也自然就没法控制局面的发展了。 好端端的一个婚礼,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十一章 婚后生活甜蜜蜜(1) 然而康文两口子舍不得女儿。 虽说他们在心里也生女儿的气,气她不该做出那样不顾颜面的事来,让他们做父母的丢尽了脸面。但父母毕竟是父母,狠不下心来同样对待女儿,于是,女儿不来看他们,他们就去看女儿,有时还要送点生活用品给他们。康雷荔虽说不登娘家门,娘家人来她倒也不反对。不过,靠这样来维系与女儿家的关系,苦恼是显而易见的,做父母的心里的苦只有做父母的自己知道。 还好,人不总是走霉运。大女儿的婚礼让娘家丢的面子,在随后二女儿的婚礼上足足地补了回来,还好好地风光了一把。康雷薇的婆家──老程家,不但给康雷薇小两口买了两辆当时最好的飞鸽牌自行车,让他俩在婚礼当天风风光光地骑到了婚礼现场,而且,他们还让出一间半平房给两位新人,使康雷薇一结婚就有了自己单独的房子,让当时多少已婚或未婚的青年男女们羡慕得直喊妈。雷愫芬因大女儿婚事的遗憾,总算在二女儿身上得到了补偿。随后,他们又利用五舅康启跃县委副书记的影响,将大儿子夫妇的工作也调进城里来了,不仅工作安排得好,不久还解决了住房,这更让雷愫芬的心宽慰了许多。 相比之下,康雷荔的生活与哥哥和妹妹两家就差了一些。 结婚时闹成了那样,康雷荔面对婆家人时总觉得有点抬不起头,心里的压力让她没法天天与公婆见面,她从心里不愿意再与公婆同住一个屋檐下,经与丈夫商量同意,结婚一个月后他们就搬出了父母家,租房单过去了。租房子住的人和有房子住的人,其生活水平当然不能相比,康雷荔和顾洪光的小日子过得自然就紧了些了,这让雷愫芬和康文两口子不得不对大女儿家多了一些关照,时不时的送上生活补贴,不管女儿想要不想要,扔下就走。 在康雷荔结婚七个月的某一天,她突然感到了腹痛,算算日子,她知道自己要分娩了,年青人在这方面没经验,着急发慌是必然的,雷愫芬得知女儿要早产赶紧跑了过去,帮着忙活,拿主意,找助产士,虽说怀孕七个月就生孩子有点不太正常,但七个月早产的也有,不算太离谱,而且母子平安,更是是皆大欢喜。这以后,康雷荔就与父母和好了,不再怨恨他们了。雷愫芬此后去的就更勤了,经常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小外孙子。顾洪光也改变了对岳父母的态度,在家人的劝说下,逢年过节的他还会买点礼物给岳父岳母送去,康雷荔不肯回去他就单独去走一遭。但在内心里,他却对岳父母家实实在在地系了个硬硬的大疙瘩,时不时的要在康雷荔的面前翻翻陈年旧帐。每每这种时候康雷荔总是紧闭嘴巴一言不发,一任顾洪光说个痛快,发泄个够。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有短儿捏人家手里,自己没理,还有什么好分辩的? 除了这点小小的不和协之外,夫妻二人的生活,应该说还是很幸福的。他们只租住了一年房子,厂里就分配给顾洪光一间平房,让小俩口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稳定的住所。顾洪光对康雷荔也知冷知热,关怀倍至,每次出差都不忘给她买上一件新衣服回来。这让康雷荔在同事和朋友面前挣足了面子,尤其是在好朋友兼大伯嫂子田雨亭面前,这一点她从田雨亭每次看新衣服时的眼神上就能感觉出来。顾洪春在这一方面也真是不如弟弟顾洪光,他不论何时出差,不论走多远,都想不到要给媳妇田雨亭买点礼物带回来。单凭这一点,康雷荔也理应爱顾洪光爱得更深。 如果把康雷荔对顾洪光的爱用“死心塌地”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当年顾洪光一条手绢儿拴住了康雷荔的心,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从此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这,从干家务这些小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家里的一切活计,康雷荔都自己包了下来。什么洗衣做饭c和煤扒炉灰,什么哄孩子,什么收拾屋子,她一概不用顾洪光插手,即使顾洪光厂休在家闲着也一样,简直就要把丈夫当神给供起来了。有时,手里正干着活,儿子闹了,她也舍不得喊卧在沙发里看电视的顾洪光起来帮忙照看一下,而是自己拿根带子把儿子系在背上接着再干。到最后,她就连顾洪光出去玩扑克打麻将都不说一个不字,有时顾洪光在邻居家玩得上了瘾忘记了回家吃饭,她也不肯指责他一句,甚至还会给他买了面包啤酒送到牌桌上去。羡慕得同桌的牌友直冲顾洪光伸大拇指:“顾老弟,你这个媳妇,没说的,好到家了!你可真有福气啊,哪找的这么个好媳妇儿,又贤慧又漂亮。”“可不是,顾科长,我要是能找到像你媳妇那样的好老婆,我决不出来玩,天天在家里守着她,可惜哟,咱没那福气,找了个母老虎,闹得我成天在家听河东狮吼!唉,什么人什么命啊!”把个顾洪光美的,回到家里就抱住媳妇来一个吻,美得康雷荔更爱更宠他了。 有了这样一个令人満意的贤内助,家庭没有了后顾之忧,顾洪光越发如虎添翼,工作干得有声有色。他曾多次抓住来厂区偷窃的盗贼,有一次在与窃贼搏斗中还负了伤,受到了厂里和县里的嘉奖。 每当顾洪光去出差,家里只剩下她和儿子两个人时,康雷荔就开始掰着指头数着过日子了。她甚至成宿成宿睡不着觉,盼他快些回来,因为她需要他,想念他,她一天也离不开他。她已经习惯了夜里两个人同铺同盖肌肤相亲的睡眠方式,没有了他在身边的日子,她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发毛。她想他想得不但夜里睡不着觉,就连白天她也会想得直发愣,不仅话少了,还懒得见人。都说人想人想死人,就是这种感觉吧。可是只要他一回来,只要他往沙发上那么一歪,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就心满意足了,就幸福得不行了。 她甚至把当年那只绣有红唇的白手绢偷偷地保留了下来,藏到包袱里,作为夫妻俩纯洁爱情的见证。为了不让顾洪光忘记他们的第一次,康雷荔还在给他买的十几条相同式样的白手绢上,都像她送给他的第一条手绢那样,用红丝线仔仔细细地在同一个角上,绣上了相同的两对红唇儿。粗心的人看了会以为那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小红花儿,可是康雷荔心里清楚那是两对微微开启且相吻的红唇儿。使用手绢是顾洪光的嗜好,尤其是这些绣了红唇的白手绢儿。生活中他轮流使用着这些手绢儿,用脏了就扔进水盆里,再到衣橱的抽屉里拿一条新的出来。换下来的脏手绢儿,康雷荔会及时洗净晾干,折叠得板板正正的再放回抽屉里收好。顾洪光的十几条这样的白手绢儿,每一条都经康雷荔的手这样洗涤c折叠c摆弄过,每一条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有时,当顾洪光出差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寂寞时,就会拿出那些洗得干干净净c折叠得像豆腐块一样齐整的手绢来把玩,欣赏欣赏自己的手艺,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闭上眼睛回味回味自己当年在那个山洞里与顾洪光两人度过的令人消魂的第一次。每当这时,幸福就溢満了她的胸腔,她俏丽的容颜就更加光彩照人,忍不住,她会在心里呼喊两声:“顾洪光,我爱你!顾洪光,我从心底里爱你!” 为了改变当年结婚时家人大闹喜宴给婆家人留下的不良印象,康雷荔不但把自己家里的活计全都承包了下来,一有空闲她还要跑到婆家去表现一番,帮助婆婆干点家务活。在书香门第家中长大的康雷荔,不仅会来事儿,还会说话儿,跟公婆讲话,她会专挑好听的说,为讨公婆喜欢,她甚至能够做到心口不一,即使心里不那样想,嘴上也会那样说,功夫之深,让很多同年人都望尘莫及。这让她在婆家人当中有了很不错的口碑。 每做一件事,康雷荔都要事先征得顾洪光的同意,只要丈夫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不高兴或者是不愿意,她都不会去做。她在顾洪光面前,简直乖得就像一头听话的小猫,不让他挑出哪怕一丁点的毛病,所以,顾洪光对自己的这个媳妇简直是满意到了不能再满意的程度。 在这一点上,田雨亭可就不如她了。田雨亭经常会因一些小事与顾洪春争吵,有时一连十天半月的也不跟丈夫说一句话。康雷荔就不这样,她从来都不跟顾洪光沤气c争吵。偶尔,顾洪光也有气不顺的时候,可每逢这种时候,她都会十分小心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劝说他,哄他开心。这样一来,顾洪光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不好意思发泄到她身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第十一章 婚后生活甜蜜蜜(2) 虽说有的时候,她也会累得从心里想对顾洪光发发怨气,可一想到自己未婚先孕,想到娘家人大闹婆家婚宴的事情,舌头自然而然就短了半截,任有什么怨气也说不出口了。其实,那一切并非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尽管她很清楚这一点。可当年谁让自己一次次跟着他去了那个山洞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会比她未婚先孕更丢人!她总是把两人当年在山洞里放纵的责任,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她宁愿独自背负着这个十字架,也不肯对顾洪光吐露半句怨言。因为,她相信,当年顾洪光那么做,都是为了爱她。她相信他当时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情所迷,并且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何况,当时她心里还是那么的愿意,就为这,顾洪光做得再过分,她也会原谅他的。有时,她竟然会怀念起当年的那个山洞来,感觉那才是她的新婚洞房;有时,她也会心满意足地想,有了顾洪光这个人,有了他的爱,这辈子知足了。 是的,有了那样美好的爱情,有了生活中相亲相爱的理解和宽容,康雷荔还求什么呢?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她不应该知足吗? 就在康雷荔与顾洪光两人过着如胶似漆般爱情生活的时候,沈宏雷从部队回家乡探亲来了。他到家的第三天,就借口说要去看他在部队时的一个老连长──大前年转业到地方的路松林,离家来到了县城里,他先找到了田雨亭,说是要请她和康雷荔还有他过去的连长吃顿饭,让她帮着通知康雷荔。田雨亭心里当然明白,沈宏雷真正想请的,其实是康雷荔而不是自己,说请她只不过是拿她当托儿罢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地去找康雷荔了。 “雷荔,你猜谁回来了?” 一迈进门槛,田雨亭就大声地对坐在炕上哄孩子的康雷荔喊了起来,吓得康雷荔冲田雨亭直摆手。田雨亭吐了一下舌头,笑着走上前去,看了看康雷荔怀中那似睡非睡的婴孩一眼,把声音放低了一点: “你猜谁回来了?” “什么谁回来了?说的是谁呀?这么神经兮兮的。”康雷荔摇晃着怀中的孩子,抬头看了田雨亭一眼。 别看田雨亭和康雷荔是妯娌,可两人却始终把对方当成同学或好朋友,因此,在礼节上就少了许多的讲究。田雨亭进屋来,康雷荔也没动地方,照旧坐在炕上哄孩子,甚至都没想起来让大伯嫂子坐。田雨亭也没挑她什么礼貌不礼貌,不请自便地一屁股歪到炕沿上,还顺势倚到炕头的被摞上。虽是放低了声音,但却加重了语气: “你说能是谁呀?你的那个初恋情人呗!”见康雷荔还没想起来,就笑着推了她一把,“脑子可真臭!谁?他呗,沈宏雷!回来探亲了!他说想要见见你,请你吃顿饭,这不,找到我啦,让我来告诉你,晚上五点钟,让咱俩到月亮酒楼去,他在那订了房间。” “他都请了谁?” “没外人,就咱们俩,外加他刚到部队时的一个连长,叫路松林的。” “你可别胡扯了,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还有那个叫什么路松林的连长,我又不认识他,去了好吗?再说了,我都结婚了,再去见他合适吗?这要是让洪光知道了能高兴吗?我可不敢去。” “洪光!洪光!你一天到晚除了洪光你还知道有谁?不认识又怕什么,去了不就认识了吗?”田雨亭抢白道,见康雷荔自嘲地笑了,又放缓了语气:“你怎么可以不去呢,人家好意请你。不管怎么说你俩也处过一段时间,就算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吧?怎么好拒绝人家呢?真是!还说什么不敢去,有什么不敢去的?你就去了能怎么的,顾洪光还敢吃了你呀?再说了,你不去,让我怎么给沈宏雷回话?怎么去对他说?说‘康雷荔不愿意见你’?我可张不开那个口。” 田雨亭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让康雷荔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反驳她:“那你想让我怎么办?还能让我自己去说?你就别想了,我肯定不去。” “你怎么能那么冷酷呢?就一点情面也不讲?何况又是你先甩了人家的,人家没记仇就挺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去吧,啊?有我陪着你,你有什么可怕的呢?洪光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为了陪我才去的,他要是还不相信,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去跟他解释。” “我说,你这个妇联干部是怎么当的?怎么这种事?我要是跟沈宏雷挂上勾,你有没有责任?” 讥讽了田雨亭,康雷荔心里痛快了,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见已经睡着了,便将儿子轻轻地放到炕上,又从被摞上抽下一条小被来给他盖好。 小心地做完这些,抬起头来,发现田雨还在瞪着她,便又小声央求: “哎呀我的大伯嫂子,我真的是不能去。你想想,洪光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背着他去见我过去的男朋友?那样做可也太对不起他了!再说,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我怕去了,他会怀疑,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真不好。” “人家沈宏雷又不是想跟你重续旧情,只不过就是想见见面,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单请你一个人,有那么严重吗?你真的不想去?” “真的不想去。再说孩子也没人看呐!” “就不能让洪光看一晚上?”话说到这个份上,康雷荔还不答应,田雨亭明显有些不耐烦,再跟一句:“说准了,真不去?” “真不去,你一个人去吧。”看到田雨亭失望的样子,康雷荔有些于心不忍,便又叮嘱,“哎,你去替我跟沈宏雷好好解释一下,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啊。” “随你的便吧!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编什么理由的,就说你连一会儿都离不开他──你那个丈夫顾洪光。” 未及把话说完,田雨亭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当她说到‘离不开他’几个字时人已经是在门外了,所以当康雷荔听到田雨亭喊出的那句“你那个丈夫顾洪光”几个字时,已经是从大街上飘过来的余音了。 康雷荔要是来了犟劲儿,田雨亭真是拿她一点没办法,虽然是好朋友。没则了,晚上五点钟的时候,田雨亭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月亮酒楼。远远的,她就看见沈宏雷穿着一套笔挺的深灰色暗格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鲜艳的红色领带,如一颗落叶松般挺拔地站在酒楼门口。人靠衣裳马靠鞍,穿西服系领带,本来就是男人的最佳着装,而这一身西服又是那样适合沈宏雷,穿在身上是那样的帅气和潇洒。看来,沈宏雷是没白在深圳大都市呆一回,穿着打扮的确不同凡响,加上他本人又长相好,气质佳,跟在中学时的他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田雨亭,不觉心中微微一动。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啦?康雷荔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见田雨亭一个人走来,沈宏雷迎上来问。 “实在报歉,我去了康雷荔的家,可没找到她,我又去了她母亲家,也没找到,她也没在我婆婆家,打电话去她爱人的单位,她爱人说是康雷荔前天就带着孩子去六道沟她大姨家串门了,还得过一些日子才能回来。”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撒谎,而且竟还把谎言编得这样圆。是怕沈宏雷生气呢,还是怕沈宏雷伤心呢,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当她看见沈宏雷听了回答登时没了精神的样子,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沈宏雷还惦记着康雷荔!他的心中也许还装着康雷荔!一时间,不知怎的,田雨亭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酸酸的感触,这酸楚一波一波地袭上来,噬咬着她的心。“人家心里有康雷荔,人家爱着康雷荔,这关你有什么事?心里可难受个什么劲儿呢?”虽说心里发着狠,却不管用,一颗心还是在绞痛,这使她看过去的眼神都有些恶狠狠的了。察觉到这一点,把头扭向一边,声音发颤: “实在对不起啊,你看,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啊,没关系,我不过就是想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聚一聚,叙叙旧,她来不了没关系,你来也一样。怎么样,剩你一个人,你敢不敢进去?” “哎呀,这有什么敢不敢呀?不就是吃一顿饭吗?去,有什么不敢进去的?” “那好,走吧,进去。” 田雨亭与沈宏雷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那个气派的月亮酒楼,进了事先预定的包房里。那天晚上,田雨亭与沈宏雷,还有那个转业老连长路松林,几个人一直喝到很晚。 路松林现在燕南县公安局已是赫赫有名的破案高手了。 就在那天晚上,在那个酒楼里,沈宏雷──这个身居深圳特区改革前沿的军人,教会了田雨亭跳交际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十一章 婚后生活甜蜜蜜(2) 自那以后,田雨亭就迷恋上了交际舞。她不放过任何可以跳舞的机会,经常跟同事朋友们去舞厅,很快的,她的舞就跳得在县城里小有名气了。她庆幸自己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年代,能有机会享受这些过去只能从电影中才能看得到的灯红酒绿的生活。 沈宏雷回部队以后,还与她保持着书信联系,她也因此对沈宏雷的情况了解得比别人多了一些。 沈宏雷对田雨亭很信任,每当遇到一些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问题拿不定主意时,他都会写信给田雨亭,争求她的意见。尤其是那次,他面临转业,是留在深圳大都市还是回到家乡小县城,在这个问题上,专门写信争求了田雨亭的意见。他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是父母希望他转业后能回到家乡去,离老人近一些。 接到信后,田雨亭马上给他写了封回信,力劝他留在深圳。她写信责问:“深圳是国家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是新兴的现代大都市,多少人为能在深圳生活而骄傲,多少人想去却去不了,能留在那么好的大城市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生活在内地山区里的人来说,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除非脑子有病,否则,谁会在这样的问题上犹豫不决?试问,你有条件留在那儿为什么不留?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可以让它错过?”她甚至在“你一定要留在深圳你必须留在深圳你不可以离开深圳”这句话的后面加上了五个惊叹号。在信的末尾,她还开玩笑地写道:“如果有哪一天,我在这个小小县城里混不下去了,到那时候,我还可以有你这个深圳的朋友去投奔,该有多好。你难道不肯做我的后盾吗?” 结果可想而知,沈宏雷当然采纳了田雨亭的意见,留在了深圳。 有时,田雨亭的脑海里也会闪过这样一些念头:也许,沈宏雷跟自己交往,是想借她的口向康雷荔传递信息──他还没忘记康雷荔,他还爱着康雷荔。“不知羞,管得宽,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不是在与你通信吗?至于他心里爱谁,你管得着吗?你又没爱上他!你又不能跟他结婚!”每当这种念头来袭的时候,田雨亭都会对自己呸上一口,在心里骂上两句:不害臊,一个有夫之妇,竟然敢想这样的问题。羞!臊!尽管沈宏雷曾经是康雷荔的初恋情人,可在田雨亭的心中,他占据的位置却越来越大,她不能忘怀这个带给自己无限快乐的现代军人,她认为是他让她重新认识了生活,引领她融入了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偷偷地,她经常会想,像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个重感情的男人,不值得去爱吗? 自从迷恋上跳舞以后,田雨亭跟丈夫之间的夫妻感情就出现了裂痕,顾洪春经常因为她去舞厅跳舞而大发雷霆,两人因此而大仗小仗不断,使原本就不太融洽的夫妻关系,因了这样一些不和谐音符而变得愈发紧张。仗越打人越生,田雨亭在心中与顾洪春的距离是越拉越远了,她越发地思念起沈宏雷来,她甚至心中暗暗地祈盼沈宏雷能回来把她带走,哪怕追随他去天涯海角。对于这一切,远在深圳的沈宏雷当然一无所知,他只是对她有好感,把她当作普通朋友保持着联系。不过,对于暗恋沈宏雷的田雨亭来说,只这些就足够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生活,让田雨亭把对顾洪春的爱都研磨殆尽。但是,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和一个母亲的孩子,她仍然维系着与顾洪春的夫妻关系,没敢想过离婚,她不能让年幼的女儿过那种缺爹少妈的日子,她也不能让年迈的父母再为已经成年的女儿担心,尤其是当她想到同事c朋友们会因此而议论纷纷的时候,她的勇气和能耐就全都跑到爪哇国里去了,她所能做的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地混日子。爱情的失落,生活的不如意,使田雨亭愈加希望到舞厅和酒桌上寻求温暖和刺激,然而这更加重了她与顾洪春的矛盾。但她却豁出去了,她要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她要为自己活着,她要尽情地跳舞,尽情地喝酒,她要跟上时代的潮流和步伐! 就在田雨亭尽情享受着现代生活的时候,康雷荔还在她那个小小的安乐窝里过着温馨的三人世界。她对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很满足。她不关心社会上发生的任何事,什么改革开放,什么经济腾飞,在她看来那些都一概与她没有关系,她心里只装着自己家里的三口人,只关心自己家人的温饱和快乐,剩下的任何事物都不在她的视线之内。 这期间,她也曾听田雨亭提到过沈宏雷,说他所在的部队因大裁军撤消了,几个从县里出去的他的战友都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自愿申请随部队成建制转业留在了深圳。也听说深圳是近些年来国家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是南方新崛起的一座现代化城市,有着大都市的雄姿和丰采,而她所居住的这个小县城简直就没法与之相媲美。她还听说沈宏雷将来肯定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决不会只做一个普通人,然而她却一点儿都没动心也不后悔。 生活走到今天,康雷荔觉得自己很知足。顾洪光对她好,对他们的儿子好,对这个家好;公公婆婆对她也好,对她的儿子更好,甚至比对田雨亭的女儿还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是她给他们老顾家生了一个孙子,是她让他们老顾家有了一个可以接户口本的孙子,是她为他们老顾家续上了传宗接代的香火,他们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她在老顾家的地位是再稳固也没有的了,在这一点上,她已经战胜了自己曾经一直羡慕的好朋友田雨亭,后来居上地成了老顾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跟顾洪光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小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而田雨亭和大伯子两人却是矛盾不断,经常会因打架而闹到公婆那里去。有那么一两次,康雷荔甚至影影绰绰的听到,田雨亭跟同事一帮人去舞厅跳舞,被顾洪春撞见了,两个人甚至闹到了要离婚的程度,让她的公婆好不烦心。 相比之下,在公婆眼里,康雷荔可是一个非常贤惠并完美的儿媳妇。她从不去舞厅跳舞,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顾家树老两口暗地里甚至已经把自己将来的养老希望,也全都寄托在了康雷荔的身上。在医院当护士,经常会有值夜班的时候,对照顾孩子和丈夫很不方便,康雷荔干脆选择了停薪留职,在家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妇。田雨亭很为她宛惜,劝她“不能只为了做一个好妻子个好母亲而迷失了自己,那样做即使得到了幸福也是不完整的幸福”。然而康雷荔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她理解的人生幸福就是小家庭的幸福,她认为人生至此,对她来说已经是顶峰了,她不可能不知足。 未婚先孕的事,因及时结婚而没能让她丢太多的丑。不过助产士的一句话倒让她至今不能忘怀:“这丫头,早产了一个足月的大胖小子。”好在是自己的父母和公婆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新生儿的身上,谁也没有顾得上去仔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这件事也就这样遮掩过去了。 康雷荔始终拒绝回娘家去,理由是不愿意看见哥哥。她忘不了新婚前夜挨哥哥耳光的事情,那是她一生的耻辱, 一直到儿子五岁时,康雷荔才在父母的多次劝说和邀请下,第一次跟顾洪光回娘家过了一个年,哥哥也为当年的鲁莽向妹妹道了歉,她也就彻底地原谅了他们。毕竟血浓于水,毕竟手足情深。亲情就是亲情,亲情一经接上了头就再也难以割舍了。坚冰一旦打破,康雷荔回娘家的次数甚至比正常人家的女儿还要频繁。 后来,雷愫芬退休了,康雷荔跟母亲两人合伙在家开办了一所幼儿园,赚钱贴补家用。从此以后,她几乎就长在了娘家,除了晚上睡觉要回到自己的小家里去以外,其余的时间她都呆在娘家。她几乎承揽了幼儿园的全部工作,尽量不让母亲操心而只许母亲支支嘴。她拚命地干活,就好象是要为了把这些年欠父母的情全都给补回去一样。 这一年的秋天,沈宏雷又一次回家乡来了。 还是像上次那样,他专程到县上来看战友路松林和康雷荔c田雨亭。他要请他们到县里有名的红楼阁大酒店吃饭,为此他还专门把同学宋继红和杨晓梅也从四平镇一并请来了。 这一次,在田雨亭的劝说下,康雷荔好歹是去了。吃饭前沈宏雷就跟大家说好,吃完饭要一起去舞厅跳舞,然而未等吃完饭,康雷荔就提前退了席。她对沈宏雷恳求她留下来的如炬目光视而不见,就连沈宏雷连声劝说的“康雷荔,给个面子,别走了,我回来一趟不容易,大家在一起聚一次更不容易,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你就留下来吧,留下来吧”的话,也仿佛没有听见。说她必须得回家去了,她得回家去给丈夫和孩子做晚饭,因为丈夫只会做大米稀饭而别的什么也不会做,离了她,他们爷俩晚上就得挨饿。 为了留住康雷荔,田雨亭向她承诺,顾洪光那边的工作由她来做,让她再留一会儿,然而她却连听都不想听。杨晓梅和宋继红两人也跟在后面,撵着劝说她留下,直跟到酒楼外边也没能阻止住康雷荔回家的脚步,她还是在跟大家挥挥手之后,坚决地离开酒店回了自己的家,让留下的人兴趣索然。 大家想不通她怎么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可她自己却为这事一连高兴了好几天。回到家后,她还把这件事跟顾洪光学说了,令顾洪光好不感动。一迭声夸赞她:“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婆!有了你我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求了!”言毕,还凑上前去对着那红唇“叭”给了一个吻。结婚快十年了,顾洪光能为这样一件小事如此赞她吻她,让康雷荔感觉特幸福,她的心为此一直甜蜜了好多天,也高兴了好多天。试想一下,有哪一对夫妇结婚七年了,还能像新婚一样地接吻呢?康雷荔能不感到幸福吗? 多少次,康雷荔与顾洪光头挨头c肩并肩趴在炕上,注视着儿子酣睡中可爱的小脸蛋,设计着儿子光明的前程,憧憬着一家人幸福美好的未来,诉说着无尽的话题,幸福的笑容久久地停留在二人脸上。 就这样,康雷荔专心致志地精心构筑着她的温馨爱巢,与顾洪光,与孩子,一家三口人相亲相爱c平平静静地生活着。 如果说,要能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她的小家也不失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是让康雷荔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人生竟会发生那样大的变化,大到让她目瞪口呆的程度,大到让她难以承受的地步,一下子把她从幸福的项峰抛到了痛苦的深渊。 她的苦难人生从此就开始了。 那一年她三十四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十二章 小燕燕失踪了(1)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康雷荔结婚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她和顾洪光的儿子虎虎也已经八岁了。因为是虎年生的,所以爷爷给孙子起了个小名叫虎虎。小家伙长得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虎头虎脑,很是惹人喜爱。 虎虎与小姨康雷薇的女儿燕燕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燕燕那小丫蛋更是长得乖巧可爱,就像一个漂亮的洋瓷娃娃,圆圆鼓鼓的小脸蛋,两只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一只嘟着的小嘴巴,谁见了都喜欢。她比虎虎小不到1岁,同样也是属虎,两人是年头一只虎年尾一只虎。 两只“小老虎”都常年长在了姥姥家里,成天围在康文和雷愫芬的身旁姥姥长姥爷短的,让两人心中充満了幸福和快乐。都说隔代亲,此话真不假,身边有这两个可爱的小外孙子和小外孙女围绕着,康文和雷愫芬简直喜欢得不得了,他们把俩孩子看作心肝宝贝似地宠着,惯着,不让任何人说一句,打一下,即便是孩子的父母也不行。 也难怪他俩这样,他们怎么可能不把这俩孩子当心肝宝贝儿?大儿子康雷宇夫妇俩不能生育,虽经多处求医至今仍没有孩子。小儿子康雷宙在部队提了干,被师长的女儿看中做了首长的“东床快婿”,肯定是不能再回到这个小县城来了,夫妻俩的晚年生活,只能是靠这两个外孙辈来丰富了。两人义不容辞地包下了接送两个孩子上学放学的任务,风雨无阻。 这一天中午,康文因学校有事未能按时下班回家。雷愫芬和康雷荔因县妇幼保健站来给幼儿园的孩子们接种疫苗,忙得顾不上,也没能及时到学校去接两个孩子回家。待送走了保健站的医生们,她们才想起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很久了,而两个孩子怎么一个也没回家来? 雷愫芬匆忙跑到学校去找。她把整个学校划拉了个遍,也没找到燕燕,只在学校操场上的沙坑里找到了正在玩沙子的虎虎。问虎虎,虎虎说没看见妹妹,问跟虎虎一起玩耍的其他几个小同学,他们也都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说“没看见”。雷愫芬又跑去燕燕上课的教室,其实那里她刚才已经去找过一次了。远远地她就看见教室的门仍是锁着的,但她不甘心,心想燕燕是不是被误锁进教室里去了?于是跑近前去扒着窗户往里看了好半天,确信里面没人才离开。“这孩子能到哪去呢?”虽然心里着急,雷愫芬却没往坏处想。也许,她想,可能是燕燕与自己走两岔了,没准自己刚到学校,而燕燕已经到家了呢,遂拉上虎虎转身从另一条道往家中跑去。正值中午时分,大夏天的,骄阳似火,雷愫芬急出了一头的汗,顾不上擦一擦,拉着虎虎连跑带颠冲到家,一把推开院门,心急地高声问: “燕燕回来了吧?” 康雷荔正在厨房里忙活做午饭,听到声音急忙迎出来,看着母亲惊讶地回答:“没回来呀!怎么,学校里没有吗?” “没回来?坏了,孩子丢了。我去找了,学校没有。”雷愫芬原本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自己已经回家来了的想象上,还能沉得住气,可当听说没回来,満心的希望一下子变成了失望,不由心惊肉跳起来。她着急了:“燕燕这孩子从来不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也从来不跟小同学出去玩,每天都是放了学就乖乖地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去接,我不到她不走。可今天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不会吧?