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票》 正文 小说 一 起票 一 上世纪初,开封祥符县有个村庄叫牛头庄,全村都是牛姓。村里有个叫牛老犟的,就娶一个老婆,一拉摊儿给他老牛家生了八个儿子还捎带着外加一个老闺女,这一下,使他这家三代单传的险些绝了户的牛家,在全村都上人丁兴旺榜。老大娶了媳妇的时候,婆婆还在和儿媳进行生子比赛呢。在他们家,叔叔没有侄子大都知道,至少侄子也比老叔大上好几岁。那时候,人多是好事,人旺,那些没有孩子或者男丁少的,眼红得滴血。人这一方面是占先了,可是,人多吃得多,穿得多,住房多,总而言之,一切都消耗的多得多。人是生下来了,得想办法活下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的辛苦在痛哭声中随风飘散,那干什么养得起这些人呢?干什么来钱快呢?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老大牛文和老二牛武私下里商量,“起票”。 起票是干什么的呢?就是绑票,我们那里都叫起票。就是到周围十里八村转悠,看到谁家有钱有地,经过长时间的摸底,现在叫“侦察”,找到机会了,弟兄几个连夜到这户人家里,把孩子和女人起走,再通知你的当家人拿现大洋去赎人,否则,撕票。这买卖虽然风险很大且名声不好,岂止是不好,在社会上是极坏,但是,说不定一夜之间一麻袋现大洋就到手了。有时候扔进去个人也是常事,但是,为了钱,认了。牛头庄全村,在这个牛老犟家的带领下,都学会了“起票”——全村都是起票的。家家户户既是农民,又是绑匪。农忙的时候,照常下地干活,该收麦子收麦子,该种玉米种玉米,该打场打场。闲下来就去起票,把票起回来关到小黑屋里,有女人看着,该给饭吃给饭吃,专等主家来赎。人情是没有的,那都是提前看好了的,是亲戚或者有什么瓜葛的人家,他们不会轻易动手。所以,只要有票在,没有现大洋领不走人。过了期限,撕票。就是把人弄死。不过,都是为了钱财,只要不是别住象眼了,不会这么做。一旦撕了票,就是世仇,对起票的名声也不好。 这一回要起的票是离牛头庄有三十里地的王庄,那里有一个大户,有几十顷地。王家大院是这一带有名的大院,方圆百十里内唯一有楼的的大东家。还有一家也在这次的行动计划之中,就是离王庄十几里路的刘寨村,这家也是这次起票的目标。在此之前,牛家兄弟老五牛祯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都摸透了,阴历年前他就经常赶个马车,扮作赶集的人,在这一带踅摸,过了阴历年,都在忙着春耕施肥,趁人不备,干上一票。不过,这次的主要目标是王庄这一票,这是个肥票,弄好了,两麻袋现大洋没有问题。一般的要赎金都是要几麻袋不扎口。麻袋都一样大,不扎口是标准。刘家寨这家,弟兄三个只有几顷地,就是得手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不过,贼不走空,最起码票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是不能拖欠的。 这些年,牛家从起票上有了些积蓄,还治买了三把德国造的盒子炮。还有两杆三八式步枪,大刀短刀都有。家伙不少,在村里的票友就是起票的街坊邻居当中,算是实力比较雄厚的。牛文是老大,此人胆大有种,不怕死。牛武是个心眼儿很细有些智谋的人,损招很多,干得每一票的计划多数都是他安排的。干了这几年,现在能跟着起票的,已经延续到老六了。老七和老八还有牛文的儿子都还小,没有让他们跟着。老二是个有远见有思想的人,他开始就主张老七老八和侄子们,不要参与这种断子绝孙的营生,都去读书。弟兄八个再加上侄子九个男人,不能都当绑匪,说不定那一会儿就被打了头,留两个当种子,读书写字考功名,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光宗耀祖,光靠起票是不成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大家都赞成老二牛武的建议,不但不让几个小的跟着,连起票的经过谁家的人都不让告诉他们,让他们都去本村一个私塾先生家里读书识字,天天怀里揣着手枪护送。起到家里的票是不让他们看的。老爹老犟在家里管理庄稼,不问票事。 到王家这一票,是经过周密部署的。据老五牛祯摸底,王家有一座两层楼,墙壁很厚,估计用破墙的办法是进不去的。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命的就是一楼和二楼都留有抢眼,王家还有几杆枪,听说家里的人都会打枪。这一票很是有些风险,弄不好就会死人。老大牛文说: “咱们不能强攻,他们的男人不是都没在家里吗?只剩女人不要紧的,一般情况下,经不住咱们一吓唬就把门开了。到时候你们都找一个地方隐蔽起来,我喊话,喊一会儿要是还不开门,老二你把火麻秸点着隔着窗户往里扔。只要一见火把,那些娘们就荒了。他们家不是有枪吗?都小心着点,只要是有枪的都有抢眼,别直对着住枪眼走。起不住票,不能让票伤了。” 牛文是一个矮胖一点的人,不到三十多岁,长得很敦实,一身的犟肉。圆圆的脸庞,总爱抽一种从开封弄来的烟卷,哈德门啥的,反正不是本地的烟叶烟袋。牛武和他哥哥长得胖瘦差不多,他比哥哥牛文稍高一些,眼镜很小,但是总是放出两道犀利的光,看人一眼就会让你打个激灵。那种狠劲都藏在那双眼睛的后头,令人生出几分寒冷。说活倒是慢条斯理的,脸上一点匪气都没有,蹲在地上想事儿的时候,倒像是一个先生模样。他除了脑子灵活计谋超群,还有一手神枪,他心细如发,沉稳不惊,可以说,他才是这个队伍的真正领导人。不过,牛文是他哥哥,凡是都有哥哥做主。这时候,他听完哥哥说的话,布置的比较妥当,他有强调了一句说: “就按咱哥说的弄吧。不过,这个王家不是个善茬,我听说他家有个才过门的媳妇,会使枪,没事的时候还练练枪法,这个女的在这一带都比较有名。在娘家的时候,因为平时舞刀弄枪的,一直没人敢娶她,嫁到这里来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她会打枪才被王家掌柜的样中的,这个女人要是在家里,我们宁肯丢了这一票,也不能把命搭上。记住,我们是图财,不是害命,更不能被他人所害。” 到了深夜,牛家弟兄六个,套上一辆小马车,另外又骑上两匹大马,把枪和子弹都准备好了。这才悄悄的出来牛家村,顺着提前熟悉好的道路,向着三十里以外的王家大院摸去。来到王家的大门口,听见里边有狗的叫声。但是,这只狗好像在里边拴着,并没有来到大门这里。老大牛文说一声:“我进去看看。”从车上跳下来,由两个兄弟托起上了王家的院墙。随即一跳,几乎没有响动就落在地上。又从里边把门打开。弟兄六个鱼贯而入。抄着家伙,向里边摸去。 “谁呀?干啥?快说!” 里边的小楼上传出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估计这个就是会打枪的那个老姑娘了。随后,二楼上也有了“呼呼通通”的响动。这是上楼梯的声音,那时候,盖楼用的都是木板,楼梯上也是铺着木板,楼板也是木的,人在上面急走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老二牛武小声提醒说:“注意点,估计就是这个女的,大家都叫她大妞。她手里有枪,也会使枪。” 弟兄六个摸黑围住那个两层小楼,老五牛祯提醒说:“二楼有枪眼,在中间腰上。一圈儿有四五个呢。” 大家都站定以后,老大牛文说:“都别出声,我朝楼上喊话。”他说完,猫着腰趁着黑夜向一个大窗户地下摸去。 春节刚过,春寒料峭,尤其是夜里,黄河的风顺着那道通向河滩的斜路吹进来,几个牛家兄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牙齿打着颤,聚精会神的向着眼前这座黑黑的小楼留意着,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飞过来的子弹。老二的话让他们产生恐惧,都知道,子弹不长眼,弄不好,一枪就把自己交待了。起票的也怕被票打死,那多冤呐。 前面的黑影里,传来老大牛文的喊话声:“屋里的人听着,我们是起票的。我们只图财不害命,只要你们乖乖的出来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要是不出来,我就往屋里扔火麻秸了。屋里着火了,你们都得被烧死。快点儿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扔” “砰!” 没有等到老大牛文的喊话结束,楼上一个枪眼里便吐出了一条火舌,那没有燃烧净的火药,送着子弹向楼下飞。院子里那只狗叫的更狂了。院中那棵大槐树上飞起来不少夜鸟,噗噗愣楞的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楼下的听着,你们赶快给我滚蛋!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是你们的姑奶奶!你姑奶奶从小就跟着我爹打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们真是找死来了” “砰!” 楼下的老三也朝着枪眼那个地方放了一枪,枪声盖住了楼上喊话的声音。子弹打在墙砖上,蹦出火星,四散开来。并发出一声哨音飞进那黑洞洞的夜里。 “砰!” 楼上的另一个枪眼里,又发射出一颗子弹,朝着刚才放枪的地方飞去。那是楼上的老姑娘看准了刚才枪里喷出来的火花放过来的。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你姑奶奶就陪你们玩玩儿。二嫂,你把住东头那个枪眼,我来回跑一跑,看他们有什们能耐上来。有本事别当缩头乌龟。” 楼上不停地喊叫着。果真,西头的一个枪洞里也朝着楼下放了一枪。 看来今天这一票不顺利,牛老大朝着牛老二问:“老二,咋办?” 牛老二摇摇头说:“这个票不好起,我看咱们还是撤吧。这个娘们不好对付的。” 老三老四老五也说:“不好弄,老大,撤吧。” 牛老大不死心,他朝着楼上喊道:“楼上的,再打枪就把你们的楼烧了,我这里有油有火麻秸,一点就着。” “砰!” 回答他的只有枪声。 老大把火点着了,摸到窗户下面,举起来往窗户里扔。火把顺着窗户的格子掉进屋里,很快就被屋里的人踩灭了。这边朝窗户上打了一枪。 老二说:“别乱打,没用的。” “我就不信了,你他妈那个比呀,我点不着你,我烧死你们呢!”老大又点着一个火把个窗户扔进去。 里边很快就踩灭了。而且,还从楼上的枪眼里,同时朝楼下开了两枪。 老二闪在一旁说:“哥,不行,里边有两个打枪的。地下还有人,撤吧哥。弄不好咱们还吃亏呢。” “点吧,只要有火就使劲的点,看我一会儿把谁的头打崩。” 楼上不停地喊着,就好像在挑衅这几个大男人。把老大牛文气得脑袋嗡嗡直响。他咬牙切齿地说: “妈那个比呀,我弄不死你们!我上去揭天顶吧,一把火烧了算了,这票不要啦!”说着就要找地方往楼上爬。 楼上也似乎发现了楼下的企图。又连着往楼下放了几枪。把楼下的几个牛家兄弟压得抬不起头了。僵持了一会儿,楼上的枪声比楼下的还多,看来楼上子弹很富裕,就像过年放炮仗,一直不停的放着。楼下的就没有那么频繁,停一阵放一枪。那气势明显被楼上的压住了。 楼上放枪频繁,楼下不知道是谁“哎呦”了一声,看来是中枪了。 老大问“谁中了?” 老四回答:“打住我的腿了。不会动了。哎呦” 老二牛武果断的说:“快走,一会儿要死人呢!” 几个人抬着受伤的老三牛福,仓皇逃出王家大院。还没有走出院子,楼上的人又喊又放枪,所幸子弹都打偏了,没有打中人。 几个人跑出院子,把老三牛福放在小马车上的时候,老二还回头不忘臭楼上的枪手说:“啥准头啊,这么近都打不着。瞎吹!” 说着,把老三放到车上,老大用一条布把老三的伤腿缠住,催着赶车的老四牛禄说: “老四,把老三拉回去治治,我们三个到刘寨看看,今天不能空手回去,我就不信,咱还没有丢过这种人。刘家寨的刘家没有枪,也没有楼房。容易得手。你们赶快回去,我和老二老五去看看。” 老四说:“起住票了咋回去呀?要不这样吧,先让老三忍一忍,咱们一块去,成事了,用车拉回去,起不住,咱们坐车走。”回头问,“老三,你能不能忍一会儿?” 老三想着弟兄几个来一趟不易,明天这事一传开,再去刘家寨起票就不容易了。咬咬牙说:“能忍住。走吧。” 老大有点心疼老三,问:“中不中啊?不中了赶快回去,别硬撑。” “没事。” 说着,弟兄几个又摸黑朝着刘家寨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小说起票 二 刘家寨的刘明礼c刘明玉c刘明义弟兄三个到开封未回,这些情况都是牛家老五牛祯摸清了的。还有,刘家因为户院不大,弟兄三个从祖上继承了几顷田地,老掌柜的去世以后,弟兄三个分了家,每家的地也就是两顷多些,按现在的算法,也就是二三百亩地。弟兄三个平时省吃俭用的,这几年也有了些发展,陆陆续续的又治买了一些,在本地属于中等户。像这样的人家,如果搁在土改时化成分,最多也就是个富农以下吧。也有长工,后来也成了亲戚。这个长工后来可是了不得,他在解放以后当了大官。这是后话。刘家在开封有一门儿亲戚,在警察厅公干,叫张封,去开封的意思,张封在警察厅里是个警长一级的人物,按现在来说是个中层领导,职务也不高,但是,因为张封是本地老祥符人,人脉广,人缘也好,局子里有需要协调的事情,大多数都有他出面。这开封城以西的人,三挂两不挂的,都能攀上亲戚,所以,有了什么事情,大多数都去找他疏通。刘家老三刘明义的老婆是张封的表妹,姑表亲,虽然不是直系亲戚,但也不是很远的,经常走动走动。自然是刘家弟兄巴结张封的多些。这次就是刘家兄弟到开封去看望张封。在我们这一带,流行着不出正月就是过年,串亲戚走朋友与大年初几的一样。刘明义带着老婆去看表哥,顺便就把两个哥哥叫上,到了开封城里,礼节性的送些点心烟酒之类的,然后到馆子里吃喝一顿,住上一宿,第二天回来。刘家老大是个很随和的人,念过私塾,会说子曰,还会背诵诗经。尽管两个弟弟都念过书,与他相比没有他有思想,看得远。老二刘明玉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动不动就发脾气,爱跳别人的小毛病。家里的孩子都很怕他。因为他这个人老是因为一些小事情没完没了的,特别是喝了酒以后。老三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东家,其实也是一个庄稼人,你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他是东家的,与平常人衣着打扮并无两样,家里吃饭都是和伙计一个锅里捞出来的。除了春节那几天吃一块面,就是纯白馍馍,平时都是花卷和黑谷轮,就是杂粮馍。吃肉都是春节杀一头猪,吃不完的时候,就放在一个大油缸里,这个缸里都是花生油,这种藏肉不坏的方法很普遍,可以吃到五黄六月里。他听大哥刘明礼的,老大的眼光他是佩服的,不像老二,总是和老大顶牛。这不是,到开封走动还是老大的意思,按照亲戚的远近是不用来往的,老大刘明礼考虑,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这个来了那个走,皇帝都下了龙位,孙中山当大总统,袁世凯窃国当政。还有,地方上出于无政府状态,到处都闹土匪,拉山头,起票,劫路,杀人,官府里没有个自己人不行。老二倒是很不以为然,他怪老大想的太多,他的意思是我们一个种地的,种好我们的地就行了,干吗要和这些官家打交道呢?没有好处,只会多花现大洋。不过,最终还是要按老大的主意去办。 过了正月十五,开封城里的年味已经很淡,刘家弟兄三个套上马车,拉上一只羊,还有两个猪后腿,外加一坛本地烧酒,顺着那条经常有土匪出没的沙土窝地提心吊胆地去了开封城。这时候,开封祥符已经改为开封县,省政府也设在了开封,民国了嘛。但是,这一带的人还是习惯自称祥符县人。到了开封,把东西送到张的家里,张封夫妇十分高兴,说着感谢的话。在家里稍坐一会儿,张封的老婆杨氏和刘家老三的老婆冯氏在家里说话,看那亲热的样子,跟亲姐妹一样,拉着手不肯松开,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共同的话题,姑舅表亲嘛,说舅舅和姑姑的事情,还有小时候的可笑事。几个男人插不上话,张封就建议到馆子里说话,眼看就是晌午,也该吃饭喝酒了。 临出门的时候,杨氏还一再交代丈夫说,一定要招待好她的这些亲戚,不能怠慢了,还威胁说,委屈了她的妹夫,回来要罚他跪搓板呢。张峰答应着,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出去了。那时候和现在不同,虽然省政府设在开封,但是街上的柏油马路不限驴车,他们赶着马车去了饭馆,并把马车栓到路旁的树上。 说是张封领着下馆子吃饭,其实最后算账的还是刘家三兄弟。老大结账,虽然户院不大,这点钱还是花的起的。那时候,都是印有袁大头的现大洋。孙中山的也有。这玩意儿值钱,一顿饭也就一个现大洋左右。 刘家三兄弟,在警察厅张封的带领下去馆子吃饭,晚上住在开封一个客栈里,那时候晚上可以听戏曲,还可以吸大烟下窑子。那时候冯玉祥将军还没有到河南来主政,这些不良的社会风气还很猖獗。不过,刘家三兄弟都不沾这些,张封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他本本又是干警察的。逛窑子嫖娼妓,姐夫小舅的,更不可能。他们一般都是去听戏,那时候的开封戏院设在街。后来成了冯氏公馆,冯玉祥将军离开开封以后又改了戏院。 这一干人等到开封串亲戚,从馆子里出来又去了戏院听戏。这个咱暂且不说。咱们把目光转向刘家寨,且看那牛家兄弟怎样到刘家老宅院起票。 路上,牛家老大牛文一再问老五牛祯说:“你打听清楚了没有?这家晚上没有男人回来?这家确定没有枪?” 黑夜里,三匹马,一辆马车,六个人,动静也不小。他们边走边说着话。都是黄沙地,道路也不很平坦,过了年一直没有雨雪下来,马车走起来很吃力。几个人行走的并不快。又加上老三中枪,躺在车上不停的哼唧一声。弄得大家的心情都很沮丧。老大担心又出现王家大院这种事情,一再询问着老五牛祯。 “大哥,你放心,这一点我拿得准。他们出村的时候,我还专门问了他们的一个邻居,说是去开封串亲戚了。他们家有没有快枪,这个我只是问过。不过,他们要是家里藏着枪,平时不露头,我就拿不准了。” 老二牛武骑着一匹黑马,他紧走几步跟上大哥说:“不要紧,到时候看情况行事。只要有枪,他们肯定会放枪的。家里光剩女人了,也不会都像王家娶个二百五在家看门。这家我也知道,他们家没有买枪的实力。一会儿速战速决,不能拖延。老三还在车上扛着呢。不能让老三出事儿。” 按照老五事先看好的路线,直接来到一个南北走向的一溜院子北边停住。这一溜院子的东边是一条南北大路,由于才过罢年,又没有落雨雪,道路很干净,有月亮的时候,路上还会放射出亮光。 这是三个院子,刘家弟兄三个一家一个院子,每家都有一个大红门,大门一律朝东。最北边的那个院子是刘家的老院,住着刘家老三刘明义。他们家里没有人,孩子小,冯氏带着到开封走亲戚去了。南边这两个院子,最南头的是老大刘明礼的家,家里住着孩子和老婆王氏。两个孩子都没有在家,去姥姥家没有回来。老二的家里住着老婆韩氏和年仅三岁的儿子小羊。韩氏也是一个有本事的妇人,可惜,一是房子建的不坚固,二是家里没有枪。就是这么个家庭状况。 这天晚上,阴天,倒不是月黑头。正月十几的日子,月亮已经高高得挂在天空,可是,被乌云遮住,天色半明半暗的。起票的队伍来到中间刘明义的门前。老五知道,北头老院子里没有人住。老大看看没有什么异常,仍旧如到王家一样进了院子,这个院子与王家的比较起来小多了,院墙也不是很高。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一家的实力。老大牛文从里边把门开了,弟兄几个来到院子了。直接去拍打上房的窗户。一般的当家的人都是住在上房里,厢房里住的都是长工或者放东西当储物间。刘家弟兄起步晚,人不是很兴旺。再看房子的样式,也很一般,很平常的瓦房。 老大牛文来到窗前说话:“开门,我们是起票的,起来跟我们走。” 屋里没有响动。 又拍窗户朝里喊话:“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开门吧,我不会害你,家里揭不开锅了,想从你们这里分点吃饭钱。开门吧,我保证不会伤了你们的。” “哇!”里边传出来孩子的哭声。 “开门跟我们走吧,别吓着孩子。只要你们的掌柜的出手大方,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 当然,换谁都不会轻易开门。一会儿,里边也传出话来: “你们走吧,我们家没有钱,我们是穷人家庭,你们找错家儿了。”刘家老二的媳妇韩氏也是一个有胆量的人,很沉着的与起票的周旋着。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贼是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撤兵的。贼不走空,这是贼界的规矩。 “你别说废话了,我们都打听过了,你们不是穷人。快开门吧。再不开能我就点火了。你总不会眼看着孩子被火烧死吧。”老大牛文吓唬着里边顽强抵抗的韩氏。 韩氏不吭声,孩子的哭声也止住了。 老二已经把麻秸点着,递给老大,老大接过去,隔着窗户的格子投进屋里。麻秸秆带着火苗飞进屋里,落在地上,屋里马上亮了起来。韩氏和孩子在西间住着,韩氏早已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她看见麻秸火落在屋内的地上,顾不得孩子的哭叫,跑过去,捡起来一下就插进靠着东山墙的面缸里。那火马上就熄灭了。屋内又变得一片漆黑。孩子也不哭了。老大在窗户那里还能听到屋里韩氏小声对孩子说话。 “小羊,别哭,你不哭起票的就看不见你了。” 又扔火麻秸,又被韩氏捡起来插到面缸里。 牛家老大恼了,对着窗户喊:“再不开门就揭天顶了!” 也就是上房顶上把瓦揭掉,从房上开一个天窗进屋去。 韩氏再也坚持不住,说一声:“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给你们开门。”不一会儿,堂屋的们“吱扭”一声开了,韩氏抱着孩子出现在牛家弟兄的面前。 黑暗中有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在对着她们母女瞄准。 牛老大走过去说:“别怕,我们不是仇人,不害命,我们也是没办法,弄几个钱养家。只要你们掌柜的肯救你,我保证明天就能回来。” 韩氏抱紧怀中的儿子小羊说:“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吓着我的儿子。” 牛家老大问:“南院都是谁在家?” 韩氏停了半天才回答道:“我大嫂。” 又问:“还有谁?” “没有了,孩子回姥姥家了。” 牛老大说:“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把她叫出来吧。别让我们在费事了。反正是不去也不行了。” 韩氏迟疑着不肯走,牛老二牛文从后边推着韩氏往前走动。几个人出了院子来到南边院里,韩氏站在院子里喊: “大嫂,起票的来了,你也出来吧。不出来他们就上房揭瓦了。” 里边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老大嫂王氏踮着一双小脚,一晃一晃的从屋里出来,啥也没说,跟着这帮期票的出了院门,来到停在路上的马车旁。 票到手了,几个人把王氏和韩氏母女扶到马车上,老大和老二骑着马,在前头带路,马车在后头跟着,呼呼通通,吱吱扭扭,呼哧呼哧大摇大摆的出了刘家寨。这个村子,几百口人,没有一家敢出来看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刘家韩氏王氏还有孩子被期票的起走了。那时候,谁敢出来制止或者企图营救,那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那年月,死个人跟死个小鸡似的。 刘家寨复归平静,街上的狗也停止了狂叫。天上的星星也出现了,不一会儿,月亮也慢慢的地露出了昏黄的脸,它是不是也被这带着恐怖气氛的场景吓得藏在云彩后头了呢? 天助期票的队伍不走黑路,他们借着月光,迎着午夜的寒风,一直向着东方的牛头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起票 三 到开封串亲戚的刘家三兄弟,晚上到戏院听戏,还是个名角,叫什么来着忘了,唱的是“宇宙锋”,很晚了才散场。三更天了,弟兄几个就住在了客栈里。张封把他们安顿好以后,准备回家。临走的时候,刘家老大刘明礼向张封悄悄说出一件事: “兄弟,我想托你给我办一件事,你看,现在这兵荒马乱的,穷了不好,吃上顿没下顿的,老婆孩子都受罪;有几亩地吧,它也招祸,到处都是土匪劫路的,一不小心就被起了票。你看,我们现在有这几顷地,眼看着家里再往高出走,我担心被谁惦记了。现在这汴梁城西,有几个村都是干这个的。我的意思是,你想办法给我弄两只枪,有了枪,这心里会有点儿底气。在咱们乡下只要是屁股底下有几顷地的户,大部分都有。万一哪一天有啥事儿了,也可壮壮胆。” 张封略一沉思,然后说:“现在是民国了,不允许买卖武器。不过,我听说有人私下里也弄这事儿。这样吧,我打听一下,有信了我让人给你捎个话,你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张封说完出了客栈,刘明礼送到门外回来。到院子里给牲口添上草料,饮了水,也回屋里准备歇着。刚坐到床上,老二刘明玉就黑沉着脸说: “大哥,我咋就觉得今天要出事儿啊?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家里就剩她们几个,这万一” 老三带着家眷,没有想到这一层,经老二一提醒,也马上有了不安,他看着老大刘明礼,没有说话。 老大说“你的担心也有理,我这心里也不踏实。我本来就不想在这里看戏的,你看张封留咱们,要是硬撑着回去,好像咱们怕花这几个钱。不过,老三家还在他表姐家,还有孩子,估计现在已经睡下了。这半夜三更的,天又冷,现在回去,得把张封家的人都惊动了。也有点不礼貌。老二,要不咱明天起来的早一点儿,天明到家就行。睡吧,赶紧睡一会儿,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过四更就走。” 说着,弟兄三个睡下。刚躺下,老二刘明玉又说话了: “唉,哥,我就觉得这一趟来得不值。你想,家里也没个人,那起票的说不定早就盯上咱家了,前几天我老是看见一个生人在咱们那一片转悠,说是收皮货的,也没有见他收啥皮货,这万一要是起票的”说了半截话,往下不说了。 老大是个有耐心脾气又好的人,跟人说话都是以理服人,他念过几年私塾,什么百家姓三字经弟子规,都能背诵,而且,还能讲解。先生已经给他讲过意思了。但是,开封这件事确实有些唐突,家里确实也有些风险。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安慰老二的话,就把刚才他和张封说的事说了。临了说: “现在这社会,没这东西不行。到处都是起票劫路的,得有个防备。就是卖几亩地也得置买几杆枪。老二,你别担心,咱们出来又没有人知道是去哪里了,想想不会有事的。” 老二总是爱和老大抬杠,他本来就不愿意来,这时候又说买枪,如在平时,他也许会表示同意,现在老大说什么他都会别着劲儿,他小声嘟嘟囔囔的说:“我觉得咱就那几亩地,还能和王家比呀?人家有枪,人家十几顷地,开封还有房产,他们家可能会招来起票的,咱家,穷的啥都没有,起票的不会看上咱的。买枪净是多花钱。没啥用处。”这一会儿他又说起票的看不上他们家了。 老三听老大的,没有发表意见。 熄灯以后,弟兄三个就没一个睡得好的,就是老三刘明义睡着了,他没有心事。老二几乎就没有合眼。老大半醒半睡的,好不容易才熬到四更天。有更鸡叫了。那时候也没有手表,都是凭感觉判断时间。老二折起身来,叫一声: “大哥,起来吧。鸡都叫了,估计天也快明了。” 老三说:“再睡一会儿吧,太早了张封家里的人还没有起床,人家会烦的。” 老大坐起来,看看窗外,院子里还是一片漆黑。月亮已经下去了,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确实的,院子里养的大公鸡的司晨号又吹起来。老大迷糊了一会儿说: “起来吧,安置好了,再套套车,也就天明了。” 弟兄三个穿上衣服,到院子里套好了车,随后付了钱。掌柜的把门开了,几个人出了客栈的门,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就是东方已经有了黎明的微光。路上也有早起晨练的人在跑动。还有扫地的扫帚声。来到张封的家里,把张封和他老二家的还有孩子都叫起来。孩子不睁眼,一直睡着。冯氏吃力的抱着,从屋里出来。 张封的老婆也送出来。等到这一帮子人上了马车,张封把刘家老大刘明礼叫到一边说: “哥,我这里有一个搉炮,一回只能打一个子儿,还有点小毛病,能用。不过子弹不多。这还是我办案的时候从一个商人的手里收来的,你先拿去用。等我给你弄到好的,你再把这个还给我。这是一把有记录的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做工很粗糙的短枪。 搉炮这种枪是那些乡下的铁匠自己打造的,也是后膛枪,没有膛线,短枪,一次装一发子弹,威力很大。只是精确度比较差,后坐力也大。乡间劫路的暗杀的,多用这种武器。这种枪一直到土改时期还有用的,当年,我们村的一个土改工作队员,就是被这种武器打死的。那个事件是当地土匪所为,后来,这个土匪被抓住镇压了。 借着黎明的微光,老大接过去看看,沉甸甸的,足有四五斤重。他又从张封手里接过几发子弹。说着:“好,我最近凑空和老三来再一趟,给你送点钱来。这事儿不能叫你白辛苦。” 张封说:“不急,这个没花钱,等我弄到好枪你再来也行。先拿回去防防身吧。这个确实不能要钱。”张封这人实在,对老家来找的人都肯帮忙,从来也不胡乱要钱。 刘家老大说了几句“有情后补”的话,几个人这才坐上马车,趁着星星的光,一路向开封西郊走去。路上,老二催着老三快些。老三不停的用鞭子抽打着马的屁股。那马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走的。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日头在半阴半晴的天空慢慢露出头来,柔和的日光洒满大地,树上的小鸟在寒风中不停的跳动着,鸣叫着。来到刘家的老院子门前,老三和老婆孩子都下了车,拿着表姐送给的礼物去开那大门。老二赶着马车,和老大一直往南走,走到门前的时候,发现们开着,老二就想,这大早上把门开这么敞干啥呢?下车开门,把车赶进院子,刚站定,门口的一个邻居急急慌慌的过来报信说: “老二,昨晚上小羊和他妈还有大嫂被起票的起走了。” 老大也跟进院子,听到这个如霹雷的消息,和老二一样,脑袋同时懵了。眼前的东西晃动起来,老大下意识的去摸怀中的搉炮手枪,他以为起票的就在他的眼前,就在这个院子里某个地方藏着。他冷静下来以后,看见老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失神,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 “这可咋办吧!这可咋办吧!大哥,我不让去你非让去,这可咋办吧” 老大刘明礼问邻居:“起票的是哪个庄的?是不是牛庄的?只有这个庄起票的才起我们这样的没钱人。去,把老三也叫来,快一点儿。” 邻居听完转身往外走,没走出院子就喊起来:“老三,明玉,快点儿过来!” 话音刚落,老三就跑了过来。问:“出啥事儿啦?” 老大说:“起票的把你大嫂你二嫂还有小羊起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是那个庄的,我估计跑不了牛头庄的这一帮杂碎货!这事儿都怨我,咱们不该都去开封,应该留一个男人在家里。” 老三说:“大哥,就是在家里,这些人手里都有家伙,也不顶用。别说这些了,想想往下咋办吧。” “先别说了,到屋里看看。”老大说着,直接走近堂屋门口,把虚掩着的门推开,走近当门里。 这时候,老二也醒过神来,跟进来,匆匆的走近西间查看。他突然发现面缸里有情况,朝着大哥和三弟喊着:“快来看,这缸里咋插了几根火麻秸呀?“ 外面进来几个人,刘家本家的几个男人也来了,他们都挤进去看。看后,其中有一个人说: “这是点火了,可能被小羊她妈插到缸里了。” 大家在屋里挨着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混乱迹象,一切都很完好如初,不像是有人翻动找东西的模样。老大说: “看看桌子上留啥东西了没有。” 大家都注意到桌子上去找,也是什么都没有。 正在大家忙着在屋里寻找查看,忽听外面有人喊: “老大,有人来送信了,在门口等你出来呢!” 听到喊声以后,屋里的人们都跑出来,十二分紧张,似乎是起票的又来了。老大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他摸摸怀中的搉炮枪,整整衣服带头出来,一直来到门口。老二和老三都在院子里找家伙,他们想着一会儿肯定要厮杀。 大门口,一匹高头大马上骑着一个年龄在二十左右的男孩,长得黑紫糖色,很精神,穿着也很利索,腰间鼓鼓的,似乎是别着家伙。他没有下马,看见从院子里出来一群人,知道这些一定是主人了。他操着一口开封口音说: “谁是刘家掌柜的?” 老大接上问道:“我是,你是谁?” 那年轻人说:“我是替人送信儿的,这是牛家写给你们刘家掌柜的信,给。”说着,掏出一封信,扔给刘家老大刘明礼。 站在老大身后的老二刘明玉存不住气,把手中的棍子一挥说:“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说着往前跨了一步,手中的棍子也横起来。 那年轻人一掐腰说:“我不知道,我只管送信儿。” 老大拉了一把老二小声说:“别急,你没看他腰里别着家伙嘛。”又朝来人问,“哪村的?” “信上都写着,你自己看吧。”说罢,拨转码头,顺着原路小跑着,不紧不慢的出了这个胡同,一直到了北头,这才两腿一加喊一声“驾”,那马便四蹄扬开快奔起来,身后扬起一溜烟尘。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往东的那条大道上。 这边,刘家老大把信拆开,一行小字进入他的眼帘: 准备一麻袋现大洋不扎口送到牛头村领人。别报官,有活人。 牛家老大。 也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地点。刘家三兄弟传递看后,一起傻了眼。 老三蹲下去说:“我的娘啊,把地卖完也卖不够不扎口一麻袋现大洋呀!” 老二也蹲在地上,低着头向大哥发难:“大哥,你说咋办吧!“ 老三先说话:“大哥,咱到开封找张封想想办法吧,他是警察局的,也许他有办法。” 老二刘明玉立刻急了眼,他忽地站起来说:“老三,你这不是要害死咱大嫂你二嫂还有你的侄子嘛!“ 老大朝着俩兄弟摇摇手说:“都先别急,先别争,咱想想办法再说。先别急先别急。这事急也没有用,只能坏事儿。”看着周围的邻居和本家的几个男人,说了一声,“都回家吧,老七叔你来吧,咱爷几个商量商量这事儿咋办。来,老七叔,进院里说吧。” 一旁一个叫老七的老头跟进来,其他的人都散去了。 边走边说着话,老大刘明礼说:“我真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我想着我们刘家没有多大的产业,不会招来起票的。谁知道这些起票的,都疯了,连我们这样的人家都不放过。怪就怪我没有事前考虑到,要是留一个男的在家里,也可能” 老七叔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都在家里也不行。人家手里有家伙,咱家里没有家伙,应付不了,说不定会死人的。这些起票的都是要钱不要命,你和他硬来,他就会害你。” “孩儿小,才不到四岁,这万一要是有个啥好歹的,我这以后可咋活呀!“老二带着哭腔说着。 “老二你别急,咱现在就想个办法。老七叔也在,看看咋弄好。”老大安慰着老二。其实他心里一样着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起票四 开封祥符牛头村坐落在一个临近黄河的一片树林里,全村有六百多口人。村的西边有一道南北走向的河堤,说是为了防止黄河发水而修筑的。河堤的西边是一片树林,往西十几里地没有村庄。林中都是黄河发水的时候留下的黄土,还有被水冲出来的一些坑。有些还有积水,常年不断。这个村里里经常被哭喊尖叫声叫醒,那是被起过来的票的凄惨的声音。有时候还有孩子的哇哇哭声。全村的男人都参与这种起票行动,特别是年轻人,看见别的邻居起票发了财,不由得也跟着学了。平时干农活的时候,起票就先放一放,一到农闲的时候,就开始在周围转悠,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不惜冒着风险去干。这个行当确实不是意见很容易的事情。就像王庄王家大院那一票,牛家兄弟在起票行中实力还是比较强的,也有经验,最后还是失了手,还被人打了一枪。那是打在腿上了,如果打在头上,恐怕当场就毙命了。还有一点,官府也不是撒手不管,那时候他就没有个正规的政府,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灯似的,不知道到底归哪个龟孙子管。老百姓那是真正的是朝不保夕。皇帝走下龙坛,袁世凯窃国当政,还当了几天皇帝。后来又军阀大战,张作霖吴佩孚冯玉祥段祺瑞的,打来打去的,一会儿北京政府,一会儿张大帅,一会儿又是吴大帅,每个准头的事儿。到了三八年开封又被日寇占领,一占就是七八年。老百姓那个苦啊!牛头村的百姓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起票的,就是绑匪,那都是那种岁月的艰难给逼上了这条不归路。当时吧,黄河发水以后,秋庄稼一般的是颗粒无收,饿死打死都是个死,这就想起来这种断子绝孙的行当来。那时候开封归豫东道辖制,后来又改被开封道辖,祥符又改为开封。直到现在。要说这起票的,他都是看准的大户人家,就是现在我们说的财主家,要是用那阶级斗争的眼光来看,活该,打富济贫嘛。可是,它危害的是社会,败坏的是民风。直奉大战之后,吴佩孚指派冯玉祥督军入主河南时,就是要“淳化民风”,其中也包括这些。那时候,你就不是大户人家,穷人,也有得罪人的时候啊,到了夜里,或者谁家是唱大戏做寿时,正睡觉的时候,也会被人拉出去活埋了,最残忍的就是吊到树上活剥人皮。往往是剥不到脖子以下人就死了。这可都是有的,到现在也还是个迷。这是人相残,还有人相食的。好的,咱还是往下说说这个牛村起票的事吧。 牛家老三牛福被王家新媳妇打中了大腿,回去以后,找郎中治伤,因为拖延的时间太长,郎中告诉牛家兄弟说: “时间太长了,有些地方都坏死了,故计要落下残疾。怎么个残疾,这么说吧,骑马打枪是不成了。干点简单的农活还可以,就是干不了重活了。” 枪弹是贯穿的,没有留在肉里,估计那个王家媳妇用的枪是一种毛瑟枪,德国造的,威力很大。那时有不少有钱的人,看家护院都买这种枪。不过,当时已经有国内仿造的,没有进口的好用。就连那匣子炮,二十响的手枪,三斤多种,都是从德国买来的,流落到民间,或者是一些国内的兵工制造局仿制出来的。有些是贩卖武器的贩子贩过来卖的。牛家兄弟手里拿的就是盒子炮。这一回这兄弟几个算是遇上对手了。不过,起票本身就是玩儿命的勾当,别说落下残疾了,死人是一瞬间的事情。老三命大,也是因为夜里看不请目标,如在白天,那可就不是落下残疾的事情了。那还不直接开瓢等待何时。六个人,不死个仨俩的,不会完事。这起票也不是好玩儿的,看着掌柜的白花花的银子抬到他们家中不错,那可是用他们的性命换来的。 听完郎中的话,老三牛福倒是没说什么,老大有些过意不去,他拍拍兄弟的肩膀说:“老三,别担心,只要有个命在就行,大哥养着你。你以后就在家里看票,干点简单的活。家里也离不开人,你不会闲着的。” 老五牛祯的胡同多,他在开封很熟悉,开封城有好医院,他对老三说:“三哥,我明天套车拉你去开封看看,开封有洋医生,会开刀,肯定会治好你的伤。大哥,天明了了去一趟开封吧,找个洋医生给三哥治治。” “中是咋不中啊,就是这是抢伤,万一要是被警察局的看见,会有麻烦的。要不这样,老六也跟去吧,老六的脑子好使,你们俩机灵着点,别让出了啥事儿。”老二牛武在一旁交待着。 他说的这个老六就是刚送信回来的那个年轻后生,脑子好用枪法也好,一般情况下都能应付的。这时候,老六就在旁边站着,他应了一声说: “好,我跟五哥三个走一趟。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去开封玩儿了。” 老大看了一眼老六说:“我对你说,这不是去玩儿的,这是去给你三哥看伤的,到了开封城里,你要多出一双眼睛,那洋医生一眼就看出来是枪伤,他不一定给治呢。万一不治了赶紧走人。不能出事儿。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哥,你放心吧。”老六答应着。 我们看看,这弟兄几个如果打老日的时候还没有死,那可就厉害了。 安排好了去开封的事,这才回到家里,去看起来的那三个票。 牛家的院墙其实比刘家的还高,大门也是朱红的,建建筑样式也比较大气。院子很大,也分成几进院,弟兄们多,现在已经有四个都去了老婆,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子。都是那种老砖蓝瓦砌成,很坚固的。看来,他们家这家年没少从票身上搜出现大洋来。院子里有三间比较特别的房子,那是专门为起来的票们准备的。没有窗户只有门,门朝西,那是一个很小但是很坚固的木门。推开的时候,发出很沉闷的声音。门上有一把很大的老锁锁着。在门的北边,有一个洞口,那是往里送饭的。票们都是在这个地方接住食物,然后,再从外面把小门锁上。屋里也有铺盖,不过,都在地上铺着。票们屙尿都在屋里,屋里的气味很难闻,奇丑。特别是天热的时候,苍蝇哄哄乱飞,环境非常恶劣。不如县衙里的监牢好些。 昨天晚上回来以后,牛家兄弟就把刘家的老大嫂王氏,老二家的韩氏,还有一个四岁的娃娃小羊都关在这个屋里。天已经大亮了,还没有人往里送任何吃喝的。在外面看这屋子,就与那碉堡无二。孩子就是在里边哭闹,外面也很难听见。里边也没有光亮,白天也是黑夜。每一个起来的票都在里边熬着。 打发了牛家老五牛祯和老刘牛祥到开封城去找洋医生给老三治腿伤,折腾了一夜的牛家弟兄三个已经是饥肠辘辘,他们回到家里狼吞虎咽的吃了饭以后,这才想到起来的几个票,这可是他们的摇钱树。牛老大的老婆是个很老实的农村人,她嫁过来的时候,牛家还没有这么牛气。那时候,牛家穷的很,吃上顿没下顿的,所以,娶的老婆也是一个不是分灵动的女人,长相很不好看。刚过门的时候,因为缺乏营养,又矮又瘦,这几年,家里有了一些积蓄,就是自从牛家干上起票的的行当以后,这个女人变成了个矮胖子,又黑又胖的。这个女人给牛家老大牛文生了两个儿子,看这样子下面还会继续生下去。她平时在家里做饭看孩子,农活忙的时候,去地里送饭,孩子回来伺候孩子,男人回来伺候男人。这个牛文对她还算可以,平时也很少打骂与她。不过,有一点,他干的这些事儿一概不能问,只要女人问了一句,他就会把这个女人骂个狗血喷头。不但这个女人不能知道他们的勾当,就连孩子也不能知道。这个女人也知道男人干得是伤天害理的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对一切事情佯装不知,干好自己做饭的家务事也就行了。她出身穷人家里,没有缠足,大脚,所以,干活相当麻利高效。她做好了饭在家里等着男人回来吃饭,两个兄弟老二和老四也一同回家来吃。平时他们几家一般都在一起吃饭,因为他们干的事情都在一起,生死就在这吃吃睡睡之间了,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吃过饭以后,老大牛文对老四牛禄说:“老四,你去给那三个人送点儿吃的。安慰一下,就说这两天掌柜的就来来领他们了,叫他们有点耐心,别让孩子吵闹。” 按照老大的吩咐,老四牛禄端了点菜,拿了几个馍,出了门,直接朝着里边那个票屋走去。他们也知道,头几天一般都不吃饭,但是屋里有孩子,他们也是人,不能让孩子饿着。老四来到那个碉堡样的小屋门前,说一句吃饭了。就把馍和菜从小洞里递进去,并按照老大交待的话说了几句,就回去歇着了。下面的活就是老大的了。 屋里的韩氏和王氏都没有说话,他们几乎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孩子小羊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浑身直抖,紧紧的依偎着妈妈的怀抱,也不作声,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会冷不丁地问一句: “娘,我们啥时候回家呀?” 韩氏安慰孩子说:“你爹会来接咱回家的。你别怕,有娘呢。你大大也在哪儿坐着呢。” 当她们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时,都绷住呼吸,心惊胆颤的静听着那扇黑漆漆的门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五 就在那条由刘家寨通往王庄的路上,有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个人,他们是刘家老大刘明礼和老二刘明玉。弟兄两个用鞭不停的抽打着那匹红色的母马。那匹马已经有些老像,尽管已经非常努力了,还是不能让主人满意。路边有些树上已经萌出嫩芽,太阳高高的升起来,穿梭在漂浮的云彩中。花喜鹊从这个大树飞到那棵大树上,口中衔着一枝树枝,在修复加固去年的老巢。 马车颠簸着,刘家弟兄两个也随着车的颠覆上下簸动着。二人是去王庄找老大的岳父王顺利家求援。王庄王家在当地是个大户,起票的去的那家就是老大刘明礼岳丈的本家兄弟王员外,名叫王顺昌。这个王顺昌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大户,发家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王家大院是经过王家几代人建起来的。建筑风格是堡垒型的,从外观上看,不太美观,没有那种雕梁画栋的美,但是,暗地里却是下了功夫。上房是一栋两层小楼,前边的东西厢房都是过去那种老砖砌成的厚墙,非常坚固。更为特别的是,这个院子的地下都是相通的,实际上是一个圆形的地下暗堡。你攻破上房,他可以从地下进入到前面的厢房里继续和你周旋。到了王顺昌这一辈,他更加注重防御,他经常对外人吹嘘,也不全是吹嘘,起票的是不可能从他们家把人起走的。这句话还真的不假,王家那么大的户家,直到解放,也没有听说有起票的从他家得手的。王顺昌还有一个上辈不具备的特点,那就是广交朋友。这一带,各村的有头脸有势力的户家地方武装都有他的八拜之交,谁家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一旦接到消息,相互支援。王顺昌在这一带很有影响和威望。刘家的大媳妇王氏,就是王家一个分支的闺女,没有出五服的族人。王顺昌本家一个堂兄的闺女,按辈分刘明礼给王顺昌叫丈人叔的。只是稍微远了一支,春节刘明礼和王氏也去看望。今天刘明礼和刘明玉来联络王顺昌,是想让王顺昌拿个主意。这件事的解决方案,最好是由王顺昌出面,联络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组成一个武装队伍,对牛家形成一种威慑,兵不血刃的让牛家弟兄把人交出来。这只是刘家弟兄三个的初步意见,今天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王庄村也是一个不小的村庄,全村有千把口人,临近黄河的一个村落。王姓居多,刘姓也占一百多口,还有从黄河北岸逃难过来的几户张姓和陈姓,大多数都是王家的短工和长工。刘明礼的岳父家也有一两顷地,也算是本地的小户人家,家里有长工短工。相比之下,家庭实力还没有刘明礼弟兄的强。那时候结亲最讲究门当户对,户家找户家,穷人找穷人。王氏嫁到刘家也是这种婚姻。当初还是王家王顺利看中刘家注重念书,家族又是比较温和不张狂的人家,将来也许会腾达发展的,就托媒人找到刘家掌柜的把女儿嫁给了刘家老大。王氏到了刘家生了两个儿子,今年春节来走亲戚,姥姥姥爷疼外孙子,没有叫回去,一直在家里住着。这下还避免了一次灾难,按照迷信说法,这是有神灵保佑,不该有此劫难的。不过,王家闺女被起票的起走,看来这一劫难也不是轻易可以躲过的。王家母亲,也就是刘明礼的岳母,不老,五十来岁,听说闺女的这一劫难,这下可要发一阵羊角风了。 进了王庄的主街上,刘明礼弟兄径直来到王顺利的家门口。院子的大门朝南,大门是一对木门,平时开着,晚上才锁上的。院中有一个影背墙立着,挡住过路人的目光射进他们的屋里。这种墙好像也叫萧墙,遮挡院内秘密的。刘明礼把牲口拴在门口靠墙长着的一棵大椿树上,和老二刘明玉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这时,刘明礼的两个儿子在屋里玩儿骑木马,看见他们的爹爹进来,从屋里跑出来,叫着:“爹爹,二叔!” 那个小点儿的男孩,长得很喜庆面容,大概有五六岁,朝他爹问道:“爹,俺娘咋没来呢?她不是说来接我们的吗?” 屋里跟出来一个中年妇人,高个子,穿一件很讲究的绸衫,看着女婿刘明礼笑眯眯的问:“就你们俩来了,小荣呢?” 刘明礼也顾不得讲究礼貌了,他带着满脸的忧愁走进屋里,问着:“俺爹呢?” 刘明玉也跟进屋里,站在屋当中不说话,那脸也是阴沉着。 那妇人看着女婿和明玉的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就很严肃地问:“咋了?出啥事儿了?咋不见小荣呐?” 这时候,两个孩子也跟进屋来,围着爹爹和二叔不走。 刘明义见状,上前把两个孩子支到门外,把门掩了,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说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刚说完,那个岳母的脸就变得蜡黄了,随之又变白,又变红,最后,发了怒。 “我说你们刘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一大家子人,弟兄三个都不在家,让人家给起了票,还把俺闺女给起走了。我说名礼,你当老大的,你是怎么管的家?自己的老婆被起票的起走,你倒好,跑到开封去了。这两个孩子幸好没有在家,要不是我不让孩子回家,说不定也我对你说名礼,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不活了我!”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听到哭声跑进来,一边一个拉住姥姥的胳膊问着:“姥姥,你怎么哭了?姥姥,姥姥,你别哭” 哭了一阵,妇人看着两个孩子说:“我对你说明礼,小荣不回来这俩孩子不能回去。就在这里住着。你爹去找顺昌商量事儿了,也是这起票的事儿。昨夜里来了起票的,顺昌和孩子们也是没在家,这一年也没有离开过家里,就这一晚,这起票的咋就打听的这么清楚呢?亏得他家媳妇大妞会打枪,把起票的打死一个,那起票的抬着死人走了。要不是大妞二乎,会打枪,屋里老的小的都得被起走。你说这都啥世道啊!你也别在这里等了,你和你兄弟去顺昌家里看看吧,顺便把这个事儿也说了,看看想啥办法把人弄回来吧。耽搁时间长了,说不定” 那个大孩子听出了一点门道,他问:“我娘是不是叫起票的起走了?” 刘明礼对孩子说:“小孩子家别管那么多事儿,和你姥姥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别乱跑,我和你二叔去你二姥爷家里一趟。” 在一旁低头坐着的明玉一直没有说话。想起他的妻儿,心里如猫抓一样的难受。临出屋门时,他看了一眼妇人说了一句“我们去了婶”,尾随在大哥明礼的身后,向外走去。出了门,两个人顺着门前的那条路一直往东走去。王顺昌的王家大院就在里这里有几十步远,兄弟二人很快就来到王家大院的北门口。 大院的朱红大门紧锁着,刘明礼拍了拍门,不一会儿,门从里边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王家的长工,也是王家最忠实的看家护院的武装人员。他平时手里有枪,一到关键的时候,他第一个上去。这个人叫老套,他来自黄河北岸,怀庆府原阳人。此人的前身据说当过清兵,后来因为皇帝下了龙位,他也回到了家乡种地。因为在河北岸与人结仇,就跑到这里来给王家扛了长工。王家掌柜的王顺昌很是器重他。这个人四十多岁,身手很是矫健,平时话也不多,农忙的时候干活,冬闲的时候留在王家大院看家。他这是回家过年才回来。就差这一天的功夫,就被起票的钻了空子。他是今天早上才乘渡船回到王家的,他心里有些苦恼,他这人是个讲究江湖义气的,他想着,掌柜的不会怀疑是他勾结外人干的吧?不过,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闷闷不乐的观察着掌柜的脸色。他也认识刘明礼,以前刘明礼来走亲戚的时候,他们见过面的。他看了一眼刘明玉,从长相上判断,这是刘明礼的兄弟。 三个人一起来到王顺昌家的上房,就是那个楼的一楼中间屋里。那里有几个王家的人在坐。其中有两个年轻人是王顺昌的两个儿子。一旁坐着王顺利,还有几个王家本家兄弟爷们儿。刘明礼进屋以后,屋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凳子。还没坐下来,王顺利就惊奇的问道: “明礼,你们咋来了?有事吗?” 明礼坐下以后回答:“爹,昨夜小荣和老二的媳妇孩子都被起票的起走了。” “啊!” 王顺利和王顺昌同时惊呼并同时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女婿。王顺利情急之中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们,你们都干啥去了?咋会出了这样的事” 王顺昌也问:“就是啊,你们都干啥去了?啊?你们弟兄三个你们” 一旁的人都劝着让坐下来好好的听刘明礼说完。 刘明礼就把这件事的前后叙述了一遍。 王顺昌听完骂了一声刘明礼很那听的话,接着就数落开了:“你们都跑到开封去,你们就没有想想,现在是啥世道,这家里怎么连一个男人都不留呢?你们可真是作死啊妈那个”骂着,说着。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在骂人是不起作用的。王顺昌打断王顺利的话说:“大哥,你先别骂他了,你就是杀了他也没有用。现在急需要想个办法救人。不扎口一麻袋现大洋,搁给他们刘家根本就办不到。牛头庄的这几个杂碎,我们也算认识,那还是去开封的时候见过一面。不过没有深交。我怀疑我这里来的一帮子人也是这几个人,牛家弟兄八个,除了老七和老八以外都是起票的。特别是那个老二,很奸诈,一肚子的坏水儿。前几年,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这几年跟着村里的人起票,现在又另立山头自家干,这才有了些钱。我听说,这几个货很不义气,就是认钱不认人。” 一旁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起票的都是认钱不认人,不光是牛头庄的这些货们。这些人心狠手辣,不给钱就撕票。” 说道这里,屋里有人哭了起来,大家用目光搜索了一遍,最后锁定了刘家老二刘明玉身上,只见他的肩膀抖动着,鼻子抽搭着。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可咋办吧,万一要是有个啥好歹的,我这以后” 刘明礼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很不应该,他对着老二说:“明玉,你先别哭,咱叔咱兄弟们都在这里,商量商量咋办吧。” 王顺昌想了一会儿说:“听儿媳妇说,还打死一个。打死了人估计就不会去刘家寨了。肯定是受了伤,人没有死,他们从这里出来,才去的刘家寨。起票的一般都是提前看好的,你们刘家也在他们的计划中。”他抬起头来,朝着刘明礼问,“明礼,这个事儿你准备咋办?” 刘明礼叹了一声说:“叔啊,我也没有主意了,今天俺弟兄俩来就是想听听你们这里有没有办法,能不能帮上点儿忙。比如钱的事,还有,二叔你交往的人多,看看中间有没有个人去说说,给牛家些钱也行,只是这一麻袋实在是弄不够。我们家那样一点儿家底,就是把地卖完也凑不够这一麻袋现大洋。我想” 那边心急如焚的老丈人王顺利打断了刘明礼这没有主题的话,他很不耐烦的说:“明礼,钱的事,你还是自己作难吧,我们家里你也知道,还不如你们刘家富,就那几亩地。这个难还得你自己作。现在说说,除了钱,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候,王顺昌接上说:“哥,这样吧,我一会儿到西张庄去找找张家老三,我们是把兄弟,听说他在开封祥符一带熟人朋友不少,问问他和这牛家弟兄有没有交情。如果认识,让他跑一趟,从中调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钱要的少一点。” 这时候,刘明礼又说话了:“二叔,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咱们出钱,拉起一支临时队伍,到牛头庄去抢人,这就需要有枪,我也不知道这办法行不行”说着,偷偷的瞄了一眼王顺昌,又看了一眼岳父王顺利,没再往下说。 王顺昌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办的话,也不少花钱。这样还容易把这件事弄僵,对咱们的人不利,咱们的人在他们手里,有一定的危险。再说了,咱们的枪也不够,咱们自己满打满算就这十来杆枪,他牛家兄弟也都是好手,手里的家伙很得劲,德国造的盒子炮,二十响。还有一点,只要我们去抢,他们全村的人都会出来和我们干。他们到底有多少枪我心里没有数。” 王顺利说:“西张庄有几十杆枪,听说三十多杆,还有一挺机枪。我只是听说,没见过。要是你和他们老三说说,看他肯不肯出人出枪。钱的事,咱们共同想办法。主要还是明礼他们弟兄想办法。”说罢,看了一眼刘明礼和刘明玉。 一旁的人也都帮着提供了一些消息,最后,还是王顺昌拍了板说: “我现在就去西张庄走一趟,见一见张家老三,看他咋说吧。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回来咱再商量。” 西张庄也是临黄河的一个村庄,这个村的户院都不是很大,但是,张家老三是个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他手下有四五十个人,三十八杆快枪,组成一个游击队,冬季在黄河两岸拉游击,到处掠财害命。这一带都知道他的厉害。开封城以西,凡是有点势力的,都不敢小瞧于他。他一旦盯上谁家了,那可比牛家弟兄厉害凶恶几倍。张家在省里也有人,还是个不小的官。他们的那些枪支大部分都是由这个当官的给弄来的。这个村的人不注意置买田地,只注意发展武装,到处掠夺,照他们的话说,那叫打富济贫。你家的麦秸垛很高很大,他一把火让你化为灰烬。他不种庄稼,你种的庄稼得有他一份,否则这个张老三和王顺昌是磕头的把兄弟,平时,王顺昌都是顺着这个老三说话。当然,王家也不少为张家提供钱财物的帮助。张家老三经常拍着胸脯对王顺昌说: “兄弟,咱这一带,谁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只要你一句话,我没二话,出人出枪,和他干。不过,你得出钱,我可是没有钱哪。” 就是这么个关系,这种人嗜血成性,视钱如命,朝三暮四,只要他得到了实惠,就会为你办事。怕就怕他同时受了两家的好处,帮不帮你就说不定了。王家顺昌心里没底。他担心老三老四弟兄俩和牛头庄的牛家兄弟也有瓜葛。所以,他不敢保证张家兄弟能为他们出人出枪,到牛头庄硬抢。他倒是倾向于私下说和,让牛家把票价压低。 王顺昌去了西张庄大约有两三个时辰,由于两个村相挨着,又是骑着马去的,很快就回来了。到家里以后,屋里的人都没有走,还在等着他回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他走到屋里以后,又坐在他那把太师椅上。擦擦额头上的微汗,又端起放在八仙桌子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碗。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屋里的几个人都看着他,听他此行的结果。 他说:“张家老三还算给面子,他答应到牛家去一趟,亲自和牛家兄弟当面交涉赎金的事。他也觉得这家太黑,刘家那点家底,怎能要那么多的现大洋呢?他以前也和那个牛家老大有过交情,不过,他也知道这起票的是不讲人情的,他们图的就是钱,你不给他钱,他就害你的人。我对他说的意思是,尽量往下压。具体多少,我也没有说。看他回来咋说吧。组织人枪硬抢的事,咱们都不要说,到最后不行了再商量着办。这个办法花钱也可能没有牛家要得多,只是有一点,人的安全没有保证。” 刘明礼又问道:“二叔,听他的信儿?” 一旁的王顺利怪刘明礼不会办事,没等王顺昌说话接上说:“你就是不会办个事儿!张家老三是个讲究利益的人,人无利不肯早起,你不给人家个路费,人家空手去呀?你去家里拿点儿钱,你妈放着。一会儿让你二叔给张家老三送去。” 刘明礼知道自己这事儿安排的晚了,竟被岳父教训了一顿。他急忙站起来说: “没事儿,我带着呢。二叔,这是五十个现大洋,你给张家老三送去,当个路费,去开封了可以吃顿饭。不够了,我再回去准备些。” 正说着话,听见外面有人的说话声,话音刚落,刘明礼的岳母手牵着两个外孙走进屋来。一进门就开始说落刘明礼的不是: “明礼,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家是咋当的,你领着你兄弟去开封,家里连一个男人都不留,你不知道这十里八村的都有土匪劫路的?这可好,我的闺女嫁到你们家,没享着一天福,却给你们刘家当了炮灰,我这闺女万一有个啥好歹的,我对你说,我一天都不活了哎哟!我的苦命的闺女呀”站在当门,可嗓子哭喊起来。 她的丈夫王顺利看着这样不妥,就从旁大声训斥老婆说:“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这不是二弟正想着办法嘛。你先回去吧,我们商量事儿咧。你带着俩孩子先回家吧。” 妇人临出门的时候扭头对灰头土脸的刘明礼说:“这俩孩子不能回家,会到你们刘家不一定那一会儿又被起票的起走了”牵着两个外孙抹着眼泪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六 王家来参加议事的人都散去,王顺昌把老套叫过来说: “老套,你去牵两匹马来,你跟我到西张庄一趟。” 老套问:“掌柜的,就咱俩去?” 王顺昌边整理衣服边回答说:“就咱俩。” 这个长工又是看家护院的保卫人员,就如同王顺昌的卫兵,胆大心细,又会使枪,平时王顺昌出门少不了带着老套。这已经是习惯了。老套听说又要带他出去,心里这才凉快了,他看得出来,掌柜的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昨晚上的事情,自从老套回来以后,一直如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这一会儿,立刻感到轻松了。他到马厩里拉出两匹马,来到前院门口等着。不一会儿,王顺昌从上房出来,往北拐弯,穿过一个门楼,顶着穿堂风,来到北大门口。他从老套手里接过马缰绳和马鞭,拉着那匹枣红马,头里出了院门。站在门口时这才扭头向老套交待: “兄弟,咱俩今天去找西张庄的张家老三,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我出来以后,你再跟张家老三去一趟牛头庄一趟,就为昨夜起票那事。我的侄女还有刘家老三家的,还有孩子都被牛家兄弟起走了。我想让你跟着老三去一趟牛头庄,你到那里以后,在外面等着。我不能去,我怀疑咱家这里也是这弟兄几个干的。我去了说不定会坏事的。”说着,从腰间拽出一把盒子炮递给老套说,“你拿着,里边有二十发子弹。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用。” 这一番话,特别是最后的递枪,让老套的心事彻底放下。掌柜的能把枪交给他,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他,他心里一动,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掌柜的,你不怀疑我” 万顺昌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心胸宽阔,有些远见,他一拽马镫把左脚伸进去看了一眼老套说:“兄弟,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走吧。早去早回。” 西张庄离王庄有四五里的路程,两个人骑着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顺着那条长满槐树和柳树的野地向西张庄奔去。不到晌午,就来到了西张庄张老三的家里。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门楼也不是很高,双扇木门,油的漆黑。万顺昌拍打了几下门环,不一会儿,门从里边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屋门当中,身后是一堵影背墙。他就是张家老三。他和王顺昌的个子差不多高,就是脸上带着一股杀气,猛一看笑眯眯的,往那双眼睛后面再看,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好像时刻就能把人吞进去。左脸上有一道伤疤,这是在河北岸与那里的地方武装交火时受的枪伤。见王顺昌站在门口,他把露出半截的粗胳膊一抬向王顺昌招呼说: “六弟,快进来。”一张口,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有些外张。 按照他们把兄弟的排序,王顺昌在其中排行老六。 “三哥,我来是想再给你说说我侄女那事儿。”回头对老套交待着,“老套兄弟,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和三个说点事儿就出来。” 说着,把缰绳递到老套的手里,随着张家老三进了院子。来到堂屋里坐定,万顺昌掏出一个钱袋,里边装着刘家老大刘明礼给他的五十块现大洋。他往当门的八仙桌上一搁说:“三哥,这事儿你费心了。这是五十块大洋,你拿着吃顿饭,回头需要我在给你送来。” 张家老三说:“六弟,你我都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样弄就太外气了。不就是去一趟把人弄回来么,你三哥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牛家弟兄才穿了几天的有裆裤啊,想在咱这一带称大,恐怕还轮不着他。”说着,也没动窝。 说了几句客套话,王顺昌就把老套介绍给张老三说:“外面那个人是我的贴身保镖,也就是看见护院的,他是怀庆府原阳人,在我这里已经几年了,人可靠,身上有些功夫,枪使得也不错,枪法也好。我把我的家伙给他了,盒子。这个人你带着,要紧的时候他会帮上你的。” 张家老三用狡黠的眼神看了王顺昌一眼说:“六弟,你不知道三哥我和北岸的人不对乎?怀庆府的人和我有仇。你用谁我不管,我信不过北岸的人,说不定我前边走,他后边就打了我的黑枪了。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我还是带着我自己的人去吧。你们先回去,我吃过晌午饭就去牛头庄。几十里的路程,晚上就能回来。兄弟你放心,在咱这一带,没人敢把你三哥我怎样的。”说着站起来说,“要不你晌午也在我这里吃饭?咱弟兄俩喝几杯。” “三哥,我就不留了,你一会儿还要去牛头庄,喝点酒不安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听信儿。三哥,这个事儿全靠你了。”王顺昌说着感激的话出了院子。 张家老三送到门口,没有迈出院门,就把门关上了。他时刻留心着门口那个怀庆府来的汉子,他和北岸的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到,结下了很深的冤仇,他时刻提防着北岸的人,同样,北岸的人也时刻提防着他。 门口那可大榆树上拴着王顺昌的枣红马,他径直来到马的跟前,解下缰绳说:“老套,咱们走吧,三哥自己有人,不让咱们跟他去。” 这时候,老套也把缰绳抓在手里,听了掌柜的话笑笑没有说话。走离了张老三的院子有一百多步的时候,老套小声的对王顺昌说:“掌柜的,我是怀庆府一带的人,张家掌柜的是不会让我跟他去的。他在黄河两岸有名气,结怨不少。都防着对方呢。” “哦,我到把这件事忘了。” “掌柜的,你对我信任我记在心里,我这一辈子就交给你了,只要你用我,我就一直在你这里干,你啥时候不用我了,你说句话,我走人。想你这样仁义厚道的人,这一带很少见。通过这件事我算看明白了,你没有怀疑我老套,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河北汉字等于向掌柜的表白了自己的忠心。 王顺昌也是读过三国的,他最佩服刘玄德的为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但是,他能让那些文臣武将为己所用,这就是刘备的强项。王顺昌不是和老套斗心眼,他是实心实意的对待这个忠心的把式。他看了一眼老套说:“兄弟,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 主仆二人说着话,来到村外,不由得加快了跑马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西张庄村西那条东西道路上。 再说张家老三,他回到屋里,把钱袋收起来,放在腰间扎紧了。进了东间拿出一把盒子炮,插进腰带里,把腰带扎紧。出了屋门,来到西厢房告诉他的老婆一声,从马圈里牵出一匹白马,出了院门,一个人,一纵身跨上马背,马鞭一挥,喊一声“驾”,那匹膘肥体壮的马便四蹄扬起,一溜烟向动奔驰而去。 这个黄河两岸的土匪头子,张家老三,是个有名的孤胆男人,精明大胆心细,今天他要单枪匹马去会会牛头庄牛家兄弟。他大量这几个胎毛未退的年轻人不会把怎样,就凭他在这一带的威名,估计不当场把人放了,最起码也会把赎人的价码压低。他走在半路上时还充满了自信。他骑着马跑了一阵,摸摸腰间的盒子炮,用手压了压,又一夹马肚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张老三遥遥看见一个村庄,他在这一带很熟,这个村庄不是牛头庄。这里有一个酒店,他在这里喝过酒。这里的烧酒很有名气,是本地一个老头蒸出来的,祖传的手艺。老头用的酒曲很好,蒸出来的高粱酒有一种特殊的曲香味儿,接近酱香,特别是老头家里窖藏着爷爷辈儿的酒,开坛曲香四溢,入口味道醇厚软绵,那是一坛难求。张家老三到了酒店门前下马。掌柜的看见来了客人,好面熟,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以前在这里喝过酒,不敢怠慢,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三哥大驾光临,进屋进屋。”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说着客气话。 “不用了,掌柜的,把你那爷爷辈儿酒窖藏的好酒给我弄一坛,中午我要和朋友喝酒。有牛肉没有?”张老三问着,看着周围的环境,眼镜滴溜溜的转动着。 掌柜的急忙答道:“有,还有刚出锅的驴肉,冒着热气呢。还有焦花生要不要?” “都要,一样包些,用麻绳困扎好了。别让骑马颠出来。这是大洋。”说着把钱袋解了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见状哪里敢要,说着:“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急急忙忙到屋里准备酒肉去了。他那里敢得罪这个仅次于阎王爷样的人,说不定一会儿就把自己交代了。 一会儿,酒店掌柜的把酒肉焦花生准备停当,用一根粗粗的麻绳包好捆好,递给手牵着大白马的活阎王张老三说:“给你掌柜的,包好了。” “多少钱?” “你拿去吃,只要你老人家喜欢。” 看样子这个酒店掌柜的不敢要钱,张老三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人让他反感,他虽然是个魔王一级的人,但是总也要讲些道理的,不能为了这一坛酒坏了自己的名声。更何况今天花的钱都是人家的,他历来也没有把银子放在眼里。天天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被阎王收了,要钱有个屁用。他从钱袋子里摸出两个现大洋,扔给掌柜的扭头上了马。把酒肉放在怀里的马鞍上,栓牢,用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就小跑起来。 撇下身后的酒店掌柜,捏着两个大洋,说着“这也用不完哪这也”看着那马上的活阎王张老三走远,这才想起来喊一句:“掌柜的,还来呀” 大白马颠簸了一段路程,就到了牛头庄的村西边。西边是一片树林,地势比较低洼,有些地方还有黄河涨水时留下的水坑,坑里的水清澈见底,水中还有一些小鱼游动。张家老三朝着村落里看了一会儿说:“还真他娘的不好攻。”他发现,从这里往村里攻击,到了村西头时,有一道高高的土堤,可能是黄河涨水的时候用来挡水的土堰,不过也可以用来做战壕使用,易守难攻。张老三和牛家老大牛文也没有深交,都是到开封城玩儿时通过他人认识的,有一面之缘,或者见过更多,只是当时这个娃娃年龄太小,只是个马仔,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士别三日,竟然也学会起票杀人了。不简单。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信步人马顺着一条通向村中的小路走着,不一会儿就进了村子。他不知道牛文家里住处,打听了一个街上坐着的老头,老头用手指给张家老三。并用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骑着大白马的人,心里说,好威风的一个人物。 来到门前时,张老三下马,手里拎着马缰绳,琢磨着拴到哪里去。他发现路西,就是牛家的对面有一棵大榆树,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往北往南都可以跑马,就拉着马来到榆树那里,把马拴在了树上。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转身回到牛家的南院门,举手正要拍打门环,不料,门从里边开了一条小缝隙,露出一张女人的肉呼呼的脸,她就想幽灵一样,眯缝着小眼睛问道: “你找谁呀?” 这是老大的媳妇,她奉丈夫之命,先来探听虚实的。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或者是几个手里拿着盒子炮的男人。 “我是张老三,来找你们的掌柜的喝酒,去把牛文老弟叫出来。” 妇人看看来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半信半疑的开了门,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时候,从里边走过来牛文牛武和老四牛禄,弟兄三个来到门口,牛文何老三见过,他意思也一下突然认出了来人,急忙陪着笑脸说: “哎呀,原来是三哥来了,你看你来也不说一声,让兄弟去接一下。你看你还拿着东西,你这是笑话兄弟,你来我家是看得起我牛家,难道我们牛家牛管不起你饭?三哥,赶快进来,赶快进来。”说着,朝身后的两个兄弟介绍说,“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说起的西乡张三哥,黄河两岸没有不知道他的威名的。赶快给三哥准备晌午饭,咱们家来了贵客,赶紧赶紧。”说着接过老三手中的纸包。 “兄弟家的院子盖得挺结实,这房子都是这几年建成的吧?你们弟兄干的不赖,前几年咱们见面时,我记得你还是跟着那个谁?哦,对,你们村的牛大壮干对不对?现在另立山头了,这样对,跟着谁都不如自己有个山头。好,好,好。” 一连说了叫了三个好。这话中有话,也等于揭了牛家弟兄的老底。那意思非常明显,你们在我的面前按说就是个小辈儿,我当年带领弟兄们在开封嫖窑子下馆子的时候,你还给牛大壮当马仔,别在我面前太张狂了。 牛家老大接上说:“那是啊,现在也不行,我怎能和三哥你比呀。你是人强马壮的,带着队伍,走南闯北的,谁敢小瞧了大哥你呀。” 几个人说着来到牛家老大家的那三间正房,正当门有个八仙桌子,这种桌子几乎家家都要,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这种桌子也很普遍,只是后来的就简单化了。那时候八仙桌太师椅,是户家,就是财主以及有身份的人家必备的。就像现在的沙发一样普遍。正当们靠着北山墙有一个一丈多长的条几,上面放着祖宗的牌位,以及一些比较贵重的茶壶匾额等。牛家老二和牛家老四牛禄把桌子拉出来,摆放到屋当门,把两把太师椅放在显耀的位置。这是用来长辈和客人坐的。 “来三哥,你上座。”老二牛武把张老三让到正中间的位置上。 这时,老大想起来一件事,他扭头吩咐老四一件事说:“老四,你去把三哥的马饮饮水,再添点草料,跑了几十里的路了,得垫补垫补。弄点好料,喂饱了。一会儿还得走路呢。招呼好,老四,别大意了,一会儿回来陪三哥喝酒。尝尝三哥的好酒。”显得有些啰嗦,老四听得出来,这是让他出去安排下面的事,不能让出了什么意外。 张老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中间那把太师椅上。 还没有坐定的牛老大问:“三哥,就你一个人?” 张老三把手一挥,很是不以为然的说:“你看,我到兄弟家走个亲戚,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来打仗的。” 老二借机上前伸出一个大拇指称赞着:“我佩服三哥的胆量,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三哥孤胆英雄。” 正在说着话,牛家大嫂把那些牛肉驴肉花生米用盘子碗端上桌子,摆放整齐,然后又默默的出去了。 牛老二把酒碗摆上,打开酒坛,酒香扑鼻而出。几个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声“好酒”。老二摆放了四个碗,挨着倒满,然后坐下来,看着张老三说道: “三哥,大哥,咱先干一碗?” 老三问:“不等老四了?” 老大说:“不用,他喂过马就来。咱先喝,一会儿他回来再补上。”说着,端起酒碗向着张老三说,“大哥,你来我家是看得起我,你可是请不来的贵客。来,我敬你一碗。”说着,先干了一碗。然后,把碗倾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嘴角还滴着酒液。 下面都干了一碗。放下碗,用手拿起碗里的大块牛肉驴肉,放在嘴里大嚼了一阵。牛家老二很注意张老三的表情,察言观色,只是捏起几颗花生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等待着这个造访者的来意。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很快脚步就来到门前,老四走进屋里。他看着大哥说:“大哥,都安排好了,那马还真是渴了,喝了一盆水。” 张老三说:“多谢兄弟!你也喝一碗吧,我们刚喝完一碗。” 老四稍一停顿,附在就碗上用鼻子闻了一下说:“这酒真香。好,我喝一碗。”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 张老三劝着吃肉,并说:“这家的驴肉不赖,我常吃。这酒平时他们家是不公开卖的。我这是特意点的。” 牛家老大牛文问:“三哥,你今天不会是喝酒来了吧?” 张老三把身子正了正,看着这弟兄三个说道:“不错,我今天来他还真是有点事儿。是这么回事,你们昨晚上到刘家寨去了对不对?王庄是不是你们干的这个我不清楚,我就是来说刘家寨这事儿的。你们弄来的那两个女人里,有一个是王庄王家的闺女,叫小荣。我和王家王顺昌是磕头的把兄弟,今天他去找我了,让我出面给你们说和说和,他就是这么回事儿。”说到这里,主动把碗端起来说,“边说边喝,一会儿酒就跑味儿了。”说着,又干了一碗。 连干两碗,按现在的算法,至少也有七八两了。又是度数较高的窖酒,已经有一些醉意了。牛家老大接上问道: “三哥,你说说是个啥意思吧。” “好,我就说说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如果不合三个兄弟的口味,咱再商量。我的意思是,把人放了,你们从我这里拿到大洋,只是你们原来开的价钱太高,你就是把这三个票撕了,他也给你弄不来。你们干这个无非就是图几个钱,图钱也要看看对方的家底。他刘家就那几顷地,卖光了也弄不来一麻袋不扎口的现大洋。你们也不容易,弄钱是目的,杀人是下策。几位兄弟给我个面子,咱商量商量,再开个价吧。” 这话说得态度有些强硬,好像有点不容分辩的意思。说得弟兄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的,一时没有想起来怎样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由于酒上了头,老四先开了口。他说:“三哥,我说吧,这一票我们也亏大了。我三哥挨了一枪,现在去开封找洋医生看伤了。听郎中说,腿要残疾,这治伤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元呢。万一不会走路了,这以后还要吃饭,都是事儿。把人放了,这不可能。” 张老三把脸一拉说:“说吧,谁当家,要多少大洋,说吧。既然连我的老脸也不看了,那咱就公事公办。我也知道这里的规矩。说吧。” 牛家老大听完这硬邦邦的话,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他皱着眉头说:“三哥,不是不给你面子,老四说的也是实情,这治枪伤下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现大洋。人是不能放的。就是这现大洋的事情,我看咱这么着吧” 张老三的脾气是从来就不将就的,他是个土匪头子,玩儿枪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枪来讲理,哪有今天这样的事啊。他酒劲涌上来,把上衣扣子拉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腰里露出盒子炮,他索性把枪拽出来,往桌子上一拍说:“好,这酒有劲,我得松松腰带,这家伙太碍事。往下说吧。” 如在平时,或者换了其他的人,可能就不说了。可是,今天是在牛头庄,在牛家院子里说话,他把枪拽出来放在桌子上,这分明是威胁。牛家兄弟也不是吓大的,也不吃他张老三这一套。 弟兄三个当时变了脸色,忽地站了起来,六只眼睛一起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张老三,这个不知死活的张家狂徒。 张老三把衣袖捋上去,露出那粗壮的胳膊,用衣襟扇扇风,一动不动,翻翻眼皮看着这怒目金刚们,长着黄黄的牙笑笑说:“站着干啥,坐下来说,坐下。别激动,说说下面咋办。我听听。” 牛家老大看了看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活阎王张老三,马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下来说:“我是怕三哥的枪走火了。我看看,三哥的枪不赖,我看看。”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被张老三按住说:“我这把枪有个毛病,别人摸了老走火,我使着顺手,从来也不走火。”说着拿起来,对着梁上瞄着。然后又放在他的右手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七 屋里的空气很紧张,牛家弟兄三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老三那张似醉非醉的脸,那双皮笑肉不笑的眼睛,还有那只黑色的长满毛毛的黑胳膊。可是,那张着的一口黄牙始终的露着,似乎随时都会咬住什么。 “三哥,咱这样吧,既然你出面说了,我给你这个面子,让刘家拿出五千现大洋赎人,这钱只当是给我三弟治伤的。三哥,你领着队伍河南河北的闯荡,也不容易,没有钱是养不住人的,就连家里的人也得挨饿。现在就是这个世道,没有办法。有吃有喝的,谁愿意干这要命的差事。兄弟我也不容易,我请大哥体谅小弟。” 要说这话说到这一步也算是有了转机,给了张老三面子。但是,张老三想得是放人,而且不能胃口太大,否则,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他端起酒碗,又喝干一碗,然后把那黒碗往桌子上一撂,碗在桌子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儿,然后停在那盘牛肉边了。他伸手抓起一块牛肉说:“我他妈的就喜欢吃牛肉!”塞进嘴里狠狠的嚼了几口,又“噗”地一声吐在桌子上,趔趄一下站起来,伸手拎起那把盒子说,“好酒,有劲。我得回去,你们好好想想,这件事不会这么着就罢休的,俺老张虽然杀人放火,但是,从不在自己门口干这种事,孙子才这么下作呢” 这时候,老四把酒碗使劲往地上一摔说:“你太过分了!来人” 话音刚落,从屋外“呼呼啦啦”进来四五个拿枪的人,就要上前去拿张老三,只见张老三一把抓住了牛文的衣领,别看牛文比他年轻,论力量不是张老三的对手。张老三洋装醉酒,一把手拎着机头张开的盒子炮,一只手拽着牛文的衣服不撒手,说着:“好,好酒,你们牛头村就是这样对我张老三的?好,牛老大,我算是知道了,你小子这一辈子不会有大出息,你必然死在我的手上。你送我出去,不然”晃晃手中的盒子枪。 老二牛武听说过此人的厉害,动手特快,他一扬手向门口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让退出去,这才小声对张老三说:“三哥,别伤我哥,我们有话好说。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山不转水转,不定那一会儿就转在一起了。别伤我哥,有话好说。” “这个兄弟会说话,你们伤我试试看,我敢说,我的队伍一夜之间把你们全村灭了。不过,我们不在门口做这种活儿,不像你们这些胎毛没有退净的小孩子。走吧,咱俩一块儿出去,我来看你了,你难道就不送送我?”说着,用手枪点着牛文。 这一会儿,大家都静下来,远远的看着张老三和牛家老大走出院子,来到路西那匹白马处。那马吃饱喝足,很悠闲的站在树下,仰脖子朝路东的主人和陌生人看着。 “好,你替哥哥把缰绳解了,我喝醉了,好。我对你说,冤家易解不易结,我给你说的这个事,不会拉倒,你要是清凉人的话,就把票给我放了,我给你弄一千现大洋,给你兄弟治这枪伤绰绰有余。再说了,干这个的,别说受伤了,就是这条命说不准那一会儿也搭进去了。你想好了,别干傻事儿。”从牛家老大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走出去十几步了还回头说了一句,“别送了,下一回我还请你喝酒!”一扬马鞭,那马四蹄扬起一阵烟尘顺着来路飞奔而去。 身后牛家老大的脸色铁青,站在那里,看着张老三远去的背影,咬着牙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你的!”这一回,牛家老大在全村人的面前,算是把脸面丢尽了。他自己回院里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去的。谁问话他都是一言不发。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心想,自己的本事不如人啊。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毕竟是经过的风浪太少,他怎么能跟这个人间活阎王相比呢?不过他不怕,人还在他手里,他大量这些人也不敢造次,下面的主动权还在他这里。他看着院子了来帮忙的牛家人,让老二叫进屋里喝酒,以表感谢。 “老二,再叫你大嫂炒几个菜,这里有肉,有酒,不够了再买,都喝点压压惊。” 院子里的人都进屋里,人多坐不下,牛文和牛禄坐在外围,其他的牛家人都围在桌子周围喝酒吃肉。喝着吃着,牛家老大对大家说着: “弟兄们都多长个眼睛,这个张老三是有名的土匪头子,他在这一带已经混了几十年了,手上的人命多的没数了。他说一不二,王家刘家合在一起来对付我们牛头村,也是不容大意的。他们的人在咱们手上,他们一定不会心甘情愿的把钱送过来,肯定会暗地里想什么办法来对付咱们。咱们夜里一定要格外的小心。” 牛家老二牛武说:“人在我们手里,这样吧,明天我去一趟刘家寨,给他定个最后的交钱日期,在对他们说明,不能再想这样的办法,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只有按照要求把钱交过来,领人。不然,让你们连个尸首都见不到。晚上留好打更的,分开,不能让张老三钻了咱们的空子。” 这些起票的牛家人,就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晚上打更的人定下来,一旦发现有动静,谁家都不能怠慢,必须全体出动,家里一杆枪都不能留,全部都到村西堤堰上集合,无论来的是官是匪是民,只要是来攻牛头庄的,一律消灭。 人们都散去,天已经快黑了。牛家老大惦记着到开封找洋大夫治枪伤的老三老五和老六。他最担心的就是老六的玩心太大,误了大事。他安排老二牛武去接一下,今天老四把老三去开封治枪伤的事说了,那个张老三是个心中有数不外露的人,说不定这个家伙已经把这条消息记在心里了。万一他路上派人把老三他们截了,那就坏了大事了。到时候不但拿不到钱,说不定还要倒回来去给张老三送钱。他叫老二叫上几个人带上家伙走了。他在家里看着,家里也不能不防范,什么意外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看来,起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世道,把人都逼疯了,你不想这样你就得那样,只要想生存,就得有生存技巧,有时候就得豁出命去。 到了三更天时,牛家老三他们回到家里,老大始终没有睡,老二他们把老三抬进他的屋里,交给他的媳妇照顾。这才来到老大家里叙说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老二说:“今天去对了,路上遇到几个人,像是劫路的,都有家伙,我们刚走到一片沙岗那里,这几个人就从沙岗背后窜出来,截住我们,老三他们也刚好到。我们人多,打了几枪,那伙人看着不沾光,就跑了。” 老大问:“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就是旺财弟的手上被子弹擦破了一点皮。包扎了,没事儿。” 老五牛祯说:“找了个洋医生,开了刀,打了几针。据那个洋医生说,不会落下残疾,就是要注意休息,不能乱动。停几天还得去换药,说是不能感染了。不过,花去了十几块大洋。” 老大牛文拍着桌子说:“花多少大洋都得看,只要不落下残疾。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得去做,躺在床上一辈子那能行?急也能把人急死了。” 这时候,老四过来附在老大牛文的耳朵上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老大这才抬头对大家说:“都回去歇着吧,晚了,跑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明天还得起早干活呐。” 等人们走了以后,老大交待老四说:“那孩子发烧让她妈给她灌点水喝,这么晚了朝哪里给他找人看病啊。明天早上再说,总不会今天晚上就死了吧。只要别饿死就行,全指望他们给咱们换现大洋呢。” 忙了一天,都累极了,各自回到屋里睡觉。这个时候,如果张家老三组织攻打牛头庄,肯定能够得手。不过,西张庄离这里几十里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票屋里的三个人坐在地上的地铺上,披上的被子满是脑油味道,不知道多少时日没有见过太阳,湿漉漉的,用手一摸都有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王氏和和韩氏虽说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吃穿不愁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可是,没有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在这个环境当中,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是尽快适应这里的一切,尽力的保住性命,能够回到自己的家里,与亲人相见。 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二个夜晚,孩子小羊受惊带饿,开始发烧。屋里几乎没有光线,只有那个递饭进来的小窗口打开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缕光线,这缕光线立刻使人的眼睛很不适应,孩子小羊急忙藏在母亲的怀里。吃过晚饭以后,孩子开始发烧,老四来送水的时候,韩氏哀告着能不能给孩子找个郎中看看。很晚的时候,老四牛禄来告诉说,明天再说。那时候看病和现在不同,拿几片药吃了就可退烧,那时都是中草药,需要煎药,你一个被人起来的票,谁去给你煎药呢?保不准哪一会儿就把你撕票了,还会顾得给你看病。但是,孩子发烧,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忍受的。孩子小羊直哼唧,身上火炭似的。韩氏没有办法,急得直哭。王氏在一旁用毛巾给孩子敷在额头上,能起到稍许的退烧作用,最起码孩子可能会好受一些。王氏迷信,信奉佛教,一会儿一祷告,祈求佛祖保佑孩子平安。 作孽呀!但愿这个孩子能够熬到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八 天刚朦朦亮,刘家寨跑进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精神头十足的年轻后生。他是牛头庄牛家老六牛祥。昨天晚上从开封城给老三牛福找洋大夫治枪伤,回来的路上又和劫路的遭遇,并且交了火,回到家里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多天了。睡觉之前他听说天命二哥要去刘家择送信,他主动要求去一趟。老大担心他睡得晚早上起不来,不想让他去。可是,这个牛家老六天生的爱动,不喜欢在家呆着,一大早就爬起来,拉上一匹快马,从大哥手里拿过信,天不明就骑上那匹黑马,扬鞭疾驰,向刘家寨方向奔去。他骑在马上有一种兴奋,被风吹着,衣襟掀起来,有了就要飞上天去的感觉,特别好玩由刺激。他来到刘家寨上次起票的中间那个院子,那是刘家老二的院子。下马拍打了几下门环,听见院里有人的脚步声后,把那封信从门槛处丢进去,转身上马,顺着原路小跑着往北走,没有走出这个胡同,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刘家老二刘明玉站在路中央向他招手说着什么,他这才扬鞭抽了一下胯下马,加快速度,又一拐弯,消失在刘家老二的视线里。 刘家老二刘明玉捡起地上的信,打开,念了一遍:“三天之内,准备好一麻袋现大洋送去。过期不再等。你们的人也别想回去了。别耍花招。”下面没有落款,笔迹和上次那封信是出自一人之手。这是牛家老大写的,他念过几天私塾。后来因家庭贫困,不念了。平时来往书信还是能写成的。老二看罢,拿着信到南院去叫刘家老大刘明礼。 急急拍打了几下门环,叫了几声大哥,看见刘明礼从里边走出来,开了门,刘明玉抬腿跨进门槛,嘴里开始数落起来: “又送来一封信,和上次一个人写的。你看看这事儿可咋办吧。我说不让去开封吧,你俩非让去,说是联络警察局的人,对以后有好处,对现在可是没有一点好处。大人被起走吧,她还好些,孩子那么小,满打满算还不到四岁,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 刘家老大早就对老二的妇人嘴烦透了,他把眉头锁在一起,盯着老二说:“老二,你就别说了,这事已经这样了,现在需要想个啥办法把人弄出来。老二,只要牛家愿意,我去把人替出来,我压那儿。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你大嫂也在里边压着,你想想老二,不是就你一个人难受。”说着,去看信。 看罢以后,老大刘明礼说:“老二,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一趟王庄,看看西张庄的张老三说得咋样。昨天也没有信儿,咱也没有去人,估计没有说成。我骑马去看看,你在家等着。不行了咱回来再想办法。” 老大说完,扭头回去,从屋里拿出那把很笨重的搉炮手枪,别在腰里。又从马圈里把马拉出来,抓住马鞭,牵到门外,翻身上马,说一声“把门锁上”,朝王家庄方向奔去。 来到岳父王顺利家,岳父岳母看见他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岳母开始说落起来: “也不知道荣妞啥样了,在那里不受罪吗?那些起票的都没有人性,你们也不想个办法救人,就这样等着,不行了卖地,借高利贷,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没有人性的东西把人害了。我这是做了啥恶了,叫我也跟着可真是一辈闺女三辈害,这还没有到” 数落的王顺利心焦意乱,他打住妇人的话说:“哎呀,你就别添乱了。还是想想往前咋办吧。明礼呀,这个事儿不好办,牛家非要钱,那口好像是送了些,要五千现大洋,这五千现大洋说句话往哪里弄啊。卖地吧明礼,这个事儿不能很拖,拖太长了恐怕牛家不依。不能叫出啥事。” “爹呀,你也知道,我们刘家那几顷地一多半都是沙地,不值钱,我也打听了,现在就是把地卖完也凑不够牛家的赎金。再说了,起票的都是容易变脸变卦的人,他看你有了油水,随时都会改变的。爹,昨天张老三去了,回来咋说的?” 昨天晚上他和王顺昌弟兄俩去了一趟西张庄,张老三喝醉了睡在床上。叫了几遍这才醒来,迷迷糊糊的似在梦中把牛家兄弟痛骂一通,扬言要带着队伍灭了牛头庄。到底也没有把事情讲个明白。王家兄弟没要办法,只好暂且回去,明天再说。王顺利把这件事叙说了一遍,并说: “一会儿和你顺昌叔俺俩再去一趟西张庄,看看张老三咋说。你回去先把地卖了,先卖一顷地,你们三个就是三顷地,不管怎样救人,都离不了现大洋。” 这时候,刘明礼才想起来刚才送来的信,掏出来递给岳父说:“这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还要一麻袋现大洋。” 王顺利看了一遍说:“先准备大洋吧。没有办法。我去找你二叔去,我们俩去找张老三。” 一旁听着的刘明礼岳母说:“你叫明礼跟你一块儿去吧,他年轻,你跟着跑,路上遇着个啥事儿你不如明礼呀。” 王顺利想了想说:“也行,你跟我去吧,咱俩一块儿去见你二叔。” 翁婿二人牵着马来到王顺昌的家里,把马拴了,直接去找王顺昌说话。 王顺昌在屋里呆坐着,他也是正想着这个事儿。他抬头看家王顺利爷俩进屋,站起来说:“坐吧,我正想着这事儿,咋弄好。” 王顺利说:“二弟,你和明礼再去一趟西张庄吧。看看张老三说得怎样了。今天早上,牛头庄的又来送信,要求三天以内准备一麻袋大洋。” 王顺昌站起来说:“哦,看来张老三去了没有说好,这帮饿狼。好,我现在就去。明礼不用去,他一个读书人会干什么,还是叫老套跟我去吧,他有功夫。” 明礼也站起来,从腰里拔出那把搉炮手枪,递给万顺昌说:“二叔,你带这这个吧,这是我去开封张封给我的。子弹不多,只有五发。” 王家兄弟同时吃了一惊,王顺利问:“啥时候弄得?你有这个东西咋还叫唉”往下不说了。 王顺昌摇摇头说:“你放着吧,看家有用。别再出事儿了。我这里有家伙。”说完,到里屋把枪别在腰里出来。 几个人说着往外走,老套在院子里等着,他知道今天肯定还要去西张庄。他把马已经备好,拴在门口的树上。衣服和鞋也穿的停当,精神利落。 出了王家大院,王顺利和女婿刘明礼回去准备大洋暂且不说。这边王顺昌和把式老套骑上马直奔西张庄去找张老三说事儿。来到张老三的家里,老三的兄弟老四也在,他来找他三哥商量闺女出嫁的事。听说东乡牛头庄起了刘家的票,也感觉很意外。特备是听到牛家这几个黄毛小子胆敢对他家三哥当个球毛来吹,立即有了杀人的冲动。他忽地站起来说: “三哥,王家和咱是近邻,又是把子兄弟,这事儿既然求到咱的头上了,咱不能不管。最可气的是,这个小牛犊子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敢来这地方胡作非为,这口气不能咽。你说吧,咋弄他。” 张老三沉思了一会儿说:“四弟,这个事儿我是有点生气,我们在开封闯荡的时候,他牛文在牛大壮手下还是一个马仔。那时候,他站着伺候我。不过,我看了,现在这小子手里有不少家伙,呼呼啦啦的闯进去几把盒子炮。这个村这几年都是起票的,手里都有家伙。我想,要是为了别人的事结了这么大的冤仇,是不是值当。你想想四弟,咱们一动手就得死人,不是咱死就是他死,这个事儿得好好想想,到底合算不合算。” “哥,只要王家肯出钱,咱们也出出这口气。说不定这一帮杂碎货那一会儿还会把票起到咱西张庄,那时候咱就丢人丢大了哥。” 弟兄俩说着,听见外面有人打门,老四从屋里出来,喊了一声:“谁呀?”朝院子里走着,手里却是摸着那腰间。他来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是王顺昌,呼啦一下把门打开了说,“六哥,是你呀。快进院。” 二人进院子,老套在外面等候。 来到屋里,三人坐下说话。 张老三朝王顺昌笑笑说:“六弟,你不知道,昨天你哥我差一点回不来。我拽着牛家老大不撒手,用枪抵住他的头,他人多,枪多也没有用。牛家老大给我牵马,我不怕这帮杂碎,他都是一群胎毛未退的小孩儿。” “三哥,你受惊了。下面咋办?”王顺昌说着问着。 老三想了一会儿,用狡黠的眼光看着王顺昌,呲着大黄牙皮笑肉不笑的问:“硬抢咋样?” 王顺昌迟疑了一下说:“三哥,会不会撕票?” “这个我不敢说。也有可能,也许不会。” 张家老四说:“晚上攻进去,打他那个冷不防。没等他迷瞪过来,把人抢出来。再说,我们攻进去以后,抓住他们牛家的人,交换也行。只要把人救出来,回头再去灭了他也不迟。” “这样要死人哪。”老三依旧看着王顺昌,似乎在等王顺昌表态度。 “这样吧,我回去和我大哥商量一下,三哥,你等我的信。说好了我再来找你。不管怎么说,三哥你帮我,六弟感激你一辈子。下面的事情,无论怎么整,花钱的事包在我身上,吃喝,死伤费用,都是我的。” 王顺昌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四弟,你送送六弟。我就不出去了。”张老三坐在那里没动,神情很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地上。 出了院门,王顺昌别过张家老四,和老套骑上马,回到王家庄。到家以后,打发人去叫王顺利和刘明礼再来议事。老套出去一会儿,带着刘明礼和王顺利来到王家大院的上房坐定。王顺昌把抢人的意图说了,刘明礼当时就站起来反对。 “二叔,这样一来,小荣,还有老二家的,孩子小羊都可能被他们害了。我家老二肯定不会同意的。”转向王顺利说,“爹,我回去准备大洋吧,先给他们一些,稳住他们再想办法。”说着,就要往外走。 “慢着。”被王顺昌叫住。“明礼,你能准备多少大洋?那一麻袋现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啊。你万一准备不够,那一群狼会放人么?他们万一一直不放,你咋办?” “二叔,这样吧,我和老二商量一下,我是想着先给他们一些,稳住他们,再想办法。以后的事,咱再商量。爹,你看行不行?” 两天的功夫不到,王顺利就苍老了许多,夜里睡不着觉,闺女小荣小时候的那双小辫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晃荡着。馍饭难以下咽,和老伴一替一声的在屋里哀声叹气。他看了一眼刘明礼,也想不出来许多好主意,又叹了一口气说:“明礼,你到家里给你娘说,把那二百个大洋也拿去吧。” 刘明礼急忙摇摇手说:“爹,这可不行。这是我刘家的事,不用你老人家出钱。你先放着吧,我实在是走头无路了再说吧。先放在家里,我回去卖地。” 说罢,来到院子里,牵出马,出门骑上去,王刘家寨的方向走去。 回到刘家寨的家里,刘家三兄弟在刘老三家里商量赎人的事。 刘家老三刘明义说:“哥,我还是那句话,我想到开封一趟,去找找张封,让他给警察局里说说,让警察局派人去要人,警察代表民国政府,他牛头庄再厉害,还敢和政府较劲?你没看么,就连张家老三他牛家都不尿,咱们给他凑不够大洋,他会轻易的把人放了?” 这几天,老二心里的怨气特别大,他一直埋怨这次不应该都去开封,家里有个男人总比没有强。他看见老大老三就来气,都是这个老三巴结那个张封,老大也是糊涂,跟着起哄,你说你们呢干嘛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呢?花钱又不办事,没有一点用。这时,他听见老三的主意,马上一股火起往上窜。你别看他对外边的人不吭不响的,对自己的兄弟可是不留情。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老三说:“老三,我看你不把你的侄子二嫂害死你是不拉倒!张家老三的围攻都不行,怕撕票,你去叫警察围攻牛头庄,那不是把牛家弟兄往死里整吗?你这不是逼着他们撕票是什么!” 几句话把老三噎得脖粗脸红的,老三一肚委屈说不出来,他看了一眼老大,又看了一眼老二,结结巴巴说不成话:“这,这,二哥,你这是,大哥,我” 眼看着内部要吵起来,老大刘明礼为顾顾大局,他绕开这个话题对二弟刘明玉说:“二弟,这样吧,咱先卖点地,虽然暂时凑不够那么多钱,先给他们一部分,最起码他们娘仨会安全一点。以后咱再慢慢的想办法。这个事儿,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拉倒。牛家就是指望这吃饭的,他们不会轻易放人。不把咱们榨干他们也不会撒手。老三,你不用卖地,你手头要是有一点钱就拿出来挡挡急,没有就算了。” 老三说:“大哥,这都是咱家的事。我不卖地也不能瞪眼看着不管,小羊也是我的亲侄子,孩子受罪我这当老爹的也心疼。这样吧,我凑一百大洋吧。不行了我也卖地。” “那行,老三,只当是我借你的,以后有了还你。” 三天之内,刘家弟兄卖了两顷地,弟兄三个凑够了半袋子现大洋,大概就是一千多块吧,托人送到牛头庄。牛家弟兄让人捎过话来,下面的钱不能少,让尽快的把剩余的那部分准备好了,近期送去。还捎过话来,说大人小孩都安好,让刘家的人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九 卖两顷地的钱,加上平时积蓄的一些大洋,送给了牛头庄起票的牛家,刘家三兄弟心里稍稍觉得安生,他们认为牛家收到现大洋以后,会对待三个刘家人好一些。事实上不是这样,他们完全想错了。这些现大洋使得牛家众兄弟的胃口大开,他们原以为刘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见到这些现大洋以后,牛家老大的心里就有了数了。还有那个让他蒙羞的张家老三,你老三想在我面前装大,我牛家不尿你你也奈何不了我。还不得乖乖的把银元给我送来,他想起来老三说过的从他手里可以拿到一千块大洋,简直可笑。一千块大洋,还不够给我三弟看洋医生呢。他交代他的兄弟们,看好了刘家这三个人,不能让出任何意外。无论白天和夜晚,得保证有一双眼睛盯着那个小屋。那个孩子不能死,有病了找郎中看病,不能饿死病死。那两个女人不值钱,这个孩子才是他们的摇钱树。他一时被这半袋子现大洋耀花了眼,完全把这种事本身潜在的危险都忘了。他觉得他是这一带最厉害的人物了。人往往吃亏就吃在大意上,历史上的经验教训都会讲,但是没有几人会去汲取的。那关公大意失了荆州,丢了性命,不就是自认为天底下没有比他高的人么?被人家江夏阿蒙取了首级。 就在这个牛家老大沾沾自喜的时候,刘家老大刘明礼也在暗地里想着对付牛家的计策。他把二弟三弟叫到一起商量去开封城求救的事。 “老三,你去开封一趟,找找张封,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我看眼下牛家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事,时间长了就保不准了。你去找找张封,看看警察局对这种事管不管。你去要保密,谁都不让知道,就咱弟兄三个知道。连他姥爷都不让知道。该花的钱咱就是花个倾家荡产也不在乎,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地卖了,有人在,以后再买。人没了啥都没了。老二,你也别不待见老三去开封,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病乱投医,说不定哪一会儿就柳暗花明了。” 老二耷拉这脑袋不作声。 老三说:“大哥,我想了,我可不是怕卖地,我说的是实话。那个牛家胃口很大,咱弟兄三个就是把地都卖完了,也凑不够他要的那个数。咱还不如想点别的办法,少花钱,能办事。二哥,你别往其他方面想,我和你门一样着急。我去一趟看看啥样,我就不信了民国了他就没人管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一大早,刘家老三就套着马车去了开封。去找张封想办法救人。 上午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很高,老大估计这老三这会儿已经到了开封了,他突然想起一个事了,他忘了把那把搉炮手枪让老三带着,去开封的路上有几个沙岗需要穿过,那里时常有劫路的出没。他啧啧嘴没有说话。老二抬头看看他大哥,用眼神询问。老大随后又说了一句“没事儿没事儿”。正在这时,老大听见门响,他急忙出来去看,发现老岳父站在门口。他急忙开门让岳父进来,说着:“爹,你咋来啦?” 一夜白头但年龄并不大的王顺利没好气地说:“我能坐得住嘛。”说着往里直走,一直来到老大家的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看见老二也在座,说一声,“您弟兄俩都在,说说吧,总不能任这个牛家这样敲咱吧。说说咋弄。”坐下后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儿问,“老三呢?没他的事儿他就不管了?小羊可是他的亲侄子。” 老大急忙上来解释:“不是,老三有事出去了,我让他去的,走了几个时辰了。也是为这个事儿” 王顺利不等刘明礼说完就说:“我知道,是不是去开封了?不是去开封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你说开封那个唉!我算是服了你们这弟兄三个了,你说你当老大的,你咋就管不好这个家呢?” 既然说到这了,老大觉得也没有比要隐瞒,就以实情相告:“爹,老三确实去找张封了,我让他去和张封说说,看看警察局管不管这事。现在是民国了,这种起票的事政府应该管的。万一上面有了新法,咱就是花点钱也值啊,眼看着这” “唉!”王顺利叹了一口气说,“中,去一趟也不多。中不中问问也不多。往下咋办?这点儿大洋撑不了几天,底下不一定那一会儿又来了,咱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娘仨在那里受罪呀。” “我二叔那里咋说呢?”刘老大坐下来问。 “你二叔说了,张家老三那意思是抢人。你二叔觉得这样容易被牛家人下狠手。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还有,去抢也行,多少人去,多少枪,能不能压住牛家的火力。现在不知道牛家有多少枪,会伤多少人,死多少人。这个弄不准。万一打起来,牛家全村都会上,那时候,肯定要死人的,又是为了咱的事,这钱还是咱得花。花就花呗,我就怕那牛家几个杂碎货急红眼了,对他们娘几个不利呀。” 几个人闷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了,刘家老大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起来: “这样也行,我们和王庄的,西张庄的,不行了我在去曹庄联系一下,那里我有个朋友,他有几杆枪。再加上我这里,可以出动四五十个人。枪支也差不多,张老三那里有三十八杆枪,还有一挺机枪。王庄有十几杆枪呗,再加上曹庄,四五十杆枪,应该差不多。牛家一个村会有这么多枪?不会,最多十几条枪,二十几条就顶到天上了。咱这样行不行,把他们那里围住,只围不打,逼迫他们把人交出来。”刘明礼说着,看着老岳父的脸色。 王顺利看着女婿消瘦又苍白的脸,也有几分心疼。他本来想说几句的,这时候又说不出来。停了一会儿,看看这两个人等着他拿主意,不得不说了。“牛家这几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想,他竟然在门口干这事儿,啥都不顾了,他还会怕你围住他?他和你硬拼咋办?咱总不能硬攻进去,死一大片人吧?那回来我们也赔不起呀。再说了,小荣他们也活不成。” 刘明礼说:“这样行不行,老三那里能叫来警察局的,出动一批警察,再加上这里的四五十杆枪,还怕拿不下一个小牛头庄?” 王顺利白了一眼刘明礼说:“你说得轻巧,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叫来就来?那都是需要花钱的。警察局,听说开封现在很乱,省主席是一个姓赵的,他手下有个叫宝,宝啥,宝德全,这个人是个土匪出身,坏的很,搜刮民财,勾结土匪干坏事,找到这些人,还不被他吃了?那里才是个无底洞。” 半天没有说话的老二插了一句:“不能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会撕票的。” 经过这几天的反三复四的想,反三复四的对比,钱,枪,人,队伍,哪个能够做到,那个去实施了会收效更好,刘明礼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他觉得围住村庄要人这个主意可行。牛家要的是现大洋,这里又拿不出手。现成的有队伍有枪,又有人愿意去实施,花钱是肯定的,赎人花钱更多。拿定了主意,刘明礼对岳父说: “爹,这样吧,你回去和二叔商量一下,让他去一趟西张庄,出动所有的枪,把牛头庄围住,逼迫他们放人。钱的问题,牛头庄那里是不能再给了。那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咱把钱用在这里吧,行不行也只有拚一拚看了。”又转向老二说,“老二,还卖地吧,卖完了也得把人救出来。别想得太多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越是顾虑多,他们就越是猖狂。咱们真正的硬起来,他们就得退让。” 看着自己的女婿那张变得坚定的脸,王顺利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他点点头,用赞许的眼神看了一眼刘明礼,说:“中,只有这样了。我回去给你二叔说说,让他再去一趟西张庄找找张老三。钱的事,你先别卖地,我那里的先用,不够了再说。” “爹,我不能” “别说了,到这个时候了,还啥钱不钱的,没命了要钱啥用?保住命要紧。” 送走了老岳父,刘明礼去了曹庄,找到那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是一起读过私塾的,按现在的说法,是同窗好友。家里有点家底,屁股底下都坐着几顷地。一般人家,没有田产的谁买枪干什么?除非是去当土匪了。来到第一家一说这几天发生的情况,几个朋友都很吃惊,一是没有想到这几个杂碎货会在门口做这事,二是有了很强的危机感。每个人都想到了自家说不定已经被牛家兄弟惦记上了。 刘明礼说:“这次去围庄,主要是震慑一下,让他们自动把人缴出来。并不是要把牛头庄剿灭了。只要他们以后别来害我们,咱也饶他一命。如果他们顽抗到底,到时候见机行事,说打就打,说撤就撤,都听张家老三的指挥。他是这一带带过队伍的人,他见过的世面多,方法也多,听他的不会吃亏。钱的问题,我出,我就是把地卖完,也要和这一帮杂碎货弄到底!” 几个人都表示说:“啥钱不钱的,都是自己的事,这以后说不定轮到谁家呢。不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以后谁能睡个囫囵觉啊。别管了,各自准备各自的。回来有机会了喝喝酒就行了。” 回家的路上,刘明礼心里也同样担心,他知道,这次弄不好要死人的,最让他担心的就是被牛家起走的三口人,如果牛家死磕到底,说不定会拿他的家人当人质,逼迫他们撤退。如果张老三坚持要剿灭牛头庄,那就会撕票。很有可能的。张老三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在这无政府状态的时代,他认为自己就是老大,又加上他们张家在上面有人,他有恃无恐。一个小小的牛头庄,他何曾放到眼里。那个牛文乳臭未干,竟然敢和他叫板,这是公开挑衅他这个老大的权威。一山岂能容二虎,这次他是出师有名,干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又有人出钱,机会难得。他如果想接着这次机会剿灭牛家,撤退估计难说。刘家老大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事情被逼到这一步,只有背水一搏,顾不得许多了。谁让他们刘家没有这样的势力呢?他想想这些,心里不免有些悲伤。这个世道,啥时候就能够变得太平了呢?啥时候晚上睡觉可以闭上眼睛酣睡呢?刘明礼的心如同灌铅一样沉重起来。 如果刘家老三去开封找张封求援顺利的话,眼看着这一场血战再所难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起票十 春天的脚步迈动得很快,几天的功夫,一些树上的嫩芽已经探出头来,春风吹到人的身上c脸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杏花已经含苞待放,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鸟在忙着筑巢,那些麻雀懒懒的站在树枝上忘情的依偎着c亲昵着,早到的燕子也开始衔泥了。 在去开封的路上,一辆小马车顺着那弯弯曲曲的小路往东急匆匆的走着,赶车的不停地用鞭抽打那匹老马的屁股。这条路有几段沙路,有时候赶车的还要从车上下来推几步车。这些沙地的旁边有不少沙丘,北风吹来的时候,扬起一阵阵沙尘,迷住了人的眼睛,让人歪着脑袋走路。这个赶车的就是刘家老三刘明义。他奉大哥之命去开封找表姐夫张封求援,看看这个警察厅的中层领导能不能说动上层,派兵解救他的嫂嫂侄子。他总想着,民国了,对于这种乡间野蛮的起票不能不管。这比赌钱抽大烟更加可恶,对老百姓的危害更大。他抱着那种美好的愿望去找张封,他一直想着,就凭张封在开封多年的打拼,就凭张封的为人,他想着一定会不虚此行的。来时他悄悄的背着老婆带来了几十块大洋,哥嫂受难,他不能袖手旁观。本来就是因为到开封看他的亲戚的,这事儿与这次开封探亲有关系。他心中一直有愧疚感。这次卖地大哥没有让他卖,下次再用钱的时候,不用大哥说,他也要把地卖了,去救大嫂二嫂还有侄子小羊。打虎才看亲兄弟哪。 来到开封以后,刘家老三买了两只开封马豫兴桶子鸡和两包花生糕,直接去了表姐的家里。表姐杨氏在家里,表姐夫张封去局里上班还没有回来。刘名义把东西提进屋里说: “张封哥啥时候回家?” 杨氏对每次带这么多东西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埋怨着表妹夫说:“我说明义呀,你看你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来,上次的东西还没有动呢,你又买这些,都是庄户人家,花那多钱干啥呀。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让你进门了。你让我这心里不好受。” 刘明义答应着,跟着进了屋。小屋不大,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房子,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城里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没有农具粮食的,几件家具,摆放的都很整齐。 “你哥晌午有时候不回来,他在外面的应酬多。咱老家的人爱来找他,他这个人办事热心肠,又不贪图人家的钱财。乡下人都不容易,来城里办事难,有点事了都是你个出面说和说和。明义,你们弟兄仨才走没几天,家里地里的农活不该忙么?你咋又拐回来了呢?啥事儿啊?” “唉!”明义叹了一口气,“表姐呀,出大事儿啦!” “啊!你别吓我,出啥大事儿了?我妹妹还有孩子” “不是她娘俩的事。那天我们三个回去以后,一到家里,大嫂二嫂还有侄儿小羊都被起票的起走了。” 杨氏一听马上骂道:“这是那个断子绝孙的干的呀?是不是咱本地的人哪?要是咱祥符人,你姐夫回来让他找找警察局的头说说,派些警察把他抓起来,现在民国了,谁还兴干这个呀!伤天害理的。现在人啥样了?不要紧吧?” 一连串的问题,刘明义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想着今天来的意思,接上表姐的话说:“姐呀,人是没有啥事儿,这个事儿是城北牛头庄的人干的。这个庄子一个村的人都是起票的。三个人,要一麻袋现大洋不扎口,你说” “啊,这,这往哪里去弄这门多钱哪?那咋办呢!”杨氏是一个很善良的妇人,她听了这事儿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焦急万分。“这样吧,一会儿你姐夫回来,我让他去活动活动,一定要把人弄出来。这些起票的都没有人性,会儿大了会出人命的。给他钱了吗?” “我大哥二哥买了两顷地,又凑了一些,送去了。还不够,他们还要着呢。” 说着话,已近中午。张封下班回到家里,看见刘明义在家里坐着,感到有些意外,问道:“名义,你咋又回来了呢?你不是才走几天吗?” 杨氏在一旁说:“又买这么多东西,你看唉,我说孩子她爹呀,出了大事儿了。” “出了啥事儿了?”张封顾不得洗脸洗手的,坐下问道。 下面刘明义把发生的事情从前到后对张封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大哥叫我来,也是没有办法了,想让你在警察局找找人,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插手说说。” 张封听后先是吃了一惊,又想了想,面露难色,啧啧嘴唇说:“这个事儿他还真是不好办。兄弟呀” “我说孩子她爹呀,这可是人命关天哪!你看人家弟兄三个对咱家多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杨氏见丈夫态度不明,一时急了。这可是她的亲戚,她的表妹家的事,平时管那么多的老家事,这件事发生在开封城北,能不管吗? “你听我说完。你们不知道,现在河南督军是一个叫赵倜的人,他有个兄弟叫赵杰,弟兄俩把持河南好多年了,大概也有七八年了吧。还有一个叫宝德全的人,这几个人只顾发展自己的势力,只顾揽财贪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根本就不管不问。老百姓都上洛阳去吴佩孚那里告他。最近,听说段祺瑞执政,张作霖和吴佩孚又打起来,这个姓赵的和张作霖勾结了,要打吴佩孚,他兄弟赵杰也是个师长,正调兵准备进攻郑州。现在都在准备调兵,你想,这个时候谁还会去管这事儿啊。不是我不管,是我没处说去,我跟谁说呀?” 几句话说得几个人都不言语,停了一会儿张封说:“让人去说和说和不行吗?” 刘明义的期望计划都被泼了冷水一样没了。见张封问他,从癔症中醒过来,急忙答道:“西张庄的张老三去了,还差一点被牛家弟兄杀了。” 张封又问:“下面咋办?” “我也不清楚。听我大哥说,王家想硬抢,张老三也是这个想法。我大哥有点担心,恐怕牛家急了,撕票。” “这咋办呢?这咋办呢?”张封急得在屋里来回走。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头一次没了主意。 “哥,钱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卖地也得把人救出来。”刘明义在一旁强调花钱不用张封操心。 “哎呀,他这还真不是钱的事情。他问题是,他嗨”有在屋里转了几圈儿。 杨氏急了,在一边催促着:“你别转了,你赶快想个办法呀!” “哎呀,你别催我了,我也不知道啊!”忽然,他站住了,举起右手说,“这样行不行,咱让人去抢,找几个高手,打听清楚了,晚上趁着人们都睡下了,翻墙进去,把人救出。” 刘明义问:“谁去呢?再说了,牛家有枪啊。” 正说着,张封猛地一转身,伸手拉住刘明义的胳膊说:“走,兄弟,咱俩也别在家里吃饭了。咱赶上你的马车,到城南门走一趟。” 杨氏问:“干啥呀?吃吃饭再去吧,你看明义大老远的来了,不管怎么都得吃了饭再去呀。” 两个人也不理会,出了院子,坐上马车,一直向南门外走。出了南门,来到一个胡同里,敲开了一个院子的门。 门开后,从里边走出来一个很威武的年轻人,看年龄大概二十多岁,生得膀炸腰圆,像是一个练武的人。一看见张封,马上一抱拳说: “嗨,张哥,你好啊!你咋有空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进到院子里,张封回头向那人介绍说:“虎弟,这是我的表弟刘明义,也是咱祥符人。家住乡下,也算是个户家吧。”又指着这个虎虎生风的壮士说,“老表,这是咱开封南关武馆的少馆长张虎,也姓张,俺老张家的人。祖传武艺苌门拳,功夫了得。苌家拳第六代传人。在开封赫赫有名。” 张虎向刘明义一抱拳说:“大哥好!进屋说话。” 看着架势,刘明义迷迷瞪瞪的觉得,这不是进了梁山上了?咋就像那什么,像那李逵武松样的人物呢?也只有抱抱拳回礼,说着兄弟好。跟着进了屋里。 一进屋,满屋都是刀枪剑戟,棍棒红旗。当门一张大画像放在条几上,上面写的什么子看不清楚,这分明是供奉着哪个祖师爷的像。 三人进屋坐定以后,张虎开口问道:“大哥今天登门有啥事?” “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张封问,并向里边观瞧着。 “有,你弟妹在家。” 张封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在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咱到外面找个饭馆边吃饭边聊着。要不咱三个去吃黄家包子吧,再弄两碗喝喝,好多天都没有在一起喝了。” “那好,今天我做东请大哥喝酒。我这里有一坛窖藏了一二十年的好酒,今天咱仨把它报销了。按说我早该请大哥喝酒了。大哥对我不薄,我不能忘。”张虎说着,站起来到里屋去拿出一坛酒。 来到包府坑北边一个不起眼的包子店里坐定,这就是开封有名的黄家灌汤包子店。这时候来了一个店小二,问:“张师傅,你吃什么?” 看来张虎也是这里的常客,连店小二都认识他。张虎一捋胳膊说:“牛肉先来一大盘,那马豫兴的筒子鸡有没有?没有,那好,你看着办吧,来几个可口的菜,今天我要请我的张大哥喝酒。最会再来两笼灌汤包子。快点啊,别误了我的事。” “好来,错不了。张师傅,赶明儿我还想跟你学功夫呢。”店小二说着,几步就到里间准备吃的去了。 不一会儿,上来几个大盘子,牛肉还冒着热气。张虎把酒坛子打开,倒了三大碗,端起来,对这张封一敬说:“哥,我敬你!”说着,一仰脖子就喝干了。然后,又一晾酒碗,看了一眼张封和刘明义。 这两个人本来不打算喝完的,可是,看着张虎先干了,迟缓了一会儿也跟着干了。 随后,张虎又把酒倒满,放下,张罗着吃菜。 吃了几口菜,这个张虎又要端碗,被张封挡住了:”兄弟,你先慢来,你听我给你说一件事儿,说完咱再喝。” “好,大哥,你说。”张虎放下,很认真的看着张封。 “他是这么回事儿” 张封一五一十地把这牛头庄起票的事说了一遍,张虎听后,把桌子一拍说: “现在竟然还有人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张封说:“我表弟来是想让我通过警察局去把人抓了,把人质救出来。兄弟,你也知道,眼下兵荒马乱的,吴大帅,张大帅,冯大帅,段大帅,什么大帅都是大帅,还有咱们这里的赵督军,赵主席,赵司令,宝司令的,都是英雄,现在忙着调兵遣将到洛阳郑州去打呢,不知道谁打谁,谁还顾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所以,兄弟,我想在你这里想点儿办法,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徒弟,夜深人静的时候,跳进院子里,把人救出来,你看能不能办到。” 张虎听后稍事停顿说:“中是也中,能找几个身手好的翻墙进去,这没有问题。不过,两个妇女一个孩子,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走路,裹了脚没有?牛家既然把人起走了,肯定有所防备,他们还有枪,功夫再好,也没有子弹快呀。还有,人在哪里,这都需要去提前摸清。就是找到了,屋里一定上锁了,这个倒不是大事。关键是把人抢出来以后,跑不动,还会被追上抓住的。最要命的就是人家手里有枪。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张封接上说:“枪的事,我可以弄两把来。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用。盒子炮,德国造的。我已经打听到了谁手里有。现在是怎样摸清楚人质在哪里关着,怎么去摸,这是个问题。虎弟呀,这是个善事,这件事做好了也是积德行善,你是练武的,练武就是要除暴安良,一身武艺,看见路有不平事,袖手旁观,这不是你们武林人的作风。” 几句话说得张虎把桌子一拍说:“好,哥,你不用说了,这活儿我接了。不过,但凭着这两双拳头不行,你说的那玩意儿我看还是得用。还有一点,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派人到这个牛头庄提前摸摸底儿,看好行动路线。城北离这城南么几十里路,骑马也要几个时辰的。另外,我得提前把人训练训练,翻墙,开锁,背人,这都是武术套路里没有的。还有这枪怎么用,拿着这家伙,不会用还不如拿根棍呢。” 刘明义听着这两个人的话,心里觉得不太可行,他想着,人家既然把票起回去了,还指望着家人送钱,就那么容易把人抢出来?不过,他没有说出来,默默的听着这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 只顾说话,忘了喝酒吃菜,张虎又端起来酒碗说:“不就是这个事儿吗?还有啥没有了?没有了,哥,我再敬你一碗,你上次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感谢你!你在咱开封城里是真正的及时雨,兄弟我佩服。来,干!”又喝干一碗。 两个人都干了,看着刘明义。刘明义说着一会儿还要回去,路上也不太平,不敢太晚了,有劫路的。 张虎和张封也不勉强,两个人连干四碗,有些醉了。张封还有公干,就让店小二上包子。不一会儿,上来两笼灌汤包子,三个人提灯笼似的喝着水吃着那鲜美的包子馅,满嘴流油。最后,意犹未尽,两只眼睛都直了,还吹着能再喝一碗。 从黄家包子店里出来,刘明义赶车要送张虎回他那南关武馆,被张虎拒绝了,他把手摇的像拨浪鼓,说是要走走路醒醒酒。 离开黄家包子店很远了,张封告诉刘明义说:“这个张虎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前一段他摊上一段官司,他把一个地痞无赖打残了,这个人在官府有人,要治他的罪,我给他说和说和,包赔了一些治伤钱,算完事儿了。这个兄弟练得是苌门拳,很厉害的,我见过,我想让我儿子跟他学拳,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学点本事不多余。最起码,能认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将来有个啥事了,有人帮忙。”张峰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不停的数落着。 马车往前走着,快走过南门外了,张封还眯着眼述说着练武的好处。 刘明义问:“哥,咱去哪儿?” 张封抬头看了这才醒过神来,笑着说:“喝多了喝多了,回去回去,回到包府坑西边那个胡同里。那个胡同住着很多最好斗鸡的人,这些人各个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打听得清楚,什么事情都能给你牵线。老皇城根的遗民,个个嘴刁皮泼。我对你说老表,上一次你大哥来,临走的时候,他托付我一件事,让我给他操点心买几把枪。我认识一个老斗鸡的,这个人是个老开封了,从他祖爷爷那一辈儿就开始玩儿斗鸡了,现在家里养着不少斗鸡,每场都到。他告诉我,他可以给我弄两把盒子。让我这两天去找他。今天你来了,咱俩去看看啥样儿,枪的成色,嗯”说着就要睡着的样子,不停地栽头。 刘明义说:“我大哥没有说啊。他从你这里拿走那个家伙我见了。” 张封说:“你大哥办事稳当,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比你们俩强。” “是啊,凡事我听我大哥的。” 来到一个斜胡同里,往里走了有几十步远,张封让停住,他从车上趔趔趄趄的下来,走到一个低矮的小屋门前,看着地上的鸡笼子,伸手去逗弄那笼子里的斗鸡,那鸡高高的昂着头,还真的去啄伸进去的手指头。张封把手一缩说: “你还真的斗我呀。” 屋里闻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来到张封的面前说:“张警官哪,你咋有空了?今天晌午看来没少喝。进屋喝茶吧。” 俩人进屋里,张封问:“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事儿你给我办得咋样啦?” 斗鸡汉子看看外面没人,拉住张封进了里间,他拿出一把盒子炮递给张封说:“弟弟说啥就是啥。看看,真家伙,没打过几枪。我是没有打过,我爹打过没有我也没见过,咋弄的这东西我不知道,我不喜欢这玩儿。怪吓人的,放家里净是操它的心啦。” 张封左右上下看看,瞄准,九成以上新,抬头问:“说吧,要多少?” 斗鸡的很会说话,他说:“弟弟实打实的对你说,你要,分文不取,拿去,只当交个朋友。弟弟说不定那一会儿犯案了还得你帮我。给别人的,看你面子,这个数。”伸出三个手指头,“袁大头。” 张封笑笑说:“我有配枪,不要。这样吧,这是我一个亲戚,乡下的,有点家产,看家护院用的,看我面子,少点儿。”伸出两个手指头,又伸出两个。 “好,看看哥哥的面子,你到黑市上,没这个数拿不下。”伸出五个手指头。 张封来到刘明义的跟前和刘明义小声说了几句,刘明义很快就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数出一把现大洋,递给张封说:“这个要的不多。” 回到屋里以后,斗鸡的把钱收好,又看着张封很神秘的说:“还有,要不要?啥时候要了来找弟弟,保证不比这个差。” “好,这样吧,今天我这个兄弟带的钱不多,下次来了,你给我预备着。别给别人,这事办完我请你吃灌汤包子,马豫兴的筒子鸡。” 出了屋门,张封把一个布包递给刘明义,说一声回家,坐上车,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回到张封家里,到屋里见过表姐杨氏,就要启程回家,说是大哥在家里等信儿。有回头对张封说: “哥,今天咱们说的这个事儿,我回去和我大哥二哥商量商量,你这里先不要催的太紧了。这个毕竟要提前摸好底才能去干的。还有枪的事,钱的事,都得提前准备。我回去看看家里都是咋安排的。大嫂是王家的闺女,王家也是很着急,说不定又想出啥主意了呢。我还是想麻烦哥你给你们局里当家的说说,现在不行,等等也行。他总不会一直打仗,总有停的时候。” 张封答应着,说着:“好,好,兄弟,我会一直留心这件事的,一旦有了松动,有了转机,我就通知你。” 办完这些事,刘家老三赶着他的马车,怀揣着那把盒子炮,顺着来路,加快速度往西赶去。他想着大嫂大哥二哥他们,他恨不得扎上翅膀飞回去。今天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晌午的饭钱是人家掏的,他情愿自己掏钱提前回家。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打开布包,拿出那把盒子炮,没有看完就喜欢了。这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有了这个东西,也不至于出这事儿了。他见过王家的盒子炮,还没有这个成色好。他想,回去以后,和大哥说说,再买一把。这个他自己就留着了。大哥有一把搉炮,二哥不一定喜欢。这个世道不变,这个东西看来是必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起票十一 吃过午饭以后,刘明礼看看日已偏西,还不见老三回来,他琢磨着一定是在开封请人吃饭了。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偶尔坐下歇息,如坐针毡,他来到老二的院子里,对老二打个招呼,他要去王庄一趟,就揣上他的那把破枪,骑上他的老马,去找他的岳丈和丈叔。他想着假如由张家老三带着队伍到牛头庄硬抢,这里肯定会出现一种情况,就是牛家一定会用人质要挟,甚至把人质推上前沿当炮灰。这次出动队伍还不能透出是王家的主意,一旦让牛家人知道了这个底细,王氏的性命肯定会受到威胁。如果牛家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说不定牛家人出于报复心理会想把王氏,他唯一的老婆当票当场撕了。他想通过王顺昌给那个活阎王张家老三说明这一点,就张家老三那个争强好胜的个性,也许他还不愿意打着别人的旗号出兵呢。但愿这个土匪头子能够独自担当起来。 怀揣着一颗惴惴的心,来到王顺利家,听岳母说去了王顺昌家议事,刘明礼又匆匆的跟过去。来到王家大院,还是老套开门,很准时的站在门口等着。这真是一个忠于职守的家员。 到了王家上房的议事处,刘明礼进去时看见有不少人在坐。他心里明白,这都是丈人二叔请来的本家户祖的人,也就是王家的当家人还有手里有枪的人家。他坐定以后,王顺昌叫着他的名字问: “明礼,你也来了?你那里咋样了?” 刘明理站起来回话:“二叔,我去了几家说了,都愿意出人出枪,我这里保证有五六个人,五六杆枪吧。加上我和二弟。老三去开封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那里啥情况。二叔,我有个想法,咱去围牛头庄也行,我想不能让牛头庄牛家弟兄知道是咱们的主意,是咱们在底下怂恿张家老三出兵救人的,我担心牛家会拿小荣当人质威胁咱们。老三爱面子,他是容不得牛家在他前头站着的,一山不容二虎,让他出面的理由就是为上次那事出气,逼迫牛家把人放出来。这样,他们娘几个就会减少一些危险。” 王顺昌听后,看了看大哥王顺利,又回头看着刘明礼问:“那咋样才能让牛家知道这次围庄是张老三自己的意思呢?” “喊,对着牛头庄使劲的喊,直喊不把人放出来,就是和张老三作对,就是没有把俺张老三放到眼里。张老三说过的话不是刮风的,让牛家把刘家给他的银元交出来,把人放了,这事算拉倒。别让他们把咱们露出来。” 经过这几天的磨难,刘家老三几乎成了一个军中谋士,什么样的可能都想到了。他的心中想着的唯一一个主题,那就是最后救出来的是活人。他的细心和胆大,让王顺昌和王顺利从心眼儿里给予肯定,这个时候,还能有如此清醒的头脑,看来刘家老大的私塾没有白念。王顺昌还暗暗的想,我的儿子要是也有这样的智谋和这样的临阵沉着冷静就好了。 王顺昌和王顺利弟兄俩相觑之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当场清算了一下,王家庄总共能够调动的大概有十几杆枪。那时的枪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三八式,日本人制造的。军阀混战的时候,都是从国外进口,流落民家一些。至于机枪,只是听说过,根本就没人见过。张家说有机枪,那是对外吹牛。盒子炮能打连发,相当于小机枪,已经很先进了。人和车可以多去一些,谁受伤了可以拉回来救治。也不排除死人的可能,人当场被打死了,总得把尸首拉回来安葬,不能丢在牛头庄。加上刘明礼这里的人枪,可以出动二十杆枪。这样算来,加上西张庄的人枪,总共可以出动五十杆枪。对付一个一个小小的牛头庄应该够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计算,一个村有十几杆枪也就很不少了。开封城以西,像张老三这样的私人武装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个敢与之抗衡。 “好,我这就去西张庄一趟,找三哥商量商量,怎样把队伍集中到一起,怎样指挥行动,怎样去,是今天晚上去还是明天去。大家听我的信吧。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事,也是牵涉到以后我们王家名声的大事,大家不能掉一轻心,更不能有二心。” 王顺昌说完朝大家说一声“散了吧”,这就开始准备出门的家伙和马匹。叫来老套,老套早把马牵到大门口备好,专等掌柜的出来。 屋里的人们鱼贯而出,刘明礼站在屋里没动,他看着这个令他感激的丈人叔,眼泪几乎要出来了。他小声问着: “二叔,用不用我跟你去?” “不用,叫老套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你在家里准备其他事吧,这是去拼命,不是去收麦子,一会儿就拉到场里卸了。你和你爹想想都需要准备啥吧。”王顺昌吩咐了刘明礼一遍,有些事情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了。 再说王顺昌和老套骑着马来到西张庄张老三的家里,进院子后发现老三已经在院子里给马上鞍,这匹白马一身肥膘,油光发亮,精神头十足。老三看见王顺昌进院,笑着说: “想谁就有谁。六弟,我就知道你会来。进屋进屋,进屋说。” 王顺昌很惊奇,暗暗称赞这个人的狡猾和精明。他笑着问:“三哥,你备马准备出门?” “咱不是要去东乡弄个事儿么?提前看看马鞍,马鞭,马蹄,有什么毛病没有。”说着,带头进了堂屋,坐在当门的那把太师椅上,看着王顺昌不说话。 俩人在屋里把各自的情况说了,最后,张老三说:“今天晚上去到牛头庄,一切听我号令,不管是谁,都要守规矩,不能跑,不能乱冲,该冲听我号令冲,该撤听号令撤。晚上在家吃饭。庄上有卖牛肉驴的,再买点火烧,有酒,少喝一点儿。不耽误晚上做活就行。” 说到末尾,王顺昌把刚才刘明礼的意思说了,果然不出刘明礼所料,张老三说: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拿住人家的屁股装自己的大脸,我也不丢这号人,我就是要这个胎毛没褪干净的牛家老大知道知道我张老三不是谁都可以小瞧的。”说完,站起来说,“该准备了,回去把你的人也都召集垫补一下。记住,六弟,千万记住,不要多喝,喝醉了就干不成活了。” “中啊,三哥,给你搁点儿酒钱吧。”王说着就要去摸怀里。 张老三说:“不用,上次搁的多着呢。不能都是钱,自己弟兄,不能和那起票的一样,都成了钱了。你不用管了,这里我让老四去安排了。你准备两辆车吧,一会儿谁受伤了,谁被打死了,拉回来,该治的治,该埋的埋。不能丢在那里不管。都是自家弟兄啊。” 听了张老三的这番话,王顺昌觉得还是自己兄弟好说话,他转过身来说:“好,三哥,先说事儿,做完这趟活,回来一切都算我的。”说着出了院子回去了。 这边,刘明礼回到家里,刘家老三也回来了,弟兄三个聚在一起,听老三讲完,最后,老三把那把盒子炮掏出来,解开布包,只见枪身上放出乌亮的光,刘家老大眼里立刻也放出了光,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左右看了一回说: “好好好,这个家伙好!这比我这个搉炮强多了。还有没有了?” 刘明义说:“张封哥说了,那个玩儿斗鸡的说还有,要的话还去找他。我当时没带到那么多的钱,就要了这一把。” 老大把枪抓在手里,掏出那把搉炮递给老三说:“老三,这个你拿着,今天我和你二哥去一趟牛头庄,人都叫齐了,一会儿就走。去抢人,看看那牛家啥反应。五十多杆枪,应该没有问题。我和老二去,老三你在家守着。家里不能没有人。” 坐在一旁一直闷声不响的老二刘明玉吃了一惊,他抬起头问大哥:“真抢啊?那万一牛家要是撕票咋办哪?” 老大刘明礼说:“我们这一会是打着张老三的旗号去的,今天的意思是张老三受不了上次那窝囊气,这一回专门儿去出气报仇的,不能让牛家人知道是我们私下里组织的。这个意思已经给顺昌叔说好了。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这样办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不能瞪着眼看着牛家张开大口要钱吧?我们拿不出钱了,咱的人不还是回不来吗?就这样办吧,老二,你也准备一下,你赶车去。把马换了,你在后面跟着,谁受伤了把人拉回来治治,不能把人扔那儿不管。” 老二本不同意这样,但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好办法来,只有按着大哥的吩咐,安排套车去了。刘明礼也骑马到曹庄去叫人。 战前一切都准备停当,日头刚刚下去,一行五六十人的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向东进发。这些人里边大部分都是穷人,手中的家伙有一多半都是张家老三给的。这些人,跟着张家老三在黄河两岸拉游击,杀人抢劫,跟着吃肉喝酒拿银元,死心塌地,一说有活干,个个过年一样,精神头十足。吃足了肉,还喝了两碗酒,按照三哥的吩咐,背上长短枪,有马的骑马,没马的走路,有的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向东乡牛头庄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起票十二 抢人的队伍来到牛头庄的西边那片树林里,此时已是二更多天,就是相当于现在的点钟。一队人马在离牛头庄不远处聚集,几辆马车停在树林南边的路上。马匹不停的打着响鼻。如果牛头庄的人没有睡下,或者是留有打更巡逻的人,一定会听到的。虽然是下半月,借着天上的星光,也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人马在移动。这么大的规模,不可能不弄出一点响动。只是牛家人这几年起票屡屡得手,从四面八方往他们村里送钱,送的迟了还有把人扔到黄河里,或者活埋了的。都是以他们取胜为终结,也没有遇到那个敢来寻仇报复的。所以,平时比较松懈。这次的票是牛家老大他们起的,牛家老大和张老三的那场较量,虽说让牛家老大牛文丢了面子,但是,最终还是刘家送来了一千多块大洋。这让牛家弟兄更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了。他们没有想到张家老三会这样没有度量,会这样的带着队伍来寻仇报复。这里,张老三也猜透了牛家弟兄的心思,他猜测着牛家拿到大洋以后那种得意忘形的样子。每逢这个时候,他都恨得牙根痒痒的,总想着在他的地盘里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还险些要了他的命。这是他自出生以来也没有受过的耻辱。他路上就想了,只要这几个狂妄之徒不低头,一定把他们杀光,杀他个断子绝孙,方解他心头之恨。他把人召集到一起,开始训话。 “前几天我来找牛家老大说情,他们弟兄几个差一点把我杀了。我拽住老大牛文不撒手才算脱了身,捡回一条命。他们不要命了,把刘家寨的人起了票,要一麻袋现大洋不扎口,今天让他们放人,不放人就攻进去,见人就打,别留情。一会儿都听我号令,我不说进攻就不要攻,我说攻都得给我攻,谁不攻,胆小怕死,我就送他先见阎王。我来的时候已经看了,庄西边是一道挡黄河涨水的护村堰,北边也是,南边是土岗。不好撤退。咱从西边攻进去,他们肯定会借助堤堰抵抗,我们就在村西这片树林里隐藏,一旦撤退,往西没有村庄,都是树林,河沟。曹庄和刘家寨的听着,你们没有干过这种事儿,一会儿看着我们西张庄的人,我们咋打你们就咋打,我们冲你们就冲,千万别乱开枪。注意省点子弹,看不见人就别开枪。都听清楚了没有?好,现在开始行动,往东各自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我一会儿去喊,让他们把人放出来。” 在张老三的带领下,队伍往东慢慢移动。离那道堤堰很近了,张老三让趴在地上,找个坑靠个树挡着,一会儿别让子弹打中。他站在一个土岗后边开始朝牛头庄方向喊: “牛头庄的男女老少都给我听着,我是西张庄的张老三。叫你们牛家那几个小毛孩子出来,就是那个牛文牛武们,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带人冲进去了!” 这家伙,嗓音洪亮,瓮声瓮气的,不用喇叭就能传出去二里地远近。 这一嗓子,全村的人都听到了。特别是牛家兄弟,牛文带头,牛武牛禄牛祯牛祥,包括受伤的牛福,能动个个拿着家伙,长短不齐的,一起向村西那道堤堰跑去。还有村里其他有枪的男人们,都从家里跑出来,来到堤堰那里,附在河堤东坡上,借着星星的光亮,往西边那片树林里尽力望着。 “牛文出来!” 又是一嗓子,还是张老三那洪钟一样的声音。 这时候,牛文再不说话就丢人了,他伏在堤坡上向西喊:“三哥,你找我有啥事儿?咋不到家里说话,黑根半夜的,怪不方便。你有啥事儿说吧。” “牛文,我敬重你是条好汉,好言好语的对你说,请你喝酒吃肉,你不但不给面子,还想要了老子的命。我今天又来了,你把我们那里几个票放了,我啥都不说,带人扭头回去,你要不放,我今天带着我的队伍冲进你们庄里,见一个杀一个,不论男女。” “哦,张老三,你是替刘家来要人的,那刘家的人咋不出头呢?让刘家的人出来说话!”牛文也不示弱。 “今天跟刘家没有关系,这是你我俩人的事。我的地盘里,你敢去乱来,还敢对我下黑手。提前安排好人想害死我。你他娘的也不想想,当年你跟牛大壮去开封玩还是一个小屁孩儿,连桌子都坐不上的小跟班儿,现在你竟然敢对我动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吧,放不放?” 牛文回答:“你也别给脸不要脸,我念你当年和我大壮哥是朋友,叫你一声大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放,你有本事放马过来。我牛文也不是吓大的。” 西边的树林里,张老三的怒气往上涌,他坐回到地面上,朝着黑暗中小声喊:“第一队,导包,你带十个人,从村北绕过去,他们村庄是南北街道,你们从北边冲进去,见人就打,见不着人朝每家每户放枪。不要往里攻太远,放几枪,打着打不着就撤回来,撤到这里。看看这个牛文能撑多久。” “好。”那个张导包朝着黑影里叫了一声“跟我来”,很快就消失在树林北边的黑影里。跑老远了,还能听到呼呼啦啦的跑动声,还有树上鸟飞的声音。 这边为了迷惑牛家老大他们,张老三继续喊话:“小子,你知道牛大壮是咋死的吗?牛大壮就是死在起票上。你还不知道吧?不过他是死在河北岸那次起票上,不像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会在门口胡作闹。我敢说,你也一定会死在这上面。你说你年轻力壮的干点啥事不好,非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呢?你就没有想想,现在是啥年代了,民国,民国了。我今天带来这八十条枪,灭不了你们牛头庄,我就不姓张。” 牛文朝这边喊:“那你跟着我姓牛吧,老家伙!你不是想当英雄么?人就在这里,有种的你来抢吧,能把人领走,我跟你的姓。” 这里不断的打着口水仗,北边张导包那里已经得手,那里传来一阵枪声,火光一闪一闪的,一直顺着那条南北街道像放炮一样往南放。 这时,张老三命令道:“都听我的口令,所有枪,对着那道堤堰,对着庄里,准备,一起——放!” 话音一落,“哗”的一声,一排子弹向着牛家庄打了过去,枪口冒出一道道火药的残光,随后便传来一阵阵的惊叫声。 随后,张老三又喊起来:“怎样?放不放人?不放人马上冲进去!” 牛头庄那边暂时没有了声音。牛文也没了回音。 停了一会儿,张导包领的一队人也都回来了。 “完成。”张导包回来复命。很明显,这是经过训练的人们,动作利索,干净。 张老三问:“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不过,我看他们有人中枪,我听见有人叫唤。” “好,活该!打死一个少一个。”张老三咬牙切齿的说着。 对面始终没有还枪,张老三觉得奇怪,他小声说着:“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冲吧?”张家老四沉不住气了,催促哥哥。 这时候,跟在张老三后面的刘家老大说:“不能冲,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还有一道堤堰挡着,我们硬冲会有伤亡的。咱再等等看,刚才这个阵势已经把他镇住了,看看他下面要干什么。” 张老三又喊起来:“看见了吧,不是吓唬你,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好想想,再不放人我就下令冲锋。到时候,我让你们全村没有男人,一百年以后,你也是全村的罪人!” 那边一直没有响动。 停了一会儿,忽听南边不远处,有个女人的声音朝这边喊:“三哥,三哥,我是小菊花。” 埋伏在黑影里的人都听见了,老四说:“哥,她说她是小菊花。是不是开封窑子里的那个小菊花呀?” “三哥,我是小菊花。”声音压得很低,不停地朝这边喊着。 张老三仔细听了听,说了一句:“他妈的,还真是这个小婊子。她怎么会在这儿啊。去,把她弄来问问咋回事儿。” 不一会儿,有人把那个黑暗中的小菊花带到张老三的面前,借着星光,张老三认出来眼前这个小娘们就是前几年他在开封窑子里相识的窑姐小菊花。那时候,她和小菊花经常见面,只要去了开封,就去找这个小菊花。小菊花出身贫苦,被人拐了卖到窑子里做了妓女,自从她认识了张老三以后,总想让张老三为她赎身,可是,张老三带着一个队伍,走南闯北,朝不保夕,始终没有答应。可是,张老三心里始终念着这个小菊花,有时候去了开封,去窑子里找他,老鸨说被祥符城北一个男人赎身从良了。今天这个小菊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张老三向小菊花招招手说:“来来,来坐我跟前,你咋来到这里了呢?这是打仗啊,很危险,你这几年都到哪里去了呢?” 小菊花坐到张老三的身边,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张老三劝了一会儿小菊花不哭了,她开始讲起来她和张老三分手以后的遭遇。 “三哥,你走以后,牛家老三牛福去开封,我们认识以后,他用三块大洋为我赎了身,我就跟他来到了牛头庄。我也不知道他是干这个的,后来知道了也晚了,走不了了,就是能走又往哪里去呀。想着一个女人家,又是干这个的出身,只要有个吃饭的地方饿不死就不错了,也就跟着牛家老三牛福在这里过起了日子。这个牛福总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可是,我一直怀不上,几年了,也没能给牛家生出个一男半女来。牛福的脾气本来不好,这样一来,一喝醉了酒就往死里打我,拧我,掐我,我的身上都是他打的,你看,”捋起袖子让张老三看,黑暗里哪里看得清,“我跑了几次也没有跑掉,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又不知道路。前天,牛家兄弟又去起票,去西乡王庄王家大院时,说是被一个女人打了一枪,差点把腿打断了,跑到开封找洋医生开了刀,现在家里躺着,说不定残废了。我听见你在这里喊,一下就听出来是你的声音,就趁着乱,偷偷的跑出来,就来找你了。三哥,你救救我吧,我在牛家早晚也是个死,时间长了会把我扔黄河里的,也可能把我活埋了。三哥,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也看了,就你对我最好。三哥,你救救我吧!”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张老三也许会信以为真的,可是,这个时候,非常时期,这是在打仗,这个小菊花说的是真是假,他一时搞不清楚。他当时就怀疑这个小菊花是来探听情报的,是来看看这里有多少兵力,多少杆枪,然后,趁人不备,再跑回去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老三把脸一沉,用枪指着小菊花说:“你是不是来当探子的?说!你要是来当探子的我一枪打死你!说,是不是?” “三哥,你,你,你怎么能,能这样想我?我对你的心还不知道吗?那时候,我哭着喊着跟你,让你把我救出那个火坑,你就是不肯。今天老天爷开眼,让我又见了你,你说我是探子,那好,你要是认为我是探子,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早晚也是被那个牛福打死。还不如死到你的手里呢。”小菊花声泪俱下,连一旁的人都被她说动了。 刘明礼对小菊花说:“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是打仗,不是来赏月观花的。三哥怎能相信你呢?不过,三哥,让她当个探子也好,我们又不是来吓唬人的,叫她回去报告吧,看看我们是不是人强马壮。你看看我们多少枪多少人,多少马。你一个一个的数数,然后再回去一五一十的向牛文报告,看看是不是真的。让他早点把人缴出来,免得这么多人冲进去,到那时候,会死多少人你们想想吧。” 张老三看了一眼刘明礼,觉得这个人说得有理,收起枪说:“小菊花,念着我俩以前的交情,你走吧,我不打死你,你回去想咋说咋说,说得越细越好。走吧走吧,享你的福去吧。我真是白疼了你一场。” 小菊花听完张老三的话,心如刀割,她心一横说了一句:“好,既然你这么看我,我活着也没有啥盼头了,不如死了算了!”说着,站起来,一头向着一棵大树撞去。 不曾想,那棵树上靠着一个人,黑影里看不甚清楚,又加上小菊花刚才哭的泪眼模糊,只顾一头撞过去,不想正好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只听那个人“哎呦”一声,和小菊花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旁有人笑了。张老三看着小菊花此举不像是来当探子的,就对刚才靠树的那个人说: “狗旺,你三十多了也没有个老婆,这个小菊花你先招呼着,只要她不是来当探子的,打罢这一仗,她就是你的老婆了。带回去过日子吧。”又转向小菊花说,“小菊花,狗旺也是个老实人,经常跟着我出来混,你就跟着他吧。我岁数大了,又有家室,有孩子,你跟着我不行,我家那个母老虎不容你的。就这么着吧,下面还要打仗,一会儿有人受伤了,小菊花你就给包扎包扎。不过,你想走也行。随你便吧。” 黑影里,狗旺扶起小菊花说:“小菊花,你起来吧。掌柜的说了,你以后就是我的老婆了,你从今天起就跟着我吧,我保证不打你。” 小菊花哭着使劲的点点头。 就这样,这个小菊花跟着狗旺,一直活到九十多岁,一九九五年以后才去世。终生未育。窑子里出来的女人大多数都不会生育。 停了好大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候,张老三回头问小菊花: “小菊花,我问你,那边这个时候会干啥呀?” “三哥,你说我是探子,我说的你会相信吗?” 张老三使劲点点头说:“说吧,我信你。” 小菊花这才止住了哭声,她慢慢的说:“我觉得他们很可能会把票搬出来拉到这个河堤上,让他们站在河堤上当炮灰,你们是来救人的,怕伤了人,不敢放枪。他们就藏在人的后边朝你们打枪,牛福经常向我说起来这些事爱吹牛他们就是抓住你们救人心切,不敢乱放枪,其实,你们要是啥都不说不顾了,他们早就不敢这样了。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儿女,起票也是为了钱,为钱的人都怕死。” 这句话对老三有了启发,他跟着问:“他们家也有孩子?” 小菊花说:“有,牛家老大有两个孩子,老七老八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他们一家人看得很严,到先生家里去读书,都是拿着枪送去的。也怕谁起了他们的票。” “好。” 张老三叫了个好,怎么个好,他往下没有说。扭头又朝着牛头庄的那道堤堰观望。那里一片黑乎乎的,看不甚清楚是房舍还是树木,更看不见到底有没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起票十三 一排枪响过,子弹如雨点一样穿过牛头庄的上空,掠过树梢,呼啸着向东飞去。整个村子里的大人小孩一阵惊呼,老人和孩子纷纷寻找隐蔽处,青壮男人,有枪的拿枪,没抢的手持棍棒菜刀,跑到街上来助阵。这也是牛头庄的规矩,哪家如果不出来,到时候他家遇到事了不去帮他。人们都来到那道南北堤堰处,趴在地上往西看,企图看清楚对方的动静,人到底有多少,到底准备怎样来攻。 这一排枪过后,让牛家老大牛文顿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初步判断,这一回张家老三真是下了血本,今天来的人枪至少不下六七十人。还有村北那一阵乱射,子弹顺着那条南北道路往南飞,有一个老人中了一枪,正好打在腰上,现在已经抬到家里救治。很可能已经没救了。这可是乱枪射击,每个准头的。说不准那一颗没长眼的子弹就钻进了谁的脑袋里。旁边有人让牛家兄弟把人放了,这个土匪头子张老三他们惹不起。整个祥符县以西有名的土匪武装,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杀人如麻,万一把他惹恼了,冲进村庄,其结果可不是死一个两个人的事,很可能这个村就被他灭了。 此时的牛文还没有从狂妄中完全清醒,他总想着,票在他手里,既然张老三是来要人的,他就得考虑人质的安全。给他三个死人,他回去没法向王刘两家交待。所以,他和二弟牛武商量以后,当机立断,用他们事前就想好的阴招,就是把人质绑了,拉到这道堤堰上,当炮灰,看看他张老三还敢不敢进攻,还敢不敢乱放枪了。不过,他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这个人是个嗜血成性的人间活阎王,如果真的不是受王刘两家蛊惑收买,这个家伙根本就不会顾忌人的死活。牛文和牛武弟兄们商量好了,只要张老三的人马不顾死活的往村里猛冲,就把人质杀了,全村人都往东撤退,东边不远处还是村庄。这里的地形他们牛头庄的人熟悉,而张老三的队伍不熟,他们在这深更半夜里不会穷追。 基于以上考虑,牛家老大让部分人伏在堤堰东边守着,只要对面的人冲过来,就朝黑暗中的人放枪,打死一个是一个。不能撤退,不能让这个杀人魔鬼进村。 牛文说:“大家都别慌,我和牛武几个到家里把人绑出来,让他们的人站在这个堤堰上,一会儿用火把照着,让他们的人给咱当炮灰,他们的枪再多,也不敢朝着他们自己人开枪。除非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来要人的。老五,你在这里守着,我和你二哥四哥回家绑人。”说着,猫着腰,朝着牛家大院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对面的张老三正和小菊花说话,耽误了进攻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时候进攻的话,牛头庄必败,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血流成河。堤堰上那几杆破枪根本就挡不住张老三的攻势。伏在暗中的刘家明礼和王家顺昌顺利老套等,也都没有动。他们都不希望硬冲,这样会逼迫牛家对人质大开杀戒的。他们只是希望,牛家弟兄迫于张老三队伍的压力,不得不把人放了,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局。可是,他们不知道,牛家弟兄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再说牛文牛武弟兄,回到家里以后,直接来到关票的黑屋里,用蜡烛照着光,只见三个人用手遮着眼睛。因为屋里一直没有光,猛然看见这不太强的光眼睛就受不了。孩子小羊自从那次发烧早上自动退烧以后,这几天倒也安静,也吃饭了,就是害怕屋门的响动,害怕那个小窗口伸进手来。韩氏几乎一直抱着这个孩子不散手。 几个人进屋以后,二话不说,上前就要绑人。韩氏惊叫着:“你们要干啥?你们要干啥?我们家的人不是给你没送钱了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害我们?放开我,别绑我!” 蜡烛的光亮照着牛文那张扭曲的脸,他恶狠狠的对韩石说:“别叫,再叫打死你!你的男人带领队伍来围攻我们牛头庄,你现在需要去给我们挡挡子弹。快点,别耽误事儿。浪娘们儿,别说话!”说着就要去扭韩氏。 这时候,孩子小羊一张嘴咬了牛文一口。牛文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还会咬他,他轻声哎呦一声,对老二牛武说: “把这个小东西的眼睛蒙了,再把他的耳朵用蜡灌注,别让他看见听见,他看不见听不见就不叫唤了!” 老二牛武上去一把拉住小羊,把头按在腿上,用蜡烛往小羊的耳朵里滴,把孩子疼的“哇哇”乱叫。那两条小腿儿乱蹬乱踢的,不过,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韩氏和王氏都如疯了一般的挣扎着,喊叫着:“别伤孩子!别伤孩子!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你们不得好死啊” 几个人很快把人质绑定,牛武一把拎起小羊,夹在腋下,匆匆走出屋去,借着火把的光往大门那里走去。前边两个妇人像两只小羊被牛家兄弟用绳牵着,推搡着走到那道堤堰东边。 黑暗中,人们都往这里看。只见牛武把韩氏和王氏推到堤堰上,牛文也把小羊拎到韩氏的身边站定。他拿过火把,举过头顶,把三个人质照得分外清楚,对面能够轻易地辨认出这三个人是谁。 “张老三,你看清楚了,这是你要的人,有种的你来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来了我还请你喝酒。” 对面的那片树林里,隐藏的人们,全都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停了好大一会儿,听见张老三喊话过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回来这一套,不过,这个对我不起作用。他们又不是我的家人,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不过,你可记好了,我的人过去,一个不留,你可别后悔啊。拿这种下三赖的手段对付我,你可真是长出息了。我都替你脸红。弟兄们,给我” 还没有说完,那边韩荣的话传了过来:“三叔,你别过来,你过来了我和孩子都没命了!” “你,喊!”这时,藏在下面的牛武用抢一捣王氏的后腰催其喊话。 王氏也喊道:“三叔,你别过来,你过来他们就把我们打死了!” “哗”对面又打过来一排子弹。看得出,子弹从天空飞了过去,没有一个打在堤堰上的。 这时候,牛文下令:“朝着对面的树林里,瞄准,打!” 话音刚落,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牛头庄的人们,举起长短不齐,五花八门的枪,向着对面的树林里打了一排。这一排枪比起对面张老三打过来的一排也不逊色。 双方放过了两排枪以后,都不再放枪。 张老三又喊:“好,算你小子有种。不过,你听着,我今天来了,不领到人是不会回去。我看你能撑到啥时候,天一亮,我就攻进去,你爱咋着咋着吧。想杀谁杀谁,可是一样,我进村以后,一个不留。不灭里你们牛头庄,我誓不为人!” “继续喊!”牛文在下面催着韩氏。 “三叔,你回去吧,你不走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星光下,火把显得分外的明亮,照得堤堰的周围都很清晰,堤堰的东坡上,伏卧着牛头庄的人,把枪朝向西边的树林,一个个神情凝重,并不时地探出头去,观望着对面的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起票十四 碍于人质站在堤堰上挡着,张老三的人无法从正面进攻。其实张老三早就按耐不住了,他很想下令进攻,可是,王顺昌和王顺利弟兄俩一直在他耳边近于哀求着,叫着三哥,说着先不要急于进攻。第一次放枪以后,张老三就想带着人冲进去,这个时候进攻也是冲锋的最佳时机,可是,刘家王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对牛家的威慑上面,总想着牛家因为胆怯会放人的。直到牛家把人绑出来拉到堤堰上,看到这样的阵势,更是不能进攻,这个时候进攻,乱枪很容易把人质打死,到头来谁也说不准是谁打死的。王刘两家是绝对不会让这么干的。 正在大家进退两难的时候,老套附在王顺昌的耳朵上说:“掌柜的,这样行不行,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们在暗处,我们一冲就等于暴露了,他们拿枪很容易就打到我们了,我们就是打不住他们。另外,咱的人被绑在堤堰上,又不敢开枪,这样咱们很被动。不如让我找几个人从南边包抄,三哥那里找几个人从北边包抄,三面围攻,南北同时开枪,他们的人必然乱,这里从对面也向前冲,让他们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让他们跑都没地方跑。” 王顺利问:“那他们手里的票往哪里跑啊?他会把人放开随便跑嘛?这可是他们手里的救命草,他们不会轻易丢开的。狗急跳墙,他们就没有可能撕票?” 刘明礼也说:“还是先等等吧。看看三哥咋安排,咱还是先不要急着往里冲,这家伙疯了,你没看嘛,现在双方的实力比较起来明显的是牛头庄处于劣势,可是他们手中有人质,死扛。还有,村里的其他人也都坚持着不退,村里现在起来的票估计不少,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 黑暗中,大家都把目光瞄向张老三。张老三看着东边那几个火把,看着站在火把中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四岁的孩子,默默不语。 张家老四沉不住气了,他在一旁催着:“哥,冲吧,分几拨冲过去,很快就拿下啦。这仗打的叫窝囊。以前在河北,谁会等他这么长的时间磨蹭。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对付不了这几个杂种货,哪有这样的事。” 对面又开始喊起来:“三叔” “哇!”孩子小羊也哭起来。 张老三缩回身子叹了一口气说:“唉,六弟呀,我算是栽了。没有栽到牛家弟兄手里,栽到你家姑娘手里了。这一冲锋,肯定拿下,不过,你家姑娘肯定活不了。这几个没人性的东西,竟拿孩子和女人当炮灰撤!” “哥,这样就便宜了这群杂碎货!咱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呀,这样咋给弟兄们交代呀。”张家老四在一旁埋怨着,提醒哥哥不能空手而归。 张家老三黑暗中呲着黄牙一笑说:“没有空手而归,那不是还有个小菊花嘛。只要有了她,我就有办法让牛家兄弟跪下来给我磕头叫爷爷。” 说完,张老三站起来说一声“回去!”带头往南边的路上走。大家都不声不响的跟着出了这片树林。身后的王顺昌弟兄,刘明礼,特别是那个小菊花跟在张老三的身后,一步不落,生怕张老三把她甩了,或者把她赶回去,那她就死定了。 “这一回打的啥仗啊,窝囊”后边有人嘟嘟囔囔的说着。 走出去很远,大多数人已经走到回去的路上。有马的已经骑上了马背,那马小跑着往前走去。有些上了路边停着的马车。小菊花随着张老三往前跑,后来张老三翻身上马,丢下她独自走了,她在后面便叫起来: “三哥,你等等我,你不能把我丢下呀!” 张老三用手中的马鞭抽打了一下马屁股,从黑影里朝后扔过来一句话:“小菊花你听着,你以后就是狗旺的老婆了,别再跟着我了。他欺负你了你再来找我,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说完,打马向前头跑去。 后边的人们在和狗旺开着玩笑:“狗旺,这一回你可是没有白来呀,捡一个老婆回家,这以后就有人给你暖脚了。也有人给你做饭了。” 有人接上说:“明年叫这个小菊花给你生一个儿子,叫狗留。一个狗旺一个狗留,一窝都是狗。小菊花也成了母” 狗旺也不理会,他把小菊花弄到马车上,任凭众人取笑,好一会儿了也说上一句两句的,引得大家哄哄乱笑。小菊花撅着小嘴,一直不说话。她想的是张老三,不是这个从来不认识到现在也不认识也没有看清这个人脸面的什么狗旺马旺驴旺的男人。这样说着笑着,倒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去几十里地了。 王顺昌随着张老三跑着,他不知道这个张老三的葫芦里卖的啥药,他撵上去对张老三说 “三哥,今天不顺利,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不要命。回去我给弟兄们压惊。我这里有钱,给你给弟兄们分个酒钱吧。” “六弟,回去再说吧。小荣叫着三叔,我他妈的就再不是人,也不能连这点人心都没有吧?回去以后,这儿事儿让我想个办法,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要是弄不死这个牛文,我张老三算是白活。看我咋收拾这个王八孙吧。” 张老三的心里似乎已经想出了好的方案,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着。以前在河北,他没有有遇到过这种事情,那都是半夜偷袭,白天硬攻,哪有这样婆婆妈妈的事。这几句“三叔”叫的不当紧,却让他这个主帅心如猫抓,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了王家闺女和刘家孩子的命,这回坏了他张老三在开封城以西的威名。 等到最后走路的人回到家里,已经是三更以后。 骑马最先走回到家里的是张家老三和王顺昌刘明礼等人。老套也是骑马跟着,他始终走在王顺昌的身后,他腰间插着一把盒子炮,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证掌柜王顺昌的安全,其次才是救人。他以前参加过这样的小规模打仗,不过,那时候的武器落后,开始用的是刀枪等冷兵器,后来洋枪洋炮进来中国,清政府也买了一些,但是,从来都是对付革命党和老百姓,没有与洋人开过战。就是这样的一些经历,也让他积累了一些比常人多的实战经验。不过,碍于人微言轻,他的话是不会被人采纳的。这件事,如果掌柜的全权交给他去办,根本就不需要去这么多人。几个人就可以把人质解救回来。有时候,他不能多说话。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怀庆府的人,外人,弄不好会被人怀疑心怀不轨的。 来到一个岔路口,西张庄的人和王庄曹庄刘家寨的人要从这里分开,王顺昌紧走了几步,靠近张老三小声说: “三哥,这是我大哥给你准备的一点酒钱,这是我大哥王顺利的心意,你别嫌少。回去让弟兄们喝个酒,都辛苦了。我这辈子都感激大哥的出手相助,下面的事” “下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安排。我就不信了,我连一个胎毛没退的小孩子都治不了,我还有啥脸面在这一带混哪!不是那几句叔叫得,我早就把他牛头庄平了。我日他八辈祖宗,敢和我叫板”在马上打着盘旋,和王顺昌说着话。 王顺昌说了一声:“好,都拜托三哥了,天也快明了,三哥也回去歇着吧。我去安排我那几个人回家。”二人说完分手,王顺昌打马赶上头前走着的人群。 这时,暗中明礼跟过来叫了一声“二叔”,没有往下再说。 “明礼,今天这个事也在意料之中。下面再想办法吧。你爹让我给张老三一些银元和铜板,让人家喝酒。以后这个账和你爹算去吧。回去吧,明天再想下面的事。” 刘明礼把曹庄的人送回家,自己和二弟刘明玉一块儿回去。路上,刘明玉又开始嘟囔起来: “我说不行吧,你们就是不听,硬抢人会害了他们几个人的命。花钱也没有花到正地方。你看今天多危险呐,只要咱们的人往前冲了,先死的肯定是他娘几个。大哥,不行了啥主意也不要想了,回去赶紧卖地吧。多给他们一些钱,也可能牛家会放人的。说是一麻袋,他们真的会要一麻袋么?也可能不会” 看见这个只会像老娘们一样埋怨啰嗦的二弟,刘明礼真想好好的训他一顿,自从这个事情发生以后,这个二弟就是一副哭丧的脸,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自己又拿不出好的主意,别人说的什么主意都不行,让人见了就心烦意乱。可是,刘明礼也理解二弟的心情,老婆孩子都被起票的起走,孩子在人家手里受着苦,老婆,一个年级轻轻的媳妇,落在人家手里,任人宰割,他肯定是坐卧不安,心如油煎。所以,有些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只有好声劝慰着。 “二弟呀,咱回去咱想办法,这钱是不能再给了。你就是把咱所有的地都卖完了,也填不满这几个赖孙货的一张嘴。人还是要救的。你先别着急,着急也没有用。回去先歇息一会儿,天明了和明义再商量。” “和明义商量,他会干啥,他就会去开封找张封,不是去开封找” 又开始埋怨去开封这档事。刘明礼没有搭理他,前头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起票十五 牛头庄这里,那道拦河堤堰上站着韩氏王氏和孩子小羊,下面伸出两个火把照着,把这里看的是一清二楚。对面也能隐约看见这几个人的大致轮廓。张老三们撤退以后,这里有人看见西边的人头在移动,也没有人放枪,只是小声的说着“撤了撤了张老三带着人撤了”。这边的人都努力朝西边的黑夜里星光下的树林里观望,有的人已经猫着腰站起来看着。 牛家老大牛文说:“别着急,大家都别动,沉住气,防止那个土匪头子张老三使诈。那家伙不会轻易撤回去的。你们不知道这个人,平时自称这一带的老大,心气儿高的很。先不要动,别上他的当。” 这句话提醒了大家,那几个猫腰起来的人又重新趴下,继续向西边小心的观望着。 停了一会儿,大家确实看见对面的人影消失了,还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这个时候,牛家老二牛武站起来说: “大哥,这回真走了。你看,南边那条路上有人影在晃动,还有马车的声音,你听听。” 大家静心听了一会儿,这才确定对面的人马已经走远。 牛文对牛武说:“老二,你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北边的人也要小心盯着,防止这个张老三杀个回马枪。我把这几个人拉回去,这是咱们的挡箭牌,不能让出啥意外。老四,老五,你们都招呼,把这个小孩儿弄回去看好了。这个张老三不会就此罢休。” 几个人说着,就把韩氏她们用绳牵着往回走。小羊走不快,那个牛祯一把夹起来,跟在韩氏的后边走着,一手还不停的推着韩氏和王氏。孩子哇哇直哭,韩氏也不停的哭着说着,哀求着牛家人放了她的孩子。其实,这个时候的小羊已经失去了听力,他的两只耳朵被洋蜡灌严,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是凭着感觉在老四牛祯的腋下挣扎着,叫着“妈妈”。 一帮子人走进院子里,直接把这几个人质押到那两间黑屋里,到了门口,把绳索解了,把人推进屋去,有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牛文弟兄们手里拎着枪,回到前院,还没有站定,就听见老三牛禄在屋里的喊声,牛文他们拎着手枪跑过去。几个人以为是老三被张老三的人抓住了,小心的围在屋外的门口,朝里边喊: “老三,咋回事儿,谁在屋里?小菊花不在屋里吗?” 那个牛家老三的腿被绑着,不能动弹,他在屋里杀猪似的喊着:“大哥,那个骚娘们儿跑了。跑出去好一会儿了,一直没有回来” 牛文听得清楚,他走进半掩着的屋门,借着昏暗的蜡烛光亮,看见老三牛禄坐在地上,怒气冲冲的看着进屋来的人们。他埋怨着大哥牛文说: “大哥,你们都去挡张老三了,把我自己留在屋里,那个花娘们儿就是把我弄死了你们也不知道。自从开封回来,我就看着这个娘们不对劲,他可能是听到张老三的喊话去找张老三了。以前在开封的时候,张老三和小菊花是先好,小菊花也说过。她看我快要残废了,就起了歹心,跑出去了。” 牛文一想不好,赶紧对身后的人说:“快,快点去找,找到这个女人,把她活埋了。不能让他落在张老三的手里,她可是在咱们庄里住过几年的人,这里的啥情况他都熟悉。快,快去找!” 几个人这才往外面去找小菊花。 老大牛文把老三扶到床上说:“三弟,大哥只顾招呼着和张老三弄事儿,把你这忘了。你先躺在床上歇歇,我一会儿让你大嫂来给你送点饭来。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这个牛禄是个性变态的人,自从他把小菊花从开封赎回来之后,就没有好待过人家。一是看不起小菊花是青楼女子,二是他这个家伙是个狂,刚回来的那些时日里,他屋里经常传出来小菊花的惨叫声。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过去看看,等到大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任凭小菊花怎么喊叫,都再也没人过问了。折腾了大半年,牛禄本来想着小菊花会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可是,看看这个女人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这才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怀疑小菊花不会生孩子。这样一来,每逢牛禄喝酒之后,就虐待小菊花,又掐又拧,把小菊花折磨得遍体鳞伤。小菊花几次都想逃跑,可是,总是没有机会。小菊花还有一个顾虑,她想着跑出这个牛头庄,又能回到哪里呢?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家了,她还担心被坏人抓住,下场更惨,说不定还会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这次张老三来攻,她是铁了心的想跟着张老三逃走。她也知道张老三是这一带的土匪头子,没人敢惹的。她趁着混乱,假装上茅房,把牛禄扔到屋里,一出门就直奔牛家大门跑去,大家都在你来我往的,没有人注意她,她不敢从正面跑过去,又绕道那边那条道上,从老三他们的南边循着声音,找到了张老三。 