能出什么事啊?是不是她没等着你,自己跟同学上哪玩去了?”说着康雷荔转身向屋里走去,园里的孩子们还等着吃午饭,她得先把饭菜做好。边忙活着手里的活,她边安慰母亲:“妈,你先别着急,等一会儿我把饭做好,把饭桌摆上了,你在家看着孩子们吃饭,我再出去找一找。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还是跟哪个小同学走哪玩去了。学校今天下午不上学,她可能也就不着急回家了,虎虎不也是没着急回家来吗?兴许过一会儿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那你快点做,我再到门口看看去。”说着雷愫芬又向大门外跑去。 “妈,你不用急,没事,跑什么,别跑摔了。”康雷荔冲着母亲的背影喊。 “姥姥,我也跟你去!”虎虎也跟在雷愫芬的后面跑了起来。 雷愫芬回头教训他:“虎虎,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妹妹?让妹妹丢了不是?看找不回来我怎么打你!” “你凭什么赖我?又不是我把她给弄丢的。你怎么不说她放了学,不在学校门口等我出来,非要自个走?这不能赖我!”一边跟在姥姥身后跑,虎虎一边不服气地为自己申辩着。 要是在平时,雷愫芬一定又会说“我的小外孙子嘴就是巧,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此时她却没心思跟外孙子斗嘴,她的心全在外孙女身上呢。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燕燕的影子,雷愫芬站不住了,她焦急地一会儿跑到左边胡同口看看,一会儿再跑到右边胡同口看看,一会儿又跑到大道口上张望起来,直望到脖子也僵了,眼睛也花了,腿也酸了,还是没看到燕燕那孩子。心里着急,她便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回来呢?怎么还不回来呢?这孩子能去哪里呢?” 虎虎就像个尾巴似的,也跟在她的后面不停地跑来跑去。 心急使得雷愫芬没了一点耐心,她将他使劲向院里一推,嘴里骂着:“我心烦,别再乱跑啦,看把你也丢了!” 忙完厨房里的活计,安排孩子们吃上饭,康雷荔便匆忙跑来换母亲回家吃饭兼照顾孩子们,自己则跑出去找燕燕了。她把所能想到的燕燕可能去的地方──孩子的爷爷奶奶家c姑姑家c班主任老师家c自己父亲的学校里,包括几个住得较近的小同学家里,她全都找了一遍,都没有。“这孩子还能去哪呢?看来问题真是有点严重啊!”擦着淌了满脸的汗水,康雷荔被难住了。“会不会让哪个亲戚给领回家去了呢?”拖着发软的双腿,康雷荔又跑了起来,她把所有能想起来的自己的亲戚家,甚至她所知道的程锦军那边的亲戚家都找了一遍了,还是没有。再也无计可施了,怕再拖下去误事,她只好跑到妹妹的单位,把燕燕丢了的事告诉了康雷薇。 “燕燕丢了?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康雷薇不相信,以为姐姐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真的丢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康雷荔心急地一把拉住了妹妹的手。 “姐,你别吓唬我了,我胆小!” “这时候我还有心思吓唬你?真的,快去找找吧!” “啊?真的?!这可怎么办呐?姐,我上哪找哇?”急得快哭了的声音。 “你快去告诉程锦军一声,咱们大家分头找,快点!”边说边跑了起来。 康雷荔再把所有的亲戚家都梳了一遍,还是没有。一想也许妹妹已经把孩子找到了呢,便又汗淋淋地跑回家去,一看没有,就又转身就向外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康雷荔来到了顾洪光的工厂,她想也许是他把燕燕领到厂子里去玩了也说不准呢。然而她白跑了一趟。她不但没找见燕燕,她甚至连顾洪光的面也没见着。厂保卫科的小焦告诉康雷荔,顾洪光上午到县里开保卫工作会议去了,下午这时还没到,也许是一天会议呢,也说不准。累得精疲力竭的康雷荔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出去寻找的人陆续都回来了,还是哪都没有,失望和担心笼罩在全家人的头上。最后,一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能自己回来上。一直等到晚上下班时间,家长们陆续来把孩子接走了,燕燕也没有回来。一家人都聚齐了,就差顾洪光一个没回来,于是,他们就又把希望寄托在了顾洪光的身上,希望是让他给领去开会了,亦或者是让他给领去哪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十二章 小燕燕失踪了(2) 然而,他们又大失所望了,顾洪光是一个人回来的。 听说丢了孩子,顾洪光也大吃一惊,见康雷荔问他是否看见了燕燕,他还急眼了:“你这不是瞎扯吗?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在上班的时候领谁家孩子去过工厂?我连虎虎都没领去过!真能胡整。你们还是赶快到亲戚家里再去找找吧!挺大个孩子了,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呢?还是没找到正地方。” 直到这时,康雷薇和程锦军才真正发了毛,他们感觉事情真的是有些不对劲儿了。燕燕这孩子再野也不可能跑了一个下午,天都黑了还不知道回家来,再说小孩子再贪玩,饿了也应该知道回家来。于是,全家人再次出动,撒开了网把能想到的地方又都找了一遍,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一个个才陆续回到家中,不用问,从大家沮丧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结果来了: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了。 康雷薇整个人颓了下去,只剩了卧在炕上哭泣的份。 程锦军的父母也来到康文家中听信儿。婆婆一见儿媳在哭,就知道小孙女还是没有音信,眼泪早淌了一脸。进得门来,见儿子也在一旁掉眼泪,程锦军的父亲急了,大声喝斥儿子夫妇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哭,你俩还有点出息没有?就会哭吗?光哭能找到孩子了?还不赶快去报警,这孩子” 他没忍心把余下的话说完,而是用眼神帮自己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程锦军还在发愣,做父亲的上去就连着给了几脚,直到把他踢出门去,“快去报警吧!兴许还能来得及。”他冲着儿子的背影怒吼。 或许是被亲家所提醒,或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康文对满屋子的人说了声:“我去找我五舅去,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屋去。 康文一路小跑着来到康启跃家的院门外,心急使然他用劲地“咣咣”敲着大门。 很快的,他就听到了屋门的开启声。一个小姑娘跑出来,站在家门口冲着院外不耐烦地问了声:“谁?”听到康文变声变调心急火燎的一声“藐藐,是我,有急事找你爸”的回答后,她回过头去冲着屋内喊了声“妈,是找我爸的”就转身回屋去了。 半晌,高美芳走出来,站在屋门口问:“谁呀?这么使劲砸门!” 康文顾不得跟她客套,张嘴就问:“五舅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 “他没在家。” “五舅母,我是康文,你给我开开门,我有急事跟你说。” 高美芳慢慢腾腾地走过来,把院门打开,很不耐烦地说:“是你呀,康文,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一个副校长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哪有这么半夜三更上人家‘咣咣’凿门的?就算出人命了吧,也不能这么干呐!说吧,什么事?你五舅没在家,我也就不让你进去了。” “五舅母,是这么一回事,我小外孙女丢了,从中午放学走丢了以后到现在还没找着,我想让我五舅给想想办法,帮忙找一找。” 五十多岁的康文口口声声对四十多岁的高美芳叫着舅母,令高美芳心里很是不痛快,说出的话明显带有了一些腻歪的成份:“我说康文,你说你都是五十多岁快奔六十的人了,怎么做出事来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呢?孩子丢了,你去找警察报案呐,倒跑来找康启跃,他是县委副书记,还能管这么具体的事吗?要是你们家里谁没有工作啦,谁的工作不可心啦,等等,找他,说不定能行。不是我翻小肠,你说说看,你们全家那些人,哪一个的工作不是我家康启跃给安排的?你们夫妇俩,你们家姑娘,你们儿子,儿媳妇,哪一个的工作不是借康启跃的光给调上来的?哪一个的工作不都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这些个大事都给你们办明白了,就行啦,怎么,这点子小事你也好意思来麻烦他呀?不是我说你啊,你们这些亲戚呀,就是依赖他依赖惯了,一有事就想找他,就像我们这个县委副书记是专门给你们当的似,养成习惯了我看是。” 康文站在黑暗中,心里急得在着火,高美芳的长篇大论都说了些什么,他跟本就没往脑子里进。他眼前晃动着的只有小外孙女的可爱小脸,满心里塞的也只有小外孙女丢了这件事,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要找到五舅,要让五舅──他这个县委副书记给想个法,所以,对高美芳发表的这一番高论和责备,他竟然连一句都没有认真听,都没有听明白。未等高美芳话音落地,他已开问了:“那,我五舅上哪去了?我得让他帮我跟公安局的人说说,让他们帮忙给找找。” “嗨呀,我的妈,我可真拿你们这些亲戚没办法,整个一个油盐不进!好好,好,你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吧,他还没下班呐!去吧!” “五舅母,那好,我就不进去了,我去办公室找他了。”说着康文转身小跑着向县委大院的方向冲去,完全没顾及高美芳的感受。他边跑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找到五舅就好了,他会给我想办法的。” 自打当上县委副书记以后,康启跃一改工作习惯,把需要开会研究的事,都挪在晚上进行。他负责政法文卫等方面的工作,白天,要下基层搞调研,晚上,召集相关部门开会,听汇报,研究工作。忙起来时,他经常把会议开到凌晨时分才散。这天晚上,他正在听工作汇报,所以11点多了,他还没有回家。 在传达室门口,康文被截住了,但当他摆出了自己是现任县委副书记康启跃的亲戚头衔时,立即就被放行了。不过,在康启跃的办公室门外,他张秘书截住了,这次他被告之“康书记正在听各部门的工作汇报,你不能进去找他!”然而他顾不得这许多了,推开张秘书,不顾一切撞开门闯了进去,冲康启跃就嚷:“五舅,你得帮帮我的忙,我家出大事了!” 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开会,见来人比康启跃老许多,却张口管康书记叫五舅,而且快半夜了,他竟然敢闯进县委副书记的办公室,人们全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有人站起来拦阻:“你是谁呀?正开会呢,这不是捣乱吗?赶紧出去!” 张秘书也追了进来,向外推搡:“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没告诉你康书记在听汇报吗?快出去!” 尚福全此时已经是县教育局的局长了,也在座,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康文是谁,也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对康启跃会意味着什么,他急中生智站起身对众人打马唬眼:“这个人是来找我的。”说完,转过脸去,故意大声地对康文说:“康校长,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有事找我啊?走,咱们出去说去,走,先出去。” 他推着康文走出了康启跃的办公室,来到走廊深处,才小声地责备他:“康校长,你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应该注意影响?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是康书记的亲戚,否则以后康书记还怎么?”见康文急得直冒冷汗,便又说:“有什么急事你先跟我说吧,一会儿我给你转达。不过我告诉你,不管有什么急事,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你就得注意点影响。” “尚局长,天塌下来了,真的,天塌下来了!我小外孙女丢了,不,确切地说有可能是被人给绑架了。我要找我五舅,让他给我想想办法。”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怎么能拿这事开玩笑?” “你等着,我去跟康书记说一下。” 尚福全走进去附耳对康启跃说了几句,康启跃也小声对尚福全的耳朵说了几句。尚福全转身走出屋来,先低声对刚才拦阻康文的张秘书说了几句话,示意把康文带进想邻的办公室里。 张秘书也跟了进去,随手操起电话拨通了县公安局局长家:“是何局长吗?不好意思,半夜了还打搅你。我是政府办张庆仁,康书记让我给你打个电话,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一下。”他简要地把情况通报了一下,传达了康启跃的指示,又把话筒递给康文,让他再把详细情况说一说,末了他又接过话筒冲里面说:“康书记指示,这个案子一定要抓紧破,要千方百计保护失踪人的生命安全。” 电话那边传来了何局长高亢的男中音:“张主任,我正好刚接到值班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是刚刚有人报案,有一个小女孩失踪了,我估计与你刚才说的可能是同一个案子,对,确实有这么一个案子,刚报的案。我已经进行了部署,让有关人员抓紧破案,对,由我亲自挂帅。等我把情况弄清楚后,我再去向康书记汇报!” “那好,何局长,你先把情况弄清楚,然后再汇报上来。” “好,我马上去办。” 电话那头传出的这声重重的承诺,让康文的心里多少敞亮了一点,但的神情还是有些呆滞,直直地愣在那里。 还是尚福全打破了沉寂:“那好,张秘书,谢谢你帮忙同,我们就走了。” 康文才如梦初醒:“谢谢你们二位了,也请你们帮我跟康书记说说,我谢谢他了!谢谢!我走了,谢谢。” 退出那间办公室,康文就转身跑了起来,走廊上的地板被他踩得咕嗵响,跑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县委办公大楼里回荡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第十二章 小燕燕失踪了(3) 有县委副书记说话,康家丢孩子的案子,很快被作为重要案件摆上了县公安局局长的工作议程,何局长还专门为此案召开了局长办公会议。会上,他传达了县领导的指示:要在最短时间内破案。他们调集了骨干力量,成立了专案组,由何局长亲自挂帅。破案小组的组长就是沈宏雷在部队时的连长路松林,是个破案高手,在县里很有名气。无论县里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只要是身上没有其他案子,他都会被抽调到破案小组里去,并且一定是当组长。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又被重用了。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依然被重用当了专案组的组长。 接手本案后,路松林就带领小组的几个成员制定了破案方案,他决定首先对一切可能的知情人,进行分头走访排查。他们先找到了燕燕的班主任老师。那个女老师回忆:“上午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郑燕燕说她肚子疼,我就让她提前回家了,这是刚上课不长时间的事,我没看表,大约是在十一点十分到十五分之间吧,至于这孩子出了学校之后,到底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又对燕燕回家时可能经过的几条道路两侧的上百户人家进行了寻访,想找出在那个时间里看见燕燕的证人。然而,燕燕离开学校时将近中午时分,那个时间正好是学生上课,大人上班的时间,不上班的,此时也在家里忙活着做午饭,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以被问到的人都说不知道,没看见。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小组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难道说这小女孩是被外星人掳走了吗?”一无所获使小组的几个成员有点垂头丧气。 案情丝毫没有进展,县领导又过问得紧,何局长决定亲自召集小组成员开会,部署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首先听取了组长路松林对案情的分析和几天来排查情况的汇报,指示大家“不要气妥,要振奋精神,理清思路,准备再战”。他说:“要让我看,你们两天来的工作还是有成绩的,最起码我们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失踪女孩学校里和那孩子回家路过的人们,在那个时间里都没有人看见过这个孩子,也就是说这孩子没有进入这些人的视线之内。那么是谁看见了她?或者说是谁带走了她?又或者说是谁绑架了她?”他环视了一下眼前几个人接着说:“把调查的范围再扩大一些,一定要找到线索,我不相信这小女孩会从人间蒸发掉,一定要把这孩子找到!” 他还想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类的话,看看大家的目光,想想不妥,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何局长离开后,路松林跟小组成员留下来,接着又开了个小会,他们把几天来调查的情况往一起拢了拢,又把案情认真分析了一遍,预测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尽可能将破案经过想得更周全一些,最后,大家一致同意路松林的意见,扩大范围再走访一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给找到了一点线索,不,确切地说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知情人,不过这个知情者只能算是半个知情人,因为她所知道的情况是听她的孩子──一个学前班幼童说的。这半个知情人跟他们讲了这样一个情况:“昨天晚上,我正在跟孩子的爸爸闲唠,讲起这两天老康家丢孩子的事,当我俩说到那个叫燕燕的女孩不知道是被谁给骗走了时,我儿子正在一旁玩,这时他突然插了一句“小姐姐是叫一个叔叔用自行车载走了”,还说那小姐姐管那叔叔叫刀姨夫还是刁姨夫?。因为儿子还小,说话又有一点‘土舌子’,我问也问不清楚,好像是叫什么姨夫?其他的就说不准了。” 虽然那知情人口口声声说不敢叫准,然而,这足以让路松林及其小组成员兴奋的了。要知道童言无忌,况且无风不起浪,事情的转机往往就出现在不经意间。案子终于从无线索的状态到有了一点进展,出现了一丝转机和希望,路松林决定缩小范围,再查。这次,他们把调查的范围集中到能被燕燕称作“刁姨夫”或“刀姨夫”的人身上了。 路松林带领小组几个人来到雷愫芬家,找到康雷薇,向她了解在与她和程锦军交往的亲戚朋友中,都有谁能跟燕燕熟识到被孩子叫做姨夫的?有姓刀的或姓刁的没有。女儿的突然失踪,让做妈妈的受到了很大刺激和打击,康雷薇神情漠然地看着来人,半天没弄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没办法,他们只好将目光转向康雷荔,想让她代替妹妹回答。其实,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作为孩子的亲姨,康雷荔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一开始,路松林带人进屋来时,她竟木然到没跟他打招呼,甚至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可是,当路松林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沈宏雷的朋友,说跟她在沈宏雷请客的酒桌上见过面时,康雷荔的眼睛突然亮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肯求他无论如何要找到燕燕,因为一家人为这个孩子都要急疯了。 其实,路松林在第一天找康雷荔了解情况时,就发现跟她见过面。刑侦人员的记性就是好,路松林只一转眼珠就想起康雷荔是沈宏雷的同学,他们曾在一个酒桌上吃过饭。那天康雷荔不顾大家的盛情挽留,执意要提前离席,而且还不怕大家笑话地明说是为了回家给丈夫和儿子做饭,给他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那天康雷荔走后,他还跟沈宏雷开玩笑地说了这样的话:“我说战友哇,你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古董的?分明是一个旧社会的童养媳嘛!人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了呀,根本与现代文明不搭界。”最后他还给康雷荔下了这样一句评语:“一个可怜的女人呐!” 因为曾经有过同一酒桌吃饭的经历,且双方又都是沈宏雷的好朋友,康雷荔便不管不顾地盯上了路松林。她先给他下“命令”:“你一定要帮我们破了这个案子!一定要帮我们抓住那个骗走燕燕的坏人!一定要救出我的小外甥女!她爸爸妈妈都要急疯了,孩子的姥姥c姥爷c爷爷c奶奶都吃不下去饭了。算我求你了!”后来就变成了哀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十三章 谁是杀人犯(1) 案子进展得不很顺利。 路松林和侦破小组的几位办案人员使出浑身解数,没日没夜地排察那个据说是用自行车带走了燕燕的犯罪嫌疑人,可是却一无所获。之前,几个人也曾坐在一起分析过,在学龄前儿童的眼睛里,或者说按着六c七岁孩子的智商来看,能被称作姨夫的人一定要跟孩子爸爸年龄相仿,这样的男人孩子才会管他叫姨夫,即便是孩子太小,分不大清楚,也不会相差太多。因此,路松林他们决定,先从康雷薇十几个年轻女同事和女朋友的丈夫入手,逐一排察,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些人最后全都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而被排除了。怎么办,想到燕燕的大姨──康雷荔女朋友的丈夫们,如果跟燕燕熟识的话,也会被称作什么“姨夫”,他们又把排查的范围扩大到康雷荔的一些女朋友和女同事丈夫的身上,结果也都被排除了。年龄差不多的幼儿园小朋友们的爸爸也被逐个进行了排查,也都不相吻合。他们又在社会上广泛征缉破案线索,搜寻失踪小女孩的下落,然而仍然一无所获。 案子陷入了死胡同。 破案小组的几个人,再一次将自己关进办公室研究案情。 “罪犯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事做得没留一点蛛丝马迹,厉害,我看咱们非得再下点功夫不可。”圆脸的女刑警李小莉说。 “这小女孩能到哪去呢?上天了?入地了?都不可能。她那些能管叫姨夫的人里面又没有姓刀或姓刁的,这事怪了。”高个子的大杨自言自语。这个慢性子的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即使在这种时候,说出话来依然一字一板,文静得像一个姑娘。 “这种小孩丢失案,叫我看,其实是不够立案的。你能说它是凶杀案吗?谁看见尸体了?谁也没看见吧。你也不能说它是绑架案吧,绑架人到现在也不露面,那他弄走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也讲不通吧?要我说啊,燕燕或许是被人给拐卖了呢,这也说不准,弄不好咱们白忙活一气,费力不讨好。你们说是不是?”年青的小姜平时就性情毛燥,此时说出来的话就跟放机关枪一样不容别人插嘴,看似在问别人,其实他这都是在自问自答。 “可别小瞧这个不起眼的案子,你没听咱们局长说吗,这个案子还是县委康书记亲自过问的呐!别不重视啊!哎,你说啊,一个县委副书记,怎么会亲自过问这么一个小案子呢,那失踪的小女孩别是他的什么亲戚吧?”大杨慢声细语地反驳小姜,末了又反过来还给他提了个问题。 路松林没有参与三人的议论。他坐在椅子上,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面孔朝上,眼睛盯着屋顶在发愣。表面上看,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几个人说的话,他可全听在耳朵里了,当听到大杨说的最后那句“那失踪的小女孩别是他的什么亲戚吧”话时,心头猛然一动。想起几天来只顾围绕着康雷薇c康雷荔姐妹俩的朋友c同事们在调查,竟然没想到要在他们自家人堆里查一查。康雷荔的丈夫,燕燕的亲姨夫,不也是应该被小燕燕称作什么“姨夫”的人吗?他急忙对议论得正热闹的三人挥了一下手:“你们先等一下。” 三人立即停住了嘴,一齐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脸上,等待他发表高见。 “你们说,咱们调查了一溜遭,漏掉了一个谁?谁最有可能被燕燕称作什么姨夫的?” “队长,你是说失踪小女孩的大”李小莉的杏仁眼瞪得溜圆。 没等她把话说完,小姜就把抢话了过去:“你是说小女孩的大姨夫,那个叫顾洪光的?不可能吧,人家是厂子保卫科科长,连年的先进,能干这事?不可能吧?”说完他想想,又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不可能,你又没钻到他心里去看看,他没干那事告诉你啦?” “你也别说是开玩笑。案子没最后破,你就不能保证任何人是清白的。”大杨拍拍小姜后脑勺,转脸看着路松林:“队长,你是不是想调查一下那个顾洪光?咱们马上行动?” 路松林有点犹豫,没有马上回答大杨的问话。直觉告诉他这个顾洪光有重大嫌疑。他想起那个学生家长说的“燕燕管那个男人叫什么姨夫”的话,眼睛一亮:什么姨夫?刁姨夫?刀姨夫?大姨夫?对,应该就是大姨夫。康雷荔比小女孩的妈妈康雷薇大,按照北方人的习惯,小女孩应该管康雷荔叫大姨,那么,她自然应该管康雷荔的丈夫叫大姨夫。“对,一定是这样!”他脱口而出。 “是什么样?”三人同声发问。 路松林抬眼扫视了三人一眼,兴奋地说:“那个失踪的小女孩,一定是管那个用自行车载走她的男人叫大姨夫!一定是这样!还记得吧,那家长不是说了吗,说她儿子说的,小姐姐管那个叔叔叫什么姨夫吗?说是叫刀姨夫或者是刁姨夫没说清,不过,我想,燕燕能管叫什么姨夫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我们没想到的人,那就是顾洪光──燕燕的大姨夫。我想那知情人的儿子说的不是什么‘刀姨夫’,也不是什么‘刁姨夫’,而是‘大姨夫’吧?一定是!” 听路松林这样一说,大杨他们几个立刻兴奋了起来:“对呀,一定是这么回事。” “可不,没跑是这么回事了。” “哎,我说队长,你怎么不早想到这一层?一定是那小子了,跑不了他个吃小米的!” 几个人兴奋的神情让路松林的心突然又往下一沉,他想起了康雷荔那焦急的面孔,心里突然对她有了一丝丝的同情,一时间里,他竟有点拿不准是不是马上就去调查顾洪光。他想,也许由于他们的怀疑,会伤害到康雷荔的自尊以及顾洪光的声誉。或者,去请示一下局长?他急速地思索着,习惯地将两条粗重的眉毛用劲儿向上挑着,眼皮却使劲儿向下拉,原本挺大的眼睛竟快眯成一条缝了。这是他在思索问题时,或下定某种决心前的惯常表情。 “队长长,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去就是啦!” “就是,我可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有失领导者身份啊!” “走吧,有什么可为难的?明摆着的,这必须去走一遭,他顾洪光就是康书记的儿子也得这么办!”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使路松林下了最后决心:“好,马上去顾洪光的工厂,查。” “好。” “听令。” 大家立刻站起身来准备行动,刚走到门口,路松林突然又回身把大家拦住了:“但是,要注意保密。” “怎么,队长,你是怕那个康雷荔知道吗?”小姜嘴快,马上问。这小伙子的感觉还是挺敏锐的。 “走你的吧,话真不少呢。”大杨推了小姜一把。 路松林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四个人乘兴而去又很快扫兴而归。 他们调查的结果是,顾洪光那天确实不在工厂里,但是,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到县里参加一个安全保卫工作会议去了,那次会议是由他们公安局主办的,他没有作案时间。他们又马上返回局里,进行核实。 他们找到了局办公室秘书小谢,了解核实小燕燕失踪那天局里召开会议的情况。谢秘书告诉他们:那天的确是召开了一个安全保卫工作会议,是全县性的大会。因为会议很重要,局里要求搞好签到,所以他特意打印了几页签到簿拿到会场上去,让前来参加会议的人逐一签到。会议开了一整天,晚上五点钟才散的会。 谢秘书还把那天开会的签到簿找出来,前后翻了翻,用手指着一个栏里的名字说:“诺,他来参加会议了,这是他的签名,顾洪光──富尔江发电厂的保卫科科长。没错,是他。我们以前因工作上的关系接触过几次,有一定的印象,我记得那天早上签到时我确实看见过他。” 案子又一次陷入了死胡同。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案子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何局长已跟路松林发了几次火了。他暴跳如雷地训斥:“路松林,你是白吃饭的吗?我告诉你,案子要是再没有一点进展,我就要换人了,换人!你明白吗?别说到时候我不给你这个破案高手留面子!当心点!你!” 被训得鼻青脸肿的路松林,一回到办公室就如法炮制,把组里的几个人一通猛训,之后全都给撵了出去。 “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吗?我告诉你们,案子要再没有进展,你们就自动退出破案小组。自动!明白吗?马上去找案件知情人,再给我查,查不出蛛丝马迹别回来见我!” 几个人被骂得整整一天没敢在他面前露面。而他则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他从头至尾把整个案件的调查过程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想从中找寻出破绽来,破解出这宗悬案之门的密码。他坐在桌前,两条粗重的眉毛习惯的向上挑着,耷拉着眼皮,眯起两只眼睛。这种表情摆在脸上,使原本很漂亮的面孔显得有点丑。他仰靠在椅背上,眼睛望向屋顶,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表面上看,好像什么也没想,其实,他的思维一刻也没停下。他把几天来的破案经过,不停地在脑海里放着电影,从头至尾,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十三章 谁是杀人犯(2) “诺,他来参加会议了。这是他的签名。顾洪光,富尔江发电厂的警卫科科长。没错,是他自己来的。我们以前因工作上的关系接触过,有一定的印象,我记得那天早上签到时我确实看见过他。” 当他回忆到局办公室谢秘书说的这些话时,路松林的心头猛然“咚”的一跳。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 “那天早上签到时我确实看见过他。”他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揣摸着这句话的内涵,从头至尾再把谢秘书说的那些话又咀嚼了一遍。突然,他站起身来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对,问题就在这里!” 这一掌拍的,声音之响,差点把探进头来想要说话的李小莉吓掉了魂。那丫头见头儿还没消火,便将刚探进来的脑袋倏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李小莉,鬼头鬼脑的干什么,进来!”见状,路松林大喊。 片刻,李小莉才又小心地探进头来:“队长,案情有了进展,局里刚刚接到报案,说有人在富尔江水库上游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尸体,何局长让我来通知你,叫你带领破案小组立即出现场。”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缩头缩脑的,长没长脑子?”路松林一把拿起帽子扣到头上,转身旋风般疾步冲出门去。边走他边还不忘训斥跟在后面的李小莉,“告诉你李小莉,以后你要再敢这样就自动退出小组,听到了吗?赶快,去通知大杨和小姜出现场。快去!” “队长,大杨和小姜已经在车上等咱们了。”李小莉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 路松林怪异地看了李小莉一眼,记起早上把几个人训一通的事,心里有些歉意,本想说句软点的话,无奈,强硬惯了的人不会说那样的话,只简单说了一句“那就快走吧!”人早已冲到走廊上去了。 当破案小组赶到现场时,山洞周围已经被先期到达的公安干警们给封锁了起来。 “是当地一个上山放羊的农民发现的。那农民跟着羊群上山来,走到这个山洞附近的时候,被一股奇臭的味道熏得直恶心,出于好奇,他就循着臭味找到了这个山洞口,费了挺大劲搬开了堵在洞口上的几块大石头,他想钻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这么臭的味儿,结果,就发现了这个死去的小女孩。我们已经对作案现场进行了勘查。除了死去的小女孩及身上的东西,还有就是在现场发现的几个脚印,算是物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一名公安干警一边给路松林几人介绍着情况,一边引领他们哈腰走进了那个有点发暗的溶洞。 小女孩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她身上穿的天蓝色短衣短裙,已被尸身腐烂后所分泌出来的□□浸染得斑斑点点。小女孩的尸体俯卧在地上,面部朝向左侧,眼睛惊恐地瞪着,颈上勒着一条白色尼龙绳,嘴里还塞着一条白手绢。死状惨不忍睹。经法医检查,小女孩约八九岁左右,死亡时间至少在半个月以上。 交换意见后,路松林破案小组认定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小女孩的死亡时间与燕燕失踪的时间,刚好吻和。 “马上通知燕燕的家长,来这里认尸。” 小女孩的死亡惨状让看见的干警们不忍目睹。他们或垂下头去拭泪,或咬紧牙关瞪着洞壁,默默对这个不幸的小女孩进行哀悼,表达对罪犯残忍行为的愤慨。 掉过脸去,抹掉涌上眼帘的泪水,不忍再看,路松林转身走出山洞。站在山洞口,他下意识地抬眼望着山下。 山下,远处,是富尔江水库的上游,景色怡人。粼粼碧波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泛着耀眼的金红色;鱼船已经开始收网,渔民们即将返航;坐落在山脚下绿油油松林旁的民宅,已是炊烟袅袅,单等着打鱼人归来吃晚饭了。 大自然的这一派祥和美景,与刚才看到的溶洞里小女孩的尸体,是那么的不和谐,这更激起了路松林对那个杀人恶魔的痛恨。他在心中深深地为这个被害小女孩痛惜,痛惜她那美妙花季尚未绽开就被腰斩,痛惜她再也不能享受到这美好人生,泪水不由自主涌出。转过脸去,他扫视了其他几个人一眼,发现他们的眼中也都注满了愤慨的泪水。 “不破这个案子誓不为人!”路松林用低沉的声音对大杨几个人说。 “誓不为人!”大杨c小姜和李小莉也同样用低沉的声音回应。 警车鸣叫着停在了山脚下,很快的,康文和康雷薇两口子c康雷荔两口子c大儿子康雷宇一行六人,在警察的引领下,气喘嘘嘘地跑上山来。 “正好,他们都在康文的家里,就一齐都带来了。”引路的小警察对迎上前来的路松林报告。 “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别太悲伤了。”路松林同情地扫视着康雷薇及家人,轻声说。“就在这个山洞里,请进去吧。” 听说就是在这个山洞里,康雷荔的心房“咚咚”狂跳了几下,脸色有些发白。这正是多少年来,她一直视为神圣之地的那个她的山洞,就是在这里她完成了由大姑娘到小媳妇的过渡。虽说自从结了婚,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心中,她一直把它作为圣地深藏着,怀念着。没想到命运竟会如此捉弄人,让她今天以被害人家属的身份来这里认尸,而不是来朝拜,这让她在感情上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康雷薇刚一钻进山洞,就“嗷”地一声昏了过去。郑锦军顾不上管妻子,而是冲上去半跪在小女孩的尸体旁,只看了一眼就声泪俱下:“是我的燕燕,是我的燕燕。燕燕啊,你这是怎么啦?!是哪个没人性的畜生把你害成了这样?!啊啊!我不能活了,我要跟那个坏蛋对命,我要让他给我的燕燕偿命!”他站了起来,一转身冲向了路松林,挥舞着拳头喊:“你说,是谁?是谁?你告诉我,我要跟他对命!我要跟他对命!” 因悲伤过度,郑锦军五官扭曲,他一把揪住路松林的脖领不放,似乎他就是那个害死燕燕的坏人。力量之大,让随后跟上来的大舅哥康雷宇和老丈人康文费了好大的劲,才死命拉开了。 康雷荔进得洞来刚要凑上前去看一看,却被身后的顾洪光一把给拖了回来:“快看看雷薇吧!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声音怪异而又剌耳,这让她大吃一惊。康雷荔还从来没听到过顾洪光用这样的声音跟自己说话,她不相信似地抬眼看了看他的脸,发现顾洪光的脸色难看得没法形容,五官错位,面色苍白。以为他这是悲伤过度所致,顾不得多想,哈下腰去,她抱起倒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妹妹,拍打着她的脸叫:“雷薇,你醒醒,雷薇,你醒醒。” 顾洪光没有近前去看那个可怜小女孩的尸体,只是蹲在康雷荔身边忙活着。他拍打几下康雷薇的脸,又去掐她的人中。 路松林示意李小莉过去帮一下康雷荔,把她换下来,他自己也随即走过去,站到半蹲着的康雷荔身旁,对她说:“康雷荔,你再过去仔细看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燕燕,孩子父母太过激动,别认错了。” 康雷荔闻声把康雷薇移交给凑上前来的李小莉,推开顾洪光按着不让她动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小女孩的尸体旁蹲下。她先看了看小女孩的脸。小女孩的脸因高度腐烂已经很难辨认,但她还是能从小女孩的眉毛c头发等特征上看出来,这确实是她的亲外甥女燕燕,她的眼泪涮一下就流了出来。 “是她。”她仰起脸来哽咽着对路松林说。 “你再看看其他部位,比如衣裙呀,鞋呀,什么的,千万别弄错了。” 她又擦擦眼泪,低头再往下看去。衣服没错,早晨走时燕燕穿的就是这套天蓝色的短衣短裙,那还是她给穿的;红拉带皮鞋也没错,这还是在燕燕过生日那天她给买的。当她把目光停留到塞在小女孩嘴里的手绢上时,突然讶异地睁大了双眼:这条手绢是那样的眼熟,眼熟到令她眩目的程度。她看到这条手绢露在外面的一只角,上面用红丝线绣着一对红唇,因为那个角是折叠在一起的,她只能看到一对唇,但这已经足够了。这是顾洪光的手绢,她想,应该是,不会错!震惊使康雷荔脸色发白,眼睛发花,人几乎要晕过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惊吓使她止住了眼泪。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又睁开来,她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再确认一次。她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到手绢角上,没错,那只手绣红唇,是自己绣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进一步证实一下自己的怀疑,于是,用颤抖的手假装不经意地抻了抻那只角,两对正在接吻的红唇赫然展现在她眼前────那确实是她亲手绣上去的。眼前一黑,康雷荔一头栽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对康雷荔的异常反应,路松林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她抻了一下手绢的动作,更是让他起了疑心。她一声不吭地昏倒在地,是因为过度悲伤呢,还是另有隐情?他示意大杨和小姜注意那只白手绢,自己则将昏倒在地的康雷荔扶抱起来,送到顾洪光的面前。顾洪光没跟路松林对视,他伸手接过妻子,忙把脸伏到她的脸上轻声低唤:“雷荔,醒醒!雷荔,醒醒!” 为了稳妥,路松林又把孩子的外祖父叫了过去,对小女孩的尸体进行了最后辨认。 “确实是我的小外孙女燕燕,没错。”康文老泪奔涌,只说了这一句,就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心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杀我女儿的坏蛋!要给我们报仇啊!报仇啊!”这时已经清醒过来的康雷薇猛地冲过来,嗵地跪到路松林的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袖不放,边哭喊着边摇晃着,令这个硬汉的眼睛再一次湿润。 他刚弯下腰,伸手扶起康雷薇,郑锦军又冲到面前,嗵地一声跪下:“求你一定破了这个案子,破了这个案子!我要让那个杀人犯偿命!我要让他偿命!” 这次,他没有伸手去扶,而是冲着他大喊:“放心,不破此案,誓不为人!” 山谷里久久地回荡着他的喊声:“不破此案,誓不为人!不破此案,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十四章 怎么会是他(1) 自从去山洞辨尸回来,康雷荔的表现就与往常有了明显的不同。 妹妹终日以泪洗面,父母悲伤得吃不下饭,郑锦军每天嚷嚷着要报仇,她全都看在眼睛里,听在耳朵里,就是想不出话来安慰c劝解。她变得萎靡不振c沉默寡言起来,经常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尤其是当她看见顾洪光独自一个人愣神的时候,她的情况就会变得更糟。每过一天,她都感觉如度日如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并经常做恶梦。塞在燕燕嘴里的那条白手绢,时常在她的眼前晃动,尤其是那上面绣的两对相吻红唇,更是令她心惊肉跳。那是她亲手绣的手绢,不会错,那是顾洪光常年使用的手绢,也不会错。可是,那手绢怎么会塞到燕燕嘴里去的?那事是顾洪光干的吗?顾洪光是一个杀死外甥女的恶魔吗?可是,顾洪光那么爱我,怎么会忍心杀死我亲妹妹的宝贝?这一切可能吗?!难道这些年来,自己爱错人了吗?难道她爱的人,真是一个杀人恶魔吗?那个每天晚上跟自己睡在一起的人,会是一个杀人恶魔吗? “不行,我一定得设法问问他,问问他那条手绢的事,问问那件事是不是他干的!否则我没法安心,没法活下去!” 康雷荔整天被这个念头困扰着,不但精神恍惚,就连看顾洪光的眼神都有一些异样了,令顾洪光很是心惊,常铁青着脸斥责她:“你傻啦?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别吓唬人啊,我胆子小。” 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她又被一个恶梦给惊醒了。她用手擦拭着头上被吓出的冷汗,从被窝里爬起来,伸手过去,摸索着打开电灯,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屋子,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自己家里。 儿子虎虎被她留在父母亲家里,给悲伤的老俩口做伴去了,现在睡在炕上的,只有她和顾洪光两个人。坐在炕边,稍定了定神,她伏下身去,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熟睡中的脸。那是一张她曾经无数次亲近过的脸,是她曾经那么爱着的脸。可今天晚上,她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恐怖,越看越令人害怕,越看越让人心惊肉跳,她吓得真想穿上衣服跑出屋去。但是,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想法,终于让她压住了恐怖,打消了想跑出去的念头。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她将顾洪光推醒。她看到的是一双睁得很大的眼睛,惊恐中,一声近乎狼嚎的喊叫差点没把她吓掉地上:“你干什么呢?不让人好好睡觉!干什么?说啊!” 这种声音,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不像是顾洪光说话的声音,但是她又明明看到,这的的确确是从顾洪光的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他对她瞪着眼睛,那发出狼嚎的嘴张得大大的,吼声既不耐烦又有些心虚。 “他过去可从来也不这样,这说明他心里有鬼,做贼心虚。”想到这儿,康雷荔的心撕裂般地疼痛起来。她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不知该怎样问他话才好。紧张使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早已想好的那些宛转的问话,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着急,她干脆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就问:“你说,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是不是我干的?!”眼睛瞪得有如电灯泡。 “就是,杀燕燕的事。”人虽然着急,理智却还存在,康雷荔尽量把声音压低,声音轻得近乎于耳语。 “你疯了,这样的事也能往自己家人身上揽吗?!” 一改往日的温存,顾洪光一高从炕上蹦起来,照着康雷荔的胸口上去就是一脚。康雷荔毫无防备,一跤摔下炕去,头重重地撞到炕边椅子腿上。他把她踢翻在地还不解恨,还手掐腰大吼:“你个臭娘们,你想怎么着哇,想把我送监狱去你才高兴吗?啊?杀人的事你也能往我身上按!告诉你康雷荔,以后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头一次遭受这待遇,康雷荔有些发蒙。她费力地爬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用手揉着头,傻愣愣地看着盛怒中的顾洪光。怔了片刻,竟然咧开嘴笑了:“这么说,真不是你干?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几天可让你给吓屁了,还真以为那是你干的呢。那,你说,那个手绢是怎么回事呢?我明明看见塞在燕燕嘴里的那条白手绢上,有我亲手绣的红” 康雷荔一边低头往炕上爬,一边自管自地说,没等她把话说完,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脚。这一脚的劲更大,她仰着向后摔去,身子直直地冲出去,撞到了地上。康雷荔顾不得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捂着后脑勺,吃惊地看着仍站炕上生气的顾洪光。顾洪光的脸色,因生气又青又紫。 终于,她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咋着胆子,不依不饶地盯着顾洪光的脸,一字一顿:“你只要能说清楚,我就相信你!” 炕上的身影,是那么令人恐怖,似乎只要一扑下来就会把她给掐死。康雷荔有些害怕,牙齿也不由自主地嘚嘚上下打架。但她还是挺着发抖的身子,不错眼珠地跟那双恶狠狠的眼睛较量。她一定要在今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为自己,为儿子,更为这个家。顾洪光起先还跟她瞪眼睛,终于,面对妻子的执拗,无可奈何地软了下来,他一屁股跌坐到炕上,垂下头直喘粗气。 “你说啊!” 康雷荔的这一声喊叫,就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屋子里,震得四壁嗡嗡作响。吓得顾洪光身子一抖,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炕上。他惊恐地抬起头来,瞪着康雷荔,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这个厉声怒吼的“母老虎”,就是他平时那个既温柔体贴又听话懂事的媳妇儿。 半晌,从狼嚎的嘴里发出了嗫嚅着的声音:“我怎么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那也像是我的手绢,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我把手绢丢哪了,让谁捡去了也不一定呢,也许是你洗了晾在院子里被风刮跑了,让谁捡去了也不一定呢,怎么就能肯定那一定是我干的呢?再说了,我毕竟是电厂保卫科的科长,杀人偿命这点法律常识我还有,我怎么能去干杀人的事呢,再说了,杀的还是自己小姨子的孩子,怎么可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说是不是?我就再不是人,我也不能杀自己小姨子的孩子是吧?我平时对燕燕怎么样,你也都看见了,你也都知道,对不对?何况,像这种杀人偿命的事,你能往我身上赖吗?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是儿戏吗?” 说着说着,顾洪光竟然流下了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十四章 怎么会是他(2) 丈夫的眼泪,丈夫委屈的样子,让康雷荔彻底放了心,怀疑的气泡不再往上冒了。挨了丈夫两脚,康雷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高兴地爬上炕去,跪到顾洪光的面前给他擦眼泪:“对不起啊,我不是一定要怀疑你,确实是,我一看见那条白手绢就蒙了,我当时就昏了过去,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我看见了那条手绢,看见了上面那对我绣的红唇!我当时就想,这下完了,你完了,我完了,我们这个家完了,儿子也完了,所以我就” 说到这儿,她看见顾洪光又瞪圆了两眼,就急忙闭了嘴,赶紧伸出手去把丈夫的头揽进自己的怀中,“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你可真是太好了!你差一点就把我给吓死了!你让我觉得快没法活了!” 顾洪光将头从康雷荔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定,他抬起媳妇的脸,在唇上轻吻了一下:“我踢痛你了吧?” “”康雷荔只顾哭,说不出话来。 抬起手来,顾洪光握住她的两个肩膀用力摇了摇,直摇到她抬起头来,才停住手继续说:“你也知道,结婚这么些年来我可从来都没打过你一下,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打你呢?这次,我也不是真的想踢你,我真是被你气昏了头才可你怎么也不应该怀疑我是杀人犯吧?怎么着也不应该说我是杀人犯吧?这杀人的事,哪有往自家人头上按的?你这不成了傻老娘们了吗?再说,那事就算真是我干的,你也不应该说呀,你应该替我瞒着才对,你说是不是?咱俩是夫妻,是至亲至爱的人,还有虎虎,那么好的儿子,你就是不为我想也得为他想吧?嗯?我就是真的杀了人,你能往出说吗?你能舍得让虎虎过那种缺爹少妈的日子吗?是不是,你得帮我瞒着才对!不是吗?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 顾洪光提到儿子虎虎,康雷荔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想到儿子一旦没有了父亲的疼爱,不知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她的心就开始发抖。再想想自己,将来真要是失去了亲爱的丈夫,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就觉得心像被掏空了似地难受。害怕使得康雷荔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她不由得低下头去,又抺起了眼泪。 见老婆只是低着头,光哭不说话,顾洪光又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你说话呀!我说的对不对?你说呀!” “我也不知道。”康雷荔止住眼泪,抬起头来,见顾洪光还跪在自己面前,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甚是滑稽可笑,不由得破涕为笑:“不过,咱不说这些了,反正那也不是你干的,咱干什么要替别人担心呢?你说是不是?你不是说那事你没干吗?只要是你没干那事,咱们就好办!” 听到这里,顾洪光立即做出高兴的样子,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抚摸着她的手:“那,咱俩商量商量,公安局要是来人调查那条手绢的事,咱们该怎么说。” “你说吧,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康雷荔幸福地依偎在顾洪光的怀抱里,闭着眼睛。 “那条手绢不是我的,我们家没有过那样的手绢。”顾洪光的声音变得粗重了起来。 康雷荔从他的怀中仰起脸来,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解地问:“可,那明明是你的手绢,那上面的那两对红唇还是我亲手绣上去的,怎么可以对公安局的人说谎呢?那事又不是你干的,咱们有什么可害怕的?跟他们说明白了不就行了吗?” “你是不是真的犯傻呀?那种事能说明白吗?从古至今,被冤死的人还少吗?反正那事也不是我干的,我又何必要去找那个麻烦呢?一推二六五不就完了嘛,再也没这么省心的了。凭着省心的事不干,偏要去干那找麻烦的事?你傻啊?可别那么傻啊!”说完,顾洪光还在康雷荔的唇了吻了一下。 “你说的也对。那我就说,我从来也没见过那样的手绢,你也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手绢。可是,你们单位里没人看见你使用过这样的手绢吗?” “谁会去注意那些事?就你们女人,一天到晚净爱整这些个婆婆妈妈的事。绣什么红唇呢,到底惹出事来了吧?看你怎么给我抖搂清楚,我要是被冤枉死了,看你今后怎么活?你得背一辈子的感情债──欠我的债!” “你放心,我决不往出说就是了,我保证不说。不过,咱家抽屉里还剩那么多那样的手绢,怎么办呐?” “烧掉!全都烧掉!一条也不留!” “我可不舍得全都烧掉,那是咱俩爱情的见证。” “又傻了不是?我的傻老婆,只要有我这个大活人在,你还怕没有爱情吗?人要是都没了,光留个手绢又有什么用?都烧掉吧,啊?” 康雷荔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顾洪光趁热打铁:“现在就烧吧,一会儿也别等了,现在就去把它们都烧掉,免得夜长梦多。” 他推开康雷荔就要下地,被她一把拽住了。 “你急什么?明天再烧呗,也不差这么一晚上,明天我烧,都烧了,我保证。” “好吧,你明天一定要都烧掉。” 两人钻进被窝。 黑暗中,康雷荔发出一声叹息:“唉,燕燕那孩子死得有多惨呐!你说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呢?” 顾洪光翻身坐起来,铁青着脸,怒吼:“又提这事,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顾洪光上班走后,康雷荔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些绣着红唇的白手绢,准备烧掉。她将手绢摊开来放在面前的炕上,左看右看舍不得,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想起和顾洪光度过的那些甜蜜的日子,真舍不得烧掉。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把这些见证了她爱情生活的信物藏起来,放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作为永久纪念。主意一定,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是把那十几条绣着红唇的手绢板板正正叠好,包成一个小包袱。想把手绢包放进炕柜里,想想不妥又拿了出来,试着放进大衣柜里,想想还是不妥,捧在手里,犹豫不决地在屋里转了两圈,不知该放到哪里才保险。一抬头,看到大衣柜顶上有一只小红木箱子。想起那是虎虎5岁的时候,跟家里讲和后,哥哥亲手做了送给虎虎装小玩具用的,现在虎虎大了,上学了,不玩那些东西了,那只小箱子便被扔到大衣柜顶上了。现在,它可以派上用场了。康雷荔搬来一只小板凳垫在脚下,跷脚把箱子拿了下来,倒出里面儿子的玩具,把那个手绢包锁进箱中,又找出一块塑料布来包好。 放到什么地方好呢?康雷荔把小箱子抱在胸前,屋里屋外转了几个圈,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把它藏进外屋那个与煤炉子紧挨着的大锅灶洞里。平日里,只烧煤炉子,大锅灶从来就没有用过,为了怕进去冷空气炕凉,炕洞口早就叫顾洪光用黄泥加砖头砌死了,东西藏在这里肯定万无一失。“对,就放这里!” 把大铁锅从灶上拔下来,将小箱子放进去,又去院子里找来几块砖头,和了点黄泥把外面的灶口也堵死,再用锅铲给抺平。弄好后站起身来,退后几步仔细端详了一下,才放了心。洗净粘在手上的泥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想:很好,藏在这里保准没事,谁会想到这里能有秘密呢,谁又会想到红木箱子里的那些秘密呢,没人会想到,也没人会知道!那是她爱情的秘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亲手把它们毁掉,她要让它们伴随自己一生,一直到老。 收拾完这一切,一身轻松地向母亲家走去。这一阵子,跟母亲合开的那个幼儿园,全靠她一个人在顶着。母亲雷愫芬,因为燕燕的不幸受到打击,又担心二女儿,整个人颓了下去,身体很不好,虽说每天都在强打精神撑着,却再也没有精力照顾孩子们了。 康雷荔进了屋,看到妹妹和妹夫也在。自从燕燕出事以后,他们二人就没去上过班,康雷薇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中哭,郑锦军只能留在家中劝解c陪伴。对此,双方单位领导给予了充分理解和同情,特许两人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上班,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人有时也会到母亲家中来走一遭,散散心。由于过度悲伤,二人很少对别人投上些许目光,不管是谁来还是谁走,既不迎也不送。但今天却有所不同,康雷荔明显感受到了异样。她发现妹妹和妹夫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应该说是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瞪视自己,让她不知所措,加上母亲一旁重重的叹息声,更令她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十五章 你们不能抓他(1) “你俩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了吗?”她问。 “怎么,你嫌我们家的事出得还不够多吗?还想让我们家再出点什么事?”郑锦军完全没有了往日对大姨姐的尊重,冷脸反问。 康雷荔惊讶了:“雷薇,小郑这是怎么了,我有什么事得罪他了吗?不能吧?他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康雷薇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她。 又把目光转向了母亲:“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们怎么,都突然对我来上劲了?” 雷愫芬深深地叹了口气,避开问话,对她说:“你过那屋看看孩子们去吧。” “妈,你告诉我,别让我蒙在鼓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雷荔走过去拉住母亲的衣袖摇着。 “你别装蒜了!你会不知道?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什么都报!你们就等着挨枪子吧!”郑锦军突然大吼。 “锦军,你在说什么?什么挨枪子,谁挨枪子?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刹那间康雷荔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们干的好事,自己会不知道?雷薇,走,我不愿意看见这个人,她让我恶心!”郑锦军边喊边拽起流泪的妻子,一阵风冲出门去,房门在两人身后重重关上。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呀!” “刚听说的,顾洪光在单位叫公安局的人给抓走了,说是怀疑他杀了燕燕。你说,到底是不是他杀的燕燕?我也不想信,他能那么狠吗,杀自己亲小姨子的孩子,会不会是公安局的人搞错了?你说说,这些事怎么都叫咱家摊上了?这可怎么好?你爸今天一大早坐车上市里开会去了,还不知道这事呢,他要是在家,还可以让他去找找你五舅爷,求你五舅爷给想想办法。”雷愫芬说着流下了眼泪。 “不!不可能!” 康雷荔嗷地尖叫一声,便摇晃着向后倒下去,摔在地上不省人事。对面屋里,孩子们听到尖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齐刷刷地挤在屋门口,一个个瞪着惊恐的小眼睛,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师。雷愫芬哭喊着拍醒女儿,将她拽了起来。 “不可能!不是他杀的!他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决不可能是他!”一清醒,康雷荔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嚷。 见状,吓得挤对面屋门口的孩子们也哇哇哭起来。 孩子们的哭声惊醒了康雷荔,她冷静下来,止住哭声,擦擦眼泪:“妈,你看着这些孩子,我要出去找个人。”说着推开门跑了出去。 母亲跟在后面直着脖子喊:“你要上哪去?雷荔,你要上哪去?雷荔!” 就像没听见,几步窜出院去,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一口气跑到县公安局大门外,连看也没看,就要往里冲,被门卫厉声喝住了: “站住!说你呐,那个女的!你站住!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随便乱闯的地方吗?” “你让我进去吧,我要找个人!求求你啦!”康雷荔只好转回身来,走到门卫跟前哀求。“你要找谁?有预约吗?”门卫挡在面前。 “” 趁门卫一转身的空儿,撒腿又想往里跑,被门卫一把给给扯住了。 “我要找路松林!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不行,他正在办案,你下午再来吧。” “我的事真的很重要,你让我进去吧!” “不行!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有规定,不让闲杂人员随便进入,没看见那边立的牌子吗?快走吧,下午再来。” 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康雷荔豁出去了,一头撞在门卫身上,把门卫撞了个趔趄,趁这空档,康雷荔抬起腿就向院内跑,门卫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康雷荔拎了回来。看这一着又没奏效,更急了,使出泼妇打架的手段,伸手就向门卫脸上抓去,被门卫一把给挡开了。手够不着就上脚,康雷荔连踢带踹,两人你来我往撕扯在一起,引得院内院外围了许多人看热闹c起哄。不管有多少人围观,仍是不顾命地撕扯。恰好这时,路松林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康雷荔在跟门卫扭打纠缠,就赶快跑过去拉架。 费劲地分开两人:“你,给我住手!你,说你呐!想干什么?快住手,这里是可以随便撒泼的地方吗?” “路队长,你来得正好,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求你放了顾洪光吧,他不是杀人犯!求求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吧!他没杀燕燕呐!”她跪下去,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两腿,令路松林动弹不得。 “康雷荔?你起来,起来说话,快,快起来!” 路松林神情复杂,低头看看伏在自己腿上放声大哭的这个可怜的女人,伸手搀起了她。自从妻子被那个越犾犯──自己亲手送进监狱里去的犯人,报复杀害后,七八年了,还从来没跟哪一个女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让他多少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发颤。“正好,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你跟我进去吧。” “你们不能抓顾洪光,他不是杀人犯,燕燕不是他杀的,他怎么能杀自己亲小姨子的孩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对不对?你们放了他吧!” 康雷荔一路上又哭又喊,即使被路松林拖进办公室里,也没停止了哭闹。 “康雷荔,你喊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罪犯的老婆!你有什么资格撒泼?坐下!” 别看李小莉看上去像一个文弱和气的姑娘,面对撒泼的妇女却绝不手软。 也许是被李小莉一句“罪犯的老婆” 的厉喝给吓住了,也许是办公室里的严肃气氛让康雷荔感到了压力,呼喊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终于闭上了嘴。由于刚才拚力撕扯,一旦放松下来,几乎没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康雷荔脸色煞白,整个人几乎都瘫在了路松林身上。 李小莉对待康雷荔的态度,让路松林有点于心不忍。他伸手示意李小莉,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康雷荔,你先冷静冷静。你是一个明白人,是不是?哭闹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这你应该清楚。你好好想一想,我们能不负责任地胡乱抓人吗?不能!这身衣服告诉我们不能!如果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我们能随便拘捕人吗?同样也不能!良心告诉我们那不行!是不是?好,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一会儿我们还有话要问你。” 他将康雷荔扶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倒一杯热水放到康雷荔面前,用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语调柔声说。自己转身坐到康雷荔对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 虽然闭住了嘴,流泪却还在,那张漂亮脸庞因流泪而越发楚楚动人。 李小莉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原本准备帮助队长对付康雷荔的大杨和小姜,见她平静下来,便也各自回到坐位上去。