这里还在搜寻着小菊花,小菊花一旦露面,那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拉到河滩里活埋,就是扔到黄河里喂鱼。可是,正当这些起票的牛头庄人手持快枪到处寻找时,小菊花已经坐上马车,抹着眼泪儿,叫着三哥,无可奈何地成了张狗旺的老婆了。 牛家的人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小菊花的影子,快到天亮时,借着黎明的微光,可以看见对面几十米远的人影,牛武他们确定对面的张老三确实撤退了,也没有从其它地方进攻的迹象,这才把人撤回家里休息。只留少数几个人观察者村庄周围的动静。牛武来到家里,折腾了一夜,自然是瞌睡的要死,一沾床就睡着了。牛家弟兄也顾不得小菊花的下落,都一个个的倒头睡下。 这个时候,最难将息的是韩氏她们仨和受了腿伤跑了老婆的牛家兄弟老三牛福了。 韩氏她们被扔到屋里后,韩氏搂着儿子小羊叫着,可是,小羊对妈妈的叫声没有一点反应。孩子的耳朵被狠毒的牛武用洋蜡灌死了。王氏和韩氏给孩子掏耳朵,耳朵口处的皮肤有些已经烫伤,一动孩子就哇哇地哭。屋里黑暗,又看不清,只有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再想办法。天快亮的时候,三个人都很困乏,躺在地上的破被子上,睡着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那个递饭的小窗户响了,仍然是牛家老四来送饭,趁着这个时候,韩氏哀求牛老四说: “求求你可怜可怜孩子吧,孩子啥也听不见了,你给递进来几根小木棍儿,让我给孩子掏掏耳朵吧。时间长了孩子回聋的。” 牛家老四说:“聋不了,以前人家都不聋,就你的孩子娇贵会聋?慢慢就好了。” “你行行好吧,你行行好吧,你” 牛家老四很不耐烦的说:“行,可是一样,你不能让他再哭喊,再喊还用洋蜡滴注耳朵,一辈子也别想听见了。” 说完,从窗口那里递进去几根小树枝,锁上小窗口走了。牛头庄的人常年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心底很硬,对于人的生死疼痒已经非常冷漠,这是人性的另一种体现,他们对待自己的家人也是很疼爱的。 韩氏和王氏给孩子掏耳朵里的洋蜡,孩子疼得直哭。掏到最后,孩子死活不让再动,韩氏没有办法,只好停住了手。 再说那牛老三,昨天晚上小菊花逃跑以后,牛禄挣扎着想下床到外面叫人,他知道这个小菊花早已逃跑的念头,牛福一直看得很紧。今天遇到张老三来攻,他知道这对于小菊花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但是,就他目前的伤情,是阻止不了小菊花的,甚至如果小菊花要杀他,估计他也无力反抗。他唯一能够防身的,就是枕头底下那把盒子枪了。但是小菊花跑到屋外,这样他就无计可施。他喊了几声没人应,就从窗上努力往下爬,滚到了床下也没能站起来。过去的木床很高,他从床上摔下来,动了伤口,疼得他满头冒汗。三更天以后,张老三的队伍撤退,牛家老大他们回到院子里之后,他牛福扶到床上,人都去追小菊花,又把牛福一个人丢在屋里。他一夜都没有小解,天快亮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就把那泡尿实实在在的尿到了床上。躺着湿漉漉的床,他恨小菊花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个时候,如果小菊花被抓回来,或者是自己跑回来,他会毫不犹豫的向小菊花开枪的。他想到大哥牛文,心里也是直埋怨,埋怨大哥二哥不该去惹这个张老三,这是开封城以西的霸王一级的人物,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厄运不知哪一天就又来临了。他紧紧攥着那把盒子枪,似乎想把枪管含在嘴里止疼。他想着,如果张老三的人闯进来,他就用枪打爆自己的脑袋,不能再让张老三折磨他。一直挨到天将明,这时候,他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呼啦呼啦的,由远而近,他听得出,这是大嫂的脚步。他放松下来,把手里的枪也放下了。 门“呼啦”一声开了,牛家老大嫂的身影出现在牛福的眼前,他看了一眼,没有吱声,这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三弟,你大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喝的,你饿了吧。”这个幽灵一般的女人把提着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又把水倒进碗里,端到牛福的床前。 “小菊花找着了没有?”牛福最关心的就是小菊花的去向。 “没有,都说她跟那个张老三跑了。” “唉,都怪我手软,我不应该放过她的,我知道这个小菊花早晚是个祸害,我应该早一点她这一走,她会把咱们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外人的。她来到这里已经两三年了,哪个地方她都去过呀。大哥让你来了,大哥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不管啦?” “三弟呀,你大哥一夜没睡,刚躺下浑了一会儿,他一会儿肯定会来看你的。你别想了,赶紧趁热吃点吧。”妇人说着,把碗筷往老三的面前送着。 牛老三说:“我不吃,我也吃不下,我的腿摔了一下,疼的很。根本吃不下饭,你还是把饭拿走吧。等我大哥醒了再说吧。” 牛家大嫂说:“那我先把这饭放在桌子上了,你饿了就吃一口吧。” 说罢,关门出去了。走出去很远了,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这才嘟嘟囔囔的小声说了一句:“活该!净干些伤天害理的坏良心事,早晚得叫人打死!”这个妇人整天提心吊胆的活在这个大院里,她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在担心自己两个孩子的安危,她总觉得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孩子也会遭到相同劫难的。只是,这个妇人不敢多说话,她知道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牛家老祖宗送的,那心都是铁打的,对待起来的票,根本就不当人对待,对待她这样的穷出身的乡下人,只要犯了他们的规矩,这些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所以,她只有在佛祖面前祈求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在心里暗暗的诅咒这些丧尽天良的牛家人,诅咒这些人死后不得超生。 牛家弟兄们吃过早饭以后,商量着如何应对张老三的再次来攻。牛武的心思比别人都多,他考虑得是小菊花这个娘们,这个女人一旦真的归到了张老三那里,她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张老三的,他也从心里埋怨三弟不该弄个这样的女人回家,更不该往死里整这个女人。这种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人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惹恼了她,她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下面要做的就是提防这个女人带来的祸患。什么祸患,只要是能够想到的,什么样的祸患都有可能发生。 牛家老六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他吃饱了饭就是想着玩儿乐,骑着马到处兜风,听到他的三嫂小菊花跟着这个张老三跑了,他马上站出来说: “大哥,二哥,这个事儿交给我吧,我保证把她抓回来。” 老二说:“你抓她有啥用啊?回来还得养着她,她家里人又不会给你送钱来。这个女人是窑子里出来的,本来就不是正经货,她就不该来到咱的家里。她既然走了就没想再回来。这个女人不能留。你去不行,你玩心太大,容易误事。” 老六纠缠着不依,诅咒发誓的说一定把这个小菊花做了,完不成任务,以后在有啥事都不再掺和。 老二牛武问:“你说说你有啥打算,让大家都听听。” “咱有个亲戚你还记得不记得?就是一个表亲,咱奶那一辈儿的,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她的孙子就是咱叫表哥的,叫啥名字?” 老大牛文说:“叫老同,现在估计也五六十岁了。他不是张家的人,外姓,你去找他你不是把他全家都害了?” “我也没有那么傻,我晚上去,让他给我打听打听小菊花的下落就行。其他的不用他管。我找的是小菊花,又不是张老三,杀个小菊花张老三也不会心疼,一个窑子里出来的,他会稀罕?” 老二牛武仍然很担心,他说:“老六已经去过几次了,我担心有人认识他,万一谁把他认出来就坏事儿了。不行,我觉得还是不行,不如我去呢?” “二哥,我是晚上去,又不是白天,谁长着夜眼哪会认识我?别说了,两天之内,我要是杀不掉这个小婊子,提头来见。” 牛家老六,初生牛犊,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啥都不服气,没有说完就站起来,去准备到西张庄暗杀小菊花去了。 丢下屋里好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老大牛文身上。牛文也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说: “这个小菊花是个祸害,自古以来好多事都坏在女人身上。大家再想想,还有啥要注意的没有?” 老二牛武说:“还有老七老八他们到先生家念书的事,得加点小心。这一点不能不防,这可是我们的要害部位。这一点千万不能出啥事儿,这一点” 老大打断老二的话说:“这样,每天两个人去送,早点去接,只要进院里了,从里边锁上,里边五六个念书的,他就是进去了也不知道谁是咱们的人。” 老二又提出一个问题:“这次是不是刘家和王家串通的张家很难说,不过,我敢说,肯定有王家的事儿,不是王家,这个张老三不会下这么大的本儿。咱们再去刘家催钱,如果在限期之内送不来钱,我们就撕票,省的让那个张老三天天惦记着。” 老大牛文说:“行,就这样办吧,千万不能出事儿。老三那里我得去招呼招呼,这个小菊花一跑,老三那里也没人伺候了,老三心里肯定不好受。” 到这个时候了,老大还惦记着老三的心情,看来这个起票的人也不是完全丧失了人性,他们是为了钱把别人当成牲口看待了。难道这样下去会有啥好下场么?这要是也能得了好报,而且还能再继续积出个八儿一闺女来,那老天爷确实就没有长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起票十六 这次组织队伍抢人没有成功,张老三也有了意外收获,把小菊花带回了西张庄,而且,他把小菊花赏给了张狗旺做老婆。这也是他的真实心意,一是张老三知道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不想去纳二房;再一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也快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二是他的老婆确实不还对付,别看在开封玩玩儿了可以,带回家来,那将永无宁日。张狗旺也是二三十岁的人了,由于家里穷,一直没有说上媳妇,又加上张狗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了这么多年,去年有一次张狗旺还救了他一命,那是对方向张老三开枪,被张狗旺使劲推了一把,子弹从他的耳边飞过,张狗旺翻过手来把那家伙撂倒了。从这以后,张老三对待张狗旺就特别不一般,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张狗旺的救命之恩。这次机会来了,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自然就给了张狗旺一个顺水人情。回到村里以后,张老三特别交代张狗旺一定要对小菊花好,不许打骂,一旦小菊花向他告状,他就把小菊花给别人当老婆。张老三答应完全能够办得到。张狗旺的辈分和张老三一辈儿,而且家族还比较近些,自然是对张老三的话言听计从。就这样,小菊花就暂时跟了张狗旺。 牛家人惦记着小菊花,张老三也惦记着小菊花,但是,惦记的目的不一样。牛家惦记着小菊花是想着怎样要了小菊花的命,张老三惦记着小菊花是想着利用小菊花把牛头庄制服打败消灭。所以,小菊花成了这个时期交战双方争夺的重要人物。 先说张老三这里。 他回到家里以后,就让他的亲兄弟张老四把张狗旺叫到他的家里议事。他对张狗旺交待: “狗旺,这个小菊花给你当老婆是可以,不过,我对你有个要求,你只要能办到,我就把她交给你。你要是办不到,我就把他给别人当老婆,你看这样行不行?”说着,呲着一口黄牙看着张狗旺冷冷的笑。 张狗旺当场表态说:“三哥,只要不是要了我的命,我就能去办事,我就答应你。”张狗旺是个忠厚的人,办事特别认真,解放以后一直当生产队长,生产队的活领得全公社都有大名。经常上台披红戴花,还参加过县里的表彰大会。 对于张狗旺的忠诚,张老三丝毫也不怀疑,他当时就布置了一个任务给了张狗旺:“狗旺,你也去过牛头庄了,也知道路线。那里的人也不认识你,我让你假扮个卖东西的货郎,到牛头庄去摸底,弄清楚一个事儿,就是牛家的三个孩子都啥时候到先生家里去念书,啥时候回来,走那条街,进那家们。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就这事儿啊,我能做到。不就是去卖小东小西的,当个挨家挨户串街的货郎么,我能做到。不过,这个事儿不能让小菊花去呀?她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张老三说:“当然不让她去。不过,你去时让她对你说怎么走,牛家的老七老八还有牛家老大家的孩子都长什么样,多高,多大,这你不就有数了么。你主要是摸清楚送的人,先生的家,回家的路线。让小菊花告诉你一些细节。你不就完成任务,把老婆弄到手了吗?” 张狗旺听了以后,迟疑了一下说:“三哥,你的意思是咱也把他家的孩子起来当票,要么换人,要么拿钱赎人,是不是这样啊?” 张老三说:“是。” “三哥,这样一来,我们不也成了起票的了?” “对呀,就是起他牛家的票。我就不信弄不过这个小毛孩儿。” 张狗旺提醒了一句说:“三哥,这个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人家是不是回说咱们在门口胡来了。” 张老三把脸一沉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我不干他们,他们就要把我们全干翻,你没看那个牛家老大的胃口,只要这个世道不变,他终究会把我们吃掉的。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就是土匪,土匪有几个好的?还义匪呢,狗屁!全是一球样的。别想那么多了,你干不干吧,说句痛快话。” “只要是三哥让干的,我就干。不过,我没有钱,当货郎没有本钱哪。”这句话倒是实话,他买不起那些小东小西,针头线脑的。 话音刚落,只见张老三从衣兜里摸出几个大洋来,这还是王顺昌给他的喝酒钱。他盯着张狗旺问:“够不够?” 张狗旺接过去说:“够了,不过我要是赔了呢?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买卖呀,三哥。” 张老三说:“这钱都是你的,赔赚我都不要。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以后我还会给你。你要是做不好,我不但不给你钱,你的老婆我也得收回来了。”说着,又呲着那口大黄牙朝张狗旺皮笑肉不笑的。 临出门时,张狗旺还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还真是没有做过这生意,这回去还要买一个货郎担子担着。唉,回去让小菊花说说咋办,嘿,这事儿,嘿” 回到一个没有院墙的小院子里,院墙是用花椒树枝槐树枝等带刺的东西扎起来的,头门是一个木栅栏,也是用树枝编起来的,端上的时候,用一根绳子绑起来,猪羊鸡鸭都进不去。张狗旺和他老娘一起生活在这个小院子里。他爹前几年得霍乱病死了。他娘岁数也不大,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体还算硬朗。儿子跟着本族的老三在黄河两岸来回的跑,拉游击队,当土匪,她从内心是不赞成的。可是,不干这个又弄不来钱,连顿饱饭都难吃到嘴里。老太太也就忍了。昨天儿子领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她问儿子说: “狗旺啊,你这是从哪里领回来的媳妇啊?你可不能抢人家良家妇女呀。” 老人从小菊花的打扮上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妖气,走路也是一扭一扭的,把那个小屁股晃来晃去,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老太太咋看咋觉得这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她嘴上说是良家妇女,其实心里早就看出这不是个良家妇女了。 张狗旺也是个孝顺的儿子,他听了母亲的话,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个事情说得很清楚。就对母亲说:“娘啊,这是我三哥给我找的媳妇,东乡开封一带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只要她能好好的跟咱们过日子就行了。我让她给你做饭,你以后就不用做饭了,你教给她怎样做。以后,生了孩子你看着,我保证不打她。” 老太太说:“你这是啥话呀,啥叫不打她,你就不应该打人家。中,只要是” 娘俩高兴极了。 小菊花不怎么说话,她回答着张狗旺和老太太的问话,脸上现出很忧郁的神色。她心里想着张老三,她没想到张老三把她又转让给了这个男人。她暗自埋怨自己命苦。她不知道老三也有难处。她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世界就没有她的活路。在那个年代里,她只有依附在男人的身上,要不就是沦落红尘,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任人践踏蹂躏,生不如死。她年纪轻轻,已经饱尝够了人间的辛酸。她不敢走出这个不成院子的小院子,她只有老老实实的听着这个还算老实的男人的摆布。 老太太离开以后,张狗旺悄悄的问小菊花:“你知道啥时候牛家的小孩儿们去先生那里念书吗?” 小菊花努着嘴不说话,好一会儿了,她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啥?” 张狗旺往身后看看老娘不在跟前,就对小菊花说了三个安排的事。小菊花听后惊叫道: “你们也去起票啊,你们不也和他们一样了?” 张狗旺老老实实如实回答说:“不一样,我们是为了把人救出来,不是为了要钱。不过,三哥说了,只要他们给钱我们也要。” “三哥说了,只要我把这事办好了,就让你和我过。办不好,就把你给人家当老婆。你愿不愿意给我当老婆啊?” “三哥说罢了,我不愿意有啥办法呀。当就当呗,给谁当老婆都行,只要你不打我。”她想了想又说,“你要去牛家庄啊,你可得小心,他们全村都是起票的,对外来的人特别小心,每个人都会操你的心。弄不好就会要了你的命的。他们家的孩子到先生家里念书,都是有个人怀里揣着枪去送。先生家里也有大门,锁得很结实的。念完了书,一般都是去接,有时候也不去接,几个孩子从西边那道南北街里回家。牛家的院子在最南头路东。从南头往北看,很清楚的。你自己想把人家的小孩子弄回来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会当时要了你的命。” 张狗旺说:“不是我自己去,是我先把底儿摸清了,看好时机,去几个人把孩子抢回来,交换。” 小菊花说:“你们这样一抢人,牛家肯定看得紧了,肯定有人接送。你们明着去抢,打起来是要死人的。” 张狗旺为了保住小菊花当自己的老婆,豁出去了,他开始准备货郎担,还有一些小东西。小菊花的提醒他记在心里,但是,这次差事必须完成,这也是他当着老三的面答应了的。 把东西准备好了以后,张狗旺根据他们这次到牛头庄抢人的路程估算,觉得至少要四更天起身天明才能到达牛头庄,去的太晚了,见不着几个去先生家里念书的孩子,就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他必须在牛家送孩子之前来到西边那道街上。娶到老婆的动力是很大的,更何况是娶一个小菊花这样的老婆,人长得漂亮,又见过世面,长得跟城里人一样。他不能眼看着别人把小菊花抢走。这件事情他没对娘说,直说是娶老婆了,家里没有钱,需要出去挣钱养家。母亲看着儿子长进,自然高兴。老人一下子精神头就来了。又是扫地,又是打扫厨房,又是洗刷锅碗瓢盆。特别是儿子的床,老太太把家里最干净的被子拿出来给儿子盖。今天晚上等于儿子儿媳入了洞房。整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菊花迟迟的不肯上床,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她的三哥。她此时像做梦一样,恍惚着,借着昏黄的灯光不时地看一眼张狗旺。她也看得出,这个男人也是个老实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是,她就是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一直到了三更,张狗旺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就把小菊花扶到床上,两个人熄灯躺在了一个被窝里。小菊花是个风尘女子,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在她的引领下,很快的,两个人就进入了那的境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十七 刘家寨刘家三兄弟是灾难的直接受害人,他们弟兄度日如年,如坐针毡。这次救人失败,让他们看到了起票的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没有人性,竟然让一个孩子为他们挡枪弹,充当他们的炮灰。老大和老二都亲眼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回到家里以后,老二仍然是一幅崩溃前的样子,连睡觉吃饭都成了负担,整天低着个头哭丧着脸不说话。老大看着也心疼,老三看着也是心里焦急急。这样下去,时间长了,连老二刘明玉也得搭进去。老大就和老三来到老大家里,两个人私下里商量,接上去开封找张封那个话题往下说。 “老三,张封找的开封南关练武术的是咋说的?” 老三又把南关武馆馆长张虎的和张封他们商量的计划说了一遍,末了,老三刘明义还是觉得这个事不靠谱,几十个人的队伍都拿不下个牛头庄,几个练把式的就会把人抢回来?老三对此事没有信心。他摇着头说: “大哥,这个事儿我看够呛,牛家人手里有枪,武功再好也挡不住子弹哪。” 老大没有接上老三的话说下去,他站起来说:“老三,咱俩还去吧。让老二在家里等着,咱俩去一趟开封,一是把那把盒子炮买回来,二是我想亲眼看看南关武馆是个啥样子,那些人都有啥好功夫。这个事儿也说不定呢。你想,队伍是明里对阵,武馆是暗里揭票。揭票你懂不懂?是趁人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身手好,也可能有门儿。走吧,套车,咱还去开封。” 老三面露难色,他看着大哥刘明礼说:“大哥,我的钱也剩不多了,买不住那把盒子炮啊。” 老大说:“老三,你别担心,孩子的姥爷给我的有,都是现大洋。我也没有数数,反正是不少。西张庄那里也是人家给的,以后再算这个帐吧。走吧老三,让老二在家里看门。” 来个人简单的安排了一下,交代了老二一些话,老大刘明礼和老三刘明义赶着马车,又匆匆往开封的方向赶路。来到开封的时候,已接近晌午,路不好,按现在的时间计算,估计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赶到开封。二人简单买了一些小孩儿们吃的东西,进了张封的家。张封还没有下班回家,弟兄俩和杨氏说着话,介绍了一些最近营救人质的进展情况,杨氏听了以后,当场就掉了眼泪,她抽搭着说: “孩子不知道啥样这些人都没有人性,孩子能吃饱饭不能,他们打他不打呢?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光吓也把孩子吓傻了这都什么世道名义啊,你哥回来赶紧想办法救人,这可是人命观田哪”说着,那眼泪流的更多了。 老大刘明礼劝着说:“孩子他姨,你先别着急,等张封兄弟回来我们想办法,我们这次就是来找兄弟拿主意的。”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看看日头,已是照到当头,张封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正盼望着,张封就进了院子。他没进屋就说:“明义又来了?我正发愁咋想办法通知你呢,那边”推门进屋时,看见老大刘明礼也在,就打了个招呼说,“大哥也来了。我只当是明义一个人来了呢。正好,咱们商量商量。”说着,拉个板凳坐在了几个人的对面。 杨氏又开始数落起来:“他爹呀,这可是人命啊,你说,孩子才四岁,两个女人又关在人家家里,你说,搁谁他不火烧火燎的急呀!” 张封说:“这个事儿我也急呀。现在正想办法呢。” 老大刘明礼问:“警察局那里有消息没有?” 张封站起来把门关严实了,又坐下来小声说:“现在开封城不太平。赵家兄弟把持河南,赵督军兄弟正在参与张作霖吴佩孚冯玉祥这些人的政权争夺。看样子是要动手了。那个叫宝德全的,掌握着开封的治安大权,手里也有兵,他听省主席赵倜的调遣。还有一个叫赵杰的,这个人是个师长,他是赵倜的兄弟。在河南,这三个人说了算。听说,原来赵倜是吴佩孚的人,和张作霖作对。现在又听说这个姓赵的又和张作霖联络了。冯玉祥在陕西当督军,他又和吴佩孚联络,反对了张作霖。可是,张作霖手里的兵多,势力大,现在这个局面就像是一盆火药就差一个火绳来点了。现在开封城的治安,坏的很,当官的贪污搂钱,老百姓是忍饥挨饿。警察厅也是乱得很,都想找个靠山,就是不知道将来谁是赢家,害怕站错队了,将来吃亏。大家都在观望,打听,各怀心事。我现在也说不准找谁去说这个事儿,你就是找到了人去说了,他也不理你呀。” 老大问:“警察厅谁当家呀?” 张封说:“实际上整个开封城都是那个宝德全当家。这个人是个土匪出身,以前他跟着赵倜干,在平定白朗叛乱中有功,被提拔了。后来袁世凯当皇帝,赵倜他们都拥护,又得到了提拔。手里有枪有兵,谁都不敢惹啊。” 老大说:“他不是很贪财吗?给他银元不就行了?让他出面说句话,要不” 张封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着:“不行不行,这个家伙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听说是蒙古族人,不好接近。他是个大官,我与他接近,那是不可能的。连他的面也难见着。再说了,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看着赵督军的的眼色呢,赵督军倒向张大帅那里,他就跟着倒过去。赵督军倒向吴大帅,他也倒向吴大帅。现在谁都顾不得乡下这些土匪起票的,找谁说都没用。” 这时候,刘明义插话说:“张封哥,上次你说的南关武馆那个事儿咋样了?” 提起这事儿张封就来了劲,他把大腿一拍说:“唉,就是这个事儿,今天咱就商量商量这个事儿往下咋办。”扭过头去对杨氏说,“今天中午不在家里吃饭,一会儿我们弟兄三个去南关找张虎,在张虎那里吃饭。我们简单的说几句就走。这样,张虎这个兄弟是个武术教头,他这个人讲究江湖义气,我给他办过一件事,他一直很感激,上次明义来,就是他请的客。昨天他又来找我,问我牛头庄起票的事啥时候进行,说他正在训练几个人,都是一二十岁的年轻后生,武功都很好。现在正练习蹿房越脊功,他教的是苌家拳,就是荥阳有个苌村,从那里传过来的。这个拳注重攻击,很厉害的。就是对于抢人劫狱没有人教过。还有,进去破门开锁,打斗,这都没有问题。问题是对方有枪,你背着人走了,他们从后面开枪打你,打不死你也得把票打死。这样一来,需要有人掩护。咱一会儿和张虎兄弟商量一下,看看这个事咋弄,啥时候弄。还有,路线也不熟,人关在那里,院墙有几尺高。这都要弄清楚才能动手。” 刘明礼站起来说:“张封弟,咱现在就去找张虎吧。时间长了人家就吃罢饭了。咱去的早一点,今天中午咱请客,人家帮咱的忙,不能让人家花钱。” “好。” 张封说着,几个人都站起来,向院中走去。 三个人坐上马车来到张虎的武馆,张封正准备吃中午饭,他咋一抬头看家张封来到院子里,马上站起来一抱拳说: “张封哥来了!正好,刚做好饭,我的几个徒弟们正准备吃饭,来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张封走进饭桌看了,笑着说:“张虎弟,我们三个,这饭它不够吃啊。这样吧,咱们四个去吃黄家包子,边吃边说咱们上次说的事,你看怎样?” 张封一转身,对正在看着他的几个徒弟说:“你们吃吧,我和张封哥到外面吃去,顺便商量那个事儿。” 说完,进屋拿出一坛酒,递给张封说:“哥,咱还喝上次喝过的酒,味道不赖。我拿点东西随后就来。”说着又进了屋。 “包子店里有酒啊。不能老是你破费”张封说着,看着张封进屋。 几个人出了武馆,坐上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黄家包子店。 店小二看见张虎进来,马上迎上来说:“张师傅,你来了。你啥时候教我武功啊?我这里都等不及了。” 张虎说:“先安排吃饭,你学拳的事回头你去找我,我给你安排安排。弄四个菜吧,有荤有素,搭配着。有单间没有?好,找一个单间,我们说点事儿。” 店小二答应着说:“有,跟我来吧,这里有一个单间,可严实了。” 四个人进了一个单间,刚坐下张虎就说开了:“张封哥,咱们说罢那事儿以后,我回去跟我徒弟一说,都愿意去。大家都把这事儿当成好事来做了。我就设计了一些翻墙动作,两个人托着,一个武功好的跳上墙,翻墙过去,后边的边再用绳索上去。就是一点,需要提前弄清楚人关在哪里,怎样解锁,怎样把人质背出来。还有,怎样掩护,牛家有枪,我们怎样把拿枪的人打退,让他追不上或者是不敢追。谁在外面接应。这都是需要提前准备好的事情。单单杀一个人容易得很,救一个人就难了。咱们想想啥时候下手,都需要准备啥东西。” 正说着,店小二端进来四个大盘子,有肉有菜,嘻嘻笑着放在桌子上,说一声“慢用”,端着盘子影子一样出去了。 打开酒坛子,开始倒酒。 张封说:“兄弟,今天少用,有事儿。” 张虎说:“好,先说事儿。” 刘明礼说:“张虎师傅刚才说的那些事儿不是难事儿。这次去牛头庄抢人,有一个叫小菊花的窑子从牛头庄跑出来,跟着我们回到了西张庄。张老三把她给了张狗旺。她在牛家过了三年,啥事儿都知道。咦,坏了,我咋就没有想到呢?坏了,牛家一定不会放过小菊花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小菊花。” 开始时把大家说得一愣,后来缓过神来,这才知道了刘明礼的用意。 “哦,对了,一定会的。”张封点点头说。 刘明礼接着说:“可能不会这么快。我一会儿回家去一趟王庄,让他二姥爷去找张老三说说,这个小菊花早年是张老三在开封城的相好,他一定会当回事儿的。这个女的啥都知道,让她说说牛家在村里的位置,人关在哪里,从哪里下手最方便。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办。” 边喝酒边说话。张虎端起酒碗敬大家喝酒。喝完了放下以后说: “还有,人家有枪,我们没有枪,一旦被发现,牛家肯定朝我们的人乱放枪,我们的武功再好也挡不住子弹哪。我们需要有枪还击,用枪可以把牛家的人打回去。这一点张哥咋解决。还有一点,我们把人从屋里救出以后,怎样出来牛家大院,是从大门出还是翻墙,翻墙是个事儿,墙高,我的人没有问题,你们的人怎么出来。还有,出来以后,牛头庄的人出来接应牛家,我们有没有人接应。”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些事情确实很难办的,人质又不会武功,能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跑动还是个问题,别说翻墙了。 停了一会儿,刘明礼说:“一个办法是,从牛家的大门出去,怎样出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从里边把门开开,这边得手之后,悄悄的背出去。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的人从里边搭人梯从里边把人顶到墙上,再从墙上放下来。外面有人接应着。我说的这些,都是需要等到牛家人睡着了,村里人没发现,一旦开了枪,就很难把人救出来了。” 张虎说:“枪的事,现在我这里是没有枪,不知道张封哥有没有办法。” 张封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一会儿就去弄。两把可以吧?盒子,保险是能用的,九成新以上。明礼大哥一会儿咱去看看,我估计能弄来的。”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还有费用以及伤人的医治问题,刘明礼都一一表明了态度,费用由刘家来出,只要能把人救出来,一切都在所不惜。 匆匆吃完包子,别过张虎,张封他们赶着马车来到那条斜着的街巷里,找到那个斗鸡的小哥,张封进去说话,不一会儿,就把事情说妥,拿出一把和上次一样的盒子炮,包好了。几个人又匆匆的赶车来到张封家里。到屋里和杨氏说了话以后,把枪留给张封,刘明礼和刘明义弟兄二人赶着车出了开封城,向着老家的方向打马奔去。 回到刘家寨的时候,天色已是下午日头偏西,刘明礼不敢耽误时间,换了一匹马,向岳父家奔去,他要去找一趟岳父王顺利和王顺昌,去办两件事,一件是提醒张老三保护好小菊花的安全,一件事是找到小菊花打听清楚牛家庄牛家关押人质的地方,地形如何。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刘明礼跟着王顺昌来到张老三家里说明一切以后,没想到,张老三“哈哈”一笑对王顺昌说:“六弟呀,这件事我已有安排。小菊花的事我想他牛家兄弟也不敢到我西张庄来杀人吧?他也不知道小菊花在哪里呀?不过,你的提醒也不是多余的,我会让人看好小菊花的。不过,我无论怎么想,他牛家兄弟也不敢到我西张庄来杀人。除非是他门弟兄真的不想活啦。六弟,我给你说,这个事儿不用你管了,你三哥我要是弄不死他牛文弟兄,我白活。你们的计划别再往下进行了,别误了我的事。回去等着吧,我保证让他牛家兄弟把人给我乖乖的送回来。” 回家的路上,王顺昌问刘明礼:“你知道这个张老三为啥不让我们管吗?” 其实刘明礼走在半路上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当时他还希望张老三不是那样想的,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的。听到王顺昌问了,他照实说话:“二叔,其实我是让这事儿急昏了头,我应该想到这一层的。张老三是个何等样的人物,他岂能让一个小毛孩儿给打败了?我们来这一趟说多余也不多余,说不多余也是多余的。他不让咱们管这个事,是怕在这一带被人瞧不起,怕人说他连几个小孩子都斗不过,失了他的面子。你想啊二叔,咱们要是把人救出来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两匹马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顺昌也是想到了这层意思,他听了刘明礼的话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三哥是在赌这口气,他不可能让其他人把这件事情办了。咱们往下一定小心从事,不能让他起了二心。你去开封一趟,那边该准备准备,不要停,这边看看三哥啥时候动手,怎样去对付这几个亡命徒。要沉住气,这个事急不得,咱们只能把活人救出来,人没了说啥都没有用。” 刘明礼说:“中啊,二叔,我明天就去开封找张封,把这件事对张封说了,让他通知南关武馆的张虎,该练着练着,等咱们的回话。实机一旦成熟,马上行动。我这里对付牛家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拉倒,最近几天还会来人要钱的。” 王家和刘家的人都不知道张老三到底要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又不敢冒然行动,只有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了。 刘明礼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承受底线已经快要崩溃,他感到前途一片渺茫,他的心受着煎熬,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救出他的家人。想到这一层,刘明礼对牛家兄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牛文活剥了才解恨。他不敢去想他的老婆王氏,王氏怎样,牛家的人折磨她了没有,侮辱她了没有,他不敢多想。他甚至不想回家,回到家里看到二弟满面愁容,看到二弟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样子,他作为大哥的,一家之长,竟然把家领到这一步,他的心如刀绞一样的痛。他恨这个世道,这是个什么世道啊!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他走了一段路,停下来,把马拴在路旁的大树上,坐在路边,嚎啕大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起票十八 春天的小雨格外宜人。小雨是夜里开始下的,一直飘落到五更天才停止了。路上湿漉漉的,空气非常凉爽。牛家大门口的拴马桩上拴着一匹红马,这匹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圆圆的马屁股,长长的马尾,一身肥膘,透出一片晃动着的亮光。这是老六牛祥的坐骑。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老六武装完毕,把那把盒子炮揣在腰里,脚蹬一双步云鞋,头发乌黑发亮,他来到马的跟前,立刻就和这匹马成了绝配。只见他把马从拴马桩上解下来,一抬左脚,蹬住马镫,翻身上马,那马打了一个盘旋,灰灰的叫了一声,顺着村南那条东西道路往西驰去。这时候,从门里走出来牛家老大牛文,站在门口,目送着远去的六弟牛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通往西乡西张庄的路上,奔驰着一批红马,马身上坐着一个年轻后生,他要去执行一个艰巨的刺杀任务,杀死跟随张老三的队伍逃跑的牛家老三的女人小菊花。路上,牛家老六似乎是在野地里兜风,也似乎是在和那个比赛马技,早晨的风掀起骑马人的衣襟,手中那根鞭子在马的屁股上不停地挥舞。那马四蹄翻开,在并不明显的路面上奔腾。由于刚刚落了一场小雨,马行过去,并不见烟尘扬起。跑了一段路程,那马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天大亮时,来到一个卖酒的小店门前,这是西张庄东边的一个酒肆,平时还煮些牛肉花生卖给过路的客人。老六下马来到近前,把马栓在一棵树上,坐在外面摆好的凳子上,叫了一声: “有人没有?” 屋里闻声出来一个老者,他慢慢腾腾的来到客人的跟前问:“这位客人要买什么?我们小店刚开门,有肉也是过夜的,有酒,有煮熟的花生,你看” 牛家老六牛祥打断老者的话说:“弄一坛酒,再包一些牛肉,包好了,我要串亲戚用。” 老者看了一眼这个英俊的年轻后生问:“敢问小哥是到西张庄走亲戚吗?” “是,我去表哥老同家看看我的姑奶奶。” 按辈分他不该把表哥老同的娘叫“姑奶奶”,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该叫什么,就胡乱编了一个称呼。 “姑奶奶?老同的娘么?那也不该是”老者狐疑着,挨着辈分算着这辈分。 “唉,你快点去给我拿东西吧,我还得赶路呢。” 那个满心狐疑的老者,摇着头不解的算着辈分去屋里准备酒肉了。 功夫不大,老者从屋里拎着一个纸包出来,里边包着一坛酒还有一块牛肉,递给牛祥。牛祥付了钱,对这个卖酒的老者说了一句:“我的马先栓这里,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不容分说,拎着东西朝着西边并不太近的村庄走去。 早年间,牛祥跟着爹来过一次。凭着幼时的记忆,他来到村东头观看着,回忆着。忽然间,他想起来老同家是住在村东的那条南北大路边,好像还是路东。正在左右观望时,从对面走来一个起早的拾粪老头,只见这个老头咳嗽着,弯着腰走路。牛家老六上前问道: “老头,我问你个事儿呗,老同家住在哪里呀?” 只见老头很不耐烦的用手一指东边那个小院子说:“这个。”显然,老头对这个没有礼貌的年轻人很是反感。 老六走进老同家的院子,恰好有一个老婆婆从屋里出来,抬头看见进来一个年轻人,显出很吃惊的样子,看了又看,轻声问道: “你找谁呀?” “我找老同。我是东乡牛头庄的,我叫老六牛祥。前些年我跟我爹来过,你忘了?” 牛祥也不知道这个老婆婆是不是他的“姑奶奶”,凭印象蒙的。 “哦,你是老犟家的孩子?” “对,老犟是我爹。” 这就对上号了。 正说着,一个黑大汗从屋里出来,叫一声:“娘,谁来了?” 老婆婆指着牛家老刘说:“他说他是你老犟叔家的孩子老六。” 这句话可把这个黑大汉吓得不轻,他看看门口没人,赶紧把老六拉进屋里,悄声说:“你咋敢来这里呀?你让张老三逮住了就没命了。他从你们庄回来,听说恼死你们牛家了,发誓要灭了你们村的。你快走吧,让张家的人看见了我也没命了。” 老六把东西放下,对老婆婆说:“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牛肉和酒,还有花生。我不在这里停留,是来看看你们。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老表哥,我是想来打听一件事,问完就走。” 老婆婆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埋怨儿子对她的亲戚不礼貌:“小童啊,你看老六大老远儿来看我,你咋就要哄他走呢?你这个孩儿不懂事” 老同说:“娘啊,你不知道,别乱掺言,你去看看院子来人了没有。” 老婆婆嘟囔着出去了。 “老六啊,你要打听啥事儿快说吧,你可不敢在这里久停,你让张老三” 老六牛祥说:“老表,是这样的。”说着,从兜里摸出两个现大洋递给老同。“老表,我三嫂前几天可能跟着张老三回来了,她叫小菊花,我是来叫她回去的。我三哥受伤在家躺着没人伺候,我来给她送个信儿,让她回家去。你知道这个女人在哪里不知道?” 老同既害怕又喜欢这两个白白圆圆的东西,他低头看了两眼说:“老六啊,本来我不能掺乎你们的事,我还要在这里住,那个张老三你不知道是个啥人。不过,看着咱们是亲戚,我帮你一回。你把她领走?他现在是张狗旺的老婆,根本就没有跟着张老三,老三把她送给张狗旺了。我对你说老六,张狗旺也是二三十的人了,到现在和我一样都没有老婆,你要领走小菊花他能愿意么?我看你还是走吧,在这里很危险的。” “表哥,只要你只给我小菊花在哪里,下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你要是过不下去,去找我也行,到我们牛头庄住吧。我让我大哥给你划一片院,比这里强。” 眼看着老同的额头上冒出汗来,他急急慌慌的对老六说:“你别说了,我指给你张狗旺的家,你看清楚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给我留条活路吧。你先不要出来,我顺着这条东西大路往西走,走了大概有一百多步,路南,栈门是用树枝绑成的,三间豆腐腰蓝瓦房。我再往西走,下面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从屋里出来,一直向西走去。一直走到张狗旺的家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牛家老六牛祥,又一转身向西走去。连头也不敢再回了。 要说也巧的很,牛家老六按照老同的指点来到张狗旺家的门口时,刚一停住脚步,只见屋门打开,从里边出来一个人,这是狗旺的老娘。她来到院子里放出她那几只老母鸡出窝,然后又去打扫院子准备做饭。 老六躲在院门口的东边往里看着,不一会儿,又出来一个人,正是小菊花,还是来时的那身打扮。她要到茅房小解。 老六大喊:“三嫂!” 小菊花听后,似在梦中,她小声回了一句:“老六。”扭头朝门口望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小菊花应声倒地。站在门口的老六牛祥向着院子里地上的小菊花看了一眼,料定这个小菊花中了他的枪。这个距离很近,最多不会超过十米远,就凭他的枪法,打中是没有问题的。 “救命啊!杀人啦!”张狗旺的老娘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 目的已经达到,牛家老六把枪揣在腰间,不紧不慢的向东走去。他知道,等人们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出村了。 张狗旺在哪里呢?一早就挑着他的货郎担,到牛头庄当货郎摸底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 起票十九 枪声招来了很多人,其中有几个人手里还拎着家伙。张老三弟兄也听到了枪声,这弟兄俩对枪声十分敏感,在西张庄放枪还有张老三不知道的?除非是河北岸的对头打过来了。这是不可能的。他凭感觉断定,一定是小菊花那里出事了。王顺昌和刘明礼来时提醒了他,他虽然不是十分在意,不过,在心里也留了个小心。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牛家兄弟会来的这么快。他顾不得多想,拎着手枪从家里跑出来,向着张狗旺的家里跑去。他路上还想,这个张狗旺去了牛头庄,好不容易娶上了老婆,回来一看又变成了死人,还得出钱埋葬,你说让张狗旺娘俩心里该有多难受啊。毕竟这个本家兄弟张狗旺救过他的命,他从心里老想着狗旺。他跑到张狗旺家里的时候,已经有几个邻居在那里站着,还有几个掂家伙的人,站在那里,左右瞧着,似乎在寻找开枪的人。 大家看到当家的来到,都把目光转向老三。老三还没有停住脚步,就连连问道: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这是谁开得枪?人呢?” 大家都没有看见人,所以都没人应声。老三从栈门小口走进院子,看见狗旺的娘在抱着地上的小菊花哭呢。 “老三哪,你兄弟命苦啊,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又让人给杀了。这是哪个伤天害理的人干的呀。我儿子回来可咋办呐” 张老三走进前俯下身子去看,他很奇怪,地上竟然没有一滴血,他伸手去摸小菊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血迹。他又扯了扯衣服,看家小菊花的胸前有一个东西一闪,仔细看后,这才回过头来对站在旁边的人说: “快,把她抬到屋里。”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小菊花抬到屋里,放到她和狗旺的新床上,张老三对大家说:“人既是死了,看着也没有用。大家都回去吧,等狗旺回来再说吧。”等人们都出去了,张老三对狗旺的娘说,“婶哪,你别怕,你的儿媳妇没有死,她是被子弹震昏过去了。刚才那一颗子弹打在了她胸口那颗扣子上,她被吓晕了。一会儿就会醒来。” 狗旺的娘问:“老三哪,你给你兄弟找的这是个啥媳妇啊,还没过门就有人想杀她,是不是你们把人家的媳妇抢来家的呀?” “婶,这个事儿咱回来再说。你先不要说出去,等一会儿她醒来了,你别让外人进来,只当是她真的被人打死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那个杀她的人要是知道她没有死,还会来的。对谁都不要说,等我兄弟回来再想办法。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要出了这个屋门。” 老太太连着点了点头。 “老三在哪里呀?有个事儿我得对老三说说,我刚才听见谁打枪了,我看那个年轻人不对头,他刚才骑着马又走了。老三呢?” 院子里有人说话要找老三。老三出了屋门,看见一个老头,叫了一声:“老铁叔。” 这个老头就是在村头开酒馆的那个老头。他刚才听见村里有人打枪,又看见那个年轻人急匆匆的骑马往东走了,觉得这个人很不正常,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就急忙回来向张老三报告。其实那个酒馆也是西张庄的观察所,只要出现形迹可疑的人,这个老铁就会回村报告。他和张老三是近本家。 老铁把老三拉到一旁小声说:“这个年轻人骑着马,说是来看他姑奶奶,还说老同是他表哥,我当时弄不清他和老同家到底啥关系,我也不好多问。就是枪响以后不大会儿,他就出了村,去骑他的马了。我觉着就是这个年轻人干的。” “好,老铁叔,这个事儿你先不要对别人说,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吧。现在你还回去,狗旺媳妇已经死了,等狗旺回来再商量埋人的事吧。” 张老三把老铁打发走以后,又对大家说:“狗旺媳妇已经死了,都回去吧,狗旺回来再商量后事。老四,你跟我到家里来。有个事咱俩说说。” 街坊四邻都相信狗旺才娶回的这个媳妇真的死了,都替这个狗旺惋惜,摇着头回家去了。 张老三弟兄来到老三的家里,坐定以后,老三说: “老四,我对你说,小菊花没有死,子弹打在了扣子上,飞了。她是被下昏过去了。这个杀人的肯定是牛家的人。老铁叔见了,是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马,说老同是他表哥,老同的娘是他姑奶奶。老同和东乡的有亲戚我早就知道,就是弄不清楚是啥亲戚。这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小菊花,他要是没有人指路,不可能找得这么快。小菊花醒过来可能会知道是谁。这个事儿先不要声张。你去老同家里问问那个老婆,看看她家来亲戚了没有,啥亲戚。老同可能不会在家,这个时候估计到下滩干活了。他在河边开的有荒地。” 老四听后吃了一惊,他提醒老三说:“哥,这个牛家兄弟不是咱想的那么简单。你可要注意一点,说不定他哪一会儿还会来的。平时你不要开门,防着点儿好。” 老三呲着大黄牙说:“我躲起来像个缩头乌龟,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他杀我,看看到底谁能把谁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来这一手,等着看吧。” “哥,还是小心一点好。” 说着,出了院门,到街东头去找老同的娘问事儿去了。来到老同家里,只有那个老婆婆在家,他见张老四来了,吃了一惊。她的家里是招不来这个土匪二头目的。她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看着老四,等着老四的问话。 “我问问你,今天你们家来亲戚了?” “来了,是东乡牛家老犟的孩子,来看我了,还给我送来了吃得喝的。这个老犟好多年没有来看过我了。” “这个孩子叫啥呀?” “他说他叫老六。老犟家的孩子很多,有七八个呢” “你儿子老同呢?” “老同去东北地干活了,他晌午不回来,天快黑了才回来。” 问完了老婆婆,张老四又到张狗旺的家里去看看小菊花醒来没有。刚进院子,就看家狗旺的娘从屋里开门,她探出头来说: “老四,你快来,狗旺媳妇醒来了。” 老四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过来,就进屋把门关了,看见小菊花坐在床上,哭丧着脸向张老四看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哭的肩膀一耸一耸,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老四问她:“你看见是谁了么?” “看,看见了,是,是牛家老六,他,他还叫了我一声三嫂” 狗旺他娘也想起来了,接上话说:“对,就是叫了一声三嫂,我听见了。” “好,你别怕,好好的跟我狗旺弟过日子,啥也别想。你看见了没有?牛家是要杀了你,我们才是救你的。先在屋里躲几天,等我们把事儿办完了,你再露面。好,婶哪,你千万别说狗旺媳妇还活着,记住了。” 交代了一些话,张老四这才从狗旺家出来,又去他哥家商量怎们处理老同的事。 弟兄两个关着门商量了半天,一致认为,找到他本人问清楚了,如果是他指的路,杀的小菊花,他就该死;如果不是,就留他一命。 一匹快马出了西张庄,顺着东北角的马路口,一直向东北地黄河岸边奔去。马上骑着的是张老四,他腰里别着盒子炮,去找老同问话,要把小菊花的事情问个明白,就是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在一片长满水草的黄河南岸边沿,老同开了一片荒地,种上了麦子,这是他娘俩保命的粮食。可怜的老同,这就要撇下他的老娘,找他的老爹去了。 张老四的马走到老同的面前停住,他下马以后,看着远处的河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老同,没有说话。 老同慢慢的站起来,心里有了几分清楚,他战战兢兢的问:“四哥,你找我” “老同啊老同,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你咋就不办老实事儿呢?我问你,牛家老六找你了?” “找了,他说狗旺媳妇是他三哥的老婆,他三哥受伤了,他来叫小菊花回去伺候他三哥” “你就领他去了?” “我就给他指了指” “老同,你知道他来干啥的?他,牛家老六,把小菊花杀了。” 老同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是不会领这个老六去狗旺家的。他也是收了人家的银元,一时糊涂。这个时候,一切都晚了。他自知难活,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哀求着张老四说:“四哥,看在我娘岁数大的份儿上,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四掏出了盒子炮,对着老同的头说:“老同,我饶了你俺家老三饶不了我呀。你娘能活多大岁数凭她的造化吧。上路吧。” “砰!” 老同的尸体“呼通”一声摔倒在河边的岸上。 河床上空的飞鸟,喳喳叫着,顺着那道大禹治理过的黄河故道,向东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 起票二十 西张庄新货郎张狗旺,为了稳稳的娶到小菊花做老婆,按照本家哥张老三的安排,冒着被识破丢了性命的危险,到牛头庄去做卧底,去摸清牛家老七老八还有老大牛文的儿子念书的时间和路线,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当一会儿起票的,张老三为了打败牛家兄弟,彰显他在开封城西的独一无二的霸主地位,这回可是坏了多年以来门口不弄事儿的规矩。张狗旺会忠实的执行张老三的计划的。这不单单是为了娶到小菊花,没有小菊花,只要张老三吩咐了,他也会去执行。这是一个对张老三很忠心的人。他扮成货郎,早早的起了床,挑着货郎担,来到牛头庄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他按照小菊花给他说的路线,急匆匆的来到牛文家住的那条街,顺着那条南北街道下去,往北走,看着南头牛家几时从院里出来,出来几个。他喊着“针头线脑嘞!针头线脑嘞!”边走边观察着。他站在路边,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来买。他始终注意着牛家大门那里的动静。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牛家大门那里终于有了动静,门开以后,几个半大小子说笑着从门里跑出来,一拐弯儿,顺着那条南北大道往北跑去。一共三个男孩,大点的有十几岁,小点的有十来岁。几个孩子跑的很快,张狗旺看不清脸庞,就更无从记起模样。后边跟着两个大人,说是大人其实年龄也不是很大,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看腰间有东西别着,张狗旺估计那是牛家兄弟出来送这三个孩子去先生家里念书的。他看着孩子出来前头跑着,就目送着孩子的背影又喊了一声“针头线脑嘞”。几个人走到这道街的北头,往东拐去。张狗旺挑着担子往北走,走到北头朝东观看时已经不见了这几个人的踪影。他放下担子看看,不一会儿,只见从一个院子里的北门出来两个人,这就是刚才送孩子出门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说着话,顺着原路往回走。他们根本就没有去看张狗旺,看来他们对游乡货郎已经习以为常了。张狗旺等这两个人往南走的远了些,又担着货郎担往东走,他要看看这两个人刚才是从哪个大门出来的。他来到那个大门口,这个大门是两扇黑色木门,很坚实的那种,张狗旺看看大门两侧的院墙,自己站在墙角用身子量了一下,估计差不多有一人到两人摞起来的高度。凭人跳进去根本不可能。除非是搭人梯了。这时候,从东边过来一个人,他看见张狗旺在墙下走动,上前问道: “货郎,你在干啥呀?” 张狗旺急忙去挑担子,站好了说:“我听见里边有人叫我,听听又没有声音了。” 那人说:“不是叫你,那是娃娃们的读书声。里边是牛先生的家,有不少孩子都跟着牛先生念书。” 张狗旺接上说:“我说里边哇哇的,看来不少啊,听着有一二十个小孩儿吧?” “没有,哪有那么多呀,这年头谁念的起书啊。都是有点钱的,总共也就六七个吧。听着怪多,实际上没那么多。”那个人说着走过去了。 张狗旺故意说:“我看见南头那家就有三个,看来这家有钱,念书的多。” 那人站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张狗旺说:“我警告你,在这个庄里,别打听那么多事儿,管闲事多了回惹祸上身的。” “唉,唉,知道了。”张狗旺答应着。挑起货担边走便吆喝“针头线脑嘞”。 一会儿,还真有个老太太来买针线,挑的很仔细。张狗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和来人讨价还价,任那女人扒来扒去的,把他的一小框针线弄得乱七八糟。那个女人本身就没有打算买,只是来看看。张狗旺也没打算卖,就和那个半老女人说起话来。 张狗旺问:“我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庄,这个庄离开封太远了,离黄河看来很近。往北就是河滩了吧?” 那个女人说:“是啊,我们庄就住在河滩里,每年都被黄河淹了。秋庄稼就没有收过,打的粮食都不够吃。” 张狗旺问:“这个村不小啊,有好几百口人吧?” 女人说:“不多,我听说有四五百口人呢,都姓牛,没有一个外姓人。” 张狗旺指着那个教书先生的院子说:“我刚才去那里转了转,那里有好多小孩儿在里边念书呢,我以为是叫我呢。听着有不少人,哇哇叫。” 女人说:“哪有啊,总共就七八个小孩儿,光牛家老大家就占了仨,都念不起书,你想啊,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谁有钱供孩子念书啊。” 这时候,张狗旺蹲下去,试探着说:“那要这样说,牛家老大家很有钱了,供仨小孩儿念书,一般人家可是供不起呀。” 老女人左右看看没人,小声说:“我对你说,你可别出去乱讲。他们家是干这个的。”说着,用手在下面比个手枪的形状。 张狗旺洋装不知,故意问道:“这是干啥的呀?” 老女人也不买东西了,对着张狗旺瞥一眼说:“别乱打听事儿,来这个庄卖东西要嘴严,不能乱说,乱看,乱打听。”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这个老女人刚走,接二连三的又来了几个女人来买针线,张狗旺胡乱卖了一些,也不知道赔赚,又担着担子往东边那道街上转去。那里也有不少妇女出来买针头线脑,张狗旺的心思不在买卖上,一直看着日头升起的高度。眼看快接近晌午的时候,张狗旺又担着货担子去了西边那道街上。刚站定没多大一会儿,只见从牛先生的北大门里跑出来一群孩子,连蹦带跳,叽叽喳喳往前跑。快跑到张狗旺的货郎担时,又分两拨,一拨往北走,一拨往南走。 往南边那拨里跑得最快的看样子年龄最大,他后边的两个小的在后边追着叫着:“老七,等等我。七叔,别跑!” 张狗旺就想,看来后边这两个一个是老八,一个是牛家老大牛文的儿子。可是,他只能看到后背,看不到脸庞。再见着了,肯定还是难于分辨谁是老七谁是老八。他就记住这三个孩子穿的衣服,个头,他想,等一会儿吃过晌午饭再去先生家里念书时,一定会分得清楚。 正在这几个孩子疯跑的时候,从牛家大院里出来一个人,还是上午送孩子们念书时的那个年轻人,他站在路边喊道: “老七,被瞎跑,慢点儿,摔翻磕掉门牙啦。” 前边跑着的老七这才停住不跑,这时候,几个孩子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中午吃饭时,张狗旺数数也赚了几个铜板,他看看担子里来的针线顶针啥的,放的到处都是,比较乱,简单的整理一下,这才挑着他的货郎担出了村,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掏出自带的干粮,胡乱吃了几口,就着葫芦喝了几口水。这时候,一阵倦意向他袭来,昨晚和小菊花的缠绵,误了不少瞌睡,又加上起早跑了几十的路程,实在是支撑不住,靠着一棵大槐树睡着了。不知睡了几个时辰,一阵野风把张狗旺吹醒,他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往四周打量了一眼,心里说,我的妈呀,我这是在哪里呀!清醒以后,看看日头已经偏西,这才想起来他的任务,说着“别误了正事儿”,站起来,挑着他的货郎担,又仄仄歪歪的向牛头庄走去。快走到那条南北路上的时候,他自己突然心虚了,他想:“哪有一天都不离一个庄的货郎啊,牛家人会不会怀疑呀。”想着,脚步慢了下来。可是,他又很想弄清楚这几个孩子午后啥时候到先生家里念书,错过了这个时间,就等于只完成了一半的摸底任务,回去没法交代。他在心里想好了对策,一旦有人问起来,就说晌午有个人让他下午带货物过来,他是特意来给那个大嫂送东西的。他硬着头皮来到街上,站在路边喊着: “针头线脑嘞!” 这一声喊还真的喊出来两个妇女,围着他的货郎担挑三挑四的,他也不理会,哪个捡好了东西他收几个铜板,也不和别人讨价还价,保住本钱就买。两只眼睛不离牛家的大门。就这样,一直到了日头偏西,下午的后半晌了,也没见牛家大门打开。他想,可能是不去念书了?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他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开始回,到家恐怕已经是日落西山,看不见人形了。他心里念着这次捡来的新媳妇小菊花,想起小菊花那让他的酥胸,还有那软软的两片红唇,还有那两条细长的大腿,还有那两个白白呀,张狗旺的魂魄已经飞到了西张庄。他顾不得许多,挑起货郎担,顺着那天东西大道,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张狗旺走进他的小院子,现在这个小院子对他来说特别有吸引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心里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家。他一进门就喊: “娘,娘,我回来啦!” 他把货郎担放下,听见屋门响动,狗旺看见他的老娘在黑暗中向他招手,还小声叫着他的小名: “旺儿,旺儿,你快进屋,快点儿!” 狗旺说:“啥事儿啊,跟偷人家一样,有啥事儿说呗。”说着就进了屋。 老婆婆把门关上,点燃了油灯,拉住儿子的手说:“儿啊,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媳妇啊?我对你说,今儿早上,有个人拿着枪,把你媳妇打死啦。” “啊!谁谁谁呀人呢,人在哪里”张狗旺一时慌了手脚。 他的老娘说:“你先别急,人又活过来了。打到一个铜扣上,子弹飞了。把你媳妇打晕过去,后来张老三来了,让人把你媳妇抬到屋里,那不是吗?在床上躺着。” 张狗旺进了里间,借着灯光看他的娇妻小菊花,看见小菊花躺在被窝里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张狗旺。 “媳妇啊,你没事儿吧。我要是在家这个人一定跑不了,我非打死他不可。”他扭头看看门后放着的那杆三八式快抢。“伤着哪里了?用不用去看郎中?” 小菊花说:“不用,没打到肉里去,把我吓晕了。现在好了。” 站在身后的狗旺娘悄声说:“儿啊,你三哥说了,对外面就说是你媳妇没了。不让说活着,怕那个人还来。” 狗旺转过去问小菊花:“看清楚是谁干的没有?” “看清了,牛家老六。” “我就知道是他们家的人干的。今天我看见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他。我要是知道是他干的,我上去就把他掐死了!”说得咬牙切齿的。又想起来下午几个小孩儿没去读书的事,他问小菊花,“牛家的孩子下午不去先生家里念书?” 小菊花说:“有时候去,有时候先生布置了以后,这几个孩子就在家里读书,不去先生那里了。反正是吃罢早饭都去先生家里念书的。” 张狗旺对老娘和小菊花交待了几句话,就匆匆的出了门,去找张老三汇报今天的情况去了。 来到张老三家里,张老三还没有睡下,正在屋里独自喝酒。他知道今天晚上张狗旺肯定要来找他,就一直等着。他听见张狗旺的脚步声响到门前的时候,就让他老婆去开门。张狗旺进来叫了一声: “三哥。” “狗旺弟,来,坐下来陪三哥喝两杯。来来,别外道了,都是咱自己人。” 张狗旺这才拉过一个小凳子,坐在靠近门口的桌角处,看着桌子上的牛肉和酒,咽了一口吐沫,但是,没有敢动手。 这时候,张老三一扬下巴对着张狗旺说:“自己倒吧,有肉,吃吧。边吃边说。” 张狗旺喝了一杯酒,吃着牛肉,把这一天的摸底情况说了。说完了,没等老三说话,就急着追问小菊花的事: “三哥,小” 没等说完,张老三就朝张狗旺摆摆手说:“先别说这事儿,先说牛头庄的事。你说能不能弄吧。” “三哥,我觉得吧,送到先生家里以后就不好弄了,先生家住在街当中,一有动静牛家的人就会一起出动,我们不好撤离。万一被挤在那个院子里,用枪堵住门,我们的人从院子里出不来。硬来也行,把牛家的孩子弄到马背上,估计他们不敢开枪,就像你上次去牛家一样,他们怕伤了自己的人。可是,万一有人开枪就麻烦了。最主要的他都是白天,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打一个准。” 张老三也不急,看着狗旺点点头,示意说下去。 “三哥,我觉得吧,孩子从先生家里出来是个机会,因为牛家的人不知道孩子啥时候下学,弄不准接的时间。今天,牛家的三个孩子就是自己跑回到家里的。这三个孩子就一个高一点的,好像是老七,老八比那个牛文的儿子还小。从脸庞上看,我还分辨不清,明天还得去一趟。我就怕引起牛家人的怀疑。哪有一个货郎不去游乡,天天到一个村里去的。” “慢慢说,喝,吃着,慢点说。”老三向狗旺招手说着。 “三哥,我看了,几个小孩儿回家这一会儿是个机会,骑上快马,冲过去,把孩子按到马鞍上,不停,顺着那条上次咱们去的路,一直正西就回来了。还不会弄错人,你不知道三哥,里边一群孩子,弄不清楚会抓错人的。” 几杯酒下肚,张狗旺也放松了许多,伸手捏起一大块牛肉填进嘴里嚼着。 趁着张狗旺嚼肉无法说话,老三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个事还没有摸清底子,他交代张狗旺说:“这样,你明天再去一趟,把底儿摸实在了,一家伙就得把事干成,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更不能死人,我是说不能死咱们的人。他们的人,死了算球!” 张狗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说:“三哥,上次咱们去围牛头庄,打死他们一个人,就是导包哥他们从北边往村里打枪的那一次,一个老头被打中了,不到天明就死球了。” “活该!死干净才好呢。”张老三咬着牙说。停了一会儿又对张狗旺吩咐,“你回去只当是啥事都没有,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对外人就说小菊花已经埋罢了,你明天去牛头庄摸底,家里我会叫人盯死的。你的货卖完了没有?钱不够我再给你点儿。”说着,就要去摸兜。 “不用不用,我还赚了几个铜板呐。吃饭是我捎去的馍,喝点水就中。”张狗旺摇着手。 “你不会买点牛肉带着?那里就有一家买牛肉的,不能亏着嘴。”张老三交待着张狗旺。 张狗旺笑笑说:“哥,哪有货郎捎着牛肉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弄清楚送的人是谁,每次去几个人。小孩们回家是不是都是自己回去的,这几个小孩儿都是谁。你回去再问问小菊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 二十一 开封南关武馆。 武馆馆长张虎是苌门拳第五代传人,精通大小罗汉拳,二十四字战拳,兼习青龙拳c白虎拳c猿猴拳,器械方面有猿猴二十四棒,苌门三十六枪。张虎还跟一个云游僧人学习飞镖,他的飞镖与他人不同,只要是能够拿在手中的器物,皆可当飞镖使用,如圆石,铁钉,尖木等。当然,最好的还是铁匠打造出来的三棱飞镖,燕子飞镖,短匕首等,杀伤力强,精准度高。一般情况下,这门绝技从不轻易外传,以防为江洋大盗采花盗柳之徒所用。张虎在开封南关开馆传技,徒弟甚众。张虎平时习练易筋经,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方才练习,不轻易让外人看见。张虎的看家拳是小罗汉拳,张虎与人竞技切磋,必用此套路中的“二龙戏珠”招式,无人能免者。如遇人苦苦相逼,必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休,张虎不得已用“裹鞭炮”式将其击倒。这是一个致命的招式,击对方太阳穴,瞬间可毙对手。苌门武技的特点就是长于技击,也可如太极养练人之精气,浩然之气,延年益寿。苌门武技的祖师是清朝举人苌洛臣先生,河南一带名家,以“养气论”最为精妙,至今其武技仍在传承,以河南荥阳为最。在开封城,当时还有铁塔拳场教授的陈氏太极拳,都教出了不少技击名家。 自从张封来找张虎商量去开封城北牛头庄救人质一事,张虎当时考虑这是强人欺压良善行为,当时就答应了。回去和徒弟们琢磨了半夜,也没有想出一套完整的方案。不过倒是想出了很多需要给予解决的问题,如翻墙,破门,解锁,背人,打枪,撤退等。想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做下去,而且还要做好,他想,练武术是为了什么?在当时那个年代里,除了能挣口饭吃,养家糊口,还应该做一些对百姓c对国家有益的事。当时国家内乱不止,皇帝退位,袁世凯窃国,又恢复帝制,举过震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他张虎想有一番作为也没有机会呀。自从张封来过,一是出于个人感情,二是出于义愤,民国了,还有这样的事,这算什么?完全是土匪行径,强盗行径,令人不齿。他就告诉徒弟,明天开始训练翻墙越脊,撬门开锁,兼练飞镖。徒弟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个个兴奋异常,积极性很高。特别是练习飞镖,平时师傅不轻易传授,恐怕出来惹事,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学习飞镖技艺,练完了还要拿去实践,到城外救人,除暴安良,这机会,这家伙,那是何等的让人高兴啊! 第二天,张虎挑出四个身轻如燕的徒弟,开始练习窜墙。武馆的墙不高,武馆平时也没有人来抢劫。所以,挡住人的视线就行,没有往高处垒,自然挡不住这些个个有武功的年轻人翻越。增加高度,叫来泥水匠人,把墙垒到三米高,这下几个小徒弟就在那里望墙兴叹了。有两个不服气,跑起来往墙上猛窜,结果,还是掉下来了。那个垒墙的师傅坐在一旁看着,弄不懂张师傅这是教的哪门子武功,他满怀狐疑的问道: “张师傅,这也是苌家武术?” 张虎看着泥水匠微微一笑说:“这是练习轻功。” 旁边的围观者都频频的点头,似乎真的懂了张虎师傅练习轻功绝技的方法,心里说:哦,轻功原来就是这样练成的。 窜了几下,都站在那里不动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师傅,不知道怎么再练下去。 张虎心里清楚,那有什么轻功,那都是跑江湖的用来骗人的,一个人,练到走后,能够比常人身轻,落地有些技巧就不错了,像飞鸟一样飞起来那都是胡扯淡。所以,他教授武术都是很接地气,很实在的去教,让徒弟去练,要巧练加苦练,别听那些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什么“加马悬柳”,什么“百步空捶”,都是不可能的,也都是神话传说。他教出来的徒弟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夫,从来没有那些胡吹乱扯巧舌如簧的假把式,真有了,他也就劝说回去了。你也别坏我的名声,我也不耽误你的事。这翻墙越脊的所谓轻功,他还真的需要动动脑子的。 有个徒弟建议说:“师傅,搭马镫吧。” “搭马镫”就是一个人驮着一个人上去。 “不行,太慢。”张虎说着,来到墙根儿观察了一会儿,扬起头来看看三米高的院墙,说着,“还不到一丈高呢。这功夫就上不去了?可见这轻功不是真的。这样,你们两个人蹲下,托着一个人往上举,看看怎样。” 两个人过去蹲下,伸出两只手,打一手扣,另一个上去,两个人往上托举,还是够不着。 张虎看出了一点儿门道,他让两个徒弟弯着腰打扣,让另一个身轻一点的徒弟上去,三个人往上一起用力托举,等于这两个人把那个人扔到墙上去。这一回差一点儿没有够着。 “好,你跑动着蹬上手扣,再一起用力,看看怎样。”张虎很兴奋,让再试一遍。 那个细高挑的徒弟往后撤了几步,跑起来,一跳,踩到手扣上,三个人一起往上窜去,一下就爬过了墙头,由于刚刚垒成,墙还没有干,扒掉了两块砖。 张虎非常高兴,喊了一声:“好,墙干了再练吧。下面练习飞镖。”说着,到屋里搬出一个小木箱子,打开,里边满是明晃晃的飞镖,有三角形的,有三棱的,有短刀形的,还有圆石,削的很尖利的木头,拿起来沉甸甸的,像是铁铸的。 这时候,一群徒弟眼睛都放了光芒,几乎同时“啊”了一声。 搬出飞镖靶子,张虎做了几个示范动作,利用不同的身姿,很利索的甩出了几镖,都准确的打到了靶子上,徒弟们兴奋的拍手叫好。这回可是要学习绝技了,做梦都想的好事,就这样轻易地来到了。 张虎在一旁提醒:“注意别伤人,每一种都要练习练习,别小看了石头,这个东西到处都是,你手里拿着石头没人说你,你手里拿着镖就不好说了。上午练一会儿飞镖,再练一会儿拳,别一练飞镖就把拳丢了,练拳才是基本功。拳练不好,爆发力就出不来,你的镖就没有杀伤力。打镖也需要惊颤劲,就是罗汉拳里的惊颤劲。这一点很重要,大家一定要记住。” 大家练了一会儿飞镖,收起来,开始练习罗汉拳。 苌门“罗汉拳”,外面的人有叫“软罗汉”的,区别于少林里的罗汉拳。此拳又分小罗汉拳和大罗汉拳。张虎教授的以小罗汉拳为主,兼学其它。这套拳刚柔相济,讲究三尖照到老少随和。招招式式都充满杀机,从外观上看,似乎不甚凶猛,但是,一旦发起力来,势不可挡,且击中要害,可是说,一旦中招,不死即伤。张虎荥阳学拳,师傅交待,与人切磋,点到为止,不要争强斗狠,要讲武德,让人三分。攻击对方,不可用尽十分力气,以免害人性命,后悔莫及。张虎上次出手伤人,实在被逼无奈,对方向他扑来,他一个“脚蹬五棚楼”,即将对方踹倒,当时失去知觉。那是本地一个泼皮无赖,要讹他银子,最后张封出面,才将此事摆平。不过,事后他也后悔,后悔不应该与这样的恶徒一般见识。 小罗汉拳共五十三式,是苌门拳之精粹,一般学苌门拳的不学此拳,不算学习了苌门武技。此拳练法很多,细讲分五层功夫,有快又慢,快慢相间。还有些动作可以拿出来单练,配合易筋经的呼吸之法,练气养气,可收延年益寿之功效。如练到“朝天一炷香”这一式,张虎要求反复呼吸开合,大开大合,这是苌家拳的重要特点。大开大合,大开大落,气势如虹。张虎荥阳学拳,前后八年,无论冬夏寒暑,习练不辍。练就了一身武功,武馆有一石磙,张虎经常单手掀那石磙,如玩小儿风车,简直轻而易举。 张虎教授的猿猴二十四棒,集枪棒于一身,舞得出神入化。如果没有快抢,就张虎教出来的这一帮徒弟,到牛头庄救人那是很容易的事,不用飞镖伤人,到了牛家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可是,那手中的盒子炮,不是武功能够抵挡得住的,那时候的什么红枪会黑枪会的,号称刀枪不入,最后死人一大片。张虎也担心徒弟们被抢所伤,那就不好交代了。他让张封准备手枪,也是为了防身反击。他很清醒,任何武功都挡不住子弹。他才是一代武功高强的武术大师。 徒弟们练完套路,到一旁歇息。那几个领到救人使命的徒弟又围过来,商量翻墙越脊之事。 张虎说:“只要能过去一个,那根绳子甩过去,这边就可以很容易上去了。你们要反复的练习,看似简单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飞镖带在身上,不要轻易伤人。最好用石头来打,这个不会要命。枪也要练习,这个玩意儿没有用过,必须练一练。我明天去找张封哥一趟,他那里有的。还有开锁的事,你们谁会这个,都相互练练学学,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个除暴安良是善事,这件事要是做好了,我们都是功德一件。” 徒弟们都表态说:“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人救出来。” 张虎点点头。又说:“还有一点,必须把关票的房屋找到,不然,就是进去了,那么多的人,也救不出来人。这个事儿明礼大哥说包在他身上,估计这两天他会来的。大家都好好的准备吧。” 有个徒弟在一旁恨恨的说:“都民国了,现在还出这事儿。都是这个宝德全不理事,把咱开封搅乱了。现在,宝德全的兵到处抢劫老百姓,弄得天不黑都关门了。城里城外都是乱兵,杀人放火没人管。听说又要开战,正调兵呢。这一回咱们把人救出来,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去把那个一肚坏水的宝德全杀了。我恨死他了!” 这个徒弟的家人被宝德全的兵枪杀了,他发誓要报这个血仇。 张虎提醒这个徒弟说:“别乱说话,防止隔墙有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 二十二 日子最难熬的还是刘明礼弟兄,尤其是老二刘明玉,老婆孩子被起走这些日子里,那是在熬煎中度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有时后做梦梦见孩子了,会在梦中哭醒。刚才他又做了个梦,梦见韩氏叫着他的名字,喊着“明玉救我!”儿子小羊也举着两只小手朝他喊着:“爹,爹”他一激灵醒来,坐在床上发呆,再也难于入睡。他不知道老婆孩子在那里是怎么过的,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地都买完了,把所有的银钱都送给牛家,只要能让她娘俩回来,哪怕是拉棍要饭,也认了。不过,仔细一想,牛家的胃口那么大,他和大哥就是真的把地都卖了,也凑不够牛家索要的数目。他对大哥的到处联络求援没有信心,西张庄张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这个人实际上比牛家人还坏,指望他去救人,那简直是做梦一样。开封那里,他提起开封就心烦,不是去开封走亲戚,他牛家也不会把人起走。现在还指望什么张封救人,指望南关武馆夜里抢人,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胡折腾,他对张封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是,他又想不起好的办法,只有终日闷闷不乐,哭丧着脸,几乎要变成哑巴变成呆子了。 这天早上,他天不明又去找大哥商量救人的事。他来到大哥家的大门前,本来想去拍打门环叫醒大哥,举起了手又放下来,迟疑了一下,又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拐回来,站在门前,呆呆的,看着那扇黑黝黝的木门发愣。 这时后,们从里边开了,刘明礼也是早早就起了床,从门缝里看到有个人影在晃动,料定是老二明玉来找他说事儿,这才来到大门前给明玉开门。说实在的,老大刘明礼不敢看到兄弟的那张日渐憔悴发黄的脸,他受不了那种刺激。他宁愿自己躲在暗处流泪,悲伤,宁愿独自承受。 “大哥。”刘明玉叫了一声。 “进来说吧。”刘明礼说着,头前走着。 进到屋里,弟兄俩坐下以后,仍然是默默无语,低着头脑子里翻腾成一团乱麻,没有任何头绪。 老二抬起头来,看着大哥问:“大哥,这个事儿就这样等着么?就没有啥办法了吗?” “老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啊!张老三让等他的信,他坚信自己能够把这件事办好,不让咱们管了,他说他要让牛家弟兄把人乖乖的送回来。我们也只有等着了。不过,我对老三这个人也不相信,他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来办这事儿的,他并不是单单为了救人。将来事情会发生到哪一步,我这心里也没有底。不等他的信儿吧,眼下咱又没有好的办法。” 老二问:“你说他会用啥办法让牛家把人送回来呢?” 老大说:“我也琢磨不透他想干什么。是不是趁牛家不防备,冲进去把人杀死几个呢?这样一来对他们娘几个就更不利了,说不定牛家一怒会对他娘几个下手。” 老二又问:“开封那里有信没有?” “没有,我老想着让张封从警察局里下手,可是,他说眼下形势不好,开封城比较乱,整个开封都有姓赵的弟兄和一个姓宝的把持,乱得很。还说最近要开战,说是姓赵的要和姓吴的打,还有北京的张作霖也对姓吴的开战,这事儿根本就没人管。” 老大也弄不清谁和谁开战了,只是觉得眼下的世道很乱,没人来管老百姓这样的事,民国了,民国也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当官的都在争夺地盘,搜刮民财,对于这样的邪恶势力,没人理睬。 说到这里,老二又想起天快亮的时候做的梦,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抽抽搭搭的说:“大哥,我做了个梦,梦见他娘俩叫我,我” 说不下去了,老大也忍不住眼泪汪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看着可怜的二弟,发誓说:“老二,大哥无能!老二,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把他们三个救出来。家里的事你操点心,地也该打理了,咱还得活,你这几天找点人把地整整,该种的种,改铲草的铲草,别让荒了。我这就去找人,晚上也不一定回来,你和老三在家有事商量着办。我先到王庄他姥爷家里看看,俩孩儿一直在那里住着,我去看看,再找他二姥爷想想办法。” 老二也止住泪看着大哥说:“你还去开封找张封啊?” “先到王庄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一次,刘明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要救人的,他不能总是在家里等着,这是他们刘家的事,人家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帮忙,办法都在路上,不在家里。这次他徒步出门,怀里揣着那把搉炮和岳父给他的一些银两银元,他决定先到王顺昌那里打听一下张老三那里的进展情况,没有进展的话,他就到西张庄找一个亲戚,然后通过这个亲戚找到小菊花,打听牛家大院的情况,上次张虎让他摸清牛家底细的事,他始终记在心里,只是碍于张老三不让再管,不敢再去探听。这次他不能想那么多了,只要是能够救出人来,他不惜赴汤蹈火。 来到岳父家看了俩孩子,吃了一点东西,又和岳父一起到王顺昌家里打听西张庄那里的进展情况。来到王家大院的时候,老套正在院里忙着,开了大门让刘明礼二人进来,又把门及时关上。自从上次牛家来袭,白天也把大门关的铁桶一般,对外面敲门的人格外小心。老套的长枪始终放在最顺手的地方,随时可以拿在手里。 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刘王二人径直来到上房,王顺昌正在屋里忙着什么,他听见说话声,从里间出来,叫了一声:“大哥来了。”就坐在当门的椅子里了。 几个人坐定,王顺利问:“二弟,西张庄有动静吗?” 王顺昌叹了口气说:“没有。”他停了一下,又说,“不过,我相信这个事儿肯定在进行着,这个张老三绝对不会和这个牛老大拉倒。这个人我知道,只要是他说过的话,都不会放下。” 刘明礼说:“二叔,要不我去一趟吧。到亲戚家打听一下,看看现在张家在干啥,有没有行动。这个事儿不能搁住,要是他没有动,咱就另想办法了。” 王顺昌和王顺利也同意刘明礼去一趟西张庄,暗里到亲戚家摸一下底,但是,不能让张老三知道了,这个人最烦谁到他们村里乱打听事儿,因他在河北岸对头很多,他总以为陌生人都是来摸底当探子的,弄不好还会送了性命。 王顺昌当时就去了西张庄探事。 这一带的庄与庄之间都有姻亲,刘明礼有两个本家姐都嫁到了这个村里。还有一个表妹也是张家儿媳。这种亲戚越聚越多,都是没有亲戚相互介绍,就扯上了姻亲。 悄悄来到一个表姐家里,表姐正在家里忙着家务,看家明礼进院,先回头向街上瞄了一眼,这才朝着兄弟明礼说: ”“明礼来了,快进屋吧。我去给你弄点茶喝。你吃饭了没有?锅里还有馍和秦椒酱,你吃我给你拿。” “吃罢了姐,在王庄吃的。我哥呢?”说着,进了堂屋坐下。 “你个下滩里看麦根了,今年雨少,墒不好,麦苗有点旱。你有事啊?你你们家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个东乡牛家也太可恨,你说咱们刘家与他无冤无仇的,干啥要对咱下这死手啊。真是可恼人!” 都是刘家人,自然都恨牛家。 刘明礼说:“姐呀,我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不,让三哥去了一趟,也没有把人弄回来。今天我是想打听一下张狗旺从牛家带回来的那个小媳妇,她叫小菊花,原来事开封窑子里的,被牛家赎了身,跟着牛老三了。那个牛老三很打她,那天我们去了,就很我们回来了。三哥把她给了狗旺当老婆,我就是来打听她的事儿” “你打听她呀。”赶紧把门关了,“明礼,我对你说,这个女人来的第几天记不清了,牛家来了个人,一枪就把她打死了。早就埋了。” “啊!“刘明礼吃了一惊。他又问了一遍,“真死了?” “真死了可不咋地。我对你说明礼,这个张老三你们尽量别沾惹他,他这个人的心哪我对你说你出去别对别人乱说,这个小菊花死的当天吃罢晌午饭以后,老同,就是这个庄的人,在东北地就被人打死了。听说是张老三派人干的。说是老同当了牛家的探子。明礼,你可别出去乱说。”女人很神秘的对刘明礼讲了这些她认为很大的事。 说到这里,女人又装作拿东西,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回来,把门关上,对本家兄弟刘明礼讲道:“不过我听说张狗旺当了货郎了,天天挑着个货郎担早出晚归的,我是好几天都没有见他的面儿了。要说他媳妇死了,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也得找几个人埋了吧。我没有看见埋人,只是听说埋了。” 听了这个刘家姐姐的讲述,刘明礼彻底失望了,他失神的看着地上,半天不语。 “唉,明礼,你问他干啥呀?” 刘明礼从愣神中醒来,他回答姐姐说:“我是想问问牛家的事,他们娘几个不是在牛家关着么不知道咋样了。” 下面也没有再说,刘明礼担心有人来串门,急忙走了。他走出村后,还几次三番的回头看,没有发现有人。有些在地里干活的人离他很远,他也没有去在意,一直往东走去。他要往哪里去呢?去牛家吗?当然不行。可是,他心里想着关押在牛家受苦的三个家人,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方向走着。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刘明礼累了,坐在路边的沙土地上歇息。他想着老婆王氏,王氏也是在王家的娇生娇养中长大的,嫁到刘家以后,也没有受过啥灾啥累,突然遭此劫难,在那个非人的环境中,她能挺得住么?他们毕竟是十来年的夫妻了,怎能不让他心疼啊。还有四岁的侄子小羊,多可爱的孩子,小嘴甜甜,叫着大伯,在眼前跑着笑着好你牛家,我刘明礼今生不死,绝对与你不共戴天!他在心里发着毒誓。他歇息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向着开封城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不回刘家寨,就是要饭也要到开封去找张封再想办法。他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怎样弄清牛家弟兄家里的底细,他的人到底关在哪里。小菊花真的被牛家的人打死了吗?他听了以后觉得这里有些蹊跷,人死了要埋的,可是姐姐为啥说没有见过呢?村里埋人都是公开的,一旦谁家的人死了,全村的人都知道,近本家的都去帮忙,咋就不声不响的埋了呢?也可能是人来的时间太短,偷偷埋了吧?不对,不对,不他心里狐疑不定。还有,弄不清牛家的院落情况,张虎兄弟就没法下手,这下一步怎么办,他心里走着盘算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 二十三 货郎来到了牛头庄,他的手里多了一个拨浪鼓,他一进庄就开始摇,喊着:“针头线脑嘞!”再看货郎担的一头,还有一个用草扎成的圆柱形糖葫芦架,上面插满了用糖稀蘸出来的红红的糖葫芦串。这些糖葫芦都是用来照顾那些特殊顾客——牛头庄的小孩们的。只不过是,拨浪鼓摇的再响,也听不到货郎喊“糖葫芦”的声音,似乎这个货郎还没有学会吆喝“糖葫芦”三个字。 这个货郎的天天光顾,本应该引起牛家人的注意的,只不过是牛家人的心胸膨大了,他们连西张庄的土匪都能击退,这一带还有谁能放在他们的眼里呢?