小姜有点不习惯队长今天这副婆婆妈妈的做派,便打趣地向大杨努努嘴,递了个嘲弄的眼神,还准备再做个鬼脸给他看看,见路松林瞪了自己一眼,才急忙用手抺了一把脸,将身子坐正,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康雷荔身上,谁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对一个撒泼的女人来说,直接问话恐怕不会奏效,尤其在是这种时候。几个人看着康雷荔,嘴上不说话,心里却都在琢磨,该怎样对付这个泼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十五章 你们不能抓他(2) 路松林首先打破了沉寂,用的是一种商量的口吻:“康雷荔,你看啊,过去咱们虽说也认识,但从来也没有什么更深的了解和交往,今天,是你主动找到我们这里来的,原因我想也不用再说了,你心里清楚,我们更清楚。你看啊,这样好不好,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你,你呢,知道多少说多少,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保证要说真话。因为你只有说真话,才能使这个案子早日水落石出。你不是想让这个案子早点破吗?还记得你亲口跟我说过的话吗?想想吧,你妹妹那个可爱的小女儿,你那个可爱的小外甥女,死得有多惨!不瞒你说,那天在山洞里,我们几个人都掉眼泪了。多好的一个小女孩呀,就像一朵花,才8岁啊,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死得又是那么的惨不忍睹!你想想,杀死一个8岁小女孩,那罪犯该有多残忍,简直就是十恶不赦!我觉得就是千刀万剐了他,都不觉解气,不管他是谁!你说是不是?” 对罪犯的痛恨,使路松林的胸脯一起一伏,声音也随之粗重了许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几乎变成了一张白纸。 “” “当然,这个案子涉及到了你的丈夫顾洪光,可能,你认为他是无辜的,你爱他,你想替他喊冤,这是人之常情,你今天到这来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这个吧?但是,如果抛开顾洪光是你爱人c是你丈夫的本身来看这件事的话,你还爱他吗?” “” “如果他真是残害你小外甥女的那个凶手的话,你还想替他喊冤吗?你还能替他喊冤吗?你应该知道,法律是无情的,法律更重视的是事实和证据,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那事不是他干的吗?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他能逃脱掉法律的制裁,在你的后半生里,你敢跟一个杀人犯睡在一条炕上?你不害怕吗? “” 他眼睛盯着康雷荔。那漂亮女人紧闭双目一声不吭,只是听到这里时稍稍动了一下。见她似乎有些听进去了,便又接着说: “我们希望你能大义灭亲,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如实地告诉我们,或者,把你认为有疑点的地方告诉我们,以便我们早日破了这个案子,好给你及你的家人一个交待。你看这样行吗?好,你可以说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是路松林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不明白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被寻问对像这么有耐心,耐心得让其他三个同伴甚至有些反感了,这从三人的表情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呢,还是因为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呢,也许,因为自己曾经把她看作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也许,是路松林的一番话触动了康雷荔神经,也许是手心手背让她难以割舍,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看来自己的话没有白说,这一番大道理对康雷荔可能是起了点作用,否则她不会这么老实。看着垂头坐在那里的康雷荔,路松林在想, 其实,康雷荔可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此时,她没有迫不及待地替顾洪光喊冤的原因,是因为她心里还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在路松林长篇大论讲道理的时候,她的心却在固执地对自己说顾洪光决不会干出那样丧天良的事,我也决不会上你们的当,我决不会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乱说,如果让你们把顾洪光给当杀人犯冤枉了,枪毙了,我怎么办?除非你们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我就要保护他。刚才,她差点就将这句话喊出口了,可是当路松林提醒她要说实话,讲真话,摆疑点时,她又低下头不言语了。她不说话的目的,是想好好捋一捋自己乱麻一样的思路,免得说错话。 康雷荔一直不肯说话,总这样耗着也不是事,顾不了许多了,路松林决定改变策略,开始进攻了:“如果你实在不想主动说,我们只好提问了,不过,你不能再保持沉默,这些问题你必须回答,这是你的义务,明白吗?” 康雷荔略微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说话。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小心谨慎不会错,她想。 “那好。那么请你回答我,7月7日下午,也就是燕燕失踪的那天下午或者说是晚上,顾洪光是什么时间回家的?他那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路松林说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威严。 “”康雷荔迟疑了片刻,没有马上回答。 “说,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躲过去了。”李小莉高喝一声。 “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玩,你别以为我们都跟路队长一样有耐心。”大杨还是那付老样子,说出话来不紧不慢,却咄咄逼人。 “你要再不说话,看我怎么”小姜还没把话说完,见路松林冲他摆手,便不服气地把后半截话又呑了回去。 被三人这样轮番轰炸,康雷荔有点害怕了。她抬起头来看看路松林的脸,想从那里获得同情,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低下头来小声说: “那天下午,他到县里参加一个会议了去了,是在下午下班的时候,回的我妈家。” “他下了班为什么不回你们自己家,而要回你妈家?” 路松林似乎有些不解。 “自从我和我妈开了那个幼儿园,他总是这样,下了班就先到我妈家去找我,在那吃完晚饭后,我们再一起回家。那天,他回来后,听说燕燕丢了,挺着急的,就出去帮忙找孩子去了,一直找了到很晚,大概快到半夜时才回来。” 康雷荔解释。 “他是跟谁一起出去找孩子的?”路松林追问。 “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的。我们大家都是分头出去找,为的是能多找几个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顾洪光没在工厂,而是去县里参加会议的?是谁跟你说的?” “是我去他工厂找他的时候,听保卫科的小焦说的。” “你是什么时间去工厂找顾洪光的?为什么要去工厂找他?” “是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吧。我想去看看是不是他把燕燕带到厂子里玩去了。他对燕燕特别好,就像对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就曾经跟我说过,说他特别喜欢燕燕,说燕燕长得又漂亮又可爱,就像是我生的孩子,因为大家都说燕燕长得像我。” “过去顾洪光经常带燕燕出去玩吗?” “从来没有过,燕燕从来都没离开过我父母的手。” 路松林暂时停止发问,转过脸去向大杨招招手。 大杨走到他了身旁:“队长,什么事?” 路松林对他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弯下腰来,对着他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大杨点点头转身走出去了。路松林把目光又移回到康雷荔半低垂的脸上: “山洞里认尸时,我看见你扯了一下塞在燕燕嘴里的那条白手绢,诺,就是这条,这个手绢的一只角上还绣着一朵小红花。你为什么对这只手绢感兴趣?确切点说,你为什么对这朵小红花感兴趣?你见过它?” 说着,路松林从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档案袋里抽出了一条白手绢,展开来在康雷荔的眼前晃了晃,他特意把绣有红唇的那一角抻平了,往她眼前送了送。康雷荔略微抬了抬头,没正眼看那条手绢,只是斜着眼睛瞅了瞅。就是这一瞅,也足够让她心惊肉跳的了──两对相吻的红唇赫然在目,这让康雷荔感到触目惊心。她想,顾洪光说的可真准,幸亏我俩早有准备,否则可真就要说不清楚了。不过,路松林把手绢上的两对红唇说成是一朵小红花,让康雷荔心里很不舒服。精心设计费力绣出来的红唇,竟被人看成是一朵平庸的小红花,她怎么也不甘心,于是,便很有些不以为然似地撇了撇嘴。 路松林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但丝毫没动声色。他想进一步观察康雷荔,从中找出破绽来。 康雷荔当然不知道这些,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别的还好说,她完全可以用一句“不知道”把一切都给否认了,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天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会被路松林发现,这下,该怎样回答他才好呢?怎样回答才不会让自己太被动呢?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脑子急速地转着,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墙壁回答: “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个白手绢,我那天之所以对这个手绢感兴趣,主要是因为那上面的绣的那对红唇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是想看看那究竟是怎么绣上去的,将来我好” “你撒谎!” 听到这里,小姜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气愤地拍案而起,用手指着康雷荔因受到惊吓而五官错位的脸,厉声喝斥:“康雷荔,我告诉你,狡辩是没有用的,你这套谎言只够骗骗小孩子。什么想看看那两对红唇是怎么绣上去的,你怎么知道那上面绣的是红唇?你回答啊!好,你回答不出来,那我再我问你,你亲外甥女死得那么惨,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是她的亲姨,在那种时候怎么还能有心思去注意什么红唇不红唇的?啊?说啊,你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十五章 你们不能抓他(3) 康雷荔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人家说得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手绢上绣的是红唇,这恐怕只有我和顾洪光两人知道,她后悔自己把这个细节给疏忽了。不过后悔也晚了,事已至此,即使是悔青肠子也无济于事。康雷荔知道,自己这套谎言真的是很难再自圆其说了,没办法,便仗着跟路松林认识,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把目光投过去,做出一副蒙受了冤屈的表情,向他求援了。路松林跟小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把目光投向康雷荔,仍然是刚开始问话时的态度,和颜悦色: “康雷荔,我希望你能说真话,而不是编瞎话来骗我们。你说实话,你到底见没见过这条白手绢儿?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一朵小红花,可你说它是两对红唇。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两对红唇的?噢,仔细看,这绣的还真是两对红唇哟。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不用问了,我真的没见过这手绢,确实没见过,我要是见过,我还能不告诉你们吗?我也不知道那是两对红唇,我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两对红唇而己,就像你们认为那是一朵小红花一样。”康雷荔知道再谈下去会对自己和顾洪光非常不利,她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闯到这里来,不但没能为顾洪光洗脱罪责,反而把自己也牵连进案子里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她想,我还是先回家去再想办法吧。于是,她对路松林说:“我现在不想谈了,我还得回去照顾孩子们,剩我妈一个人怕忙不过来。”说着就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走。 路松林也随之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她:“康雷荔,你先稍等一下,稍坐一会儿,待会儿我们用车送你回去。 康雷荔还想坚持:“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这时大杨走了进来,见康雷荔要走,便对路松林说:“队长,办妥了,可以送她走了。” “妥了?那好,咱们走吧。”路松林说着便向康雷荔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向小姜和李小莉挥挥手:“走吧,一起去。” 四个人不容分说便簇拥着康雷荔一起向外走去,院子里早已有一辆警车在等候了。 警车很快就来到了康雷荔的家门口,几个人随康雷荔一起下了车。 “我们要到你的家里去看一看,请你打开门。” 路松林对康雷荔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到我的家里?有什么好看的?” 康雷荔颤声问。 “进了屋你就知道了。快开门吧!”小姜不耐烦地冲康雷荔皱起了眉头。 康雷荔站着没有动,她把哀怨的目光停留在了路松林的脸上。 “开吧。别逼我们采取其它措施开门,那样我会于心不忍。” 路松林躲开那带剌的目光,望向别处。康雷荔还是不想开门,他便转向大杨:“大杨,你给她看看。” 大杨走到康雷荔的面前,把一张盖有公安局公章的纸张展开在她的面前:“你看一下,这是搜查证,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你如果阻拦我们搜查,将会被视为防碍公务,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听到这话,康雷荔知道再也没有办法阻挡这些人了。含着眼泪,忍受着耻辱,她勉强把房门打开,说了句“你们进去吧。”就倚着门框不动了。 康雷荔,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的人生当中,会出现这样令人尴尬的局面──与警察们打交道,还要被迫做她所不想做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顾洪光,你究竟做了什么?老天,你回答我!”她瘫坐在门槛上,无助地仰望天空。 警察们在自己的家里都是怎么搜查的,康雷荔不知道,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屋里去时,她发现自己的家完全变了样子:大衣橱c高低柜c对箱,都被打开了,李小莉在挨个包袱打开又包上地翻找着什么;炕蓆被卷起来放在炕头上,大杨手里拎着把尖镐,正站在炕上撬着上面的石板。因炕有点不热,那个地方前些天顾洪光刚找人来给修过。脑子忽一下就大了,她冲上去一把握住了大杨手中的镐把,问: “凭什么挖我家的炕?我家的炕里能埋什么?” “康雷荔,请你冷静点,我们这是在例行公事,你不能阻拦。” 路松林走过来,把康雷荔拖拉开了。他的手里,拎着一双男人的皮鞋。他把鞋递到康雷荔的面前:“这是顾洪光的鞋吧?” 康雷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顾洪光的皮鞋,一双老式全牛垛跟皮鞋,在八十年代最流行的那种,是结婚的时候,她给顾洪光买的,结婚那天,顾洪光穿的就是这双皮鞋。这双皮鞋已经丢了好多天了。噢,对,康雷荔想起来了,这双鞋就是在燕燕失踪之后不见的,当时她还问过顾洪光那双皮鞋哪去了,她记得顾洪光漫不经心地回答“那谁记得?一双皮鞋,丢就丢了呗,反正已经过时了,不能再穿了。”她当时还说他“你的心也太粗,好好的皮鞋说丢了就丢了?那双鞋哪都没坏,足有七成新,就是两只后跟磨得有些偏了,你也真舍得!不能穿了就不能留做纪念吗?”康雷荔弄不明白,他们这是打哪儿找到了这双皮鞋的,心想,这帮人可真厉害,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他们倒一找就找出来了。吃不准这双皮鞋究竟会不会对顾洪光的案子有影响,康雷荔不敢瞎说,只恨恨地瞪着路松林。 路松林似乎并不介意康雷荔的态度,他收回手,把鞋装进一只带来的塑料袋中,递给李小莉:“拿着。” 一会儿,李小莉又从炕柜下的空档里翻出一卷白色塑料绳,拿给路松林看:“队长,你看这个像不像那个?”说着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打结的动作。 路松林接过去看了看,对李小莉点点头说了句“收好”就向外屋走去。来到厨房,也就是北方人习惯称呼的外屋,他转了一圈后,手摸下巴站在大锅灶前不动了。怎么端量他都觉得这个锅灶有点怪:上面嵌着一只大铁锅,下面却没有烧火的口。站了片刻,他扭头喊大杨和小姜:“你俩完事没?完事了找把锹拿过来!” 大杨和小姜两人闻声来到院子中,找到两把铁锹,随手拿进屋去,问:“队长,什么事?” 路松林手指大铁锅:“撬开!” 两人得令,便弯腰使劲撬起来,正撬着,没防备康雷荔突然闷声不响地冲过来,一把夺下小姜手中的铁锹,举起来就朝路松林的头上砸去。动作之快,让人措不及防。听见耳边风响,路松林急忙将头一低,躲过了铁锹的利刃,却被锹柄咚的一声砸在了后脑上。他两手捂着脑袋,鲜血从手指缝间流了出来。大杨和小姜听见动静,急忙回身来抢锹,康雷荔又向他俩扬起了铁锹。 “你敢袭警!” 刹那间两人一齐冲上去抓住了康雷荔,没费什么劲就把她手中的铁锹夺了下来,又给她戴上了手铐。康雷荔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老实下来,把头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不动了。在吩咐李小莉看住康雷荔后,大杨和小姜两人把路松林扶到警车,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幸亏康雷荔因为紧张没能砍正,只是锹柄砸了后脑,但因为锹柄的角是翘起的,路松林的头皮被剐开一道口子,导致鲜血直流。 这一锹砸得不轻,路松林被砸得眼前发黑,头也疼得厉害。大杨和小姜让他先在车上躺着休息,两人又返回来继续撬。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铁锅从灶眼上拔了下来,漆黑的灶膛里赫然放着一只用塑料布包着的小红木箱子,这正是康雷荔费心思藏匿到里面去的那一只。 小姜伸手把箱子从灶坑里搬了出来,打开,拿出装在里面的那些手绢,从中抖出一条,举到康雷荔的眼前,质问:“这是什么?你说!你说呀!” 见康雷荔避开眼睛不看他,他气愤地举起拳头在她的脸前挥了挥,被李小莉给拦住了。 大杨说了句“回去再审”便与李小莉两人一起架起康雷荔向屋外警车走去。 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一街筒子,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人还气愤地用手指点着康雷荔骂: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娘们儿的心可真够蝎的,跟她男人合伙杀自己亲妹妹的孩子!” “别看她人长得挺靓,心可够黑,该千刀万剐。” “没见过这样歹毒的女人,蛇蝎心肠!” 康雷荔很想对着众人高喊两声“不是我!我没杀!顾洪光也没杀!是他们弄错了!”但因为大杨们拖她走得太快,还没等她把话喊出口,人已来到车上。小姜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把房门锁上,也转身跑上车。警车一溜烟开出那条街,很快就把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甩到后面。 从后面的车窗上,康雷荔看到两个女街坊,手拉手向着她母亲家的方向跑去。 慢慢转回头,坐正身子,她心里有了底:父母会找五舅爷给她想办法的,毕竟她没有杀人!她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事已至此,她反倒不害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十六章 爱情姓什么(1) 田雨亭一路小跑,慌慌张张来到婆婆家,见公婆都在,没顾上客套,张口就说:“爸,妈,你们知不知道?洪光两口子出事了!” “不知道哇,出什么事了?” “快说,洪光和雷荔他俩怎么了?” 顾家树和许桂兰同声惊慌地追问。 田雨这亭手捂心口,定了定神,才又说:“雷老师跑到我单位,叫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说是今天上午公安局的人把洪光和雷荔两人都给抓走了,说是怀疑他俩合伙杀了燕燕──就是洪光小姨子的孩子。那孩子不是丢了吗?前天晚上,尸体在水库上的一个溶洞里被发现了,据说是勒死的。社会上不是早就传说,那孩子是被一个叫什么姨夫的人给弄走的吗?公安局不知怎么怀疑到了洪光身上,今天早上先是把洪光给抓去了,快中午时她家邻居跑去告诉雷老师,说康雷荔也叫公安局的人给抓走了。说看见公安局的人押着康雷荔回家搜查。雷老师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看有没有办法,找找熟人,想法把他俩给弄出来。雷老师那边也在想办法。” 一口气说了这一大通话,田雨亭的脸憋得都有点发青。 顾家树,这个老实人,一辈子没跟公安局的人打过交道,突然听到这个坏消息,如同遭晴天霹雳,一时六神无主,慌了手脚,只会在地上转圈。 “这可该怎么办?这可该怎么办?我们家哪有认识公安局的人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没多少文化的许桂兰,在紧急关头倒还沉稳。虽说流着眼泪,却没像丈夫那样惊慌得不知所措,她擦着泪水对顾家树说:“你能不能不转圈啊?光转圈能有什么用?快去找人想想办法吧!洪光怎么能去杀人呐?雷荔能杀她自己妹妹的孩子?这不太可能啊,根本是不可能,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合伙杀自己妹妹的孩子?不可能,决不可能!还是快点想想办法吧!咱俩将来不就指望着这俩孩子吗?” 母亲的伟大就在这里,永远都是没有事不惹事,有了事不怕事,当事情真落到了头顶上的时候,往往还真能抗住事。 最后一句话,是许桂兰心疼小儿子夫妇俩,情急之中脱口而出的,说完也就完了,可田雨亭在旁听了,心里多少却有点不是滋味。倘若在平时,她会为婆婆的这句话而挑理的,但是,在今天,她顾不上跟婆婆生气了,毕竟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毕竟她田雨亭还是顾家的大儿媳妇,在这紧急关头,她得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想想办法,拿拿主意,而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往他们心上扎刀子。不过,婆婆的话还是在她心中留下阴影。 低头沉思了一下,田雨亭抬起头说:“爸,妈,你俩先别着急。看这么办行不行啊,先去把洪春和我姐他们找回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出点办法。我们单位的人都下基层去了,办公室里没人不行,我得回去上班。这样,我回单位先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把洪春和洪丽他们都找回来,你们一起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 到这种时候,顾家树也没了主意,只能点头同意。他对田雨亭说了句“那好,你快点吧”,就再也无计可施了。 很快的,顾洪春就和姐姐顾洪华c顾洪芹c妹妹顾洪丽先后跑回家来。这件事对于顾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响惊雷,全家都慌了神。在把情况弄清楚后,顾洪华c顾洪春姐弟四人又都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分头找熟人想办法去了。 想起单位柳大姐的爱人在县公安局二科工作,打听这点事还算小菜一碟,顾洪春便急忙跑回单位去求她。柳大姐还真挺热心,听他把事一说,马上操起电话给爱人下达了命令,并让顾洪光晚上去她家听信。好容易熬到晚上下了班,顾洪春就急切地跟柳大姐一起直奔她家去了,很快的,他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女同事的爱人跟他说:“我给打听了,这件事,不乐观,因为好像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事是顾洪光干的。” “我觉得我弟弟不能干那” “不是我打击你,任何人,只可以给自己作担保,永远不能替别人打保票。” 没容顾洪春把话说完,柳大姐的爱人,那个公安就把他的话给拦住了。干公安的人,爱憎分明,嘴,一般都是又直又黑,在简单跟顾洪春说了几句他所能打听到的事情经过之后,忍不住发表议论道: “那杀人犯也太损了,手段太残忍,听说那小女孩死得很惨!”本想就事论事发表点感慨,可因对杀人犯的憎恶,让他的话变了味,变成了对顾洪春的直接质问,“你说那杀人犯,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毕竟是自己小姨子的孩子啊,还真就下得去手。办案的人说了,不让这个罪犯吃枪子,他们誓不罢休,你就别费心思到处活动了,我同事说了,没用!” 那公安连珠炮似的话语,把顾洪春炸了个焦头烂额,羞得个面红耳赤。事先想好的 “请给想想办法,帮帮忙”之类的话,压根没敢再说,羞愧难当地走出了柳大姐家门。 姐妹三人同样碰了钉子。得到的回话,都是一样的:别再找人了,没用! 姊妹几个失望地回到父母家中。一家人愁眉紧锁,晚饭也没吃,坐在炕上发愣。屋里静得连掉到地上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顾家树整个人垮了,躺倒在炕上起不来。 谁也不说话,家里静得让人害怕。 半晌,母亲许桂兰哑着嗓子问:“那,雷荔呢?他们是怎么说她的?她总不会杀自己亲妹妹的孩子吧?怎么把她也抓起来了?” “听说,公安局的人在她家搜查,她拿锹劈了一个警察,结果就给抓起来了。公安局的人倒没说她参与杀妹妹的孩子,都是社会上的人在传。” 顾洪春垂着头,说出话来声音小得像耳语。他不能接受弟弟是杀人犯这个事实,他也不愿相信弟弟会干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刚才在女同事家中打听到的情况,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刚才受到的羞辱,想起来就脸红心跳,没脸见人。 “你倒是想想办法呀,一个大男人!”顾洪丽忍不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好想?他要是真犯了罪,谁也救不了他!”顾洪春一筹莫展,他希望姐姐和妹妹能想个办法出来,可当他抬眼看到她们只会流泪时,再也按捺不住坏情绪,愤怒地吼起来,“闹不闹心呐,你们?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一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哭!哭!哭吧!你们就哭吧!”吼完,一摔屋门,跑出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十六章 爱情姓什么(2) 顾洪春心烦意乱回到自己家中,发现田雨亭没在家。女儿田甜衣服也没脱,伏在炕沿上睡着了。桌上,吃完饭的碗筷还放在那里,也没收拾。原本窝在心中的那股邪火,这时候开始蹭蹭往外蹿了:这个臭娘们,简直是疯了,连女儿也不管,准是又跑去喝酒跳舞了!妈的,我们家遭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思出去玩! 忍住气,铺好被褥,把女儿叫醒,让她脱了衣服睡到被窝里。安排好这些,他从酒柜里拿一瓶酒,咕嘟嘟灌下肚,东倒西歪地出了屋。 田雨亭从马路对面胡同里出来。昏暗的路灯下,她看见丈夫摇摇晃晃在过马路。田雨亭快走几步,想上前将他拖离马路。一股酒气扑鼻而来,知道他这是喝醉了。 “顾洪春,你喝什么酒呢!顾洪春!” 睁眼看是田雨亭,顾洪春挣扎着,挥舞着手臂想打人,无奈脚不听使,身子软绵绵的倒在马路中间,竟睡着了。 田雨亭很无助。时间已近半夜,路上并无行人,只有远处几盏昏暗的路灯立在那里。田雨亭想把丈夫扶起来,无奈劲太小搬不动,醉酒的男人死沉。她四下张望,希望能来个人帮帮忙。刚好,路松林穿着便装,头上缠着沙布,远远走来。 田雨亭赶紧喊:“路队长,快来,帮帮我!” “怎么啦?”路松林快步跑过来,上前帮田雨亭将顾洪春搀到马路边,扶着站好。 田雨亭:“喝醉了。” 路松林:“没少喝啊,醉成这样。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田雨亭:“不知道啥时喝的,我没在家。” 路松林:“你一个人也弄不了他,我帮你送回家去吧。” 田雨亭:“那就谢谢了,我还正好想找你呢。” 路松林从地上抓起顾洪春的两只胳膊,蹲下身,用力将他拖到背上,问:“往哪边走?你带路。” 顾洪春在路松林的背上睡得很死,发出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这小子睡得还真死。” 路松林说。 顾洪春突然停住打酣,身子动了一下,突然一抬头,冲着路松林的脊背就哇哇呕吐起来,弄了路松林一头一身酸臭的呕吐物。 “哎呀,这怎么办?你快把他放下来,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擦一擦。”田雨亭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窘得站在原地直打磨儿。 “这大马路上,怎么擦?算了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还有多远到你家?”汗珠子和着呕吐物,顺着路松林的脖子往下淌。 田雨亭急得不知所措,听他这样说,赶紧把手向前一指:“快到了,就在前面不远,拐过那个胡同口就是了。” “哦,那就快走吧!哎呀,这味儿,可真太难闻了!” “真是的,实在对不起!” “没事。” 原来,田雨亭下班回家做好晚饭后,想起顾洪光和康雷荔的事,心里着急,想出去找找关系。她记起沈宏雷战友路松林就在县公安局工作,她曾跟他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心想,何不找他问问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求他帮忙说说情。于是,等女儿回来,安排她吃饭c写作业,就赶紧出了门,凭借以往沈宏雷曾领她去过路松林家的记忆,找到了他的家。没想到路松林没在家,家里只有他母亲和女儿在。田雨亭坐着等了一会儿,路松林还不回,只好告辞出来。 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进了屋,两人费力地将顾洪春放到床上,任顾洪春呼呼睡去。 田雨亭想帮路松林清洗被丈夫吐脏的衣服,路松林拒绝了。 “我还是回家自己洗吧,这里外都是,你没法弄。” 田雨亭只好作罢:“对不起,弄得太脏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走了。” 走到门口,想起田雨亭说的找他有事的话,便停下脚步问,“刚才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田雨亭本想问问顾洪光的事,见路松林这样,也不好再问,便回答:“算了,你还是回家吧,明天我去找你。” 路松林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确实没法谈事,便说:“也行,明天你想着找我。” 第二天一早,田雨亭将路松林堵在单位门口。知道她找自己一定是为康雷荔和顾洪光的案子,所以,不等田雨亭问,路松林就主动把情况简单说了几句。田雨亭这才知道,原来这案子是路松林主抓。不过,她空欢喜了一场。路松林所能提供给她的情况不是很多,只告诉她,康雷荔没有太大事,过几天就能放回去,但是,顾洪光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别的,田雨亭再怎么问,他也不肯说了。 “你就别问了,我们有纪律,案子没最后破之前,任何人不能随便乱说。”。 “哦。” 作为机关干部,田雨亭当然明白纪律意味着什么,尤其像这种人命案子。不好再深问,便将话题转到共同的朋友沈宏雷身上。 “沈宏雷在深圳发了,他所在工厂分配给职工的原始股,翻了几十翻,他自己也炒股,不小心发大了。” “沈宏雷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都说深圳特区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商机无限,说得还真对,我的那些战友,凡是留在深圳的全都发了大财。在咱们县那届复员兵里,沈宏雷算是有远见的一个,其他人全都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深圳,随部队成建制并入工厂,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田雨亭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话。不过,心里却在偷偷得意:那当然,有远见是一定的了,不过不是沈宏雷,而应该是我,要不是我帮他拿主意,叫他不要回来,说不定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口。 “听说,当时咱们县里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战友都劝他回来,他没听,坚持一个人留在了深圳,事实证明他果然做对了,成了大老板了,哪像我,只配当个小警察,抓抓人,办办案子,弄不好还要挨上一铁锹。”说着,路松林皱起眉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缠着绷带的头。 路松林的幽默,使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一些。想到像康雷荔那样娇弱漂亮的女人,竟也敢向警察抡铁锹,田雨亭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别说,我是真佩服我这战友,人生地不熟的,愣就敢到南方去,换了我,真没那胆!再说了,我家里还有个女儿,我要把她好好养大,培养她上大学,念研究生,将来找份好工作。啊,要能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一个男人,带个女孩子,虽说有老人帮着,总是不太方便。”田雨亭。 “以后再说了,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十七章 晴天响惊雷(1) 没等市里的会开完,康文就提前回来了。 雷愫芬找人捎了口信去,告诉家里出大事了,让他赶紧回家。 上得车来,刚一落座,他就听见前面坐位上有人在议论他家的事了,没法问,便支起耳朵仔细听。 “听说了吗?县五中康校长的外孙女不是叫人给弄死了吗?那个案子破了。” 一个女人尖尖的声音传过来,冲进他的耳膜。 “破了?怎么破的?快说说。”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奇地问。 女人接下来的话让他脑子一炸,差点眩晕过去:“是他家大姑爷干的,昨天已经给抓起来了,听说他家大女儿也被牵扯上了,说是跟他大姑爷两人合谋,昨天也给拘留了。” 男人:“真的?你可别瞎掰啊,亲姨夫怎么能杀自己的亲外孙女?别是公安局的人弄错了吧?” 女人:“这还有假?昨天晚上听我们单位来市里开会的人说的,我单位那人的家就住在那个康校长家附近。” 男人:“哎呀,你说这人都是怎么啦?疯啦?怎么谁都敢杀呀?连自己亲小姨子的孩子也能杀?” 女人:“听说那个小女孩可真够可怜的了,死得可惨了。” 男人:“那倒是。” 女人:“真该千刀万剐了他们。” 男人:“你说该千刀万剐了谁们?” 女人:“谁们?康校长的大女儿和大女婿呗。两个人的心都够黑的。你说,要是他女婿杀的还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一个血脉,可他大女儿怎么能也能参与杀自己亲妹妹的孩子呢?你说,这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男人:“我有点不相信他女儿能干出这种事来,要说是他姑爷还差不多,用你话讲了,毕竟不是一个血脉,可要说是他女儿,我再怎么也不能相信!不相信!” 女人:“你还不相信什么?人都已经叫公安局给抓起来了。” 男人:“备不住是公安局的人给弄错了呢,两人都弄错了。” 女人:“不信,咱就等着瞧!公安局的人是干什么的,就是干这事儿的,还能弄错?笑话!” 男人:“这一下可够那个康校长两口子呛的,外孙女死了,女儿c女婿又叫公安局给抓起来了,这一家子算完了。” “” “” 康文不得不相信了两人话。两人还在不停地议论着,争论着,可他却再也没能听进去,就像刚刚听到自己小外孙女被人害死时一样,他的脑子乱成了一盆浆糊,不会思考也不会反应,完全滞住了。 车窗外,灿烂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普照着大地,一部分阳光还透过车窗洒进了车里,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康校长坐在车上可没感觉到一丝温暧,他浑身打着冷颤,周身起満了鸡皮疙瘩。一连串骇人听闻的事情全都发生在他的家中,把他彻底给击蒙了。康文此时归心似箭,他想快点回家去,好把事情弄清楚,心里愈急,愈觉汽车跑得慢,真恨不能一下子就回到家里。 汽车在颠簸了五个半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费尽周折才搬进的那座县城。稀里糊涂下了车,又稀里糊涂走回家去,两条腿软得连自己都吃惊。妻子详尽地跟他学说了事情的经过。语气虽说有些慌乱,却并未彻底乱了阵脚: “咱们不能坐在家里等死!我不相信雷荔两口子会杀害燕燕,尤其是雷荔,决不可能,就是打死我也不能相信!你快点去找找你五舅,让他给说说情,他是县委领导,说话怎么也比咱们有力量,让他去找找公安局局长,把雷荔他俩给弄出来。” 就是这样,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大事还是小情,最后拿主意的总是雷素芬。 “你说的对,这种时候不找他找谁?我去找他!这事他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谁让他是咱们亲戚,他必须得管!” 对康文来说,别说是还有个县委副书记可以让他依靠,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摆在眼前,也决不会放过。匆忙说了这句话,算是给自己壮行,康文理直气壮地冲出家门,急匆匆地向着康启跃家方向奔去。路上,有熟人同情地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看人家一眼,直着脖子向前走,内心的空虚使他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保持自尊。到了五舅家,他被一把大锁头挡在了门外,这才想起今天不是公休日,人家当然是要上班的。于是,一转身,他又向县委大院冲去。照样理直气壮,照样不管不顾,径直冲进了康启跃的办公室。刚好办公室里就康启跃一个人坐在桌前在看文件。这是少有的机会,康文冲进屋,高叫一声“五舅”就哽住了。 虽说康文一露面,康启跃就知道他干什么来了,但他脸上却依然摆出一副不明就理的样子,坐在原处没动身,只是抬起头来客气地跟他摆摆手:“坐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你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五舅,不得了了,家里出大事了。”康文的声音哽咽。 “以后在单位里,你不要管我叫五舅,别人听见不好。出什么大事了?说。”康启跃不愿先把话挑破,明知故问。 康文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居高临下,心里有点发慌。顿了一顿,咽下一口唾沬,心想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把话说清楚,给不给办是他的事,张嘴三分利,不给也够本。于是,他斟酌着话语,艰难地说: “五舅,不,康,康书记,你快救救雷荔他们两口子吧,他俩都叫公安局给抓进去了。”慌不择言,康文竟然连该怎样称呼康启跃都拿不准了。 对于亲戚们没完没了地来求办事,找麻烦,康启跃的心里早就腻烦透了。正如媳妇高美芳说的,不管大事小事,哪怕是屁大点的事,他们也要来找他,来求他给办,就好像他这个县委副书记是专给他们当的是的。但是,虽然烦,碍于面子,碍于亲戚们中肯的表情,低三下四求情的话语,他又没办法拒绝。不是他的心肠有多好,也不是他的族人观念有多重,而是他明白,如果不给办,亲戚们会在背后骂他个狗血喷头,臭他个没商量,那样一来,自己在县里的威信还好得了吗?人们会说,一个连亲戚都不认的人,还会认朋友吗?到那时,聚拢在身旁的人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围着自己转吗?没有了追随者,缺少了拥戴的人,那他这个官儿当得还有什么意思,还能当得下去吗?没有众星捧着,还能显出月亮来吗?所以,不管是哪个亲戚来找,也不管是求办什么事情,尽管心中很不愿意,他还是不露声色地接待,让座,倾听,然后客气地送出门去。以他现在的身份,再难办的事情,只要他想给办,总能办成,这一点勿庸置疑,就看他是不是诚心给办了。当然,他不会亲自去办,只要暗示一下,手下的人自然会悄悄把事办好。县委副书记交办的事谁敢不认真给办呢?尽管是暗示,双方也仍然是心知肚明的,何况,这种事办了也不会白办,人家会领情的。不过,康文今天可实实在在地给他五舅出了一个难题,一个涉及到法律问题的难题。康启跃用手捂着腮帮子,低头听着,半天没抬头看康文一眼,也没吭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十七章 晴天响惊雷(2) 把女儿和女婿的事从头至尾学说了一遍,五舅依然不露声色,康文心里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便又颤声说:“五舅,求你帮帮我,把那俩孩子给弄出来吧,这件事,不管有多难,就算是头拱地你也得给我办啊,否则我们家就完了,没法活了! 你想想办法吧?”近乎哀求的声音,一脸凄苦的表情,半欠着身子,康文虔诚地仰脸看着五舅,等待他的回答。 康启跃坐座位上,半低着头,眼睛盯着文件,用手一下一下地抓着头皮,不知是在听康文的讲述还是在看文件。他沉默着,始终未发一言,也未抬头。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半晌,说: “康文,你看啊,你求我办的任何事情,不管有多么难办的事情,我都给你办了吧?可唯独这件事,我没法给办,你听明白了吗,不是我不给你办,而是我没法给你办!小燕燕失踪的时候你来找过我,让我找公安局的人给你说说话,让他们快点帮你把案子破了。话,我给你说了,公安局非常重视,列为大案要案处理了。现在,人家把案子破了,当然先不管他们抓的是谁,这案子毕竟破了,是吧?可你,现在又来找我,叫他们放人,这怎么能说得过去?你把法律当儿戏吗?叫抓人的是你,叫放人的也是你,这话,你叫我怎么跟人家说?况且,你敢叫准,你家大姑爷没杀燕燕那孩子吗?昨天,人一抓起来,公安局长就跟县里的领导汇报过了,这件事十有八九错不了。现在,我唯一能给你想的办法,当然是要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之内,那就是看看,能不能把雷荔给摘出来,而且前提条件还必须保证,她真的没参与杀害燕燕那孩子。” 虽然,在年龄上,康启跃比康文小了许多,但叫起康文的名字来却非常自然,就像在叫自己孩子的名字一样。康文想要插话,五舅做个手势止住了他: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不过,咱们谁也不能保证任何人没犯法,也不能保证任何人没杀人,是不是?你要是想说这些的话,那就先不用说了,我呢,作为一个县委副书记,不能违犯国家法律,去帮你说这样的情。我做人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办任何事情都要讲法,于法于理都能说得过去的事,才可以办,否则,任何人来,就是我亲娘老子,也不行。” “可是” “就先这样吧,你回去等信,我再找公安局的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给你说上话,如果你姑爷真没干这件事,那这件事怎么都好办,等案子调查清楚了,要真不是他干的,放人就是了;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你就啥话也别说,就让法律” 掰开了揉碎了的道理,康文连一句都没听进去,満脑子装的都是怎样才能救出姑爷。 “五舅,是这样,我想,反正燕燕那孩子已经没了,没法再活过来了,二女儿家已经人仰马翻了,大女儿家要再要是再把顾洪光给枪毙了,那雷荔的家不是也完了吗?我这俩女儿的家不是一个也没保住吗?你要是能给说上话,把顾洪光给放出来,不管怎么着,这不是还能保全住我大女儿一个家吗?” 在他的心里,顾洪光是一个难得的好姑爷c好丈夫,他从心里不愿相信顾洪光就是杀害燕燕的凶手,那么一个重情重意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杀人犯?况且,一旦此事不是顾洪光干的,那岂不是冤枉了好人,枉杀无辜了吗?如果能救他,还是先把他救出来再说吧。想到此,康文没等五舅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 话音一落地,康启跃立刻冲他一摆手:“康文,亏你还是一个校长呢,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原则的话?像顾洪光那样十恶习不赦的罪犯,你怎么还能替他说话呢?咱们老康家能容忍这样的人给咱当姑爷?快别做梦了,他的事,咱们免谈吧!雷荔的事,我再问问清楚,要是没事的话,我头拱地也给你办。怎么样?毕竟她还叫我一声五舅爷。”说着,康启跃低头看看手表,站起身来,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好了,你先回去吧,快到点了,我要去开会了,就不送你了。” 不软不硬地碰了钉子,昏头昏脑c唯唯诺诺地退了出来,康文的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事情办得远没有来时想象的那样好,心里真是难受。看来,顾洪光是凶多吉少了,没指望了,雷荔可能还有希望放出来,女儿的这个家,散伙恐怕是早晚的事了。他的心一阵绞痛:二女儿的家遭遇了不测,可爱的小燕燕被人杀死了;大女儿的家也遭遇了不测,大女婿把小燕燕给杀了,要被枪毙。他的小女儿失去了孩子,他的大女儿将要失去丈夫,两个女儿的家都要破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些事都发生在他一个人家里?一路往家走,一路想着,两个女儿的家都完了,都家破人亡了,孩子们的幸福没了,我们夫妻俩的幸福也没了。他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完了,我们这一家人,算完了,幸福没有了,希望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康文一路歪歪斜斜走回家去,进了门,他就一头栽倒在炕上。 全身虚得发飘,就像躺在大海上的轮船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差点让他把五脏六腑晃出来。 雷愫芬闻声跟进来,连声问:“你去找你五舅了吗?他怎么说的?答没答应给咱们找人说情?你快说呀!” 康文好像没听见,挥着手自言自语: “雷老师,雷老师,完了,一切全完了,咱俩一世的清白,全让你那个好女婿给毁了,全让你那个混蛋王八蛋的大姑爷给毁了,雷薇的幸福没了,雷荔的幸福也没了,咱们全家人的幸福都没了,全都让他妈的一个人给毁了,完了,完了,没指望了。” 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丈夫却这样无用,雷愫芬气愤地走到炕边,冲着康文的脸,尽最大嗓门喊叫: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都什么时候了?天都要塌了,你还在那挺尸?就算燕燕是让顾洪光给杀死的,那雷荔呢?难道她也杀了燕燕吗?怎么可能呢?她有作案时间吗?公安局的人管干什么的,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这些,都跟你五舅说了吗?说了吗?” 喊了还不解气,竟三下两下爬上炕去,动手捶打起丈夫来。 康文也急了,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眼珠瞪得如牛眼:“我说你别逼我行不行?噢,我出去受别人的挤兑,瞅别人的白眼,回家来又要受你的挤兑,瞅你的白眼,是不是?还让不让人喘气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噢,就你知道着急,我就不知道着急,是吧?着急又有什么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就挺着吧!” 丈夫是个好脾气,从来不发火,今天突然大着嗓门冲自己嚷嚷,倒弄得雷愫芬不知如何是好。她吃惊地“我我我”磕巴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为什么要挺着?我的女儿c女婿出了事儿,我能挺得住吗?噢,我说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冲我嚷嚷!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真正是岂有此理!” 炕上的人自管自喘粗气,不答腔。 生气归生气,事情还得打听明白,冷静想想,这时候可不能窝里反,于是,雷愫芬又把声音放低了下来,冲着炕上,低三下气再问:“你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到底你五舅是怎么说的?他答没答应给咱办呐?” 康文仍然大着嗓门喊:“好,我告诉你,他说了,他说十有八九是顾洪光杀的燕燕,他也答应了,答应雷荔的事会给想办法,顾洪光他可就没法管了,他说了,顾洪光的嫌疑最大,他没法再替咱们说情了。谁叫咱们当初找人家,让公安局早点破案的?人家说了,现在,案子破了,人抓住了,咱们又想让人家给说话,让人帮忙往外给弄人,人说啦,不行!怎么的,人家那官是专门给咱家当的吗?咱把人家当木偶似地牵过来牵过去的,你给了人家什么好处了?人家凭什么要给咱家当跑腿的?都是你干的好事,非要让女儿进城来找什么幸福,这下好,俩女儿都让给坑了!” 听到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话,雷愫芬也喊了起来:“康文,你用不着跟我横,你也用不着埋怨我,当初,是我要进的城不假,可你不也是积极地想辙来吗?不是你一遍一遍地去找你五舅的吗?现在倒好,出了事就都推到我身上来了。行,你怨我也行,这些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可就这么两个女儿,雷薇已经够受的了,雷荔要再有个三两短的,别说我跟你没完!那个顾洪光,公安局要枪毙,就让他们枪毙好了,谁让他是个杀人犯呢?我手里要是有杆枪,我也想崩了他!他坑了我两个女儿,这个罪该万死的,他把我们家全都给毁了。呜!”完全忘了自己过去曾经是一名教师,说话做事应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我为什么要到县城里来?都是鬼迷心壳了,要是留在四平镇,哪会出这种事?这个小县城可把我们全家给害苦啦,这后悔的药上哪买去呀!呜呜。”雷愫芬一头扑倒在炕上,尽情地嚎起来。 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变得一团漆黑,人坐在家中,彼此看不清面孔,只能稍稍辩认出一点面部轮廓。 康文从炕上爬起来,黑着脸坐在炕沿上,任由雷愫芬哭天喊地,既起身制止,也没一句安慰的话语。他几乎变成一个呆子,一个傻子,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缩成一团,在黑暗中呆坐着。 屋门咣地被人用力推开了,吓得康文浑身一颤,差点栽下地去。急忙抬头看去,暗影中,二女儿和丈夫气哼哼地冲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十七章 晴天响惊雷(3) “你们俩怎么啦?这么急?”康文有点心虚。 两人谁也没接话茬,而是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几个人在暗中僵持着,沉默着,既不开灯,也不说话。 终于,康雷薇沉不住气了,一反过去慢声细气说话的语气,一迭声地质问上了:“爸,我姐她凭什么要帮着那个杀人犯害燕燕?她为什么要替那个杀人犯说话?我们两口子怎么对不起他们了,他们这么害我们?我跟她是不是亲姐妹?她为什么要向着外人?我可怜的燕燕呐,你死得可真惨呐!呜呜。妈,爸,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这么坏,你们为什么还要帮着他俩说话?呜。” 郑锦军铁青着脸,从进门那一刻起,就一直板着脸,五官扭曲得令人恐怖。这时,他开口了:“爸,妈,我就不明白,燕燕是不是你们的亲外孙女?她被顾洪光给害了,被这个残忍的坏蛋给害了,你们不但不盼着他早点受到法律制裁,还去找人给他说情?你们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你们还想让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留在世上再害人吗?” 二女儿二女婿连珠炮似的质问,让康文老泪纵横:“燕燕是我的亲外孙女,你们也是我的亲女儿女婿,这还用说吗?都没错!可是,雷荔不也是你们的亲姐姐吗?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哪个都心痛,哪个都舍不得,要是顾洪光被枪毙了,你姐她将来可怎么活呢?再说,是不是他干的不是还没确准吗?怎么就说是顾洪光杀的呢?兴许不是他呢?你们一口咬定是他,要是冤枉了他,弄错了人,那” “你这话说得不对,爸。公安局的人会冤枉好人吗?人家是干什么的,专是干这个的,人家能冤枉他?我可跟你们说,我一定要让顾洪光这个杀人犯吃枪子,如果你要再到处找人给他说情的话,那我就跟康雷薇离婚,我不能再给你们这样糊涂人家当姑爷,不能再跟你们这样人家女儿继续生活,我怕了你们了,我怕自己的后半生安全没有保障!” 人要是到了急眼的门上,说出话来一点不留余地。郑锦军对老丈人,可真是不客气,也没给他留哪怕是一丁点的情面。 康文面色煞白,愣愣怔怔地坐在炕沿上。让二姑爷噎得张口结舌,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呜呜,我没法活了!我让你们给害惨了!女儿没了,要是再离了婚,我就不活了,我死了算了!”听郑锦军这样说,康雷薇哭声更响了。 一直坐在旁边的雷愫芬吃不住劲了。她站起身来,走过去,面对黑暗中郑锦军的脸,小心地央求说:“锦军,我一直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儿子看待,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我们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好不好?你放心,对顾洪光,我和你老丈人谁都不会同情他,我们也盼着公安局早点把他枪毙了,好解大家的恨。我们根本就没去找什么人给说什么话,你一定是听差了。你爸是找人来着,不过那是找人给你姐说话,你姐怎么着也不会杀燕燕吧?她受顾洪光连累,也叫公安局给抓进去了,咱们能眼瞅着她在里面受罪吗?我和你爸是想找人把她给弄出来,这总没错吧?” “她跟顾洪光是两口子,顾洪光杀人她会不知道?可倒好,她还向着顾洪光说话,要我说,他俩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是好东西,都该杀!” “锦军,你别这么说,你姐肯定不会知道这事,你别这么恨她。” 雷愫芬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恰在这时虎虎在外面玩够了,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冲着雷愫芬喊:“姥,我饿了,快吃饭吧!你们怎么不开灯?” 这个8岁的孩子,还不知道爸爸c妈妈出了事。这孩子常年在姥姥家呆着,习惯于任何事情都先找姥姥。见一家人坐在暗影里,孩子嘴到手到,一下就把灯给打开了。 屋子骤然亮起来。见屋里的人一个个黑着脸,表情很不对劲,虎虎吓得往后一缩,靠在门框上不敢动了。 “饿啦?等着,我去给你做。”雷愫芬背过身去擦擦眼睛,又转过脸来对郑锦军c康雷薇两人说:“你俩也别走了,就在这一起吃点吧。” “我不在这吃,一看见他我就受不了。”郑锦军看了虎虎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就在这吃得了,别走了。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咱们当大人的还能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吗?”康雷薇轻轻扯了一下郑锦军的衣袖,小声央求。 郑锦军使劲一甩手臂:“我肯定不在这儿吃,我也不许你在这吃。小孩子怎么啦?杀人犯的儿子,长大了也不会出息成什么好饼。我告诉你康雷薇,马上跟我走,你要是敢跟这个杀人犯的儿子在一桌吃饭,咱俩就离婚!”说着抬腿就走,没容康雷薇再说一句话。 看看已经跨出门去的郑锦军,再看看脸色难看的父母和被吓得呆立着的虎虎,康雷薇左右为难。 康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很替二女儿难过,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有短柄握在人家手里,只好任人摆布吧。他扭过脸去朝康雷薇挥挥手:“雷薇,你还是跟锦军回去吧,这不怪他,燕燕没了,他心里难受,让他发发火心里会好受些。” 他的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失魂落魄的女儿,可没想到这话恰恰击中了康雷薇的心病。心爱的女儿让人给杀害了,本来就够让人心痛的了,可看见丈夫因为女儿的死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时,心就更痛了。今天,她是为了郑锦军,才昧着良心来向父母发难。当着丈夫的面指责父母的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难过,却还要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些已经让康雷薇良心倍受谴责,郑锦军跟父亲的对话又如一柄柄重锤敲击在心口上,更让她倍受煎熬。当父亲的话刚一说出口,康雷薇就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叫一声“燕燕呐,我的女儿呀!”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康文和雷愫芬急忙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把女儿抬上炕。两人抱着女儿,揪心地连声喊着: “雷薇,你醒醒。” “雷薇,你醒醒。” 大人们的骚乱,让一直呆呆看着的虎虎受惊不小,他似乎看出来,几个大人是因为自己在吵架,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害,靠在门框上,闭紧嘴巴,抽抽咽咽地无声哭了起来。 他还太小,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大,也不知道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会有多少坎坷和辛酸在等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十八章 法网恢恢(1) 自从被投进监牢的那一刻起,顾洪光就预感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快走到尽头了。7月7日,那个不堪回首的日子,那一念之差的罪恶行径,让他不但将搭进自己的生命,还将把妻子的后半生幸福和儿子c父母以及他所有的亲人的幸福全部搭进去。不敢回首那个黑色的7月7日,不敢回忆那天下午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那天所干的那件罪恶勾当,却始终如同梦魇一样,纠缠着他不放,让他惊耸,让他害怕。竭力控制不去想那件事,但是不行,那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都会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闪现,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搅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即使偶尔睡着了也会恶梦不止,片刻即被惊醒。 不受控制的思维,条件反射似地刺激着他的大脑,没时没刻地顺着那天所发生的事件往前走,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过电影。 顾洪光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不过,在经历了那样一个下午之后,他的生活中,就注定不会有阳光了。 那天上午,他去参加了县里的一个安全保卫工作会议,上午的会议内容是有关安全保卫工作的,十一点会议结束,散会前会议主持人宣布说下午还要继续开会,会议内容是部署有关严打斗争的,要求上午参加会议的人员下午仍然要继续参加,并通知了开会时间后就散了会。对于严打斗争这一类的会议,他参加得太多了,知道不过就是老一套,要求对一切刑事案件都要从重从快处理,决不手软等等,对这些,顾洪光早就听腻了,于是,他决定下午溜号,不参加会议了,而去富尔江水库钓鱼。中午一散会,顾洪光就赶快骑上自行车往家奔去,他想早点收拾一下好去水库。骑车走到儿子学校大墙外,一条羊肠小路上,顾洪光遇上了小姨子的女儿燕燕。这小女孩因肚子疼,被老师提前给放了学,可当她手捂着肚子跑出学校,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肚子又不疼了。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骑在车子上的顾洪光,便高兴地喊了一声“大姨夫”。顾洪光下了车,亲热地把燕燕抱起来,放到车子的前大梁上,让她坐好,掉转车头,载着她向岳母家骑去。他想先把燕燕送到姥姥家,再回自己的家。 骑着车子,他问燕燕:“下午上不上学?” 燕燕快活地回答:“老师说下午不上学了。” 顾洪光问:“为会么不上学?” 燕燕答:“老师说学校下午开教师大会,学生不用上学。” “哦。” “大姨夫,那你下午要干什么?” 燕燕天真地反问。 “我下午要去钓鱼。” “要去钓鱼啊?”坐在车前的燕燕,一听大姨夫说要去钓鱼,兴奋起来,扭回身去跟顾洪光脸对脸央求:“大姨夫,你带我去钓鱼好不好?带我去吧!啊,好不好啊?” 车子飞驰,带起来的风把燕燕的头发吹拂起来。柔软的发丝触在顾洪光的下巴上,又痒又剌激,他不觉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一霎,一个罪恶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 “好,大姨夫喜欢你,大姨夫就带你去,大姨夫连虎虎都不带。” 掉转车头,载着燕燕,自行车朝富尔江水库奔去。到了山上,把自行车隐藏到一个浓密的树荫下,他随手解下绑在自行车后衣架上的一段白尼龙绳揣进兜里,领着燕燕,向曾经带康雷荔来过的那个半山腰的溶洞方向走去。路上,他们与一个矮个子的男青年走了个顶头碰。因为互不相识,顾洪光并没在意。两人尤如一对上山游玩的父女,悠闲地边走边玩,很自然的就走进了那个溶洞。 “大姨夫,我们为什么要钻进山洞里?” “我钓鱼用的东西都在山洞里藏着呐,我们得进去拿。” 于是,燕燕随着顾洪光钻进了山洞。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顾洪光无论如何不愿再回忆下去了。他只知道刚开始时,自己并没有想要杀死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他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幼女与成年女人有什么不同。可是,聪明的小燕燕似乎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坚决反抗起来,甚至用她的小手来抓他的脸,当他荒乱中把她的两只小手握住时,那孩子又想用嘴咬他,还不停地大声嚷嚷着抓坏蛋。他不得不从兜里掏出手绢塞进孩子的嘴里,可孩子不驯服,挣扎着站想往外跑,于是,惊慌中他把孩子紧紧地搂进怀中,由于用力过猛,孩子被憋得昏了过去。发现孩子不动了,顾洪光胆怯了,急忙用手拍她的小脸,又对着嘴给孩子做了一阵人工呼吸,那孩子还是没醒过来。把人事不知的孩子放到地上,掏出烟来猛吸,脑子急速转动,想着对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算了。”这个想法一经冒头,就再也没办法打消,鬼使神差般地从兜里掏出白尼龙绳,颤抖着系在人事不知的孩子脖子上,用劲一勒可怜那小生命就这样断送在自己亲姨夫的手中。此时他才感到了恐惧,被人发现怎么办?他不停地抽烟,紧张地思索对策。本想把尸体沉入水库,可是大天白日,不敢运尸体下山;又想深埋起来,又没有挖坑的工具。最后,他决定就把尸体留在山洞里,好在也没有外人知道这儿有个洞,只要把洞口堵严实,别人也不会发现。他想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来把尸体埋了。 在洞里一直呆到快天黑,他才悄悄地逃离作案现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回到城里,怕直接回家引起怀疑,还同往常一样,假装接媳妇,大模大样地去了岳父母的家。当一家人闹翻了天地到处找孩子时,他也装模作样地出去到处找。 可是,自从在山洞辨认尸体后,顾洪光受到的良心谴责和剌激都是空前的。面对燕燕那极度变形的小小尸身,他想哭,却欲哭无泪,他想转身逃掉,可是面对路松林那些警察们机警的目光,他吓得连半步也没敢挪动一下。他感觉那些目光都在扫视自己的脸,感觉那些目光尖锐得令人胆寒,他的心不停地发抖。尤其是当他亲眼目睹小姨子和自己的妻子一个接一个地昏倒在地时,几乎控制不住情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怕被警察们看出破绽,他只好假借呼喊妻子,把脸垂在了康雷荔的脸上。 7月初7,刚好与传说中牛郎织女雀桥相会的日子相同,所不同的前一个是阳历,后一个是农历。