牛家兄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强大,也为自己的起票事业顺利进行喝酒吃肉,以示庆贺。一个卖糖葫芦的,即便你是前来卧底探看的,对于牛头庄的牛家老大来说也不足为虑。 “针头线脑嘞!” 随便喊去吧,你的拨浪鼓随便摇,摇得全村的人都听见,没人会在乎你这个小货郎的。 村里的杏树上已经开满了白色的花,那些小蜜蜂围着树嗡嗡的飞着。路边的几棵柳树也泛出了嫩绿的柳穗,柳莺黄鹂鸟们在树间来回穿梭。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单薄了。一切都生机盎然了,整个村庄都呈现出宁静和谐的气象。尽管贫穷落后,尽管人们显得瘦弱不堪,但妇女和孩子脸上仍然露出喜庆和安于现状的姿容。 吃过早饭以后,牛家大门开过,从门里边跑出几个半大小子,这是牛家的老七老八还有牛文的儿子要去先生家里念书,几个孩子跑出来,后边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就是牛家老六牛祥。这个后生比前边那几个孩子大不多少,只不过显得成熟健壮,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男子汉了。 路西的货郎张狗旺摇着拨浪鼓喊着:“针头线脑嘞!” 前边跑着的老七首先被那些糖葫芦吸引过去,他喊道:“有糖葫芦!”带头跑过去。 后边的两个都跟了过去,不停地喊着:“我吃糖葫芦!” 这时,老六牛祥过去拉住老八和侄子说:“快点,该读书去了。下了学堂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几个半大小子很听话的顺着那条南北街道向前跑去。 “别跑别跑,慢点儿!”老六在后面喊着。 几个孩子很快就消失在往东那条小街上了。不一会儿,老六也消失在拐弯处。这边,货郎狗旺也挑着胆子摇着拨浪鼓跟了过去。 “货郎别走,有顶针没有?” 张狗旺听见有人喊他,停住脚步,往喊声那里望去,看见一个妇女朝他走来。他摇着拨浪鼓等着,显得比较熟练和老道了。 走了那个妇女,牛家老六从东边过来,走过货郎担时,看了一眼张狗旺,没有说话,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走着。走着还不忘用手梳理一下那头浓密的黑发。 看着这个小男人的背影,张狗旺很想从后边追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得脖子使劲扭断。他从小菊花的介绍中已经对上号,这个就是要杀死他老婆的牛家老六牛祥。不过,这个时候,他领了张老三的指令,忍住了他的盲动。 他挑着担子在先生家门口转了一圈儿,听见里边朗朗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张狗旺仰脸看着那堵高墙,脸上现出羡慕的神色,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他那时候要是能跟着先生读几天书,现在也不至于连铜钱上的字,银元上的字都认不全,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想着以前的事,默默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大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很惋惜的往回走了。他一直走到拐弯儿处也没有停下来,顺着那条南街走到了南半道停住。然后蹲下来,看着路上来往的人,留意着北边那个拐弯处的人们。这个地方就是他的岗位,也是他看了好多遍的最佳位置。他回过头来,朝着西边那片树林看了一眼。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天上的几朵白云在飘动。 今天的功夫特别难挨,张狗旺觉得太慢了,又不时地看看日头不停地往上爬,又觉得太快了。他满是矛盾心理,他又怕快又嫌慢,他看着那轮太阳不停地往上爬,他的心跳也逐渐加快了。 终于,张狗旺看见北边那个拐角处跑出来一群孩子,领头的是牛家老七,他朝着张狗旺的货郎担这里跑过来,边跑还边喊着: “买糖葫芦吃喽,我要吃三串。”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男孩子,也喊着:“我也吃三串。” 张狗旺脸色大变,变得凝重起来,他站起来,把波浪鼓举到头顶,使劲的摇几下,高声喊道:“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 牛家三个孩子朝着张狗旺得货郎担跑着。 西边那片树林处,三匹快马冲出树林,也朝着牛头庄疾驰而来。马上骑着张老三弟兄,还有一个手拿手枪的年轻后生。三个人附身在马上,身后扬起一阵烟尘。眨眼功夫,来到牛家大门的西边。这时候,几个要吃糖葫芦的孩子也围在了货郎担周围。 孩子们的叫喊声招出了牛家老六,他打开门从里边走出来,首先发现已经来到门前的三匹快马,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领头的张老三喊道:“老三,你给我站住!”“砰!”朝老三开了一枪,子弹从老三的耳边飞过。 只见老三把头一低,隐在马脖子一侧,一扬手中的盒子炮,“砰!”的一枪,就把牛家老六撂倒在地上。这一枪正中老六前胸。 老六牛祥躺在地上抽搐着,鲜血透过衣服往外流。 三匹马来到货郎担那里,三个孩子已经受惊,围着货郎担转圈儿。马上的三个人伸手去抓孩子,孩子转到了张狗旺的身后。只听张狗旺喊道: “抓那两个小的,一个是老八,一个是他侄子!” 三个孩子乱跑,惊叫着,围着货郎担不肯离去。 张狗旺伸手拦住老八说:“过来过来,来我这里!” 老八就藏在张狗旺得怀里,这时,老三过来一伸手就把这个小孩拎在手里,像拎一只小鸡一样轻轻放在马鞍上。张老四也抓住了牛文的儿子,也摁在马鞍上。俩孩子在马鞍上又踢又咬又叫唤。 那个老七大些,跑的快,很快就跑到了牛家大门口,朝里边没命的叫起来: “大哥,大哥,有人抓我们” 这边,还有一匹马,马上的人朝地上愣着的张狗旺喊:“还愣着干啥,快上马!“ 张狗旺看着他的货郎担说:“我的货担” “去球吧,快上马!”那人催着。 张狗旺纵身上马,那马奋力一蹬,随着前面的两匹马窜出这条南北街道,往西一调头,很快就狂奔起来。骑马人手中的鞭子在马屁股上不停得抽打。 当牛家的人闻声持枪从门里跑出来接应时,只能看见西边的路上扬起的一溜烟尘。地上,躺着已经不动的牛家老六牛祥,路西,还有打翻了的货郎担,地上扔着拨浪鼓,还有滚落在地上的蘸糖山里红。 牛家老大抱起地上的六弟,叫着:“老六老六,你醒醒” 人已经死了,从嘴里往外冒着血沫子,还不时地吹出一口血气。 老二牛武说:“快骑马追!“ 老大牛文说:“别追了,老八在他们手里。”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老六牛祥说,“人不行了,快抬到家里,找个郎中唉,那个货郎我们太大意了!” 牛武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嘴唇还在动的六弟说:“是张老三干的。我们不该惹他呀!“ 老大说:“事到如今,说啥都晚了。” 弟兄几个把软绵绵的牛祥抬进那个大门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 二十四 牛家老六短暂的人间之旅结束了,他的好玩儿的天性也随之到那间发挥去了。 看来起票的行当也不是好玩儿的,你拿别人的生命不当回事儿,人家拿你的命也如同草芥,说拿去就拿去了。牛家人悲痛之余,也只好冷静的坐下来,商量后续章节怎样来写。他们不得不冷静的面对现实,毕竟两个活生生的牛家人被张老三掠去,急不得,动不得,还不能不懂得,那也是两个被人起走的票啊。这个票不是他们手中可以任意宰割的羔羊,要打就打,要骂就骂,送钱不到还可以撕掉,人家张老三现在手中也有了同样的权利。这家最为恼怒的要数老掌柜的牛老犟了,他的儿子死一个被人当票起走一个,还有一个躺在床上,那条腿还不知道是好是残。最可恼的是那个从开封窑子里弄来的媳妇也跟着张老三跑了,他家老三跟前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老头子此时发火了: “我说你们干点啥不行非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啊!这一回可好了,你起了人家的票,人家打你的黑枪,还起走你两个人。我看你们怎么办” 牛家老大让老四把他的老爹弄走。到了这个生死关头才知道教训儿子,晚了。你老犟以前也知道儿子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吃着喝着,盖着这么大的一个大院子,养着这么多的人口,光靠你的那几亩水流河滩地能行吗?唉,这灾难才刚刚开始。用刀杀人者必被刀所杀。这是谁说的?耶稣吧。报应是会有的,没有尽干缺德事儿的人可以安享天年的。看看往下咋弄吧。别看是民国了,民国也不管你是谁,照样打发你上西天。那张大帅吴大帅在调兵夺权,赵督军也在从中观风使舵,作着墙上草,你在乡下搭一个小舞台唱戏,人家在国家带一个大舞台唱戏。说不定那一会儿你连这个小舞台也荡平了。这就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黑恶势力横行,大家都别想睡个安稳觉,吃顿安生饭。 弟兄几个把死人抬到屋里,用被子盖着,聚集在老大屋里议事。 老大牛文这一会儿才算彻底冷静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张老三这个人的厉害,这才后悔不该得罪这个人间活阎王,这才想到老三说过的话,不要在家门口做这种事儿的正确。他现在想起来这些,想起来他的儿子和他八弟落在张老三的手里,他要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说啥也不会去得罪这个魔王,直接把人放了,当时老三还答应给他弄一千块大洋给三弟看伤。这下好了,这下该他晚上睡不着觉了,该他想着儿子晚上怎么吃饭怎么睡觉了。他低着头,只有叹气的份儿。 老二牛武说:“大哥,先别唉声叹气了,想想下面咋办。这个张老三肯定要讲条件,交换,我看他不会只是为了交换,这里的三个人又不是他家的人,就他那个德行,他会去顾着几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老大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他还想干啥?” 老五说:“这样吧,我在那一带路熟,我去一趟吧,我见见张老三,看看他到底想怎样。人也抓走了两个,还打死两个,上次北院新材叔也是他的人打死的,他还能怎样?” 老大一抬手止住说:“不行,这个张老三不是个人,你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不能去,要想探听他的意思,叫一个西乡有亲戚的人捎信儿吧。你不能再出事儿了。” 老五坚持着,他分析老三的心理说:“老三肯定不会动我的,他现在要的是钱和人。我约莫着要人的可能性小于要钱,他与刘家无亲无故,他只是和王家老二是朋友,他肯定先要钱。我去问问他,看他怎样。放心,他肯定不会对我下狠手。那也不是他张老三的气度,这个人很狂,我给他当面讲,他为了名声是不会明着干的,这样传出去面子上也不好看。” 几个人听了以后,觉得有理,人已经在他手里了,他不会在对给他传信送钱的人下手。老二牛武说:“大哥,我觉得五弟说的也几分道理,要不就让他去吧。这里是有一定的危险,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大家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老大牛文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亲兄弟老五,沉思了一会儿,也只有答应老五去试试,他说:“也行,反正我们是栽到张老三的手里了,随他怎么办吧。不过,你去了一定要看准时机,一旦发现张老三要对你动手,你找个机会出来,能脱身就脱身。他张老三到我们这里就脱身了,你也看着点儿。” 就这样商定了,牛家老五出了屋门,到马厩里从马槽上接下一匹红马,拉出来,牵着走到大门外,看了一眼身后送出来的几个哥哥,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向西张庄方向跑去。 眼看那马跑的没了踪影,老四说:“忘了让老五带个家伙了。” 老二牛武说:“不行,到了狼窝里,你带个家伙,连村都进不去就得交待人。这是去和张老三谈判,不是去打仗的。” 牛文扭头往里走,说着:“回来吧,这以后张老三就消停了。他不会再惦记着我们牛家了,他剩下来的就是和我们讲条件,要钱换人了。” 牛武说:“还有刘家,我们也不能大意,这家也在想办法呢。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一定是刘家的意思,张老三这是拿着刘家的票不当人,刘家会这么干么?这肯定是张老三在拿刘家这事儿弄事儿的。” 弟兄三个回到院子里,坐下来商量安葬老六的事。老六还没有成家,没有子嗣,按照当地风俗,办不成丧礼,更何况也没工夫去办,下面只有顾活不顾死了。弟兄几个商量,买个棺材,把老六草草埋了完事儿。 牛家人哭了一场,这个老六算是走进了他的人生终点站,到阴间寻找他牛家的祖先去了。 再说牛家老五,单人独马,一溜烟跟着张老三的马蹄子印,一路追到西张庄,直接进了村子,问好了张老三的家门,打马来到张老三家门前。下马,把马拴在门口的树桩子上,上前拍打门环。 拍了半天,没人应。这时候,身后有人说话:“我盯了你半天了,你是哪个村的,想干啥?” 老五闻声一激灵,马上回过头来说:“我是牛头庄的,来找三哥说话。三哥不在家嘛?” 那个人是张导包,他手里拎着一杆长枪,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腰间没带家伙,也把枪竖在地上说:“哦,你是来说你们牛家起票的事儿吧?我说你们牛家真是一窝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和三哥作对。这不是作死么。你说吧,想干啥,说不清楚了,别想出了俺西张庄。”说着,把枪抄起来,对着牛家老五。 “我三哥不在家。你们杀了小菊花,你是不是来尝命的?” “随你怎样吧,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你领我去见三哥,让我把话说完随你们怎样处置。三哥在哪里?” 牛家老五一副生死不怕的样子,催问张老三在哪里。 张导包看着这个人不怕死,就把枪一指说:“我三哥在观音庙等你。他早就知道你们牛家早晚会来找死的。走吧,你知道观音庙不知道?” “知道,经常去。”老五说的是实话,他以前走街串巷踩点,这一带哪个村都去过。 他说罢,头前带路往东走了,走出这个胡同往北拐,是一条很宽的斜路,一直向着东北方向延伸。这个村的人们到滩里干活都走这条路。这条路的北头,靠近河滩边沿,一个很高的土坡上,黄河水淹不到的高处,修了一座观音庙,庙院里有十来间房子,有磕头烧香的地方,有平时村里议事的地方。还有关人的房子。这个庙一直保留到解放前夕。平时也叫“送子观音庙”。 两个人很快来到庙里,老五很容易就找到了议事大厅。他走进屋里以后,看见老三和几个拿枪的的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怒目对着门口,看着老五不说话。 张老三说话了:“你是老几?” 老五照实回答:“我是老五牛祯,冒犯了三哥,我来给你赔礼了。”说着一拱手。 老三呲着大黄牙皮笑肉不笑的说:“别来这一套。我没死在你们弟兄手里就是托了观音菩萨保佑了。我不是把你们的人弄来,你门说不定怎样耍弄俺张老三呢。好,也算你有种,说吧,这事儿咋个了结吧。”说着,撩起衣服,露出腰间的盒子炮。 “三哥,我五弟你也杀了,我八弟和我侄子你也弄来了,你说咋办吧。” 张老三说:“你五弟死了?活该!我还以为没有打中呢。他看见我就开枪,我要不是低了个头,比他死的还早。还有,前几天他来俺西张庄杀人,把小菊花一枪打死了。你说小菊花差点被你们老三打死,身上都是伤,好不容易逃了个活命,找了个人家吧,你们丧尽天良又来追杀,你说他是不是该死?我让你们把人放了,给你们一千个大洋也算行了。可是,你们弟兄几个差一点要了我的命,这是玩儿的啥江湖啊?没出息的东西,我早就对你们说,不要在门口弄事儿,你们就是不听。说吧,你今天怎么个死法?” 老五不怯不颤,照样是一拱手说:“三哥,你听我说完,任你处置。我们牛家起的是刘家的票,实际上与你张家没关系,这不算冒犯您吧?你让我们放人也行,可是,你那天简直就没有把我们弟兄当人看。今天栽你手里了,我说两个办法,第一,换人,三个换两个,就是我们的两个人换刘家的三个。你还打死我们两个,也算不吃亏。第二,我把刘家给我们的大洋都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你看行不行?” 张老三把桌子一拍说:“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给我讲价钱,来人,把他拉到河滩里活埋了!” 话音刚落,上去几个人,拧住老五的胳膊,往外就推。 牛家老五大喊:“张老三,你不仗义,枉称城西老大!张老三,你不仗义” “慢着,他说什么?”张老三止住问道。 老五挣扎着说:“你不仗义,你不配称城西老大,你不配!” 张老三又把他那一口大黄牙呲着问:“你说我咋着才算配称老大?放开他。” 老五转回身说:“你鼎鼎大名,原来也是土匪一个。比我们起票的还不如。我们虽然伤天害理,可是我们见钱放人。你什么都不说,就要杀人,不配!” 张老三说:“那这样吧,我给你开个价,五千大洋一个不能少。双方放人。怎样?” 老五冷笑一声说:“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那只有撕票了。” “别忘了,我们那里有刘家三口人哪。” 张老三“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说:“刘家人关我屁事!你们想杀就杀,不用吓唬我,他又不是我的亲戚,我又没有要他一个大洋,我怕什么?不过,最好还是把人放了,这样一来我在王家也好交代了。我要的是现大洋,这玩意儿好用,吃喝嫖赌干啥都离不了的。”又朝老五龇牙一笑。 直到这个时候,牛家老五才算知道了张老三的真正目的,他也冷笑这说:“三哥可真讲义气!” 张老三把手一挥说:“饶他一条狗命,让他回去准备现大洋吧。别忘了,五千,快点送来,见钱放人。你们那里的三个人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张导包用枪指着牛家老五说:“走吧,这里没有酒肉管你。” 牛家老五独自出了观音庙,后边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他心里暗想,这个张老三真是个阎王爷,玩儿的天大,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城西老大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枪口下。 牛家的两个孩子关在哪里呢?其实就在观音庙的后房里,离老五不足十步,就是他们叔侄兄弟不能相见哪。 牛家老五独自回到张老三的家门口,他的那匹马还在那里拴着,那马看见主人向它走来,想挣脱缰绳跑过来,结果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一时性起,站立起来,长啸几声。老五心里又想,这个张老三可真是与众不同,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好像他这里就是一个太平世界,没有任何防备,看来,牛家实在不能和张家相比,牛家可是要比这里紧张多了。他想错了,这是张老三故意安排的,在他的身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呢。他们要和这个惯匪头目斗,确实还欠点火候。 牛家老五解下马缰绳,翻身上马,顺着来路,打马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 二十五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刘家老大刘明礼走进了汴梁城。 他走了一天的路,从西张庄出来以后,他中午饭也没有吃,恍恍惚惚的向着牛头庄的方向走去。走到牛头庄的西边时,想起来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去庄里也无济于事,甚至会有危险。双手空空,就是去了牛家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歇息了一阵,这个时候,肚中饥饿,前后又没有村庄,就是讨口饭吃也找不到人家。他强打精神,向着开封城的方向走去。走到开封西城门外时,已不见了太阳。他想着去找张封商量救人之事,此时,饥饿难耐,一步也走不动了。他顺着路边的光线往东挪步,一直挪进城门里,坐下歇息一阵。他想着,眼下需要填饱肚子,有了力气才能走路。恰在这时,有一个老头挑着一个担子过来,口里吆喝着“羊霜肠汤嘞!” 刘明礼抬手朝老头招呼一声,那个卖汤的人便把担子挑过来,放在路边。 “老兄弟,看你少气无力的样子,一定是走远路走饿了。来,我给你煮一碗羊霜肠汤补一补。我这还有大饼能充饥。” 卖汤的老头从一头把盖子掀开,冒出热气,一股羊的脏香扑面而来。老头从另一头抓了一把羊肠,放在锅里煮了一下,盛出,端给刘明礼,又递过去一个大饼。刘明礼接着,连说“多谢多谢!”,蹲下来,一手端碗拿饼,一手拿筷子,不顾汤热烫嘴,把饼泡进汤中,狼吞虎咽,顷刻间汤就没了。抬头看看老头,此时老头正看着他,老头说了一句“我给你添汤”,从锅里用勺舀出热羊汤又给刘明礼添满了。 就这样,刘明礼一连添了三次羊汤,把那块大饼吃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地上,身上顿时有了许多力气。遂从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老头。后来,经回忆,这是刘明礼自出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开封小吃。也难怪,人在危难之时和富贵之日的胃口差别是很大的。 老头说:“看你也是个遇难之人,不给钱也让喝汤。我姓陈,在这一带卖羊霜肠汤,专门卖给穷人的。东西不主贵,能救人命。以后有难了,身上没钱来找我,我就在这一带来回转悠。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没丢。”又问,“祥符人?” 刘明礼回答:“祥符西的。” 老头收拾着碗筷,看了一眼刘明礼说:“咋弄成这个样了?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 刘明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哪。老师傅,我看你也是个好人,我就对你说了吧。”接下来对老头把这一段家中的灾难说了。 老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随后说了一句:“伤天害理呀,必遭天谴!”抬头向周围看了一眼,四周没人,小声说,“这个世道,就没有咱穷人的活路。现在这开封城啊,那个乱,那个宝司令沾着和赵督军的关系,纵容下属,到处抢夺祸害老百姓,咱开封城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说的这个牛头庄我也听说过,全村都是起票的,拿不出钱就撕票,不是活埋就是装进麻袋扔到黄河里。有不少的受害人到开封来告状,他就是没人管哪。要是当年包公在世,早把这些土匪恶霸一刀铡了。” 刘明礼听着老头说的挺在理儿挺解恨,就看着老头问道:“老师傅,我给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警察局里是哪个当家嘛?” 老头说:“都是那个赵家弟兄和姓宝的当家。不过这个事儿搁是前几年兴许还有人管,民国了,开始还有点秩序,这几年不行了,听说又要打仗,争夺大总统位。说是北京城的张作霖和吴佩孚要开战,正调兵遣将哪。现在你这种事肯定是没有人去管。老百姓的事儿,历朝历代,谁会放在心上?历朝历代都是打着为老百姓的旗号,到处搜刮民财。唉,咱老百姓没有活路啊!”老头说着,就要担起担子走人,刚弯下腰又直起来,悄声对刘明礼说,“兄弟,我对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吧,指望谁都不行。”说完,又弯下腰来,担起担子,吆喝一声“羊霜肠汤嘞!”慢悠悠的走了。 看着老头走远,刘明礼仔细的回味一下老头的话,觉得实在有理,自己的事能够指望谁呢?指望张老三么?那是万万不成的。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张老三不是真心的为他刘家救人,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敛财,借机打败牛家,巩固自己在祥符西包括开封一带的地位。张封兄弟是个君子,一切都是从救人的角度出发,就是手中没有掌握实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张封认识的南关武馆的张虎,也是一条好汉,讲究江湖道义。从这两次的见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好兄弟。他看看城里街道两旁已经陆续掌灯,华灯初上的开封夜景很是迷人。他无心去看这个千年古城的荣华兴衰,他心里想着的就是想尽办法,豁出命去也要把他的家人救出火坑。他站起来,顺着大道往东挪去,走到御街时,他扭头看了一眼龙庭的方向,又顺着大街往东走,他想到张封家里去一趟,看看张封这里有没有新的进展。他拐了几个弯儿,来到了张封的家。敲开门后,张封的妻子杨氏站在门口,她看见刘明礼一脸风尘,吃了一惊,问道: “大哥,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快进院里。” 对于刘家的不幸杨氏十分同情,她可怜这一家子,不单单是因为老二家的冯氏是她表妹,她是对这一家子老实人遭到这样的灾祸深表同情。他很可怜这个刘家老大,她看见刘家的人来了,就止不住的落泪。为此事她的夫婿张封没少受她的数落。 “我来看看啥样了。在家里也想不出好的办法,走着走着就来了。张封兄弟还没有回来吗?我想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刘明礼说着话进了院子。 看着可怜的刘家老大,杨氏又落了泪。她把门关上以后说:“大哥,你先别急。张封也正在想办法,警察局那里现在指望不上,都在准备开战。我听张封说,南关武馆的张虎很仗义,现在正训练他的徒弟呢。”说着,进了屋。“大哥,你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点饭吧。”说着就要出去做饭。 被刘明礼拦住说:“我走到西门里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买羊双肠汤的,我喝了一碗,吃了一块饼,已经不饥了。张封兄弟啥时候回来?” “他回来又出去了,我也没问清楚是啥事儿,反正都是咱们祥符老家的人来找,是不是去了南关他也没有说。估计快回来了。”杨氏说着,起来给刘明礼到了一碗水,递给刘明礼。“大哥,你走了一天的路,喝碗水吧。大哥,大嫂那里有消息么?”问着,又抹起眼泪来。 “没有,不给送钱,牛家是不会放人的。” 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了,把碗递给杨氏。他看看天色已晚,张封又不在家,他一个当哥的和弟妹一起不自在,就站起来说:“这样吧弟妹,我去找个客栈睡下,明天再来吧。”说吧,就站起来往外走。 杨氏说:“大哥,要不你在孩子们的屋里凑乎一个晚上吧,去住店还要花钱。” “不用了,我晚上打呼噜,影响孩子睡觉。换个地方我也睡不着。明天再说吧。” 二人说着话,来到门外,别过杨氏,刘明礼迈着疲惫的步伐,慢慢的消失在胡同的拐弯儿处。 第二天一早,刘明礼早早的起来,他要趁着张封上班之前和张封说上话,他付过住店钱,急急忙忙的来到张封的家。张封也起来了,他很热情的把明礼让进屋里,让妻子杨氏赶快做些早点出来,让明礼在这里吃饭。杨氏答应着去了。 这里,张封和刘明礼坐着说话。 张封显得很兴奋,他对刘明礼讲起来南关武馆的事情:“大哥,昨天我去了南关,和张虎商量救人的事。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着。练翻墙,飞镖,打枪,开锁,这个张峰兄弟可真是个武林义士。他的徒弟们也都很拥护,一个比一个提劲儿。现在就是一点,地形不熟,到时候去了不知道往哪里走,人到底关在哪里,救了人出来往哪里走合适,这些不弄清楚没法下手。功夫,这一点你别担心,他教的是苌门武技,都是绝技,武功相当了得。我对你说,那个张虎可不是一般的人,武馆有个大石磙,他单手掀那大石磙,玩儿风车一样,一撂一个跟头。那真是神了。” 一席话让刘明礼也增加了信心,他想了想说:“这样吧兄弟,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去给张虎兄弟喝点酒吧,等事情办完,一并感谢。”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要往外拿钱。这些银元还是他的岳父王顺利给他的,他家里其实已经一文不名了。 张封也佩服刘明礼的为人,仗义疏财,有风度有教养。他知道眼下刘明礼的手头很紧,到处都要花钱,就站起来拦住刘明礼说:“大哥,你不用管了。人活在这样的社会里,谁还没有个难处啊!你现在最难,我这里比你强一些,这里我来对付,将来事成之后,咱再对张虎表示表示感谢吧。你拿着钱,想办法把牛家的大院弄清楚。你不是说有个叫小菊花的是他们牛家人么?你去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刘明礼叹了口气说:“让牛家的人给杀了。” “啊这牛家的人真狠哪!那可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啊。”张封听罢吃惊不小。 这时候,刘明礼站起来说:“兄弟,你家里有没有破衣裳烂鞋啥的?” “有啊,要这啥用?”张封也站起来不解的问。 “我打扮成要饭的,到牛家去要饭,不愁弄不清楚院里的情况,不愁打听不到关人的地方。最后再弄一个破帽子,这样可以遮住脸。” 张封点了点头说:“这也是个办法。到这个时候了,咱也顾不得委屈受罪了。等一会儿让你弟妹找找,肯定有。” 正说着,杨氏已把早饭做好,端进堂屋,放在当门的桌子上。 杨氏对站起来的刘明礼说:“大哥,简单吃一点吧。一会儿不管干啥都不能饿着呀。你们先吃吧,孩子们还没有起床哪。” 本来刘明礼不想在这里吃饭,看着杨氏端过来,又不好拒绝,就坐下来说:“也行,吃一点吧。也吃不进。”又把刚才找破衣服的事说了。 不一会儿,杨氏找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个沾满灰尘的破帽子,放在门口说:“大哥,我原来想着送给要饭的,没想到还有用处。这个帽子也不破,就是没有洗。你穿上可真的像要饭的。你看这世道,好好的人家咋就成了这样呢”说着又要掉眼泪。 张封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别这样,你这样咱大哥他还能吃进去嘛。” 杨氏说:“一提起这事我就忍不住了。好,不说了,吃点饭吧。” 吃过早饭,刘明礼又让杨氏找了一个破布袋,搭在肩上。把他身上的衣服暂时寄放在张峰的家里,看了这身行头,真的成了一个叫花子。刘明礼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眼下救人要紧。他带了一点饭钱在身上。这年头,要饭也不容易,大家都穷,说不定连一点吃的也难讨来。 刘明礼出了开封城的北门,在路边的水沟里抓了一把黑泥,抹在脸上,然后又蹲在水边,用水洗匀了,这个模样,就是回到家里,一眼也难辨出真人的。他做好了这一切,一个人踩着路边的青草,一直向着牛头庄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 二十六 走着问着,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刘明礼终于走到了开封城北牛头庄。他回忆起那次随着张老三来围攻牛头庄的印象,他从村南进村,一直走到村的西南角,往西望,可以看见西边那片树林,那天他们就是借着那片树立掩护,朝着牛头庄打枪的。他站在村西那条南北大道的南端,可以看见那天牛头庄的人凭借的那天堤堰,那天王氏和韩氏她们三个就是站在这条堤堰上朝西边喊话的。那么,这个朝南的大门就是牛家的了。那这个大院也就是牛文兄弟的老巢。刘明礼心里揣测着,思索着。他不由自主的顺着那条南北大道往北走,他把帽子拉的低低的,几乎遮住了眼眉。他的肩上搭着一条破布袋,手里还有一个碗。脚上的鞋也是五颜六色的,但是并没有破洞,刷干净了鞋子半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塔拉着,没有穿到脚上,也穿不上,这是张封的鞋子,他的脚大,只能塔拉着走路。这样一来,更像一个叫花子了。 来到北头,他大着胆子走进一个院子里,说一声:“掌柜的,给点儿吃的吧。”这也是他印象中的要饭术语了。 没有人出来。 他又说了一声:“掌柜的,可怜可怜给点儿吃的吧!”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个老头,他朝刘明礼恶狠狠的说:“不长一点眼,你没看看我家是咋过的,俺自己还吃不饱,哪有馍饭给你呀!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用棍打你。” 刘明礼吃了老头一顿训斥,赶紧扭头走出了这个小院。他走到街上时还想着,这牛头庄的人都是铁石心肠?没有多的也有少的,他想起来刘家寨经常也去要饭的,哪有这样对待要饭的呢?到谁家都不兴空着的,难道这家真的是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他往东走,又走进一个院子,站在院子里说了一声: “掌柜的,给点儿吃的的吧。” 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 又喊一声:“掌柜的,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这时候,应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有三十来岁,手里牵着一条大狗,朝着刘明礼扑过来。那个男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妈那个比的,俺家都断粮三天了,我还想去要饭呢,我家的人也快饿死了,谁可怜俺哪!快走快走,再不走放狗咬死你!” 只见那条很肥的大狗往前猛冲着,假如主人撒手的话,立时三刻会把刘明礼撕成碎片的。那狗嘴里往外喷着飞沫,朝刘明礼狂吠,呲着狗牙,“汪汪”,那狗牙可比狗主人的冷面恐怖多了。 这一家比那一家更让人寒心。刘明礼赶紧退出了院子,来到街上时还是惊魂未定,边走着边往后看那狗是不是追了出来。 走出危险地带,刘明礼心里暗想:不对呀,这家分明不穷,哪有穷人家的狗比人吃的还肥呢?看房舍分明是有钱人家,怎么连一个剩馍都不肯施舍呢?难道,这个村的人真是铁石心肠?不对,很可能是巧合了,走到了两家不喜欢要饭的人家了。再找一家试试,也许会给口饭吃的。 刘明礼想着,就往东走过了好几家,看准了一家的门开着,大着胆走进院里,朝里边喊了一声:“掌柜的,给点吃的吧!” 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出来,他仔细观察这个人家,发现这家是个很穷的人家,院子里的东西都不一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物件。他正要失望的扭身出去,忽听见里边有脚步声传出来,随着脚步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她弯着腰,手里拿着半个很黑的馍馍。她抬起一双昏花的老眼说: “要饭的,我也没有多少粮食了,给你半个馍吧。都是穷人,家里有吃的谁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啊。赶紧走吧,这个庄里你要不来馍吃的。” 老人说着,递过来半个黑饼子,刘明礼真的不忍心接过去,他伸了几次手最终还是拿在了手里,看着老人那副比他要可怜十倍的苍老的面容,真想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给她。可是,他不能,他拿着手中的馍问道: “老人家,这个庄里的人为啥都这么心硬如铁呢?” 老太太扭转身去要走,挥挥手用背对着刘明礼说:“你别问了,快点儿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我是可怜你才给你的,你到别人家里是要不来馍吃的。别问了,快点儿走吧。” 刘明礼好生奇怪,他看这个老妇人的话里有话,不肯离去,反而追上一步问道:“你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呢?你不告诉我我还要去讨饭吃,万一” 老婆婆看看门口没人,就小声对刘明礼说:“要饭的,我对你说吧,这个村里出了一件大事儿,西张庄的张老三把牛犟家的人打死了一个,还起走了两个票,到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一个村的人都吓得不敢开门,恐怕那个张老三再来杀人哪。前几天这个村里来了个货郎,天天在这转悠,”用手一指南边那个院子说,“围着这个院子转了几天,这是牛老犟家的院子,他们从西乡起来几个票,人家就是来救人的。那个货郎是来卧底的。一回就起走了牛家两个人,还打死一个。这几天,庄里的人看见外面来了生人就害怕,还怕是那个张老三派来的卧底,要不我说你要不来馍吃啊。你说谁家没个灾没个难哪,人心都是肉长的,不会都像那”用手指指牛老犟家的院子,没有说出口。 这个消息确实是刘明礼没有想到的。他吃惊之余,想到他的家人,追问道:“老人家,我看你是个好心人,菩萨保佑你,你一定会得好报的。你知道牛家起来的票都关在哪里吗?” 老人有朝外面的街上看了一眼说:“要说我不能多嘴了,我老了,总想着人不能太恶道了,”就是太霸道作恶多的意思。“早晚有一天要遭报应的。那些起票的都要遭报应的。他牛老犟家的票都关在他们家里,他关在别人家里别人要招祸害的。他们家里有个小黑屋,专门用来关起来的人,那可真是作了孽了,弄不好就把人活活的埋了你快走吧,这个庄里有鬼,会把你叫走的” 老人说完,拄着拐杖往里走了。 留下刘明礼愣在那里,他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院中的一个小凳子上,转身出了这个破旧的院子,拉着棍子低着眉头往南走,走到牛家院子西墙的时候,禁不住往里看,他想着他的家人就在这里,与他一墙之隔,就是不能相见。他心如刀绞。他恨不得插上双翅飞进去,把人救出来。他此时担心牛家人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行踪,前几天那个货郎给他们找来了杀身之祸,他们对外来的陌生人有了戒心。他加快步伐,匆匆的走出了牛头庄。 走离了这个不啻阎罗殿的牛头庄,他扔掉了手中的要饭棍,要饭的布袋和一个破碗,加快步伐向着回家的方向赶去。他为自己的愚笨而后悔,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张老三也会来这么一手呢?他早就应该想到啊。不过,这样一来,牛家暂时不敢对她们娘三个下手,也可能不敢再去索要大洋。可是,这个张老三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救人,他也是为了要钱。到时候牛家要是拿不出那么多的现大洋,这个事情僵到这里,万一老三恼羞成怒,杀了牛家的人,那他刘家这三个人一个也活不了。这个事情看似对刘家人质有利,其实暗藏杀机,这个生杀大权就牢牢的掌握在张老三的手中。他要赶快回到家里,找到他的岳父和二叔,赶快商量救人的措施。 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几乎是跑着的回到了王庄。 刘明礼和岳父王顺利来到二岳丈王顺昌的家里,把这件讲了一遍。王顺昌听了以后也很吃惊,他也没又想到这个张老三会这样行事,而且还能如此周密,快速将人起回,并杀了牛家的一个人。那个货郎就是张狗旺,这都是他提前没有想到的。这个张老三确实不一般,这样的人,心机很重,别人是看不出来的。这个事出来以后,张老三一直没有送给王顺昌任何信息,可见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三个刘家人身上。 几个人分析了一些利弊,最后还是决定由王顺昌出面去找张老三,看看下面张老三有啥打算。 准备好马匹家伙以后,王顺昌和老套二人骑马去西张庄找张老三。马匹飞跑着来到西张庄老三的家门口,下马拍打们环,院子里没人。这几天张老三几乎没在家里住过,他一直在观音庙里等候着牛家来送现大洋。他相信自己的计策一定会完全成功,他也相信牛家不会拿两条人命和他赌博。因为他知道,牛家也知道,刘家的那三个人命对于张老三老说无足轻重。他心里没有压力。不过,他要坐镇观音庙,不能让出任何纰漏。王顺昌按照暗哨的指点,来到观音庙,在那三间议事房里找到了张老三。 一进门,张老三坐在屋门当中的椅子上,他看见王顺昌进屋,呲着大黄牙皮笑肉不笑的说:“六弟来了,你坐吧。” 王顺昌刚一坐下,正要开口问,却被张老三打住了。 张老三说:“六弟,我知道你要问这事,我早给你说过这个事儿你不用管,我治不死牛家我就不是张老三,你三哥我就不配做这里的老大。我要让开封城东的所有人看看,谁说了算。他几个小毛孩儿,还想弄死我,我这一回让他乖乖的听我的摆布,我叫他死他就不能活。” 等到张老三说完,王顺昌这才见空插进话去,说道:“三哥的威名这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牛家这几个小孩儿是那鸡蛋碰石头。不过,三哥,我侄女荣妞他们放不放?” 张老三笑笑说:“牛家老五来过了,他想和我们兑换,我不能便宜了这帮小子。六弟,你放心,你的侄女也是我的侄女,我敢对你打个包票,他牛家会一根汗毛都不少的把人送回来的。这里有他的两个人押着。你别担心,他吃掉咱们多少银元我要他加倍的吐出来。他妈那个比的,牛家老六还打死了小菊花,就在我的西张庄,在我的眼皮底下,你说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该死的东西!”张老三眼睛里放出冷冷的凶光。 王顺昌觉得这个张老三在拿人质要钱,其实这两个人质也成了他手中的票。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过,牛家那里害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只要这里的两个人活着。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王顺昌朝着张老三一抱拳说:“多谢三哥!那我等三哥的信儿吧。三哥需要兄弟的时候尽管开口。” 言外之意,那就是钱的问题,只要张老三开口,王顺昌是会不走样去照办的。不过,这个张老三也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放着牛家这么好的银号不用,不会总向王顺昌自己的把兄弟伸手的,那样会让别的兄弟们背后说闲话的。 等着王顺昌站起来要告辞,张老三这才勉强起身,呲着大黄牙说:“六弟,我说到办到,你回家等好消息吧。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去死吧。” 干这种事,是他张老三的强项,只要能弄到钱,他不怕死人,或者是不怕别人死人。他常对手下人说,这年头,不死几个人你就弄不成事儿。 在家里等王顺昌消息的刘明礼翁婿俩,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这件事最连着这两个人心。 等到王顺昌回到家里以后,听说张老三要敲牛家一笔银子,大家心里都沉重起来。张老三果真是没利不肯早起,这样一来,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交换,要么这是一个不敢想象的结果。而且,如果牛家一直拖着不给张老三送银元,刘家的人时刻都有危险,这一点,让这几个人仍然揪心。好的一面就是牛家暂时不会擅自撕票,也不会来索要大洋了。 刘明礼的心思是一刻也不想在等了。他恨不得马上让牛家放人,多一天他都不愿意。现在的局面等于双方拿着人质在对抗,在相互威胁。 刘明礼说:“这样吧,我觉得眼下人是没有危险了,牛家的人不会贸然动我们的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张老三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也许想着这是张老三故意使的一计,故意把人说的无足轻重,越是这样,牛家越是不敢小视老三的条件。这样吧,开封那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去开封一趟,看看下面怎样救人,能不能救。这一次张老三押着牛家的两个人对咱们救人也有利,最起码牛家不会朝死里打了。抓住这个机会,我去开封商量一下,啥时候动手。” 爷三个就这样商定了。 刘明礼回到家里,和二弟三弟见了面,他担心家里人担心。两个弟弟看到大哥的一身叫花子的装束,当时就哭了。刘明礼安慰了两个兄弟,并嘱咐二人在家里把庄稼打理好,就在家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起来徒步去了开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 二十七 刘明礼来到开封城西门外,走过那条御河时,已是上午半晌。他又饥又渴,来到一个卖混沌的小摊上,喝了一碗混沌,吃了一个烙饼,要了两碗水喝了,这才起身进了西城门。 张封的家住在寺后街一个小巷子里,他走进这个小巷子时还不晌午。他想了想这个时辰到家里去,和张封的妻子韩氏没什么可聊的,那个妇人也帮不上啥忙,每次都惹得她伤心流泪,刘明礼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他抬头看看天,也没处可去,就信步往东走着,走到马市街往南走,一直走到头,又拐回来,他本来想到大相国寺去看看,还几年没有去过了,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变化,他更想感受的就是听那大和尚讲经,尤其这个时期,刘明礼的心特别的乱,他恍恍惚惚觉得他很仰慕那个高大的佛像,他很想跪在那个大佛的脚下,倾听那来自西天的佛音,忘掉世间一切的烦恼。可是,他不能,他的妻子王氏,还有小羊他们娘俩,都在牛家受难,都在等着他这个刘家的老大去救人。他又转了回去。有时候,他真的已经心灰意冷了,他不敢去想这个世道,他也不知道这个灾难过去,是不是还有灾难到来,他不知道这个局面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他现在是被苦难推着前进,他在苦难中前行,他在苦难中想着亲人走进,他的亲人在苦海中挣扎,容不得他有半点的退缩和畏惧。 他来到一个买玩具的小摊前,看到一些泥人很好看,还有活灵活现的小猴子,小公鸡,就买了几个带给张封家孩子玩儿。他又买了一包花生糕,这时候他才抬头看天,日头已近当头,他提着东西往张封家里走去。 到了张封家门口,他抬头看看这个用蓝砖琉璃瓦垒成的小门楼,四角挑起,门头上刻着跑马公鸡,非常形象逼真,还有脚下这个高高的门槛,都是古开封的一些建筑风格,小巧玲珑。以前刘明礼弟兄总是来去匆匆的,也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看了,不觉心生喜欢,心里说,等王氏他们回家,也照这个样式垒一个比这个门楼还大的头门,现在的门太土气了。门楼是一家的门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拴马庄和石狮子相比好不逊色。他迟疑了一会儿,想着,这一阵老是来打搅人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还是把门拍了三下。 门开了,张封站在门口迎接。他接过刘明礼手里的东西说着:“大哥,你每次来都买东西,你这太破费了。孩子都大了,还玩啥泥人啊。还有这花生糕,上次你来时买的还有呢。唉,你真是太外道了。来来,快进屋里。你弟妹刚才还念道呢,说我没本事把他们娘几个救出来,让她们在牛家受罪。”说着,二人进了屋。 到屋里坐定以后,刘明礼说:“我来的早了一点,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我想着你不会回来这么早,就顺便给孩子买点儿东西。唉,这个事儿吧,让兄弟费心了。你摊上我这个乡下亲戚,只会给你添麻烦” 张封打断刘明礼说:“大哥,谁还没个难处啊。谁摊上这样的事谁就不能安生。亲戚就是有难事儿的时候出手帮帮,要不,那还叫啥亲戚?那还亲戚个啥呀?哥,这个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帮你的,可是,你兄弟我官小职微,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又加上这个世道不太平,兄弟我也觉得惭愧。” 刘明礼深知张封的为人,他丝毫也不怀疑张封说的是心里话。他看着这个祥符老乡c亲戚,充满感激的点了点头说:“好,咱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是给你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下面,刘明礼就把那天从这里出去,到了牛头庄要饭,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张封讲了。张封听了以后也感到很意外,他摇摇头说: “想不到想不到,这个张老三会这么干。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最起码对牛家也是个压力,他们不会再来要钱是一,他们暂时也不会伤害他们娘三个了。他门牛家有两个人在那里押着,这也是个好事。咱们这里的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武馆里正在加紧训练,飞镖这个武器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打枪倒是没多大问题,就是子弹不是很多,我担心到时候双方打起来子弹不够用。我正想办法弄呢。还是那个摸底的问题” 看着刘明礼,没有说话。 刘明礼说:“这个事儿我也琢磨的差不多了,那个老太太票说就在牛家大院里,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我想,这个屋肯定不比人住的屋子,只要跳进院里,就能找出来。一定是一个很严实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这个屋也不会太高,门肯定很结实。到时候,只要我们的人进去,一定会找到这个小黑屋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小菊花要是不死,她一定会说得清楚。” 张封说:“好,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如果人救出来了,牛家的人发现了,拿着枪追赶,我们怎样脱身?” 这时候,杨氏已经把饭做好,端进屋里,让先吃饭:“大哥,先吃饭吧。孩子们都去念书了,中午不回来,在学堂里吃饭。现在有学堂了。咱们吃吧,就是有天大的事儿,吃饱肚子再说。”说着,把小饭桌拉到当门,把馍菜放上。 “好好,有劳弟妹了!”刘明礼说着,伸手帮忙接住。 张封还在想着脱身的事:“牛家有快马,有枪,我们有枪,有武功,可是,他们要是朝我们的人打枪,他们娘几个跑不了啊。要是有个接应就行了。” 刘明礼接上说:“只要人能出来,我安排几个人接应,孩子他姥爷家有几杆枪,也有马,到时候用马把人救出来。人出来不能走大门,大门那里靠南边,牛家的人住的靠南边大门处。我想着这个小黑屋肯定靠着北边,离他们家里的人远些。你想,大人哭小孩叫的,近了能行吗?必须翻墙出来,用绳子拉出来。发现了,用枪挡住,咱的人不是没问题么?那就好,一旦出来了,外面有咱的人接应,他们村的人出来需要工夫,就趁这个时候,把人救出。只要一上了马,上了咱的马车,他们的人就不敢追了,你想,他村里的人是保自己家里的票,不会为别人家里的票卖死命的。牛家老大也不会往死里打,他要考虑把人打死,他的人也难活。他的儿子和老八都在西张庄关着,他也不知道咱这次是不是张老三干的。他们也许会怀疑张老三去救人了。张老三这个人向来不按套路行事,这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 几个人吃着饭商量着救人的事。能够想到的都想到了,就差确定救人的日子了。 刘明礼想起来还要回家和岳父商量接应的事,没有马上答应。但是,初步定在明天晚上。他吃过饭临走的时候说:“这样吧,我回去安排好接应的事。明天我让老二带人过去,我晚上骑马拐回开封这里,和张虎兄弟商量一下。最起码,我们需要叫去救人的弟兄吃顿饱饭。咱们还去黄家包子店,吃罢饭就走。这里离牛头庄也有二三十里路,也需要一定的时辰赶到。到了那里,我们再和我家老二汇合。只要能把人救出牛家院子,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能再落到牛家人手中了。” 刘明礼从张封家里出来,又急匆匆的出了开封城,回家安排接应的事了。他考虑着这件事是不是对张老三说一声,这个人非常自负,他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从中使坏。刘明礼转念又想,这个张老三现在等着牛家给他送钱,他看的不是牛家放人不放人的问题,他是仗着手中有两个牛家人要钱。至于刘家这三口人的命,在张老三的眼里,其实是无足轻重的。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对张老三敲诈牛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个事,他要说服两位岳丈,做好接应一事。他满怀信心。 再说张封这里。 刘明礼走后,他到局里点了个卯,借口有事,直接到开封南关武馆去找张虎商量明天晚上到牛头庄救人的事情。 来到南关武馆,张虎正在带领徒弟们加紧训练飞镖。张封不断的给徒弟纠正动作,坐着示范。他累的满头大汗,不时的用手从上面往下抹一把甩了。他一再交代说:“到时候,能用石头不用燕子,能用三棱不用短刀。这都是要命的玩意儿,咱们还是以不死人能办成事为目的。记住,咱们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 看见张封进院,张虎让徒弟们歇歇再练。自己招呼着张封进了屋里。 外面的几个徒弟有跑到一个大屋里练枪去了。这些人都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把这次行动当成一次仗来打,当成除暴安良的义举去做。个个都都攒足了劲头,冒着去死的风险,争分夺秒的训练自己,训练自己的师兄弟们。他们知道,在这里多流一滴汗,在牛家就会减少一分风险。 屋里的张虎和张封商量着没有想到的一些事情。这件事毕竟是冒着抢林弹雨去做的,弄不好就要送命,这都是一些年轻后生,家里的父母盼望着儿子学艺成才,回家自立门户,成家立业,必须尽量减少伤亡,否则,回来没法向家里交代。 张封说:“张虎兄弟,这样,万一有了伤亡,一切费用包在我身上。明天晚上,明礼大哥来,咱们到黄家包子店吃饱喝足,晚一点向城北牛头庄进发。到时候,那边有接应,咱们见机行事。大体上要等到人脚儿定了以后再动手。你这里准备的啥样了?” 张虎说:“飞镖还欠点火候。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不过,也能中个十之七八吧。枪没有问题,都很熟练了。我也去,我在外面给他们助阵,外面牛头庄的人要是出来救援,我带人把他们打回去。防止咱的人被困在院子里。” 张封看着虎气十足的张虎,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武林义士,佩服这个自己结交的最好的兄弟,关键时刻,不顾生死,拔刀相助。他用赞许的眼神看了张虎一眼,充满感激的说:“谢谢兄弟!” 张虎把手一摆说:“大哥,你我以后在开封城混饭吃,都需要朋友照应,没有谁感谢谁的,都是自己的事,没有二话可说。这个世道,靠政府是不行的,到处都是贪官,争夺地盘,搜刮民财,谁会来管咱的死活啊。求人不如求己,咱弟兄们相互帮衬,兄弟同心,其力断金。”顿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接上说,“子弹” 张封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 二十八 刘家老二刘明玉和老三刘明义在家里打理庄稼。老二和老大的地都卖了一顷,所剩不多了,打理起来也比往年省力。老三的地还是那么多,他需要雇来打短工的来干活。必要的时候,还得雇来一两个长工。他弟兄三个的土地成色都不是很好,沙地居多,河滩里也有一些,但是离家比较远,收种都不容易。况且,秋季黄河水必然泛滥,一般情况下都是颗粒无收。不过,老三今年不想要了,他找人把河滩里的地卖掉几十亩,他一是种不过来,二是考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叫牛家起走三口,虽不是他的妻儿,可是,那可是他的亲大嫂二嫂和侄子啊。他看着大哥东奔西跑,四处求告,千辛万苦,他作为兄弟的,心疼。现在家里因为救人赎人花光了所有积蓄,他的那些银元也都花得差不多了,看到往前还要花钱,就动了卖地的念头。他让一个邻居帮他打听买主,很快就成交了。这件事他没有征求大哥二哥的意见,这个时候,他也知道,即便是说了,大哥二哥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干脆不说。这地如果不买,他心里会很烦恼难受的,甚至会睡不着觉。他的老婆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她,担心老婆生气。老三想的是,亲弟兄到了生死关头不出手相帮,那还能叫亲弟兄吗 要说带着青苗卖地能够买个好价钱,可是,买方知道刘家眼下急着用钱,故意压价,刘明义终究也没能卖到好价钱。 刘明礼回到家里以后,召集两个兄弟商量明天晚上的救人行动方案。明天他让老二赶车接应,老三在家里看守。刘明礼看着刘明义一再交代说:“老三哪,你一定要注意后半夜的动静。这把搉炮留给你用,我们去牛头庄有枪。防治这个时候牛家人再来起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们的两个人被张老三起走,他们也许还会再来,利用这个对张老三施压。”又对老二说,“你去主要是接应,站在村头的路上,一旦得手,打马往回跑。一定要记好路线,不能达车。我今天晚上就不在家里睡了,我去他姥爷家里一趟,商量明天接应的事。” 说完,站起来要走,老三刘明义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老大刘明礼说: “大哥,这是一些银元,我知道现在急需用钱,你带着吧,万一谁受伤了,治伤都要花钱。去那么多人吃饭,没钱也不行。” 当刘明礼得知老三把河滩里的地买了,就埋怨刘明义不该这样,以后一家人吃饭还要指望这几亩地呢。既然卖过了,只有以后再说。看看手中的钱袋子,老大的心情比这钱袋更加沉重。他揣进怀里,到院子里牵出那匹老马,出了他那有待修缮的头门,到王庄去找岳父商量明天晚上接应的事。 一切都还顺利,基本上按照他的意思办好。王顺昌交代说: “一旦得手,把人救出来,先不要回家,都到娘家住一阵子再回去。张老三那里不能让他起了二心。他要是知道我们通过别的人救出了人,他会很不高兴的,这样一来显出他的无能。这个人很要面子,防治他从中作梗。将来他要是知道了问我,我推说不知道。只要他能从牛家手里把钱拿到手,他就不会再提这事了。” 为了明天不误事,天不亮刘明礼就起来,抓了两个馍揣进兜里,骑马到开封去,一路上不停的用鞭抽打那匹老马,还好,天刚亮就来到了张封的家里。张封还没有吃早饭,看见刘明礼已经来到,赶紧让吃早饭。 刘明礼坐下以后说:“我这里带着馍呢,就借着这菜吃了吧,带着怪不方便的。”把馍掏出来搁在桌子上,有摸出那个钱袋放在桌子上说,“兄弟,我也没数是多少,这钱是老三明义的卖地钱,他把河滩里的地不吭声卖了,卖了就卖了吧,急用。你先拿着,晚上吃饭你看着安排。还有,去了以后,要是谁受伤或者有啥事儿了,你看着给吧。我就不操心了。” 张封看着钱袋迟疑了一会儿说:“大哥,这不合适吧?还是你来管着吧。万一” “兄弟,大哥信任你,没有什么万一的,你管着比我管着保险。收起来吧,只要能把人救出来,这些钱将来会再挣回来。这次去牛头庄救人,你就不要去了,你是警察,身份不一样。” 吃过饭,张封去局里上班,刘明礼到南关武馆去找张虎,想想还有没有需要白天去办的事。 一切准备就绪,刘明礼一天无数次的向天空看那日头,那日头走得很慢,一点都不急不躁的,看不出任何的移动。他恨不得马上就看到日落,马上到黄家包子店里吃饭,那是必须做的事情。 下午,张封早早的来到南关武馆。他把弄来的几十发子弹交给张虎说:“这是临时向一个朋友借的,给他钱他不要,他说事后让我多给他弄些来。都是朋友,先用着吧。” 张虎拿在手里说:“好,这就足够用了。” 到了日落西山以后,张封他们带着武馆的几个人到黄家包子店吃饭。因为要去救人,没敢喝酒。几个小伙子平时难得来这里吃饭,这次张封说了,放开了肚子吃,吃饱了饭才能发挥功力。 刘明礼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吃不下去,他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对店小二说:“小伙计,一会儿再切几斤牛肉包上,我要带走。年轻人饿的快,防着半夜又饥了。” 张虎说:“大哥,太让你破费了。” 刘明礼摇摇头说:“兄弟,这是啥事儿啊,不让吃饱能行嘛。” 吃完了饭,刘明礼和张虎带着人,别过张封,向城北进发。由于是夜间,也没引起路人的特别注意。一行人来到距牛头庄不远的一片树林里停下。这个时候,看天色已有三更,刘明礼说一声“我去看看”,就消失在黑夜里了。 功夫不大,刘明礼又回来,悄声对张虎说:“很静,看不出有啥异常。估计都睡着了。现在估计三更多了,行动吧?” 张虎对身后四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徒弟们说:“行动,我在外面接应,你们按训练的步骤进行。不能有任何闪失。记住,上墙落地用三盘式,手脚一起着地,不要弄出声响来。”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庄。夜阑人静,天空只有星星闪烁着,远处有狗在叫。更鸡也打起鸣来。 刘明礼把人领到牛家大院的北边,看好了一处墙根,小声说:“就这里吧,估计那个小黑屋就在这道墙的不远处,东边” 话还没有说完,三个人就把一个人送到了高高得的墙上。上墙的瞬间,人就落进了院子里。从这里听到的,好像就是一阵风吹过,落地无声。 接着,一条粗绳子扔过去,拉紧了,这边的两个人噌噌几下上来墙,很快就消失了。这前后也就是及眨眼的功夫。墙外,站着刘明礼和张虎,张虎手里拎着家伙向四周很警觉的巡视着。 刘明礼往西边看了一眼,他知道,刘明玉他们都在等着这里的信号。一旦有了动静,那边会很快的打马过来,有人救人,如果没有把人救出,就掩护着救人的人安全撤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张虎和刘明礼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万籁俱静,整个村子漆黑一团,人们都在熟睡中。 不知过了几时,墙里边小声喊着:“师傅,找到那个小黑屋了,没有锁,里边没人。只有睡觉的被子。” 张虎说:“不是这个小黑屋吧?再找找。” 下面就没有了声音,里边的四个徒弟有回去寻找。停了一会儿,里边又传出话来: “师傅,就是这个小黑屋,里边还有吃饭的碗筷,就是不见人。那边的都是住着人的,有门有窗,里边还有人打鼾呢。” 墙外边,张虎问刘明礼:“咋回事儿?这不是牛家的院子吗?” 刘明礼也很着急,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那天那个老婆婆指的和那天来围攻的都是这个院子,咋会没有人呢?难道转移了吗?他怀疑这里有蹊跷。他说:“兄弟,肯定是这个院子,我估计是把人转移了。那他会转移到哪里呢?肯定出不了这个院子,再找找吧,来一趟不易,也许在其他屋里关着。也可能是怕张老三来抢,转移了。” 张虎提醒说:“大哥,挨屋找人很可能会惊动牛家人,牛家人出来一放枪全村的人可能都会起来,到那时候,咱想走就” “兄弟,再找一遍吧,看看到底关在哪里了。” 张虎朝墙里边小声说:“再找一遍,一个屋一个屋的听,看,看看到底关到哪里了。” 这时候,存西边的路上也有人影在移动。 这时候,忽听里边“砰”的响了一枪,接着,又响了两枪,不一会儿,里边的人上了墙,对外面的两个人说: “师傅,被发现了。里边有一个女人在喊,喊什么‘明礼’,接着就从屋里传出来了枪声,我们也朝屋里回了两枪。师傅,咋办?” 张虎说:“都出来吧,在停村里的人就围过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话音一落,顷刻间,里边的四个人就站在了刘明礼和张虎的身后了。 这时候,刘明礼醒悟过来,这几个人一定是被牛家人转移了地点。刚才叫“明礼”的是刘明礼的老婆王氏。从屋里往外打枪说明屋里有人看守。怎么办? 正当刘明礼在墙外面犹豫不定的时候,里边喊出话来: “张老三,你也他过分了吧?人你也起走了,还来抢刘家的人,你这算什么?你走吧,我不打你,你回去只要保住俺的人命,我这里敢保证刘家的人也没事。张老三,你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吗?我可是正在给你筹钱,明天就要给你送钱,你又来这一手,我看你是欺人太甚了!” 因为刘明礼听过牛家老大的声音,他知道这是牛家老大在说话。 “张老三,你快走吧,一会儿村里的人出来你就走不了了。你觉得抢人那么容易?我防着你呢。别太高看自己了,我也不是个傻子。走吧,这两天我叫人给你送钱。送了钱咱再交换人。你的胃口也太大了,想把人抢走,使劲敲我,你可真会打算。” 牛家人把这次抢人的事全归到了张老三的头上。 刘明礼知道,他也小看了牛家兄弟,他没有想到牛家兄弟会有准备。这都是那个张老三引起的。这时候他心里有些恨这个张老三,要不是他,可能就把人救出来了。他想,对峙下去也没有意义,待会儿等村人都拿着家伙出来时,再撤就来不及了。他果断的对张虎说:“兄弟,撤吧。别让牛头庄的人把咱包围了。” 说罢,几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那条南北大道南头,扭头向着黑暗中接应的人大步走去。西边不远处的人们,等着这边的喊话,只是听到了枪声,没有听到人的喊声,一直没敢冒然行动。这几个都是挑出来的亲戚,个个剑拔弩张,家伙都张开了机头,准备随时冲上去拼杀救人。 站在这片树林南边往牛头庄的方向看去,有火把点燃了,牛家大院的西边路上站了不少人,这些人还会晃动着,也没有人要追来的样子。 刘明礼他们也站在黑影里,星光下,翘首望了一会儿,也没有办法想起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和张虎他们分头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 二十九 由于牛家老二牛武事先想到张老三会来抢人,就把王氏三人转移到另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那个专门关人的小黑屋,连锁都没有上,虚掩着,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动,被子和吃饭喝水的碗筷都放得好好的。后来,老大考虑老三牛福那里没有人伺候,眼看着这几个人质也榨不出油来,就让王氏去伺候牛家老三了。老三躺在床上不能动,解手都是用盆端着,解完了再端出去倒了。王氏就负责干这种下人干的活。那个牛福是个性格怪癖的人,以前小菊花在他身边,他往死里折磨,是个狂,怎么刺激怎么来。现在腿受伤了,不能胡乱折腾了,但是疼痛过去,还是有那野兽的向他袭来。他看到王氏也不是很老,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人长得还算能看,就趁着夜深人静,起了歹心。他让王氏伺候他行房之事,王氏死活不从。他就用枪指着王氏,强逼王氏伺候他。王氏害怕,就按照牛老三的要求,在手抢的逼迫下,为他宽衣解带,行那龌龊之事。一直到他整个人睡着为止。 这个晚上的后半夜,牛福睡着以后,王氏睡在地上。她想想自己受尽屈辱,过着这种非人的日子,心里一阵阵的疼,她很想一死了之,这样也断绝了刘明礼的念想。一直到了后半夜,她又累又困,刚要迷糊过去。忽听见院里有人的脚步声。她张开眼睛往窗户那里看去,发现一个人附在窗户上往里瞧,她似在做梦,折起身来,叫了一声“明礼”。叫声把那个睡得死猪一样的牛福惊醒,他睁眼看见窗户上有个人影,立刻明白有外人进来,抬手就是一枪。那个窗户上的人影马上消失,紧接着就听到“砰砰”两枪枪响。这两枪是窗户外面的人往里打的。 王氏尖叫一声,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这时候,牛家的人都被惊醒。牛家老大老二老四老五都起来了,手里拎着长短枪来到院中。他们借着星光看见有几个人影向着院子的东北方向跑去。到了院墙那里,倏然间就不见了。他们以为见了鬼,拎着枪向鬼影那里摸去。到了墙角处,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忽然,牛家老二发现了墙上的几道爬痕,非常清晰,他吓了一跳。对身后的弟兄们说:“这是人是鬼?我明明看见是几个人,咋一眨眼就不见了呢?这里还有爬墙的印儿,这么高的墙,他难道长了翅膀?” 牛家老大接上说:“别看了,是张老三来抢人,好在事先想到了,要不是又叫这个老狐狸算计了。这个狡猾的张老三。” 接着,牛家老大就朝墙外喊了起来。喊过之后,带着众兄弟说:“回去吧,别追了,反正他也没有把人起走。明天再说吧。这一票起的,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庄里的人都掂家伙出来,牛家弟兄也开门出来解释,大家听了以后都嘟嘟囔囔的埋怨着什么,又拎着家伙回去了。牛家弟兄回到院子里,也都无语,自干上这个行当以来,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麻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间活阎王也掺乎进来。不但没有得到不扎口一麻袋现大洋,看现在的形势,恐怕倒贴进去一麻袋不扎口的现大洋也不算完,最可恼的是老六的命没了。还有这两个小的也被这个二阎王爷弄走了。 几个人集聚到老大家里,只见老大家的坐在当门哭哭啼啼,呼唤着她的小儿子的小名: “我的常儿啊!”她的儿子叫常儿,意即长命百岁的意思。 大家站定了,个个哭丧着脸不说话。 半天了,牛家老二牛武说:“这个事儿不能再拖了。明天老五再去一趟吧,把咱准备好的银元给张老三送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啥。现在说啥都晚了,主要看看怎样过去这一关。我早就说过,这个张老三不能惹,这是个阎王爷。他在城西势力最大,他的枪最多。冬天常在黄河两岸拉游击,天天打打杀杀,啥坏事都干过,论打仗咱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论计谋他老奸巨猾,又心狠手辣。他在上面还有人撑腰,据说还是个不小的官。他天天没事就是琢磨怎样和人打仗,怎样让人乖乖的把钱送到他的家里。弄到一些钱,分给手下一些,到开封吃喝嫖赌抽大烟,啥都干。” 牛家老大说:“他手里已经有咱的人了,咋还来抢刘家的人呢?他不是说不管刘家的死活了吗?” 牛老二说:“这有可能是他使的一计,想麻痹咱们,趁咱不备,把人抢走。” 老五接上说:“不对,看那些人的身手不像是张老三的人,他的人使枪可以,翻墙越脊的,不会这么利索。这动作跟鬼一样,一眨眼儿就不见了。我觉得张老三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人。是不是刘家请来的” 牛武摇摇头否定:“不会,刘家既然靠了张老三,不会再去找人了。他也没有必要去找,人都起走了,他等着交换就可以了,还去找啥人呢?不会不会。”他不知道这里的内幕,当然不会相信老五的话。 老大问老二:“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呢?” 老二说:“今天天明了,给张老三送去一千块大洋,让老五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一问就知道了,这个人很自负,只要是他干的,估计他会承认的。我想,只要当面拆穿他,他就没脸再来。今天晚上把人关回到小屋里也没有事的。”老二对他的判断充满自信。 天明以后,牛家老五骑着快马拿着银元,向西张庄跑去。庙在岗上,他直接来到观音庙下面,朝上喊话: “三哥,我是牛头庄的老五,你在这里不在?” 他的身后有个人说了:“再跑我就一枪打死你了!你跑那么快干啥?报丧啊!” 牛家老五牛回头一看,又是上次那个拿枪对着他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张导包,这个人是这个村里的流动哨,是张老三的一个小队长。老五朝张导包一拱手说:“大哥,我要见三哥,你就说我来送钱了。” “上来吧。” 牛家老五扭头往庙岗上看,只见张老三站在高坡上,掐着要,呲着大黄牙冷笑着说话。 老五下了马,牵着缰绳拴到路边的一棵树上,这才提着钱袋子走上庙岗。 来到议事厅,屋里已有几个人在坐,手里都拿着枪。怒目向着老五不说话,看样子这个张老三学的是衙门里的那一套。就差手里没有衙役里的煞威棒了。 张老三坐在中间的圈椅子上,看着牛家老五不说话。 “三哥!”老五一抱拳,上前一步说,“我大哥让我先给三哥送来一千块大洋,让大哥带着弟兄们喝酒吃肉。也让我的老八弟和我的侄子吃顿饱饭。” 提及孩子的事,张老三好像一肚子气,他把嘴一撇说:“我靠!你们牛家人都是铁打的,就这样俩小屁孩儿,他在我这里有吃有喝的,还不用挨先生的板子,叽叽呱呱,有说有笑,玩的很高兴,我看他们是不想回去了。我靠,这都啥事儿啊!”说罢,冷笑一声。 这话是真的,这两个孩子被起来之后,张老三交给张狗旺去管,管吃管喝管玩儿,这个张狗旺还教俩孩子玩儿“炮打洋鬼子”,这是个土游戏,在地上画一棋盘子,放上小石子小棍棒,就可以开始了。两个孩子玩儿的挺高兴。有时候,张狗旺输了,想撒赖,两个孩子过去揪着耳朵不撒手,嘴里说着: “你撒赖你撒赖!你是小狗。” 张狗旺龇牙咧嘴的也不恼。他们玩的很投机,猛一看,还真像爷仨。 这事儿被张老三看见了,气得瞪着眼睛不说话。张狗旺也呲着牙“嘿嘿”的朝张老三直笑。 “我靠,你这个张狗旺,我算给你找了个好活儿!”发着牢骚走了。 那是他的救命兄弟,也是他这次起来这两个小爷的功臣,他要从这俩小崽子身上发一笔横财。所以,他到啥时候都不会真恼这个张狗旺的。 牛家老五一抱拳说:“多谢三哥照应!” 张老三又是冷笑着说:“谢我?你还是去谢张狗旺吧。咱咱别净说这废话了,你说吧,下面的大洋啥时候送来。” 牛家老五说:“家里正在筹集。这么大数目,一下弄不来。我想还要三哥通融通融,减少一些。” 张老三呲着黄牙问:“你们起票啥时候通融过人家呢?你们牛家向刘家要一麻袋现大洋不扎口,咋不通融通融呢?” “三哥,我们这里的三个人归你,你是不是想想换人的事” 张老三把手一挥说:“换什么换?别废话了,他们刘家的人我凭什么替他去换” 牛家老五一抱拳打断了张老三的话:“那我请问三个,刘家的人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夜里去我家抢人呢?” 张老三听罢没有弄明白牛老五的意思,他“嗯”了一声,不解的看着牛老五。 “三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刚才过去一会儿,三哥的枪口说不定还冒着烟儿呢。三哥也太不讲究了,说罢的事,你还暗中派人去抢,这偷鸡摸狗的事,张哥你也去干?”说着,也冷笑着看着张老三。 张老三把桌子一拍说:“你放屁!我发现你小子总把我往那桌子底下按,明明俺是坐在凳子上吃肉喝酒的客,你老是把我按倒在桌子底下去捡骨头,故意来恶心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么说,昨晚三哥没去牛头庄?” 张老三看看屋里的几个人,用手一指说:“你们去了么?谁去了?”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把脸上的肉摇得直晃荡。 “听见了吧?我张老三不干这种费力的事,我坐在这里等你送钱,多自在,我非要去干那掏力不讨好的事干啥?胡扯淡!不是我干的。”说罢,又一想,好像想起来什么,反过来问,“几个人去了?” “跳进院子里的就三四个,我们出来时,人都没影了。也没留下啥东西。” 张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哦”了一声,往下没再说话。听了好大一会儿,张老三这才从深思中醒过神来,他看了看站在屋子当中的牛家老五,朝老五摆摆手说:“走吧,回去准备钱吧。你的人我先养着了,我西张庄的人不像你们牛头庄的恶道,净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走吧走吧。” 牛家老五一抱拳,转身走出观音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 三十 民国十一年,五月,直奉大战爆发。 时任山西督军的冯玉祥奉了直系军阀首领曹锟之命,率军坐镇洛阳。 河南督军大军阀赵倜弟兄,开始观风使舵,赵倜当时认为奉系军阀头目张作霖兵强马壮,又加上奉系军阀的暗中拉拢许愿,赵倜就暗中和奉系眉来眼去的。这个秘密被洛阳的吴佩孚知道后,逼问赵倜,赵当然不敢承认。后来,战端一开,赵倜即调兵遣将,趁郑州空虚,命他的兄弟赵杰率兵攻打郑州。冯玉祥奉命率部迎战赵杰。此时的开封驻军也是赵倜心腹的宝德全奉命前去增援赵杰。后来,赵倜眼看着直系又占了上风,就命宝德全撤兵坐守开封,不许与冯玉祥开战。当时开封是河南省政府所在地,也是开封道治所。这时候,赵杰已经和冯玉祥打在一起。很快,赵杰的虾兵蟹将便被冯玉祥打败,赵帅残兵退回开封。到了开封城外,宝德全考虑冯玉祥在后边追击,不敢放赵杰进城,遂率兵出城将赵杰残部击退,赵杰仓皇逃跑。宝德全开城门迎接冯玉祥进城。河南督军赵倜闻讯出逃,据说逃到了奉天,被张作霖待为上宾,封了个高级幕僚,宝贝一样的养着。 冯玉祥进城以后,手捧圣经,亲率卫队巡逻,发现赵杰留下的乱兵危害民众,以及宝德全的兵马,胡作非为,扰乱社会治安,一旦抓获,就地正法。开封城内的社会秩序很快得以稳定。 对于宝德全这个罪魁祸首,被百姓唾骂的贪官,冯玉祥起了杀心。逮不住赵倜弟兄,拿你这个三号人物开刀,杀鸡给猴看。也算报了郑州交战之仇。利用一次军事会议的机会,将宝德全生生活埋。这个曾经当过土匪的宝德全,是个蒙古人,因为追随赵倜平定起义军白朗有功,后来又随赵倜拥护袁世凯称帝,被升为陆军中将,河南陆军第二师师长,红极一时,在开封跟随赵倜,对百姓横征暴敛,贪赃枉法,致民众水火于不顾,被百姓告到洛阳吴佩孚处终无人过问的坏蛋,被冯玉祥以商讨军事部署为名,诱捕坑杀。当时城中百姓闻讯,举手称快,大放鞭炮,满城轰动。 直系军阀获胜以后,冯玉祥即任河南督军,省政府设在开封。冯将赵倜的家产查抄,多达四千万元。要说还没有现在一个科级干部贪得多,还不过亿元。在那时就是天文数字了。冯玉祥在开封任上,大力提倡朴素生活,禁娼禁赌,破除迷信,驱逐僧尼,捣毁神像,大力提倡教育,让穷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上学。为了打击封建残余势力,整饬社会秩序,冯玉祥任命当时的手下得力干将,二十二旅旅长鹿仲麟出任河南省警务处处长兼省会警察厅厅长。河南信阳一带匪患猖獗,为害乡里,又任命鹿为河南剿匪司令,在全省范围内,对匪患进行清剿。 就在直奉大战的这几天里,张封一直没有上班,警察局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听见城内外枪声大作,谁还敢出门上街,家家封门闭户,哪里严实藏到哪里,连个头都不敢露了。街上的小商小贩,临街的饭馆茶社,当铺客栈,无一不关得铁通一般。烟馆妓院也不见了客人来往,色胆再大相比还是性命更要紧些。 冯玉祥进了开封城,带人满城巡逻,就地强杀匪兵,城中秩序很快稳定下来,沿街商贾都开始活动,那些公职人员也都开始上班了。张封到了警察局以后,发现有好多人都不见了,听说有些属于赵家关系的,害怕大祸降临,提前逃走了。原来的局长也兔子一样逃得没了踪影。新任命的叫省警察厅,厅长叫鹿仲麟,大家都还没有见过厅长的面。只是听说是冯督军手下的一个团长或者旅长,反正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一天,张封他们接到通知,新任厅长要训话。大家不敢怠慢,都到警察厅大院里集合,更重要的是见见这个新厅长,这个威武的军人。 大家站好,不一会儿,在几个兵的带领下,后边走出来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军官,身上穿的是什么制服,将军服吧,头上戴着的是什么帽子,大概也是将军帽吧,没见过。单从外观上看,比原来那个厅长要威风多了。 “立正!” “稍息!” 好家伙,这是什么规矩?这两声大家还没有适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样去做。反正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了,听下面这个威风的将军厅长训话吧。 “现在,民国了!” 可喉咙大嗓子的喊了一声。 大家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说:这不废话么。 又开始喊:“民国十一年,五月。我鹿仲麟当河南省警察厅厅长了。我是个军人,我告诉你们,皇帝是谁赶出皇宫的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鹿仲麟!我让他搬出皇宫,他到哪里去了呢?啊,这个这个,哪儿凉快到哪儿去!”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背着双手说着,很严肃的一副神情。 “哄!”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随之又鸦雀无声了。 “冯督军有令,提倡新生活,禁烟禁赌禁娼,破除迷信,捣毁寺院,赶跑僧尼,兴办学校。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叫啥玩意儿?对,裹脚布,就是女人家用来裹小脚的,一律给我扯掉。要大力扭转社会风气。啊,这个这个,啊。我命令,大家要各司其职,不得懈怠,违令者,啊,军法从事!” 乖乖,警察也要军法从事了。大家都不敢出声。睁着两只大眼睛小眼睛隔着人缝看厅长,越看越觉得威风,那身行头,好家伙 “冯督军有令:开封城内外,凡是抢劫民财,扰乱秩序者,一律就地正法!” 又开始大喊一声:“我,鹿仲麟,是河南剿匪司令,对待土匪,抢人抢钱的,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张封听了心里一动,暗自揣摩着,这个还是土匪司令?不对,应该是剿匪司令。看来,对土匪也要剿灭。我不如想着,不由自主的想举手问话,忽听鹿司令又开始喊话: “以后,谁原来干啥的还去干啥,不得有误!散会。” 厅长说得不多,不过内容不少,大家好像记不完全,只是记得“就地正法”这几个字,这几个字都清楚什么意思,看来弄不好就要“就地正法”了。以后可要小心从事。摸摸头上的吃饭家伙,心想,这个玩意儿得保护好,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被“正法”了。 大家都回到办公室里,各自干着原来手中的工作,大家都想停下来商量商量,议论议论这个鹿厅长,转过身来以后,又想起来“就地正法”的事,缩了一下脖颈,又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办公去了。心里想着这个厅长可不必那个厅长,这是个将军厅长,看那一身行头,不同凡响。弄不好还真的会被“军法从事”和“就地正法”了。还是观察几天再说话吧。 警察厅中层领导干部张封脑子里想的是“剿匪司令”这个事儿,这个头衔也是鹿仲麟的乌纱帽,这个乌纱帽要是带到我的头上该多好啊!这是张封的心里话,他此时又想起来牛头庄起票的事,这些牛家人不是土匪又是什么?这些人都在“剿灭”之列。我要是当了别净想这些没用的,还是想想以后吧。上次张虎的行动应该说是很成功的,如果有人,应该能把人抢出来。可是,人被牛家把人提前转移了,不知道关在哪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虎他们回到南关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第二天张封去了一趟南关武馆,他知道昨晚没有把人救出。不然的话,张虎他们天不亮就会回到开封城里的。他拿着钱袋去找张虎时,想着会不会有人受伤了呢?他到了以后,问后那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张虎倒是觉得过意不去,他一直说弄清楚了再去一次,以后再去估计牛家会有所懈怠,他们没有想到会杀个回马枪。张封安慰着张虎,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那几个徒弟也不甘心,也想再去一次,发誓不把人救出来就把牛家的人起回来,当他一回起票的,只要能救出人来,也不后悔。张封就想这这些事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为人谋事,总想着尽心尽力了,还要把事谋成才算心安。他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开封城以西的老祥符人都知道开封城里有张封这样一个老乡。他想着这个年轻的厅长,想着这个年轻的“剿匪司令” 中午到家以后,他对杨氏说:“我们的厅长换了,换了一个年轻的鹿厅长,他是个军人,还是个河南省剿匪司令,看样子厉害的很。谁不小心就要就地正法,大家都不敢说话了。他说剿灭土匪,清除匪患,大力扭转社会秩序,我看着个人不像以前那个厅长,说不定” 听了半截,杨氏也听出了一些体会,她瞪着两眼盯着张封说:“孩子他爹呀,要不这样吧。西乡他表姨家的事,你趁这个机会是不是给厅长说说,看看能不能派去一些警察,把人救出来呀?” 俩人也顾不得吃饭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着,他们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看到了这条断头路又有了方向。张封兴奋的说着:“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需要看准时机,我还摸不清这个厅长的脾气,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孩子他妈,我这一段也是很揪心,看着明礼大哥难为的那个样子,我这心里跟拽一样的疼!” 杨氏放下筷子,眼睛里放射出光芒,她急不可待的催促张封:“让明礼个来一趟吧,咱们商量商量,你再去找你们的鹿厅长,给他送点银元吧,不知道他要不要。” “那谁知道呢?弄不准不敢乱送的,孩子他妈,我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 三十一 刘家寨的刘明礼弟兄,从刘家寨的一个在开封做小买卖的人口中得知,开封大乱,一夜之间换了主人,来了个新督军叫冯玉祥,把那个老督军赵倜赶跑了。还把那个无恶不作的宝德全杀了,在开封搞新生活运动,禁娼禁赌,大力扭转社会风气。开封警察厅也来了一个新厅长,叫鹿啥,这个年轻人按照冯督军的命令,沿街巡逻,发现抢劫的乱兵,就地正法。听说这个人还是河南剿匪司令,对待土匪恶霸,为害乡里的,一律清剿。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刘明礼非常兴奋,他知道,开封现在换了新主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这个冯玉祥倡导的符合平民百姓的利益,他要去开封一趟,把自己家遭到的不幸,向新来的厅长大人反应,这些乡下的匪患确实危害很大,搞得这里的百姓人心惶惶。晚上连个夜路都不敢行走。这不正是匪患闹得吗?他想着,一颗绝望的心,又燃起了希望,他对两个兄弟交代了一下,就立即动身到开封找张封去了。 到了开封已是晚上掌灯时分,街道两旁的小楼上挂满了各色灯笼,有栀子灯,龙灯,元宵灯,街上的秩序很安定,人们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各家的生意都照常营业着。他走在街上的时候,还不时的看见巡逻的队伍从他的身边经过,身上挎着枪,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刘明礼眼看着这些变化,心里祷告着,谢天谢地,但愿这次真的来了个冯青天,但愿又是一个包公在世吧。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来到张封家里时,张封正在家里念叨着:“也不知道明礼哥是不是知道开封城里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乡下也有来开封办事的,咋就传不回乡下呢?明礼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 两口子正念叨着,刘明礼已经来到了张封家那个古朴典雅的小门楼下了。 “砰砰!” 刘明礼拍打着那一扇木门,叫着:“张封兄弟,是我呀!” 以往刘明礼是不出声喊人的,今天可能是心里兴奋又焦急,破例叫门了。 很快,门从里边打开,张封夫妇同时出现在门里,赶紧把刘明礼让进屋里。 还没等刘明礼坐下,张封就说开了:“大哥,你可能听说了,开封城换主人了,来了个冯督军,这个人不像是赵督军那样的贪官,他手里捧着一本圣经,亲自带着卫队巡逻,对那些宝德全的乱兵,还有被打散的赵杰的散兵,抢劫百姓商铺的,一律就地正法。开封街上瞬间就平静了。还有,我们的头也换了,来了个新厅长,叫什么鹿仲麟,有三十来岁,还是河南的剿匪司令,他说了,冯督军有令,清除匪患,大力扭转社会风气。我想,趁着这个时机,咱们借助警察厅的力量,对牛头庄的绑匪势力进行剿灭,我大嫂他们肯定有希望了。”张峰眉飞色舞的向刘明礼说着,描述着,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刘明礼也很激动,他没有坐下来,也是站着说话的:“兄弟呀,这一回还要仰仗你到警察厅里去做工作,说服这个警察厅长,让他派出警察,去围剿牛头庄。我估计,别说围剿了,只要警察厅派出人去了,牛头庄的人就肯能把人放了。他们也怕死,他们也有老婆孩子,都是人,他们也不是畜生。这样一来,你大嫂和小羊娘俩就有救了。” 站在旁边插不进话来的杨氏直催张封说:“孩子他爹,你快点儿去说吧,大嫂和二嫂他们已经被弄走这么多天了,孩子不知道咋样了,我想起这事儿我就”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张封拍拍杨氏的肩膀说:“你别哭了,我明天就去找我们厅长,一五一十的把这个事情向他汇报,我就不信他不管。好,好,终于有了转机,大哥,今天我们哥俩喝两杯吧,我这心咋这么高兴呢!” 刘明礼说:“这样吧,咱俩去南关找张虎兄弟吧,这个事还没有谢过人家,尽管没有把人就出来,人家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你看人家那功夫,我真的很佩服。那天要不是人被转移了,救出来人对这几个高手来说是很容易的。” 张封说:“好,现在咱就去找张虎。下次救人说不定还得仰仗张虎他们,你想,他牛头庄会轻易的把人交出来?他们的儿子还在西张庄张老三的手里呢。到时候,张虎他们说不定还有用武之地。好,我拿着钱,上次你放这里的钱一个都没动。” 刘明礼制止了一下说:“这钱你先别动,我身上带的有,将来找警察厅还要花钱,最起码不请人家吃个饭嘛。放着吧,早晚都用得上的。” 两个人出了门一直向南关武馆走去。到了武馆以后,张封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听了刘明礼和张封的来意,当时说: “这样吧,就在我这里喝酒,咱别去饭馆了。我这里虽说简陋一些,也能弄几个菜的,屋里我存的有老酒,很方便的。” 刘明礼和张封感觉不合适,本来想请张虎喝酒的,这样倒成了被请的了。争执了一会儿,刘明礼见张虎实在不想出去,就转身往外边走边走说: “好,在这里也行,我去街上买点吃得,看看附近有没有卖牛肉和烧鸡啥的。”说着,不等张虎说话,就走出了院门。 不一会儿,刘明礼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里边包了下酒的肉和焦花生等。 很快的,摆好了酒菜,还让上次去的两个徒弟也围坐了,几个人边说边喝,张虎一直为没有把人救出来感到内疚,对不住明礼大哥。张封强调了不知道人转移的原因。那两个徒弟一直坚持再去一趟,拼一死也要把人救出来。 张封把他们厅里的情况说了,并讲出了下一步的打算,张虎他们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并表示,下次行动,一定前去帮忙,如需要冲上去抢人的话,情愿打个头阵,无论生死。不然的话,就对不起张封大哥,对不起明礼大哥的一片苦心。这一阵苦练功夫,特别是练习飞镖,不能懈怠。即便是这次用不上,以后总会有用的。几个人兴奋,好像这人已经被救出来一样,都有些过量。微醺之后,刘明礼和张封二人边说话便顺着原路走回去。走到张封家的胡同口,刘明礼二人站在胡同口说了一会儿话,刘明礼就转过头去,找旅馆歇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刘明礼早早的就来到张封家的门外等着,他没有敲门,他知道,今天这个时候,张封不会贪睡,他一定也会早起的。他刚站定,门就从里边开了,张封站在门里让明礼赶快进去。进屋以后,刘明礼说: “昨晚上我想了,你今天去见厅长,把那银元带着,你给他试一试,他接了这事儿就有门儿,不接,也可能是个清官,也可能是不想管。现在这当官的口头上都说得好,实际上都不做实事,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我想着你还是带着的好。如果他不愿意管这个事,我会到冯督军的府上去喊冤的。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拉倒。” “大哥,我知道。不过,我听说冯玉祥是个清官,他是基督教徒,他带出来的兵都是穷兵,不过对冯督军都很忠心。万一这个鹿厅长是个清官呢?我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张封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张封上班走了以后,刘明礼到街上转悠,他到马道街看看那里的商品,那里卖七东八西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从外地进来的绸缎,开封的刺绣,字画,文物宝贝。刘明礼就想,要不是这战乱,这个古都开封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呢?大宋年间就开封就已经是繁华似锦了,怎们越过越倒退了呢?他想着这个世道,没有一个明君执政,没有一个清廉为民的政府,老百姓永远都要煎熬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他想着他们刘家,靠着祖上留下来的一点田产,省吃俭用的,好不容易过到现在的地步,没承想想遇到飞来之祸,一夜之间,变成了囚徒。真是告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欲哭无泪,简直要把人逼到了悬崖边沿了。他但愿这次能够如他所愿,救出他的家人,让他去过穷人的日子他也情愿。 在焦虑中等待着张封的下班,他看看日头已经到了正午,这才买了一点吃的去了张封家里打探情况。 张封已经回来,看他的表情,显然没有上班走的时候高兴,脸上带着几分忧郁。他等着刘明礼坐定后说:“大哥,厅长不在厅里,听他的卫兵说,他去冯督军府上议事了,不知道啥时候来厅里办公,让我多留点神,反正天天都在这里上班,不愁见不到厅长的面。我还听说,他最近要去南阳剿匪,那里的匪患比我们这里严重的多。这次河南的剿匪重点不是开封这里,而是河南南边那几个县。” 听了张峰的话刘明礼的心也陷入了沉重,他想了想说:“他最近只要会警察厅办公,你总会见到他的。实在是不行了,我就去督军府喊冤。我就不信了,他冯督军也是个卖嘴的客。” 下午,张封到厅里上班,刘明礼到街上买了纸和笔,他坐在街上的一个旮旯里,和一个要饭的为邻居,写了一张诉状,大致是牛头庄起票的过程,请求冯督军体恤百姓苦难,肃清匪患,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他上过私塾,念过几年书,本来想求取功名的,可是,清王朝退出历史舞台,他也打消了功名的梦,一心一意的做个凡人百姓。不过这几年的书倒也没有白念,特别是这次事件以后,他出门办事,深知不识字是寸步难行的。他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不管是冯督军或者是长督军无督军,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学着古代的秦香莲拦轿喊冤,他就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他就不信,这个世道就是张老三和牛家弟兄的天下,就没有别人的活路。他其实还不知道,比他还冤还穷的穷人,有时候比他更难过,他遇到了难事还有土地可买,那些没地的穷人遇到苦难的事了怎么活呢?只有等着阎王爷来垂怜了。 过了一天,就是刘明礼来得第二天中午,正当刘明礼有些失望的时候,他在张封的家里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张封告诉他: “大哥,我今天晌午见到了我们的厅长,他快到上午的时候,来厅里安排工作了。我首先说了我的身份,他让我坐下来说话。我就把咱们这里牛头庄啊,西张庄啊,等等匪患对他讲了,特别是牛头庄这件起票的事,我讲的最细最清楚,你猜鹿厅长咋说?” 这是个喜讯,刘明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盯着张封的眼睛急急的问道:“鹿厅长他是咋说的?他同意了没有?愿意出兵不愿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 三十二 那天,从牛头庄抢了牛家老八和牛文的儿子常儿回来,张狗旺就领了个看人的任务,张老三让张狗旺住在观音庙里,看住牛家这两个小孩儿,吃饭让张狗旺回家里拿,他家里吃什么就给这两个小孩儿吃什么,不把人饿死就行。自从得了小菊花以后,张狗旺就老想着往家里跑,年轻人,精力旺盛,那种冲动是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总是没完没了的,他想起来这个女人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不由自主的就想往小菊花的身旁凑,粘的小菊花有些招架不住。听说张老三把牛家老八和老大的儿子常儿起来,小菊花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牛家也有今天,他们牛家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也轮到他们夜里睡不着觉了。小菊花想起来牛家老三折磨她的那些事,她就恨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两个小东西才解恨。不过,她对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喜欢的,一个叫她“三嫂”,一个叫她“三婶”,没事儿了还跑到她屋里和她玩儿。她有时候还给孩子几个铜板买糖葫芦吃。听到孩子被起来西张庄,她想了想,还是有些心疼。她问张狗旺: “狗旺,你们打他了没有?” 狗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菊花说:“打他?我为什么要打他呀?他又不是牛家老六,要是老六我杀了他的心都有。孩子嘛,他们又没有错,我不打他。三哥也不打,我们在一起玩儿的可高兴了。” 小菊花想起来牛家对待起来的票,不是打就是骂的,还不停的变着法子折磨孩子,一会儿往孩子耳朵里灌洋蜡,一会儿不让饱饭,甚至一天都不给口饭吃。她有点不太相信张狗旺的话。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狗旺的老娘来了,他听见儿子和儿媳妇说的话,过来特别交代儿子说: “儿啊,你娘我常年供着观音菩萨,天天到观音庙里上香,求观音菩萨显灵,保佑我儿平安,保佑我儿娶上媳妇。你可不能干那坏良心的事啊。你们把人家的孩子弄来,就是起票的。不管人家都干啥,我对你说儿子,你要多多积德行善,只有这样,观音菩萨才会送一个儿子给你。你娘我快死的人了,你要让你娘临死之前看到我的孙子。” 老太太信奉观音菩萨,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到观音庙里上香,总想观音菩萨会显灵的,会让她的儿子娶上媳妇给她生个孙子的。她对张狗旺跟着张老三黄河两岸拉游击本来就不赞成,又怕儿子在家里惹事,就交代儿子一定不要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其实张狗旺的心里也有菩萨,他压根儿就没要去伤害过任何人。就是因为这个,张老三才特别信任和器重这个本家兄弟张狗旺。就是恶人也需要一个好人出谋划策,为自己守着他的大本营。这样他夜里就不用担心身边的这个人会打他的黑枪。 小菊花对张狗旺说:“狗旺,咱娘说得是,你可不要学人家去对这两个小孩儿。他虽然是牛家的人,可是他与你没怨没仇的,你也犯不上为了几个钱去害人,这对咱都没有好处。你不知道,牛家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腾出手来也会来报复你的,我不就是被打了一枪吗?” 从那以后,张狗旺让他的老娘和小菊花每顿饭都多做两个人的,做好了,张狗旺吃罢饭,就端个馍筐,提着一个茶罐,去观音庙里送饭。两个孩子吃得饱,睡得也安稳。没人打搅,没人欺负,张狗旺看着还挺高兴。 有时候张老三也去看,发现张狗旺把两个孩子伺候的挺好,觉得很奇怪,他呲着大黄牙说:“狗旺,我看你是当成你自己的儿子伺候了,我日他得儿啊,你可真是”没有说完,张老三也不知道往下怎么说,撇嘴笑笑走了。 吃饭的费用都有张老三来给,他这个人对钱不很在乎,他总说,说一定那一会儿就死球了,要钱还有啥用?就随变掏出几个大洋扔给张狗旺。这也是她对张狗旺的报答,他从心里指望张狗旺能给他挡着一面。这次劫来人质张狗旺头功一件,他理当给张狗旺报酬的。 看着张老三对自己的好,张狗旺也不好意思多要,他说着:“三哥,这么多,这两个小孩能吃这么多呀。太多了,我”没有说完,看见张老三的屁股已经消失在屋外了。 看见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老头一走,两个孩子就来了劲儿,上去拉住张狗旺的手说: “狗旺叔,咱们摸瞎昏儿吧。” “摸瞎昏儿”就是一种游戏,一个人蒙上眼睛,在屋里来回的摸,摸到哪个哪个就输了,然后输了的人接着继续往下摸。屋里的人来回跑,又怕弄出响动,尽量不让蒙眼的人摸着。 张狗旺就弄来一条布把眼睛蒙上,他伸着手在屋里来回摸着,害怕脚下的东西伴着,很小心的来回寻找这两个孩子。说着:“我知道你在这儿呢,别跑,别跑,你给我站住,你过来吧你”又一伸手,孩子笑着跑掉了。 满屋摸来摸去的,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这两个孩子,最后累了,张狗旺把蒙眼的布拿掉,坐在当门喘气。 两个孩子跑过来揪住张狗旺的耳朵说:“你撒赖,你是小狗。” 张狗旺喘着气说:“叫我歇歇,叫我歇歇。” 停了一会儿,张狗旺说:“要不咱藏老墨儿吧?” “藏老墨儿”也是一个游戏,就是大家都藏起来,一个人去找,找到谁了,谁就算输,有时候还有罚项。大多数是这个被找到的人接着上一个人继续找。那些一直被找不到的人就是赢家,他本人对自己的狡猾和机智很是自豪。一般情况下,这种人的智力要高于常人的。 接着,三个人又开始“藏老墨儿”。不过,开始之前,张狗旺对这两个孩子规定,不能跑出这个观音庙。 “我对你们说,特别是你,”指着常儿,这个孩子比他的八叔个子还高,“你不许跑出这个院子,这个院子里的所有屋都能藏,就是不能下岗。谁要是下了岗,我就把你们送回去,不让你们在这了玩儿了。” 张狗旺经常用送回家呀,让他的家里人来接呀,威胁这两个孩子。 提及回家的事,常儿问道:“狗旺叔,我爹啥时候来接我们哪?” 张狗旺说:“就这两天吧,你们还要回去念书呢,不能老是在这里玩儿。” 老八上前拉住狗旺的手说:“你跟那个爷爷说说呗,让大哥停几天再来吧,我想在这里玩几天再走,我不想去念书,先生老用板子打我的手,可疼了。” 常儿也摇着张狗旺的手说:“狗旺叔,你给那个爷爷说说呗,我也不想回去” 张狗旺听着,觉得这称呼不是很合适,乱了辈儿了,都把张老三叫爷爷,喊他叔叔,张狗旺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张狗旺说:“我靠,你们喊三哥爷爷,喊我叔叔,我这不是低了一辈儿么,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叫,我不能小一辈儿。” 常儿拉住张狗旺的手问:“那怎么叫你才算好呢?” 张狗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怎么叫他才算合适,干脆不想了,他对两个孩子说:“行吧,回头我和我三哥说说,叫你们的爹和哥停几天再来接你们回家。你们的先生还打板子?我靠,我还说我没有念书挺亏的,看来对了。不说了,开始藏老墨儿。你们俩去藏吧,我不看。”说着,背过身去。 老八说一声“谁看谁是小狗”,两个人跑出屋去,一个往议事厅,一个朝着观音屋,很快就没了声音。 张狗旺大声问:“藏好了没有?我开始找了啊。”说着,就跨出屋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就不信了,我看你们还能藏到哪里去,我看你们”先朝议事厅找去。 老八朝着议事厅跑去。他跑进屋的时候,看见屋里有几个人在说话,他呲溜一下就藏到了张老三的屁股后头,那把高高的椅子下面,小声说:“爷爷爷爷别说话,狗旺叔找不着我。” 张老三看着藏到椅子下面的牛家老八,马上明白过来了,这是张狗旺和这两个孩子在藏老墨儿。他笑着骂了一句: “这个张狗旺,搞什么名堂!” 骂归骂,不过,他好像没有要出卖老八给张狗王的意思。 一旁的几个人也都笑了,都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张狗旺来找。 张狗旺找了过来,边走边说:“老八跑哪里了,是不是跑这屋了,我猜想老八肯定跑到这个屋里了。出来吧老八,我看见你了,那不是你的鞋,我看见了。”说着,进了议事厅,问,“老八呢?” 屋里没人说话。 张狗旺朝屋里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是不是跑那屋里了。我去看看。”说着,又去那个屋里找。 看着张狗旺走了,屋里的人都笑了。张老三朝藏在椅子下面的牛家老八说: “出来吧小子,张狗旺走了。” 老八“吭吭吃吃”的从椅子下面出来,反倒拉住张老三的手说:“爷爷,你让我在这里多玩儿几天吧,别让大哥来接我们了,我们不想去念书。” 张老三俯下身子看了看这个小个头老八说:“嘿,你小子还讹上我了?你还真是不想走了。嘿,这个张狗旺搞什么名堂。去找张狗旺吧,只要听话,别乱跑,我可以让你们在这多玩几天。去吧去吧,别出这院子,出了这个院子就有个大狗咬你。” 不一会儿,张狗旺又找了过来,他站在门口问:“老八呢?” 张老三叫住了张狗旺说:“狗旺啊,你别看这两个小孩不厉害,我对你说,十年以后,又是两个起票的。到时候见了你说不定他会杀了你的。看好了,别让他门跑了。这可是咱们的要钱树。” 张狗旺走出两步了,又回头说:“三哥,不会的,这两个小子是个读书人,长大了不会当期票的,要当起票的就不用读书了,也不用去挨先生的板子了。” 张老三摇摇头,要换了其他的人,他早该发了脾气。他看着站在屋里的几个人,呲着黄牙笑了笑。随后,他站起来,来到关人的屋里,到了那里,看见两个小孩儿又缠着张狗旺来“炮打洋鬼”游戏,张狗旺蹲在地上,正画着棋盘。 张老三站在屋当中看了看,从兜里摸出十个大洋,递给张狗旺说:“给,你回去给你的媳妇扯几尺花布,还有你的老娘,买点好吃的,别让家里的人受了委屈。” 张狗旺不要,摇着手说:“不要不要,你给我的还没有花完呢,不” 还是那个样子,张老三没工夫跟你废话,把大洋扔在地上,扭头走了。 等到张老三走远了,两个孩子上去抢了一个,拿在手里说: “我要买糖葫芦!” 张狗旺说:“我给你们买。你们听着,以后没有我的话,不要出这个院子,院子外面有大狗,咬人,要把你的咬掉呢。我给你们买吃的,不听话就让你爹你哥把你们接走,回去就让先生打你们的板子。” 两个孩子又把手里的大洋递给了张狗旺。几个人蹲下又玩起了新的游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 三十三 牛家起了这么多年的票,一直顺利得手,没有遇到过很棘手的人家。原来的起票半径很大,大到方圆一百里地以外。那时候的交通不便,无论是去还是起了票回来都很不容易。不过,虽然难度大了一些,但是风险相对少了一些。后来,胆子越来越大,逐渐把起票半径缩小到几十公里以内,甚至几十华里,就像起刘家这一票,这是离家最近的距离。来去都很容易,但是,麻烦事相对增加了。这也是他们被顺利冲昏头脑的结果。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宁肯放弃也不会这样去引火烧身。他们不知道,更麻烦的事还在后头,牛家的灭顶之灾就要来到了。 不过,但凡就要灭亡的家族或者一股势力,其内部都会不同程度的出一个或者几个败家子,他们的堡垒就像一道长堤,底下已经被蝼蚁掏空,一旦大水泛滥,等着一溃千里去吧。牛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牛家老三牛福还拖着那条没有愈合的伤腿,在屋里变着态呢。他其实啥都知道的,老六牛祥的死,老八和常儿的事,他当时就知道了,他不思怎样挽回,反倒想着有大哥二哥,不用他操心,他只需要享受自己的就行了。他夜里睡不着觉,就逼着韩氏为他去做龌龊之事。韩氏不从,免不了哭哭啼啼的,他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吼叫着,用枪指着韩氏的头,让韩式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一点做不好,就是打骂,把韩氏的脸上头上打得都是伤痕。直到他满意后,睡得像死猪一样韩氏方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这个晚上,王氏伺候牛家老三吃过晚饭,他那兽欲从身体里膨胀出来,他让韩式为他宽衣,韩氏正是来潮时,身上酸困,没有力气,不想动弹。牛家老三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朝着王氏吼叫。王氏稍有不从,他用手枪低着韩氏的脑门儿,王氏干脆不动了。她这时候只求一死,她希望这个畜生一枪把她打死,让她永远解脱。这样一来,更加激怒里牛家老三牛禄,他疯了一般的朝房顶上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之后,牛家弟兄纷纷持枪从屋里跑了过来,把牛老三的屋围住。等到开门以后,牛家老三还在用枪顶着韩氏喊叫: “你给我笑!你给我笑!” 只见王氏式微闭着眼睛,坐在牛老三的对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响,非常平静的等着枪响。 这时候,牛家老大和老二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老大牛文把手枪往腰间一插,来到老三的床前,伸手夺过了那把手枪,使劲瞪了一样牛禄说:“老三,到啥时候了你还弄这事儿?” 牛家老三也瞪着红红的眼睛朝老大吼叫:“把她弄走。叫那个小的过来!” 牛家老大怒不可遏,伸手朝牛老三的脸上“啪”的打了一巴掌,用手指着老三骂道:“你这个败家子!小菊花让你打跑了,不是小菊花,他张老三就那么容易得手?不是小菊花老六会死?现在让这个老王氏伺候你屙尿吃饭,你还在这里作闹,我,我,我恨不得一枪打死你!咱起票是图钱,啥时候弄过这种事儿?这是在咱家里,你就没看看这一大家子人都看着你,你咋就不知道啥叫羞耻啊!老八和常儿死活不知,我还得为你找女人伺候你,你是个人不是?你把王氏打死,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八和常儿啊?”一转身,对身后的兄弟说,“让王氏回去,不伺候他了。有骨气自己去死吧。走,都走,不管他!” 说完,牛家老大领头从老三的屋里出来,其他几个兄弟都跟着出来了,把门关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 牛家老四把王氏送到那个小黑屋,开了门,让王氏进去,把门从外面锁了,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韩氏接着星光看到是大嫂回来了,她叫了一声“大嫂”。 王氏坐在地上,一声不响,她已经是心灰意冷,此时,她一点活的念头都没有了,她像死人一样,呆呆的望着这个黑夜,这个黑夜也无情的包围着她,她和这个黑夜融合了,她想永远都埋没在这个无边的黑夜里,谁都不要看见,谁都不要亲近,她要的就是这个永远的沉默寂静。 她没有换洗的衣服,她的身下湿漉漉的,不过,她没有明显的知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血水濡湿了内衣,散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 韩氏已经闻到了,问大嫂说:“大嫂,要不明天让牛家的人给几件破衣裳换换吧,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王氏好一会儿了才说:“妹妹,我要是回不去了,你回去以后,一定帮我照看好两个孩子,我会在阴间里感谢你的。” 韩氏说:“大嫂,你不要多想,牛家的孩子也让张老三抢走了,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的,他们的孩子也是人,到时候,大哥他们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王氏说:“妹妹,我是没脸去见你大哥了。你不知道,那个牛家老三他根本就不是人。” “大嫂,啥都不要想,为了孩子,我们都要活着,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可能出去,孩子长大了,就有报仇的机会。我们不管怎么着都要咬牙活下去” 孩子小羊已经睡着,孩子的听力到底也没有恢复,跟孩子说话声音小了孩子没有知觉,声音太大了跟吵架似的,会把孩子吓一跳。由于屋里黑暗,一天也见不到阳光,孩子的眼睛不敢对着从小窗里透进来的强光直视,光线会把孩子的眼刺得生疼。孩子只有用手捂着眼睛。孩子由于缺乏营养,非常瘦弱,小小的肋骨翘起来,用手抚摸着,似乎已经摸到了孩子的内脏。 天亮以后,牛家老四又来送饭,韩氏从里边哀求着牛禄给弄几件衣裳给大嫂换上,说大嫂的月事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无论怎样,就是要死了,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人。牛家老四嘟囔了一句走了。不一会儿,从小窗口那里扔进来几件干衣服,啥都没说,扭头走了。 韩氏用手摸了摸,还算干净,就让王氏换上。王氏不想换,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干净的衣服,心里有逆反。韩氏看了几遍,觉得是洗过了的内衣,王氏这才把衣服换了。中午的时候,韩氏向牛家老四要了一些水,把衣服洗了,掖在没缝处让风吹干。 快到中午的时候,牛家院子里传出牛福那野兽一样的叫唤声,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叫,搅得整个牛家大院不能安生。他点名要大哥给他找个女人伺候他,他就是要那个小一点的韩氏去伺候,不要那个又老又丑又倔的王氏,咱也不想看到这个王氏了。他说他快要死了,让他死个痛快吧。一点羞耻都不顾,啥都喊出来了。他还说他为牛家起票出了多么大的力,牛家的一砖一瓦都有他的血汗。他说小菊花不是他要来的,是大哥要过后没办法处理了让给他的。这一通喊呐,让过路的牛家人都能听得清楚。牛老大恨得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他在屋里来回走着,他很想过去一枪要了这个兄弟的命。牛家大嫂也听见了,她虽然不敢和牛家老大胡闹,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有些感觉的,她抬头看看自己的丈夫,没有说话。她想着,弟兄两个合着用一个女人,这是什么人家啊。牛家老大知道这个事情很难说得清楚,传出去很是丢人的。他朝那个丑媳妇恶狠狠的甩过去一句话: “你别听他胡吣,他疯了!” 那个女人也不说话。越是这样,牛家老大越是恼怒,他来回在屋里走着。 “大哥啊,你快点救救我吧!我可都是为了咱这个家呀!小菊花可是你硬塞给我的呀,你答应了人家赎身的,你不敢往家里领,就硬是塞给我了呀!大哥呀,你快救救我吧老六死了你也想让我死啊!老八死了,常儿死了,那不怨我呀大哥呀,咱牛家的人不讲良心哪伤天害理呀不得好死啊大哥” 老二牛武来了,他看着大哥问:“大哥,咋办?” 牛家老大想了半天,在屋里走几圈儿,最后还是对老二说:“还是叫那个王氏去伺候他吧,他把人家都作闹了,将来换人的时候咋说啊。” “可是,王氏不伺候他呀。我看不如”比划了一下手势。 老大看了看,使劲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万万不行,这个时候,不行” 那边又传来牛福的喊叫声:“大哥呀,你快一点儿给我找个人吧,我受不了了,那个小菊花他可不是我领到家里的呀,那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 三十四 张封去找鹿仲麟厅长汇报牛头庄起票的事,等了两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鹿仲麟才从冯玉祥的督军府上回来,来到省警察厅办理公务。勤务人员把这信透给了张封,张封这才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敲开了鹿仲麟的办公室。 鹿仲麟刚刚坐定,正要喊人安排冯督军布置的新任务,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朝门里探望,他大喊一声问:“干什么的?” 这一嗓子把张封下了一跳,他急忙走进屋里,向鹿仲麟报告:“报告厅长,我是三科科长张封,我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向你汇报。” 鹿仲麟把手一伸,彬彬有礼的说:“好,你讲。” “报告厅长,我要讲的是我们开封城北的匪患,城北有个村庄叫牛头庄,这个庄里有弟兄八个长年以起票为生” 就把牛头庄这些年以来起票害人,为非作歹,动则撕票活埋坑杀,用麻袋装着扔进黄河,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话音刚落,鹿仲麟把眼睛瞪圆,忽地站了起来,探出一个不大的脑袋,撅着小胡子厉声问道:“竟有此事?” 张封回答:“千真万确。” 鹿又问:“为什么不报官剿灭?” 张封回答:“多次接到举报,可是,他没人管哪?现在一个村的人都干这事儿,据说还有蔓延之势。” “他妈拉个巴子!现在民国了,冯督军主豫,要整饬社会秩序,剿灭地方匪患。老子是剿匪司令,我要先从这个牛什么?牛,牛头庄下手。开封是什么地方?是冯督军的地盘儿,过去就是天子脚下,胆敢如此猖獗,不要命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等我将此事禀报督军,马上出兵剿灭,胆敢武力抵抗者,一律就地正法!”鹿厅长说罢,又探出脑袋,摸着小胡子小声问道,“这股土匪有多少枪?” 张封听刘明礼讲过,从枪声判断,大概不过一二十杆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杆枪,而且还是杂牌子老枪,还有火铳,五花八门。他略一沉思说:“报告厅长” 鹿仲麟急着听,对这报告有点烦心,把手一挥说:“别报告了,快说说。” “是,厅长报告好,我估算了一下,全村所有的枪支算到一起不会超过三十杆枪,还都他娘的是杂牌子枪,还有老套筒,就是农村用来打兔子的老土炮。” “好好,我这就去向冯督军禀报,马上组织人马,开赴城北牛头庄” 正说着,忽然看见张封从腰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放到鹿厅长的眼前说:“鹿厅长,这是一” 正说得起劲,鹿低头看见一个袋子出现在眼前,不知何意,看着钱袋子问道:“什么?” “这是一点” 这个时候,鹿仲麟才恍然大悟,他朝门口大喊一声:“来人?” 随着话音刚落,走进一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打了一个立正,大声问道:“请团长吩咐!” 这个时期,鹿仲麟还是一个炮兵团团长。这个是他团里的勤务兵。 张封吓的浑身哆嗦,他想,这回可拍到驴蹄子上了,看来他是要完了。 只见鹿厅长向卫兵吩咐道:“这是这个张科长捐献的大洋,冯督军说了,只要是地方乡绅,有钱人,捐款捐物,支持地方办学的,一律表扬,刻碑纪念。这可以盖几间学堂了,把张科长捐献的银元交到财政入库。好,好,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到这时候,张封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真想喊一声“冯督军万岁”可是,他还是伸伸脖子咽下去了。头上那些亮晃晃的小人儿也慢慢的退回去了。 “好,还有哪些土匪需要一并剿灭,统统说来,不要老磨我的鞋底子,一并清剿,不留后患。这也是为我们河南剿匪打响第一枪,也是为下一步剿匪奠定基础。三天之内,安排妥当。要保密,不要走路风声,不要跑了这些土匪。他妈拉个” 张封又把祥符西的悍匪张老三的事也向鹿厅长做了汇报。 鹿仲麟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通,声称,三天之内,拒不放人,武装抵抗的,一律就地正法。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武断,什么审判程序,全免了,就地正法。 看着厅长也没有别的吩咐,张封这才告退:“厅长,你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鹿仲麟大手一摆说:“好好好” 这天中午,刘明礼在张封的家门口来回转悠,他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走着,看着,一直朝着张封下班的方向观望着。张封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心就开始狂跳,他和张封回到家里以后,看到张封面露喜色,心想,这事肯定有了眉目。他们在屋里站着把刚才鹿仲麟的话重复了一遍。刘明礼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仰脸说道: “老天爷终于要开眼了”说罢,两行浑浊的泪水滚落下他的脸颊。 张封也很激动,朝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杨氏喊道:“孩子他妈,鹿厅长答应了,答应出兵救人了。你炒两个菜,我和大哥要喝两杯”话已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是啊,经过多少磨难,多少个不眠之夜,暗地里流淌了多少次泪水,这才刚刚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个时候,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呢? 想到鹿厅长的举动,刘明礼赞扬说:“鹿厅长是个清官哪!” 张封接上说:“冯督军是个清官,也是一个穷官,他教导他的手下都这样做,没有一个敢胡来。” 吃中午饭的时候,两个人商量了那天要去的人,都想到了牛头庄的票很多,那天肯定比较乱,一旦打起来,谁都顾不了谁,事先要把救人的车马都准备好,还有南关武馆的众兄弟,关键的时候,一定会起到大作用的。特别是那几个武术高手,飞镖武功,说不定都会用上,也有可能会助警察一臂之力。两个人一扫往日阴霾之气,多饮了几杯,那话就更加滔滔不绝了。 张封拉住刘明礼的手,呜咽着,叫了一声“大哥”就说不下去了。 刘明礼也用手拍着张封的手抽泣着说:“兄弟” 坐在一旁的杨氏,被这两个大男人的眼泪也引逗出了两汪泪水,竟然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 三十五 这一天,天气晴好,春天的气息已经淹没了整个开封城,道路两旁的绿柳随风依依,御河两岸的杨柳树上,小鸟依人,斗鸡斗鹌鹑的人们在紧张的看着自己的鸡或者蟋蟀的胜负,有些押了宝的,也跟着使劲的起哄,可着嗓子加油助阵。 街上的秩序井然有序,不时的有巡逻的军警列队走过,有的还喊着口号。引得路旁的行人驻足观看。开封大相国寺的钟声不响了。香火也黯淡了许多。这都是冯督军自来到开封主豫以后新兴的措施,要关闭寺院,驱逐僧尼。不过,对于大相国寺这样的千年名刹,暂时还没有全面关闭。目前正在督办全省办学,把那些小寺院拆除或者改造成学堂,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进学堂读书。 这个时候,省警察厅的鹿仲麟厅长已经向冯督军禀报,要先对开封城被牛头庄的匪患进行剿灭,淳化省城内外的民风,再逐步扩大战果,向全省范围以内的土匪进军剿灭,一举消灭各地土匪,打击封建势力,规范社会秩序,给全省民众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冯督军批示:对于全省匪患,限日剿灭,武力抗击警察者,罪大恶极者,一律就地正法。 冯督军的批示,就是最高法院的终身判决。 鹿仲麟厅长一身戎装,身上穿戴的五红花绿,威武英俊,他站在一个台子上,向所有参战的警察和士兵讲话: “今天要去城北牛头庄剿灭土匪,解救人质。冯督军有令,对于武力抵抗者,罪大恶极者,一律就地正法!啊,他妈了个到时候听我一声令下,牛头庄的人胆敢不交人质,胆敢朝警察开枪,全村剿灭。哪个怕死临阵退宿的,一律军法从事。开拔!” 厅长大喊一声,所有的军警,肩上扛着枪,排着队伍,浩浩荡荡向城北牛头庄进发。 张封也在这个队伍当中。他佩戴着手枪,也算在了战斗人员的行列里。 南关武馆的张虎和几个徒弟也随在军警后边,一身轻便装束,他们随时准备参与其中。他们腰里装的不是盒子炮,是圆圆的石头,尖利的燕子镖。 这个队伍里不见了刘明礼的身影,他回家组织救人的车马了。他把二弟三弟都安排好了,套出两辆马车,从王庄经过,告诉岳父王顺利和二岳父王顺昌,这次是省警察厅以剿匪的名义出兵牛头庄,一旦牛家人抵抗,就要被剿灭。刘明礼也说出了他的担心,他担心的是牛家人狗急跳墙,还是故伎重演,用人质要挟警察,拒不交出牛头庄所有的票。到那个时候,双方陷入僵局,警察不可能撤兵,必然强攻,这时候就有死人的危险。 王顺利听说警察厅要出人去救,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牛家害怕了,把人交出来,担心的也是牛家不交人,双方展开激战,最后,鱼死网破。“明礼啊,这个时候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是说,怎么着才能保住她娘几个的命啊。万一牛家”说了半截,没敢往下说。“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吧,我这心里” 刘明礼说:“爹,你放心,我请的还有南关武馆的高手,到时候牛家要是不交人,我就让他们去抢,牛家只顾着抵抗警察呢,我们打他个冷不防。把人救出来。” 这是刘明礼在他的家里所做的准备。他早早的就骑马赶车向着牛头庄的方向进发了。他们来到那片槐树林的西边时,停住了。刘明礼下车往东走了一小段路,已经看到牛家的院墙时,感觉人们就好像没事儿一样,悠闲地走着。这说明目前他们庄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得到警察要来围村救人的消息。刘明礼焦急的朝着村南的方向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个警察的影子出现。他忘了算了,开封城里此比他刘家寨离此地近不了几步,更何况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行军啊。 等到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上午十点钟左右,浩浩荡荡的军警队伍来到了牛头庄的那边,大家站好了队伍,听厅长讲话: “这个就是牛头庄。我命令,无论是士兵还是警察,都是今天的战斗一员,所有人马上给我把这个村子包围起来。警察往东,士兵往西,全面包围,不要走了一个牛头庄的人。包围住村子,朝里喊话,啊,从西边喊,那里亮堂,好,就从西边喊话,命令他们立即交出人质,一个时辰,就要进攻。他妈” 话音一落,各队在队长连长排长的带领下,驴开绳了一样“呼呼通通”分散开去,很快的就把牛头庄围了个严严实实,别说跑了人了,就是一只狗也难跑出去。 村西,那片树林的东边,离那条堤堰很近,牛家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兵的就趴在地上,用枪朝着牛头庄的方向了。 刘明礼看见那些士兵卧在地上,也悄悄的往这边靠近。 有个长官摸样的人用一个喇叭朝着牛头庄喊话: “牛头庄的人听着。冯督军有令,赶快把你们手里的人质交出来,限你们一个时辰,如果不交,马上进攻,一律剿灭,好不留情。” 这时候,牛头庄的人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跑起来,有的朝家里拿枪,准备借着那道堤堰抵抗。上次和张老三的对抗,让牛头庄的人心存侥幸,他们想着这次还用上次的招数,警察最后一定迫于无奈,自行撤退。很快,牛家弟兄们和村里有枪的人家都出来了,一个个附在堤堰东边,清清楚楚的看着地上持枪士兵的脸庞,观察者对方的动向。 这时候,刘明礼已经来到士兵的不远处,有个长官模样的人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刘明礼说明情况后,那个长官让退后,一会儿打起来子弹壳不长眼睛,会打死人的。 刘明礼说:“我们的人被起走多日了,一会儿我们需要去搀扶,我们在这里等着,不会影响你们救人的。” 那个长官也不理了,用喇叭头又开始喊话:“听着,冯督军有令,赶快放人,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就要强攻,凡遇抵抗者,一律就地正法!” 这边一连喊了三遍,那边开始没有动静,只是看见牛头庄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枪都跑出来,卧伏在堤堰上。 这边又开始喊了:“听着,现在你们村已经被包围起来了,四面都是警察,走不了一个人的。你们乖乖的把起来的所有人都交出来,一律站到那道堤堰处,你们全村的枪都放在堤堰上,我保你们不死,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开始进攻,凡是抵抗者,一个不留,全部剿灭。” 不一会儿,牛头庄的人开始喊话了,喊话的是牛家老大牛文:“对面听着,人都在我们身后站着,你们只要开枪,大家都别想活。把人推到提上。” 话音一落,身后一溜大概有十几个人都被绳绑着站到了堤堰上。中间站着的是王氏他们娘仨。小羊被蒙住眼睛,靠着韩氏站着,一动不动。 士兵门身后的刘家老大老二老三看到以后,很想走过去,可是,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绳绑着,心里那是个疼啊。老二忍不住哭起来,老大劝着,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看牛家下面怎么办,这些当兵的怎么办。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牛家人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用堤堰上的一排人挡着,趴在堤坡上和对面的士兵警察默默的对抗着,他们还做着上次张老三来攻,最后默默撤退的美梦。牛家人用这一招吓退过不少抢人的人。屡试不爽。 这边开始喊起来:“再不放人,我们开始进攻。对面的人质听着,我们马上进攻,听到枪响以后,所有人质趴在地上不要抬头。拍在地上不要抬头。我数一二三以后,人质往前边滚,都趴在地上不要动。一,二,三,趴下!” 只见对面堤堰上的人质大部分没有动。这些都是被洋蜡封住耳朵的,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喊话。小羊也听不见,他和母亲愣在提上没动。 忽听王氏喊:“趴下!”用膀子扛了一下韩氏,只见韩式和小羊滚在了堤堰的西边,东边的人用绳子拉,拉不动。 这个时候,对面开始放枪了,“哗”一排子弹打过来,堤堰上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砰砰砰”,牛家人也开始向对面放枪,不过,牛家的枪声比起对面的枪声小多了,几乎听不见都是啥枪打的,对面的三八式长枪,威力很大,射程又远,没几排子弹,就把牛家的枪声压下去了。牛家的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个个趴在堤堰上捂着脑袋听子弹在头顶上飞,在土地上冒烟儿,在身后牛家老大家的院墙上飞溅,冒着火星。 这边枪一响,围村的四面都响起了枪声,牛家人这下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的抵抗实际上已经没有意义。他们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些警察和军士是不会考虑人质的死活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办呢?大部分人选择放弃抵抗,任那起来的票躺在地上,滚下堤堰,也不去理睬,只有也像人质一样,趴在地上,等着枪声响过,等着对面那些人的处置。他们也许还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冯督军会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冯督军手里捧着的可是圣经,不是佛经。 牛家老大知道大势已去,他趴在地上对老二牛武说:“回院子里吧,院子里可能会比这安全一些。这几个人质随他去吧,到这个时候了,咱也顾不得她们了。先保住咱们的命要紧。” 王氏倒在堤堰的东边,韩氏和小羊被绳牵着倒在堤堰的西边,把绳子挣的紧紧的,就是不见人影。这边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有死死的拽住绳子不松手。王氏趁着这边牛家兄弟说话,她站起来就往堤堰的西边滚去,刚滚到堤堰上面,牛家老二牛武就朝她开了一枪,只见王氏一哆嗦,整个人滚下堤坡,这边的绳子也不动了。 牛家老大说“老二,你把她打死了,你没想到老八和常儿?” 老二说:“大哥,我估计咱弟兄的大限到了,顾不得这些了。咱先撤回去再说吧。” 看看堤堰东边地上,有不少人中枪以后,有惨叫不止的,有躺在地上不动了的;这死伤的人里边,有牛家人,也有起来的票,死了不少,地上流了不少血。 “哗砰砰” 西边的士兵们不停的往这里放枪,子弹都打在了牛家的院墙上,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堤堰以东看不见一个人影,路上硝烟弥漫,如雾一般飘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 三十六 包围村庄的士兵从村南顺着那条南北道路往北打枪,由于路面比较开阔,没有人敢往前冲锋。牛家兄弟以及村里的持枪人也不时的往南还击。不过都是毫无目的的乱打,根本看不到目标。硝烟模糊了人们的眼睛。村东村北等方向的警察也往村里胡乱打枪,只是没有接到冲锋的命令,都呆在原地不动。 牛家村的人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子弹仍旧毫无目标的从头上飞过。这边也不时的举起抢来偶尔还击几枪。 对面又开始喊话:“赶快缴枪,再不缴枪,马上进攻。顽抗到底,死路一条。赶快缴枪,赶快缴枪,马上就要冲锋,马上” “砰”,牛家人仍旧有人朝对面打枪。 堤堰东边的地上,躺着一片人,有活着的,也有死了的,牛家老大手里牵着一个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韩氏和小羊,只是这娘俩滚下了堤堰,躺在沟里不敢动。 喊话过后,牛老大对牛老二说:“老二,把那娘俩拉上来,咱们把她弄到院子里,一会儿当兵的攻进来的时候,就拿他俩的名唤咱们的命。”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做着以前的梦,他们没有弄清楚今天的对手非同以往,这是剿匪司令亲率队伍来剿,不会管他什么人质的安全问题,如果有令,剿灭村庄也是眨眼间的事。 老二牛武拉拉绳子说:“看来这个姓王的真死了。”随即把绳子松了,那根绳子也没有动。 弟兄两个用力去拉绳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韩氏和小羊拉上堤堰,猛一用力,两个人质便滚到了堤堰的东边。这两个都还活着,只是不会说话,嘴里塞着布团。只会不停的呜呜挣扎着。 牛家老大对身边的牛家人说:“都到我家的院子里,把那些没死的票带上,一会儿当兵的追上来时,咱拿这些票换咱的命。”说罢,和老二牛武架着韩氏娘俩站起来,往院子里撤退。 他的身后也站起来不少人,从地上,拉起没有打死的票,跟在牛文的身后往牛家大院撤退。 那些被拴着的票,嘴里都被布团堵着,呜呜啦啦的不肯走。他们都看到了来救他们的人,都盼望着和家人团圆,死活都不想被二次拖进这个人间地狱了。要说这些起票的,可能是经常折磨那些票们,已经习惯,没有良心的谴责,没有同情心,不会可怜,他们对待这些人就像对待猫狗一样随便,有时候还不如猫狗的待遇。他们生拉硬拖的,像拖死猪一样把人拖进了牛家大院。有一个中枪的妇女,已经半死了,身上都是血,那个拖她的年轻人随手给了她一枪,那妇女当时就不动了。一群人进院以后,从里边“呼嗵”一声把门关上了。外面的街上,除了死人没有活着的人活动,枪声也渐渐停止了。 “牛家村的人,听着,把人质放了,把枪缴出来,饶你们不死” 对面的大喇叭还在喊话。 包围牛家村的所有警察和当兵都停止了打枪,站在原地,等待着冲锋的命令。 “所有的人听着,我命令,进攻!” 喊声一落,所有的当兵的,警察,持枪向着这个牛头庄冲去。 村里还有稀稀拉拉的枪声响起,那是士兵和警察在枪杀手中有枪的村民和那些企图逃跑的人,还有那些没有死透的抵抗者。全村充满了血腥,就连那些猫狗也都逃之夭夭了。树上的小鸟飞到村外去了,枪声把它们吓坏了。 堤堰这边,当兵的已经把牛家大院围住,只是大门从里边紧闭,里边的人手里都有枪,还有人质,所有的人都持枪立着,站在地上,等待命令。 刘明礼弟兄也从槐树林那里赶过来,来到堤堰上查看死人里有没有他们家的人,翻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忽然,老二发现了那根绳子,他弯腰捡起绳子一头,拉了拉很沉,就顺着绳子上了堤堰,低头往下面看,发现一个死人像大嫂。他扑下去,抱起来发现,大嫂已经断气了。他声嘶力竭的喊着: “大嫂,我们来救你回家” 撕心的叫声把老大刘明礼引来,他也上了堤堰,俯首看见老二怀里抱着一个人,当时头就蒙了,他跳下沟去,看见自己的老婆王氏已经闭眼,他差点晕过去,伸手夺过来,抱在怀里,那泪水顺着憔悴的面庞滚落下来,他喊着:“小荣啊,你醒来,笑容啊,你醒醒,你不能撇下我和孩子啊,小荣,我是明礼,你睁开眼镜看看我吧,我和老二老三来接你回家” 老三刘明义听见大哥的哭喊声,知道不好,急忙下沟去看,发现大嫂王氏已经断气,他伏在大嫂的身上也哭了起来。“大嫂啊,我来接你回家” 这时候,堤堰的东边也有不少人在哭,哪都是人质家属来接人了。没想到这次接走的竟是一个死人。个个痛断肝肠。他们没有看见起票的人,环视四周,只有那些持枪的士兵和警察在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打死的,他们只有仇恨在胸膛里积蓄着,升腾着。 南关武馆的师徒几个也赶了过来,张虎见状,让几个徒弟下到沟里把人抬上来,来到刘明礼的身边说: “大哥,别哭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下面看看怎样报仇吧。牛家人手里还有咱们两个人呢,不知道人在哪里,下面就是想办法把那两个人救出来。” 几句话提醒了刘明礼,他对老二和老三说:“把你大嫂先抬到车上,我去看看小羊她娘俩在哪里。走,张虎兄弟,救人要紧。” 张封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也走过来,听说大嫂已死,也很悲痛,他劝了刘明礼几句,几个人就来到牛家大门那里。 那个拿着大喇叭的人有高喊起来:“院里的人听着,把门打开,放出人质,不然,攻进去一个不留。把门打开,放出人质” 里边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有人说:“跳进院子,从里边把门打开,冲进去。” 话音一落,张虎扭头看了一眼几个徒弟,没有说话,这几个年轻的后生,转身往北走去,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两个人弯腰在墙根儿,另一个精瘦的年轻人一个箭步跳到手扣上,倏然间,如飞一样上了墙。随即就不见了人影。 这边的人似乎没看明白,人就消失了。 有一个当兵的小声说了一句:“嘿,这事什么武功” 紧接着,外边的两个手里不知道抓住个什么东西,噌噌几下就上了墙,随后又如燕子一般消失在墙头上了。 “砰啪劈啪”这边的人听到院子里乱打起来,不知道是谁朝谁开枪。不时的还有人的喊叫声。 剿匪司令鹿仲麟骑着高头大马在一旁观战,他朝这几个翻墙的壮士叫了几个“好!” 院子里打了一阵,枪声向着大门这里靠近,还有子弹打在大门上的声音。不一会儿,大门从里边打开,只见两个人还再向里边打枪。里边也不停得朝这边打枪。 大门口只听见一声“冲!”紧接着,呼呼啦啦冲进去一大群当兵的,个个手持大枪,像一阵风一样一直不停得往里冲,也不知道要冲到哪里,反正是一直冲到冲不动为止。 枪声又停止了,那个军官拿着个大喇叭喊道: “他骂了个比的,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挨屋剿灭,一个不剩!” 忽听不知哪个屋里有人喊:“我们出来也行,你要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手里有人,不然咱们一块儿死。” 拿着大喇叭的人说:“出来吧,把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不一会儿,从几个地方出来不少人,前边有人质挡着,后边都是手中拿枪的牛家人。 “放开人质,把枪扔掉。” 大喇叭命令着。 牛家老大说:“我要见你们最大的长官,我有话说。” 大喇叭说:“你死到临头了,还想见我们的厅长,做梦吧你。”朝背后一摆头说,“给我拿下。” 牛家老大用枪顶住韩氏的头说:“我看谁敢。我有句话得说” 大喇叭说:“说吧,我听着。” “好,我死不足惜,我也该死了,我知道我干了不少坏良心的事,老天爷早就该把我劈死了。不过,我死之前有句话得向长官禀报,西张庄的张老三把我儿子和我八弟起走了,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请求长官主持公道,把我儿子救出来。” 大喇叭说:“哦,你也有今天哪。行,我回去向司令汇报,我说了不算。你,你先把人放了” 牛家老大说:“我还有个请求,这个村里的起票的,都是我指挥着干的,与他们无关,还有我这些兄弟,都是按我的话做的,饶了他们,有啥事我一个人担着,要杀要刮,请便。” 大喇叭说:“哟,你还挺讲义气。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还得我们厅长说话。冯督军有令,剿灭匪患,就地正法。”这家伙不会学嘴,断章取义了。 牛家老二牛武说:“大哥,别说了,干脆拼”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哎呀”一声一把枪掉在地上,发出“呼嗵”一声响。 这是张虎发出的飞镖,打中了牛家老二的手腕。 身边的几个徒弟见状,分别从不同角度向持枪的牛家人发出飞镖,有石头的,还有燕子镖,打落了几把短枪长枪,趁着混乱,大喇叭大喊一声: “给我统统拿下!” 张虎箭步如飞,上去一个“坡脚”将企图弯腰捡枪的牛家老二牛武打倒,弯腰把地上的盒子炮拿在了手中。其他几个徒弟,随着当兵的冲进人群里,很快就把那些牛家人制服,绳绑着押到院子外面的路上,面朝西站着。身后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牛家院子里还在搜查,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人都搜了出来,有牛老犟,老七,还有你个女人。搜到老大牛文的屋里,发现女人已经上吊死了。还搜出来身怀六甲的老四老婆。没有看见牛家老三。通通押到院墙西边的道上,等待厅长的最后指示。 厅长骑着马来到这些牛家人身后,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随后,朝着这些起票的喊道: “你们这些人个个身上沾满票人的鲜血,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你们对不起死去的冤魂。冯督军有令,对于持枪反抗者,罪大恶极者,一律就地正法!” 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大喇叭上前喊了一声:“听我口令,对准目标,预备,射击!” “哗!”的一排子弹打出,那些被绑着的牛家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最后遗言,就眼前一黑,“呼嗵“一声栽倒了。 看着牛家兄弟被枪决,刘明礼当场给鹿厅长下跪,大喊着:“苍天有眼哪!” 其他一旁的受害家属一起跪下,喊着“苍天有眼!” 不管怎么着,不管人是不是死在了牛家人手里,最后这个债都要牛家人来尝了。 最后有人建议把牛老犟也杀了,妇女小孩可以留着。理由是“养不教,父之过”。鹿仲麟读过私塾,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这下面还有小的女的,还靠他养活。就让老天爷来惩罚他这个罪人吧。” 鹿仲麟想起来刚才看到的一幕,那几个翻墙高手都是哪里来得呢?他问道:“刚才身手不凡的那几个高手在哪里?” 张虎应声而出:“南关武馆张虎见过厅长大人!”拱手抱拳施礼。 鹿仲麟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当兵?” 张虎大声说:“家有老父老母,还有徒弟几十人,暂时还无有此意!” 鹿厅长点了点头说:“好,好,等你安顿好了,想当兵了,就去找我,我带你随冯督军出去闯闯世界,长长见识。” “多谢厅长!”又一抱拳。 这时候,坐在车上的韩氏母子突然说:“牛家还有个最坏的人没有出来,他的腿起票的时候被打断了,还没长好,在屋里躺着。” 话音一落,大喇叭就对身边的警察说:“去,把这个家伙给我找出来毙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架着一个瘸子从院子里出来。这个就是牛家老三,他边走边说: “抓我干啥,我又没有起票,那都是大哥二哥他们干的,抓我干啥,放开我,放” 看家牛家老三,韩氏用手指他说:“大哥,就是他糟蹋了我大嫂,就是他天天折磨小菊花!” 大喇叭问鹿厅长:“怎么开销?” 鹿厅长喊道:“冯督军有令,对于罪大恶极者,就地” 还没有说完,大喇叭就朝那几个手持大枪的士兵说:“准备,预备,放!“ 牛家老三身中十几枪,当时倒在地上,陪他大哥去了。 鹿厅长又问:“还有需要就地儿的没有?” 大喇叭说:“没有了。不过,牛家这个家伙说,西张庄的有个张老三是个土匪,把他儿子和他什么老八起走了,想让我们去救他的儿子和老八。” 鹿厅长问道:“这个西张庄离此地有多远?今天有无伤亡?” 有人禀报说:“有几十里地。” 大喇叭回头问了一下,向鹿厅长汇报说:“死一个,伤了几个。” 鹿厅长略为沉思片刻,对大喇叭们说:“今天收兵,回去治伤,补充弹药,明天再去剿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 三十七 鹿厅长带领省警察厅的警察和他的士兵,一举剿灭了牛头庄的匪患,按照冯督军的命令,将那武装抵抗者,罪大恶极者,一律就地正法。救出了部分人质,大获全胜。回到开封以后,马不停蹄,来到督军府汇报。 督军府设在龙庭东南,冯督军一家也都住在这里。鹿仲麟来到督军府,看到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 “冯玉祥死了。” 鹿仲麟就知道,督军又把自己关在府里刻苦读书了。他到一个会客室里等候,等那个牌子翻过来,上面写着“冯玉祥活了”,他就可以进去向冯督军汇报他此行剿匪的战绩了。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鹿仲麟睡着了。忽然,他听到有人叫: “厅长,厅长,鹿团长,鹿” 他激灵一下醒来,抬头看见一个勤务兵在向他唤着,不知道叫什么好了。他马上站起来问: “冯督军又活了?” 勤务兵笑着回答:“活了。” 他整整衣冠,挺起胸膛,大步向督军府走去。 “报告!” 里边也同样回了一声:“进来。” 鹿仲麟走进屋里,向督军敬了一个军礼说:“报告督军,鹿仲麟剿匪回来,特来向督军交令。” 冯督军吃得胖胖的,高高得个子,大大的眼睛,眼前放着一本圣经。他正在读书,读着中国古代的各家学说。冯玉祥读书学习是他生活当中的必修科目,无论军务多忙,从不懈怠。 他操着安徽口音问:“你去剿匪这一趟弄得啥样儿啊?” 鹿仲麟回答:“这一趟剿匪很成功,弄得不赖,一举将匪首牛文弟兄抓获,还有其他起票的牛家人,都被我们抓获,按照督军得吩咐,对于档案武力抵抗者,罪大恶极者,当场就地正法!”还学着冯玉祥的口气说话。 冯督军听了很高兴,他向鹿仲麟招招手说:“坐那椅上说,慢慢儿说,人质解救出来没有?死人了没有?” “报告督军,我军伤亡一人,受伤三人。人质除了个别被匪徒打死,其余全部获救。” 冯督军听完啧啧嘴骂道:“他娘那个比呀!我最恨这些土匪了,就会在自家门口称王称霸,你有本事去上阵打仗呗。想起来我日他娘那个比一回!我对你说小鹿子,你这个剿匪司令可要给我盯死了,先把开封周围的匪患清剿干净,再说去南阳剿匪。你说说,这一片儿还有没有土匪了?” 鹿仲麟站起来汇报:“报告督军” 冯玉祥皱皱眉头说:“哎呀我说小鹿鹿啊,你别动不动就胡球报告,自己人,别外气,说说。” “是。据报告,离开封城西四十五里有个西张庄,这个村庄临黄河南岸驻扎,村子不小,比牛头庄要大。那里有个悍匪叫张老三,一直在黄河两岸活动,特别是秋冬两季,带领一帮子村民,组成游击队,到处活动,杀人劫路,抢人钱财,为害乡里,民愤很大。据匪首牛文讲,他的儿子和一个叫老八的就被这个张老三起走,索要银元五千块,现在还是生死不明。特来向督军请示,剿不剿?” 冯督军听完又恼了,他又啧啧嘴骂道:“咦,他娘了个比呀,咋净是这一号孬孙货啊!这叫老百姓咋活啊。剿剿剿,剿不灭他我就不是冯玉祥。小露露,准备准备,明天早点儿出发,别叫他个孬种跑了,逮住了——好,这样。我命令:凡是武力抗拒剿匪者,凡是罪大恶极者,一律就地正法!” 鹿仲麟打了一个立正,说一声:“是。”转身出了督军府,骑上他的战马,一溜烟向省警察厅跑去。 来到警察厅,鹿仲麟想起了张封,他派人把张封叫到办公室,问道:“西张庄你去过没有?” 张封回答:“小时候去走过亲戚。” “你还有亲戚在那里?”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搬走了。” 鹿仲麟把桌子一拍说:“好,明天你带路,剿灭悍匪张老三。不过,这个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他知道了跑球了。你今天晚上就住到警察厅不要回家了。这对你也也好处。”鹿仲麟又探出头来问,“他有多少枪?” 张封想了想说:“听说他有几十条枪,比那个牛文厉害多了。” “厉害个球!我打了这么多仗,还能怕他一个土匪不成?去三百人,胆敢抵抗,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封答应一声说:“是,厅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鹿仲麟就站在警察厅的大院子里开始对几百人训话:“今天到西张庄剿匪。目标是悍匪头子张老三。这家伙作恶多端,残害百姓,黄河两岸血债累累。冯督军有令,一举剿灭悍匪张老三,还开封百姓一个平安世界。大家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得退缩,不得逃跑,围者军法从事。” 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开封城,向城西西张庄进发。人马过后,烟尘骤起,路旁的老百姓心里又打起了鼓,看着这个长长的队伍过去,心里说,娘唉,这才消停几天了,这是又要往哪里打仗啊! 日头升到上半晌的时候,相当于现在的十点来钟吧,队伍开到了西张庄,鹿厅长训话一通后,大喇叭一声令下,呼呼啦啦将西张庄包围了。然后,派张封到村里通知,让匪首张老三赶快投降,赶快把人质缴出来。不然的话,一个时辰以内攻进庄里,全部剿灭。 张封带了几个人,到村里找人去了。这个村庄比牛头庄大些,住的比较分散。张封凭着早年的记忆在村里寻找,几乎很少看见有人的活动。他心里觉得好生奇怪。 到底剿灭哪些人呢?肯定是要剿灭土匪,剿灭张老三这样的人。但是,从剿灭牛头庄这一仗看,死伤的无辜百姓也不少。统统剿灭,这也是威慑,总而言之,到进攻村庄的时候,子弹不长眼,死了哪个,那可真就说不准了。 村头那个卖牛肉的老头,看着队伍从他酒肆门前经过,跟没事人一样,眯缝着眼镜,很悠闲的坐在凳子上看热闹。门头上那个酒幌子随风飘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 三十八 一匹快马出了开封城的西门,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大道一直往西驰去。马上骑着一个年轻人,他奉省政务厅一个重要人物之命,要到西张庄送信,他要告诉张老三,赶快连夜逃命去吧。这个人物就是张老三在上层靠山,一个西张庄出来的读书人。他获知,冯督军派出鹿仲麟要在开封一带剿灭匪患,首先拿了牛头庄开刀,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汴西悍匪张老三。警察厅里有他的眼线,鹿仲麟在牛头庄的话他回去就向这个人报告,“明天再去剿灭张老三”。这个消息当时来说不是十分准确,但也由此看出,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张庄了。鹿厅长和冯督军的谈话,还有和张封的谈话,绝对没有泄密。去给张老三送信出于判断,从形势上看来,剿灭全省匪患,势在必行,冯玉祥的政令一出,绝不会半途而废。 这匹马跑到西张庄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他来到酒肆那里问了老铁以后,又骑着马向村里小跑着走去。来到观音庙的高岗下面,他仰脸往上观看,看见一个拎着枪的男子也在看他。紧接着,上面的便向下面的喊了一声说: “哎呀,是你呀,快上来,三哥在院里。” 这个人就是流动岗哨张导包。他认识骑马的人,这个人以前来过西张庄,每逢他来就是有了万分紧急的事情,逢年过节的他是不会来看望张老三的,相反的,都是张老三到开封城里去看望那个要人,每次去都是这个勤务兵样的人跑前跑后的照应。这个人也是个公职人员,拿的有政务厅发的薪金。 这个人跟着张导包来到观音庙里,走进议事厅,张老三看见这人进来,马上站起来,呲着大黄牙说:“哦,这不是周兄弟么,你这么晚了咋来了?一定是有了重要的事,好,先坐下歇歇,慢慢说。” 周兄弟没有坐下,站在屋当中说:“三哥,今天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对你们说,张科长让我今天务必赶到西张庄,是来通报给你们一件事,今天你们听到开封城北的枪声没有?” 张老三说:“听到了,不到晌午,我听见东边有枪声,就跟放鞭炮一样,响了一阵又一整,我当时不知道是弄啥,只知道是打枪的声音。兄弟,这打枪是干啥呀?” 周兄弟说:“这是警察厅的鹿仲麟带领警察和当兵的去牛头庄剿灭土匪,就是牛头庄的起票的,去了以后,牛头庄不自量力,用票当挡箭牌,结果,被全部剿灭,全村被打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到处都是死人。听说牛头庄的牛文弟兄八个都被当场就地正法了。还有起去的票也被打死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打死的,几百人,乱枪往村里直打,能不死人么。” 听到牛家弟兄都被“就地”了,张老三忽地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问:“都正法了?” 周兄弟以为张老三不相信他的话,用手往东一指说:“你要是不相信,现在你就派人去看看,估计地上的死人还没有清理完嘞。参加剿匪的人有一个是咱弟兄,回来一五一十的说了,千真万确。” 张老三又坐下来,嘴里喃喃自语起来:“这不是完了?牛家再也没有人来送银元了。这两个小孩儿不就没有用了?那要他” “对,你这里有牛家的两个小孩儿,当时牛家老大临死的时候,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警察救救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叫老八的。是不是你们起来的票啊?” 张老三点点头承认了。 “这就对了,快点放人。”周兄弟催促张老三,“那个鹿厅长是冯督军的得力干将,他现在是河南的剿匪司令,他奉督军之名,要拿牛头庄和西张庄开刀。鹿厅长当时就说了,明天再去剿灭西张庄。明天,从现在开始说,就是明天,张科长让我来通知你们,一是赶快把那两个小孩儿放了,二是想法儿出去躲一躲吧,鹿仲麟的队伍一到,说啥都晚了。” 停了片刻,张老三突然铁青着脸问周兄弟:“周兄的,姓鹿的会来多少人?” 周兄弟回答:“昨天去了一二百人,我估计今天来得更多,都知道你这里的枪多人多,阵势大,他不会不会大意的。这个鹿仲麟十几岁都跟着冯督军打仗,那是个老兵痞了,他还是一个炮兵团长。不过,对付你们不用大炮,就他手下的兵,加上警察就足够了。” 张老三没再往下问,他看着周兄弟说了一句:“好,多谢兄弟来送信!你回去对我大哥说,我带人出去躲一阵再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安排这事儿了。导包,”朝门外叫了一声,导包应声出现在门口,“你去送送这个兄弟,我就不送了。” 张导包答应着送周兄弟下出了观音庙,下了高坡,骑上马,打了一个招呼,顺着原路打马跑去。 送走了周兄弟,张导包拐回来,进了议事厅,等着张老三向他下达指令。张老三就是他们的最高长官,只要张老三有令,叫他去杀大总统他也去,土匪们都认为,他们就是一个政府,手里握着的都是生杀大权,他们都在其他势力的外围,政府根本够不着他们。张导包问: “三哥,咋弄?要不和他干吧?咱这里几十条枪,怕他?” 看着张导包那一脸的自信和不要命,张老三冷笑了一声说:“你真是个笨蛋!那是谁呀?那是冯玉祥派来的队伍,你和他干,你不是找死嘛。几百人,要不了一个时辰就把我们全村都灭了。” 张导包问:“那咋办?总不能等着他来就地咱们吧?” 张老三把桌子一拍,把脚放在椅子上,朝张导包一指说:“叫老四他们都过来,商量事儿!” “好,我去叫他们都过来。”张导包应着,匆匆下了观音庙的岗,到村里通知人去了。 “张狗旺!张狗旺!过来。” 等张导包走后,张老三坐在椅子上想了一阵,觉得这次不比以往,既然大哥叫人来送信了,肯定不是一般的围剿,这回是来要命的,牛头庄的人都死了,他西张庄的人也不会留几个下来。硬来是不行的,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过,他有打算,往北就是黄河滩,过了黄河就是原阳封丘县,以前他带领着这支队伍,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拿到那里,杀到那里,畅通无阻。你姓冯的姓鹿的再厉害,还能追到河北岸去?这黄河滩里他就没地方找了,到处都是河沟,杂树丛,随便藏到哪里量你也奈何不了俺张老三。俺张老三有九条命,拿走这条有那条,砍掉这个脑袋出来那个脑袋,哪个脑袋都能吃肉。他想到这儿,忽然想起来那两个牛家小孩儿,就朝外面使劲喊起了张狗旺。 话音一落,张狗旺从那边的屋里应声出来,他答应一声“唉,听见了。”一脚跨出门去,刚要走,只见老八从后头撵出来说: “狗旺叔,你快点儿回来,这一盘炮打洋鬼子还没有完,你回来接着下,我和常儿在这里等着,快点儿啊!” “好好,我马上就回来,别乱跑啊,等着我。” “张狗旺,弄啥嘞磨磨蹭蹭,快点儿过来!”张老三等不及了,发了脾气。 张狗旺跑过去,他觉得今天有点儿不对头,三哥啥事儿这么急,还发了脾气。他慌慌张张来到议事厅站定,叫了一声:“三哥。” 张老三呲着大黄牙冷笑着看看张狗旺,用手敲着肘下的八仙桌子,敲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说开了:“张狗旺啊张狗旺,你天天领着这两个小东西,又是炮打洋鬼子,又是藏老墨儿的,玩儿的怪得劲。不过,你的好事儿快到头了?我本来想用这两个小杂种换点银元,这下可好,明天省警察厅的人来剿灭咱们,说是剿匪,你还能玩儿你的摸瞎昏儿么?玩儿球不成了。你也不用给他俩做饭了,他俩的饭也吃到头了。” 张狗旺吃惊不小,他结结巴巴的问:“三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这两个小孩儿咋弄” 张老三看了张狗旺一眼说:“你可真是个有福人。兄弟,我要是你该多好啊,啥心都不用操,跟着吃肉喝酒多得劲哪。可是,这一竿子人咋办呢?我对你说,明天大兵一到,我们都完蛋。牛头庄的牛家人都被正法了,这两个小孩回去也是饿死,干脆,今天晚上找人把他俩弄到河滩里,埋了吧。这个事儿你做不了,让老四和导包去干吧。你也准备一下,晚上过河,到北岸躲几天再说。” “三哥,你这不是说笑话吧?我咋听着你像是说笑话的呀?这两个孩子不是用来换刘家寨的人嘛,把他们那个啥呀,这,这个不行啊三哥,他,我这个原来不是这么说的,原来是用来换人的,你不能三哥,这不行,三哥” 张老三恶狠狠的说:“还换个球啊!人都叫警察救出来了。你不杀他们,叫警察厅的人逮住,都是铁证,你也想让我们都被就地正法啊?” 正说着这两个孩子的事,大门外传来了张老四的声音: “三哥,三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咋觉得有点不真” 随着话音,进来了张导包张老四等人,“呼啦”一下把议事厅站满了。 狡黠的张老三此时也是半信半疑的,他活了这么大,也没听说过哪个当官的管过老百姓这样的事,咋就来了个冯督军,就突然剿起匪来了呢?他见大家都提出疑问,这一会儿,越发狐疑不定了,他悄悄对张老四说: “老四,你和导包骑马去看看,我这里只管安排,早了比晚了好,万一是真的,也被就地正法了,那就彻底去球了。去吧,快去快回。” 打发人员去牛头庄探听虚实以后,张老三安排人到村里叫人,把所有队员都叫齐了,告诉大家,都别在家里等着挨枪子。 “弟兄们,把人集合了,都到下面的麦场里聚齐,别在家里等着警察来抓。谁要是不想走,将来被正法了可别埋怨我呀。要说被正法了也就不会埋怨了,只有到阴间埋怨了。我说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把上次出去的都叫来,一会儿等老四他们探事回来,过河,到河北岸转悠一圈儿。虎行千里总吃肉,怕什么,到哪里都吃香的喝辣的,我还真的不想在家里呆了呢。”又转向张狗旺说,“狗旺啊,别管这两个小子了,这也是他们的命不好,不该托生到这样的家里,让他去找他爹团聚吧。这个事儿你下不了手,让别人去办吧。明天被警察抓了,咱们就说不清了,只要他们没有抓到人,咱就给他个死不认账,他也没有证据。” 这时候,张狗旺才真的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事,还有接着又要发生的事,他脑袋嗡嗡直响,想到常儿和老八就要被张老三活埋,一是不知道怎样向老三求情,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天天和他玩儿的小孩去死,这太丧尽天良了,原来把这两个小孩儿弄来是为了救出刘家寨的三个人,没想到后来又变成了要钱,不换人了,现在又要活埋,这让张狗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要救这两个孩子,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活蹦乱跳的,天天叫着“狗旺叔”的小孩儿成了黄河滩里的冤魂。他顾不得许多了,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 “三哥,这个活儿交给我吧,我天天给他们送饭,陪他们玩儿,我这心里实在不忍。还是让我送他们上路吧,等一会儿我要和他们说说话,说说咋着才能” 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真的流了下来。 这时候,一旁有个人说:“三哥,狗旺去办这事儿不合适,他下不了手,还是我去吧。” 张老三把手一举制止了刚才说话的人,他脸色凝重,嗓音低沉,两眼放出咄咄逼人的光,他看着张狗旺说:“好,狗旺说的也有理,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对你再说一遍,你要不想被警察就地了,就把这活儿做利索了。去吧,其他人都到下面等着,我要上香,我要求观音菩萨保佑咱们,保佑我们西张庄平安。” 看来观音菩萨啥人都能保佑,只要是有香火可以燃起,观音菩萨都能显灵,保佑普天下的人平安,无恙。 听完张老三的吩咐,大家都不再说什么,各自背着自己身上的枪,下了这个观音土岗,到下面的麦场里等候。 张老三给观音菩萨上了一炷香,磕了几个头,下了高岗,回家一趟,交代了一些事情,装备完毕,骑着他的大白马,到观音庙下的麦场等候他兄弟探事归来。 麦场里站了一片持枪的西张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常年跟随张老三在黄河两岸奔走,拉游击,打打杀杀,拦路劫财,吃喝嫖赌,闹腾的十分嚣张,方圆一百多里范围内,没有不知道这个黄河南岸的活阎王的。 张老四探查回来,证实了周兄的情报准确,大家站在麦场里等着张老三发出号令,然后向那茫茫的黄河滩里开拔,向那北岸的村庄开拔。等待着他们的是刺激和享受,同时还伴随着随时来到的死亡。张老三站在麦场当中,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星星,他向大家郑重宣布: “今天我们要离开西张庄。明天省警察厅的人要来剿灭我们,我们暂时出去躲一阵,只当是提前出去散散心。我们等他们闹腾完了再回来,这年头,没有几个能闹腾成精的。他冯玉祥也是个当兵的,北京城里一换人,他就得滚蛋。” 这时候,张狗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手里拎着一杆枪,来到张老三的跟前说:“三哥,我刚把那两个小孩儿处理了,就埋到头道柳树那里,两个孩子真是” “好了,别说了,无毒不丈夫。这是你死我活的事。走吧。大家把枪举起来。” 随着张老三的一声喊,大家都把枪举向天空,只听张老三喊一声“放!”只见一片火光冲向天空,照亮了一片天,也照亮了脚下的一片麦场,天上的星星也眨了几下眼睛,眼看着这个几十条枪组成的游击队,土匪群,在夜幕掩护下,向着茫茫的黄河滩走去。 滩里传来了野鸭的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 三十九 借着夜色,西张庄张老三的游击队开到黄河边,由于前些时候下了几场雨,河水明显上涨了。河水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向东流去。河床的上空有水鸟被惊起,扑楞着翅膀奋力向远处逃去,它门的身后留下一长串凄厉的叫声。这些五颜六色的杂牌队伍顺着流水往东移动,他们在寻找河边摆渡的船只。张老三心里有底,他要到对岸寻找一个人,那是他暗中插下的卧底。他在河北常年游荡,免不了安插自己的耳目。他一边走还一边哼哼着小曲,这是他唱给他的队员听的,这也是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到啥时候,他作为主帅,都要比常人沉着冷静,遇事不慌。这时候,他身后的张狗旺叫住了他。 “三哥,我给你说个事儿,中了,我就回去,不中,我还跟你走。是死是活我都没有二话说。” 张老三的步伐慢下来,他小声问:“狗旺,你有啥事?” 张狗旺靠近了张老三说:“三哥,要说我这个时候不应该提,你常说同打虎同吃肉,可是,我有句心里话得说说。我来的时候,我娘哭得死去活来的,死活不让我出来。还有小菊花,她也不让我出门,她说我一出来说不定就回不去了。你也知道三哥,我爹死的早,我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以前是没有小菊花,我娘虽然不愿意我出来跑吧,有你呢,你对我好,我娘心里也放心。自从有了小菊花,我娘一直想让我给她生个孙子,死活不让我出来了。今天我说了瞎话,说是把枪给三哥送去,这才跑出来了。三哥,我怕我娘因为我还怕小菊花我这一走,她说不定又跑了。三哥,我想回去,你同意了我就回去,不同意,我二话不说,跟你走,死活就是这一条命,你说吧三哥。”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张狗旺见张老三不说话,知道自己这次是回不去了,干脆先把话说到了前边。他说:“中,三哥,我啥都不说了。跟你走,小菊花,任她去吧。”说着,大步往前走去。 刚走了几步,张老三从后边叫住了他:“狗旺,你慢点,我有话对你说。” 张狗旺慢下脚步,和张老三并排走着,听张老三往下说:“狗旺,你回去吧。本来我想着,你在我身边,我这心里就踏实,你是个实在人,对我最忠心,我心里明镜样。好,我有孝心,你可以回去。你把枪留下,这个东西你带着是个祸害。回去和小菊花好好过日子吧。等我回去时,但愿你们们生个孩儿。” 说到这里,张狗旺止不住哭了,他抽抽搭搭的说:“三哥,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跟着你的,可是,小菊花,还有我娘,我实在是三哥,我,我不回去了。”说着,又要往前走。 张老三喊住了张狗旺:“狗旺,你回来。我对你说,你三哥还会回来的,我是这一条道要走到黑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回去和你娘还有小菊花好好的过日子吧。你要对小菊花好,她也是个苦命人,因为家里穷才落到窑子的。” “三哥,我知道,我一定会的,你放心。” “还有,你做的事我知道,这是我给你留的一条活路,将来世道变了,你不会是死罪。啥都不要说,你回去吧,三哥我不会死的,我停一阵就回来了。把枪给我,你回去吧,回去吧。” 张老三说着,接过了张狗旺手中的枪,趁着夜色,低着头,往前边赶路去了。 身后,张狗旺哭得泪人一般,呜咽着,叫着“三哥” 看着西张庄的队伍走远,张狗旺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往回走。他跟着张老三已经走出去十几里的路,他一直想开口说话,可是,就是张不开口。眼看要找到渡船渡过黄河了,他才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他没有指望张老三答应他,他也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的三哥还真是同意了,而且还说出了他的秘密。这是张狗旺没有想到的。 在观音庙的岗上,张老三让张狗旺去埋牛家老八和常儿,也是张狗旺没有想到的。就凭张老三的性格和心眼儿,他是不会让张狗旺去办这事的,张狗旺当时感觉很意外。他来到常儿和老八住的那屋里,两只手一边一个,说着“不许说话”,走下高岗。他为了掩人耳目,顺手拿了一把铁锹,扛在肩上,对两个小孩子说: “走,跟狗旺叔去滩里挖罗锅。”罗锅就是蝉蛹。 三个人匆匆往河滩里走着,走了很远的路,两个孩子都累了,不想走了,老八就往后缀着说: “狗旺叔,我不想走了。” 常儿也说:“我也不想走了。” 张狗旺就鼓励说:“快了,再走几步就到了,你们要是不听话,你爹你哥来借你我可不管了,还叫先生打你们的手。” 这一吓唬,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道黑咕隆咚的树趟南边,这就是滩里用来挡风的头道柳树长堤,又叫“头道棵”,这里是张老三埋活人的地方,谁要是不说实话,往往用“把你弄到头道棵那里你啥都说了”。 三个人走到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张狗旺蹲下来说:“就在这里了,我对你们说,你们藏到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我要是很晚不回来了,你们就顺着来路往回走,一直走到观音庙,再往我家走,到了张狗旺的家就等于到家了。家里有个老奶奶,她是我娘,他会让你们吃饭的。记住,任何人叫你们都不要出来,一出来就没命了。” 老八胆子小,他拉住张狗旺的手说:“我怕!” 常儿问:“狗旺叔,你要活埋我们么?” 张狗旺说:“我是要救你们。傻货!” 就这样,张狗旺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了,才匆匆的回到家里,拿出那个长枪,好说歹说才算出了家门,跟着张老三来到了黄河岸边。 往回走着,想起两个孩子还在“头道棵”那里,张狗旺加快了脚步,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跌了几次脚,这才来到藏老八和常儿的地方,站在路上小声叫着:“老八,常儿,老八,常儿,快出来!” 仔细听着,那边传来了孩子的哭喊声:“狗旺叔” “常儿,快过来,回家吃饭咧。” 两个孩子来到张狗旺的跟前,上前拉住了张狗旺的手说:“狗旺叔,我害怕。” 张狗旺拉住两个孩子冰凉的小手,问:“有人来没有?” “没有。” “好,咱回家,这一回,你们俩就没事了。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死了。” 张狗旺说着,浑身轻松的牵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他的老娘和小菊花都出来迎接。狗旺对他娘说: “我说回来就回来,没说瞎话吧。还有这两个孩子,这是老八,这是常儿,这不是好好的嘛。”张狗旺向小菊花和老娘炫耀着他的功绩。 这时候,老八和常儿都看见了小菊花,几乎同时交了一声“三嫂”和“三婶”。 这下,张狗旺不愿意了,他对老八和常儿说:“她以后就是你们的狗旺婶婶,不许再叫以前的了,听见没有?” 两个孩子都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狗旺婶婶”。 就在这时,老太太和小菊花一边一个,拉着孩子进了屋里。老太太念着“阿弥陀佛”说着“可怜的孩子”,就去给孩子和狗旺弄饭去了。 吃着饭,张狗旺对小菊花说:“你以后不用躲着藏着了,老三死了,他们都死了,没人来打你的黑枪了,该干啥干啥,谁都不敢把咱咋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太太把两个孩子安置到一个床上,俩孩子隐约知道这里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只是不问,呆呆的发着楞,看着大人的脸,半天不说一句话。睡下以后,小菊花和张狗旺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张狗旺抱着小菊花说:“这两个孩子,没了大人,听说老大的媳妇也上吊了。常儿也没了娘,老八有爹,这是个啥爹呀,养活一窝起票的儿,该死!” 小菊花说:“明天还是把他送回去吧,那里才是他的家,别忘了,他们是你们起来的票,这传出去不好听。官府知道了也不好交代的。本来不是你的事,张老三跑了,将来有人来追了,还不拿你顶罪啊。” 张狗旺觉得也是,就是一时舍不得这两个孩子。两个人激动了一阵,就搂着睡了个安生觉,一直睡到大天亮才醒来。张狗旺睁开眼睛看见这黑黑的屋顶,觉得这比睡到那观音庙里踏实多了。 村里的人们都起来了,除了昨夜跟随张老三到河北岸拉游击的几十个人,全体村民依旧安排着农活。张狗旺和小菊花合计这怎样去送这两个起来的票,老太太去生火做饭,张狗旺拿起扫帚去扫院子,还有栈门那里有几处被谁家的狗钻了个洞,一会儿拿树枝堵上。 张封就是这个时候进的村子。通过村民找到了这村的保甲长。当他得知张老三等悍匪已于昨夜逃走,人质不知去向的时候,张封的头就蒙了,他想着,这一定是谁走漏了风声,他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嫌疑,他想着,鹿厅长一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张封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他问这个保甲长:“张老三的手下还有没有不走的人呢?他们一定知道底细的。” 保长在村里转了一圈儿,路过张狗旺的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张狗旺和死了好长时间的小菊花都在院子里忙活着,吓了一大跳,他揉揉自己昏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小菊花和张狗旺两口子。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保长喃喃的说着,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保长领着张封来到张狗旺的家里,保长问张狗旺:“狗旺,我听说你媳妇被牛家人打死了,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这是人是鬼呀?” 老头也不会说话,张狗旺听了以后很生气,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保长说:“我看你才是鬼呢!看好了,这是我媳妇,她是个活人。” 老头也不高兴了,他问狗旺:“你咋没有跟张老三去呢?你不是天天给他看人嘛?你把那两个小孩儿弄到哪里去了?这不,人家来要人了。” 正在这时,两个孩子从屋里出来,一个拉住小菊花的手,一个拉住老八的手,看着眼前的这些陌生人不说话。 保长又擦擦昏花的眼问:“狗旺,这是你儿子?我咋没听说你有儿子了呢?你家里一下咋就多了这么多的人呢?我这不是做梦吧。”老头自言自语着。 站在一旁的张封看出了一点门道,他问道:“这就是那两个起来的票吧?” 张狗旺说:“是。我听说牛家的人都被正法了,就没有去送他们。我娘也说这两个孩子可怜,想养活着当儿子呢。”张狗旺随口编了个瞎话。 保长用手指指张封说:“这是省警察厅的人,来剿匪了。要把咱村的土匪剿灭,可惜都跑了。还要把人救回去。你没跑,那你去警察厅说说吧,看看这事儿咋办。我是没有办法了,我平时说你们不要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些鳖孙都就是不听,这一回看你们咋办。丢祖宗的人哪!”老头是张姓家族里的年长者,逮谁骂谁,没人敢还口的。 站在一旁的警察都笑了,张封也笑着说:“我咋看着不像你们起来的票啊,我看像是你的儿子还差不多。这两个孩子想不想回去呀?