这个日子曾让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流传了上千年,这个日子也曾带给恋人们太多对爱情的遐想和憧憬。虽然这个7月7日不是那个7月7日,但是,巧的是两个日子都是双7。就是在这个双7日里,顾洪光亲手拆掉了他与康雷荔的爱情桥,毁了他与康雷荔美好的婚姻。 回忆是痛苦的,即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十八章 法网恢恢(2) 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顾洪光后悔死了,悔青了肠子。然而世上没有卖医治后悔的灵药,他悔之晚矣。低头认罪伏法吗?顾洪光不甘心,也不愿意。他内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和侥幸:万一这个案子破不了呢,那不就可以逃脱惩罚了吗?过去,作为厂保卫科的科长,他也抓过犯人,知道口供对于一个案子的重要性。他想做最后的挣扎,反正事已至此,就来个死不认罪,公安局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因此,提审时,他拒绝回答一切问题。不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一概以沉默对之。这颇让办案人员作难。无论是言之凿凿证据确凿的诘问,还是慢声慢气循循善诱的引导,顾洪光一概置之不理,一切只当没听见。 顾洪光不肯说话,又不能拿撬棍撬开他的嘴,一连提审了十几次,他就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气得小姜暴跳如雷,就连脾气柔和的大杨也沉不住气了,在一次提审时,作凶恶状地拍了桌子。可是,顾洪光也只是慢慢抬起头来,从眉毛底下轻蔑地看了一眼而己,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李小莉一件一件把证据拿给他看:磨偏了的垛跟皮鞋,与他留在作案现场的脚印相吻和;勒死燕燕的白尼龙绳,与在他家找到的一团白尼龙绳是同一种东西,那一段正是从那一团上剪下来的,甚至两段绳的剪口都能对上;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塞在燕燕嘴的那条绣有红唇的白手绢。那是他日常生活中离不了的,是他惯常使用的,这些都经过了调查,而且都已经得到了证实。顾洪光单位的同事,经常和他在一起打麻将的牌友,都证明说看见他使用过这样的白手绢,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他的家中找到了十几条绣着同样红唇的白手绢。然而,顾洪光闭着眼睛既不看也不说,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他跟公安局的人耗上了。 没办法,只好先送回监牢,再想其他办法。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最先发现燕燕尸体的那个放羊的农民,领着外村一个矮个子男青年,在当地派出所干警的陪同下,来见路松林。 “7月7日下午,我到水库山上找牛,看见一个约三十五六岁的高个子男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去过那山上。” “你看清楚那个高个男人和小女孩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路松林心里一阵高兴,示意李小莉做好记录。 “我记得,那男的穿了一件白色半袖上衣c蓝裤子,那个小女孩穿了一套天蓝色的半袖衣裙。” “听没听见那男人跟小女孩说了什么?” “这个,我印象深。那天,那小女孩可高兴了,跟在那个男人后面一蹦一跳的。他俩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听见那小女孩问那男人说‘大姨夫,你看我这裙子漂亮吗?’那个男的回答说‘漂亮,真漂亮。’那小女孩子又问他‘红皮鞋呢?’那个男的就说‘红皮鞋更漂亮。’小女孩听了得意地说‘这是我大姨给我买的!’我当时还想,我就是没有钱,我要是有钱,也给我妹妹买一套这样的裙子和皮鞋穿,小姑娘穿上那样的衣服c鞋子,就是好看。” “你还能不能记住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如果再见到他,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当时还以为那男人是那个小女孩的爸爸呢,没承想那个小女孩管他叫大姨夫。我还在心里寻思,不是自己的孩子,领她上山干什么?所以走碰头的时候我就特意瞅了他一眼,那个男人长得挺帅气,我印象挺深。”回答很肯定。 “那好,一会儿,你帮我们辨认一下,看看哪个是他。” “行,没问题。” 辨认的结果,男青年那天看见的那个人,就是顾洪光。 “707”杀害幼女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何局长一身轻松地来到康启跃办公室,把案子的进展情况,向他详细做了汇报。 “康书记,我敢负责任地跟你说,杀人犯是顾洪光无疑,现在所差的,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供认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另外还差点物证没有最后核实。不过,我们正在着手办这事,这个案子,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我听说,顾洪光的媳妇也被你们抓起来了,说是顾洪光的同谋,两人合伙杀的那女孩?”。 “啊,是有这回事。不过,不是因为她是顾洪光的同谋,而是我们的破案人员在去她家搜查的时候,那女人阻挠搜查,抡起铁锹就劈办案人员,结果把专案组长路松林的头给砸得鲜血直流,所以就被他们几给拷回来了。” “能提起公诉吗?” “如果想提也能。” “什么罪名?” “隐匿罪证,包庇罪犯,阻挠办案。” “可不可以从轻处罚?” “也可以。据我们办案人员调查,顾洪光的媳妇确实不知道她丈夫杀人的事。她隐藏那些手绢,似乎也真是为了怕案子牵连到顾洪光才那么做的,从她锹劈办案人员的出发点上来看,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从这一点上说,她属不知,不知则无罪,但她锹劈办案人员,触犯了治安处罚条例,可以对她进行行政处罚,免于刑事处罚。”何局长似有不解,今天康书记问的这些,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呢。 “老何啊,这个事,我跟你交点实底,这个顾洪光的媳妇呢,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顾洪光那小子,实实在在说确实罪大恶极,该杀,这一点不不容置疑。他的罪恶实在太大了,他不仅是毁了他老丈人一家,还在社会上留下很坏的影响。所以,对他要从重从严从快处罚,决不手软,在这一点上,到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你。不过,有件事呢我也想跟商量一下,就是对康雷荔如何处罚这事。这件事你掂量着办,咱们讲好,是要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如果能够从轻处罚的话,你就费费心,权当是我求你了。唉,你不知道哇,我的那些个亲戚呀,真是要命哦”最后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一个堂堂的县委副书记,能对自己这样信任,跟自己说这么知心的话,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c心腹,何局长心里很感激。他在心里掂了掂份量,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办这件事并不是很难。法律条款也并非严密到没空子可钻的程度,再说,路松林也曾跟他说过,对康雷荔可以采取行政拘留的办法处理,因为她的确对顾洪光杀人的事不知情。并不违反法律,还可以送个空人情给康书记。于是,他马上表态: “康书记,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我就回去安排,你放心,决不会违反法律,一切手续都将是合理合法的。” “嗯,这样也好。哎,何局长,我可告诉你啊,如果康雷荔真要是参与杀人,那一切就让法律说话,这一点可决不能含糊啊。” “康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处理明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十九章 不想活了(1) 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707”杀害幼女案基本可以告破了。剩下来的就是要提取顾洪光的口供,还要弄清楚那十几条绣有红唇的手绢问题,弄清楚塞在燕燕口中的手绢,与从顾洪光家里翻出来的那些手绢的关系问题,如果这一切都弄清楚,都落实了,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彻底结案了。 康雷荔又一次被提审。 开始,她还是不肯承认那条手绢上的红唇就是她绣的,也不肯承认顾洪光日常用的就是这种手绢,更不肯承认那些手绢是她专为顾洪光绣的。之所以这样,就是她还想要保护顾洪光,毕竟他曾是她的爱人,他们曾经相爱过。可是,当李小莉把各种证据全部摆到面前时,她彻底崩溃了。那一刻,顾洪光的高大形象,在她面前轰然倒塌了。 “燕燕嘴里那条手绢上的红唇是我绣的,箱子里装的那十几条手绢上的红唇也是我绣的,顾洪光使用的所有手绢上的红唇都是我绣的。我是为了纪念我们俩的爱情,特意设计出来绣上去的。我把那些手绢看作是我俩爱情的见证,我不愿意它们被毁掉,所以我就把它们藏到锅灶里了,我真的不知道顾洪光杀燕燕的事。”一改往日的强硬态度,她失声痛哭。 “才想起来哭?晚了! 你就等着坐牢吧!” 小姜气愤地瞪圆了眼睛。 哭声更响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是指你替顾洪光隐藏罪证这件事,是违法的?检查院完全可据此起诉你,法院也完全可以据此判你的刑?”路松林面无表情。 几乎是在喊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顾洪光说他没干那事,真的,我问他了,他还跟我大发了一顿脾气。他跟我分析说,恐怕是他无意中把手绢弄丢了,被谁捡去了,或者是我给弄丢了,他说那真不是他干的。他分析的有道理,我当然相信他,他一直都很优秀,他曾经多次抓过坏人,因对破案有功还受到过表奖,我怎么知道他会干那种事?就是现在,我也不愿意相信顾洪光真的就是杀害燕燕的凶手,我不相信他能干那样的事!” “康雷荔,你不要离题太远,那些先不用说。我问你,你既然认为顾洪光没有杀燕燕,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藏匿那些手绢?既然顾洪光没杀燕燕,那手绢就不是罪证,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要藏?而且当我们要挖锅台时,你竟敢挥锹拍我?这是为了什么?你该不是怕我们找到这些不利于顾洪光的证据吧?”投过去的,是怜悯的目光。 路松林此时用了一个“拍”字而不是“砍”字,这就把康雷荔袭警行为减轻了许多。为什么要这样,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出于怜悯吧,他想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女人;或许是出于好感,对这个女人的好感,让他避重就轻;或许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想实事求是地说明一件事情而已。 听到这,康雷荔颇感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看见的是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公事公办地注视着自己。 “我是怕你们找到这些手绢,那样我就再也见不着它们了。我想让这些手绢留在我的心中,直到我老。” 扫视了几个人一眼,受不了钉子一样的眼神,便又赶紧将目光移到路松林的脸上去。现在,只有这张脸才不让她感到害怕。 “你说的是真的吗?”大杨惯常慢半拍的语调。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怕顾洪光被冤枉,那样的话,那些手绢不就成了他杀人的证据了吗?那他不就更说不明白了吗?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今天就到这吧。”摸着头上缠着的绷带,路松林对其他三个人说。 李小莉把康雷荔带出了审讯室。 康雷荔一离开,几个人就迅速回到办公室,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攻下顾洪光的心里防线,以便尽早结案。 “你们几个有什么好办法?”路松林目光如炬,飞快地扫了几人一眼。 “有什么好办法?这个顾洪光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看他就是欠揍,拷起来狠拍一顿,看他敢不说!”小姜恨得直咬牙。 “瞅你那点能耐。大杨,你说!” 大杨盯着路松林,慢悠悠地:“我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叫我看真得给这小子来点硬的,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原来也就是这么点货底子。李小莉,你说说。” “我是黔驴技穷了,没好主意。”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扣到脸上。 “看看你们几个,啊,看看,平时的能耐都到哪去了?关键时刻都成熊蛋包了,一点脓水都没有了!”路松林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几个人。 “那,队长,你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好好学习学习。”掀开帽子,李小莉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路松林。 “好吧,你们就听好了”见仨人眼睛瞪得溜圆看自己,路松林把话打住,把脸扬向屋顶。 “真有好主意?快说说看,怎么对付这臭狗屎?”几个人一齐凑了上来。 “咱们给他来个智取怎么样?”不无得意的语调。 “智取?怎么智取法?” “派一个咱们的人打进去,假扮等待宣判的杀人犯,先跟顾洪光套近乎,然后把他犯罪的经过套出来,你们看怎么样?” “好主意。”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男中音。 听出这是何局长的声音,几个人也赶紧站起身来。 何局长顺势坐在李小莉让出的坐位上,看着四人:“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能同意” “不同意?局长,你刚才还说是好主意,怎么又不同意?” “就是,局长,怎么不同意?” 李小莉和小姜同时抢着问。 何局长对两人做了个别急的手势:“我不是不同意你们组长这个主意,而是不同意派咱们自己的人进去。你们想啊,咱们是警察,警察总会带着警察的气质,那是很难去掉的印迹,犯人总带有犯人的神态,那也是常人很难模仿出来的。我的意思,干脆,咱们找一个真正的犯人,确切点说,找一个相对好点的犯人,来替咱们完成这项工作,你们说可行不可行?” “局长,你这个主意可太妙了,我觉得成功的概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好主意,高!”何局长的话音刚落,李小莉第一个表示赞同。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佩服的眼神。 “你们要是都没有意见,我就跟市监那边打个招呼,路松林,你亲自过去选人,一定要选一个靠得住的,而且这人还要有戴罪立功愿望的,本质还要别太坏的。” “是。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去。记住,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路松林就带着大杨去了市监。市监那边相当配合,根据他们的要求,找出十余个犯人的档案请他俩挑选。经过看档案,接触本人,最后他们选定了一个因过失杀人而被判了死缓的犯人,征得本人同意,带回县里,交待明白后,送进关押顾洪光的牢房。同时,他们增加了提审次数,加大了对顾洪光的心理攻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十九章 不想活了(2) 一个星期后,顾洪光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向死缓吐露了犯罪事实和杀人经过。他请求死缓将来出去后,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代他向她们谢罪,他请他告诉她们娘俩,说他对不起她们了。 情况很快反馈上来。在又一次的提审中,这着杀手锏彻底击垮了顾洪光的心里防线,终于供认不讳,坦白了犯罪经过。 “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忍心断送一个可爱小姑娘的生命?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去?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气愤使路松林抬高了声音。 “你们就别再问了,我现在已经悔青了肠子了,我愿意给燕燕那孩子偿命,不但把我自己的生命赔给她,还把我老婆c儿子的幸福也都赔给她。”涕泗横流,哽咽难语。 “知道会把妻子和儿子的幸福都搭上,你为什么还要去这么做?” “”顾洪光无言可答。 “你以为这些就能抵顶住一个女孩天真烂漫的美丽生命吗?”路松林追问。 顾洪光回答不上来。低着头半晌无语。 “究竟为什么,你要做出这么罪该万死的事情来?”路松林突然大喝一声。 扑通一声,顾洪光跪在了地上:“你们就别再问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也就是一念之差吧,真的是一念之差!啊啊,你们快点枪毙了我吧,枪毙了我吧,快点枪毙我吧,我不想活了,我想死,不想活了,啊啊啊。”哭嚎声传出很远。 在等待宣判的那些日子里,顾洪光不只一次地询问看守,什么时候判他死刑,他说他想快点死,他不想活了。 案子最终告破。 顾洪光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他走的那天,是被五花大绑扔到大卡车上游街示众后执行枪决的。跟他同时被执行枪决的还有九个人,原因与他相同,都是非法剥夺了他人的生命。街上看热闹的人很多,人头攒动。人们伸着脖子,争相一睹杀人犯的丑态。站在大卡车上,顾洪光绝望的眼神在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反复搜寻。在第一个路口,他看到了愤怒至极的郑锦军和康雷薇,他们连哭带喊地追着车跑,大声骂着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车快要走远时,他看到小姨子康雷薇摔倒在地让,打滚哭嚎;在第二个路口,他看到了他的哥哥c姐姐和小妹冲他痛哭,兄妹四人随车跑着,挥舞着手臂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再看他们一眼,他听话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悔恨;车过第三个路口,顾洪光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妻子康雷荔和嫂子田雨亭,嫂子田雨亭努力挎着康雷荔的臂膀,向他射过来的是怜悯和憎恶的目光,而康雷荔射向他的则是悲愤交加的目光,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康雷荔突然拚尽全力大声哭喊:“顾洪光,我恨你!你毁了我和儿子的一生,你赔我!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地,半天没见爬起来。卡车一闪而过时,他看到嫂子田雨亭向他的妻子弯下腰去,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会有人照顾她的。最爱他的人成了最恨他的人!他最爱的人也是他害得最重的一个人!这是怎样的一种逻辑呢?他对着人群回头一瞥,目光中充满了对人生的留恋和对妻子的歉意,腿一软他差点就倒了下去,幸而被身后的警察一把拎了起来。顾洪光最终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c岳父母和儿子,心里不免有点遗憾。那都是他临死前最想见的人,不过不见也好,他安慰自己,父母们年老体弱经不起打击,儿子还小,不应该让他看见这样的难堪场面。车队很快就驶离县城,向着远处的山上飞奔而去。在刑场上,他跪在地上,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又仰头看了看再也不会属于他的那个湛蓝色的艳阳高照的天空,然后就随着一声枪响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他却把无尽的痛苦和悲伤留给了他至亲至爱的人们,留给了他的妻儿c父母和兄姐们。他让他们一生都不得安宁,一生都生活在痛苦里 案子破了,路松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圆満地完成了局领导交办的这次破案任务。可是,这次他确没有像以往侦破了其他案件时那样的轻松和高兴,他的心情沉重,沉重得让他没法轻松起来,总感觉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尤其是当他一想起康雷荔临离开拘留所时所表露出来的那种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就会疼痛。他总是在想,一个女人美好的一生,就这样被她所爱的人给毁了,在她的后半生里,她将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儿子?怎样去面对自己的父母?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她又将怎样跟儿子解释他父亲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说他因为杀人而被枪毙了?而且杀的还是他自己的亲表妹?尤其是她该怎样去渡过她本应很幸福的后半生呢?他很想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做点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帮助她,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 曾经的,在给康雷荔送还被搜走的那一摞绣有红唇的手绢时,他偷偷地塞给过她一点钱,想借此来帮她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但是康雷荔没要。她接下了那摞手绢,却把那叠钱塞还了回来。 顾洪光一死,康雷荔的生活就陷入了窘境,没有了经济来源,她和儿子只能靠父母每月给点钱维持生计。路松林从田雨亭那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便想帮康雷荔找一份工作,可是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路松林明白了,在这个小县城里,要想帮名声已经臭不可闻的康雷荔找一份工作,还真不像从自己兜里掏钱给她那么容易。 自从顾洪光的案子犯了以后,康雷荔和她母亲雷愫芬两人的幼儿园就办不下去了,不是她们不想办下去,而是再也没有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她们看管了,他们不放心,他们怕燕燕的悲剧在自己孩子的身上重演。试想一下,连自己亲小姨子的孩子都可以杀,那么,别人的孩子不就更可以杀了吗?而且还有亲姨妈做同谋,这不就更可怕了吗?谁敢把孩子交给这样的人来带?那纯粹是没病找病呢。没有人送孩子来,幼儿园就办不下,幼儿园办不下,她们就挣不到钱,她们挣不到钱,康雷荔的生活就成了问题,因为,她因此而没有了经济来源。 当年,为了顾洪光,为了儿子,为了他们那个家,康雷荔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现在,因了同样的原因,她想回原单位上班,然而,原单位不同意。单位的领导跟她说:“医院效益不好,现在好多有文凭的护士都在待岗,我们连好职工都照顾不过来,怎么可能照顾你呢?”言外之意,我们连好职工都照顾不过来,怎么可能照顾一个罪犯的家属呢?更何况,他们也不敢让一个有着杀人犯同谋嫌疑的人来上班,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再犯同样的毛病?尽管公安局已经排除了她是顾洪光同谋的嫌疑,在拘留半个月后就把她给释放了,但是,在县城里,在所有人的嘴里,人们却仍在议论着一件事,那就是不相信她不是同谋,即使她不是同谋,也是知情者,否则她怎么会阻挠警察办案c锹劈警察呢? “你们知不知道,康雷荔为了保那个顾洪光,竟敢拿铁锹劈办案人员,这娘们儿一定是同谋,不是同谋也是疯子。” 这股传言不胫而走,在小小的县城里流传开来,康雷荔的名声由此而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在经过了这场变故之后,康雷荔似乎一夜之间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每天要承受的都是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鄙夷的目光,以及那些朝她背后吐过来的嫌恶的唾液。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她还要面对妹妹和妹夫冷漠的目光,这目光每每让她不寒而栗。她开始刻意地躲避妹妹和妹夫,只要她们两口子回娘家来,她就尽可能地不在那里露面,有时她先于妹妹和妹夫去了娘家,可是当她看见那二人出现在母亲家的院门口时,她就一定想方设法躲避起来,然后趁人不注意时带着孩子溜出屋去。 “我今后要一直这样生活到死吗?我要淹死在人们的唾液中吗?我要冻死在人们的眼神里吗?”她想到了死。“死了,一切就都清净了,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再也不用看人们的异样目光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冷眼了。” 美好的生活没了,被自己爱人亲手给掐断了;爱人死了,被公安局给枪毙了。人生的希望全部都破灭了,她活着还有意义吗? 在丈夫顾洪光被枪毙一个月后的一个漆黑的夜晚,她把儿子带到了爷爷家,同时带去的还有她儿子平时穿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在跟两位老人进行了简单的交待之后,她回到自己那个生活了近八年的小平房里,穿戴整齐,从厨房里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瓶卤水拿了出来,她想喝卤水自杀。临死前,她忍不住想再回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便将路松林送还的那摞绣有红唇的白手绢找出来,抖开来,凝视着上面那两对相吻的红唇,看了又看,泪如雨下。 在那些手绢当中,有几条曾被她用菜刀剁得烂如蛛网。 那是顾洪光死后第二天发生的事。那天,路松林带领李小莉亲自上门来,退还从她家翻走那叠手绢。当然,路松林同时还递上了一叠钱。她当时非常冷静,接过手绢,退还了钱,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当路松林和李小莉刚一转身离开她的家门,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高叫一声“顾洪光,你个杀人犯”就发疯似地跑到外屋,把那些手绢扔到菜板上,咬牙切齿地挥刀一顿乱剁,直至把其中一些剁成了烂布块儿,她才住了手。可很快的,她就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了。她抓起一把烂布块儿,举到眼前,仔细看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她的爱情真的是永远地离她而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绝望使她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放声大哭。她尽情地哭嚎着,双脚把墙面踢得咚咚响,直到响声惊动了邻居,跑过来把她拉起来才算作罢。这一顿哭,让她把心中所有的委屈c无奈c耻辱c怨恨和绝望全都哭了出来。待邻居走后,她又把那些烂布块似的手绢全部包进了一个包袱中,放进了炕柜里。 现在,她的心中布满了阴云。不是吗?世俗的眼光让她无法再面对这个世界,无法再面对自己的亲人,无法再鼓足勇气生活下去。双手捧着那一大叠绣有红唇的七零八碎的白手绢,在一顿痛哭之后,康雷荔喝下了那瓶卤水。 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康雷荔平静地躺到炕上,双手还紧紧捧着那堆烂手绢,在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令她无限留恋的她的家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很快,她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思想感情也没有了。 上部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二十章 让我怎么活(1) 康雷荔没有死。确切地说,是她没有死成。 那天晚上,她神情恍惚地把儿子虎虎送到婆婆家中,对神情呆滞的公公婆婆说:“爸,妈,这是你们的孙子,我给你们送回来了,以后虎虎就靠你们养了,我以后不能再管了。这是虎虎的衣服和常用东西。” 顾家树和许桂兰两人还未从儿子被枪毙所受重创的阴影中走出来,在康雷荔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两人一直用木然的眼神望着她,直到她把话说完,似乎也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半晌,许桂兰才木木地:“你怎么不能再管了?你要上哪去?” 康雷荔忍住眼泪:“我准备到外面去找找工作。”又转过头去跟虎虎交待,“虎虎,以后你就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等我以后挣了钱再回来接你,听见没?你以后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啊!”就完,头也不回转身往外走。 待许桂兰从麻木状态中清醒过来,追出门去,黑暗中早已不见了康雷荔的身影。似乎有所警觉,感觉苗头不对,便急忙返回屋去,把心中的怀疑跟顾家树说了,打发他赶紧去找大儿媳,让大儿子俩口子赶快去康雷荔的家中看看,免得出什么意外。顾家树在暗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大儿子家,急切地敲开房门。顾洪春没在家,田雨亭告诉公公顾洪春下乡去了,已经去3天了,还没回来。顾家树就鹦鹉学舌般地把妻子的话告诉了田雨亭,他让赶快去康雷荔的家中看看。田雨亭让公公帮忙照看女儿田甜,自己慌忙出了屋,顺小路向江北康雷荔的家跑去。 田雨亭的家与康雷荔的家正好在县城的南北两端,约有七八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条浑河。漆黑的夜色里,壮着胆子跑了一段路,终于被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往前去,便掉转头往回跑,她要找路松林,求他帮帮忙。 敲开门,匆匆说明情况,两人便一路小跑向康雷荔家奔去。 来到康雷荔家窗前,看到玻璃窗上灯光通明,两人怦怦乱跳的心才稍稍平稳了一点,可是当田雨亭扒着窗户往里一看时,不觉大吃一惊。隔着窗户她看到屋内康雷荔抱着一摞手绢口吐白沬已经昏迷了过去。路松林急忙要推门进屋,可是门被康雷荔从里面反锁上了。情急之下,路松林几脚踹开了窗子,跳进屋去,抱起毫无知觉的康雷荔又从窗户跳了出来,向县医院跑去。田雨亭也跳进屋去,把康雷荔家的窗子用绳拴好,找把锁,打开门插,出来把门锁上,也向医院的方向小跑着撵了下去。这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路松林已经抱着康雷荔跑得没了影。当田雨亭大口喘着粗气撵到医院时,康雷荔已经被抬进了急救室,医生们正在围着她忙活着给她灌肠。路松林则忙着给康雷荔交款,办理住院手续。 快天亮时康雷荔才清醒过来。 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一直守在床边的田雨亭:“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那个死鬼顾洪光,这么些年来我都为他活着,可现在,他把我害成这样儿,你说,我还能活得下去了吗?” 问得田雨亭泪流不止,抽泣着劝她:“康雷荔,你记住,没有爬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听我的话,好好活着,不为别人,为你父母和儿子,为你自己!” 当康文得到信儿,领着哭天抹泪的雷愫芬赶来时,康雷荔已经平静了下来了。她安慰父母:“爸,妈,你们别着急,我以后再也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了,我一定好好活着,放心,不为别人,为了虎虎和你们两人,也为了我自己。” 从阎王爷眼皮子底下走回来的康雷荔,真的坚强起来了。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躲着人群走了,而是专挑人多的地方过,任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小声嘀嘀咕咕,一切毫不在意,一切只当是没看见。她要为儿子活,要为父母活,更要为自己活。 宋继红和杨晓梅听说了这件事儿,特意从四平乡赶了来看她。 中午,田雨亭在一个小饭店里点了六菜一汤,替康雷荔招待两位同学兼好朋友。四个女人围坐在一个四方餐桌旁,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今天,她们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却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康雷荔没有流泪,她只是俯首看着饭菜发呆。其他三个女人则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劝说才好,只能是傻傻地注视着她的脸,呆呆地陪着她发愣,半天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别愣着呀,你们俩吃呀,一会儿菜都凉了。”过了很长时间,田雨亭才如梦初醒般地招呼二人。见两人仍用眼珠子不停地盯着康雷荔看,便又转过头去劝康雷荔,“雷荔,你也别发呆了,快吃吧!你不吃,她俩怎么吃?”说着再面向三个人:“咱们大家都吃吧,边吃边谈,啊,来,边吃边谈。” 宋继红和杨晓梅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先吃饭好呢,还是先劝说劝说康雷荔好。宋继红跟杨晓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举起筷子冲着康雷荔说:“对,吃吧,来,雷荔,你多吃点,这一阵子你瘦多了。别再想那些事了,想也没用,别去想它了!” “对雷荔,别回头,往前看,过去的就叫它过去,把它们都忘了吧!你不是还有儿子,还有父母,还有哥哥c妹妹和弟弟,还有朋友们吗?大家会帮助你迈过这道坎的。”杨晓梅赶紧夹了一口菜放到康雷荔面前的碟子里,附合着。 康雷荔看看好同学兼好朋友,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还是忍住了,没让掉下来。她凄然地举起一杯酒对三人说: “来,继红,晓梅,我借雨亭的酒敬你们二人一杯,感谢你们这么些年来对我的关心。雨亭,来,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遇到这个事,是我的命不好,你们别替我担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我儿子,为了我父母,也为了我自己。这是雨亭教给我的。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我会照她说的去做的,你们就放心吧。来,喝酒!喝!” 说着,一仰脖,她把一杯啤酒全倒进了肚里。喝毕,她又抓过酒瓶来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一仰脖又倒进了肚里,紧接着她又倒上了第三杯,刚要仰脖喝下去,被田雨亭伸手给拦住了。她夺过她手中的杯子: “雷荔,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先吃点菜,一会儿再喝。来,你俩也别愣着,来,咱仨共同喝一杯。”说着,她一仰脖把从康雷荔手中夺过来的那杯酒灌进肚去。 宋继红c杨晓梅两人也一仰脖把杯中的酒倒进肚中。 田雨亭再给二人斟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端起酒杯面向康雷荔: “雷荔,有几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今天借继红和晓梅来的机会,我就把我的心里话跟你说一说。雷荔,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给你介绍了顾洪光这个人,你怎么会有今天?我曾经向你保证过,说顾洪光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他却干出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让你里外没法做人,这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给坑了。”说到后来,她的话语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康雷荔,此时已是泪流満面。她把手放到田雨亭的手上按了按,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她扫视着面前的三个好朋友: “我本来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一提起这个话题我就伤心得不行,可是你们既然这么关心我,来看我,我也就不回避了。我知道你们都想劝我,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才跟我说这些话的,我感谢你们的关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了。刚才,雨亭说她对不起我,我不这样看,雨亭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实实在在地说,顾洪光在没犯这个错之前,的确是一个好丈夫,能跟他做夫妻我很知足。我曾经在心里偷偷感激过雨亭,感谢她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好丈夫,让我享受了爱情,也让我懂得了爱情。顾洪光干出了那件不可饶恕的事,那是他后来才变坏的,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她顿了顿,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想再回忆一下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片刻,她睁开眼睛对仨人说,“你们说,他平时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突然就变了呢?而且一变就变成了这样?变得这么让人不敢认识?不过,雨亭,这不怪你,真的。不管怎么说,顾洪光曾经给过我幸福,现在他之所以把我伤得这么重,我想,也可能人在世上应该享受的幸福是有数的,得到多少就必然要付出多少。在这之前可能我是享受爱情享得太多了,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让我受这一难。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谁让我的命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二十章 让我怎么活(2)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后,她又一仰脖把杯中的酒喝干,然后就一头趴到桌子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仨人被康雷荔的失态给吓了一大跳,纷纷站起来,围到到她身旁,抚摸她的肩头,安慰着,尴尬地向周围的客人点头致歉,“对不起,她喝醉了。”然而,康雷荔一哭开了头就想哭个够,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劝,她还是哭个不停,弄得田雨亭和宋继红仨人也跟着泪流不止。引得食客和服务员们全都好奇地伸着脖颈向这边张望,有知情的便跟身旁的人小声嘀咕起来,边嘀咕边还向这边瞥上几眼鄙夷的目光。康雷荔当然没有发现这一切,她还是自管自不停地哭着。仨人只好站在一旁陪她掉泪,手足无措地一会儿拍拍她的肩膀,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不哭了!”终于,康雷荔哭够了,擦擦眼泪抬起了头:“实在对不起啊,弄得你们没法吃饭。咳,我这两个月来流的眼泪比我这半辈子流的都多,一哭就想哭个够,止也止不住,你们别笑话我啊。” “怎么会呢,雷荔,能哭出来最好,省得把自己憋坏了。” “是,雷荔,想哭就哭,别硬憋着,那样容易憋出病来,身体重要啊。” 宋继红和杨晓梅抢着对她说。 田雨亭也看着康雷荔的眼睛,非常诚肯地:“雷荔,你把我们的心都给哭碎了。我们几个真想帮帮你,可又不知道怎么帮,你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帮你点什么?”说着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叠钱,递到康雷荔的便前,“雷荔,这是我们仨给你凑的一点钱,虽然不是很多,希望你能收下,暂时解决一点困难。诺,收下吧。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说着她把钱塞到了康雷荔的衣兜里,硬按着她的手不让往外掏,“收下,你一定要收下,你要不收就是没瞧起我们。” 宋继红和杨晓梅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两人撕扯,怕康雷荔真的不要,也赶紧附合:“收下吧,收下吧,别撕巴啦,让别人看见不好。” “就是,一点心意,别嫌少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康雷荔也不好再拒绝,她抽回了伸进衣兜里掏钱的手,反手握住了仨人的手:“谢谢你们,谢谢了,再不用帮什么忙了,这就够让我不好意思的了。我会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的,你们就放心吧。” “是,我和宋继红有时还说呢,我俩真是羡慕你们能生活在县城里,过着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就为了这一点,即便是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也是值得的。”杨晓梅赶紧鼓励她。 宋继红也随声附和:“真的,雷荔,还有雨亭,你们真都不知道咱乡里同学们有多么羡慕你们吧,有的人曾经就说过,只要能让她们到县城里来生活,让她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干。” 杨晓梅:“没关系,雷荔,真的,县城里面有这么多的好男人,再找一个就是了。” 宋继红:“对,雷荔,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那不有的是?这回一定要好好挑一个。” 对于朋友的好意,康雷荔这时可没有心情回应,她抢过话茬就把两人给冲了回去:“我现在可没那个心情!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找什么男人了,我叫男人给伤怕了,我现在一看见男人心就哆嗦。” 宋继红被康雷荔直通通的话给冲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解嘲似地把话题转到了田雨亭身上:“雨亭,我觉得你们生活在县城里的人,跟我们生活在山沟里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用说别的,单从人们面部的神态上就能看得出来。你看从山沟里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傻呵呵的,哪像你们城里人一看上去就精精明明的?现在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爱人是大学生,工作又那么好,我看你简直就是掉进福窝里了。” 宋继红和杨晓梅一人一句劝说康雷荔,田雨亭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插一言,她在想自己的心事。她在想自己跟顾洪春近乎濒死的婚姻,在想自己尴尬的处境。连康雷荔冲了宋继红两句她也没觉察,直到宋继红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才把她从沉思中拖了出来。她呆呆地看一眼宋继红,又木然地看一眼杨晓梅:“你们是跟我说话吗?” 弄得宋继红好没心情:“得,田雨亭,我那一堆话算是白说了。算了,我不说了。” 田雨亭又把脸转向杨晓梅:“刚才,你们说什么?” 杨晓梅瞅了她半天,问:“雨亭,我怎么发现你有点不对劲儿?心事挺重的样子。怎么回事?是家里的事吗?” “”田雨亭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实话实说吧,不行,那太丢面子,况且她也不愿意家丑外扬;说个谎吧,康雷荔又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自己还清楚,因为顾洪光完全有可能把她跟顾洪春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看了康雷荔一眼。康雷荔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手拄着脸腮在沉思,根本没有注意三人的谈话,所以她对田雨亭投过来的探寻的目光并没在意。她这样正中田雨亭下怀。说真的田雨亭也不想让她此刻发表什么见解和议论,便没有去打断她。稍稍思索后她模糊地回答: “嗨,家家都有难唱曲,不是吗?我也一样。雷荔家遇上的事是没法挽回的,这不取决于她的看法和决定。我家的事还没明朗化,目前看还取决于我的决定,今后还真说不准朝哪个方向发展。” “”她的话倒让宋继红和杨晓梅摸不着门了。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对瞅了半天,硬是不知道这话该怎样继续往下唠。这回,倒轮到她二人发呆了。 四个人就这样,谈一阵子,发一回子呆,再谈一阵子,再发一回子呆。一顿饭,四个人竟一直吃了三个多小时。还觉得有许多需要说的话没说完,有许多需要探讨的问题没探讨完,许多需要相互交流的新闻未交流完,直到宋继红和杨晓梅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那趟车了,田雨亭才结了账,跟康雷荔一起到客车站去送两位同学。 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宋继红和杨晓梅挥手离去。康雷荔和田雨亭若有所思地朝远去的大客车挥舞着手臂,直到看不清了,两人才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地并肩向回走。 此时,康雷荔的心中尤如五爪挠心般地难受。当年为了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不甘心一辈子老死在那个小山沟里,拚了命地往县城里钻,也果真如愿了,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了,却又遇上了这个事,令她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尽管这样仍然还有许多人在羡慕她,甚至因羡慕转而在嫉妒她,真让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不过,不管人们怎样羡慕,此刻的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后悔。她曾不只一次地设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到县城里来,没有遇到顾洪光这个人,也许她的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许她会同宋继红和杨晓梅一样仍然向往着县城,并为着这个向往而努力,那样的话,她的人生也许还有一点意义,而现在她已经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路该向何处去,她的人生轨迹将伸向哪里。若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儿子虎虎需要照顾,刚才,她真想跳上宋继红和杨晓梅乘坐的那辆大客车,跟她们一起回到那个生她养她并哺育她成长的乡间去,到一个谁也不了解她谁也不认识她的小山沟里去,免得留在这个城里被人戳着后脊梁吐口水,骂她是杀人犯的老婆兼杀人犯的同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二十一章 你把孩子丢给谁(1) 康雷荔的名声臭了。而且是臭不可闻。在县城里,不论康雷荔走到哪儿,都会感受到锐利目光的袭击,只要猛然回过头去,总会看到仨一帮俩一伙的人在对着自己的后背指指戳戳,小声嘀嘀咕咕。有时候,身上还会冷不叮着上一口不知从哪来的唾液。为了生活,尽管难堪,却都忍了。那些人的无聊可以不去理会,顶多少出门就是了。找不到工作是最难忍受的事,没有工作,生活直的很难熬。如果说,仅仅是一个人还好办,可以去死,可以不活了,但她还有一个儿子要养,她必须为儿子好好活着。为了生存,不得不设法找事儿做,不可能靠父母资助一辈子。为了父母每月给的那点生活费,嫂子已经不只一次地念闲杂了,说偏向女儿,这令父母很为难。父母一辈子为人师表,顾洪光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丢尽了颜面,不能再让他们跟自己受牵连。 在县城是找不到工作了,她也不想再在县城里找了。她把目光移向了县城外的各个方向。 田雨亭一个大学同学的母亲在外市一个风景区承包了一家饭店,想招几个年青漂亮的女服务员。同学给她打电话,请她帮忙在县城里给物色几个。“记住,一定要年青漂亮点的!”女同学在电话那头喊。好吧,年青漂亮点的不难找,眼前就有一个。田雨亭第一个想的就是康雷荔。三十四岁的女人还不算太老,何况她又是那样的漂亮,跟顾洪光这几年的生活中,她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把自己保养得很好,说是二十七八岁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再说成熟女人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于是,她想也没想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就去找康雷荔了,问她想去还是不想去。也许她这么莽撞地不顾后果的原因,就是源于当年她对康雷荔承诺的失信,她没能保住康雷荔一生幸福,她亏欠了康雷荔的人情。而这个人情债她当然是要还的。 康雷荔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儿子虎虎的安置问题了。她本来想把虎虎留给自己的父母亲照顾。一来是因为虎虎自小就是在父母家中长大的,他在感情上跟姥姥c姥爷亲;二来是因为父母的家离虎虎的学校近,孩子上学方便。可是真的接触到这个问题时,她又感到这条道行不通了。首先是要强的母亲在经历了这场的打击之后,身体明显地不如从前了,她有时身体虚弱得连饭都做不了,还得要靠父亲侍候;另一个原因就是来自家庭内部的压力,妹夫郑锦军是一眼也见不得虎虎,妹妹雷薇虽然没有明说讨厌虎虎,却也明显地躲着这孩子,他们不可能不去父母家,而虎虎要是留在姥姥家,很明显对他们回娘家会是一个障碍,她不能让父母亲在失去大女儿关爱的同时又失去小女儿的帮助;而最最关键的还是来自外界的压力,尤其是虎虎学校学生们对孩子的压力。他的小同学们经常会冲着虎虎的脸喊“你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而每当这时,虎虎都会不要命地冲向同学,举拳就打。于是,在一番撕打之后,儿子不是流着鼻血回家,就是撕破了衣服像个泥球一样滚回来。为此康雷荔伤透了脑筋。她不只一次地劝说儿子,不要再跟小同学们打架,凡事让着点,谁让咱的爸爸是个坏人呢?可儿子不服气,他直着脖子跟妈妈嚷:“不,我爸是好人!他们说我爸就不行!”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留在我和你妈身边,这样我们也好放点心。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边闯,我们心里怎么能放得下?你这是想要我早点死呢!”母亲雷愫芬用手捂着心口窝,表情很痛苦。 “我和你妈怎么也不能让你和虎虎喝西北风,有我们俩一口吃的,就有你和虎虎的,别出去了吧?”父亲也劝康雷荔。 可是,她坚决要走。 “你要是一定要走,也行。出去闯一闯,也许就闯出点名堂来了呢?不过,你还是把虎虎送给他的爷爷奶奶吧。那样,他就可以换一个学校了,免得这孩子将来惹出事来,也可以避免他和郑锦军经常见面,这样对谁都好。你妈的身体这个样子,也带不了这个孩子了。”父亲这样对她说。 她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公婆那里。 她知道这是不得为之而为之的事情。 她实在不想在公婆遭遇了中年丧子这样的打击之后,再给他们添这样的麻烦。因为公公也为了儿子顾洪光的事病倒在炕上,家里现在里里外外就靠婆婆许桂兰一个人忙活了。在跟公婆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她遭受到了来自大姑姐和小姑子的强烈反对。她们坚决不同意她把儿子扔给爷爷奶奶,而自己一走了之。 “你是虎虎的母亲,你就应该对虎虎负责任,你把他扔给爷爷奶奶,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何况,你也知道,他的爷爷还正在病中,你怎么能忍心再给他添病呢?只要是虎虎在他的眼前晃悠,他就不会忘记洪光的事,那样一来对他的健康有好处吗?你还想不想让他活了?” 知道遭致这样的反对是很正常的事,也是自然的。有哪一个做女儿的不心疼自己的父母呢?况且她的公公正卧病在床呢!但是,要走的决心虽是下定了的,决不会改变,可虎虎怎么办?她没法带着孩子出去打工。结果矛盾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这边,她是坚决要把虎虎留给爷爷奶奶,那边是孩子的姑姑最后包括孩子的大伯则坚决反对。一家人吵成了一团,也哭成了一团。公公顾家树哭了,婆婆许桂兰哭了,儿子虎虎哭了,康雷荔自己也哭了。她给公公婆婆一家人跪下了:“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帮帮我吧! 好不容易二嫂帮我找了这份工作,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去,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在这县城里没法活了,光是唾沬就能把我淹死了。也求你们救救虎虎吧!虎虎要是还在那个学校上学,将来说不定会惹出什么漏子来,让他离开那个环境吧!” 一席话说得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是。一家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他们默认了这个现实。 临走之前,康雷荔对公公婆婆说,“爸,妈,你们放心,我康雷荔不会忘记你们的,我不会把虎虎扔给你们我自己什么也不管,我会经常给你们寄钱来养活虎虎。顾洪光死了,那是咱们没有婆媳缘分,不过,你们对我的好处我不会忘记,你们就把我当成你们的女儿来看待吧!”说着她给公婆二人鞠了一个躬转身跑出屋去。她离开了他们的家,离开了这个曾经也算是她的家。扔下一家大小六口人傻愣愣地看着她扬长而去,而又毫无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二十一章 你把孩子丢给谁(2) 顾家树从炕上支起身子,对地上的几个人说:“让她走吧。全当是我没养过那个儿子,也全当是我没有过这个儿媳妇,他们辜负了我的心,我白指望他们了。” 许桂兰扶他躺下,哭着劝:“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个话干什么?你不是还有大儿子吗?他们不也一样会养咱的老?你就别担心啦。是不是,老大?”说着她把脸转过去看着顾洪春,还对他使着眼色。 “啊,是,爸,不是还有我呢么?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吧,你老那天我们管你!”顾洪春接过母亲的话,安慰父亲。 顾家树一听这话越发生气了:“你们管我?你还有脸说你们管我这样的话?你们俩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少让我操点心我就知足了。你说那雨亭也不错呀,我看着她处事什么的也行啊,你怎么就总跟她过不去,老是跟她闹别扭?别再跟她闹了,凡事让着点,不就过去了?人家雨亭不错了,你那么跟人家闹,人家也没提离婚,还是跟着你过,你就知足吧!” “提离婚?她敢!她要是敢提离婚两字,我把她腿打断。”顾洪春不服气地顶嘴。 “你小子是不是有意气我呀?那个杀人,你再把媳妇腿打断,咱们家可就更出名了。你是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有咱们老顾家这么个人家呀?改改你那个臭脾气吧。凭你?离了婚,你还能找到媳妇吗?自家的名声已经叫小光给作得臭臭的了,你就让我和你妈省省心吧。” 顾洪华忍不住接过父亲的话,气愤愤地嚷:“什么不错?田雨亭心里要是还有你们老俩口,她也不会给康雷荔出这样的主意,找这样的工作!她不想一想,康雷荔一甩手走了,扔下个孩子让谁管?想要累死你们呢,觉不出来吗?明显是不怀好意。”见顾洪春看了她一眼,她又冲他说道,“你瞅什么瞅?怎么我说的不对啊?看看你媳妇儿干的这叫什么事,明显是吃里扒外。” “是啊,田雨亭怎么也不想想我和你爸俩的身体,把虎虎扔给我们俩,也真就是想要我们老俩口的命呢。洪春,你回去问问她,怎么想起给康雷荔找这么一个工作来了。” 说到媳妇田雨亭,顾洪春没了底气,他低下头半天没再说话。 有一会没说话的顾洪芹,这时叹了口气,对姐姐顾洪华小声说:“叫小光给作得,咱们出门都抬不起头,真是没脸见人。” “可不,我一走进单位,就觉得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看,看得我真是不自在。”顾洪华搭拉着脑袋愁眉不展地回答。 顾洪春听了,一高蹦了起来,把心里的气全撒到她们身上去了:“你们俩能不能不提这事儿?怎么你们俩说话总是这么不着人听?谁在单位好受?谁的单位不是这样?明明几个人在那儿小声喳喳,我一进去就都不吱声了,明摆着是在说咱们家的事儿。不过,我跟本不在乎。人家想说,咱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说去吧!别说惹我急眼了,我” “你怎么的你?你还想出去给我惹事啊你?你说说你那些年的大学都是怎么念的?整个一个没文化!你消停点吧,让我和你妈多活两年吧。” 顾家树虽然病在炕上,却还不忘管教儿子。小儿子作下的祸事就够他受的了,大儿子要是再闹点事出来,他可真就没法活了。 “唉,出了这样的事,家门不幸啊!我觉得活着可真没意思,不如早点死了好,那样我就什么心也不用操了。现在老了老了,这又给我弄个孩子让我侍候。”许桂兰用手绢擦擦眼睛,悲戚地说。她把一直缩在炕里大气不敢出的虎虎搂进怀中,摸着孙子的头叹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人管了。” 虎虎看看奶奶,又小心地看看地下凳子上坐着的姑姑和大伯,小声说:“奶,不是还有你和我爷管我吗?我妈也不是不管我了,她要出去给我挣钱,好等我将来长大了上大学花。”虎虎乖巧的小嘴倒让许桂兰无话可说,她勉强把嘴角朝上拉了拉,算是给了孙子一个回答。 顾洪芹不爱听了:“你小小年纪倒挺会说啊,你妈的这个优点你倒继承得挺好。你妈要走,你怎么不说不让她走?现在好,你妈出去躲清静去了,让你奶替她受累,想得倒真挺美的,嘴甜心苦的家伙!” “不兴你说我妈不好!我妈比你强,对我爷爷奶奶好。你就知道背后骂老婆婆!什么人呢!”虎虎虽小,却丝毫不让份。 “你个小臭孩,敢骂姑姑。”顾洪芹说着就站起来,上来要打侄子,被顾洪春给拦住了:“行了,你也是的,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像什么话?” 顾洪芹一把甩脱了哥哥的手,反齿相讥:“不用你管!回家去好好管管你自己的媳妇儿得了。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就是唱歌跳舞,什么德行!你就等着当鳖吧你!” 一句话把个顾洪春顶得哑口无言。 顾洪芹只顾了跟哥哥斗气,没防备虎虎什么时候出溜下地,窜到了她的面前。这孩子一把抓住姑姑的手,上去就狠狠地咬了一口,把她疼得嗷嗷直叫。顾洪芹好容易在姐姐的帮助下连蹬带踢地甩脱了侄子的手,上去就给了孩子一耳光:“咬死我了,你!我说你大伯,该你什么事?干什么咬我手?” 虎虎忍住眼泪,不服气地顶撞:“你说我大娘就不行!我大娘是好人,我大娘她比你强!” “哎,我说你这叫个什么孩子?我说谁你都不让,你都想管,你管得着吗你?小臭孩,该着你什么事儿了?”顾洪芹说着还想上前去打。 虎虎一边躲一边嚷:“就该我的事儿了!就该我的事儿了!背后讲究人,不是个好东西!” “你就向着她们吧,看以后谁来管你!”见虎虎还敢骂自己不是个好东西,顾洪芹抬腿要踹。 “你快拉倒吧,让她妈看见能高兴吗?” 许桂兰一把把虎虎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堵在前面挡着顾洪芹。要不是奶奶拦着,这一脚可够孩子受的。 “她看见能怎么样?我巴不得让她看见呢,看她还走不走?”顾洪芹这时完全拿出了泼妇吵架的劲头。 躲在奶奶身后的虎虎伸出头去,毫不示弱地冲姑姑喊:“我自己管自己。我不用你们管!”也许是想到了自己今后的处境,虎虎开始放声地哭了起来。 顾家树原本闭眼睛躺着,听地下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便睁开眼睛,不知哪来的劲儿,呼地一声坐起来,用手指点着顾洪芹兄妹吼道:“你们都给我滚!滚!没有一个省心的。闲得难受了是不是?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别看小光干了那样缺德的事,可在这一点上,他比你们哪个都强!他从来就没因为家里的事给我和你妈找过麻烦!瞅瞅你们几个,还哪有点人样?滚吧,快滚!别在这儿惹我生气。” 兄妹三人蔫蔫地走出屋来,还忘不了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埋怨。 “老实了吧,你?就能惹事。”顾洪春冲妹妹。 “不用你管,回家去管管你自己老婆去吧!”顾洪芹还是不服气。 顾洪华则气恼地冲两人喊:“都住嘴吧!你俩。到一起就吵,也不怕外人笑话!有能耐都把自己家人管住得了!” 后面这句话,很显然她是说给弟弟听的。 顾洪春的火气终于又被姐妹俩给撺掇起来了。他一路气鼓鼓地往家走,心中的怒火一焰高过一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二十二章 我要离婚(1) 康雷荔把儿子撂给爷爷奶奶,义无反顾地走了。两个多月以后她给田雨亭写来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在那里挺好,因为是田雨亭介绍去的,老板娘对她还不错,见她年龄稍大几岁,还安排她当了前台领班,给几个小服务员当头,酒店还准许她免费吃住。 “所差的,”康雷荔在信中写道,“就是工资太低了,每个月底薪只有150元钱,剩下的要挣效益工资,我现在还没摸到挣效益工资的门,只能是先挣一个算一个吧,我想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在这儿吃住不愁,就是想儿子和你。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虎虎的小脸蛋和你的面孔就总是在我的眼前转,雨亭,我真是太想你俩了!想得我晚上睡不着觉,只好起来在房间时遛达,几个跟我同室的小服务员吓得都不敢跟我说话,以为我发神经呢。儿子在他奶奶家里还习惯吗?婆婆他们,没有因为我把虎虎扔下就走而太生气吧?我过去对他们太好了,现在突然这样做,他们一定认为我太狠心吧?唉,随他们说去吧!我过去是为顾洪光活,现在要为我自己活了。所以,这次我是下定了决心才走出来的,在这一点上,只能是对不起公婆了。” “雨亭,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虎虎,拜托你经常回婆婆家看看,帮我照看一下那个苦孩子。谢谢了。雨亭,还有,如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抽空去我父母家走一走,代我看看二老,我将不胜感激。” “过去,我常劝你改改你那火爆的脾气和我行我素的生活作风。现在,当我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变故之后,才知道我那时的想法是多么不合时宜,也才认识到你多么的有远见。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活着?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别步我的后尘,否则悔之晚矣。” 读到这里,田雨亭的眼中不由得注满了泪水。想起康雷荔走后,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不由心中一阵绞痛。 那是一个阴冷的夜晚,田雨亭早早就回到家里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顾洪春回来,以为他又不回来吃饭了,便跟女儿田甜胡乱吃了几口。第二天是星期天,田甜吃完饭就吵着要去奶奶家住,便送她去。进了门,看公婆二人都不太高兴,便只站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就转身往回走。在回来的路上,她遇到路松林,正和大杨c小姜几个人边说笑边朝一个小饭店走去。路松林看到她,便停住脚,请她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们还允许下饭店啊?”田雨亭好奇地问。 “刚办完一个案子,时间太晚了,都没吃饭,又饿又累,我请大家随便吃点,你也一起来吧。”路松林坚持要田雨亭一起去。 “我吃过饭了,就不去了,你们快去吧!”心里有事,田雨亭少见地回绝了。 “真不去?” “真不去。” “好吧,走了。” “走吧,再见。” 跟路松林挥别之后,回到自己家中,见顾洪春还没回来,就把女儿换下来的衣服泡到大洗衣盆里,蹲在外间屋的地上,蹶着屁股洗起来。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洗着衣服的时候,房门呼地一声被拽开了,还未来得及回头看看,面前的洗衣盆就被咣地一脚踢翻了,弄了田雨亭一头一脸脏水。 