回去也不好办,人都被正法了,谁来养这些孩子呀。”又低下头去问那个小老八,“你想不想回去呀?” 小老八藏到张狗旺的身后,摇摇头不说话。 这时候,保长又来添事儿,他看着张狗旺问:“老三临走的时候没对这两个孩子下手?他可真是积了大德了。”说完瞥了一眼两个孩子。 张狗旺烦透了这个老头,他怒气冲冲的回了老头一句:“嘿,这回算你说对了,三哥真的是没有下手,他让我把这两个孩子领回家了,你生气吧你。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快死的人;了,咋就总盼着别人死呢?” “哼!”老头气的扭头走了,走老远了又回头说,“你去给警察说吧。” 张封笑笑止住了俩人的口舌战,对张狗旺说:“张狗旺,你跟我来吧,带着这两个你们起来的票,去见我们的鹿厅长,看看鹿厅长对你怎样开交。” 正在一旁观看的老太太听说要带走他的儿子,上来拉住不让走,说着:“我儿子积德行善,不是我儿子这两个孩子早死了,我们娘几个天天给孩子做饭,我们吃啥孩子吃啥,我儿子可不是起票的,那都是张老三干的,你们去找老三问吧。这两个孩子他想走就走,不想走我还养活着。你们不能带我儿子。” 小菊花也说着:“这个事儿不是狗旺,俩孩子早就被活埋了。” 张封笑笑,对这几口人说着:“好,那咱一块儿去见鹿厅长,鹿厅长是个最讲理的人,咱当面说清楚。我说,你们最好都去。” 张狗旺气呼呼的说:“去就去,还能怎么着?大不了正法了去球!” 老太太说:“儿啊,你可不要胡说啊,一会儿见了厅长要好好说话,啊。” 这家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小菊花手里牵着一个常儿,张狗旺手里牵着一个老八,老太太在后头颤巍巍的跟着,一直来到村东头,抬头看见一排排手持大枪的警察和士兵。还有几个骑着大马的军官,身上穿得五红花绿的,十分威武气派。 张封来到鹿厅长面前报告:“报告厅长,人都于昨晚上跑了,就剩下这一个叫张狗旺的没有跑,我把他们都带来了,请厅长问话。” 鹿厅长看着这一家人也有点奇怪,就问张狗旺:“你为啥不跑?谁让他们跑的?” 张狗旺如实回答:“省政务厅有个俺庄的人,他是三哥的近本家,他叫人来通知说,要剿匪,就都跑了。我不跑是因为这俩孩子。”说着往前一拉老八和常儿,让鹿厅长看。 鹿厅长恍然大悟,他直起身子说:“哦,原来你是舍不得你这两个儿子。” 这时候,俩孩子又藏到了张狗旺和小菊花的身后。 老太太说:“他不是我孙子,他是老三起来的票,他们是牛家的孩子,一个叫常儿,一个叫老八。我天天给他们做饭,我儿子天天送饭,领着两个孩子玩儿,不是我儿子,老三早把这两个小东西埋到河滩里了。” 张封也从中解释了几句,鹿厅长笑了:“竟有这种事儿。”又指着张狗旺说,“算你待罪立功吧。那就不把你就地正法了” 大喇叭听到“就地正法”四字,马上拿起喇叭向士兵高喊:“准备,预备一一一” 鹿厅长瞪了大喇叭一眼说:“什么耳朵呀你,听清了,不就地正法。”向所有的人喊道,“收队。他妈了个巴子的,白跑一趟。” 大喇叭追着鹿厅长问:“这两个人质咋办?” 鹿厅长看了一眼这一家五口说:“他愿意养着就养着吧,反正这两个孩子回去也是个没人管。不过有一点,只要这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拿那个张狗旺试问,这一回不把他就地儿了,下一回就不一定了。” 带着人走出去很远了,鹿厅长还朝着天空高喊着:“作孽呀,牛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 四十 省警察厅的警察和当兵的来围西张庄,要剿灭悍匪张老三极其所部,不曾想走路了风声,这群持枪匪徒连夜逃到对岸去了。张狗旺把两个起来的票救了,当儿子一样养在家里,没几天,就发现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两个半大孩子,不说穿的,光是吃,就让他招架不住。小菊花劝他,还是把孩子送给牛家吧,这样下去,家里会被吃空的。张狗旺也知道,以前有张老三给钱,现在是家里的面吃一瓢少个坑,眼看就见了缸底儿,光出不进,要不了几天就该去讨饭了。他想着这几天牛家的死人可能都入了土,被正法的人,还有那么多的讲究么?用一张席片裹着,挖个坑埋了,不被野狗撕吃了就行了,来不及响器大驾的送到坟地。张狗旺就决定去牛头庄找牛家人说说,让他们来一辆马车把人接走。 张狗旺临走的时候,他的老娘还嘱咐他说:“你到那里别太横了,万一人家恼了,你转身就跑,别让他们抓住。” 这个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小,起票的男人都被正法,哪还有这样害他的牛家人呢,除非他们还想让警察再去剿灭一回了。张狗旺答应着,吃过早饭就去了牛头庄。 刚走进村里,就有人把他认出来了,看了他一眼,急忙跑开,就好像看见了一个传染病人,看见了一只咬人的恶狗,那眼神,充满恐惧,惊悚,跑着跑着,还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张狗旺直接去拍打牛家大门。拍打了半天,出来一个老妇人,她就是生了八个儿子一个闺女的牛家功臣,牛老犟的老婆。 老太太五十多岁,看样子已经接近古稀,她颤颤巍巍的问:“你找谁呀?” 张狗旺说:“我是西张庄的,我找牛老犟家的人。” 老太太说:“你是西张庄的,来找牛老犟,他家的人都死光了,你走吧。” 说罢,就要关门。 “慢着。”张狗旺把门一推,进了院子,“你们的两个孩子不要了?老八和常儿?” 老太太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了张狗旺一会儿说:“常儿和老八没有被张老三埋了?” 正说着,只见从里边走出来一个老头,看样子有六十来岁,他弯着腰,咳嗽着,慢慢的向这里走来。这个人就是牛头庄的模范生育父亲,会生不会养的牛老犟。 “你找谁呀?”牛老犟边走边问。走到跟前了,抬头发现是前一阵子来当卧底的货郎,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怒目看了一眼张狗旺说,“是你!我们家的人都死光了,你还来干啥呀?” 张狗旺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进,他防备着有危险发生,可以随时逃离。他看了一眼牛老头说:“你是牛老犟,你的儿子坏事做绝,他们还不该死吗?” 牛老犟说:“你们西张庄也不是好货,你们把我的儿子和孙子弄到哪里去了?” 张狗旺说:“你只要记得还有这两个孩儿就行。这两个孩子在我家养着,你套个马车去把孩子接回来吧,我是养不住了,快把我们家的面吃完了。” 看来这个老头叫老犟也不差,他听完张狗旺的话,把头一拧说:“你让我去接,你咋把他弄走的你还咋送回来。我不会去,再说了,我儿子都死了,我一个老头子也去不了,不认识路。” “那这样吧,你现在就套车,咱俩一块儿去,接住你的孙子和儿子再顺原路回来。”张狗旺给老头出主意。 老头想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来的时候咋不把他俩带回来呀?” 张狗旺用手向外面一指说:“这么远的路,俩孩子能走回来吗?” 看那样子,老头还是不想去接,他气哼哼的,拧着脖子,乜斜着张狗旺,不说一句话。 在一旁听着的老婆,干脆扭头走了。 看这阵势,张狗旺算是服了,他没想到孩子多了不如狗啊。就是丢了一条狗也不至于这么冷漠吧,何况这是两个大活人哪。“中,等俺三哥回来,到时后要杀要刮随他便,不过,吃饭钱总得有人付吧?” 老头终于说了:“你也不用吓唬我,张老三也被警察剿了。” 把张狗旺气的没法,他把头一更说:“这俩孩子你到底要不要吧?” 老头想了半天,话也软了下来,他对张狗旺开始算他下面的难处:“你也别恼,你想想,我儿子都死了,留下这么多人,还都是女人和孩子,还有老四家的快生了。现在家里就有六七口了,你再给我弄回来俩小的,一家八九口人,还都是小孩子,就我一个男人还是个老头,你让我咋办?到头来不还是要全饿死啊?家里啥都没有了,银元都给张老三送去了。要不这样,我给你五个大洋,你让他俩还住在你家吧。我看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孙子的,是不是?你还是行行好吧。” 这下张狗旺傻了眼,他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人家。把他气得原地转了几圈,最后,他一咬牙说:“老头,我给你五个大洋,你去把你孙子和你儿子接回来吧。他可是你们牛家的人。” 老头仍然不答应,他还在讨价还价;“这样中不中,等我收罢秋庄稼再说中不中?到那时候,我看看家里的粮食够吃不够” 张狗旺无计可施,急的抓耳挠腮的想不出好办法,最后朝着老头气呼呼的说着:“你还够吃不够,我现在都不够吃了。到秋罢看看,到不了麦罢我家的人都饿死完了。好,你不去接是不是?” 老头语气坚决的说:“不去。谁让你们把他俩弄走的。” “中,中,算你厉害,算你厉害!“ 张狗旺出了牛家的院子,回头指着大门说:“你等着,好,你等着我就不信了嗨,我就不信了”顺着原路气冲冲的走了。 回到家里,张狗旺气的坐在院子里直喘粗气。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啥人哪,怪不得一窝都是贼,被剿死了,活该!” 看见狗旺生气,小菊花过来,笑咪咪的问:“不接?” “啥人哪!” “他这个牛老头就这样,孩子多了,死活都不当回事儿的。” 张狗旺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借辆马车,把这俩孩儿送回去吧,到门口让孩子下车,扭头就走,看他要不要。” 借来了马车,赶到门口,张狗旺让老八和常儿上车。两个孩子得知是送他们回家,都躲到小菊花的背后不出来。俩孩子其实心里知道,他们的大人都被警察打死了,回去也是受罪。另外,孩子还是害怕,担心警察有一天又去牛头庄剿匪,把他俩也一并剿了。在这里,老太太信佛,张狗旺心底善良,小菊花是他们以前的家人,对他俩都很好,他们从内心不想回去。 张狗旺就骗他们说:“你爷爷想你们了,回去住几天我再去接你们回来。快,快上车吧。” 就这样,把两个孩子哄到车上,赶车把常儿和老八送到了牛头庄。刚来到牛家大门口,张狗旺就把车掉过了头,让两个孩子下车去敲门,他赶着车顺原路往回走,走出去几十步远了,又回头朝着这两个孩子喊: “停几天我再来接你们!“ 走了一会儿,张狗旺心里很难受,两只眼睛酸酸的,正想用手去擦,忽听后边有人喊: “狗旺叔,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四十一 起票四十一 省警察厅的这次剿匪行动,对于刘家兄弟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牛家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是罪有应得,他们除了向票方恶狠狠的索要赎金,就是杀人,不是活埋就是扔到黄河里,让你连个囫囵尸首都不见。刘家呢,三个人,救出了两个,还有一个被弄聋了,那一个王氏,受尽了折磨,最后还是被牛家老二牛武打死了。家里的土地也卖的差不多了。你说这是得罪了谁呢?谁也没有得罪,这是摊上了这种世道了。老大的老婆王氏,如果不是去扛韩氏往前卧倒,自己先滚进堤堰的西边,那是一个深沟,不易被拉出来,也会没事。要是原地不动,也许牛武不会朝她开枪。这都是碰巧了的倒霉运。最后,老大在车上抱着王氏,一路眼泪婆娑,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快到家里的时候,老大问老二家的韩氏: “小羊他妈,你嫂是谁打死的?” 韩氏听到问话,想了半天才说:“我光知道大嫂从堤堰上滚下来就不会动了,她滚下来前我听见牛家老大和老二说话,听不太清楚,那边还不停的打枪,我耳朵嗡嗡直响。这边,我也听见枪响了,好像离我很近,可能是牛家开的枪。不像是警察打来的。警察打枪声音很远的。哦,对,老大好像埋怨老二牛武说,把人打死了换人不好办啥的,听不太清楚。” 正赶车的老三突然说:“看看后背上是不是有枪眼儿。大嫂是往西沟里逃的,后背上有枪眼就是牛家人打的。” 一句话提醒了刘明礼,他反过来王氏的身体,果然,子弹是从后背打进去的。 老二说:“不管是谁打的,都是牛家人作的孽,他们不把人起走,能有这场事嘛。” 这句话倒是千真万确的实话,刘明礼没有说话,他心里除了伤心欲绝,剩下来的全是仇恨,充满了对牛家弟兄的满腔仇恨,他恨恨的想着,如果这个时候牛家人在他面前,他会疯了一样上前掐住那人的脖子,不要了他的命决不会松手。他又想起来了张老三,明明牛家愿意换人,明明二叔王顺昌已经答应给他钱了,他为了自己的那点威风,为了彻底让牛家人低头,为了索取更多的银元,不惜拿人质冒险。可以说,这次张老三如果像开始那样去救人,这三个人肯定都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王氏也不会死。想到这一层,刘明礼从内心生出对张老三的刻骨仇恨。他刘明礼人财两空,一怨牛家丧尽天良,二怨张老三贪得无厌,草菅人命。最后,刘明礼又去恨这个黑暗的社会,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他默默的坐着,任凭那马车摇晃着,颠簸着。脚下的路曲曲弯弯,到处都是沙坑和杂草,还有那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高高的沙岗。刘明礼想着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没了娘的孩子,平时洗洗涮涮,吃喝拉撒的,光靠他一个人怎么行?这以后的生活怎么过啊。他思前想后,都是绝望,都是苦海无边哪。他心里说着,小荣啊,你去了,我可怎么活啊。你咋不等等我咱俩一块儿去呀。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王氏的脸上,脖颈里。 车上的几个人看见大哥的伤心模样,心如刀绞,韩氏劝着刘明礼说: “大哥,事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也想开一点儿。我知道,大嫂她扛了我一下,我和孩子才滚进沟里的。她自己要是先滚下去,也许就没事儿了。大嫂给我交代过,俩孩子的事,以后我会帮你去做的大哥。洗衣服做饭,我都能做。要不咱们合锅吃饭吧,每顿饭我多天两瓢水就行了。” 老二也说:“大哥,这个事儿你没少跑,没少操心,到了还是没有保住大嫂。以后咱合锅吃饭吧。这一大家人还要靠你呢大哥,你要挺住啊大哥。” 说着,忍不住也哭起来。老三赶着车,没有说话,听了后边的对话,也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 老大刘明礼只是流着眼泪,他不想多说了,他知道,这个家还要他拿主意,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倒。他现在不能接受的,就是眼前这个现实,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复仇,复仇,寻找牛家复仇。还有那个没有人性的张老三,他恨这个土匪头子,嘴上叫着兄弟,心里想着杀人,想着掠财。他的内心充满茫然,下一步,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开封,西张庄,刘家寨,等等。模糊,迷茫,仇恨,复仇,不知去向何处。 马车来到家里,老三把车赶到前院,刘明礼上前把门打开,刘明玉和刘明义抬着大嫂王氏的尸体,叫着: “大嫂,咱们到家了,我和三弟抬你下来。咱到屋里好好的歇歇” 老三也在一边念叨着:“大嫂,你放心,我们都会把孩子照顾好的,你是我们刘家的功臣,你为刘家生儿育女,你不顾自己,救了二嫂,我们会记着你的大恩的。大嫂,回家,咱们到家了!” 弟兄三个哭泣着,把王氏的尸体抬到堂屋正当门,拉出一张席铺在地上,抱出被褥也铺上,把王氏放上去,盖住。 做完了这一切,老大刘明礼说:“去把六叔他们喊来,商量下一步办事埋人吧。我去王庄报个丧,出了这样的事,孩子的姥姥不一定又要哭个啥样的。她就这一个闺女。还得把两个孩子接回来,让孩子给他娘磕个头啊!” 说完这些,刘明礼强打精神,出了大门,顺着那条南北路往北走去。 这时候,邻居们有看见马车回来的,见刘家三兄弟脸色不好,知道凶多吉少,急忙过来帮忙。和刘明礼走个个对面,刘明礼说着:“人已经没了,被牛家人打死了。你们去看看吧。我得去他姥姥家里报个丧,把孩子接回来。” 来到王庄,刘明礼进了岳父的家,拐过了那道影背墙,看见岳父岳母小舅子都迎出来,站在院中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刘明礼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没有说话。刘明礼跪下来,给岳父岳母磕了三个头。磕完了刚要站起来,岳母的脸色就变了,变得煞白,她知道,这一磕头就意味着她的闺女小荣没了。这是农村这一带的风俗。 她一张嘴,刚“哎呦我的” 话音还没有落,人就昏厥过去了。旁边的儿子王小毛王二毛赶紧上前搀住,往屋里走去。 王顺利问:“咋回事啊?” 刘明礼已经没有眼泪了,他叹了口气说:“警察围攻牛头庄,小荣被牛家老二打死了。这是俺家老二家听见的,当时老二家就在那道堤堰下边。” 这个并不老的老头,脑袋一晕,晃了几晃,被刘明礼上前搀住,扶进屋里。 进到屋里以后,刘明礼按照王家人的问话,一一做了回答。屋里瞬间哭声一片。 这时候,两个孩子从外面玩儿回来,听说他们的母亲死了,当时嚎啕大哭,追着父亲刘明礼要着娘亲:“爹呀,你不是说能救出来嘛,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我要妈妈,我要” 看到两个可怜的孩子,刘明礼抱着孩子也呜咽起来。 这个时候,王家二毛过来问刘明礼说:“哥,这个事儿你准备咋办?” 刘明礼看了一眼这两个小舅子,说:“牛家兄弟都被正法了,就剩几个老弱病残的我也想报仇,可是,那都是孩子,我” 王小毛生的短粗强壮,一身的犟肉,他把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他咬咬牙说:“大人小孩都一样,一命抵一命,这个事儿你下不了手我和二毛俺俩去干,你就别管了,我们不能让这些人欺负死了,那还不如拼死痛快呢!” 这一会儿,老岳母缓过气来,她开始嚎啕着:“我的苦命的闺女呀你咋这么命苦啊!你从小就没有说过委屈,虽说不是那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俺闺女也还是吃穿不愁啊刘明礼呀,俺闺女嫁给你,是指望你是个读书人,跟着你会享福,谁知道你,你”又要背过气去。 王顺利对俩儿子说:“把你娘扶到床上歇一会儿吧。” 大毛二毛把娘搀到屋里,又扶到床上,仍旧在里屋哭着诉说着。 屋当门,刘明礼恨恨的说:“我也想弄死他一口人,一命抵一命,就是牛家弟兄都被当场正法了,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牛家老八,一个是牛家老大牛文的儿子,都被牛老三当票起过来了,都在西张庄关着。要弄只有拿这两个孩子抵命了。” 这时候,张老三还没有连夜逃跑,孩子还在观音庙关着,由张狗旺看着呢。 这时候,大毛出来了,他听见了西张庄有牛家两个孩子,就接上说:“这样吧,咱就弄死他一个,看看弄死他那个吧,是老八,还是那个老大的儿子。” 刘明礼也想弄死一个报仇,他抬起头来看着大毛说:“要弄就弄死牛文的儿子,这个孩子不到十岁,叫常儿,可能在西张庄的观音庙里关着。他们抓住的人都关观音庙里,埋人方便,出门就是黄河滩。” 王顺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算了吧。人都就地正法了,也算给荣妞报了仇,你再弄死他一个小孩儿,这也是伤天害理呀。孩子没有错呀。” 王大毛愤愤地说:“哼,十年以后,又是一个起票的。不如把他杀了,免得他将来找我们报仇!” 这时候,刘明礼也被报仇逼到了悬崖的边沿,他看着二毛说:“二毛,这个事儿你不能去,你还年轻,你还没有儿子。还是叫我去吧,弄死他一个,一命抵一命,要不然,我这心里他就不会安生了,晚上睡不着觉” 王顺利提高了声音说:“都别说了。万一再出点啥事儿,孩子咋办?我咋办?这个事儿别说了,还是叫政府去正法吧。下面看看容妞的事儿咋办,大毛二毛也去帮你哥把你姐的事办了再说吧。来日方长,以后再想办法。” 大毛咽不下这口气,他走了几步又拐回来说:“还有张老三,他要是肯换人,我姐也不会死。我们也没少给他钱哪,他咋是这样的一个玩儿呢?他要是把人早早的换过来,不就没事儿了么?我姐是死在这个张老三手里的。我真想杀了他!” 刘明礼沉思了一会儿说:“大毛说的一点都不错,荣妞就是死在张老三的手里了。我想起来这个张老三” “省警察厅就不剿灭张老三了?他也是个起票的,也是土匪呀?”王顺利没等刘明礼说完,就打断了刘明礼问。 “今天鹿厅长说了,明天去剿灭张老三。他说是补充弹药,给伤员治伤。还死了一个警察。不知道是咋死的。” 这时候,大毛又出来问:“剿灭张老三,那两个牛家的孩子剿不剿灭?” 刘明礼回答:“不剿灭,明天是去救这两个孩子,这是张老三起的人票。” 大毛说:“我明天也去看看,我要看看张老三是怎样被剿灭的,他是咋死的。” 王顺利又交代了一遍说:“人死了,入土为安,你们还是把荣妞的先事办了吧,办完这个事儿再说。还有,明礼呀,你二叔那里恐怕还不知道荣妞的事,你去你二叔家一趟,他为这个事儿没少操心。唉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都老了” 刘明礼站起来,他看看还在哭泣的孩子说:“让俩孩子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二叔家一趟就回来。” 从岳父家出来,刘明礼直接去了王顺昌的家里。王顺昌也在家里焦急的等着,他等着牛头庄剿灭土匪的消息,他还担心人的安慰。他看到刘明礼匆匆进来,那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他咽了一口唾沫,等着刘明礼给他报剿灭牛头庄的喜讯,等着听到人质的安全回家。他站起来,看着刘明礼很紧张的问道: “咋样了?” 话音一落,刘明礼“呼通”跪下,给王顺昌磕了三个头。 看到这个阵势,王顺昌知道,他的侄女,小荣遇害了。他“呼通”一声坐在了太师椅里,半天没有说话。 “二叔”刘明礼在一旁小心的叫着。 王顺昌咬咬牙说:“张老三,我要杀了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四十二 四十二 刘家寨刘明礼家的,随夫姓刘,叫刘王氏,乳名小荣,躺在棺材里,别去了夫婿刘明礼和两个孩子,还有健在的二老双亲,就要被黄土掩埋,驾鹤西游了。刘家想着王氏的死,是为了救老二家的韩氏和孩子小羊,功臣,所以,丧事办得特别隆重,响器大驾,请来和尚超度亡魂。本家的晚辈孩子,都来灵前守孝。两个儿子年龄尚小,不知道娘亲已经不再回来,只知道那个棺材里躺着的就是他们的娘,也不知道就要被抬出去,抬出这个屋子和院子,然后孤零零的成为荒野里的守望者,永远都不会挪动的地下冤魂,然后再成为孩子们梦中的活人,来和孩子说话,和孩子微笑。然后,慢慢的被亲人们淡忘掉。孩子也是一样的,慢慢的要学会适应这个没娘的家庭,适应这种提前到来的生活。孩子已经不再哭泣,只是呆呆的守坐在灵前陪着人们向亡者磕头鞠躬。 殡的头一天上午,开封的张封骑马来到刘家寨,他的到来是刘明礼没有想到的。他不知道刘家寨的方位,凭着早年的记忆,一路走着打听着,来到刘家寨的时候,已是上午半晌,相当于现在的十点多钟。刘明礼正在和照应事儿的老总们商量明天出殡的有关事项,咋一抬头发现,张封已经进了院子。张封也看见了刘明礼,他没有走向刘明礼,只是向管事儿的要了一个块白布,农村叫孝帽,缠在头上,到灵前给亡人行了三鞠躬礼。农村的规矩吧,嫂为大,兄弟戴孝也是常理。 从灵前出来,去了孝帽,随手装进兜里。这才和刘明礼过去相见。 “兄弟,你咋来了”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哥,节哀吧。咱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张封拉住刘明礼的手,随着刘明礼到了里屋,两人坐下说话。 刘明礼擦了一把眼泪,看着张封的脸,不由得眼泪又下来了。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两个人最能说得清楚。从人被牛家起走,一直到多次施救未果,又到警察厅出面剿灭,前前后后,没想到,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局,此时的两个人,心心相通,张封鼻子一酸,也跟着落了泪。不过,他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擤了一把鼻涕,掏出手绢擦了擦说: “大哥,你受苦了!我今天来,一是看看大嫂,送大嫂一程。” 刘明礼也控制了情绪,说着:“多谢兄弟了!这么远的路,还让你跑了一趟,你大嫂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感激你的。” 说到这一层,张封又是万分难过。虽然他没有与王氏见过面,从刘明礼的言谈中,深知夫妻两个感情深厚,王氏的贤德,张封也很是敬重。不过,人已过世,再说也是无用之言。他看着刘明礼泪汪汪的双眼说道:“大哥,你是家里的老大,还是要挺住。我还想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前两天省警察厅鹿厅长带领几百号人马到西张庄剿匪,不承想,走路了风声,听说是西张庄出来的一个大人物,还是省议会的议员,在政务厅居要职。我们也没办法去落实此事的真假。就是真的,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走了张老三,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件起票的事,如果当初张老三不是贪图钱财,置人命以不顾,按照最初的意思,交换人质,大嫂就不会死。归根结底,还是土匪横行,政府无能,加上军阀混战,社会动乱造成的。现在,冯督军主豫,他下决心清剿河南境内的匪患,还百姓一个和平的世界。咱借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把这些个张老三李老三朱老三等剿灭干净,咱们老百姓都能睡个安稳觉了。眼前,鹿厅长有个秘密任务要我拿个主意,他想组织一个剿匪小队,追杀张老三。这个张老三是个悍匪,顽匪,罪大恶极,生性残忍,血债累累。他跑到了黄河北岸,危害百姓,如不及时剿灭,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被害,有多少家庭遭殃。眼下需要组织一个小队,以省警察厅的名义,配备枪支和经费,到河北岸寻找张老三。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你我最清楚这个张老三的情况。你也和他一起去过牛头庄,白天也见过面。你念过书,识字多,见多识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一番话,让刘明礼觉得张封不亏是在外面混事的人,说得头头在理,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张封,觉得几天不见,张封似乎一下长进了许多。他没想到张封为了这事儿还会跑几十里路,来找他商量。他心里很受感动。他何尝不想马上把这些个恶人都剿灭了,只是没有机会,没有力量。仅凭他一人之力,即便是搭上家人亲人们的性命,也很难把一个张老三剪除。现在警察厅肯出人枪,组织追剿小队,追杀张老三,他十分赞成。他激动的看着张封说:“兄弟,要我说,我真想亲手杀了这个土匪张老三。不是他朝三暮四,出尔反尔,你大搜就不会死,警察厅要是要我,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外面一个人探进头来问:“明礼,客人吃饭没有?要不我让” “吃过了。”张封急忙止住。他继续对刘明礼说着,“大哥,我也有这个意思。厅长把这个事情交给我来组织,他说我是本地人,对这些地方土匪恶霸比较了解,特别是挑选人比较好沟通。这次牛头庄剿匪,他看见了南关武馆张虎兄弟的武功表现,身手不凡,回去念念不忘,心上甚是爱惜。一再交代我,劝说张虎等加入他的队伍,为冯督军出力,也是为国家出力。我考虑张虎带着一大帮徒弟,家中还有爹娘兄弟,不愿出山,没敢答应能说得通。厅长说了,只要愿意,就是警察厅的人了,和其他人一样,都有薪水,入编制。大哥,我想让你参加,一是你认识这个张老三,熟悉他的特性,二是你读过书,出门办事,传递信息都方便。我就是考虑一点,你家里这一摊儿,还有孩子,能不能出得去。” 刘明礼说:“这个事儿也不难,现在我的地也卖得差不多了,交给我家二弟三弟去打理就行了。孩子让他姥姥带着,这都没有问题。问题是,张老三现在逃到了哪里,是在河南岸,还是在河北岸。这个土匪头子,常年在这一带活动,拉游击,地形熟,他的行踪很难把握。还有一说,他手头有几十杆枪,有三四十个人,我们去几个人,一旦交火,恐怕很难把他剿灭。”刘明礼面露难色。 张封接上说:“这次不是面对面的硬来,是找到张老三的行踪,出奇兵把他消灭。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张老三消灭,下面就是树倒猢狲散,群龙无首,自然土匪队伍就逃散了。还有,只要把握住了张老三的规律,再派兵剿灭也行。现在的问题是,派兵去剿灭,找不到张老三的踪迹,就是兵再多,也没有作用。反倒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河南的匪患很严重,南阳一再告急,匪患猖獗,这次鹿司令就是要去南阳剿匪,才没有精力人力来顾这里的匪患的。” 张封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张封的用意,马上表态说:“中,这个事儿我愿意干。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阳武县人,叫老套。他在我二叔家当长工,就是孩子他二姥爷家里当长工,早年当过清兵。会打枪,有武功。上次到牛头庄去救人,他也去了。这个人深藏不露。他是河北岸的人,熟悉地形,也熟悉那里的村庄,沟沟坎坎的。让他参加就省事多了。” 张封说:“这是个好人选。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刘明礼说:“我说通二叔,只要二叔一句话,他肯定去。这个人对我二叔很忠心,我二叔对他也从来没有当过外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对待。只要是剿灭张老三,我二叔肯定一百个同意。这一次,张老三可把我二叔坑死了。这边钱没少花,张老三当面说得好,暗地里却向牛家要钱,牛家答应了换人,张老三就是不答应。我二叔恨不得杀了这个张老三。你大嫂小荣是他侄女呀。”恨得咬牙切齿的。 “好,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张封很兴奋,他站起来说,“大哥,这个事儿,我负责把你们纳入警察厅的编制。大嫂的事你安排完了,再去办这个事儿。我回去找张虎商量,张虎兄弟是个忠义之士,为了一方平安,让他暂时把武馆的是搁置一段时间,想来他会同意的。你们又认识,到时候有啥事好商量。” 看着张封站起来了,刘明礼也站起来说:“张封兄弟,你吃过饭再走吧。我让明义给你安排点吃的。”说着,出门把老三刘明义喊过来。 刚才刘明义也看见张封了,正忙着,有大哥陪着,没有上来招呼,见大哥叫他,急忙走过来说:“大哥,有事?” 这时候,张封也从屋里出来,他说:“别忙了,我得赶紧回去。家里的人等着呢。路上不太平,孩子他妈担心。”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拿着交给明礼说,“大哥,这是两把枪。你先留着防身用吧,现在不太平。子弹够用,我又弄了一些。”又伸手拍拍明义的肩膀说,“明义,我走了。哦,对了,给大嫂添个烧纸钱吧。不多。”说着,掏出两个大洋,递给了刘明义。 推让了一回,还是把钱留下了。 弟兄三人都出来,一直把张封送到路口,等张封骑上马走得很远了,这才回来。路上,弟兄三个都说张封是个讲义气办事稳妥的正人君子。但是,刘明礼没有把张封要他参加剿匪小队的事对兄弟说了,他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把他的真实想法讲出来。这件事,暂时还要保密。他也知道,这个事,是个生死攸关的大事,这是提着脑袋干的差事,剿灭土匪,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的。还有,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有地需要种,当个警察,就那一点薪水,养不了这个家。最重要的事,这个家不能没有大哥的带领,这也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什么事情都要他拿主意心里才能踏实。他要走,到河北岸去,和张老三这个惯匪打交道,两个兄弟肯定不会答应。 跟在后头的老二想了,张封来得奇怪,他就是为了来给大嫂磕个头么? 殡过王氏的第二天,按照风俗,刘家要到王家卸孝,就是刘家去一群孝子到王氏的娘家,行过卸孝理,把带来的东西吃了,就可以回去。 刘明礼趁卸孝的人坐车回去,他对岳父王顺利说了一声要到二叔家里去一趟,一个人去了王顺利的家,就两个人在屋里说话。 刘明礼说:“二叔,我和你商量个事儿,这个事儿你拿个主意,看看能不能去干。能,咱就去,不能,只当我没说。” 接下来,刘明礼把张封来对他说的一番意思对王顺昌说了,让王顺昌拿个主意。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明白的,王顺昌肯定不会反对,他恨不得马上杀了他这个“拜把子兄弟”。 听完以后,王顺昌先是吃了一惊,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冯督军这次剿匪的决心如此之大,二是没有想到这个张封确实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祥符人。竟然一个人,冒着险来吊丧。他更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兄弟一样的长工老套,此时也有了用武之地。要到阳武县,他的老家去追剿悍匪张老三。他是上了一点岁数,再年轻十岁,他也会要求参加这个剿匪小队的。为民除害,为亲人报仇,义不容辞。可是他看了一眼刘明礼,这次起票事件,让这个侄女女婿成熟了许多,看那一脸的沧桑,似乎一下老了十岁,想想这前后的事情,刘明礼的所做所为,他是既心疼又佩服。他点点头说: “唉,我是老了,明礼呀,说内心话,我再年轻十岁,第一个要求参加。行,你这个主意我赞成,让老套参加我也赞成,这个人是个义士,话不多,心里有数。做事非常老练沉着。身上又有功夫,特别是使枪,他以前当清兵的时候,就是个拿枪的。还参加过对外国洋人的战斗,去他老家剿匪,再好不过了。不过,不过”说着,看了看刘明礼,欲言又止。 “二叔,你说,这里有啥难处?”刘明礼问着,看着王顺昌的眼睛。 “二叔是担心你呀,和张老三打交道,去剿灭他,他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比狐狸都要狡猾十倍,你万一有个啥好歹的,这还有俩孩子,我是感觉” 刘明礼说:“二叔,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为了给小荣报仇,不管他前边是啥我都认了。不剿灭张老三,我不回来见你。” 两个人说着,老套进来问:“掌柜的,出门不出?我备马不?” 看见老套出现在眼前,王顺昌向老套招招手说:“兄弟,你过来坐下。我有事跟你说,你过来坐下。” 老套走进当门站着说:“掌柜的,有啥你说吧,我站着听就行。” “你坐下,今天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你坐在明礼的对面。” 刘明礼也说:“老套哥,你坐下吧,都是自己人,我二叔从来就没又把你当成把式来看,你就坐下吧。” 老套就很不适应的坐在了刘明礼的对面,神情紧张的听着掌柜的吩咐。 那时候,当个下人,能和掌柜的平起平坐,是没有的。礼节c地位c身份,都不允许。能让你坐下来说话,那就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了。你想啊,连身份地位都不讲究了,这事情还能不大。老套就坐着半个屁股,小心的看着掌柜的脸色,聚精会神的听着。 “老套兄弟,我对你说个事儿。这个事儿你能干成,你想不想回到你们阳武县去?” 老套忽地站了起来:“掌柜的,你这是要赶我走,掌柜的,我想问问我老套那一点做的不好,那一点让掌柜的不满意了,我想弄个明白。” 王顺利朝老套笑笑,招招手说:“你先坐下听我说。坐下,你坐下听我说。他是这样的”接着把刘明礼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对老套讲了一遍。最后说,“老套兄弟,我说句心里话,你能杀了张老三我给你一千个大洋的赏钱。” 老套听完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王顺昌那张有些发红的脸膛,也表示了自己的决心,他说:“掌柜的,这个事儿,要是前些日子你让我去干,我肯定会干成的。现在让我去杀他,估计难。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受惊的兔子,这个时候不好稳住他。要说这么多的人去,又有警察厅的支持,应该没有多大难处。就是一点,我老家的地形虽说没有山,也到处都是树林沙岗,河道大堤的,到处都能藏身。这个事儿,只要掌柜的交代了,我老套就是豁出这一条命也不含糊。我就是杀了张老三,也不会拿掌柜的一分钱的。” 刘明礼解释说:“张封弟说了,他把我们编入警察厅,我们都有薪水,将来回来了,可以去当警察。枪支和经费都有警察厅提供,这一点我们不用担心。” 老套说:“干完这个事儿,我还回来,我哪里也不去。只要掌柜的要我。” 王顺昌当场表态说:“老套兄弟,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兄弟的。你去干这个剿匪的事,是正事,是为地方百姓办好事,是为你阳武县的百姓除害。你去了以后,我这里不少你的一分一粒,你还得养家糊口。” 提及养家之事,老套站起来,满含热泪,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讲,想了想,又是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也有一肚子的话不能说啊!”又摇摇手说,“不说了不说了,留着以后再说吧。” 刘明礼临走的时候强调了一句:“这个事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传到西张庄,对我们的清剿行动很不利。对咱们的家人也不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四十三 四十三 那天,张狗旺去送老八和常儿,本想着赶车急走,庆幸着总算把这两个孩子送给牛家了,俩孩子人身安全有了保证,自己也轻松了,不由得心中高兴,同时又有几分失落伤心。让他伤心的是,这一回可能就与这两个孩子再也见不能相见,鼻子一酸,不由得落了泪。正当他打马往回走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又从后边追了上来,喊着“狗旺叔你等等我”。张狗旺扭头一看,老八被树杈子绊了,摔了一跤。他“吁”了一声,马停住了。他下了马车,盯着跑到车前直喘粗气的俩孩子问: “你俩咋又撵回来了?” 俩孩子喘了一会儿,常儿回答:“家里没人。” 老八也说:“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我们害怕,就” 张狗旺说:“不对呀,夜个(昨天)我来时牛老犟还在家呢?他们都躲起来了?要不就是去走亲戚了。这样吧,咱拐回去再敲敲门,看到底有没有人。” 三个人又拐回去,张狗旺上前敲门,门明明没有上锁,里边就是没人开门。这时候,来了一个老头,他认识这个货郎,他也知道这个货郎是张老三的暗探,把老八起走的人里也有他。他停下来看着这三个人,也有些闹不明白,这三个人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剑拔弩张的,还叫着什么“狗旺叔”,亲戚一样。他用狐疑的眼光看了一会儿说: “你们这是干啥?不是起走了咋又送回来了呢?” 张狗旺也不理会,他是个心实又胆大的人,他照直说话:“我三哥跑了,这俩孩子在俺家吃喝,时间长了我养活不起,就把他们送来了。牛老犟呢?这不明明没有锁门,家里明明有人,咋就不开门呢?想耍赖还是咋的?” 老头似乎明白了,他“嗯”了一声,点点头说:“牛老犟带着一堆人走了,不知道去干啥了,不会是专门为了躲你们吧?这个老头,孩子多了,总是不当回事儿,孩子再多也不能这样没良心哪。这俩孩子读书读的多好啊,将来作孽呀,落到这步田地别敲了,里边没有人。要有也是一个哑巴带聋子的人看门,不会开门的。你还是把这两个孩子带走先养着吧,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谁让你们当起票的呢?”老头说着,摇摇头,走很远了嘴里还说着话,“这都啥事儿,这是个啥世道,啥咕咕喵事儿都有,起票的送不走票儿,还得” 看着老头走远,张狗旺又看看两个的孩子;两个孩子也睁着一双小眼睛,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张狗旺。三个人就这样,无可奈何的站在牛家的大门外,瞪着这个前几天还是人来人往的大门,看了半天,张狗旺心里一片茫然,想不透这家人都怀揣着一副什么样的心肝。他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 “我算服了,这世上竟还会有这样的人家。怪不得一家都是起票的,这种爹他会养出状元榜眼啥的,那日头就从西边出来了。我日他万奶奶!我张狗旺算是倒了血霉,还帮人起票,起来起去的,起回家两个小爷。我是倒了血霉了” “狗旺叔” 看着张狗旺的犹豫不决,俩小孩担心张狗旺会把他俩丢下不管,上前一边一个拉住张狗旺的手,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张狗旺。 这时候,又从身旁走过去几个牛头庄的人,也不说话,走很远了还回头望望这个假货郎,真起票的,如今装扮的父子爷们儿似的,弄不清这三个人在搞什么名堂。 “唉!”张狗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拉住俩孩子往回走,边走还边说着:“你们算是生错地方了。我也算是做了恶了,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走吧,还跟我回去受罪吧。我总不能把你们扔在这漫天野地里叫野狗吃了吧?要骂就骂你们那死了的爹吧。这也是报应啊。”三个人上了马车,顺着那条他走了n多次的东西大道,一摇三晃的向西摇去。 马车摇到晌午错了,终于摇到了西张庄张狗旺的家。两个孩子下了车,很高兴的样子,跑进了院子,喊着“狗旺婶”,“奶奶”,跑进屋里。 眼看着从屋里又出来几个人,小菊花和婆婆都站在了院子里,一起看着倒霉透顶的张狗旺。老太太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儿子;小菊花明白,她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站在院子里,朝张狗旺笑了。 “张狗旺啊张狗旺,这一回你算知道了牛家都是一群啥人了吧?”小菊花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着,“他们家里出了一窝土匪,都是这样的没良心货。谁家好好的人会去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呢?别送了,只当是你欠牛家的,把我们三个都养着吧。谁让你也去当起票的嘞?人多也好,将来长大了都会干活,你只当是一下有了两个儿子,你当爹我当娘,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张狗旺哭丧着脸,坐在院中的一个凳子上,气呼呼的不说话。坐了半天,又气呼呼的说:“我倒是想有俩儿子,我拿啥养活这么多人哪!就那下滩的几亩地,打的粮食够吃几天?吃完了,咱这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啥人哪!” 这时候,看着儿子坐在院子作难,老太太过来说:“儿子啊,捅竹竿吧,捅过一节是一节吧。别发愁了,先做饭吃吧,俩孩子都饿了。” 弄妥,这个五口之家就成了。张狗旺不费大事就当了爹,小菊花不用肚子疼就当了娘,老太太不用打小看孩子立马就有了俩孙子。多好啊。这下子,张狗旺再也不会想着跟他三哥拉游击,吃香的喝辣的,那时候,他的老娘一个人在家,老人吃喝简单,这一回可不比以前了,张狗旺下面想着的净是一家五张嘴的事了。 张狗旺除了操心吃饭的事,他还担心俩孩子的安全,他总觉得牛家兄弟作恶太多,在这一带起票害人,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人家的后人能不想着找牛家人报仇?他不知道刘家的人是不是会来报复,他知道,家里死了人,破了财,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忘记这个深仇大恨。那天警察来剿匪,他隐约知道刘家也死了人,不知道死的是谁,这个账肯定要记在牛家后人身上。这是张狗旺急于把两个孩子送到牛家的原因之一,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吃饭倒不是最大的事。 这个担心确实不多余,这个时候,就有两个人在想着如何杀了这俩孩子,给亲人报仇。 这俩人是王庄的王大毛和王二毛兄弟。他们的姐姐被牛家人侮辱害死,现在家里躺着,躺在那个黑漆漆的木棺材里,马上就要阴阳两隔了,他们能不仇恨牛家人吗?警察到西张庄剿匪那天,王家大毛二毛俩人就在人群中。他们是想亲眼看看张老三是怎样被警察剿灭的,他们要亲眼看着警察为他姐姐报仇雪恨。可是,那天让他们很失望,张老三跑了。他们看到了牛家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活的好好的,那个土匪张狗旺,张老三的帮凶,竟然像对儿子一样养着两个孩子,这让大毛二毛眼睛里冒火,他们恨不得冲上去,立刻要了这两个孩子的命,为她姐姐报仇。弟兄俩回到家里,背着爹爹王顺利商量着杀死牛家这两个孩子的事。 大毛说:“明天打听一下张狗旺的家,这是个傻家伙,他脑子有点问题,起来的票,他养着,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既然脑子有问题,他就不会想那么多,等他下地干活时,直接到家里,把那个小的杀了。” 这个意见二毛不完全同意,他觉得张狗旺不傻,扮个假货郎,到牛头庄摸底,傻人弄不成。他说:“万一这个家伙在家,估计他不会看着不管。他以前是跟张老三的,张老三让他看这两个小孩儿,说明张老三信他。张老三还能信一个傻子?听说这个张狗旺的老婆都是张老三给的,这家伙一定不是个笨蛋。咱不如和姐夫商量商量,姐夫办法多,你看他为了救这三个人,姐夫想了多少办法。” 大毛想想也是,他还没有弟弟想得周到,有点惭愧,他比弟弟个子高些,是个肌肉男,孔武有力。他同意弟弟的意见,俩人就到刘家寨去找刘明礼商量杀牛家孩子的事。他们把刘明礼叫到一个背静处。 大毛很严肃很认真的问:“姐夫,你想不想给我姐报仇?” 刘明礼说:“想啊,不过,那个牛家的人不是都被正法了么?还找谁报仇啊?” 大毛一听就火了,他怒目圆睁,一攥拳头说:“我看你是装糊涂!你根本就不想给我姐报仇!我就知道,我姐没有连住你的心,埋了我姐你再娶一房,比我姐年轻。到那时候,你把我姐早都忘干净了。” 一旁的二毛觉得这话说重了,他拉了一下哥哥的衣袖说:“哥,你不要这样说,咱哥为救咱姐她们,作了多少难,操了多少咱哥” 大毛一甩二毛的手说:“你别拉我,他东跑西跑救的不是救咱姐,救的是他们刘家的人” “啪!”大毛脸上吃了刘明礼一巴掌。 怒不可遏的刘明礼用手指着大毛,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呜咽着说:“大毛,做人都要讲良心,我东奔西跑的,不想就你姐,我当时就想去替她押在牛家,我和你姐过了十来年了,她不是刘家人?我不想去救你姐,我我,我替她死我都愿意,我”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抽搭着。 一巴掌把大毛打醒,他知道自己说重了,赶紧解释说:“哥,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我姐死得太冤了,我就是想让牛家的人给她陪葬。” 刘明礼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说:“这个事儿我也想过,可是,我想着一个小孩子,和你外甥大小差不多,我不忍心哪。还有,咱爹那里,他不同意,你让他知道了,这事儿不得了啊。这是人命啊。你去和咱爹商量吧,只要他同意,我去杀了牛家的人,不用你们动手。” 二毛小声说:“咱爹那么大岁数了,他会让杀一个小孩儿?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刘明礼又强调说:“张狗旺是个老土匪,他跟张老三好多年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个人胆大心细,看着傻,心里明白。张老三很信他。他手里有枪,万一他发现了,咱们都走不了的。” 大毛又急眼了,他又是瞪眼又是攥拳头的,原地打着转说:“你说了半天,不还是杀不成么。我就知道”又想顺着说下去。 身后的二毛拉了大毛一下,大毛才算止住。二人气哼哼的走了。 看着这二人的势头,不杀那个小牛犊不会罢休。刘明礼担心大毛二毛不是张狗旺的对手,唯恐出了意外,赶紧到王庄去找岳父王顺昌商量此事。 岳母听了刘明礼的话以后,又哭了起来,哭着说着:“你们就别作孽了!两个小孩子,你们下得了手嘛。我这是哪辈子作了恶非让我遭到这样的报应啊。我的娘啊,我还不胜死了的好啊我的闺女啊娘对不起你呀” 一旁的王顺利听了老婆的哭喊,心里立刻又刀扎般的难受起来,他想起来女儿小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短叹的。过了一会儿,他指指刘明礼说: “明礼呀,这事儿都怨你,上次你就不该提这两个小孩儿的事!” 正哭着的岳母止住了哭声,擤了一把鼻涕对刘明礼说:“你去把那两个小冤家给我叫回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王家人不能干。快点儿把他俩叫来。” 王顺利在一旁强调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咱河南来了个冯玉祥,天天吵着剿灭土匪,你去杀人,这和土匪有啥两样?别到头来,也被当成土匪剿灭了,那咱和牛头庄的人有啥两样啊?几辈子都洗不干净。你还站着干啥呀?你娘不是说了,让你把这两个冤家喊过来嘛!” 刘明礼答应一声,这才出去找大毛二毛。大毛已经成家,有了一个女儿,正在襁褓之中奶着。他来到大毛的家里,大毛家的说,她见大毛和二毛二人咕咕叽叽的,不知道商量啥事儿,也不让她听,一会儿,俩人怀里揣着啥东西出门去了。临走了还对女人说了一句“别对咱爹说”。刘明礼听完,也没顾得解释,赶紧出门,向西张庄方向追去。西张庄离王庄不远,加上走的急些,很快就到了村西头。到处寻找了各个犄角旮旯,没有发现大毛二毛的踪迹。刘明礼直接走进村去,顺着那条东西大道,逢人就问张狗旺家住在哪里。一直走到张狗旺家的门西边,看见大毛二毛正在张狗旺家的东边踅摸。看样子还没有得手,估计是张狗旺在家,或者是俩孩子不在家里。 这个时候了,刘明礼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快步来到大毛二毛跟前小声说:“回去,咱爹让我来叫你俩回去,咱娘也知道了,正在家里哭呢。” 不由分说,拉住二人就往回走,走了很远了,才又小声说道:“咱爹是不想让你们被剿匪的当成土匪给剿了!大白天的,让人认出来,你们不要命了!现在是冯玉祥剿匪,张老三都被打跑了,你们还想学他呀。回去再说。” 路上,无论大毛二毛说什么,刘明礼也不再生气,一直把大毛二毛拉回到王顺利夫妇面前。 王顺利声色俱厉,朝着俩儿子喝道:“跪下!” 看着父亲真发了怒,二毛跪下了,低着脑袋等着父亲的训示。 大毛犟着不想跪,强辩着说:“我给我姐报仇,我没有错,我不跪。”梗着脖子就是不跪。 王顺利脸都气得黑青,用手一指刘明礼说:“明礼,去给我拿棍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刘明礼见状赶紧过去按着大毛的肩膀,大毛就是不跪,梗着脖子说:“我要给我姐报仇!” 刘明礼问大毛说:“你不跪是不是?好,我替你跪下,这个事儿我也有错,我跪;你高贵,你站着吧。”说着,刘明礼朝着王顺利双膝跪了下去。 一旁正在抽泣着的老太太又开始哭诉了:“大毛啊,你要气死我呀!我咋不死啊,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啊。我的苦命的闺女啊” 直到此时,大毛才算把双膝微软,很不情愿的跪在王顺利的面前。 封建社会,三纲五常,父为子纲,父让儿跪下,无论你有天大的委屈,也要等到父亲允许才能诉说,衙门里的跪可能也是从这里演变过来的。犯了错,就要屈膝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个时候的跪好像没有黄金,动不动都要行下跪礼。还有一点,跪了也就是说你认错了,在某种程度上给了被人原谅的理由。这个时候,本来被气得变了颜色的王顺利,如果有心脏病的话,估计立马够呛了。看见都下了跪,才少有气顺,用手指着眼前的六个黄金膝盖教训起来: “先说你明礼,你抬头为大的,竟然想起这样蠢主意,惹得这两个小畜生差点弄出人命。你大毛,你动不动就是掂刀弄杖的,你有几个头?现在民国了,是冯玉祥主政,他把张老三都剿了,你算个啥呀?张老三国会里有人,手头有枪,怎样啊?逮住还不是个就地正法?二毛,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人是能随便杀的吗?牛家杀了我们的人,他们都被就地了,你再去杀他的人,也被就了地,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今天对你们说,”用手一指三个人,“这个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牛家的两个孩子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先把荣妞的事办了,以后咱再从长计议吧。都起来吧。” 听了“都起来吧”令,这是古代的训示令,三个人起来了两个,那个大毛倒是伏在地上不起来了,他呜呜的哭起来。 刘明礼去拉,大毛死活不起来,他以头触地哭诉着:“爹呀,娘啊,我姐死的冤哪!我姐无缘无故的被牛家害死,我不杀他我死不瞑目啊!” 王顺昌对大毛说:“我对你说,大毛,你要是还想让你爹你娘活下去,你就听你爹的一句话,让牛家人他自己遭报应吧。你杀了牛家的孩子,官府也不会绕过你。你再给牛家赔了葬,你让我和你娘咋活?你说说” 听了父亲的训示,大毛只有伏地呜呜地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得痛断肝肠。 刘明礼跟着落了泪,最后,还是伸手把大毛搀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四十四 四十四 黄河滩里。 黄河南岸,在一个黑沉沉的夜里,只有星光在天空闪耀,初夏的夜气,被河风吹着在空旷的河滩里游荡,夜游的动物们不停的发出鸣叫声和扇动翅膀的声音。河水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河道流淌着,一泻千里。浑浊的水冲刷着河岸,不断有塌方的“哗哗”声震荡开来,然后,一切又复归静穆。 一个四十人的队伍沿河向东游走,队伍的前头还有几匹马在走,马背上并不见骑马的人。那是张老三的队伍,顺着黄河南岸走着,他们在寻找岸边的渡船。这里的渡船并不多,夏天的到来,使得天公格外多撒了雨露,河水也见涨了。摆渡比较困难,有些船家已经停止摆渡,把船抛锚岸上停泊水岸边,任凭那水涨水落船高船底,艄公回家歇息去了。水面上升起了白色的雾,一阵凉爽河风吹过来,雾气随着风朝岸边漂移。地上的小草已经挂上了露珠。张老三带着人马向东走了一段路程,借着星光看到水边停泊着两只大船,那船随着风浪摇摆着,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张老三一干人等很兴奋,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干人等来到船那里,张导包朝船上喊了一声:“撑船的,撑船的,出来出来!天才黑就睡,哪恁多瞌睡呀。起来起来。” 没等船家出来,几个人就跳上船去,仄仄歪歪的寻找着撑船的。 不一会儿,从船舱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撑了一天船了,使死了,歇一会儿。有事儿明天说吧。” 张导包说:“起来起来,我帮你撑船,把俺送到北岸,要多少钱都中。快点快点,别耽误事。” 船家没有出船舱,他从黑暗中对张导包说:“哥啊,真不中,水大,看不见,不是玩儿的,风浪一大,要出事儿的。明天吧,晚了,确实不中。” 这时候,张老三和张老四从后边上来,挤到前头说:“起来吧,今晚必须过河,我们帮你撑,我们就是这南沿儿的,都不远。快点把马灯点着,有火镰没有?” 船家心里说,这回遇到不好惹的人了,小心点吧,弄不好就被扔河里喂鱼了。他见这个说话声音不大的人不是一般人,像个带头的,马上坐起来说:“有火镰,就是火绒有点受潮,不一定能吹着。试试吧。”说着,伏在舱里打火,摆弄了好大一阵,总算是把火绳点着,这才点亮马灯。很快的,整个船舱里都被照亮了。 马灯的亮光照到船上的人影,黑压压一片,身上都横七竖八的背着家伙。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朝着船舱里观望。撑船的不敢怠慢,提着马灯出了船舱。 张老四问:“就你自己?你咋不把船停在背水洼儿里,你停到这儿弄啥嘞?你是不是想让塌河把你塌里淹死啊?还罚我们跑真远的路。快点快点,别磨蹭了。” 船家看看这个腰里别着盒子的人,手有点抖动,脚下战栗着,不知是被河风吹得,还是被这一干人吓得,嘴巴也哆嗦起来,结结巴巴的说着:“都回家了,我这是,这两个船,都是暂时停在这里的,天明了还要往上游拉,那里有个背水洼儿。这里河面太宽,不好撑掌柜的,你们是,是不是西张庄的?”看着张老三说,“你就是张三哥吧,我听说过你的大名,三哥呀,这水太大,又是黑里,真不好撑。弄不好” 黑暗中,张老三呲着大黄牙说:“你还认识我?我咋不认识你呀?” 船家说:“三哥呀,咱祥符以西,除了你谁还会有这样大的排场,一看就不一样。以前你坐过我们的船,我对你挂面儿。三哥,要不等天明了,我的伙计们过来,人多,肯定比现在保险” 张老三把怀敞开,露出那把闪着乌光的盒子炮,看着船家说:“我这里人多,都是黄河边长大的,经常逮鱼打雁捞庄稼,谁不会撑船?今天趁天黑一定过河。别说了,都上船,那一条船上上一半,把马也拉上,快点,别磨蹭了。过了河还要找地方住,别耽误事。” 这等于是下了死命令,船家心里琢磨着,再说不行,恐怕要惹恼了这帮人,赶紧起锚,收了缆绳,准备撑船过河。他看了一眼张老三说:“三哥,我可真是没有夜里过过河,我这心里真的没底儿,最近河水见涨,估计上游下了大雨,咱一会儿都小心着点儿,千万不能” 正要往下说,张导包过来骂了一句说:“你这个屌熊货,净说骚气话,撑船不能说没气力话你不知道?快点儿撑船吧,不会少你的钱。” 船家不作声了,他心里说:“谢天谢地,能让我活着回到南岸就行了,谁还指望要你们的钱哪!” 张老三冷不丁的问:“你是河北沿儿的?” 船家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回答:“是是是,我是顺河街的,我也姓张,俺爹也姓张,俺娘不姓张”语无伦次,极力讨好着张老三,不知说什么好。 远看着这两条船不大,上了船感觉船上挺有地方,有三间屋那么长,四五个人撑起来很费劲。河流湍急,还有旋涡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送着c刹着,刚把铁锚起了,人跳上船后,往里推了几步,那船即被流水往下打,船上的艄公们稳不住船体,船在水里打转。霎时间,船已经往下游飘去了几十丈余。船上的人好不容易把船稳住,这才向着东北方向划去。常言说,无风三尺浪,黄河是面善心恶的河,看似不凶,其实暗藏杀机,河当中的浪头很大,水流更加急速。浪头把船体摇的似要倾斜翻船。船上的马也险些滑下水去。另一艘船上,更是控制不住,比这边的船往下游打的更远。船上的人们不时地发出惊叫声,谩骂声。 由于看不清方向,两艘船不知行到了哪里,人们只是感觉,这船已经往下游行去几十里了。两艘船相距很远,当两艘船被搁浅在一个靠近北岸的浅滩里时,两下里只能接着水面的传递听到对方的说话声。但是看不清人影。这个浅滩离北岸尚有三四里地的水路,人们没有办法,只有下船,蹚进水里。那几匹马也下了水,被人拉住缰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北岸跋涉着。 眼看就要走到岸边了,张老三想起来一件事,他对张导包说:“导包,你拐回去给他送点盘缠吧,他该上路了。” 张导包明白,答应一声说:“知道三哥。”说着,拎着枪,又拐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搁浅的木船走去。这边的人都上了岸,有的正在洗脚,忽听渡船那里“砰”的一声传来枪响,紧接着,听见天上有“呼呼啦啦”的野鸭飞起来,“呱呱”的叫着,向东方逃去。 有人问:“谁打枪啊?” 不一会儿,张导包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大家才明白了枪响的原因。也都没有再问。张导包弯腰洗掉了脚上的泥,拽出别在腰里的鞋,穿上,转身随着队伍朝黑暗中的北边进发。目前的位置,大家都不知晓,只有摸到了村里,才能知道到了啥地方,啥地界。如果是白天,大家都能认出来,这一带,西到原武县,东到封丘县,沿黄河北岸一二百地,都曾经是他们的栖身之地。往东延伸的更远,因为张老三有个嗜好,他喜欢许家办的祥符调,有一年为了看到男旦角李剑云闫彩云唱的《三上关》,骑着马跑了一百多里地,到清河集看了一场戏回来,来回用了三天时间。 队伍到了一个村庄的南边,时辰已近三更。因为不熟悉地形,张老三等不敢贸然进村,他们就暂时停在一排柳树的北边歇息,那里是一条沿河小道,借着夜色,一个不大的村庄隐约在雾气里。张老三等也都累了,刚才渡河大家都出了一身透汗,是累出来的,也是吓出来的。这会儿,人都浑身酸困,听张老三一说就地休息。人们不管地上是不是干净,胡乱揪了几把草,把随身带着的衣物当了枕头,躺在野地里。很快,地上就发出一片的鼾声。 张老三没有这些队员劳累,他和老四挨着躺下,他睁眼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下一步到那里去,这些人的吃住问题。他从脑子里搜索着所有的村庄,所有的可以借钱的富户,可以打劫的小镇。搜索着以前的仇家,都有那些人需要报仇,哪那些人需要扫除障碍,那些人可以利用。他想起了张狗旺,还有小菊花,这个娘们,着实招人疼,那浪人的屁股,那对掐粗细的小腰,还有那这个小妖精!我咋把她给了张狗旺了呢?我要是把她收入二房里,谁还能说啥?不过,那个母老虎也太厉害,仗着她生了俩孩子的势力,瞎胡闹。不过,张狗旺也是个功臣,张狗旺还救过我的命,女人嘛,到处都是,给了就给了吧。这一次,张狗旺要是跟来,明天去村里摸底,没有比张狗旺强的,这个傻乎乎的傻兄弟,看着傻,他可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这一群猪。人们的呼噜把他的思路打断,他骂了一句“一群猪”,也倒头睡下了。 路边的黑暗中,一个怀抱着大枪的人,靠着一棵大树在打瞌睡。这是个站岗的,都是年轻人,刚才的一阵苦力惊吓,也让他难于赶走这要命的困倦,不一会儿,他也靠着大树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大家都站起来朝北边观看,谁也说不清楚这是哪个村,这是阳武县地界还是封丘地界。这黄河水把他们冲到了下游很远的地方。 这时候,张导包过来说:“三哥,我去打探打探吧,看看是个啥村,是不是阳武地界。咱不是要去找他嘛,陈家集的,看看离他们村远不远。” 看看这个张导包,也算是鞍前马后的跑了这么多年了,论心眼,他远比张狗旺的多,论对人的忠诚实在,他就不如张狗旺了。张老三看看这个张导包,就像是看到了张狗旺,迟疑了一下说:“好,你去吧,就说是走亲戚的,找不着家了。问你是南岸那个村的,你随便说一个村,别说是西张庄的。这里的人和咱西张庄有仇恨。” 张导包答应着,放下手里的枪,独自一个向北边的村庄走去。 大家看着张导包远去,并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时候才有一个人小声说了一句:“忘了叫张导包买点吃的,饿得肚疼。” 这句话提醒了张老三,他也饿极了,说起来饿了,大家都说“饿死了”。张老三掏出几个大洋递给一个叫二孬的说: “二孬,你去撵上导包,你俩一块儿去吧,回来的时候买点挡饥的,让大家垫补垫补,一会儿还要走远路。饿着肚走不动,多买点儿。去吧。” 二孬接过钱,跑着从后边去追张导包。 停了很大一会儿,才见张导包和二孬从北边走来。二人来到这对人跟前时,二孬看着导包直笑,张导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笑啥嘞,快点儿吃你的肉吧。” 张老三的心眼多,他看着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头,看着二孬问:“二孬,您俩又干啥了?” 二孬急忙摇着手说:“我可没干啥,你问导包吧,我真的没干啥。” 张导包连头也不抬的说:“问我弄啥?我也没干啥。” “我就知道你门没干啥好事。”张老三往嘴里填着肉,呜呜啦啦的说着。他问探听的情况。 张导包也饿了,顾不得说话,咽了一口牛肉说:“这个村叫常家集,还属于阳武县界,再往东就是封丘县了。从这里往西走十五六里地,是顺河街。以前咱去过的。咱要去的陈家寨,还得往西走,咱吃这一顿饭,估计够走到陈家寨了。这干吃也没口水喝,这也咽不下去呀。不中,我得到河边喝点儿河水顺顺。”说罢,站起来朝南走,一直走到一个小河沟边,伏在河边像牛一样饮起来,半天才把头抬起。 这边的人见了,也都跑过去俯下身子饮水,如放羊的把羊赶到河边让羊饮水,场面非常壮观。那时候也没个瓶子啥的,看来只有到了陈家寨才有福可享了。 这边正吃着的张老三弟兄,看着一排屁股撅起来,像牛一样的饮水,不由得笑了。张老三笑骂道:“一群猪,这一会儿要是来了剿匪的警察,一排枪打去就全部报销了。真是一群猪。” 等到大家都饮完水过来,张老三开始训话:“我对你们说,这一回不比以前。以前是官府不管,现在咱是为了躲避官府才跑出来的,不能太大意了。一切都要留个小心儿。就像你们去饮水,要是警察来了,你们就成淹死鬼了。一头栽到河里,保管你们都喝饱。这里还有韦家,吴家,都有枪,都和咱是死对头,一定要小心。躲过了官府,别死在这些杂碎们的手里。小心驶得万年船,一点都不假。” 张老四插话说道:“这里也有官府,他们都会串通一气的。开封是省府,冯玉祥是管河南的,不是只管一个开封。哪里的官兵逮住咱都正法。” 张老三说:“对,冯玉祥走了,可能就没人来剿咱们了,那他要是不走嘞?就像那个赵倜,赵督军,他一住河南开封就是八年,咱总不能躲在河滩里八年吧?咱躲一阵,等形式松了,咱再想办法回去。咱们下一步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灵活一点,让这些人都摸不着咱的底细,干急没法。我先说好,不能乱来,谁乱来了我可不客气,到时候别嫌我手黑。”他说着,看看张导包和张二孬。 张导包见状,把脖子往下缩缩,没敢睁眼去看张老三。 那个小二孬一直在暗中看着张导包笑。 张老三不说话了,人都零零散散的吃着,跑到河边饮水。张导包拉住二孬到背影里说了几句啥,二孬摇手晃脑的,离开了。 其实这些都逃不出张老三的眼睛,张老三的脖子后边还长着两双眼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四十五 四十五 张老三的游击队沿着黄河北岸的小路往西走,一直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叫“顺河街”,以前张老三拉游击的时候,经常带着他的人到这里来,这里有个庙会,每逢庙会就去封丘县清河集请许家班来唱祥符调大戏,张老三喜欢。特别是爱听那男旦李剑云闫彩云等角唱的《三上关》,那时叫《樊梨花征西》。不过,今天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个村,他们还要往西走,越往西就离开封越远,相对来说就越安全。张老三带着人要去一个叫陈家寨的村,那里有一个他收买的小混混,也算是安插的卧底。这个人叫常贵,是一个光棍儿。只要给点好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靠近黄河北岸的陈家寨是一个不小的村落,村里陈姓居多,还有一些姓王的,姓常的,全村大概有六七百人。村落住户比较分散,一条东西长的大街,足有三里地长短。村里的常贵,没爹没娘没老婆,整天在村里游荡,无所事事,三十好几了,因为他的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至今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一个人,有时候跟着那些手头有点家产的,到处流荡,像一个狗一样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骨头吃。主人抽大烟他给张罗着点灯烧烟泡啥的,有时候说不定还会赏他两口。一来二去的,也有了点儿烟瘾。没钱呐,抽不起咋办,跟着有钱的,甚至土匪当狗呗,等主人高兴了,赏他几个大子。这个常贵啊,这么说吧,只有给他钱,你让他偷谁家的孩子他都敢,别说一般的坏良心事儿了,全不在话下。长得模样咱都不用说了,这种人没有几个不让人恶心的。不过,这种人他也有用,比如让他出卖个邻居呀,透露个谁家隐私啊,给土匪领个路啊,别人不干的事,找他,只要给钱,啥活儿都能接。前几年张老三在这一带拉游击时,常贵主动找到张老三,愿意给张老三当个带路的,他常说,他村常家没有富人,陈家陈秋河是个户家,就是有田产的人家,这家有好几顷地,光房子就盖了三进院,就是挨着一溜三个大院,都是相通的。从一个大门里出来。这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做到的。不过,这陈家有枪,院墙又高,想进去不是很容易。他给张老三提供了一个消息,陈家有一个孩子才十来岁,经常在街上跑着玩儿。听了这些,张老三心里就有数了。只是张老三一直没有动陈家,那是因为陈家有个外甥姓韦,叫韦大壮,韦家庄人,家里也有些田产。最重要的是,这个韦大壮和张老三一样,也是本地一个土匪头子,手头也有十几杆枪,也算本地一霸。张老三不想去和这个韦大壮结怨。张老三有他的想法,他要先灭了这个韦大壮,再回过头来向陈家“借钱”。现在的时局不一样了,他也知道,他现在来到北岸与以往不同,他是来避难的,不似以往的来拉游击,不能树敌太多。他想着,用文的一套来对付陈家,逼迫陈家拿钱。他今天带着队伍直奔陈家寨的目的,一是让那个常贵给他找个住的地方,再一个,让常贵给他当个跑腿的,到陈家送个信,比他亲自带人上门索要好听。他知道那个常贵是个啥鸟,只要给点好处,连亲爹他都敢出卖。 顺着河北岸的路一直往西行走,越走越熟悉,过了一个小村韦家庄,就是陈家寨了,张老三让张导包和二孬到庄里去找常贵探探虚实。 眼看着张导包和二孬走出去好几丈远了,张老三又朝张导包喊了一声:“被给我惹事儿,让人家把头割了,你连祖坟都进不去了!“ 二人答应一声,只见张导包用手戳了一下二孬,俩人打闹着向陈家寨的方向走去。 刚到了村口,就看见一个像狗一样流荡的人向村南头走来。这个就是村里流浪汉常贵。他最见不得生人来到村里,只要一看见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不管认识不认识,必然前去问个明白。这时候,他那一双像狗一样尖利的眼睛,一下就瞄住了张导包和张二孬。他一溜小跑儿来到二人跟前,一下就认出了张导包。他陪着笑脸说: “是你呀导包哥,三哥没来呀?” 二孬看着这个二流子货,摇摇头故意说:“常贵啊,我想着你早就死了,不是饿死了,就是让谁给活埋了,你咋就这么命大呢?” 常贵也不恼,嬉皮笑脸的看着张导包说:“我是属猫的,九条命,说句话死不了。三哥没来?”又问张老三,因为只有张老三才能给他几个大子儿,只有张老三才能让他到烟馆里抽两口。 “你这个货,心里就有三哥,三哥不来我就不能来了?我对你说,我就是三哥派来找你的,对了,还有二孬也是。”急忙用手指指二孬。“三哥让你给找个住的地方,吃饭的事,先住下再说。” 常贵四下看看没人,用手一拍导包的肩膀,笑着说:“你还不知道我呀?找我就找对了。还是上次住过的地方,东南角那个庙里,能住几十个人呢。里庄还远,离河滩里最近,起来往南走几步就是一道揽水堤,过了堤就是河滩,到处都是柳树和红荆条,随便藏到哪里都找不到你们。” 听了这话,二孬不高兴了,他瞪了一眼常贵,骂道:“我靠,你说得是我嘞球!俺来这里又不是当贼,藏球啥嘞!都像你一样,耗子,到处乱藏。” “我说错了,我该打,我该打”说着,常贵朝自己嘴上轻轻拍了几下。 一旁的张导包接上说:“其实咱也差不多成了耗子了。不是逃过黄河来,还不让”说了半截又停住,向着陈贵,“c常贵啊,你不是说你们村就陈家最有钱吗?他家能有多少钱?五千拿出来拿不出来?” 这个张导包的嘴就是个没把门的,他总喜欢自作聪明,说一些不该他说的话,这一点,张老三就很讨厌他。他远远不如张狗旺稳当。陈贵是个猴精的人,他马上就意识到张老三要对陈家大户陈秋河下手“借钱”了。他凑到张导包的眼前问: “想动手?我对你说”凑的很近。 正要往下说,二孬抢先截住了常贵得话说:“啥想动手,只是问问。你先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再说吧。我们从夜个到现在还没有咋睡呢,又走了这么远得路,使死个人。导包哥,快点吧,咱回去和三哥说说看中不中吧。” 说罢要走,二孬往后看一眼愣在那里的常贵说:“走啊,不想让三哥赏你了?” 陈贵往身后看了一眼,见街上没人,跟着张导包和张二孬往河边见张老三去了。 三个人匆匆来到张老三跟前,常贵马上小跑着过去,点头哈腰的叫着“三哥三哥”。就像一个丢失的孩子找到娘,那个亲热殷勤。一旁的人都朝着这个流浪狗笑着说:“磕一个,磕一个有赏钱。” 张老三歪在一棵柳树上,朝着常贵一呲黄牙笑笑说:“常贵,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常贵一指张导包说:“他也说我死了,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我死了谁给三哥带路?刚才导包哥说了,让我找个地方,还是那个观音庙,送子观音庙里,住几十个人没问题。三哥一来,谁都没话说。走吧,三哥,我带你们去看看?”嬉皮笑脸的看着张老三。 张老三问:“有床被没有?” 常贵回答着:“这没有。不过,先住下,我去给你们找。现在天热了,不盖被子还热呢,找被子也没有用。地上干干净净的,找点儿干草木板啥的,就能对乎。” 说着,大家都站起来,这时候,大家都累了,就是有个干净地方躺下,不用床啊被的,照样能睡个踏实安稳。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来到陈家寨村东南角的观音庙里,找了几间干净的房子住下。张老三和张老四等另外找了几间房子安顿住,几个人也就住在这个屋里。这里也成了他们的临时议事厅。张老三让老四把那个常贵叫过来安排中午吃饭的事。 “常贵啊,你去陈家给通报一声,中午送来点吃的,我这里大概有四十来个人吧。还有,我这几匹马也弄点草料来,我就不登门拜访了。明天,明天一定登门拜访。明天一定。” 出了庙门,常贵往后看看没有人了,马上把胸脯挺直了,径直朝着陈家大院走去。他要去通知陈家给张老三准备午饭,他此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了,就连从他身边走过的陈寨人,他也不放在眼里,走过去很远了,鼻子里还会还给人家一个不屑的“哼!” 来到陈家大门外,常贵用比平时大几倍的力气拍打门环,不一会儿,一个老头从里边把门开了,他就是陈秋河,一看是常贵,就有几分不待见,老头锁着眉头就要关门,常贵用手一推门环说: “慢慢,今天不是我来找你,你也不待见我,你让我来找你我还没空呢。今天是河南沿儿的张老三,张三哥。他让我来给你捎个话,不,他让我来对你说,今天中午要你给他准备四十个人的饭。他说他今天累了,明天再来拜访你。” 陈老员外陈秋河的嘴马上就打了战,他盯着常贵问:“你说的是真的?他在哪里呀?我咋不知道他来了呢?” “反正是话带到了,送不送你看着办,三哥在观音庙里等着呢。” 这个陈贵就像宣读皇帝圣旨一般,宣读完毕,没等陈老员外谢恩,就扬起眉毛转身走了。他也知道,陈家不敢违抗张老三的指令,惹恼了这个活阎王,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陈贵,你好好的跟三哥说说,我这就让人安排,要酒不要?” 老头这时候才知道,像常贵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不能轻易得罪的。这不,眼下用到陈贵的时候到了。 “这一会儿知道了,让我给三哥好好说说,你自己咋不去说说呢?”常贵边走边说,头也不回,一直向着观音庙的方向走去。他要假借着张老三的威风享受一下当主人的滋润。至于张老三走了以后,他没有考虑,这种人都这德行,得过且过,吃了今天不说明天,反正是世道不太平,谁都说不准今天把鞋脱了,明天能不能穿上。 “薛金莲一言骂死我” 常贵不理睬陈秋河,哼着《三上关》一摇三晃的朝村外走去。 到了观音庙,人们都坐在地上先喷空儿,有的在地上玩儿“炮打洋鬼”游戏,有的在地上枕着衣服睡觉。张老三在另一个屋子里坐着,他对面坐着张老四,一旁站着张导包和二孬等心腹几人。 看见常贵满面春风的进来,张老三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他还真的有些担心,担心陈秋河不尿他,那样一来他失了面子是小事,这一帮子人的吃饭就成了大事。不过,他相信这个姓陈的不敢,这一带,他让谁管顿饭恐怕没人敢说个不。他朝常贵呲着黄牙一笑,等于口头表杨一次。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大洋撂给常贵说: “拿去喝酒吧。回头我再给你弄一些,你好抽几口,也去过过瘾。你只要听话,这东西,以后有的是。” 常贵点头如捣蒜,笑眯眯地说着:“多谢三哥。只要三哥有句话,你坐着等信儿吧,不用三哥出门,陈家寨的大小事情,都让你知道完。都在这里装着呢。”说着,拍拍胸脯。 日头偏西以后,陈家的长工担着大饼和酒菜等吃的喝的来到观音庙,一进门就喊:“常贵,饭来了,送哪屋啊?” 屋里的都成了饿死鬼了,听说有人来送饭,都从屋里跳出来,到院子里抢吃大饼。还有的看着地上有酒,过去打开了,拿来一个大碗,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几口,喝完了,那酒顺着嘴角往下流。 正当乱着,忽听一旁有人说话:“你们也不怕被药死?馍里有毒没有?酒里咧?都是饿死鬼托生的,见酒不要命。早晚得吃亏。” 大家听说有毒,都拿着东西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往嘴里塞东西了。 常贵也正往嘴里倒酒,他看着张老三的脸色,不像当真说的,就笑着说:“吃吧,没事儿,三哥说着玩儿的。” 张老三走到跟前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慢慢的咽下去,愣愣的看着地上说:“我是说你们跟我出来这么多年,就不长个心眼儿,这些东西不会有毒,我们和他陈家没怨没仇的,他为啥要毒死我们?我是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小心。” 听了这话,大家这才又放心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张老三正想安排常贵在村子周围留神闲人的来往,一抬头不见了人影,张导包接上说: “这个该死的东西,他早拿着三哥给他的钱抽去了。” 随后,看天色已晚,张老三安排两个人站岗,其他的人都去歇息,明天再说正事儿。张老三也累了,他和张老四张导包等住在一个屋里,找了一个木板,铺上庙里的烂被子,枕着一块砖头,半醒半睡的卧着,两只耳朵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睡到半夜时分,忽听院子里有人的走动声。张老三和张老四激灵一下坐起来,伸手拿起枕头旁边的盒子炮,说一声“院子里有动静”,跳起来,持枪来到屋门口。 张老三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有的一蹦一跳的,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有的好像是吃东西噎着了,在不停地打嗝,“嗝儿嗝儿”的,一旁的人好像都在学着这个人的样子“嗝儿”着。还有个人手里拎着一杆枪,乱摸,嘴里也是说着什么。屋里还有人在往外出,有的拿枪,有的没有拿枪,只是嘴里都学着院子里的人“嗝儿嗝儿”的,一蹦一跳,不停的在院子里走动。 看到这个阵势,张老三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是人们劳累受惊过度,在梦中出现的集体“夜惊”,那时候都叫“夜惊”,有时候也说成是“中邪了”。其实这就是现在说的“梦游”症。这种症状有传染性,一个人出现梦游了,其他的人也可能跟着梦游。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儿就又回去睡觉了。但是,拿着枪的人就很危险,假如有一个人开枪,其他的人都有可能跟着开枪,这个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张老三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突然走火,其他的人都跟着走火,那就会死人的。张老三和张老四等人上去把拿枪的人下了枪,张老三站在院子里大声骂起来: “妈那个比!这是哪里的妖魔鬼怪来了,我一枪打死你!都回屋去,快点,谁不回屋我毙了谁!都回屋睡觉去,快点儿。妖魔鬼怪都滚开,我马上就要开枪了!”张老三不知是吓唬人还是吓唬那些附身的鬼魂,在院子了骂了一通。 这时候,人们被张老三一咋呼,略微有些清醒,这才慢慢的,如僵尸一般的摸回屋里,各自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又沉沉睡去。 一场虚惊后,张老三回到屋里,擦去头上的一层冷汗,他担心的是,没有被警察剿死,反倒被一场“夜惊”打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就太窝囊了。他坐在那里,好一阵子才稳住了神,到了四更天左右,他才躺下又睡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四十六 四十六 殡过王氏,刘明礼想起了张封前几天来说起的,要剿灭土匪张老三,组织追剿小队,到河北岸跟踪剿杀张老三的事。刘明礼看看两个孩子,想想王氏的离去,不禁倍觉凄凉。这次的分别,是永久不能相见,不似上次被牛家当票起走,心里总是有个盼头,有个希望,总觉得那里有个活人等着他,有朝一日能与他相见。这次竟成永诀,看着眼前的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看着院中冷冷清清的犄角旮旯,十几年的夫妻,就这样永久分别了。等到人们离去,只剩下他一个在收拾着屋内屋外,看着两个孩子失落的模样,听着孩子从梦中哭醒,喊着“妈妈”,刘明礼的的内心,别提有多疼了。他坐起来,呆呆的看着这黑沉沉的夜,盼着天亮,盼着院里的公鸡啼叫,这样,他就可以起来忙碌了。不用再受那孤独和痛苦的折磨了。他最怕的就是这无边的黑夜,这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啊!他想起张封说过的,必须马上组织人员渡过黄河去,剿灭匪首张老三所部。他想着上次和二岳父的会面,他知道,王顺昌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孰轻孰重,他仇恨张老三,他全力支持刘明礼他们去剿灭这个土匪头子。刘明礼深深知道,这个张老三不除,终究有一天还会殃及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他知道,这个张老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将来他一旦逃脱此次被剿灭的命运,等他缓过神来,他会把所有的仇怨记在开封张封身上,他肯定会对张封进行报复。刘明礼决定,暂时把两个孩子寄养在他姥姥家里,和老套一起,到开封去找张封,商量剿灭张老三的事,商量成立剿匪小队的有关事宜。家里的事情,他要对二弟和三弟交代一下,这次去剿灭张老三等土匪,一是为妻子王氏报仇,二是为这一带的平安根除后患。只要把这个张老三彻底剿灭了,可以这样说,黄河两岸的所有人家会平安二十年。 眼下的地已经所剩不多,交给二弟三弟去打理,他此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那个张老三不是块豆腐,你去杀他,他引颈受戮,他是一只狼,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他手里有几十杆枪,上面还有靠山,是省国会议员,在政务厅兼任要职。这个悍匪不是一般的土匪,他既是顽匪,又是惯匪,又是官匪,剿灭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付出点代价,想打着冯督军剿灭土匪的旗号把他一举剿灭,那是白日做梦。他看着孩子还在睡着,就起来到院子里扫地。扫完了地,到后院把老二和老三都叫起来,来到他的院子里。他要和两个兄弟商量出去一段时间的事。但是,他不能明说,张封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这个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透露给其他人。这个事情让两个兄弟暂时不知情也好,对他两家人的安全也有好处。 弟兄三个坐在刘明礼家的堂屋里议事。 通过这场事变,刘明玉变得敏感和胆小,他不知道大哥又有啥大事要说,他不时的看一眼大哥,心里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几天的时间,弟兄三个都像变了一个人,这一场事变,如一场噩梦,是整个家族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人也霎时间变老了十岁。刘明礼梳理了一下变白的头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 “总算熬过了这一关哪!” 老三刘明义看着可怜的大哥,想着可怜的大嫂,心里猫抓似的,不忍去看,低下头来,半天了说了一句:“大哥,你这以后可咋办呢?” 平时对老大老三多是埋怨的老二刘明玉,此时也觉得他的这个大哥特别了不起,此时的大哥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是刘家真正的当家人。他充满感激的看着大哥,想着为了他的妻儿死了的大嫂,他也问了一句:“大哥,这以后你可咱办呢?你年纪也不老,等” 没等两个兄弟说下去,刘明礼说:“今天不提这些事了。都过去了,重要的是要往前看,前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办。你大嫂挺头的第二天,张封来了,老三也见了,他跟我说了个事,这个事还必须要办。我也想好了,我最近要出去一段时间,家里的地交给你俩管吧,俩孩子送到他姥姥家里,前几天我和他姥爷二姥爷都商量好了,他们也都同意我出去一段。等我把事办完了就回来。” 听到大哥要走,刘明玉吃了一惊,他抬头问:“大哥,啥事啊你要出去一段时间?” 老三刘明义也用疑问而且吃惊的眼神看着大哥。 刘明礼说:“这个事你们也不要问,张封兄弟临走的时候也说了,暂时都别问。这对你们都有好处。将来谁问我去哪里了,你们就说我去开封警察厅公干了,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我暂时当一段警察,把事情办完就回来。孩子问了,你们也不要说,就说我去警察厅了,参加警察厅的公干,都是正事。” 老二说道:“大哥,你这一走,我这心里没底儿。总觉得要出啥事。” 刘明礼安慰两个兄弟说:“现在是冯玉祥主政,他在开封咱这一带就平安些。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从里边绊好,最好从里边锁住,总要好一些。那两把枪的事,最好不要对别人说,这种枪咱这里很少,有人玩了一辈子的枪,恐怕都没有见过。曹庄有才的事你们听说过没有?有才家里有点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盒子,被谁惦记上了,有一天,有人通知有才说,西张庄有人请他吃饭,他揣着那把枪就去了,走到西张庄的西地那片槐树林里,被人暗中打了。身上还有钱,没动,就把枪拿走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估计是那个张老三干的,他也不承认哪。就是知道是他,你又能把他咋着呢?凡事还是藏着点好,别总喜欢在外面装大,一点好处都没有。咱刘家的人没这样的,我说这意思还是藏着点儿好。” 刘明义问:“大哥,家里要是有啥事到哪里去找你呀?” “暂时别去找我,我可能就出了开封城。我只要一回来就到家里来看看。暂时不要去找我,我要是有啥事的话,张封会来通知的。” 这句话让老二吃了一惊,他盯着大哥说:“大哥,你会有啥事儿啊?你可不能有啥事儿啊大哥,我咋越听越瘆得慌啊。” 刘明礼赶紧解释说:“不会有啥事的。我停一段就回来了,你们看好家就行了,警察局还给钱呢。我去了吃穿不愁,只是苦了你们俩了。” 弟兄三个说完,刘明义站起来送两个兄弟出门,这才到厨房生火做饭;做好了饭,叫两个孩子起来,说是要去姥姥家里。两个孩子在姥姥家里住习惯了,回家这几天里,很想念姥姥,一说去姥姥家,都很高兴,急忙起床,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跟爹爹去了王庄。路上,刘明礼一再嘱咐孩子,在姥姥家里,一定要听姥姥的话,不要淘气,不要到河滩里洗澡,不要拿邻居家里的东西,不要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等等,凡是能想到的,都一一作了交代。 大点的孩子已经有八九岁了,这个孩子叫刘德才,小名叫小才,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问:“爹,你要去哪里呀?人家的孩子都去念书了,我们咋不去呀?” 刘明礼对这个懂事的孩子说:“爹去开封警察局干事了,爹爹不在家里,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暂时先不要出去念书,等我回来了,再送你们去念书。” 小才又问:“爹,那要是姥爷让去念书呢?” “那你们就去吧,不过,别乱跑,从先生家里出来就回姥姥家。” 一路上交代得没啥可交代了,也快走到王家庄了。 到了王家庄岳父王顺利家里,姥姥看见孩子戴孝,搂着孩子哭了起来,一直叫着女儿小荣的名字,哭得昏天地暗,惹得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这时候,大毛二毛听见哭声,也从外面走进来,劝了娘亲一阵,老娘这才止住了哭,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刚出去,刘明礼就把门掩上,对岳丈和两个内弟说:“我要去开封一段时间,两个孩子暂时先辛苦你们二老一阵,等我把事办完了,我就回来接孩子回家。这两个孩子我也想让他们读书,不过,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先不让出去吧,省得你们都跟着操心。” 大毛二毛几乎同时问:“你去干啥?” 一旁的王顺利很是担心这两个毛,性情浮躁,脑子简单,都是那惹事的人物。他瞪了一眼俩毛孩子说:“不用问,你哥出去办得都是正事,不像你们,天天不着家,东跑跑西颠颠,就不知道干事上进。你们去玩吧,我和你哥说个事儿。” 上次来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大毛从二叔那里知道一些情况,当时他就打算了,只要姐夫出去公干,他也要去,他在家里憋的实在是肚子疼,他空有一身力气,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施展不开。听说有这样的机会,他岂能放过。他当时就梗着脖颈说: “我也去,我知道你去剿匪,我也要剿灭张老三给我姐报仇!” 二毛听说是这样的好事,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喊着:“我拼死也得去!” 王顺利见状,脸色铁青,忽地站起来说:“谁都不能去!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儿们闹着玩儿的?弄不好这是要掉脑袋的。” 大毛问爹:“我哥去就不怕掉脑袋啦?” 一句话问得老岳父无法回答,他嗫嚅了一阵,最后说:“就是不能去!”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轻重,知道怎么去干,你们连门儿都没有出过,出去就是两眼黑,去和张老三这样的土匪玩儿命,你们不是去送死啊!” 要说老岳父说得也在理,他其实也不愿意让刘明礼参加这次剿匪,刘明礼再有能耐,那是和这个惯匪打交道,很不好对付。不过,既然是张封来安排这个事,不能退缩,这也是为女儿报仇。两个儿子要参家,他是一万个不放心。他无论如何不会答应。 大毛是个犟人,他当时发誓说:“不叫我去,我就跑,我先跑到河北沿儿,我在那里等,还不让我参见,我就自己去剿匪,死了去球,死了也比憋死到家里强。” 二毛见哥哥发了大誓,也在旁边一跺脚说:“我也有脚,我也跑!” 这下可把这个老王气死了,他“呼通”一声顿在椅子上说:“要气死我了!” 看来不让去一个是不行的,万一都跑了,那这个家就乱了套了。刘明礼看着岳父气得发青的脸色说:“爹,这样吧,俩孩子去一个吧,跟着我,只当是锻炼一下。有危险是肯定的,不过,我不会让他们乱来的。没把握的事我不让去干。” 王顺昌使劲的“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再理睬。 刘明礼对大毛二毛说:“这样吧,你们只能去一个,家里没有人照应,这样的世道,你们说说中不中?到处都是土匪起票的,家里必须留一个强壮的男人。你们刀蛋儿吧。”就是抓阄。“谁刀住了谁去,不许反悔。你们说中不中?” 弟兄俩几乎同时说:“中。” 于是,抓阄,豆子代表“去”,玉米代表“留”,大毛刀中。二毛打开一看,气得转身出门去了。 王顺利在一旁不说话,仍旧是气哼哼的。 刘明礼开始对二毛约法三章:“到了河北岸,第一,不能擅自行动。第二,不准染上坏习气,比如烟酒等。第三,到那里要学打枪跟着练武功。这三点一点做不到,你就卷铺盖卷回来。” 大毛把脸一扬说:“我正想学武功还找不到地方呢。中,按你说的办。” 刘明礼看了一眼老岳父笑笑说:“咱爹在这儿听着呢,你要说说话不算话” “你放心,我肯定能照办。”大毛很坚决的答应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四十七 四十七 “爹,我和大毛到二叔家去一趟,上次我和二叔说了,想让老套哥也去,他是怀庆府的人,在那里人地都熟,有些事情可能会用到本地人出面。有些风俗习惯也不一样,就连说话也不太好懂。二叔也答应了。我再过去看看。” 刘明礼站起来和岳父说话,大毛在一旁站着,很是得意的样子。 王顺利看了一眼儿子说:“你别只顾高兴,你先回去跟你家的安排一下,带点换洗的衣裳,到了那里你可要别忘了你哥刚才给你说的话,我已经大半截入土的人了,我已经死了一个闺女,我可不想再死一个儿子。”心中的气一直未消,看着儿子皱着眉头恶狠狠的说着。 刘明礼交代说:“回家去就说是到开封警察局办事,别说去河北这事儿,别让都跟着操心。” 这时,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叫声:“爹,我想去念书,永住都去先生家念书了,我想和永住一块儿去。”儿子小才说着跑进屋来。 “好,你跟你姥爷说吧,我有事到你二姥爷家里去一趟。”刘明礼说着,就出了门,到王顺利家里去了。 大毛按照爹的吩咐,回家和媳妇道别,再拿点换洗的衣服,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大毛想了,就是回不来了,也是轰轰烈烈的干了一场,也比总呆在家里强。无论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大毛都不会后悔。长这么大,仅仅是一条河之隔,黄河北岸是个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别说什么怀庆府了,阳武县了,只是从老套的口中听说过,从来就没有去过。这一回,王大毛可要出去见见世面,闯荡一番了。王大毛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走出门口时,还偷偷的笑呢。 到了王顺昌家里,老套开门,他见是刘明礼来到,就猜出了八九分,他知道,很可能就要开始行动了。他是个嘴巴很严实的人,不到时候不会轻易的讲出来。他只是笑了笑说: “明礼来了。去堂屋去吧,掌柜的在屋里呢。刚才还念叨你呢,说你咋还不来呢?越晚越不好办,天越来越热了,树叶也越来越稠,河水也是越涨越大。” 正要关门,大毛从后边跑了过来,老远就朝这里喊:“先别关门,我来了。” 放大毛进来,老套用狐疑的眼光看着那身鼓鼓的肌肉,说着:“大毛也来了?” 很得意的大毛非常骄傲的说:“我哥说了,我也去河北剿匪呢。” “大毛,看看你的嘴,谁说去河北呢?以后说话要注意,别让外人听见了。” 年轻人和成年人的区别就在于此。老套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把门关上了。 “大毛啊,这是个危险要命的活,千万要保密,这样对咱们家里的人都有好处。西张庄的耳目很多,万一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暗中报复咱们,咱们会吃很大亏的。” 听着刘明礼的交代,大毛答应着,点了点头。 来到堂屋,王顺昌正在屋里坐着,他想着明礼该来了,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那个张老三已经逃到黄河北岸,到那里就要为非作歹,他想了,几十口人,都是年轻人,吃喝嫖赌抽,都要花费很多钱,张老三带着这些人不是抢就是绑,逼迫人家往外拿钱,不拿钱就是撕票,强攻,抢劫。每一天都不会消停。以前这个张老三到河北岸去,结下的都是这样的冤仇。正想着呢,刘明礼和大毛就进屋了。 “二叔。” 两个人几乎同时叫了一声。 看着刘明礼的身后跟着一个王大毛,王顺昌吃了一惊,他指指大毛问:“明礼,你咋把这个王大毛带来了?”他平时也不待见这个侄子,他总嫌大毛不干正事,整天溜溜转转,就是不求上进。 看着二叔满脸的严肃,不像是说笑话的,刘明礼赶紧解释说:“二叔,和俺爹商量好了,让大毛跟我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门外有脚步声,是老套来了。他知道肯定要商量去河北的事,把门关好了,就脚跟脚的来到堂屋。 王顺昌又看了一眼大毛,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端着,不再去和王大毛说话。他对几个人说:“都坐下吧,说说啥时候走。” 王大毛知道二叔烦他,没坐下,站着向二叔保证:“二叔,我跟着剿匪的队伍,一定守规矩,不给我哥惹祸。我保证不干坏事,好好学武功。” 王顺昌用手指指大毛说:“但愿你说得到能做到。我还不知道你呀,从小就是个惹事阎王。这一回不一样,这是和土匪打交道,弄不好要掉脑袋的。小孩儿,你可给我记好别忘了。” “二叔,我记住了。”大毛赶紧表态说。 “明礼,这就准备走?”王顺昌转过脸来问。 “和你说一声,看你还有啥要交代的没有。要没啥事儿了,我和老套哥大毛我们三个就去开封了。” 刘明礼说完,看了一眼老套和大毛。这二人也都没有说话。 王顺昌想了想说:“我只想说一句,张老三是个惯匪,在黄河两岸游荡了二十多年了,手里的人命,连他自己都算不过来数了,那一颗心都不是肉长的。笑着就把人开膛了。还吃人的心肝,当下酒菜。他狡猾的很,可以说又残忍又狡猾。你们要想去很少的人把他拿下绑回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只是想对你们说,和他斗,还必须在人数上占些优势,你们虽然占着剿匪的优势,名誉上会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官府也会支持,但是,真正打起来了,还是要靠实力。势力你们懂不懂?一旦稳当住了张老三,你们不要和他硬来,要想办法起调兵,要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张老三。那些亡命徒,枪法也好,又都是老油条了。在兵力上压不倒他,就别动手。这是我交代你们的一点。剿灭不了张老三,不能再被张老三剿灭了,那就成了大笑话了。” 大毛听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他想着这是官府剿灭土匪,土匪剿灭官府的人,这太让人好笑了。他插上话说:“谅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等他睡着了,摸进去,把他的头割下来,交到官府不就完事了,费那么多事干啥。” 王顺昌一指王大毛,冷冷的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就说他不行,你们还让他跟着。你以为那是一群羊啊?那是一群狼,饿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明礼,这个王大毛你可要看好了,就他这样的,还不够张老三塞牙缝呢。” 王大毛撅着嘴,很不服气的样子,没敢往下说。 最后,三个人都站起来,要告别王顺昌。 王顺昌也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交给刘明礼说:“明礼呀,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拿着,谁把张老三的头给我割下来你就把这钱奖给谁。抓不住他,谁受伤了,阵亡了,就用它抚恤家属。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爹有娘,伤了哪个都是家里的大不幸。” 说到这里,刘明礼也不好推辞,接过来说:“这次是办的官差,出了事儿政府会给抚恤的。不过,二叔既然有这个心意,我先拿着。以备急需吧。” 王顺昌又转向老套:“老套兄弟,注意安全,我这里还算你上着工。等把这个土匪剿灭了,你想留在开封就留开封,想回来就回来。”说着,又看着大毛说,“你到了外面要听明礼的话,不能胡来。你爹肯定不想让你留在河北岸。” 交代了一遍,几个人出了王家大院,每个人都夹着一个小包袱,一直正东,向着开封走去。从王庄到开封的距离,按现在的时间来计算,徒步行走,需要四个小时左右,那时候的道路也不好,沙土路居多,特别是遇到干旱天,大风一起,扬起尘沙,迷的人睁不开眼睛。路上还要经过几个大沙岗,洋槐树林,有时候还有劫路的土匪出没。这一路其实并不太平。不过,刘明礼怀里怀里揣着那把老搉炮,虽然精准度稍差些,也有威慑作用。谁也拿不准从枪膛里射出来的子弹到底会飞向谁,那拐弯抹角的子弹最后到底会钻进谁的肉里。 几个人大步走向那个沙窝里,两旁就是沙岗和槐树,树上的枝叶已经繁茂,风沙被这些简单的植被挡着,暂时不能飞过沙岗和树梢,那些隐秘这树林里的好汉们,以前都喜欢叫他们是“绿林好汉”,现在都是土匪劫路的,只要见到人就会从脑子里蹦出打劫的念头。只要过路的人身上有钱,统统的收了。连个白条都不会给你打,弄不好了,比如说碰见熟人了,还会要了你的命。但也不是天天都有土匪,就怕你碰巧了。 这一回就算是碰巧了,三个人来到沙岗窝里时,一是日头偏西,相当于现在下午两点左右。大毛已经饥肠辘辘了,老套带着干粮,他们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歇息吃东西。天空是晴朗的,偶有几朵白云飘过,初夏的风似乎很凉爽,吹到人的脸颊上,给人一种很惬意的感觉。刘明礼起来得早些,这时候已经有些困倦了。他打着瞌睡,靠在树上准备迷糊一会儿。突然,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激灵一下睁开了双眼。隔着一趟杂树,刘明礼看见有三个人从东北角斜刺里走来,走得很快,手里还拿着什么,边走边往一边观看。很快,三个人就来到跟前,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把刀,半短不长的砍刀,另外两个人手里也拎着家伙,在袖口里藏着,看不清是枪还是刀。 这时候,老套看见了,他装作没有看见,只顾嚼着嘴里的馍。大毛好像没有察觉到,刘明礼用手捅了大毛一下,大毛回头一看刘明礼,只见刘明礼朝着走近的三个人一努嘴儿,没有说话。 “劫路的!”大毛脱口而出,嘴里的东西也吐了出来,猛一用力就要站起来迎战,被老套按住了。 老套使劲咽下一口馍说:“别急,看他们要什么。” 三个人来到跟前,其中一个有三十来岁,高个子,身体生的宽大,像是个有力的汉子,他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刀刃磨得很亮,阳光一照,闪耀着刺眼的光。他来到刘明礼的跟前说:“把身上的钱留下,走人吧,别逼我们动手,杀了你们,埋到沙岗里,一千年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破财免灾吧。” 老套眯缝着眼睛问:“你看我们像是有钱的人嘛?看看吃的是啥你就知道了。”说着,朝面前打劫的三个汉子一亮,“杂面馍。还没有菜。吃不吃,还有俩哪。” 看来不顺利,三个打劫的汉子同时都把家伙亮了出来,三把长短不齐的刀。领头的恶狠狠的吓唬说:“别废话了,自己把身上的钱掏出来,去开封没有钱谁都不信。快点儿!”说着有往前凑了几步,离老套最近,那把砍刀尖几乎可以划到老套的鼻子了。 老套笑笑说:“他娘那个包,我们都是穷人,确实没钱。”老套用河北岸的土话骂着。 “呦嘿,听口音是河北沿儿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再不拿钱动手了,一会儿叫你看看我的厉害,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正说着,老套站起来,往前一伸手,拽住了刀把子,只是轻轻的一拧,那汉子“哎呦”一声松了手,再看刀已经在老套的手里了。 速度太快,一旁的人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刀就易人了。 王大毛也站起来,走到那大汉的跟前,一脚就把那人踹翻了,骂道:“你是土匪呀还劫路,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们剿了。” 看到这个阵势,后头的那两个人扭头就想跑,老套大喝一声“站住”,那两个人还真的不敢再往前跑了,站在那里打战。 “过来过来,我看看你们都是那个村的,非要干这劫路的。现在干啥不挣口饭吃啊,非去劫路,弄不好还要伤人,伤着谁都不好,都有一家老小,家里的人咋办?过来过来,让我问问,让我问问。” 靠在树上打瞌睡的刘明礼坐直了,看着老套教训这几个劫路的。 那个领头的倒在地上没敢站起来,他看着老套说:“我们没有杀人,就是想弄几个钱去开封玩儿玩儿,抽两口,赌两把,家里没钱,就来劫路了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头一回” 老套坐在地上用夺过来的那把砍刀指着地上打战的汉子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说是头一会儿,没有一个人会承认是第一百回。我看你还不如去死了好,你有了钱又去抽,去赌,没钱了又来劫路害人,要你们啥用?我把你们都杀了,你们也不用再去劫路杀人作恶了,官府也不用剿灭了,都省事了。” 那边走过来的两个赶紧说:“我们也没有一百回,也不是第一回,你别杀我们,我们都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老套又笑了,他接上说:“下有吃奶的孩子,是不是?”扭头看看刘明礼问,“咋办?” 本来刘明礼想掏家伙吓唬一下的,见此情景就松了手,看着老套说:“算了吧,都还年轻,家里说不定真的有老母孩子呢,只要以后不干就行了。” 王大毛怒目圆睁,把头一梗说:“不中,不杀他下次他还来害人,杀了他们,也算是剿匪了,不是说逮住土匪要正法嘛,先把他们正法了算了。” 几个劫路的都听见了大毛的话,吓得赶紧求饶:“大爷,饶了我们吧,我门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明礼也从旁边说:“又没有伤住人,放他们走吧。这人不是随便就能杀的,又不是猪狗,杀了吃肉,你把他杀了,他家里老爹老娘孩子咋办?放了吧。”说着,站起来,来到三个人的跟前说,“以后别干这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们不管你们以前杀没杀过人,先把你们放了,再逮住你们,就把你们都送到官府治罪,开封城来了个冯督军,听说过没有?听说过,那就好,我们就是冯督军专门派来收拾你们的。下次再逮住你们,就地正法。走吧。” 几个人爬起来,各自拎着家伙,斜着往东北的方向跑去。 正当王大毛询问着老套刚才怎样夺刀时,刘明礼突然说: “看,这三个人又回来了。” 老套说:“别慌,看看他们回来干啥的。别是遇着不要脸的人了。” 说句话的功夫,三个人又气势汹汹的来到老套的跟前,那个领头的汉子说:“老子出道以来,还没有这么窝囊过,我刚才是不小心被你夺了刀,再来试试看。”说着,挥刀向老套扑过去。另外两个也亮出刀子向大毛和刘明礼扑去。 刘明礼见状,正要掏枪,只见老套闪过一刀,往后一退,差点撞倒刘明礼。 汉子又举起了砍刀,刘明礼掏出搉炮,对着汉子就是一枪。子弹射偏了,打在汉子的左胳膊上。那家伙右手拿着刀,没想到会挨一枪。不但不退,反而更加疯狂,又举起刀来,照准了老套的脑袋猛劈,嘴里说着: “我不杀你,我在道上就没法混了!” 老套又一闪,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不杀你你倒回来要杀我,你娘那个包,我看你是作死!”他一抬脚,把对方的刀提落在地上。 旁边的大毛愣了,他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刀,递给了老套说:“给刀,老套,杀了他!” 那两个人见有枪,弄不清枪里是不是还有子弹,转身向东北方向跑去。 其实,搉炮就这一发子弹,再打就要重新去装子弹,面对这样近的对手,已经来不及了。 丢了刀的汉子,看着又要吃亏,牛头也想跑掉,没想到,老套没有再给他逃脱的机会,攥住刀把子,扬手掷过去,那刀从汉子的后背插了进去,人带着刀往前冲了一下,便栽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不动了。 三个人走上前,看看地上已经死亡的汉子,老套甩了甩手,啧啧嘴说:“可惜了,好多年没有杀人了,这回又开戒了。可惜了。” 刘明礼说:“我用枪吓唬他,他不怕,只有开枪了。这是个不要脸的土匪。哪有这样的,被人家制服了,又拐回来的。这叫啥?这叫攻其不备?我算服了。” “老套,你可真是神了,你以前就是玩刀的吧?你咋弄的两次都没有被砍着,把刀夺了呀?你教教我吧。”大毛说着。 刘明礼见大毛没大没小的叫着老套的名字,从旁边说:“大毛,老套比你大二十多岁,你要想跟老套哥学本事,就叫个师傅吧。以后不许再没大没小的叫名字了。” 打毛愣了一下,急忙点点头说:“是是,我以后不叫名字了,就叫师父吧。” 老套笑笑了没有说话。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死人,说:“走吧,你死了也就解脱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三个人也没心思再去吃东西,回到树下,捡起地上的包袱,拍打掉了上面的尘土,又上路了。走出去很远了,老套还在感叹着刚才的事: “唉,土匪就是这样,你给他活路,他不给你活路。这和打仗还不一样,被俘虏了,就是败兵,任你要杀要刮吧。这些才是不要脸的人。可惜呀,又杀了人。” 看见老套一直自责着,刘明礼从一旁安慰着:“老套哥,你就别自责了。以后剿灭土匪,可能还要杀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这是你死我活的事儿,这就是打仗,没有退路的。今天你要是没有武功,你就死在这个人的刀下了。” “唉”老套又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师傅,你别叹气了,你不杀他,他回头还要杀过路的人。他这是活该!”大毛真的开始叫起师傅了。 到了开封城,进了西门,来到一个茶馆里,三个人坐下喝了茶,又吃了一些东西。稍事休息,这才动身到张封家里去。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估计到了张封家里时,张封已经下班回家了。三个人出了茶馆的门,顺着那条东西大道,一直向东走去。 来到张封的家里,按平常的下班时间算,张封该到家了,可是,张封没有回来。三个人坐在张家的小院子里等着。杨氏为他们烧了一壶热水,泡上一壶柳叶制成的清茶,说这东西去火拔凉。几个人本来渴了,刚才去茶馆喝茶,没有放开了去喝,舍不得那几个茶钱。现在几个人照着那饱处上灌下去,就是止不住渴。几个人的体内是缺盐,那时候可能还没有这个常识吧。 等到很晚了,张封才回到家里。 刚才在门口时,刘明礼又买了一些东西,都是孩子门爱吃的。为了刘家的事,张封没少操心出力,不是他鼓动警察厅的厅长派兵剿匪,说不定刘家的人现在还在牛家院子里关着呢。这让刘明礼内心很是感激。在他心里,张封是一个很让他敬重的人。他看家张封手里拿着一些书报材料,刘明礼看见,是个报纸,上面有“工人”字样,没看清楚是什么内容。 张封进门看见刘明礼领着两个不认识的人进来,心里就知道这是带过来剿匪的人。那个老点儿的肯定就是上次提到的祥符人,当过清兵的老套了。这个年轻人长得健壮,虎虎生威,他看了一眼就喜欢了。他进门以后,急忙对杨氏说: “孩子他妈,赶紧做点儿饭吧,明礼哥他们来了,一定饿了。” 杨氏用手一指桌子上的东西说:“你看,大哥又买了不少东西,每次来都这样,让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大嫂才走,孩子都还小,以后家里都需要钱,下次再来别乱花钱了,家里有啥吃啥就行了。我想起来大嫂我这心里就”说着,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张封说着:“都过去了,往前看吧。都过去了,不提它吧,伤心的事儿。咱以后好好的,把孩子养大,大嫂地下有知,也会瞑目的。你快去做点儿吃的吧,家里还有一坛酒,一会儿就凑乎着喝点吧。吃罢饭找个客栈住下,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就安排厅里附近吧。这是厅里平时待客安排的。鹿厅长有交代,这一阵子公事对待。”说着,又问刘明礼,“大哥,这二位是谁呀?” 刘明礼急忙站起来介绍说:“这个就是老套哥,祥符阳武的。现在归河北道辖制。这个年轻的,叫王大毛,是你大嫂的大兄弟,他听说了这事儿,一定要跟过来,自小都没有到过黄河北岸,很想去看看啥样儿。” “好好,行,这好办。”说着,进屋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四十八 四十八 年前年后,有一个特殊组织,在开封陇海铁路不断召集会议,参加人员主要是铁路工人。铁路上有一个老祥符西人,和张封是老乡,动员张封也去听听。张封下班以后,就瞒着杨氏去听了几次,有个叫罗章龙李振瀛的,讲解了很多没有听说过的理论和事件,张封很感兴趣。从所发的资料上看,这个组织受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领导,要在开封选举成立陇海铁路工人总工会。支援香港海员大罢工,积极参见捐资活动。尽管张封不属于铁路员工,但张封认为这些人是为了工人,为了穷苦人而奋斗的,他也随着开封火柴厂工人捐了钱。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要派来一个重要人物到开封讲解,还要发展成员,张封觉得这一群人都是有理想,有远大抱负的人,讲解的那些道理都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他听了以后,很受启发,不断的向工会的负责人索要一些资料来看。每次回来晚些,几乎都是和这些人接触,讨论学习一些新东西,新知识。他还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这个组织的头人是个外国人,姓马。不过,工会要求,对于内部的一些事情,一定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告知。一是为了组织安全,二也是考虑家人的安全。这里对张峰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他只要听说有集会,几乎都要参加。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年前年后,去年年底时,听过罗章龙讲解关于河南工人大罢工的事情,今年以来,一直参加陇海铁路组织的工会集会。刘明礼他们到来,他就是参加了集会以后才回家的。不过,这个事情他一直没有对刘明礼说过,他知道,刘明礼目前主要的是考虑如何救出家人的事,对他讲了刘明礼也不会有心思去想这样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保密纪律问题。他拿着工会的一些材料回家,刘明礼是个读书人,为保密起见,他先把资料放到屋里。 很快的,厨房里的杨氏已经做好了几个菜,端到屋里的小桌子上。说着:“好了,大哥,你们来吃吧。孩子他爹,把酒拿出来吧,都做好了。我再去把馍在锅里腾一下,都是自己做的,很方便的,以后来了别在外面吃了,来家里吃饭省钱。” 院子里的几个人也都站起来,来到屋里,这时候,张封已经把酒放在桌子上了,招呼着大家快坐。“来来,家里方便,来,边吃边说。” 都坐下以后,张封问道:“路上还太平吧?” 提及路上的事,大毛眉飞色舞了,他把胳膊一捋说:“哥呀,我对你说,路上我们遇到土匪了,三个人,拿着刀,差点把老不,差点把我师傅砍了。亏得我师傅眼明手快,一眨眼就把刀夺了。本来想放他们走的,谁知道,几个不要脸的东西又拐回来乱砍,被我师傅杀了。” 张封吃了一惊,他边倒酒边问:“咋回事儿?” 不提这事儿刘明礼和老套都不会说的,这毕竟是个杀人的事,在家里说这种血腥的事情不合适,见张封问了,刘明礼这才又把路上遇到土匪的事说了。 张封感慨着是说道:“现在还是很不太平啊。亏得老套哥会武功,要不然的话,非遭毒手不可。开封城以西确实不太平,村庄上的年轻人无事可干,家里又穷,几个人集在一起就去劫路,杀人害命的。腾出手来,警察厅也得下去转一转,震慑一下。河北岸更乱,经常是命案不断,几乎每个村庄都有几个人,手里有枪,到处寻仇杀人,无论是贫是富,都是暗杀的对象。阳武县最为突出。前几天阳武来报,一个村里唱大戏,当场被杀五人,惨的很。这是村与村之间的仇恨。来,都端起酒杯,喝一点吧,晚上了,喝吧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不迟。”说着,先喝了一杯。 老套一直没有说话,他还在为路上杀人的事纠结着,无论怎么说,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了他的刀下,家里说不定真的有老人孩子等着他劫来的钱财买来米面下锅做饭,虽说路道不正,那也不能全怪他,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他呆呆的,不肯端起面前的酒杯。 大家都去夹菜了,老套也不动筷子,看着眼前的桌子出神。 张封看出来老套的心思,劝着:“你咋不喝呀老套哥?喝一杯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不杀他,他还会再去祸害其他的过路人。别想了,恶人不除,路上就不会太平。” 刘明礼在一旁替老套解释着:“老套哥以前当过清兵,打过仗,搁下武器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无意中又拿起了刀。他心里不好受。老套哥,喝一点儿吧,咱们下一步还会遇到这样的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在大家的劝说下,老套勉强喝了一杯,却没有动筷子,长吁短叹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不时地摇摇头。 “不想这个事儿。来,大家都吃菜吧。”张封劝着。“人都不想去做那种血淋淋的事,不过,有时候是被逼无奈。下一步,我们要去剿灭土匪,他们不放下武器,顽抗到底,就是要毫不犹豫的消灭他们。你不消灭他,他就要危害这个社会,危害每一个家庭,搞得人心惶惶,没法去过正常的日子。连年的战争也确实给老百姓造成了灾难,前几天的直奉大战,死的大多数还是老百姓。那些有权势的人,为了争夺更大的权力,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连年开战,造成了多少家庭的悲剧呀。现在战事停止了,咱河南冯督军当政,前几天冯督军发表施政演讲,坚决革除陋习,剿灭匪患,不许官吏军警欺负老百姓。具体的还颁布了很多施政大纲,深受百姓的拥护。龙海铁路总工会也发出倡议,全面响应。” 王大毛听着这些半懂不懂的话,觉得挺新颖,睁着两只好奇的眼睛看着,听着,聚精会神的,竟忘了吃菜喝酒了。 刘明礼问:“咱啥时候去?南关那里说好了没有?” 张封回答说:“我去过两次,和张虎兄弟商量过了,开始他不想介入这些官府的事,后来,我告诉他,社会太平这个事不单单是官府的事,更是老百姓期盼的事。这是为社会老百姓办好事,为一方平安做贡献,不单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更是为我们这个开封城扫除匪患尽了一份自己的心力。后来,张虎答应了,不过他也说了,只要把黄河两岸的匪患剿灭了,特别是消灭了悍匪张老三,他还愿意带着他的徒弟们干他的老本行,在南关开他的武馆,教授苌家拳,在家里侍奉父母,教子养孙。我也答应了他。省警察厅这里我也说好了,眼下鹿厅长到南阳剿匪未回,他临走的时候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让我组织一个小队,尽快渡过黄河,摸清张老三的规律,组织人员,一举剿灭,不留后患。” 听了张封的安排,刘明礼他们也都充满了信心,攥着拳头,随时准备着出发,渡过黄河,与惯匪张老三决战。 席间,刘明礼和大毛都不断地接着张峰说话,大多数都是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老套还是放不下那件事,那个汉子的死像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他很少动筷子,只是默默的听着。最后临结束的时候,吃了一个馍,草草了事。 几个人吃过了饭,也没有过多的讨论此次去河北的问题,张封领着几个人到客栈休息。商定了明天去南关武馆找张虎再作商议。 第二天一大早,张封就来到客栈,几个人到街上用过早餐,马不停蹄的向南关走去。 路上,一夜过去,老套心里好受了许多,他悄悄的对张封他们说:“这个事儿不能很耽搁了,张老三到了河北岸以后,不会做一点好事,不是杀人就是起票,以前他在冬天里都去河北岸拉游击,北岸的人没有不怕他的,小孩子闹夜,一说张老三来了就不哭了。黄河水也快到了涨大水的时候,往前雨大,河水一大就过不去黄河了。” 其实张封心里也很着急,前几天他知道刘明礼在家里殡葬王氏,张老三已经走了几天了,目前还没有音信。鹿厅长临走的时候,也是一再交代说,要在黄河汛期到来之前渡过黄河,尽快赶到阳武县,开展剿灭行动。张封心里想着,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说妥,如果可能的话,从开封出发,直接渡过黄河,从封丘县再赶往阳武县,明天就可以进行活动了。 “好,老套哥,你提醒的对,我也着急,今天咱们就把这件事情办完,尽量能今天渡过黄河,到达封丘县。”张封边走边悄声说着。 到了南关武馆,张封身着练功服,正在领着徒弟们练习苌家罗汉拳。 “混元一气——嗨!仙人捧盘,仙人指路,流星赶月,冲天炮金刚捣碓” 练完一套下来,讲解其中要领:“大开大合,开合有度,开则气冲斗牛,落则气聚丹田气势夺人三尖照到,老少随和祖师爷有中气论曰” 正讲解着,咋一抬头,看见张封他们已经进院里了,对徒弟们说了声“各自先练着,有客人来。”说着,朝来人一拱手说,“请到屋里坐吧。” 徒弟上水,坐定。 张虎又把那几个选中的徒弟叫过来,站在外围听着说话。 张虎一捋袖子问:“大哥,啥时候开始行动?” 几个然看着这个虎虎生气的武功教头,打心眼儿里赞了一声“好威风的人”。张封笑着向各位介绍说: “这个就是开封南关武馆馆长张虎,别看年轻,练习苌家拳已经快二十年了,武功相当了得。这么说吧,就我们这样的身子骨,经不住他的拳头。他单手翻动磟碡如同小儿玩风车。我亲眼见过的。这次他带头去河北,他是此次剿匪小队的队长,明礼大哥是副队长,你们都要服从指挥。先听听张虎兄弟的意见吧。” “这几天我想了,仅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是消灭不了土匪头子张老三的,以少胜多的例子也不少,对于张老三来说不灵。我们都没有打过仗,张老三在黄河两岸拉游击已经二十多年,哪里他都熟悉,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几百里地长的黄河岸边,要找他非常困难。我想,到了那里,还需要找当地人带路” 说到这里,被张封打住,他用手一直老套说:“他就是阳武人,当过兵,打过仗,他愿意一块去北岸,就由他给你们带路。” 张虎看了一眼老套,马上觉得老套的眼里有东西,他一拱手说:“多谢了。”又一转身继续说,“我还是觉得我们的人太少,功夫没有子弹厉害,要围剿几十条枪的土匪队伍,还是要组织更多的人,这才能在很短的时间以内把土匪剿灭。不知大哥怎样安排的。” 张封看了一眼刘明礼说:“大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读过书,懂道理也多,还是听听大哥的意见吧。”用手一直刘明礼,等于把发言权交了出去。 刘明礼巡视了一周,想起临来的时候二叔交代的话,就对张封说:“张封弟,这个事儿我也反复想了,要想彻底消灭张老三,必须做好很多方面的准备。来的时候,二叔交代了,对付张老三不必对付一般的土匪,他在黄河两岸拉游击游荡一二十年,那里的旮旯犄角的他比我们谁都清楚,特别是黄河这从封丘到原武这一溜一二百里地的茫茫黄河滩里,他随便藏个地方,就够我们找个十天半月的,就是打起来,他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从兵力上说,他有几十条枪,又都是惯匪,能打,枪法还好,就我们这几个人和他对抗,没有奇招妙招,那是不行的。我们的优势是,首先我们是代表官府剿灭土匪的,河南境内,只要有冯督军在,没有哪个县府敢不配合,老百姓也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们的人可以在任何一个村里活动,明访暗查的,这都没有问题。每个村里的保长乡绅都不会反对,都会给与支持。还有枪支弹药,后勤保障,这也没有问题。真不行了,我们到阳武,原武,封丘,每个县府的知事不敢违拗。不过,一旦我们锁定了张老三的踪迹,强攻,就这几个人,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子弹,还有一点,我们这几个人,除了老套哥以外,都没有打过仗,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就这几个人,几乎没有胜算,弄不好,把我们都搭进去,就是能杀他十个八个的,这与剿灭相差甚远。主要问题就是双方兵力悬殊太大。怎么办?我想了,从这里把兵力调过去,人马三级的,在没有弄清楚张老三的行踪之前,动作太大,张老三闻讯恐怕早逃到远处去了。说不定他还会再次跑到黄河南岸来。要想完胜张老三,到时候,见机行事,不但从声势上压倒他,还要真正的从实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就像兵法上所讲的,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张封听了刘明礼的分析,打心眼里佩服,读书人就是与众不同,说话头头是道,密不透风。既然说了派兵压境寻找对方交战不现实,他很想听听怎样才能从兵力方面压倒对方,他看着刘明礼问道:“大哥说得不错,不过,如何才能从兵力上压倒对方呢?” 刘明礼说:“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对付这样一群顽匪,速胜是不可能的。我想,到了那里,先造声势,以官府的名义在各个村庄,集镇张贴公告,内容大概就是冯督军的剿灭土匪的演讲,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宣传举报有奖,让所有的人都成为咱们剿匪的耳目。这是从声势上压倒他。再一个,我们去了需要有尚方宝剑在手,现在民国了,我们也不会真的如皇帝的钦差大臣,怀抱一把宝剑,等于掌握了生杀大权。我说的意思是,要有省府的公文,这主要是为了对付几个县的县知事们用的,也就是相当于我们省府的尚方宝剑,虽说不能先斩后奏,如果遇到知事推诿,扯皮,不予配合,必须要有节制手段。这一点很重要,需要在我们公文上写明,还要有官方大印。最好是有冯督军的手谕,或者是督军府的大印。这就是对各县知事的尚方宝剑。不知道兄弟能不能办到。” 计划详细缜密,张封没有想到。他当即拍板说:“这个事情是我没有想到的。当时和鹿厅长商量这事的时候,只是考虑到对付几个土匪,追剿就行了,没想到这么深的层次。这样吧,鹿厅长临走的时候倒是想到了各县的协助,他说冯督军说了,谁敢阻挠,一律就地正法。这是口头说的。这个官方文书,我想办法到督军府去弄,我见不到冯督军,可以找到他的秘书,让他代为转达。我和鹿厅长去过一次,我认识这个人。枪支问题,由厅里解决,剿灭土匪缴获不少武器,有的盒子还不错,都能用。到时候,如果需要更多的枪支,你们可以结合着县府解决。” 刘明礼说到这里,又接着上面的话题继续说:“兵力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想了,如果张老三活动猖獗,丝毫也没有收敛的意思,直接威胁着整个县的治安,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烧杀劫掠,那就要解决兵力的问题。怎么办,县里有没有民团?如果有,就拿民团开始,让民团划归剿匪小队节制调遣,阳武境内的凶案,就让阳武派兵,流窜到了原武县,就让原武县出人。统一调遣,不得有任何迟延推脱。” 一旁的年轻人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们东张西望的,就盼着能早一点到河北岸去,早一点能与那个土匪张老三打上一仗,早一点能把张老三这个惯匪消灭,完成他们人生当中的一大事件,将来也是他们人生中可圈可点的辉煌业绩,对子孙后代也有了得意的谈资。王大毛听说张虎的武功如何了得,早就想一睹为快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敢提出来,等一会儿说完了,一定让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馆长展示一番。将来到了黄河北岸,他一定向这个虎师傅讨教武功,向那个夺刀师傅学习玩儿枪。 接下去有说了不少想起来的问题,没有想到的事情等一会儿到厅里领取枪支和给养的时候再说。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张封问:“张虎兄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张虎站起来说:“事情都提前说过了,我去和我爹,我娘说说吧,这个事情他二老还不知道,说了净是让他二老操心。暂时都不要对他二老说我去干啥了,就说是警察厅的公干,停一段儿就回来了。” 说着,出了这个门,来到堂屋里见过爹娘。两个老人并不老,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岁数,他们都是开封的老住户,看见儿子带着徒弟进来,跟以往不同,想着有啥事情要说,就问了一句: “小虎啊,啥事儿啊?” 张虎看了一眼爹娘,一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就往后退了一步,跪倒在爹娘的面前,磕了三个头,说:“爹,娘,儿子要带着这几个徒弟到河北一趟,有公干,可能时间会长一点,我不在家了,不能伺候你二老,有您的媳妇代我尽孝吧。” 身后的几个徒弟也都跪下磕了头。 这一下可把老太太吓坏了,上前拉住儿子的手说:“儿子,你这是要干啥去呀?你咋说这话哪?啥叫媳妇替你尽孝啊,你可别吓唬我,你到底要去干啥,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去” 这时候,张封从后边跟进来,叫了一声“婶婶”,上前解释说:“张虎兄弟是警察局派出到河北有公干,不是去打仗的,没事儿,停一段儿就回来了。没事你放心吧,没事儿,我保证。” 老头倒是没说什么么,看了一眼儿子,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挖了一袋旱烟;在火绳上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袋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一缕青烟在眼前弥漫开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四十九 四十九 黄河北岸,阳武县陈家寨,东南角观音庙。 一天一夜的鞍马劳顿,让张老三的人都睡过了头。第二天起来,有人问“夜惊”之事,都乱摇头,已经记不起来了。张老三过去,把昨夜的事讲了一遍,大家都感到后怕。 一大早,那个常贵就来到观音庙门前,唱着小曲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死皮赖脸的叫着“三哥”。老三站在院子里,看了他一眼,用鼻子小声“嗯”了一下,几乎听不到。 “三哥,”常贵往前又凑了凑,嬉皮笑脸的问:“早饭咋吃?” “啥咋吃?还是用嘴吃!”张老三阴沉着脸看着天上。 “我是说,要不还让陈家来送?要不我跑腿,到街上去买?” “你夜个捣攮得劲了,跑哪儿去了?” 看见老三脸色不好,陈贵急忙解释说:“我不是好那口么,去抽了几口,晚了,就睡哪儿了。三哥找我了?” “你这个货,早晚得死到这大烟上。你算算你,要跑儿没跑儿,要咬儿没咬儿,还有掉毛爱好,你这不是猪八戒照镜——自找难受嘛。” 陈贵笑着说:“不对吧三哥,这叫自找难看!不行啊三哥,憋不住,急的抓耳挠腮的,比见了脱光的娘们儿还急,几口吸进去,赛似活神仙,那家伙,想啥有啥,要啥有啥。三哥,等你得闲了,我带你去吸两口?” “去球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嘞。别说废话了,以后别兔子样一眨眼就没影了,我说不定还托你去给我办啥事儿呢。今天我去找找陈秋河,你只要不怕我走了以后他弄死你,你领我去。我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三哥,有你做我的靠山,我才不怕他呢。走吧,我这就领你去他家里,我给你叫门,再叫他给咱们送点儿吃的。”常贵说着就想转身走。 张老三问:“他家有三进院?” “三进。” “他家有枪没有?” 要说这个陈员外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家丁,几个女的,几个小孩,常贵的心里很清楚,比他自己家里有几个碗几双筷子几个墙角都清楚,至于有没有枪,常贵还真是说不清。他抓抓脑袋说:“这个,我还真是没见过。要不我去问问?” 张老三大嘴一撇说:“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说你们庄里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这个时候去问,你去问谁?谁会比你还清楚?别问了,你带着我去一趟就行了。只要你指出来哪个是他家的,底下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朝屋里喊着,“老四,导包,二孬,咱四个去会会那个姓陈的。带着家伙都。”又转向常贵说,“走吧,你带路,回来有赏。” 听说有赏,常贵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转过身去,扭着那根瘦瘦的脖子,前头走了。 一行五个人大摇大摆的从陈家寨的街上通过,腰里的盒子炮故意露出个把子,街两旁有不少老人朝这几个人窥望,随机,便把门关上,消失了。陈贵一直把这几个人领到陈秋何家的大门口,用手一指说: “三哥,到了,这就是陈大户家。我叫门吧?” 张老三朝左右看看,又朝常贵点了点头。 开始拍门,大声叫着:“开门,我是常贵,三哥找你说事儿!” 功夫不大,门开了,里边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他就是陈秋河。他战战兢兢地地走出门槛,站在台阶上说:“是不是南沿儿张三哥呀?请进,请进!”说完,用手把张老三等让进院子里。 张老三龇着大黄牙,冷笑了一声说:“不进去了。看来你们家很有钱哪?光是房子就盖了三进院,不赖,不赖。不过,兄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手头缺点盘缠,向你暂借五千大洋吧。这几个小钱想着对你也不算啥,九牛一毛。” 五千?陈员外用手指头挖了一下耳朵眼儿,怀疑自己听力不好,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多少?我没听清楚,你说多少?” 张老三伸出五个手指头,在陈秋河的眼前反正晃了两晃,又一字一句的说:“五千,是五千个现大洋。” 把陈秋河吓得差点跌倒,他感觉脑子一阵眩晕,用手扶住了门框,他站稳了以后说:“我就是变卖了家产也凑不够五千大洋啊!” “爹!” 院子里有人叫了一声,显然不是叫张老三等人的,是个小孩儿,跑到门口时,张老三看清楚了,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不会超过十岁,长得有模有样,非常讨人喜欢。小孩儿来到门外,拉住陈员外的手又叫了一声“爹”。 一旁的常贵早就憋不住了,他指着小孩儿说:“这就是陈掌柜家的宝贝儿子小亮亮。二娘生的。” “哦。”张老三低头看了看小孩儿,笑了,他看着陈秋河说道,“多好的孩子,让谁偷走了就可惜了。看好了,别把孩子弄丢了。这样吧,陈掌柜的,给你两天时间,给我准备五千个大洋,送到观音庙里。我那里有几十张嘴可等着吃呢。”说完,不等陈秋河回话,张老三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走在最后边的是常贵,他走出去好远了,还回头向陈秋河招招手说:“回去吧,不用送了,明天我们再来。” 那个陈秋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祸就这样从天而降了。他站在门口,呆呆的失神的看着远去的张老三等,手里拉着老儿子,一时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有人来叫,这才把陈掌柜的从癔症中唤醒,他答应了一声,拉住小儿子,失魂落魄的走进院子。 要说这五千个现大洋也难为不住这个陈家寨的大户,他陈家,从他爷爷辈儿就开始发家了,接连二三的买地,盖房。其实家里也有枪,但是,面对张老三这样的强敌,他岂敢露出来。他来到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语。小孩子跑出去了,他忽然超院子里喊道: “别出门!” 陈秋河娶了两房太太,大太太生的都是女儿,为了不至绝后,又娶了二房,就生了这个宝贝儿子。他把这陈家的香火就交给他这个迟到的儿子了,这就是他的命根子,无价之宝。老来得子,自然溺爱,小孩儿也是个顽劣种,不太听话,就喜欢道街上疯跑,找邻居家的孩子们玩儿。陈员外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的安全,这里比南岸还不太平,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一天被谁起了票去。这回可好,起票的倒是没来,土匪明着来抢,让他一时不知道怎样应对。报官,恐怕对孩子不利;不给,这个张老三是个活阎王,心狠手辣,啥坏良心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老妇人说:“这可咋办呢?” 这个老妇人就给陈秋河出主意说:“老爷,你这么办,一点不给恐怕不行。你先给他送去五百,看他咋说,就说这几年运气不好,没有攒住钱。下面的让他再宽限些时日,准备准备,到时候一块儿给。看他咋说。” 陈秋河听了,觉得也行,先稳住这个土匪头,再和他周旋。他想,稳住他以后,慢慢的想办法,一是到官府告状,让官府来捉拿他。还有一招,让外甥韦大壮出面调解,再不成,想办法灭了张老三。想到这里,他对大太太说: “套车,我要去韦家集一趟,找找大壮看看这事怎么办。” 距陈家寨东五里地有个韦家集,陈秋河的妹妹嫁到了一个姓韦的户家,家境虽说比不上陈家殷实,也是村里的富户,家有田产一百多亩,还有个会做买卖的掌柜的,常年在黄河两岸贩卖花布,就是在织布机上织成的床单,被面啥的,花型很多,颜色也很绚丽,黄河两岸,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种花布床单被面,一直延续到七八十年代。韦家生了一个儿子,叫大壮,不爱读书,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杖的。长大以后,和本村几个年轻人到处流荡,打架斗殴,不干正事。这几年,又遇到连年旱灾,兵荒,世道不太平,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让他父亲给买了几杆枪,时不时的还拉出去和别人干一仗。在村里不说,在这一带也有了一些名气,也算是个人物了。在这一带,黄河两岸,官府不如土匪,有了事情,报官的不多,找地方土匪势力摆平的不少。韦家大掌柜的常年在外面不回来,就任这个儿子在家折腾,又加上世道不太平,没有这样的人家里也不能安生。还别说,这一带起票的也不少,韦家这多年都挺安稳。韦家掌柜的就暗暗的把这个功劳算在了儿子闹土匪上面。韦大壮年轻气盛,过了几年平安日子,发展了十几个人的小队伍,就觉得自己是这里的老大了,平时不怎么把谁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是“灭了他”。他的舅舅陈秋河也觉得外甥在这一带很有势力,就来找外甥讨主意来了。 匆匆忙忙进了韦家集,来到妹妹家里,敲开了门,韦大壮正好在家,他看见陈秋河哭丧脸,很不高兴,就上前很关切的问道: “大舅,你咋啦?谁惹你生气了?” “进屋再说,进屋再说。”陈秋河头也不抬的往屋里走。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小脚女人,她是韦大壮的娘。她踮着一双小脚走到院子里,问:“哥,你这是咋了?” “进屋再说。” 几个人进了屋里坐定,陈秋河就把昨天张老三到陈家寨,今天上门要钱的事说了,让大壮拿个主意,这钱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韦大壮听完把桌子一拍,咬咬牙说:“他一个河南沿儿来的还敢这么横,我就不信了,他能比我还横。不给他,看他能咋着,不行了,我组织人把他灭了。” 大壮娘说:“儿啊,你可不能得罪他呀,他在咱这一带跑了好多年,没人敢惹他。他人多枪多,又都是老土匪,不好对付啊。” “那又怎样?”韦大壮从心里不尿张老三,他抬头对他舅陈秋河说,“大舅,这个事儿,你先别急,我带人去会他一会,看看他怎样说话。要不这样,我以你的名义,到观音庙去请张老三吃饭,把他请到家里,一锅端。” 拿现在双方的实力相比,无论从枪上还是从人数上,明显的,韦大壮都处于劣势。不过,要是能把张老三逮住杀掉,群龙无首,其他的人估计也都四散溃逃了。陈秋河也倾向于外甥这个主意。正当他要和外甥商量如何宴请张老三时,他突然想起来他的小儿子了,他一下就像一个烂掉的冬瓜一样,塌了架了。他半天了才说: “大壮啊,他临走的时候,还对我说,这个孩子长得怪好看的,可别让谁偷走了。我想起来这句话就害怕。我担心这个张老三会对你表弟亮亮下手。现在起票的都是这样,到时候,人在他手里,咱就干着急没办法呀。” 韦大壮想了想说:“这样吧,先把我表弟送到我家,我就不信他敢撵到韦家集来抢人。他不要命了他。”他想着韦家集是个很厉害的地方,全世界的人提起韦家集都要退避三舍了。他看了一眼陈秋河说,“大舅,你别管了,我这就去会会这个张老三,看看他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看长相,韦大壮确实长得很威武,大脑袋大巴掌的,年轻气盛,双目圆睁起来,确实有一股逼人的威势。再加上腰间别着的盒子炮,肩上扛着的三八大枪,对人很有震慑力。他自出道以来,几乎没有吃过多少亏,所以,心高气傲,从不把这一带的小股土匪放在眼里。他要单人独骑去找张老三,请张老三到陈家或者他韦家集来吃饭喝酒,他要是个英雄,就不会去当狗熊,去当缩头乌龟,只要去了,拿下杀掉;不去,说明是个胆小鬼,徒有虚名,不值得惧怕,组织一帮人,武力打跑或者灭掉就行了。 说着,韦大壮站起来要去会会张老三,朝院子里喊着:“给我把马牵出来!” 大壮的娘问道:“儿啊,你要去干啥呀?” 大壮边走边回答:“我去会会张老三,请他到家里吃饭。” 妇人带着哭腔说:“张老三是个老土匪,你斗不过他,万一” 就这样,韦大壮单人独骑到陈家寨观音庙去见张老三。来到观音庙外面,他骑在马上朝庙里喊了一声:“张三哥,我是韦大壮,我找你有话说。” 话音一落,常贵从庙门里跑出来,看见自小在陈家寨长到十来岁还不走的陈家外甥韦大壮,也听说过这个孩子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也长成了一个霸王级别的人物,他常贵就是得罪了陈秋河,也不敢得罪这个小冤家。他马上陪着笑脸说: “大壮啊,你咋来了?” “我来见见三哥,请张三哥吃饭,认识认识。” “好,我去叫三哥,看看三哥肯不肯见你。” 常贵说完,转身回庙里向张老三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张老三出现了,他站在门口朝韦大壮一抱拳说:“哦,你就是韦大壮啊,听说过你的大名。请进来说话吧。” 韦大壮也不客气,也是一抱拳说:“中啊。”说着,下马拴马,进了观音庙。 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站着坐着不少人,看见韦大壮进来,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都不说话,好像是看到了敌人一样,只是等待着动手的口令。 韦大壮跟着张老三走进屋里,他站在屋当中说:“张三哥,久闻大名。我大舅对我说了,三哥手头紧,想借点钱,没问题,我那里也能给三哥凑一些。我今天来一是想和三哥认识认识,二是想请三哥到我韦家集赴宴,三哥远道而来,我得为三哥接风。以后,我到了南岸,还要到三哥的府上喝几杯。不知道三哥肯不肯赏脸。”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对于张老三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他听了“哈哈”一笑说:“行啊,啥时候去?都请谁?” 韦大壮说:“三哥兵强马壮,都去了我那小地方也坐不下,三哥随便叫几个人吧。要是定下来,我这就回去张罗,等三哥晌午到了,也就妥了。借钱的事,咱们边喝酒边商量,出门在外的,都会有个难处的,帮忙,应该,应该。” “好,说妥了,中午一定到,韦家集。” 张老三一抱拳,韦大壮也是一抱拳,二人就此别过。韦大壮回韦家集,要设鸿门宴,安排人要在酒宴席上擒杀张老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五十 五十 众人站在观音庙的院子里,看着韦大壮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没有散尽,张老三就笑了。他朝着张老四和导包等招招手说: “来来,来屋里说说,来屋里说说。”大家都跟着张老三来到屋里,坐下以后,张老三龇着大黄牙,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说说,这是好事是坏事儿?” 张老四当时就表态说:“这是想在酒桌上把我们杀了。以前牛家不就弄过一次这种事么,这回不能去,去了就是找死。咱是向陈家借钱,又不是向他韦家借钱,他只是陈家的一个外甥,他请个啥客啊,明显的不怀好意。” 张导包说:“去就去,把韦家的人也起来一个,当票押着,也要他五千,不给就撕,看他还装孬孙不了。” 说到起票,这个主意和张老三不谋而合,他也是这样想的,他觉得陈家不会轻而易举的把钱拿出来,肯定要耍手腕,谁肯轻易的把五千块现大洋拱手送给一个外地来的土匪呢?韦大壮来请,其实也是示威,提醒他们不要小瞧了他韦大壮。陈家的这笔钱也是不好拿的。张老三就想了个主意,他说: “既然陈家把他外甥都搬出来了,那他就是没有打算给钱,他还打算把咱们一锅烀。咱要是明明知道是个埋人坑还往里跳,那我们才是大傻蛋。咱这样,现在也快晌午了,走到韦家集也就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咱先把这个姓陈的收拾了,绑走他儿子,咱的人都从这里撤走,不在这里住了,带着他的儿子再去韦家集。我要是不敢去,会让人笑话我是个胆小鬼,我丢不起这个人。到那里以后,咱把哪个韦大壮叫出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借钱给咱们。他要是来硬的,咱人多,当时就把他打死,让他也知道知道啥叫天外还有天。看这个货的劲头,他不会给咱服软的。到时候看我号令,只要他韦家人敢开枪,咱就把他们都灭了。然后,咱在折回头往西走,让陈家给我们送钱。没有钱咱们没法在这里混。开始行动。” 这也算是张老三说过的最多的话,也是他下的第一道命令。 大家都拿着自己的东西,拎着枪,随着张老三往陈家快步奔去。很快就来到了陈家大门前,这次是张导包上前拍打门环。大声叫着: “开门!快开门!” 很快的,里边有人过来把门打开,露出头来的不是陈家掌柜的,是他的家丁。掌柜的正在屋里坐着,等待着外甥擒杀张老三的消息,他和小儿子亮亮都在屋里,他不让儿子出去。他惧怕那个张老三真的把儿子起走,这可不是五千大洋的事,这是他陈家祖业有没有人来继承的大事,牵涉到陈家香火是否能够延续的问题,不是可以用金银权衡的。今天上午他心情比较放松,刚才外甥来过了,中午要在韦家集宴请张老三,张老三也答应了,接下来的就是干掉张老三这个魔鬼的消息,这个时候即便是有人叫门,也不会是张老三的人。等家人把门打开以后,冲进来的全是持枪的人,带头的正是上午来借五千大洋的张老三。这让陈家掌柜的没有想到,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把儿子拉在身边。 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三哥,你不是去韦家集了,你咋带人来我家呀。不是说两天嘛,我现在也没有钱哪。你这是” 大门一开,院里门口,小门楼下面站的都是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拎着枪,来回搜寻着,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张老三用枪指着陈秋河的脑袋说:“你竟敢与你外甥合起伙来算计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他的儿子给我带走,明天准备五千大洋,不给钱也行,明天你会见到你儿子的死尸。不是在你家,是在河滩里。去,把你屋里的钱都给我拿出来,我们这么多人还要吃饭,没钱咋能行啊。别让我动手。” 陈秋河,陈老员外,平时在乡民面前颐指气使的人,这一会儿吓得浑身哆嗦,答应着,往屋里去拿钱了。不一会儿,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张老三说:“就剩这么多了,有几百个。你先花着,我明天一定给你弄够送去。不过,三哥呀,你可千万别伤了我的儿啊。他可是我老陈家几代的根哪。我求求你了!” 孩子被张导包拽着,哭着撑着要向他爹靠近,无奈,还是被两个人拎着出门去了。孩子被吓得直哭,被拖着还叫着“爹”。 陈家的人有的藏起来了,有的从屋里冲出来,哭喊着。霎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随着张老三的身影,大家都出了陈家大院。张老三一声喊:“去韦家集!”队伍随着骑马的人往东进发。 混在队伍中的常贵,趁人不备,一拐弯跑了。他惧怕那个韦大壮,这个大壮从小在陈家长大,是个比张老三还凶狠的人。只是他眼下没有那么多的人,一旦让这个人知道了,他的命就活到头了。钱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但是比起命来还是命最重要。 这群人以前去过韦家集,不用常贵引路,都跟着张老三的马蹄子跑,就跟那叫驴挣开了缰绳一样,呼呼通通的往东赶去。到了韦家集的村西边,张老三让队伍停下来等着,他和张老四,张导包等骑着马,跟没事人一样,一直往村里溜达着。村里很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越是这样寂静,张老三越觉得周围都是枪口,都是眼睛。他问清楚了韦大壮的家,一直来到韦家大门外,门却例外的开着。这在村里,特别是有点田产的人家里,是极不正常的。这时候,韦大壮挺着胸脯从院子里出来,他朝着张老三等一拱手说: “三哥来了,你也不让我去接接你,就直接来了。酒菜都准备好了,进屋吧。” 张老三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从马上下来,他骑在马上一龇大黄牙说:“人也都准备齐了吧?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不能在这里久停,又有了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谢谢了。我是专门来和你说一声的。” 这时候,韦大壮已经知道他的计划被张老三看透了,他朝着张老三冷笑了一声说:“张老三,进了我韦家集你就别想出去了。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乱枪打死!” 话音一落,从院子里跑出来十几个人,一个个都拿着枪,对准张老三三人。 没等这边开枪,后边的几十个人都持枪冲了过来,边跑边喊:“打死韦大壮!”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张老三掏出手枪,朝着韦大壮就是一枪。韦大壮一猫腰,也从腰间掏出手枪,和其他的人一起,朝着张老三的人乱打起来。 冲进村里的人们担心伤了张老三等,没敢乱打枪。等到张老三的马跑远的时候,几十杆枪,一起朝着韦大壮射击。霎时间,地上就躺倒了几具尸体。韦大壮被风一样的子弹押着,跑进院子去,从里边把门关上。 人们都赶到门口的时候,地上躺着的尸体还在抽搐着,嘴里往外冒着血浆。有一个还没有死透的,被谁又打了一枪,躺在地上不动了。张老三骑在马上,朝里边骂着: “韦大壮,你胎毛没退还想杀我,我今天非把你全家剿了。我不灭你全家我就不姓张。把门给我撞开!” 话音一落,几个人同时上去用力推门,里边拴的结实,那门只是晃动着,没有被推开。后来,从路边找来一根檩条,几个人抬着往门上撞击,不几下,门边被撞开了。张老三一挥手,几十个人从门口涌进去。里边没有往外打枪,人们进去以后,挨屋搜查,人都从后门跑光了。几十个人,把韦家洗劫一空,凡是能拿走的,一个不剩,金银细软,珍珠宝贝,就连那些好看的衣物和棉被,都被搜出来夹在腋下,或者用一个小包袱裹着,斜挎在肩上。那形象,不用在描述了,就是一群土匪模样。还有几个被子弹打伤的,都不是很严重,这些惯匪冲锋的时候都很狡猾,一个个猫着腰,东拐西拐的,子弹很难打到他。 枪声一响,整个韦家集的人销声匿迹,除了有狗叫声,鸡飞拍打翅膀声,没有看见一个人在街上走。家家户户凡是有大门的,都关得铁桶一般,没有大门的,把屋门从里边拴上,都怕张老三突然闯进来,索走了性命,抢走了家财。 其实张老三没有打算挨家挨户的洗劫,他眼下的处境很是不好,官府正在追剿他们,不是走得及时,说定已经成了警察厅的枪下之鬼了。他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再把官府的人招来,那就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了。他朝他的长短不齐五颜六色的队员喊了一声:“撤!”那些得了财物的人跑得最快,没有抢到东西的人,还在后头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很想跑回去也捞一把。 这就是韦大壮替他大舅解围的最后结局。 韦大壮带着他的家人以及残兵败将,从后门跑了。跑了一夜之后,他先派人回来看看,发现张老三的人确实已经撤走了,这才回来收拾家里的残局。他看到一个好端端的的家,被张老三洗劫一空,恨得眼睛里冒出火来,他发誓,这辈子不杀张老三,誓不为人。 韦大壮的娘亲坐在地上哭个没完没了,一直埋怨着儿子不该去惹这个活阎王张老三。以前谁没有吃过他的亏,哪个村没有让张老三抢劫过,谁家的闺女长得好不被这个土匪头子糟蹋。儿子不听话,这下可好,家没了,又和这个魔头结了怨仇,以后,张老三在黄河滩里游荡,在家门口转悠,谁能说得准他几时又回来了呢? 韦大壮让人把门口的死人都抬到车上,该抚恤的抚恤,该埋葬的埋葬。霎时间,全村有到处响起了哭喊儿子丈夫爹爹的声音,大人小孩的痛哭声响彻了村庄的上空。和风打着呼哨从树梢上刮过,日历锁定在民国十一年夏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五十一 五十一 开封督军府,一个下午,那块“冯玉祥死了”的牌子又挂了出来。门前静悄悄的,偶有工作人员匆匆经过,也是随之消失在各个屋门里。警察厅的张封奉厅长鹿钟麟之命,去督军府求见冯督军。他安排好了剿匪小队的有关事宜以后,拿着有警察厅出具的有关公文,来督军府求取“尚方宝剑”,最好是能见到督军本人,求得口谕和手谕,再加上督军府的大印,这样,张虎刘明礼等到了河北道,以及所辖各县,剿灭张老三以及当地匪患就会畅通无阻。张封担心的是见不到冯督军。不过,即便是见不到督军本人,只要能把督军府的大印盖上,就算求得了尚方宝剑。鹿厅长临走的时候交代,这些事情都是冯督军亲自安排的,如有必要,让他亲自去见督军。张封通过秘书得知,冯督军正在读书,让他在会客厅等候。等了好长时间,张封靠在椅子背上,左右辗转,心急如焚。他想着张虎等人今天要渡过黄河去,太晚了就找不到渡船,不可能渡过河去,就要拖到明天。张老三已经过河几天了,说不准现在哪个县,哪个村庄起票抢劫,杀人放火。早一天到达河北,就会减少一些骚扰事件死人。他哪里知道,张老三这个时候已经洗劫了韦家集,起走了陈家寨陈秋河的老儿子,顺着黄河北岸,往西逃窜了。 等到督军府的那块牌子反过来时,“冯玉祥活了”。秘书过来对张封说: “张科长,你可以去见督军了。” 两个人到了冯督军的办公室,张封第一次见到冯玉祥,吃了一惊。略胖,高达魁梧,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军服,威风八面,不怒而威。张封向督军打了一个立正,向督军报告。 “报告,警察厅张封见过督军。” 冯督军手头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张封听说过,那是一本圣经。只见他朝张封一招手,很和气的说:“好好,坐下说,坐下说。” 张封说:“报告督军,我还是站着说吧。我奉鹿厅长之命,特来向督军报告。警察厅组织一个剿匪小队,今日就要开赴黄河北岸,追剿流窜到河北岸的城西悍匪张老三所部,特来向督军请示。请督军指示。” 冯玉祥听了点点头说:“好,小鹿子已经向我报告了。他去南阳剿匪还没回来,这个事是得抓紧。好,好,他奶奶的,土匪一日不剿灭,老百姓一日都别想过太平日子。警察厅派人追剿,那个敢阻挠不配合,格杀勿论。这个这个,老张啊,你还有啥要说的?” 一句老张叫得张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笑但是马上又把笑收了回去,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公文呈上去说:“此次到河北岸阳武封丘各县,需要得到县府的支持,请督军批示。”向前走了一步,呈文到桌子上。 冯玉祥接过公文,看了一眼说:“哦,这好办,我给你签个字。”拿起毛笔,在公文上面,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介绍信,签上了一句话,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还盖上了印戳。至于内容,暂时咱也保密一回,就是那种见字如面之类的话,后边加一句狠话,完事。签过后,把笔放在砚台边沿,他公文往前推了一下说,“剿灭土匪,是当前的一件大事,利国利民,我已经当着全体河南百姓表过态度,要把一个平安社会呈现给河南百姓。老张啊,你可要给我努力啊。干不好可不是只打屁股的问题,那是要脑袋搬家嘞。”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卑职明白。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卑职告辞。” 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张封转身走出去门去,卫兵在门口恭送张封。走出去几步了,还听到冯督军在屋里自言自语的说话呢: “哟,这个小鹿子的兵还中,连说仨卑职,中,中啊” 出了督军府,张封坐上一辆人力车,催促着车夫往警察厅的方向赶去。那间屋里有一群人在等着他的公文,也就是等着拿到刘明礼说的那把“尚方宝剑”,没有这些公文,他们到了河北岸,和张老三一样,会被官府和百姓当作土匪,甚至还会被官府当做骗子关起来。看看天色不早,几个人都很焦急,同时还担心没有见到冯督军,没又拿到督军府的批示公文。当张封来到这一群人面前时,这些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张封。很快,大家都从张峰脸上得到了答案。 张封一副很自信的神情看着大家说:“好,一切顺利,冯督军亲自批示,并且要求我们一定要完成使命,尽快剿灭匪患,给河南百姓一个太平世界。明礼大哥,你是读书人,有文化,这些东西你交给你保管。你和张虎兄弟一定要密切合作,不负众望。各自的枪支都要保管好,枪就是你的命,人在枪在。制服暂时先别穿,必要的时候再着装。希望你们尽快渡过黄河,赶到阳武,按照以往的规律,张老三可能已经到了阳武县境内了。他那个几十个人的的土匪队伍,每天都要吃喝,再加上其他开支,需要花不少的钱,他们没有钱了,肯定要绑,抢,劫路,早一点剿灭,那里就会早一天太平。你们现在准备一下,直接从开封城以北开拔吧。” 刘明礼从张峰手里接过公文包,揣进怀里,有用腰带紧紧的扎好,看了一眼张虎说:“咱到了河北岸在仔细看吧。咱走吧?” 按现在的时间计算,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两点钟,徒步走到开封城北,再走到黄河岸边寻找渡船,到了河边估计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夜里寻找渡船,碰不巧的话,很可能就要留在南岸过夜了。张虎站了起来,向张封一拱手说:“大哥,天色不早,我们这就别过了。此去如不成功,誓不回开封!大哥,我们走了。” 张封也向大家拱手作别,他说:“拜托各位了。中间有了难处,可差人回来报告,我这里尽力想办法解决。” 一行八人的剿匪小队,出了警察厅的门,顺着一条小街往西走去,来到寺后大街上,又沿着路北的人行路道,一直往西进发。他们要顺着城西门外的道路往北走,一直走到牛头庄那里,再通过牛头庄东边的一个村庄下黄河滩,再往北就是黄河故道了。这是一条流淌了五千年的黄河故道,远古时期的大禹曾经在这里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虽然黄河给这里的多灾多难的百姓带来了苦难,但是,也给这里的穷苦百姓带来了福音。都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这个脾气古怪的母亲给与我们的不全是甘甜的,还有喝不完的苦水。这里的百姓,饱受磨难,又不愿离开远去,就这样,世世代代的繁衍煎熬下去。 我们那多灾多难的黄河儿女啊! 天上的太阳向西天毫不犹豫的斜下去,一片片白色的云彩,悠然的漂浮在天空,晚霞已经放射出灿烂的光芒,河滩里的小麦和豌豆等作物,茂盛的生长着,不少的水草夹杂在庄稼的缝隙中,坚强的与这些人类的食量争夺着地下的养分,这片本来并不贫瘠的土地,却不能为人们提供充足的食量,时常用干旱和水涝折磨着这里可怜的人们。野地里的农人还在弯腰劳作着,低头捡拾着地上躺着的杂草。野兔也在这条路上来回的穿梭。张封他们从这些农人的身边经过,刘明礼是农村人,他上前问话: “老哥啊,这里离河道还有多远?” 并不老的老头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群虎虎生风的壮士,有些惊诧,他弄不清楚这些人是干活好是来做土匪的。他眯着眼睛往北看了看说:“大概还有五六里地吧。”,那时候的长度是论里还是论仗的,咱暂时就用里来计算远近吧。“我这几亩地就在这里,我没有往北再走过。” “这里有渡船嘛?”刘明礼又问。 “到河边往上游再走一段有船,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背水洼,估计这个时候有点儿晚了,你们走到日头就差不多落了。有船他也不会摆渡你们过河的。”老头说着。 听了老头的话,张虎有些着急,他朝老头一拱手说:“多谢了老人家。我们走了。”说罢,转身带着头往北大步走去。 这一行人走出去很远了,老头还在眯缝着眼睛自言自语着:“这是一群啥人呢?怪讲礼节,不像土匪。不过,也不像是庄稼人。这是去干啥呢?”摇摇头又弯下腰去。 来到河边,那黄河水一直汹涌着往东倾泻着,发出雄浑的怒吼声。远处似有呼呼的风吼声传来,看看河岸一直往南塌方,站在河边,从左右方不停的传来岸上的土方倒入河中的声音,“哗哗”。太阳正在往下沉着,刘明礼手搭凉棚往上游远眺,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他隐约看见上游的岸边,有船的影子。 河道的上空,有不少的水鸟在飞翔,有几只鱼鹰在空中扭着头向下面的水中搜寻鱼类,并不失时机的瞄准鱼儿俯冲下去。然后,不是空嘴狼狈起飞,就是叼着一条小鱼扬长而去。她那是给它的儿女们喂食去了。 “大哥,上游会有船么?”张虎也朝着落日的方向寻找着渡船的影子。 “咱往上游走走吧,听那个老人说,上游有一个水湾,一般情况,渡船都在水湾处停留。”刘明礼说着,迈步往西走去。 老套说:“我以前都是从上游坐船,没有从这一带过河。这里离我们阳武县有点远。我看前头像是有船在动着。估计这个时候他不会去了,除非是有人和咱一样急着过河,这一会儿摆渡过去呀,到了北岸天就黑下来。” 说着,几个人加快步伐,往前边赶路。 来到河湾处,有一条渡船正在河岸上安置下锚停泊。老套老远就朝船家招手,并喊着:“掌柜的,别忙着下锚,我们要渡河,把我们度过去吧。我们人多,船钱也多。” 正在岸上忙着的艄公停住了手,他抬头向这群急匆匆走来的人看着,观察者。前几天,从渡船人口里传来,顺河街摆渡的被人杀了,抛尸河滩里,船也被水冲到下游很远的地方去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据听说,河北岸又闹土匪了。这里的消息很灵通,南来北往的过河的,都会把四面八方不同的消息带过来。船家本来想回北岸去,他是北岸村里的摆渡人,不想在这里过夜,不过,看看天色已晚,船上又有几个人,就想在这睡一觉,明天接着南岸的过河人过河去。看到有人喊他,又是这么一群人,船家心生畏惧,看着人们逐渐的走近。 这时候,船上的人都站着往这一群人观看,揣摩着来意。 刘明礼一干人等来到船跟前,岸上下锚的船家看见老套了,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好像以前坐过他的船,就朝着老套笑了笑问: “是你呀。你咋这么晚才来坐船呐?” 老套也认出了这个下锚人,他也问:“你们的船咋来到这里了?你们不是一直在上游撑船嘛?这里离阳武很远嘞。” 船家回答:“前几天不是闹土匪,出事了嘛。顺河街有个撑船的被杀了,扔到河里。船也顺着水往下游走了,到现在也没有找着。据说是南沿儿的” “术印,你胡说啥嘞!”忽听船上有人朝着岸上的下锚人喊。 这个叫术印的马上把嘴闭上了,对老套笑笑,不敢往下说了。 刚才的下锚人说的话被刘刘明礼和张虎听的一清二楚,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往张老三的身上猜想,就这几天的功夫,这个张老三就又杀人了。刘明礼和张虎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那边,老套仍然与船家商量着渡河的事。 “老哥呀,我们八个人想今天就过河去,明天还有要事赶路,请你们帮忙把我们撑过去吧。船钱我们不会少给的,人多,值得去一趟了。”老套再和船家交涉着。 船上的人显然是个当家的,他在船上说:“不是我们不想挣你的钱,你看看,日头马上就要落了,万一有个啥的,大家都受累。” 张虎不喜欢推三阻四讨价还价的,他朝着船家一抱拳说:“有劳了,多加几个铜板,给弟兄们买壶酒喝,现在就开船吧。我们也不是坏人,我们要是坏人,就不用和你们商量了。” 听说要加船钱,艄公朝着岸上的人们说:“中啊,反正在哪里都是睡觉,但愿别学顺河街的人,连人带船都没有了。” 人们都上了船,把船头掉正了,开始进入流水里。船顺着河水往下游冲去,在艄公们的努力下,渡船斜着往河北岸行去。走到河中间的时候,刘明礼悄声问船工: “你说的顺河街的事,是啥日子啊?” 船工回答说:“没几天的事。那天我们都在河北岸,他们回到南岸的时候已经黑了,就像今天这个时辰,不想回北岸了。就出了这个事儿,你说眼下这是啥世道啊!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不,一个好好的家破了。” 刘明礼又问:“听说是谁干的吗?” 船家说:“这个事儿,都是听说,都没有看见,谁敢乱说啊。反正这几天听说西张庄的张老三又到了河北沿儿了。不知道下面又要出啥事。” 看看身边没人,刘明礼又试探着问:“听说开封来了个冯督军,要剿匪,现在谁还敢弄这事儿啊?不怕给剿灭了?” 撑船的也放松了警惕,他随口接上说:“那都是糊弄咱老百姓的,他要真的剿匪,那咋不把张老三剿灭了呀?不能信。还是咱自己操点心最好。” 河床不是很宽,船行到对岸,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水路。刘明礼付了船钱,大家谢过了船家,又问了河北岸边的几个村落,打听清楚了,这里还是封丘县境,再往西行十几里地,就是阳武县了。 夜幕已经拉下,天上的星星也开始闪亮了。小队的人们踩着脚下的河滩地和那旺盛的水草,一直向着正北方向的一个村落走去。今天晚上,趁着天色还早,小队要住扎在这个小村子里。也趁着人们都还没有歇息,寻一家饭店,弄些干粮来充饥。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消化快,大部分人已是饥肠辘辘了。 这一带,其实很不太平,比起河南沿儿来说,实有过之。这个河滩里有一帮子小土匪,趁着渡河的晚上过河,总在半道劫路,往往把过河人身上的钱物洗劫一空,遇到反抗的,还有流血事件发生。这种事情,在这里一点都不稀奇,都是司空见惯的,所以,两岸的人过河都不选择晚上。张虎小队走到一个小村子的南边时,有几个黑影在树林那里晃动。这就是拦路劫财的土匪。这些人都知道,但凡是过河的人,不是串亲戚的,就是做买卖回来了,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有一些财物,只要截住,没有走空的。这几个还是带枪的土匪,他们不知道将要劫住的是一些什么人,他们更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前所未有的过路者。所以,他们没有过多的防备。只知道,只要一声喊,这些人就会乖乖的把东西放下逃跑,或者是蹲在地上求饶。这一回,他们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仍如以前一样,跳出来一个嗓门大的,高喊一声: “站住,把东西留下!” 谁知道,他们希望看到的奔跑的身影以及求饶的声音没有出现,接着,那个大嗓门又高喊了一声说:“听见没有,把东西留下!” 不料,从黑影里反而传出来一声问话:“干啥的?” 几个劫路的有点意外,还有点恼怒,把家伙亮出来故意弄出来点儿动静,然后说:“我们是劫路的。要想活命,把东西留下,赶快走人,别逼我开枪打你!” 从黑影里传出来老套的声音说:“北沿儿的朋友,我们是阳武人,串亲戚回来了,没带钱。我这就出来了,你别开枪。”话音一落,就听见走路蹚着青草窸窣声。 随着老套的身影来到岸边,后边的人们成扇子型向岸上包抄过去。都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们,又有武功在身,行动迅速勇猛,很快就把岸上的几个土匪包围了。 岸上的人慌了了,拿着枪,指着走近前的老套威胁说:“你要干啥?你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我对你说,我的子弹可是没长眼睛。” 老套也看清楚了,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只是天黑下来,看不清楚拿的是枪还是刀。老套很镇静,他不紧不慢的对这几个人说:“我们是警察。来剿灭你们这样的土匪,这不,才下船就遇到你们了。把家伙放下吧,我们手里都是盒子炮,你们还能跑得了?” 四个人中有一个朝老套喊:“你是警察,我还是警察的爷爷嘞!别废话,把东西留下,饶你一条命,要不,你们今天就得扔到河里喂鱼。” 听了这话,老套笑了,他朝这几个小土匪说:“你回头看看,枪都顶住头了,还在那儿迷瞪咧,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几个土匪左右看了,发现周围都是人,手里确实都拿着枪,对准着自己的脑袋c身体。不由得把话软了下来。其中一人说:“我们几个是吓唬吓唬你们,和你们玩儿咧,都是自己人,你们走吧,误会,误会。你们” 黑暗中,只听张虎一声令下:“给我拿下!” 几个黑影窜过去,瞬间将几个人打趴下,伸手把枪夺了,用枪顶住脑袋说:“再动打死你!” 这几个都是张虎的徒弟,刘明礼和王大毛都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见站着的人趴在地上了。王大毛走上前去,把几个人手里的家伙拿过来,拎在手里。并挨着朝每个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时,老套上前问:“哪村的?干这个多长时间了?” 前边地上的那个回答:“我们就是北边这个村的,我们这也是头一回。以前从来都没有干过,也没有杀过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还没有说完,大毛先笑了,他接上说:“下有吃奶的孩子。咋都是这样说啊,这劫路的是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都是一个腔口儿。我算知道了,还都是第一次,连这话也一样。师傅,还是杀了吧,别学上一次,咱走了他从后边打咱的黑枪。” 老套说:“让咱们的两个队长说吧。” 地上的人听说要杀他们,哀求着喊:“别杀我们,我们以前干过,可我们从来也没有杀过人。我们家里确实有八十老奶奶,六十老母” 张虎朝地上的几个土匪说:“起来都蹲在地上,手抱着头。别跑,一跑就没命了。”转向刘明礼说,“大哥,咋开销。” 刘明礼上前问道:“你们听说过河南沿儿的张老三嘛?” 地上的人回答:“听说过听说过,经常干这个的谁不知道张三哥的大名啊。你们是张三哥个人?” 张虎听了,立刻觉得受了侮辱,骂一声说:“我日你娘的!我们是警察。” 地上蹲着的土匪立刻改了口说:“听说前几天张老三过河了,还把顺河街的撑船的杀了,死人扔到河里了。还听说往西走了,他以前也是往西,到阳武一带发财,他在那里路熟人熟。我们也是各吃一路啊。” 没几句话,一个顽匪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刘明礼拿起大毛手里的一把盒子问: “这枪是从哪里来的?” 土匪回答:“这是上次一个过河的人拿的。” 刘明礼问:“他人呢?” 其中一个急忙说:“他不是我杀的,他是土哥用搉炮打死的,我只是从那个死人身上搜出来了这把枪。” 张虎听了以后,对刘明礼说“大哥,别问了,这几个人手里的人命不会少了。你是读书人,心肠软,看不得这种场面,你先走吧。这个事儿我来解决。” 等着刘明礼转身走去,张虎对几个徒弟和大毛说了一声:“就地正法。” 随后,几声清脆的枪响,在这一望无际,荒草丛生的茫茫黄河滩里震荡回响。附近刚刚栖息归巢的各种水鸟,一起飞上天空,渣渣叫着,向远处逃去。 暗夜越来越浓,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睛,看着这几个行走在黄河滩里的人。随着枪声的远去,走在队伍最后头的老套,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两只手在暗中甩了几甩,暗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随着队伍,顺着岸边的小道,默默向西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刘明礼已经不再去想这几个人的事,他想着今天听到的关于张老三的消息,他心里着急,想着,这个顽匪,老土匪头子,杀人的魔王,现在到底流窜到了哪里呢?他又抢劫杀人了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五十二 五十二 血洗了韦家集以后,张老三带着陈家的小儿子小亮,越过陈家寨观音庙,顺着黄河北岸,一直往西窜去。走到一个临近黄河的小村庄,张老三让张导包进村去查看,看看村头有没有庙宇和废弃的院落,他不想再走了。他要等着陈家来送那五千个大洋。这个魔头,五千个现大洋,相当于现在的多少钱呢?那时候,一个大洋可以换一千个铜板,不同时期的换得铜板也不一样多,最多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换八千个铜板。一块大洋相当于现在的二百块钱,算算多少,一百万。这样的数目,就是大户人家也不是随时都能够拿得出手的。这就是要起票的原因了。人命,不是用大洋来计算的,那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赎人的。有些人家虽然也有几顷地,遇到起票的,让他一夜穷。陈家几代的家业,恐怕就要毁到张老三的手里了,这比后来的均贫富要厉害得多。陈家为了他这个独脉香火,开始东拼西凑的凑钱,凑到最后也没有凑够张老三要的数目。陈秋河也想着到阳武县去报官,又怕被那个张老三撕了票。本来指望着外甥韦大壮为他解困,没承想反而被张老三把家都洗劫一空。他看看外甥也没有指望了,就赶紧凑钱赎儿吧。第二天,借了一些高利贷,总算把钱凑够,可是不知道张老三跑到哪里去了。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张老三的狗腿子常贵出现在他家门口,把门叫开了,让陈家把钱送到南边河沿儿换人。 说罢这话走出去很远了,常贵还不忘回头再交代一句说:“去晚了张三哥就不等了啊。到时候,你去领你儿子的死尸吧。”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陈秋河派人派车拉着五千个现大洋往河边走,他要用这麻袋里的钱换回自己的独苗小亮。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观音庙的南边,左顾右盼的没有看见人影。就在他要继续赶着车再往滩里走得时候,那个常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来到车前说: “别走了,等一会儿,张三哥马上骑马就过来了。” 