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抺去沾在脸上的水珠,才看清楚原来是丈夫顾洪春,便忍不住冲他喊起来:“你凭什么踢翻它?怎么啦?” “你还敢问我你怎么了?自己干得好事你自己会不知道吗?”顾洪春瞪着眼睛说。 “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究竟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一个有知识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野蛮的事来?你说呀!你回答不出来?好,那我再问你,我回到家里就忙活着给孩子做饭,洗衣服,难道这些都做错了吗?怎会换来你如此待我?好容易洗的衣服,都扣在地上,为什么?今天你必须给我讲清楚,否则,咱俩这事没完!” “你想知道为什么?行,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太爱多管闲事了,该管的不该管的你都要插一嘴,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我问你,用得着你给康雷荔找什么工作吗?把她弄那么远去,你让她把虎虎扔给谁?” 听顾洪春说到这事,田雨亭心里明白了,想来是他家里人给他施加压力,否则他不会这么暴跳如雷。她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眼睛否认:“我并没叫她把虎虎扔给你父母,是她自己的决定。” 田雨亭不服气,顾洪春的火更大了,他用手点着,骂:“田雨亭,你不用不承认,你肚子里那点小九九我还看不明白?要不是你给出这样的馊主意,她怎么会想起把虎虎留给我爸我妈的?那孩子不是一直在他姥姥姥爷家吗?”说着越发来了气,手指使劲在田雨亭的头上一杵,“你说你在这里边上窜下跳的,你她妈究竟想干什么?就怕我们家安生一点是不是?明知道我爸有病还要这么做,你个阴娘们!” 田雨亭一把将顾洪春的手扒拉到一边:“你以后少跟我动手动脚的。顾洪春,我告诉你,你少老娘们老娘们的。谁不是老娘们?你妈不是老娘们,还是你姐姐你妹妹不是老娘们?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叫我老娘们!” “你不爱听的话多了,我还没都说给你听呢!” “顾洪春,我告诉你,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别人撮咕你就信,就回来拿自己老婆撒气,算什么男子汉?怎么,康雷荔遭了那么大的难,你个当大伯子的就没一点同情心?你没同情心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帮她,想逼死她呀?她现在一分钱都不挣,拿什么给虎虎?拿什么给虎虎喝?不就受一点累吗?算什么?当爷爷奶奶的也应该为孙子做点事,何况他们娘俩又是这样一种情况。这都不同情,心也太狠了点吧?” “告诉你,说话注意点啊,别你们你们的,你说谁们的?想挨揍是不?” “怎么?你敢打我?你打一个试试,来,你打!” 话未落音,啪的一声,田雨亭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真敢打我?你?” “就敢打你了怎么地?还想挨是不是?” 顾洪春在田雨亭面前比比划划地挥舞着拳头。 田雨亭捂着脸,心里一阵恐惧,怕再吃眼前亏,赶紧闭了嘴向门外走,临出门扔给顾洪春一句话:“你听不懂人语,不跟你说了!告诉你顾洪春,咱俩这事没完,星期一早上咱们法院见,离婚!” 顾洪春一蹦三个高地跟在田雨亭的后面喊:“想离婚?没门! 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提离婚两个字,别说我打断你的腿!” 掼上门,转身来到街上,茫然四顾,该去哪里呢?看看即将黑下来的天空,眼泪不由滴落下来。怎么能想到,自己一个响当当的大学毕业生(县城里的人都这样认为),一个堂堂的县妇联工作人员,曾有多少人羡慕,为多少受虐待的妇女主持过公道,而今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对她实在是不公平。想当初,恋爱的时候,顾洪春的那些甜言蜜语,曾经让人那么的感动,可是,结了婚之后,这个人就变了。她甚至也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洪春变得这么让人不堪忍受,变得这么无情无义,当年的甜蜜都随着时光流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心酸得真想一头撞死在屋门外,让顾洪春后悔一辈子去。 可是,一想到女儿田甜和年迈的父母时,心就又软了下来。“不行,”她对自己说,“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女儿要管,我还有父母要照顾,我还有下半生美好的时光要度过,我必须坚强地活着,活出个名堂来,叫顾洪春看看。”过去,每次跟顾洪春打完架,她都想过离婚。但是,当她走进单位,面对那些等待着她来给主持公道的受了虐待了的妇女们,决心就动摇了:不能给别人留下嘲笑的把柄,一个负责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工作的国家干部,在家里也同样遭受丈夫的虐待!她常会无奈地自嘲: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吧,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所以,她把眼泪咽进肚里,从没跟顾洪春叫过真。这次,她决定不再懦弱,跟顾洪春离婚,去开辟自己的新生活。 这一夜,田雨亭没有回家。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旅店里睡了一夜。 为了省钱,她住在一个有六张床的大房间里。来这种房间住宿的人,一般都是农村人。她住的房间里有一对从农村来的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说是家里新盖了房子,一家三口到县城里来选购床上用品。那个做丈夫的赖在妻子的房间,一直呆到很晚才离开。田雨亭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呆呆地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看着人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想想自己的尴尬处境,泪水直往外涌。怕被人看见笑话,想偷偷擦去,却总也擦不完,旧的刚擦去,新的又涌出来。只好转过脸去,面对着墙壁,假装睡着了。其实,她根本就睡不着,而且几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田雨亭就坐早车回了四平镇,回到她父母亲的家中。过去,跟顾洪春打仗,她从来不回家跟父母说,怕父母上火着急,这次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她不但要说,还要跟父母商量离婚的事,她要争得家人同意。父亲下地去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就先跟母亲说说,争取支持。 母亲坚决反对她离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二十二章 我要离婚(2) “亭,你就忍一忍吧,婚是那么好离的吗?咱们镇里谁不说你找了一个好丈夫,长相没的说,人品没的说,对你也好,要是突然离了婚,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不笑话死才怪!你爸那个老倔巴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名的老八板,要是让他知道你要离婚,还不得骂死你?他这人一辈子要强,不许别人说半个不字,你要是离了婚,这不是明摆着往他脸上贴膏药吗?他能同意吗?那顾洪春除了脾气差点,其它不都是挺好的吗?大学毕业,工作又好,长相也不错,哪点配不上你?离了婚你再上哪去找条件这么好的人?” 田雨亭想插嘴,母亲没让,抢着说下去:“再说,要是就光你们两个大人我也不管,离不离也没关系,可现在,不是有田甜吗?那孩子怎么办?你是想让她没爹呀,还是想让她少妈呀?那不成了小可怜了吗?不行,不准离婚,我说了就算,听见没有?你以后少惹顾洪春点不就行了吗?哪有当老婆的总跟自己男人叫劲的?你看我这一辈子,不也是跟你爸这么叮叮当当地过来的?那不也养大了你们姐五个?你那三个姐家条件都不好,你们姊妹几个还就数你的日子过得让人羡慕,你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我和你爸都老了,你得让我们省点心了,都老大不小的了,别不懂事,听见没?别离了,将就着过吧,为了孩子。” 母亲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得田雨亭泪水直流。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便哽咽着:“妈,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一点也不理解人,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耳朵根子还软,别人在他面前挫火,他就回家跟我耍脾气,摔东西,打人,我要再跟他过下去,将来非死他手里不可。” “可别瞎说,他哪就有那么狠,不过就是两口子闹叽叽的事,说什么死不死的。” “妈,你就跟爸说说,你俩就别管这事了,让我跟顾洪春离了吧。” 田雨亭的父亲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见了娘俩的话,老爷子立刻就暴跳如雷:“你想得美!离了吧?谁教给你的?你是不想让我要这张老脸了是不是?你还想不想让我和你妈在这镇里呆了?真把你出息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是不?告诉你啊,不行!” “爸!” “你少爸爸的,不惹他急眼了他能打你吗?还是你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要不他怎么会打你?你就不能跟他把话好好说开?什么事至于动手打人?你回去告诉那小子,让他别太嚣张大发劲了,以为咱们老田家没人是怎么着,小心我去削他!” 父亲历来是家中的权威,打小就这样,父亲一发火,田雨亭就害怕。偷着瞥了父亲一眼,见那张脸横眉立目,田雨亭吓得闭住嘴不敢吭声了。母亲斜了她一眼,似乎埋怨她没事找事。于是,刚才还满口嚷嚷着要离婚,这时却成了泄气的皮球,再也没能鼓起来。心想,还是先凑合过几年吧,等田甜长大一些再说。 晚饭时分,田雨亭和母亲正往桌子上端饭菜,忽听院门吱嘎一声响,暗影中走进个人来。她抬头看去,原来是顾洪春拎着两包东西,神情不大自然地走进来,见都看着他,咧嘴讪笑了一下。看见顾洪春,田雨亭心里就咯噔一跳,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刚泄的气立刻就鼓了起来:“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了?你还有脸来啊?”话说得是又冲又硬。 看了她一眼,顾洪春没吱声,摆出一副毫不计较的样子,转过脸对岳父岳母说:“爸,妈,我来接雨亭回家。这是我给你们买的酒和糕点。”说着把手里的两个口袋递到岳母面前。 “洪春来啦,没吃饭吧?来,先来吃饭,有什么话,吃完了饭再说。”丈母娘倒大度,伸手接过口袋,“来就来吧,还买东西,花这个钱干什么。”她热情地招呼着女婿,只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 老丈人可不买账,气哼哼地瞪着女婿,半天没作声。 顾洪春心里有点打鼓,拿不准老丈人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跟田雨亭打仗的事,但又不便问,便讪讪地坐到饭桌旁,反客为主地招呼老丈人:“爸,过来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四个人闷头吃饭,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母亲想起女婿还带的有酒,便拿过来递给顾洪春,还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给老丈人倒酒。顾洪春倒挺机灵,抓过酒瓶,用嘴咬开盖,拿过一只碗给老丈人倒了半下,递到岳父的面前:“爸,喝酒。尝尝我买的这酒好不好喝。” “我是你老丈人,算是你半个爹,我当然就有资格说你!我说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闲着没事打媳妇玩呀?小亭是我的老闺女,她长这么大,我这当爹的都没舍得点她一个手指头,你凭什么打她?”老丈人接过酒,一口气喝干,抺抺嘴,冲顾洪春训上了。 顾洪春没敢接茬,赶紧拿过酒瓶,又给他斟了半碗。 “倒满!舍不得还是怎么的?” 于是半碗酒成了满满一碗,几乎要溢出来。老人端起酒碗,一仰脖又全倒进喉咙,咽得咕咚一响,然后把碗使劲往顾洪春面前一墩:“再倒。” 再倒满,又是一口扪。三大碗酒下肚,抹抹嘴,老丈人略显醉意,大着舌头开训:“我告诉你说,小子,你以后要是再敢动我闺女一个手指头,让我知道了,别说我去把你的房子刨了,你信不信?我一个老农民,我怕什么?我可不管那一套。” 他说这话时,舌头根有些发硬,眼睛也变得通红。 “我信,我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过,以前那也不怪我,都是雨亭她做得太过分了,我才” “啪”。 还没等顾洪春把话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一下子就打了他个满脸花。他捂着嘴愣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挨了老丈人一个大耳擂子。放下手,他吃惊地问: “爸,你怎么打我?” “我就打你!竟敢欺负到我老田头脑袋上来,就是欠揍!看着,我要让你好好尝尝挨打的滋味儿!” 话到手就到,顾洪春的左边脸上又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个大耳光。农民干活的手就是有劲,耳光搧得咣咣响。顾洪春本来是坐在炕沿边的,这个耳光一下就把他给搧得摔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愣怔怔地看着老丈人,顾洪春有点发蒙。 老爷子借酒盖脸,从炕上站起身来,又狠狠一脚踹在顾洪春头上,把个顾洪春踹得一下躺在了地上。他还想跳到地上再打,被坐在旁边的老伴一把给抱住了: “行了,老头子,快住手吧!打两下,替闺女出出气得了,人家洪春也没说啥,你看你怎么喝点酒就耍上酒疯了?小亭,快把洪春拽起来!” 老丈人跳着脚,用手指点着顾洪春,不依不饶:“我看你小子纯粹是找捶!” 田雨亭缩在炕里没动弹,一切只当没看见。父亲每“啪”地一巴掌拍在顾洪春脸上,田雨亭就吓得浑身一哆嗦,顾洪春“嗵”的一声一个腚墩摔到地上,竟把她吓得缩到炕里,躲在炕角不敢动弹了。 “不用,不用,我没事!”顾洪春赶紧自己爬起来,解嘲地对老丈人说:“爸,你喝多了,我不怪你。你要是还没打够,那,这边脸,再打,使劲打!”说着把右边脸又送到丈人眼前。 没想到老丈人还真不客气,“啪”的一巴掌比前两次都响。 “洪春,你快过那屋去,你爸喝醉了,一会醒酒就好了。”丈母娘赶紧下地,一把拽过顾洪春,向屋外推。 见势不好,顾洪春赶紧借机躲到对面屋去了。 见顾洪春走出屋去,老头子立刻收起醉酒的样子,恢复了常态:“闺女,怎么样,出气儿了没?你要是觉得还没出气儿,一会儿我还削他!明天跟他回去吧,啊!离婚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听见没!?”他凑到女儿跟前,赔着小心。 面对父亲的苦心,田雨亭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过,她知道,什么话也不能再说了。 当天晚上,田雨亭坚持要跟母亲一起睡。顾洪春只好胆战心惊地陪老丈人去了另外一个屋。临睡前,他又着着实实地挨了老丈人一顿训。第二天一早,田雨亭就随顾洪春坐车回县城去了。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县城家中,一进门,顾洪春就返身把她给抱住了:“好哇,我找了你一宿,原来回家搬救兵去啦!行啊你,看我挨揍你连管都不管,够狠的啊,你是不是觉着我那三个耳光挨得还不够劲?来,你打,打这边,我这回让你把气出个够!“说着他抓起田雨亭的手,连着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六c七下。 一时还不能判断顾洪春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接下来又要来上一阵暴风骤雨呢,也说不定。心里惧怕,田雨亭便使劲挣脱开丈夫的手,闷头向里屋走去。没想到顾洪春抢上来把她给抱住了:“还生气呐?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我一定对你好,行不?别生气了啊!”话音未落,他叭地在田雨亭的唇上亲了一口,接着就捧住她的脸使劲吻起来。这让田雨亭很不适应,她挣了几挣没挣脱,只好任他吻个够。本来已经死了心,让他这么一吻,静如止水的心房倒被搅起了涟漪,久违了的情火开始在胸中燃烧,不由得回吻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洪春被老丈人猛搧了三个耳光外加狠踹了两脚,倒清醒了过来,着实老实了一阵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再碰田雨亭一个手指头,也不再找茬跟她打仗。这让田雨亭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有时,她想:唉!人呐,就是这么回事,没结婚的时候甜言蜜语,结了婚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搭伙过日子而已。只要以后顾洪春不再跟她动粗,能将就过就将就过吧,谁让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丈夫呢。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田雨亭彻底对顾洪春死了心。她移情别恋了,不过,不是心里想想那种,而是真刀真枪地干了。 那是康雷荔走了半年以后发生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二十三章 男人不容易(1) 要说呢,顾洪春也着实不容易。自从弟弟出了那事以后,在单位,就比别人矮了半截,什么事也不敢出头,什么好事也不敢抢先。干工作也一样,总要等别人把好活都挑剩下了,别人不愿干了,他才提出去干。最近所里实行税收分片包干制,对人员进行重新分工。顾洪春原先负责个体私营企业税收征管工作,好干,还交人,只要把握好企业纳税尺度就行了。而且,政府在税收上还对一些企业实行保护政策,有退税,有时一退就是几十万上百万。越是好的企业c效益高的企业,退税越多,不过退税对于顾洪春来说却不失为一件好事,他可以轻很松地就完成税收任务。不过,好活不可能总让一个人干,不少人眼红这个工作。 眼下,所里要进行人员调整了,好活谁都想抢,谁也不愿下市场。所谓下市场,就是要到市场里去面对每一个摊床收税。这工作既零碎又麻烦,还出不了大成绩,别人都不愿意干,顾洪春却主动提出要承担这项工作。 要说下市场收税这活也真不好干。你得跟成百的业户打交道。而业户们的素质又是千差万别c参差不齐的,好多业户为了躲避交税,想尽了歪点子,能拖就拖能逃就逃。顾洪春接手这项工作后,对业户们却很有耐心,经常为了几个业户的税款要反复几次下去收取。对蛮横不讲理或胡搅蛮缠的人,他也很有办法,耐心讲解税收政策c主动跟业户交朋友c从情感上感化等,直到把税款征收上来为止。这为他换来了好名声,也使他的税收征管工作做得很有起色。在大家都认为干不出成绩的地方,他却干出了成绩,先后被单位评为局级和县级先进税收征管员,在全县税务工作大会上受到表奖。 按说,像他这样在工作上做出了成绩的人,在家也应该是一个好丈夫才对,然而事情偏偏相反。顾洪春虽说在外边很有耐性,也能夹起尾巴做人,可在家里,在媳妇面前,却偏偏不肯弯下腰做男人,而硬是要挺着胸膛做大丈夫。上次,被老丈人狠狠教训一顿后,好了很多,但人性已经养成,很难一下转变过来,虽说再也没跟田雨亭挥拳头,但在家里,他却永远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不管田雨亭在不在家,下没下班,家里有没有饭,他一概都不管,回到家里就像个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躺。田雨亭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做饭,从没享受过下了班回到家就有饭吃那样的福份。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生活也将就了下来。 平静的生活没过多久,波澜又起,顾洪春在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入夏以来,市场上摆摊的人多了起来。一些农民进城来,出售点自家产的农产品,换点零花钱。 这一天,骄阳似火。太阳从早上升起来后就一直挂在当空,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在人们头上,烤得人脸上直冒油。为了能多卖几个钱,蹲市场的人们宁愿挨晒,也不肯到远处的房沿下凉快凉快。 这时候,顾洪春和所里的老景象往常一样来收税了。 老景比顾洪春大不了几岁,是所里的老人儿了。他收税经验丰富,也很得领导赏识,曾经是所里连续多年的先进税收征管员,就是性子执拗了些,顾洪春对他佩服多于尊重。 两人挨个摊位收着,不厌其烦地给人们讲解着税收政策,纳税意义。当他们收到一个从农村来的四十六七岁的大嫂摊位前时,却遇到了阻力。他们两人根据那位大嫂摊位上摆放的货物质量和重量,撕了一张两元的□□收据递给她:“两元钱。”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位大嫂拒绝交税,理由是她一分钱还没卖出来。两下磨讥了一会儿,双方都有些不耐烦了。毒辣辣的太阳当头照在脸上,晒得人心里直发急。 老景抺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冲大嫂吼:“我们不管你卖没卖出钱来,我们就是按你的货物总量来收税,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见那妇女还在央求,火气直冲头顶,更大声音吼,“你别磨讥啊,别说我把你的摊子给掀了!快拿钱来!” “我真没卖出钱,不信你看。”大嫂把自己的几个衣兜都翻了过来,让两人看。 “你不用装,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想省几个税钱。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交,我怎么收下一家?大家都看着呢。快交吧!不交今天甭想过这一关。”老景一点不买账。 那妇女又把目光转向了顾洪光,哀求:“大兄弟,你就照顾照顾我一个农村人吧,我真是没有钱。我兜里就这两元钱,是准备的回去的路费,怕卖不出来钱来。” 顾洪春看那人的穿着真像是一个农村妇女,遂起了测隐之心,于是他跟老景耳语了几句,商量是否免了这个人的税款。 没想到老景却来了犟劲儿,坚决不同意:“不行!照顾了她别人怎么办?拿钱吧。”说着他把手伸向那妇女。 看看真是躲不过去了,那妇女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两元的纸币递了过去。钱一交到老景手里,那妇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顾洪春看不过去,就从老景手里一把夺过那两元钱,又塞回给了那妇女,转身向下一个摊位走去。老景登时火冒三丈: “你干什么?小顾。” “不干什么,不就是两元钱的事吗?何必呢。”顾洪春对他理也不理。 “怎么是两元钱的事?你有什么权力给她免税?” “我不是给她免税。我是觉得她怪可怜的,” “怪可怜的就可以不交税吗?咱这是在执行国家税法,怎么能感情用事?亏你还是个先进税收征管员呢。” “行了,你别说了。我替她交行不行?不就是两块钱的事吗?我替她交了。”说着顾洪春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两元钱,摔到老景手里的本子上。 “你这叫什么态度?是我跟你要钱吗?是税法!” “行了,别老税法税法的行不,我错了,行不?” 一直走出挺远,两人还在争论。这个龌龊直到二人回到所里还在持续,两人谁也不服谁。 “年青人,别太自负了,不就是当了几天先进吗?算什么?老子当先进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谁的腿肚子里转筋呐!” “你再说一句?别倚老卖老啊!” 争吵声音很大,惊动了所长,他走出来想看个究竟,被老景一把抓住了:“所长,你来给评评理,顾洪春这么做对不对?” “什么事?对不对?” 老景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学说了一遍。 “小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长,我就是看那大嫂有点可怜。” “这你做的可不对啊,怎么能感情用事呢?许多人就是装出一副可怜样子,迷惑我们,想偷逃税款,要是对这些人都心软起来,那税款岂不都要从我们手里流失掉?” 可以顶撞老景,顾洪春可不敢顶撞所长,但在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所长,我一直不明白,国家为什么要对一些企业,说白点,是对一些个体大老板大量免税,而且一免就几十万上百万,却盯着市场上那几块钱不放?让那些摆地摊做小买卖的穷人哭天嚎地?” 所长被顾洪春的问题给难住了。他不经常下市场,对于这样现实的问题从来就没想过。 没法做出解释,又不想丢所长的面子,于是,把领导们背后议论的话,拿来训斥顾洪春:“你不知道为什么?不退税怎么办?不退,人家就要把企业迁走,迁到别的地区去,那样的话,本地的政绩如何体现?岂不是连现有的税收也没有了吗?再说了,这不是你我小税管员应该考虑的问题,你就只管把自己分担的税收工作做好,就行了,至于那些涉及国家税收政策的大事,自会有国家的专门人员来研究,不劳你操心!真是的。” “专家们也不亲自收税,他们哪能知道这些实际问题?”还是不服气。 这话问得有点咄咄逼人,所长不由愀然作色:“我刚才说了,这个不是你我该研究的问题,你就把该收的税都收上来就行,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着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你要注意了啊,注意汲取教训,别走你弟”看到顾洪春脸色聚变,便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转身走了。 顾洪春气得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站在一旁的老景扔出这句也转身要走。 “你说谁?你给我站住!” 顾洪春暴跳如雷。 就像没听见,老景照走不误。顾洪春猛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二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对视了足足有10秒钟,不想纠缠下去,老景愤然甩开他的手,拐进走廊不见了。 顾洪春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便一脚踢在走廊的墙上,没当心把脚趾碰出了血,疼得蹲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 一连几天,顾洪春都在找发泄的机会,想把心中这股邪火放出去。终于,在一天收税时,他爆发了。为了交税问题,他跟一个外号叫乜大眼的摊主吵了起来。那乜大眼是这个农贸市场上的一霸,因姓乜,一天到晚瞪着两只大眼睛欺负农村人,强买强卖,于是,人们送他一个外号:乜大眼。以前的税管员因怕他闹事,暗中都照顾过他,唯独顾洪春来了以后破了这个例,该收的税款一分不少照收不误,乜大眼憋了一肚子气,早就预谋要教训教训他。今天,遇到顾洪春气不顺,语言多少有些生硬,乜大眼便借机瞪大了眼睛跟他耍开了横。 “不交!没钱!我就不交你能把我怎么的?就为这五七六块钱□□十块钱,你还敢把我送进去怎么的?” 顾洪春可不吃他那一套:“不交肯定不行,不信你就试试。” 乜大眼继续叫号:“不交不行?跟谁这么说话呐?想找茬是不是?哎,你们大家看看啊,有敢跟我叫号的啦。什么东西!” “你敢出言不逊?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敢抗税骂人?谁把你惯的?”顾洪春拨开老景劝架的手。 见来硬的没吓住顾洪春,知道他不好惹,乜大眼便想往后撤。不过,他又不想当着一大群围观人的面服软,想起顾洪光是他亲弟弟,便骂: “跟你弟弟一个熊样,挨枪子的货!” 这话骂得比较恶毒,顾洪春只觉头顶轰的一响,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顾洪春一声不吭就冲了上去,老景一把没拉住,一个通天炮打在乜大眼下巴上,砸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乜大眼也不示弱,一拳捅在顾洪春的脑门上,大盖帽被捅飞出去,落到地上。两人当街支起了黄瓜架,你抓着我的衣领子不松手,我薅住你的头发猛劲揪,惹得市场上的人们都凑上来看热闹,围了密密匝匝一圈人。一些平时对税管员有意见的摊主,也趁机跟着起哄: “快来看呐,税管员打人啦!” “不像话啊,国家干部随便打人了啊,过分了啊!” “去,找他们领导,告他。” 围观的人们,起哄的起哄,打抱不平的打抱不平,就是没有上前给拉架的。老景急得没办法,只好跑回所里找人。好在税管所办公室就在市场头上,不出三分钟,老景就跟所长一起跑回来。 分开围观的人群,所长冲到前面,奋力把打得正凶的两人拉开:“住手,都给我住手!反了你们啦?乜昌太,你敢打税管干部,胆子不小哇!说,怎么回事?” 乜昌太是乜大眼的学名。 “所长,他骂人!”乜大眼擦擦嘴角上的血,耍无赖。 “谁骂你啦?讲不讲理?所长,他拒绝交税!” “谁拒绝交税啦?所长,你给评评理,我还没等掏钱呢,他就对我又训又骂,你说他做得对吗?你们大伙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乜大眼说着向围观的几个人使眼色。 “是真的,所长。” “谁敢不交税呀?不交税,那不是违法吗?谁敢干违法的事呀?” “就是,笨法儿想想也不敢呐!” 几个人慑于乜大眼的霸气,不敢得罪,便随声附和。 “你们有没有一点做人的原则?”没想到人们会替乜大眼讲话,顾洪春一时不知所措。 所长不耐烦了,手指着二人说:“行啦,你,回所里去;你,跟我们走一趟。这事我得调查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各打五十大板。 顾洪春因为暴力征税被停职检查。 乜大眼因暴力抗税被罚款,同时还要补交税款,因抗税数额太小,免于行政处罚。 顾洪春窝了一肚子火,脾气变得更暴躁了。 在单位他不敢说什么,回到家里就拿田雨亭撒气。夫妻俩隔两天就会生一次气,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田雨亭的日子因此更加不好过了。现在,她只求顾洪春回家来别找茬就行,做点饭干点活,她都不在乎,反正多干活也累不死人,这是母亲跟她说的。 曾经,她很羡慕康雷荔。羡慕她找了一个好丈夫,对妻子知冷知热,疼爱有加,羡慕她有一个懂得浪漫的丈夫,每次外出都会给她带礼物。自己可是从来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顾洪春出门从来都想不到要给老婆买点什么,哪怕是一条手绢呢,都没带给过她。仅有的一次,是两人处对像时,他送过一条围巾,仅此而已。有时她会想,亲兄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哥哥怎么一点都不像弟弟呢?可是,当顾洪光出了那事以后,她又以手加额暗自庆幸了,幸亏顾洪春不像弟弟,否则,后果太可怕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像康雷荔那样坚强地活着。 生活就像大海,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要想让家庭这艘航船顺利驶达幸福彼岸,夫妻二人必须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方能保证一帆风顺,不至倾覆。可是,田雨亭家庭这艘船却总是左右摇摆,让人担心。 田雨亭很烦恼,刚刚好一点的顾洪春,又有些故伎重演,让人不胜其烦。除此之外,她还要担起生活的担子,忙完自家还要忙婆家,照顾一下生病的公公,关照一下虎虎,还要牵挂自己乡下的父母。自家c婆家c娘家,忙完这头要忙那头,试想,一个人的精力能有多少?生活的压力已经让她无从招架,精神上的压力就更不用说,这一切让她感觉活得很累。 最近,顾洪春又开始对她疑神疑鬼了。 “你都把钱花哪去了?是不是给了那些陪你跳舞的不三四的男人了?” 过去,顾洪春虽说驴点,在花钱上却从不计较,工资交到她手上,从不过问钱怎么花,花哪去了,现在可好,居然怀疑给什么人花了,真是好笑。那个年代,两人的工资加一起也不过几百块钱,除去一家三口的吃穿用,能剩多少?要说花在别处的,除了娘家c婆家,再就是偷偷给虎虎那孩子点零花钱,怎么可能有闲钱往别处花?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能让人笑掉大牙。田雨亭扭过脸去,不理他。 “我说你一天到晚的,总去舞厅跳什么舞跳舞?就是为了寻找点剌激?骚不骚哇?” 自知无聊,却忍不住还要讥讽几句。 “你不要把人看得那么庸俗,我们那些人在一起跳舞,追求的是一种高雅,一种意境,说了你也不懂,不跟你说!” 不屑于理他,又不能听任对自己的诬蔑,愤然反击。 “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去跳舞,别说再让我看见对你不客气!” “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要不信,咱俩就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