说话间,两匹快马从西边疾驰而来,马上坐着张老三和张导包二人。马后边有一个麻袋,搭在张导包的马后头。两匹马来到跟前时,打了个盘旋,张老三龇着大黄牙说: “钱带来了嘛?” 陈秋河问:“三哥,我儿子呢?” 后边的张导包手里拎着一把盒子炮,用枪敲敲马屁股上的麻袋说:“在这里装着呢,你看,活的。” 果然,麻袋里的人在里边动弹着,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把钱递上来,别再叫你的外甥了,他被我打死了。我的人都在后边,你要是敢耍心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递上来,快点儿。”张老三命令着。 陈秋河让人帮他把两个麻袋里的钱袋递给张老三一个,张老三一伸手,拎住麻袋的上口,往前边的马鞍上一放,说一声“多谢了”。又扭转头都张导包说:“把他的儿子还给他。那个麻袋放你的马上。”说罢,调转马头,拎着手枪,看着张导包和陈秋河交换麻袋。 这时候,陈秋河上前接着张导包递给他的麻袋,急忙把麻袋扎扣解开,儿子小亮的头从里边露出来,嘴里还塞着一团布,陈秋河说着“我的儿子啊”,急忙把布团拿掉,儿子看见老爹,“哇”的一声哭起来。陈秋河看着儿子的小脸,也哭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老三的枪响了。“砰”,只见麻袋里站着的小亮亮,一哆嗦,就瘫软在了陈秋河的手上。 陈秋河惨叫一声,用手一直张老三,说了一句“张老三你好狠的心!”自己也昏倒了。 赶车的家人急忙过去扶起陈秋河,叫着:“掌柜的,掌柜的!” 又松手去看小少爷亮亮,人已经死在了麻袋里。 一直往西骑马驰去的张老三和张导包二人,不停的往马屁股上抽打着。边跑着还听见张导包大声问: “三哥,你咋把他的儿子打死了?” 张老三跑出去很远了才说:“你傻呀!你让他儿子长大找你报仇啊?” 这就是匪首张老三的作风,干这种事情,从来就是不留后患。 再看地上的陈秋河,醒来以后,看见麻袋里的儿子软软的缩在里边,地上流淌了一片鲜血。他用两只颤颤巍巍的手把儿子捧起来,叫一声“我的儿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一旁的家院上前劝慰陈秋河:“掌柜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咱还是回去另想办法吧。最起码也要把小少爷先打发了再说吧。要报仇,以后有机会。走吧,你和小少爷上车吧掌柜的。先保重你的身体要紧。” 好说歹说,总算把一老一少搀扶到车上,家院调转车头,拉着鲜血淋淋的小亮亮,哭号着回到陈家大院。 到了家里,陈家一片哭声。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也不知到了几时,从门外进来几个人,陈家人抬头看见韦大壮进来了。看见外甥,陈秋河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情愿把钱给了张老三,也不用面对着今天的人财两空了。陈秋河朝着外甥摆摆手说: “你走吧,大壮啊,这一会你可把大舅害苦了。你走吧。” 只见韦大壮气的两眼冒火,他一跺脚说了一句:“大舅,你别管了,我不杀张老三誓不为人!”说完,带着人转身走出了这个充满恐怖和悲伤的大院。 这个结果韦大壮万万没有想到。他原来想,张老三也没有三头六臂,在就宴席上把他擒杀,其他的人树倒猢狲散,不用杀就会逃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他的轻敌,导致了现在的人财两空。他看看自己的几杆枪,与张老三的人强马壮相比,那真是令韦大壮自觉寒酸。他年轻,没想到张老三这么狡猾,出手还这么不留情,这么残忍,这么不江湖,不道义。这是他想也没有想到的。他回到黄河滩,坐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他回头问跟着的两个人:“咱还有几个人,几杆枪?” 一个他的铁杆助手说:“这回死了三个,还有十来个人,十几条枪。那死的人,手里的枪也被长老三的人拿走了。大壮哥,我们这几条枪根本就干不过张老三,他的枪现在已经有好几十杆了,还都是老土匪。咱要想找张老三报仇,必须另想办法。必须在这一带联络一些人,一些村,组织比张老三更强的队伍。要不,他一天一个地方,打罢就走,我们不可能杀了他。” 想想眼前的局面,对付张老三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韦大壮气的在地上捞了一把水草,使劲砸在地上,又拿在手里撕扯着,咬牙切齿的骂着。 一旁有人出主意说:“大壮,叫你大舅去报官吧。反正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只有报仇了。亮亮也死了,还怕他啥呢?” 停了一会儿,韦大壮说:“不用我大舅去报官了,咱们去报吧。咱们韦家集也被张老三抢了,杀了,咱们去报官,看看县衙门里管不管。走,咱现在就去阳武县报官,不能便宜了这个张老三。” 一旁的人担心地说:“以前有人告我们杀人了,县府要是把咱们抓起来咋办?还有这一回,是咱先动的手,会不会” 韦大壮犹豫了,前一阵子,他们和邻村的打了一仗,打死邻村三个人,死者家属告到阳武县府,县里扬言要调查清楚,缉拿凶犯韦大壮呢。他去官府报官,等于是自投罗网。他想了想说:“那就叫我娘去报官,我娘她总没犯啥错吧。” 就这样,几个人回到韦家集,套上一辆马车,拉住韦大壮的娘,到阳武县告土匪张老三抢劫杀人,让县政府派人缉拿匪首张老三。走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了阳武县政府,已是下午了。韦大壮不敢进去,他让跟来的车夫陪着他娘进去告状。 那时候的县政府也没有多少人,不像现在,成千上万的吃财政的,那时候也就是县知事,副知事,警察所,保安团啥的。那时候军阀打仗,干旱,水涝,老百姓也穷,县府搜刮不来多少民财,上面的供给跟不上,只能维持办公。成立的乡董会,都不愿出钱。连平时的一二十人的民团都养不起,都回家种地养活自己的家人去了,哪有实力剿灭土匪啊。乡下闹匪,受害家属到县府报告,县里都清楚,就是没有兵力剿灭。像阳武县是土匪横行的重灾区,就是因为县里没有实力养兵抓捕,所以,才闹得人心惶惶,造成社会的极不太平。韦大壮的娘韦陈氏,来到县府,找到县知事崔糊涂。为什么叫崔糊涂,其实他一点都不糊涂,他那是装糊涂,民不告官不究,民告了,官没能力究,所以就装糊涂。老百姓背后也这样叫他。 韦陈氏被人领导一个房子跟前,那人叫韦陈氏进去,说知事在里边,韦陈氏也不知道知事是个啥官,就怯生生的走进屋去,看到两个人在屋里坐着,都趴在一个大桌子后边,从眼镜后边看她。韦陈氏看清楚了,这是两个比她还大的老头,头发都白了。 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有点儿胖,带着眼镜,看了韦陈氏半天,这才说:“你要告状?” 韦陈氏见状,急忙跪下,哭着说:“大老爷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不料,眼镜急忙从后边走出来,搀起韦陈氏说:“使不得使不得,不兴跪了,也不兴叫大老爷。看座看座。” 等韦陈氏坐下,眼镜又开始介绍:“我姓崔,是阳武县的知事,就是过去的知县。我上岁数了,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使,好忘事,这不,说事儿都要先记住。老百姓都叫我崔糊涂。你叫我崔糊涂也中,叫俺老崔也中,就是别叫大老爷。”正说着呢,挠起头来,自言自语的想着说着,“你看,我还想说啥嘞,你看,我还想说啥嘞,你看,我又忘了。哎呀,我这脑子啊,真是糊涂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以后老百姓告状都要坐着,不兴跪了。那是封建,要改正。”用手指指一旁那个拿毛笔的,“他是秘书老宰,就是宰人的宰,他现在不宰人了” 话还没有与说完,老宰不愿意了,他瞪了一眼老崔,打断催糊涂说:“老崔,你说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宰人了?” 眼看着俩人要吵起来,韦陈氏不愿意了,她带着哭腔说: “老崔呀,您俩等我走了再吵吧,我这一肚子委屈得说说啊。老宰呀,你也先忍住点儿,这常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劝起架来。 崔知事正要和老宰解释,听见韦陈氏又催,就扭过头来说:“我也有一肚子委屈没处说,我也想说说,我已经去辞过两回职了,道尹都是不同意,还说咱俩关系不错,不错咋不给我钱哪?我是一天都不想干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再干下去,非饿死到你们阳武不可。哼,我要是想干一天,我是个”正要赌咒发誓,想想也不合适,就摇摇手说,“先不说这了,还是先说你的事吧。中不中也得叫说说吧。你说吧,你说吧。我先问问你,你是哪个村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韦陈氏回答说:“我是韦家集的,我叫韦陈氏。” 崔糊涂又说:“你说说吧,要告哪个。” 韦陈氏说:“我告土匪张老三,他把我家抢了个空,还把俺村的人打死三个。我还告他起票,把俺娘家侄子起走,要五千现大洋,把钱送到了,临走,我的小侄子亮亮,被那个张老三一枪打死了。我的娘啊,这可叫俺老百姓咋过吧县老爷呀,你可要为俺做主啊”没说完,就坐在地上,鼻一把泪两行的哭起来。 崔糊涂从眼镜后边看着陈氏,又问:“你娘家咋不来报案,他家里没人了?” 陈氏止住哭声说:“俺哥快气死了,他在家里得把亮亮的事办了。他哪还有力气来县里报官哪。大老爷呀,你可要为俺做主啊!” 崔糊涂说:“这个,你不要叫我大老爷,就叫我老崔吧。民国了,不能叫老爷,这是封建,需要改正。我问你,韦家集有个韦大壮,你认识他嘛?” “他是我儿子。” 崔糊涂一听,扭头对老宰交代一句:“老宰,这个重要,记上。”又转过来问陈氏,“那他咋不来呢?我对你说啊,前些时候有人来告他杀人,我还没有找到他,你让他来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吧。说罢你儿子杀人的事,再说匪首张老三杀人的事。老婆卖鸡蛋,咱一宗一宗的来。” 崔糊涂这个时候拿出了他惯用的杀手锏,一下子就把这个告状的夫人镇住了。 韦陈氏擤了一把鼻涕,止住了哭,辩解道:“我儿子没有杀人,那是别人把这个罪名强按到他头上的。我儿子是冤枉的。”停了一下,又说起这个张老三杀人抢劫的事来。“县老爷呀,我侄子被张老三杀死,我家被张老三抄了,县里就不管了?请大老爷为俺做主,抓住张老三,为我侄子报仇啊。”又哭起来。 一旁负责记录的老宰,也是个副知事,清朝县衙里叫秘书叫师爷,他把韦陈氏的诉求记录在案。有不清楚的地方,还打断问问。 等韦陈氏把前后的经过说完,崔糊涂开始总结道:“你这个事吧,确实是个大事,发生在阳武县,按说县府应该派出民团予以剿灭。不过,咱阳武县目前财政空虚,没有实力养活民团警察保安。民团早就解散了,我这个团总也是个空名。我以县政府的名义向上面多次禀报,就是没人理会。啊,这个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张老三是个顽匪,悍匪,在咱阳武作恶多端,早就应该剿灭正法了。不过,他兵强马壮,咱县政府没有兵力对付他呀。前几天有人来报,也是说张老三的事,说他在顺河街杀人了。这个地方,地界到底是封丘的还是阳武的,没有弄清。他要是封丘的,就应该到封丘去告。不过,我现在正忙着向上面报告,希望省府派兵,一举剿灭。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眼下呢,省里来了个新督军叫冯玉祥,他下决心要在河南剿灭土匪。咱这里的张老三本来是黄河南岸的人,他归开封管,他来到这里呢,也是开封府应该管的,都是河南嘛。我马上就打报告,让省里派兵,啊还有,你儿子韦大壮的事,你回去让他来县政府投案,争取宽大处理,啊,要不然的话,省府的大军已到,连你的儿子也一块儿剿灭了。” 韦陈氏没听完就哭诉道:“县老爷呀,我来告土匪张老三杀人抢劫,你咋总是想着要剿灭我儿子啊。我儿子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哪!你不能老是盯着我儿子不放,放走了土匪头子张老三哪!你不能总捡软柿子捏呀!老天爷呀,这是个啥世道啊没有活路了”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啊,今天就这样吧,县里目前呢,没有力量剿灭,没有,需要省里派兵来。省里,还有咱河北道,河北道的道尹我也熟悉,我腾出空来就去一趟。我早就不想干了,辞职。啊,你回去吧,劝劝你的儿子韦大壮,啊,还是要争取投案自首,不要等到大军来到,那一切都晚了。啊,韦陈氏啊,你先回去” 眼看着县老爷老是要剿灭韦大壮,韦陈氏的心里当然有了担忧,告状的底气马上就跑了大半。她想着,还没有把张老三剿灭,为她的小侄子报仇,反过来,先把他儿子韦大壮给剿了,这样的话,她宁愿不来告状。她不知道,这是崔糊涂使的一计,崔糊涂深知,这一招比推脱不管好用,他估计从此以后,这个韦陈氏就再也不会踏进县府内二次告状,再来给他添麻烦了。不过,他其实谁都不想剿灭,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剿。陈氏出门坐上马车的时候,还嘱咐儿子说: “儿子啊,咱以后别来告状了,县老爷要把你抓起来先剿灭了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五十三 五十三 省警察厅派出的剿匪小队,渡过黄河以后,剿灭了一小股劫路的土匪,在夜幕中,顺着黄河北岸一直往西走去。他们在老套的指引下,尽量往西赶去,他们计划在明天一定要到达阳武县。这里离阳武县还有五六十里地,徒步行走,就这一帮年轻少壮的人们,白天也得三四个时辰。又加上河边道路坑坑洼洼,曲曲弯弯,实在难行。又加上肚中饥饿,勉强走到一个小村庄那边,老套建议就在这个小村庄稍稍打尖,明晨起早再行赶路。张虎和刘明礼也觉疲劳赶路不见功,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向着那个黑黢黢的小村庄走去。没有走到村里,村边的狗已经开始狂吠起来。接着,村里的狗们都开始叫起来。老套和刘明礼岁数大些,老套又是本地人,两个人让其他人在村头等候,他俩先去村里看看,能否找到可以食宿的人家。 漫天野地的村庄,又是黑夜里,老套虽然在这一带很熟,这个时候也辨不清东西南北了。他俩一直走到村里,顺着一条村中的道路往里走,希望能够碰到走夜路来到的人。他们仍旧高度警惕着路边的动静,生怕忽然窜出来几个剪径盗匪,要了他们的命。腰间的枪插到最顺手的地方,两双眼睛滴溜溜的来回搜索着。阳武匪事,十分猖獗,从民国始就见端倪。无怪乎梁启超在河南开封演讲时说,“民国现状,蜩螗沸羹,事实章章,不可掩蔽。”确实名副其实。后来,日本占领新乡,阳武土匪横行,什么张显勋c王三祝等,闹得鸡犬不宁,整个原阳已成无政府状态。民国时期的匪患就已经开始猖獗了。任何一个黑影里都会冒出来几个手持刀枪的人,瞬间夺了你的钱财和性命。大的土匪队伍上千人,小的十个八个人,都是惹不起的主。 正走着看着,前边的黑影里走来一个人,看不清面目,待走近了,借着夜色看见是一个老人。老套上前招呼了一声: “问个事吧老哥。我们是从南沿儿过来的,船晚了,走到现在才到你们这里,我也是阳武曹庄的。我想问问这个村里有没有饭馆客栈,我们晚饭也没有吃,走不动了。麻烦你行个方便吧。” 说了半天,黑影中的那个人朝着老套摇摇头,用手指指路,绕开两步,又向南走过去了。 可能是遇到了哑巴,或者是装哑巴的人。半夜三更的,时辰已经接近子时,这样的世道,夜里碰到两个走夜路的人,不啻于见到两个鬼怪,哪个还不早早的躲开去。老套又来到一个有小门的家,用手轻轻的敲了一会儿,朝里边问道: “掌柜的,有人吗?我是过路的,想问个事,麻烦开门吧。” 叫了好几声,里边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脚步来到门前停住,只听主人在门里边问:“你是哪庄的?” 老套回答:“我是曹庄的,过河了,走到这里迷路了,想在这里找点儿吃的,,在这里凑乎一夜,明天还要起来赶路。” 听了老套的本地话,好半天了才把门打开,露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朝外看看问:“现在这世道,不太平。你们俩人?” 老套急忙说:“不,我们还有几个人。看样子你没我岁数大,兄弟,是这样的,我们八个人,路过这里,想在这里打个尖,天不明就得赶路。这个村里有没有客栈饭店,我们差不多饿了一天了,都饥了,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们出钱。” 那人看看这两个人,说话不像土匪,那有土匪这样叫门的。他迟疑了一下说:“就你们俩好说,八个人,八个人,没地方啊。凑乎也凑乎不了啊。要说是出门谁没个难处啊,帮帮也应该的,就是我找不到这么大的地方啊。要说饭店,这里李家开了个酒馆,不过,这个时候了,估计已经睡下了。要不这样吧,我领你们去看看,要是真睡了,我给你们叫开门,你们估计叫不开门。这个时候,谁敢开门哪。” 刘明礼在黑影里说着感谢的话:“多谢了,打扰了。” 一句话就被老乡听出来是个外地人,那人出门边走边问:“这个老哥是南沿儿的吧?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老套解释着说:“是,他是河南儿刘家寨的,我们明天要赶到阳武去。” 几个人说着,就来到一个有亮光的房子前,那个人上去敲门。还好,里边的人还没有睡觉,听见了敲门声,从里边大声问道: “谁呀?太晚了,不接客人了。” 那人大声说:“李忠哥,我是小河呀,有个曹庄的,过河晚了,带着人想来吃点饭垫补垫补,你看能不能给他们做点吃的。” 里边回答:“小河弟呀,没啥吃的了,就有饼,也没啥菜了,也没有稀的,要说就有酒了。还有点儿马肉,不知道客人吃不吃。” 那人问老套和刘明礼:“吃不吃?” 刘明礼说:“兄弟,这个时候了,哪还顾得讲究啊,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都行。你让这个掌柜的开门吧,我回去叫我的人过来。”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被老套叫住了:“不不,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你先进屋歇着,我走得快。”说着,就消失在黑影里。 路边的狗不停的叫着。 掌柜的从里边把门开开,放刘明礼进去,领路的转身要走,刘明礼拉住挽留着: “兄弟,你别走,一会儿喝点儿酒吧,咱初次见面,我看你怪热情,认识认识,以后你到河南沿儿了,我不能不认识啊。” 那个叫小河的也没坚持要走,就坐下来和刘明礼和掌柜的李忠说话。 李忠是个厨官,就是厨师,他五十来岁的样子,胖胖的,很憨厚的模样。问刘明礼一些闲话,就把灯头挑亮些,照的屋里都亮堂了。他黑黑的脸,看不清楚眼睛,眯缝着。他介绍着剩下的东西。“有点马肉,是一个人送来的,说是被枪打死的。打死两匹马嘞,我没有都要。那么大两匹马,吃不完就臭个鳖孙了。你说,这个世道,连马都跟着遭殃。还有一些面饼,就是有些凉了。要不,我一会儿给你们搅点面汤吧。喝点热汤,肚里好受些。酒吧,还是咱本地的老烧。能喝,不上头,一会儿我给你们再搁火上筛一下。” 旁边的小河接着说:“酒是好酒,就是有点儿劲大。过河的人都爱喝劲大的酒。有的过路的,掺点水,那就不好喝了。” 刘明礼看这俩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不失时机的问着土匪的事。“我从船上下来,听说南沿儿的张老三过来了?顺河街的船都被水冲走了,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开始,李忠和小河不想搭腔,他们还不知道刘明礼的身份。过了一会儿,看看刘明利文文静静的样子,像个读书人,就放松了许多。开始慢慢的说起来。 “我开饭店的,过路的客人多,南来北往的事都说。我听一个西边来的人说,韦家集被张老三抢了。还死了几个人。韦家集的韦大壮是陈家寨的外甥,陈家的小儿子也被张老三起票了,还要了五千个大洋,最后,人还是北张老三害了。” 这个消息令刘明礼的头蒙了一下,似乎是被谁从脑后头打了一拳,他心里说,血案到底还是发生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官府就不管了?” 小河忙着接上说:“咦,这种事儿天天都有,谁还管得过来呀。前几天听说有两个庄,两队人马打了一仗,死了不少人。天天都有死人的事,不一定是谁杀谁呢。” 刘明礼癔症了半天又问:“张老三起票是啥时候的事啊?” 李忠想了想说:“就这几天的事,不会超过三天。不过,你才来到这里,不知道深浅,不要乱说,弄不好要惹祸嘞。” 说着,外面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来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听见老套说: “进屋吧,都在屋里说话。唉,土匪再多,还没有好人多。” 里边的李忠和小河都听见了,很高兴的在里边应道:“这个老哥说得对,还是好人多。就连那些劫路的,也不都是坏人。你想,不是家里少吃没喝的,谁去干这种坏良心事啊。弄不好要掉脑袋嘞。” 话音刚落,老套和张虎等人都进了屋。掌柜的看见这些带着风的年轻汉子们进来,吃了一惊,小声说了一句: “我的老天爷呀,这都是梁山上下来的吧!” 把马肉切好,端上一大盘,掌柜的又拿上来一小坛酒,还有一筐大饼。不一会儿,又端上来一盆面汤,这些饿极了的武士们,狼吞虎咽,转眼间就把桌子上的酒肉面饼吃得差不多了。张虎交代,有公差在身,不得贪杯。有人干脆就不去端杯,唯独老套和张虎明礼喝了一些。并小声的商量着一些事情。 一旁的小河和李忠俩人聊着,说着最近听到的新鲜事儿。 张虎和刘明礼心里想着下面剿匪的事,没有心思吃喝,这件事,毕竟都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经历。唯恐辜负了张封的一片心意,回去没法向鹿厅长交代,更没法向冯督军交差,心理压力很大。张虎想起来路上的事,就转过头去问李忠: “掌柜的,今天晚上想在你这里借住一夜,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张虎是练武之人,快人快语,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不了解他的脾气,猛一接触,显得生硬,时间一久,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感觉与这人交往省心,不必去猜对方的心事。恐怕谁都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李忠看了一眼屋里坐着的一片人,说道:“能住下,不过,没有那么多的床铺。这里有几间房子,打扫一下,铺上蒲衫,”蒲衫就是产蒲的地区用蒲编成的垫子,冬天暖和。“可以睡人。眼下天不冷了,凑乎着睡一觉能成。” 这时候,大毛吃饱站起来,他打了一个饱嗝问:“掌柜的,这里晚上有土匪没有?” 这一句话把大家都吸引过去了,刘明礼正要去制止,不让再往下说话,掌柜的李忠听了笑了笑说: “这个小兄弟说得,我这里不是孙二娘的人肉店,你别害怕。我这里从来也没有来过土匪,话又说回来,他就是来了土匪,土匪脸上也没有刻字,我也不认识啊。你要是不放心,你们去找别的地方吧。我又不收你们的店钱,我还省心了。” 老套急忙解释:“掌柜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咋会不放心呢?” 没想到,王大毛把衣服一掀,露出了盒子炮,朝着掌柜的说:“我们是剿匪的,专门找土匪打仗,只要他们来,还省得去找了。” 这下,掌柜的和小河都看傻了,他们慢慢的站起来,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刘明礼和张虎,嗫嚅着说:“你们,你们是官府的,你们,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我这小门小户的,你们可别,可别害了我,我可是谁都得罪不起呀你们吃罢饭赶紧走吧,这饭钱我也不要了” 大家都没想到王大毛会这样唐突,一下就把身份暴露了。刘明礼朝王大毛瞪了一眼,急忙香掌柜的解释着: “你看是这样,掌柜的,你听我说完,先别急,先别急。我们确实是有公干,我们是从开封来的,要到阳武县去见你们的知事。这里比较乱,路上我们也不得不防着点,来的时候,我们带了家伙。如果遇到土匪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被劫路的打死吧,这点你要理解。” 这几句话说完,掌柜的想了想,觉得这个人说得在理,就是官府的人,也得防止被劫,土匪不管你是官府还是百姓,他们都是一些要钱要命的人。李忠这样想着,倒是放松下来,慢慢又坐下了,喝了一口酒。 老套笑笑说:“兄弟,我们不像是坏人吧?你见过我们这样的土匪么?没有,那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住一夜不会给你带灾的。” 一旁一直没言语的小河插话说:“是啊李忠哥,他们住到你这里还有好处呢。” 这时候,张虎站了起来,他朝着李忠一抱拳说:“李大哥,我们就是剿匪的,这不是背背藏藏的事。我们是省警察厅的警察,奉厅长和督军之命,来剿灭土匪游击队张老三,这一点,你可以对所有的人说,我们就是要公开剿灭这里的土匪,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督军有令,对于残害百姓的土匪,一律就地正法。”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按理说,官府剿匪,本应该光明正大,不能也像土匪那样,专走夜路,搞偷袭暗杀。刘明礼和老套等,也都没说什么。 掌柜的听了,也站起来说:“这话说得在理。我这就给你们收拾屋子去。都是来为俺老百姓办事的,我也不怕谁了,这个事儿终于有人管了。”说着,就去收拾屋子,安排张虎等人睡觉。 坐着喝酒的小河也站起来说:“天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也都累了,就住下歇着吧。”说完,出了门。 见小河出门去,刘明礼送出门外,说着:“多谢兄弟了,啥时候去了河南沿儿,找我,我请兄弟喝酒。” 小河朝着南边的黑夜走去。走了没有几步,就是刘明礼刚刚回屋的那一刻,黑影里又出来一个人,截住了小河问话。这个人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哑巴”。 哑巴问:“小河,那俩人是干啥的?” 小河说:“过路的。” 哑巴又问:“他们住到李忠的店里了?” 小河回答:“住了。你想夜里下手?” 哑巴说:“我看那两个人背的包袱里肯定有货。” 小河用手拍拍哑巴的肩膀说:“有货,你去叫人来吧,劫了这几个人,你这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哑巴进一步问:“都是干啥的?带的钱很多么?小河,要不咱一块儿干吧,我再去叫几个人来,直接弄死,拉到河里一扔,谁都不知道。要不叫李忠也算一份儿。三一三剩一,有财大家一块儿去发。” 小河缩缩脖子说:“你去发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呢。”说完,向家里走去。 哑巴看着小河走远,嘟嘟囔囔的说着:“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傻屌货!我去叫几个人,我就不信,离了你小河办不成事儿。我去找李忠商量商量。”说着,就去店的门口等李忠出来关门。 里边安排妥当了,李忠出来,这回真的要打烊了。他刚到门口,看见外面的黑影里站了个人,吃了一惊。小声问了一句:“谁?” 黑影里哑巴小声说:“我,你出来,我给你商量个事儿。快出来。” 李忠知道这个货不怀好意,不想出来,问:“啥事儿啊?天晚了,有啥事儿明天说吧。”说着,又要关门。 哑巴伸手把李忠拽出门外,拉到背影里说:“我听小河说,这两个人手里有货,劫了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我去叫几个人,咱等他们睡着了,把他们做了吧。再用车把人拉到河里扔了,谁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干完以后,咱三一三剩一,你也不用开饭店了,一辈子都不用发愁吃喝了。干不干?” 李忠听了,又想笑又害怕,他附在哑巴的耳朵上说:“货很多,都是硬货。八个包袱里都有,就怕你啃不动。” 哑巴吃了一惊,忙问道:“八个人哪?不是两个人么?那货一定很多,我去多叫一些人来,一块儿做了,等一会儿我叫人过来,你把门” 李忠狠狠地推了一下哑巴,骂道:“你娘那个包!你想钱想疯了吧?是不是这几天抽大烟没钱了?你知道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啥硬货么?盒子炮。他们是开封府来的,要到阳武县去,专门剿灭你这样的土匪。你去叫人吧,到那时候,你可真的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滚的远远去” 哑巴听了,赶紧缩着脖子,扭头走了,边走还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庆幸自己没有去叫人,不然的话,这个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小河话的意思,脑袋搬家了,那可真的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黑影里,一个幽灵一般的黑影,匆匆的晃动着,那个盯了半天梢的“哑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这黑黢黢的夜里。 饭店里,刘明礼睡在离门最近的地上,身下铺着一条蒲衫,他枕住自己的包袱,那把盒子炮顺着身体放着,他就那样的躺下,睁着半只眼睛睡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五十四 五十四 饭店掌柜的把门关上,打了一个哈欠,劳累了一天,不是张虎他们的到来,他早就进入了梦乡。本来他第一次关门的时辰已经接近子时,这个时候,估计丑时已过,哪有不困的人呢?不过,他正要从后门出来去找他的老婆睡觉,忽然看见地上睡着一人,这个人就是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刘明礼。李忠觉得这个人面善,想起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不忍心对这个人隐瞒。就又拐回来,蹲在刘明礼的枕头边,小声叫了一声: “兄弟,你起来,我对你说个事儿。” 刘明礼刚要迷糊,听见掌柜的叫他,马上没了睡意,忽地坐了起来。 离他不远处,睡着老套,老套没有睡着,他故意眯着眼睛,支棱起耳朵听着掌柜的说话。他不能丧失警觉性,来到了河北沿儿,他总觉得自己的责任很大,他不能辜负了掌柜的王顺昌,更不能辜负了刘明礼对自己的信任。他要尽到一个阳武人应该尽到的最大责任。他是当过兵的,吃过兵饷,他有一个当兵的忠诚和警觉,一旦有任何异常,他会奋不顾身的为刘明礼保驾的。他看得出,刘明礼是个读书人,走南闯北的见过世面,以后,这个小小的八人小队,还要考刘明礼来拿主意,张虎性情耿直,是个敢打敢拼的硬汉,高手,但是论细心谨慎,他要在刘明礼之下。更何况,张虎是个武林中人,现在要与官府打交道,他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兄弟,我看你是个文气人儿,像个教书先生,我对你说,你们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刚才有个门口的老头,也不是很老,和我差不多,他叫啥你就别问了,他和邻村的土匪有勾结,这个村叫小李庄,姓李的多些。他今天晚上来找我了,让我晚上给他们开门,要对你们下手,他把你们当成有钱人了。看看你们的包袱里有货,就眼馋了。我把他骂走了。我对他们说了,你们是官差,有这个。”用手比了个枪样,“他没说啥就走了。你睡觉的时候机灵着点。我去睡了,不过,我估计他不敢来了。那有硬往枪口上撞的晕孙哪。” “多谢大哥提醒,你去睡吧,我在这里盯着点儿。”刘明礼说着,坐在蒲衫上没动,看了一眼外面的和屋里的黑夜,瞬间没了睡意。 一旁传来老套的声音,他悄声对刘明礼说:“明礼兄弟,你睡吧,我到门口看着点儿,没事的,他不敢来,咱们这么多人,来了也是找死。”说着,把自己的蒲衫拉到门口那里,头朝里边躺下了。 他躺的位置正好对着屋门,一旦有了动静,他抬手就可以对准屋门射击。 “好,我先睡,咱都睁一只眼合一只眼吧。”说着,也躺下了。 鸡叫五更以后,张虎和大毛他们还在梦中,掌柜的就起床了。他来到前屋,就是他的饭店里,听见屋里的鼾声,知道这各个人确实疲乏极了,特别是年轻人,贪睡,从睡下没有一个人起夜的,掌柜的担心那些不要命的土匪贸然闯进来,其实也没有睡熟。院子里的公鸡一叫,他就坐起来,揉着腰,迷糊了半天,还是悄悄的起床了。他担心的是,这些都是官府的人,万一从他的饭店里出了事,官府追究下来,那就死罪难逃了。他希望这几个人赶紧起床离开,只要天一亮,就凭这几个梁山上下来的好汉,也没人敢动他们分毫。他摸索着来到饭店的灶台处,用火镰燃着了火绳,那股艾蒿的味道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前厅。他点着了油灯,保留了火种以后,把锅灶的柴火点燃。灶台的后边有烟囱,屋里没有火焰散漫。他要为这些人做一些饭吃,他把剩下的面饼马肉等放到锅内的箅子上,然后,又去面缸里取了面粉,用水搅成面团,放在灶台上墒着。自己坐在灶台边,拿起一杆旱烟袋,凑着灶膛里的火棍子头点着,狠狠的抽了一口。朝着那边地上的人们看了一眼。这里比较靠近里边,睡熟的人是不会被惊醒的。不过,那边的老套和刘明礼二人早就把另一只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 灶膛里的火熄灭了,外面也露出了晨曦的微光。黑夜慢慢的退去,街上的行人已经有了走动的脚步声。还不时的传过来老人的咳嗽声。老套睡不着,就干脆坐了起来,眼看着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微光,张了几张嘴也没有把那个哈欠打出来。他百无聊赖的拿起枕边的枪,对着门缝瞄准了,然后又放下来。他扭头看看刘明礼,刘还在地上躺着,他没敢惊动他。想着这个时候,刘明礼应该才能睡着,有了屋内的响动,这才说明,黑夜即将过去,那些夜游的土匪们,也该睡觉了吧。 那边屋里睡觉的几个人,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也起来了。张虎来到当门刘明礼的身边,叫了一声:“大哥,该起床了。我们还要赶路。” 刘明礼坐起来说:“掌柜的可能把饭都做好了。起来足有半个时辰了,我一直看着他,他在那里烧火,搅面,热饼,那不,火已经熄灭了。灯还点着。” 张虎说:“你没有睡呀。” 下面,刘明礼就把昨晚上掌柜的说的事说了,张虎听了以后,摇了摇头,说了一句: “这个小李庄可真是比开封城还不太平。” 说着,大家都起来了。有几个徒弟在把屋门拉开,站在街上练功,窜蹦跳跃的,引来了几个小孩儿观看,还有几个过路的,走了很远了还扭着头看,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道士来了。掌柜的李忠也过去看热闹,他看着几个徒弟的拳脚虎虎生威,气势如虹,不由得在一旁赞叹着,小声说着: “嘿,这功夫,这是啥功夫呢?我儿子要是也跟着学学,那该多好啊,谁也不敢欺负俺了。” 王大毛在一旁看着,心里痒痒的,他觉得自己脸上有点无光,人家都在展示,他啥都不会,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了一会儿,好没趣味,转身悻悻的去了屋里,坐在一把椅子上,拉着个脸,噘着嘴,谁都不理,好像他不会武功都是别人的错,别人都得罪了他。 这个动作被刘明礼看到了眼里,刘明礼朝着老套笑笑,用手从背后指指大毛,没有说话。老套也点了点头,站起来向大毛走过去,站在大毛跟前说: “大毛,你别心急,等到了阳武,我教你打枪,张虎队长教你武术咋样?” 大毛抬眼看了一眼老套问:“你不会武术?” 老套说:“会呀,不过,我的武术是跟一个和尚学的,少林拳法。很快的。没有张虎队长懂的多,人家才是真正的武术,苌家拳,威名远扬。你看看那拳法,刚柔相济,快慢相间,讲究的是内功。” “快来吃饭吧。” 那边李忠朝这边喊起来,他把锅里的东西都端到了桌子上。 “好了,大家都快来吃吧,吃完还要赶路。”张虎也朝着门外面喊了一声。 围坐在一张大方桌子周围,大家吃着问着。 大致上知道,这里到阳武不足五十里地,就是路道不熟,曲曲弯弯,估计走到路上还需要再问。 张虎吃着饭说:“多亏明礼大哥和老套大哥为我们守门。咱们吃过饭赶快走吧。争取晌午能赶到阳武县,在那里吃饭安歇。这里不太平,时间长了要给掌柜的带来麻烦。” 几个年轻人不知何意,只顾着吃饭。 吃过早饭,刘明礼和张虎他们谢过掌柜李忠,留下足够的钱,一行八人,顺着掌柜的指引的路线,向着阳武县的方向开拔。村里的人感觉这些人非同一般,又弄不清楚来路身份,都不敢问,只是站在远处指点着,猜疑着。 昨夜那个装哑巴的老头也站在路边,耷拉着个脑袋,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瞄着这几个人,看着这单不小的买卖溜走,心里觉得实在是惋惜。不过,他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壮汉们,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还能活着站在路边看热闹。人们从他的身边走过时,他把头耷拉得更低了。 一行人走出小李庄,路上,张虎才把昨晚上被人盯上的事说了,还说害得明礼大哥他们俩人没有睡好。 听到这个消息,王大毛跺跺脚说着:“哎呀,你咋不让他们来呀,都是一些小土匪,来了咱们就把他们剿了,只当是为百姓除害,多好啊。哎呀,可惜了,要知道是这样,我早就把那个老头一枪打死了。” 刘明礼说:“大毛,你以后说话要注意点场合,想想再说。多动动脑子,你就没有想想,你把他打死了,掌柜的可就要遭殃了。他的人知道了会拉倒吗?你走了以后咋办?人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以后要少说多看,沉住气。到了阳武以后,每天起来跟着张虎队长练武术,不能偷懒。” 挨了一顿批评,大毛不说话了,把嘴噘着,走出去很远了,才说了一句:“是,刘队长。”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哄笑起来。明显的,大毛心里很不服气。 走了一段路,老套熟悉路道,这里离他家已经很近了,这也是他以前走过的路。他带着大家一路斜着往西北方向快走,不到上午就到了阳武县。县府是一个大院子,历经千年的历史,据说秦朝时期就有了阳武。现在的院子,由于没有修缮资金,显得破破烂烂,没有生气。不过,远处看去,还间或隐匿着历史的神秘面纱,散射出老怀庆府遗留下的发霉的文化气息。自民国初到现在,这里的官吏也没有发达过,想贪污银两却一直没有机会,只能由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看守着这个死气沉沉的老宅院。 一行人来到县府大门前,看门的也是一个老头,他弯腰手拖地面,看人需要仰起脸来,看完再低下头去,按现在的说法,这个老门卫患的是强直性脊椎炎。没治了。他把住门不让进去,声称没有县知事老崔的话,谁说都不顶用。 “这就是崔糊涂定的规矩,你们要是不满意去问问崔糊涂吧。”老头弯腰仰脸看着这一群人说着。 王大毛说:“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咋去问问崔糊涂啊?” 老头一想也对,就让一个人先进去,找到崔糊涂以后,看看崔糊涂咋说。老头就说了:“这样吧,你,”指着刘明礼说,“进去找找吧,我也不知道老崔在那个屋里。反正就在这个院子里,找不到黑就找到了。他糊涂,我才糊涂呢,到现在也不给我发饷,我吃啥呀”老头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 老头这一会说话如同县知事,必须要遵守。刘明礼正要说你们现在这里等着,还没有说出口,张虎的脾气就上来了。他朝老头一拱手说: “老头,得罪了,我们是省警察厅派来的,找你们的知事有公干,我们等不及了。”说完,把手一挥,“都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几个人鱼贯进入大门,老头拦截不及,说着“土匪土匪”,无可奈何的看着张虎领头走进了他的势力范围,在迷宫一样的院子里到处寻找那个崔糊涂。 “老崔!老崔!快出来!” 张虎一嗓子就把老崔喊了出来。 只见崔糊涂从一个大屋里走出来,他站在门口问:“谁叫俺哪?” 一看又是一个老头,还满头白发,张虎和刘明礼等人朝着老头走过去。刘明礼上前问道: “请问老先生,你是崔知事么?” 老头带着眼镜,可能是正在看书,或者是批阅公文,眼睛有点儿模糊,他仔细盯着刘明礼看了看以后,这才慢慢的说:“俺就是崔糊涂。”老头又看看着么多人站在他的县衙门里,有点奇怪,就问,“这个门卫老齐,他咋把你们都放进来了呢?失职,严重失职。既然都进来了,你们就派两个代表进屋说说吧。”说着,用手指指刘明礼和张虎说,“就你们俩吧。”老头一点都不糊涂,眼神挺好,一眼就看出来谁是领头的。“失职,失职。”边走边说。 进到屋里以后,老崔又坐到了那张大桌子后头,从眼睛后边看着刘明礼和张虎,看了一会儿,见二人不跪也不说话,就知道遇到刺头了。他朝二人招招手说; “您俩看来懂规矩,那您就坐着吧。我先给你们说说规矩,现在民国了,对我,不能叫大老爷,叫我老崔也中,叫俺崔糊涂也中。还不能跪着说话,这是封建,需要改正。啊,你们听清楚了没有啊?” 张虎看看刘明礼,刘明礼让张虎说话,张虎就直言快语,一步奔到主题,他说:“老崔啊,我们是来说张老三的事。我们是从开” 张虎还没有说完,崔知事就截住了张虎的话说:“是不是说张老三抢劫杀人的事啊?前几天有个韦陈氏已经来说过了,我正在想办法呢,是到河北道找道尹大人呢,还是到开封府找等等,你刚才说说从开,难道你不会是开封府来的吧?是不是你们来的路上被张老三劫了?” 看到这样的糊涂官,张封恨不得上前一脚把他从桌子后头踢到桌子前头。他朝着刘明礼招了招手,示意他不再说下去,让刘明礼接着和这个糊涂知事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刘明礼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他从怀里把那包公文掏出来,走到崔知事的办公桌前,恭恭敬敬的递上去说:“请知事自己看看再说话吧。” 老崔接过来,问道:“哟嗨,还带着诉状啊。看来早有准备。不过,我得去把老宰叫过来,他是记供状的,没有他我没法断案。”说着,就要站起来去叫人。 坐在老崔对面的张虎实在忍无可忍,他忽地站起来,用手一指崔知事说:“崔糊涂,你给我站住!你看看公文再说话。” 这一嗓子把崔糊涂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张虎,说了一句:“你还怪厉害呀。公文,啥公文哪。我看看,你敢给我玩儿花胡梢看我一会儿叫警察所把你抓起来。”说着,把公文打开,仔细的看着。看了一会儿,这才醒过神来,他自言自语的说起来,“原来是从省里来的警察,还有督军的批示,来剿灭土匪,好事,好事。我当是又来告那个土匪张老三咧。”眼前的公文放进公文袋里,很客气的让刘明礼回去坐着说话。后来想想不对,自己也从桌子后边出来,也拉了一个板凳坐在了张虎和刘明礼的对面,他心里说,这一回我可没有高高在上,和你们平起平坐了。 坐稳了,崔糊涂这才开始说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左看看张虎,右看看刘明礼,问着。 张虎没等刘明礼说话,急不可待的说起来:“我叫张虎,他叫刘明礼。我们都是省警察厅派来剿灭土匪张老三的。我们是一个剿匪小队,我是队长,他是副队长。我们来找你,就是要请你们县协助我们把张老三剿灭,回去向督军交差。” 崔糊涂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刘明礼等着他说话,他就是不开口。 张虎急了,朝崔糊涂大声说一句:“你咋不说话啊!” 崔糊涂哭丧着脸说:“你叫我说啥呀,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枪没枪。你说我这个知事当得窝囊不窝囊。我早就想辞职不干了,就是辞不掉。张老三从黄河南岸跑到阳武县来杀人抢劫,本应给有开封管的,省里派人来剿灭,叫我说,叫我说个啥呀,我又剿灭不了张老三。” “你作为一县知事,对本县范围内的匪患不管不问,你怎么对的起你的俸禄?对的起全县八万百姓?”张虎怒不可遏,用手指着崔糊涂喊起来。 “别慌,你咋说全县八万百姓啊?前几天我还看了各村的人口统计数,六万多点儿,不到六万五,你咋说是八万呢c你那一万五从哪里来的呢?我对不起六万五就够罪大了,还让我对不起八万百姓,你这不是往我头上多加罪名嘛。”崔糊涂咬住人口数字不放,他觉得人多了他的罪名相应就大了。 真是让人苦笑不得。面对这样的知事,面对这样一个老糊涂,张虎和刘明礼无奈,刘明礼看着也和他说不清楚,就建议说: “这样吧,老崔。你先给我们安排个住的地方,还有吃饭的问题,都要从你这解决。找个伙夫,你们这里跟来就应该配备的有伙夫的。你先把这个吃住问题解决了,剿灭张老三的事,咱从长计议。这么多房子住下总没有问题吧?“ 说到吃住,老崔又开始哭穷了。他向这两个省里来的官差摊开手诉说他的委屈和困难:“要说一个县政府,安排几个人的吃住没有问题,不过,这几个月,我们的饷银都没有着落,上面也不给,我去过几次了,都说没有。你说,我这个知事当得,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这样吧,你们来了,县里的事你们来管吧,我是管不了了,我给你们打打下手,让我干啥我干啥,只要把拖欠的饷银要回来,让阳武县府的人都拿到饷,我就谢天“ 这一番话,分明是对抗剿匪,张虎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拔出手枪,对准了崔糊涂的脑袋说:“你这是对抗阻挠剿匪大业,督军有令,对抗阻挠剿匪的,一律就地正法。我这就一枪崩了你,看你还敢不敢了。“说着,把保险打开了,枪管对准崔糊涂的脑门。 没想到张虎会来这么一下,那可是指头一动的事,这个崔糊涂就永远糊涂到底了。把本来不糊涂却装糊涂的崔知事吓得腿都软了,他头上马上冒出一层汗珠,赶紧求饶:“张队长啊,你,你,你别这样,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你先把枪收起来,收起来,咱慢慢说话” 见此情形,刘明礼赶紧伸手把张虎手里的枪往下压,说着:“慢来慢来,让崔知事好好想想,他会支持咱们的,下一步他真的不配合了,你再按照冯督军的手谕就地正法不迟。先把枪收起来,让老崔去安排咱们的吃住吧。”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老崔头哆哆嗦嗦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出去安排住宿等有关事宜了。 看着这个崔糊涂颤颤巍巍的走远,刘明礼笑着对张虎说:“你把我也吓了一跳。你要真的把他正法了,这里连个知事也没有,咱们下面的事就更难办了。” 张虎怒气未消,他气呼呼的说:“这个糊涂官,留着也是个累赘。” 不一会儿,老崔进来,他不像刚才那样推三阻四了,不过,他路上想到,剿灭张老三,就来这几个人,去对付张老三的四十几杆枪,更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不过,他不敢再去造次,坐定了以后,他想了半天才看着张虎的脸说: “张队长,我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张虎阴沉这脸说:“讲!” “我想问问,剿灭土匪张老三,还有阳武县境内的其他土匪,省里就派你们这几个人,去剿灭张老三的四五十号人,你们是不是想想” 刘明礼从旁解释:“我们那些年轻人都是武林高手,这是一方面。另外,你这里的民团都干啥了呢?你不是团总吗?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张老三的人死一个少一个,我们这里,全县人动员起来,多少人?这个事儿咱慢慢考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扎住老营稳住人心再说。” “你尽管安排,我们带的有给养,不吃你的。不过,下一步,咱们就得想更多办法,就这几个人是不行,你一个县知事,要多想想以后怎样为老百姓多办好事。剿灭全省的匪患,是冯督军得治豫方针,谁都要遵照执行。你我都不例外。” 趁着这个机会,张虎也向这个糊涂官进行形势教育宣传。 剿匪小队来到阳武县政府,总算有了一个安定的住所,最起码不用再去担心土匪的骚扰,夜里被人蒙汗药蒙了扔到黄河里喂鱼了。当天晚上,几个人都住在了有床铺的屋里,吃的也是县府内伙夫做的饭,一时间,冷冷清的县政府变得热闹和又有生气了。第二天早上,所有队员都起来在院里练功。王大毛也跟着练起来。 张虎的四个徒弟里,有一个练得时间最长的,他叫王太华,应为王大毛的基本功太差,张虎就让王太华负责教练基本功。扎马步,站桩功,易筋经八式,手眼身法步要领等,开始一一练习。一个马步庄,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王大毛练出了满头大汗。他实在撑不住了,想站起来,不料,被一旁盯着的小师傅王太华发现,喝令“不准动”,他只好咬着牙坚持着。有时候,还在头上放上一碗水,在手上坠一块砖。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小时。这种练功,相当残酷。别说一天下来,就是一个时辰下来,浑身都像散了一样。 吃过早饭,开始练枪,有老套教习。张虎带头头,八个人站成一排,举着手枪,三点一线瞄准着。那把王八盒子,好几斤重,举得时间长了,胳膊酸沉,然后麻木。但是,这是基本功,练不好,遇到敌人,就不能准确有效长时间的作战。然后蹲下,卧倒,反复训练。刘明礼岁数大些,但是,他要求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丝毫不搞特殊。老套让他休息一会,刘明礼摇摇头,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瞄准。看见两个队长如此刻苦,其他队员都不敢懈怠,只有听到老套喊“停”,大家这才把胳膊像一条死蛇一样的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练枪这个功夫强度,不比练拳术弱,这是一些机械式的动作,活动太少,且枯燥无味,相比之下,队员还是喜欢去练他们的罗汉拳,窜蹦跳跃,大声呼喊,自由自在,真如蛟龙入海,天马腾空。又如老僧坐禅,酷暑盘根。 老套还教习了队列,转身,开步走等动作。 这一回,县府里可是热闹起来了。 空闲的时候,刘明礼草拟了几条队员纪律,让张虎看了,张虎很赞同,让贴到队员的屋子里,晚上背熟记牢,严格遵守。刘明礼考虑,他们是代表省警察厅来剿匪的,连冯督军都寄予厚望,不能像土匪一样纪律散漫,信马由缰,需要制定纪律,大家共同遵守。共同约束个人行为。加强这八个人的凝聚力,战斗力,将来与土匪作战,不至于被土匪一举歼灭。历史上的教训很多,刘明礼读书涉及到很多这方面的历史事件。三国里的故事也不少,都对他有过启发。 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那个崔糊涂来找张虎和刘明礼,他向张虎提出一个要求,他说:“张队长啊,有人提出来,说你们既然是省警察厅的警察,来剿匪的,咋看着你们也不像个警察呀?又练武又练枪,穿的衣服还是五颜六色的,也像,啊,像”他想说像一群土匪,不过他没敢这样说,他害怕张虎手里的盒子炮。“就是不太像那个样子,我是说,你们既然是警察,就一定有制服,你们要是穿上警察的制服在街上操练一圈,一是显示一下咱们的威风,二是让那些土匪也看看,这一回省里真的是要来剿匪了。另外,也捂一捂别人的嘴,那些闲话” 没等崔糊涂发难完毕,张虎向队员们一声喊:“全体集合。现在,都回到自己的住室,把每个人带来的警察服装换上,随我到街上巡逻。” 话音一落,所有的八个人,都快步走进各自的住室,拿出来包袱里的警察衣服穿上,相互给对方捯饬整齐了,然后,跑出门外。 “集合!” 张虎一声喊,八个人都整齐的站成一排,清一色的警察服装,十分耀眼漂亮,又加上都是青春少年们,在老套的带领下,起步向县府大门外巡逻去了。 这时候,县府里的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看着这一支人数不多,但是却充满着朝气的剿匪小队,不由得从内心心暗暗赞叹着。这也是好多年以来,阳武县县政府里出现的第一道靓丽风景线。 等到队伍走出大门去了,崔糊涂暗暗的想,看来这一帮子人还真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五十五 五十五 提了银元,骑了彪马,一路扬尘来到一个小村里。 昨夜他们在此住宿,住到一个废弃了多时的小院子里。这是村里的保长给安排的,张老三派出去的张导包打了头站,找到了这个保长,再这样的无政府状态下,流窜过来的张老三就是这里的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一句话就可以“杀无赦”,根本不需要“莫须有”之罪了。天一亮,张老三就考虑着今天接收陈家五千个大洋的事,要么就是撕票,要么就是连撕票带拿钱。他已经胸有成竹,这个小孩儿陈秋河的心头肉,换来大洋是没有问题的。他常年干这种起票的行当,他十分了解这些有钱人的心理,就像这种人家,单根独苗的儿子就是他们的命,没有命了他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带着张导包,杀了陈家的小儿子,提着没来得及看的大洋,到底是是新是旧,是真是假,就回到了村里,召集他的队员们,把麻袋往屁股底下一坐,龇着大黄牙,向所有的人喊了一声: “都过来分大洋了。” 大家听说三哥要分大洋,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纷纷围拢上来,伸着脖子往张老三的屁股底下看,有人还小声说着: “好家伙,陈家还怪有钱呢。” 张老三朝人群里喊道:“张导包,张二孬,过来发钱,一个人二十个现大洋。四个队长每人加十个现大洋。受伤的几个人每个人多发五个现大洋。”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惊呼了一声:“啊” 在南岸的家里,有几亩地的人家很多,不过,种一年地也挣不来这么多的钱。有的人家干脆是赤贫人家,常年靠给有田产的户家扛活,挣口饭吃,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过大洋。这回一次就放二十个现大洋归进自己口袋,可以吃喝嫖赌玩儿上一阵子了,心里那个兴奋加意外,那颗悬着的心,砰砰跳的厉害。瞪着一双眼睛,咽着唾沫朝着那个大麻袋望,生怕张老三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这些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他们不知道,这些钱是陈家的身家性命钱,不一定哪一天,那一会儿,他们的身家性命也都交代到这些圆圆的小东西上了。 张老三又说话了:“今天黑了不在这里住了。眼下的势头对咱不利,咱要防着官府的人来围剿咱们。大家拿到钱以后,到周围去转一转,高兴高兴。干啥都行,就是别去起票,这个活不是你一个人都能干成的。不听话,那你只有把你的头搁这黄河北岸了,咱张家的祖坟你是进不去了。把枪留在这里,谁不愿意去的,在家里看门。” 有人问:“三哥呀,有人把咱们的老窝端了咋办?” 张老三哈哈一笑说:“我已经掐算好了,这几天没有人来打咱,咱们来到这里才几天,官府要来剿咱,他没有恁快。再停几天就说不准了。” 分完了大洋,大部分人拿着钱准备到离此不远的小镇上去寻欢作乐。张老三和张老四商量了以后,张老四留在家里看着老窝,不能让哪个同路的给断了后路。麻袋里的现大洋不是大事,最要紧的是那些枪,那才是他吃饭的本钱。谁都知道武器才是立足之本,有了这东西就有了自己想要的山头,就会有金钱如山,就会有酒有肉有女人。张老三安排好了看家的,叫上自己的心腹之人,骑上马,怀里揣着盒子炮,到一个名叫河西的小镇上去找他的相好石榴去了。 河西小镇离黄河北岸有十几里的路程,是一个一千多人的小镇。这里离阳武县城很近,好多来往的客人都在这里落脚。这里有客栈,有饭店,有赌场,还有暗娼和大烟馆。张老三的人大部分都来过这里。这也是他们寻欢作乐最好的去处,也是离黄河岸边最近的一个小镇,在这里赌钱嫖妓,一旦有了危险,可以迅速撤回到黄河北岸,及时隐藏或者渡过黄河去,回到南沿儿老家。这里有个客栈叫“河西客栈”,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河西镇人。她的男人因参加本地一个团伙,在一次打斗中,被对方捉住割了头,挂在了客栈的头门上。这个石榴就守了寡。这个女人原本也不风流,又是本地人,娘家人看着呢,她就是想风流也要顾及一点娘家人的脸面。可是,那个时候的事,你只要被有势力的人看上了,又是个无主之妇,那里还能由得了你呀,不从也是个死,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有个人做个靠山,能在这天底下挣碗饭吃,只有明着做着客栈和饭店生意,暗地里也伺候一下那些惹不起的土匪头子们。后来,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了,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官府的,偶有需要,也顺水推舟的给个人情。既张开口了,不能叫话掉地上不是。有些时候也是迫不得已。一来二去的,石榴也就成了一个风流老板娘,远近闻名了。石榴生的确有几分姿色,年级就在三十岁左右,韵味十足。不胖不瘦,一副漫长脸,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长着一张瓜子脸,两双大大的眼睛,顾盼流光,那一盘圆圆的小屁股,一走三晃荡,从后面看去,能把人的魂魄勾走。偶尔回头一笑,百媚飞动,天哪,恐怕你的骨头都随着那惊魂一瞥,立时三刻的酥了。你可能说,有这么夸张么,我的形容,不及其真人之十分之一,要不,张老三回每次来到河北岸,对她总是念念不忘呢?张老三曾经对他的土匪队员们说过,那个石榴的功夫,伺候他一夜销魂,终身难忘,给个大闺女都不换。每一次走的时候,张老三被这个娘们纠缠着不让离去,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张老三也是一再安抚,自然是舍得银元,那就不是论个的了,本来大洋来得容易,随便掏出钱袋,扔在那香枕旁,百般不舍万般依恋,嘱咐着“等我回来”,嘱咐着“不能再找男人”的话,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一个土匪头子,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也知道风花雪月之事,也知道怀揣着一个大醋坛子,难得。 等着大家都纷纷离去,到附近找乐去了,张老三叫上两个心腹之人,嘱咐了张老四几句话,要时刻注意有人来偷袭,万不得已的时候,舍得枪支和大洋,也不能等死战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骑上马,喊一声“驾”,用鞭子在马屁股后头抽了一鞭,那马扬起四蹄,双扒着往北驰去。他要去见他的心上人石榴了。自从去年冬天春节以后,他一直没有来过北岸,他本来要等到秋季以后再来的,官府的剿匪,让他提前几个月拉着队伍回来,这也是他的避难之所。他心里打算着,只要风头一过,这黄河两岸还是他张老三的天下。三匹马很快来到了河西镇,在小镇的南边一空旷无人处,他勒住了马缰,打了一个盘旋,四下看了,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又继续策马往镇里缓步走去。 小镇的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由于这里的客人成分比较复杂,南来北往的人都在这里落脚,所以,无论是骑马或者走路的,都不格外引人注目。都是见惯不惊了。张老三来到让他难舍难忘的“河西客栈”门前,看了一眼。下了马,把马缰绳递给身后的两个人说: “把马牵去院内安顿好了,你们也找个地方喝酒吧。就是一点,要注意周围的动静,不能让韦大壮还有陈家的人给抄了后路。记住这一点,别只顾玩儿了,这个要紧。”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那两个人答应了说一声:“三哥,你放心吧,没事儿。只是你别掉到石榴的裙里出不来就行。” 张老三把眼一瞪说:“啥话!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做这样的傻事?我是找老板娘说说话,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都像你们”说着,回头龇着大黄牙一笑,向里边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从里边出来一个男人,有五十来岁,高高大大的,黑脸膛,走路很是缓慢,右腿好像有点短,走路时身子有点歪斜。他来到长老三的面前问: “客官掌柜的,你要住店还是吃饭?” 张老三问道:“你是谁?我咋没见过你呀?” 黑汉子说:“我才来几个月了。你没见过我,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我去叫老板娘出来吧。老板娘在里边忙着。”说着,一走一歪斜的朝老板娘的屋里走去。 黑汉子走进了一个小胡同里不见了,那里是老板娘的住处。不一会儿,从里边匆匆快步走出来一个男人,低着头,从张老三身边过去,又急匆匆的出门去,向东一拐,消失在墙角处。张老三用狐疑的目光送了这个人一程。他又把目光收回来,看着石榴从哪个屋里出来。 正当他左顾右盼的搜寻着石榴的小屁股时,他身后被谁拍打了一下,霎时间,他的头发梢都竖了起来,伸手就往腰间摸。 “哈哈,三哥啥时候到的?咋不事先让人告诉我一声啊?” 原来是石榴偷偷的在他身后出现了,这对于张老三来说,这非同小可,他险些把枪都拔出来了。扭头见是石榴来到,马上就龇着他那大黄牙朝着石榴笑了:“吓我一跳,你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石榴朝着张老三一扭腰,递了一个媚眼,歪着小脑袋说:“我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会吓一跳?三哥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你也会被吓一跳?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别站这说了,回我屋里说吧,边喝茶边慢慢的说话,看看你到底想我了没有,是不是又到开封去找那个小菊花了。”说着,扭着那细细的柳腰,晃着那盘圆圆的小屁股,前头走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张老三微微一笑。 这一下,张老三平时像一头犟驴一样的人,这回不由自主的像被魔法镇住一样,尾随着石榴往里走去。走着,还不停的瞪着那个圆屁股贪婪的看着。 随石榴进了屋,张老三还不忘往里边外边仔细的观察,他不能掉以轻心,他担心会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了他的对头,窜出来官府的人,把他一枪撂倒,让他连个明白话都来不及说,就去见了他的大哥阴间的阎王爷了。那就太冤了。他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坐下来,闻着屋里的熏香,立时三刻,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 石榴把门一关,轻盈的一扭腰身,那小屁股就坐在了张老三的大腿上,双手搂着张老三的脖子,附在耳朵上撒起娇来。“三哥,你一走就是几个月,也不来看看我,我都想死你了,你是不是又去开封了?说实话?”松开楼脖子的手,用那纤细圆润的柔指,轻轻的揪住了张拉三的耳朵。“说说,想我没有” 悍匪张老三没了半点脾气,他轻轻的把石榴揽在怀里,龇着大黄牙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的乖乖呀,我把我自个忘了也不会把你忘了。我带着我的人马,才来两天就来找你了。我天天想你呀。我咋会去开封啊,开封那里我早就不去了。以后我天天来陪你行不行?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找相好的了?” “三哥,你就会冤枉我,我早就对所有的男人说了,南沿儿张三哥是我的男人,你们以后谁敢欺负我,我就让三哥杀了谁。一提你的大名,谁还敢哪。”石榴竭力让张老三相信她的话。又用两条柔软的胳膊把张老三的脖子围起来。 这时候,张老三突然想起来刚才出门去的那个男人,他主要是担心那个人是不是他的对头,美人入怀送抱,与他的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些,他故作醋意的问道:“我在院里看见一个男人,他低着头走了。他是不是你找的相好的?还有一个瘸子,他是干啥的?” “看你?”石榴抬起头来看着张老三的眼睛,“你又吃醋了。你别忘了,我这里是开客栈的,也是开饭店的,你不让人家进来,你又不来看我,我喝西北风啊?你说那个瘸子他是我雇来的伙计,他叫李玉堂,是个老实人,也是咱们阳武的。” 张老三用手轻轻的拍着石榴的后背安慰着说:“我的小乖乖,都怨我都怨我,以后我常来看你还不行吗?给,这是我给你带来的伙食费,一会儿我要在你这里吃饭,我还有两个弟兄在外面等着,你让那个瘸子照顾好了就行。”说着,把一个钱袋逃出来,撂在了石榴的化妆台上,发出“呼通”一声沉重的闷响,看样子袋子里有不少的现大洋。 这时候,石榴倒也没去看张老三的钱袋,却用两条胳膊又把张老三的脖子围起来,把脸藏在脖子弯儿处,口中娇滴滴的叫着:“三哥,我想死你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五十六 五十六 河西小镇的一个赌场里。 一群人围住一个赌桌在赌钱,赌注下的不是很大,桌子上都是铜板,没见几个银元。银元与铜板兑换,那个时候大概一对一千个,就是一个银元换一贯钱。谁拿出银元来,在那个小赌桌上就是有钱人了。这里有两个张老三的人,这两个是见赌不要命的,在家里也是个赌钱光,就是说手里不能有几个铜板,只要有了钱就不会过夜,一准输掉。家里穷得,吃上顿没下顿的,老婆早就想找个人家跟人跑了。可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到现在还在跟着这两个赌徒受着煎熬。这一次,张老三一次发给他二十个大洋,这是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这回真的是发了大财了。只要有了钱,这两个人首先想到不是去嫖,而是去赌,去寻求那种眼睛里冒着绿光的金钱刺激。这两个人的赌注一般下得很大,一次最少下一个大洋,他们本来就没有铜板。他们把大洋从兜里拿出来时,周围的人直瞪瞪的看着他俩,半天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有个人问: “您俩是那儿的人啊?” 这两个人一个叫张本中,一个叫张老赖,他俩都是和张老三一个家族,张本忠是个老赌徒,比那个张老赖的手段高明些。这个家伙的脑子比较灵活,遇事转得快,就是鬼点子多。那个老赖就会耍赖,把钱输光了,没钱,就耍赖,所以得名老赖。这个家伙是个直肠子,他不会撒谎耍心眼儿,听见有人问了,张口回答: “我们是西张庄的。” 在河南沿儿,西张庄的大名很响亮,只要是一提起西张庄,没人敢说个不字,因为这个庄的人多,又都是近本家,得罪了西张庄的人,最怕那个活阎王张老三报复。老赖以为还是在河南沿儿,张口就把他西张庄的大名抬了出来。 一旁的张本忠急忙用手捅了捅老赖,不让他往下说,急忙接上说:“别管是哪儿的,只要有钱就是自己人。来来,下注,开始。” 大家都起哄了,开始下注赌起来。 这个时候玩儿的掷骰子,很快的,一掀一瞪眼,没有回旋的余地。不一会儿,张本中和张老赖的手气好,赢了。赌到半夜里,张本中提醒张老赖说: “老赖,该回去了。走吧,太晚了三哥又该骂咱了。” 张老赖正赌到兴头上,不想回去,就随口说:“他还不知道搂着谁家的娘们睡觉呢,还顾得上咱们。来吧,再玩儿一会儿。来吧,开始,我下”说着,下了大赌注。 这一把,张老赖又赢了。 眼看着天已经过了三更,回去的路还有十几里,记不清楚回去的路,还有可能回不到他们的老巢里。再一说,来的时候,张老三说了,今天夜里不在那里住了,万一等不到他俩,队伍提前开拔,把他俩丢在这里,叫那些仇家逮住,他们的命就要交待到这里了。张本忠把张老赖拉到一旁说: “老赖,你要是不回去我先回去了。看三哥不扒了你的皮!” 这下张老赖不敢再赌,他说了一句:“我再下一注,赌完这一把,输赢都不来了。” 又下了一大注,还是赢了。随之,“哈哈”笑着,把钱一收拾,装到腰间,和张本中一道,出了赌场的门,抹黑顺着原路往回走。天很黑,天上的有云彩,星星也被云遮住了。云彩浮动着,星星时隐时现,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两个人也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走到一个拐弯儿处,不知道啥时候就被几个人架住了。张老赖杀猪一样的叫起来: “谁呀,你敢绑我,张老三是我三哥,我三哥知道了杀了你个鳖孙!” 这时候,张本中也被两个人架住了,不能动弹。 黑暗中,有个人说:“别动,敢动杀了你。” 话音一落,一把冰凉的刀就加到了他俩的脖子上,他俩当时就不敢嚷嚷了,老老实实的听着发落。 黑暗中有人说:“把他俩拉到河滩里。” 看来,这个地方离黄河滩不远,仔细听听,可以听见黄河“哗哗”的流水声。还有野鸟的飞鸣声。这两个嗜赌如命的人,不知道已经到了他们经常经过的岸边。张本中感到不妙,他弄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他想着,这些人是报仇呢还是劫财,还是赌场里的人来要本钱。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几位兄弟,你们是要钱呐还是要命啊?赌几个铜板值不当这样下狠手吧?你们要是实在觉得亏,我们可以把钱还给你们,不就是几个铜板么。” “少废话,到河滩里再和你说话!”用刀在张本中的脖子上拍了几下。 另一个人也在张老赖的头上砸了几下,把张老赖疼的叫唤起来。 “憋住,再叫唤捅死你!” 边走边踢打着张本中二人,一直走到很多水草茂密的地方,听见一个人说:“就停这里吧。”说着,来到二人的跟前,问,“说吧,咋个死法?” 张本中听了,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他问道:“我和你们没怨没仇的,就赢了你几个小铜板,值得杀人吗?要钱,我们兜里还有大洋,都给你们,放我们走吧。我们家里也有老有小啊。” “你还知道家里有老有小啊。你们杀人的时候咋没想到别人家里也有老有小啊。今天我让你俩死个明白,我是韦大壮派来的,跟了你们半夜了。大壮哥也跟着你们的人,估计今天夜里你们不死个十个八个的,也得死上个个的。你手里的大洋是陈家的人命,哪见过你们这样的土匪,起票也他娘那个比的不讲义气,钱给你们了,还要撕票。有这样的人么?” 听完这话,张本中和张老赖心里彻底明白了,这是报仇,不是要钱。他们说了一声:“三哥啊,你可把我们害死了!”又开始和这几个人讲价钱,“杀人的事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中不中,你们把我们放了,我们把钱都给你们,我们明天就回河南沿儿去,不再跟着三哥杀人抢东西了。” “不中,你们杀俺的人时,咋不想想会有今天?动手!” 黑影一闪,只听“噗噗”,刀子插进了张本中和张老赖的胸膛里。二人惨叫了一声,便在那里挣扎起来。持刀人又连着刺了几刀,这两个人才倒在地上不动了。 那几个人在死人身上搜了一遍,把那些大洋和今天晚上赢的铜板都掏出来,然后,又把两个死人的脑袋割了下,装在一个麻袋里,由一个人背着,顺着河滩的来路,踩着夜色,顶着凉爽的小北风往回走。 这几个杀人者,的确是韦家集的人,他们是韦大壮安排的,专门截杀张老三的人,为韦家集的人和他的表弟亮亮报仇的。韦大壮这次被张老三害得很惨,他不但被张老三抄了家,还在韦家集,在这一带,丢尽了脸面。还有他的舅父陈秋河那里,丢了五千个大洋,还把他表弟的性命也搭了进去。他都这样的狼狈了,阳武县那里还要把他缉拿归案,就地正法。你说,他韦大壮在这里也是个人物,好不容易混到这步田地,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武装,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下,他倒成了贼了。他把这些原因都归咎到张老三的身上,他恨张老三恨得咬牙放屁打喷嚏,他恨不得抓住张老三抽筋扒皮,剖心挖肝,放锅里炒了下酒。他要豁出命去和张老三去干,每杀死一个张老三的人,都把头割下来,送给他,让他也知道,他在这里是称王称霸是不成的,他的人终究会被他韦大壮杀光。 当天晚上,张老三在石榴那里极度销魂之后,看看天色已晚,外面还有两个为他看守的弟兄等着。河边还有他的老营需要保护,老营里只有他家老四和几个伤兵和老家伙站岗,那里等于唱了一出空城计。他不是诸葛亮,他没有智退司马的本事,弄不好连那个韦大壮去了也能端了他的老窝。他起身要走,把睡着了的石榴光溜溜的从被窝里抱起来,叫着心肝宝贝的,说他要回去了。 男人,无论是英雄或者土匪,都会有为女人掉魂的时候,楚霸王与土匪张老三,风马牛不相及,可是,最后都有可能犯下一样的错误,丢了江山和性命。看着这条鲜活的肉体,始终散发着令人销魂的馨香,他怀揣着满怀不忍放下的思恋,不能自拔,深陷其中。此时此刻,张老三万万不会想到,他的两个本家兄弟的脑袋,已经被人割下,装到了麻袋里,专等他明天查收了。 看看手中的娇人,他不忍离开,不忍放手,又借着油灯的微光,再看他的临时娇娘,轻轻的叫了一声:“我的乖乖!” 只见他的小乖乖一伸玉臂,将他的脖颈再度缠绕,娇声叫了一句:“三哥!”既让人肉麻又让他销魂。 张老三拍拍石榴滑如凝脂的后背说:“我要走了,宝贝儿。我的人还等着我呢。” “我不叫你走,我不叫你走” 那双如蛇一样的手臂把张老三的脖颈缠绕得更紧了。 百般抚慰之后,张老三终于从女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抖擞精神,来到院子里,喊起来两个已经睡着的队员,让那个伙计李玉忠牵出他的马,他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喊了一声“驾”,趁着夜色,三个人策马向着南边的黄河岸快步走去。假如他们的视力能够穿透黑暗的话,那几个韦大壮的人从河滩里回来,背上扛着人头麻袋,张老三一定会看见的。可惜,他和那几个杀手擦肩而过。 回到里他的临时老窝,张老三看看出去的人们大多数都回来了,他问了几个队长之后,想着,那几个嗜赌如命的家伙,肯定还在下注,赌红了眼睛,不把那几个大洋输光了不会拉倒。苦笑了一下,放平了疲惫的肉体,回味着石榴身上的馨香,很快就入了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放亮,晚回的队员从外面门口捡回来一个麻袋,里边装着张本中和张老赖的人头,两个人拎着放到了张老三的面前。张老三看了一眼,头脑立刻蒙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他站在原地,两手甩了几甩,啧啧着嘴巴,转了几圈儿,蹲在地上不动了。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日他万奶奶呀!这回去咋说哪。这是谁干的呀,我日他八辈祖宗!我弄清楚了我杀他全家!” 大家都围过来,看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是他们自己兄弟的人头,白天还会说话的嘴,现在却永远闭上了。不少队员看了,头皮发麻,惊魂不定,想着这样的厄运终究有一天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心生胆怯。 大家都在围住人头窃窃私语着,猜想着好多种可能性。 张老三突然说:“他俩是赌钱去了,肯定是赌场里的人看见了他兜里的大洋起了杀心,把他害了。” 张老四说:“不对呀,要是那样的话,杀了就杀了,也不会再把人头割下送过来吧?我想,这一定是咱们的对头干的,不是陈家寨的人,就是韦家集的人。” “对,肯定是这两个村的人。韦家集也死了几个人,他们报复咱们极有可能。陈家人,陈家没人了,那个老头不会呀。” 大家议论纷纷,众说不一。张老四在一旁愤愤的说道: “这一定是那个韦大壮干的,陈家根本就没有这本事,就是有陈家的主意,也得韦大壮找人来干。”又拐回来说起发饷银的事,“我开始就不同意发大洋,你把大洋发给他了,就由他不由你了。不是喝干,就是赌干,一个铜板都不往家里拿。这一回可得劲了,这两家人可没法办了。” 听见兄弟在耳边发牢骚,张老三本来想发火,但是,也觉得老四说得在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放羊,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被人打了黑枪。他半天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怎样去报复韦大壮,想着怎样趁着天黑,冲进韦大壮的家里,把他家里的大大小小全部杀光,再把头割下来挂到他家的大门上,如此方解他心头之恨。 “以后再也不敢出来了,万一”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小声说着,看起来这两颗人头把一部分人镇住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五十七 五十七 据各村甲保长以及乡民来报,张老三在陈家寨一带活动猖獗,闹得人心惶惶,家家户户几乎不敢出门,夜路就更不敢走了。崔糊涂只听报告,没有主意,看他那架势,也不准备拿出什么主意。甚至连个声势也不打算造,规规矩矩的记录在案,以备详查。县政府有难处也是事实,可是,这个崔糊涂不作为也是事实。每次都是老一套,讲完他没钱没人,辞职不允之后,送人。自从张虎他们来到,这个崔糊涂可找到了一棵大树,整个人歪倒在这几个剿匪队员身上,吃吃睡睡,有这几个人保驾,大量那个张老三也不敢攻到县政府中来。所以他高枕无忧了。要说那天张虎把他以阻挠剿匪为名把他就地正法了也好,他一死,这个县府就要再派人来,就是刘明礼暂时招呼着,也比这个崔糊涂不死不活的糊弄着要好得多。看看张老三的嚣张气焰,张虎和刘明礼商量后决定,以杨武县政府的名义,在全县人口密集之地,重要交通要道,张贴缉拿张老三的告示,制造声势,这对张老三也是一种威压,让这个张老三不敢肆意妄为。和县知事崔糊涂一说,崔糊涂马上明确表态说: “完全可行。不过,凡是缉拿凶犯的告示,都要悬赏大洋,现在县里没有钱,这一点还是请各位想想办法吧。我是拿不出一个大洋的。告示上没有赏金,等于白费功夫。” 他又把这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推给张虎他们。他的意思很明白,这些都是你们的事,我只是在告示上加盖一个大印就行了。刘明礼和张虎回屋以后商量,这个崔糊涂可真不糊涂,他抱着不哭的孩子,怎样都是逍遥自在,他是不会再去为这个剿匪时做一点难的。张虎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狠狠地说着: “要知道是这样,我为啥要接住这个活儿呢?我教我的拳多好啊,不做一点儿难,舒舒服服的吃吃睡睡,这是干啥呢?哼,我觉得,这个事儿咱回开封去,找到张封大哥商量一下,让督军拍板。” 平时趁着冷静的刘明礼也心急了,他皱着眉头说:“这些乡董,有钱人,一个比一个老鳖一,这个时候,咱要让他们出钱赞助一下剿匪之事,肯定没人愿意出钱。一旦让张老三起了票,就像陈家寨的陈秋河,一次能拿出五千个现大洋,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儿子。你说这事儿他,他,咱们是为他们,他们还不一定领情。嗨!” “这个崔糊涂,咱还不如回去让督军把他撤了,再拍一个人来。我看你就行。大哥,要不咱回去和张封大哥商量一下,你来坐着个知事算了,我要是把他毙了,我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呀,人家咋说我呢?”张虎心乱如麻,他真的想回开封去,让冯督军把这个糊涂官撤了。 刘明礼摆摆手说:“咱不扯这些没用的。兄弟,咱这样,我写一个告示,上面只写举报有赏,不写数目。那些有钱人最害怕张老三,那些人也不在乎钱,他们还担心露出来了,找老张老三的报复呢。这主要是震慑一下这个匪首,让他知道现在省里已经派人来剿灭他们了。” 张虎还是有些疑虑,他想了一会儿,提出来万一有人要钱了,朝那里去弄那么多钱呢?他说:“大哥,你想,一个榜文的赏金再少也得个百儿八十两银子,算成大洋也就是百十个大洋,咱们给的少了,那些百姓会说咱不讲信誉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回开封一趟。” “说是不错,不过啊,现在的张老三活动猖獗,咱先把告示贴出来,震慑一下。到时候就是有认真的来要赏金了,只要能把张老三剿灭了,我二叔这一千两银子我做主,当赏金用了。”刘明礼把老本儿都想起来了。 张虎也想不起来别的好办法,只有先按刘明礼说的去办,剿灭土匪是大事,别说钱了,就是这条命,和这些土匪打仗,说不定那一会儿也就搁这里了。他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提前为二老爹娘磕了个头,防止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朝刘明礼一拱手说:“大哥,多谢了。我们办的是公差,打进去的是私财。兄弟佩服。你写吧,我现在去找这个崔明白,让他弄几匹马来。他干脆就叫明白吧,他这是不糊涂装糊涂。我真想一枪毙了他,把我恨得牙根都是痒的”说着,出门去了。 屋里,刘明礼在想着榜文的内容,具体的赏金数目还不能写明,只能写个有赏字样。这样的缉拿告示,重赏之下有勇夫,张老三在凶残,为了钱也会有人向县府提供线索。他考虑着,这个事情不能再往下拖了,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张老三的几十号人马,每天都要吃喝嫖赌,还有抽大烟的,没有钱一天都过不去。这些土匪是过一天少两晌,没有长久打算,没有了就去起票,就去抢劫杀人,再不就是到各庄找保长去摊派费用。贴出剿匪公告宜早不宜迟。他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写了一张公告文稿: 告示 兹有匪首张老三男系开封县西张庄人为逃避省警察厅剿匪率队流窜至阳武县韦家集陈家寨等村抢劫财物行凶杀人,扰乱秩序望众乡民踊跃举报协助缉拿提供线索真实定有重赏 阳武县政府 下面是民国某年某月某日。 写好之后,又工工整整的抄写一遍,正准备拿着去找崔糊涂,张虎又气呼呼的走进屋来,往那里一坐,扎着个架子,两只拳头拄在大腿上,歪着脑袋不说话。刘明礼见此情形,知道向老崔要马的事不顺利,就问: “没马?” “有,就是都是一些老马,估计跑不出十里八里的就跑不动了。警察所有两匹马,也是老马,平时连饲料都吃不上,瘦的快飞起来了,还骑着马去贴告示,别说跑得封丘县界了,就是县城周围跑一圈儿也够呛。我算是服了这个崔糊涂了。” 刘明礼说:“只要有就行,一会儿让老套哥去看看,让马夫给这几匹马多加点料,夜里好好喂喂,明天就在县城附近贴告示,后天再跑远些。我估计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差,他那是再难为咱们。我写好了,我给你念一遍吧,你看行不行。” 说着拿起来刚写好的公告草稿给张虎念了一遍,张虎还是觉得“定有重赏”不妥,不过,想想刚才刘明礼的意思,也没再说话,就点了点头,说:“不知道那个崔糊涂是不是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 把公告拿给崔知事看了以后,老头点了点头说:“看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连衙门里的公告你都会写。不过有一点,我给你加盖阳武县的大印也中,就是后边这个定有重赏,到时候人家来找我要钱,我可是没有赏钱给他们,这个难你的替我顶着。要不然,这个印我不能盖。” 听了崔糊涂的话,刘明礼的胸中腾的涌上来一股无名火,他白眼瞪圆了,正要发火,随之又压下去,变得稍稍平和了,对着崔糊涂讲起道理来:“崔知事,你也是一县知事,全县的百姓都看着你,指望你能给他们做主,指望你能剿灭土匪,让老百姓能够过上几天平安日子,晚上睡一个安稳觉。穷富暂且不说,就这样的事你都不愿意有一点担当,你算个啥父母官哪?你是不是该回家抱孩子去了?你拍拍良心,你对得起全县六万多百姓吗?百姓遭受着张老三的残害,你一点作为都没有,只会躲在这个县衙门里偷安,苟且,你看看你头上写得是啥?公正廉明。你还公正廉明呢,你廉明个屁!那一天还不胜叫张虎队长把你就地正法了好!” 一番话把崔糊涂说得无言对答,他看看刘明礼的满脸怒容,最后还是用那一套老办法对付,他摊开两手说:“刘队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钱哪。是,我是对不起全县的父老乡亲,可是,我那啥去对起他们哪?要钱没” 又要往下诉说,被刘明礼打住:“你别说了,你的嘴都磨明了,我的耳朵也磨成老茧了。我写的告示你找个人抄写十张,盖上印,张虎队长派人骑马去张贴,贴在黄河沿岸的大村里,贴到人口密集的镇上。” “我可丑话说头里,县府里的几匹马都不咋地,都是老马,主要是缺乏饲料,马不得夜草不肥,谁都知道,到时候万一它路上走不动了,误了你们的人贴告示,你可别说我不配合” 不管怎么说,说到哪里,崔糊涂都会给你说一大堆理由,然后把责任一退六二五,休想沾着他一点点儿。其实他的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让这几个毛头小孩子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里种田,他千般推脱,万般阻挠,就是要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逼走了,他说的那些不愿意干,多次辞职的话,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辞职公文,他也是干打雷不下雨,说说让别人听的。这个老知事,不糊涂装糊涂的老崔头,是不是该就地免职,或者是以阻挠全省剿匪大业的罪名就地正法呢?比现在的有些糊涂不作为的官,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还可脑。现在虽然贪污了,腐化了,不过,都会或多或少的干些工作,面上的事儿,不能不应付一下下。 不管怎么说,怎么刁难,最后,还是按照张虎和刘明礼商量的主意往下进行。当天下午,张虎派出两拨人马,到县城周围张贴缉拿匪首张老三的告示。每到一处,都会招来不少人的围观,好多人都不知道张老三的到来。张老三头几天主要在沿黄河岸边的几个村庄骚扰打劫,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县城附近的一些村庄。也有知道消息的,陈家寨的事件传得很快,这件事做的很绝,不是一般的起票的所为,既拿了银子,有撕了票,这在起票的行当里确实不多见。一般的,这种绝户事做出以后,会在他们的行当内迅速传开,也不利于起票的索要赎金。你想,给你钱了,还把人打死,以后被你起了,只剩下和你鱼死网破一条路。所以,张老三的行为,似乎民愤特别大。张贴告示,在各村引起了一阵骚动,乡民们都知道,这些告示大多数是不了了之,捉不住土匪,官府也有所行动了,也是面上的事。 张贴告示的人,没跑够五个村庄,那些马就要罢工,走几步停下来歇息一阵,有的甚至卧在地上不起来,所以,告示没有贴出来一半,几个人就打马回了县府大院,按照刘明礼的安排,多加草料,让老套监督,喂马的马夫不能克扣精料,要把马喂饱喂肥,保证明天路上不能误事。 当天晚上,张虎想起来一件事,他悄悄的来到刘明礼的跟前,小声说:“大哥,我对你说件事,你和张老三不是认识吗?你们去牛头庄那次,你不是一块儿跟去了?白天见过没有?见过,那你就不要轻易的走出这个大院子。大哥,我们这一档子人,管靠你拿主意。你不能出啥意外。还有,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这几句话还真是提醒了刘明礼,他这几天只顾着考虑如何把这剿匪的事安排妥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自身安危倒是没有顾得去想。张虎的话,他听了候点了点头说:“我和他是见过集次面,我把这事给忘了。多谢兄弟提醒。我本人倒是没有多大关碍,就是家里的人会有危险的。好,我尽量注意,防止张老三的人马来到县城。” 想起明天队员张贴告示的事,张虎考虑还是着装有震慑作用,他建议说:“明天咱们的人都穿上制服吧,这样对咱们的人也有安全保护作用。” 刘明礼也提醒说:“中。还有,咱们的人练过武功,吃了饭就走,头半晌尽量把公告贴完,晌午饭回来吃。这样,马匹也会得到适当的歇息,老套对这里比较熟悉,稍远一点的,路型复杂的,让老套领着去。有个啥难题了,他是本地人,好说话。” 商量了第二天的事,已经接近子时了,所有的人都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练了拳脚之后,吃过早饭就骑上马,向远一点的村庄赶去。老套按照刘明礼的安排,把临近河岸的几个村庄小镇揽过来,其中包括河西小镇。这个小镇离他的村庄也不远,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影响公干,他没有要求回自己的村里。老套这个人胆大心细,勇敢无畏,顾全大局。他和大毛一组,二人打马串了几个村庄,都是离河岸近些的村,最后,他们来到河西小镇。 二人骑马来到石榴客栈的对面,这里是来往最多的地段,外地的打尖住宿的客人,都必经此处。二人把告示贴到墙上,没有人像,大家都不明白,以往的缉拿告示都是画有人头的,不过,这里的乡民对匪首张老三的名字很熟悉,主要是张老三和老板娘石榴相好,有的人也垂涎石榴的风流美貌,惧怕张老三的凶狠,不敢造次了。还有的人,见过张老三在石榴客栈出入,所以,张老三在这里是很容易被人认出的。可以说,这张告示贴的最是地方,也可以说最不是地方,石榴知道了,估计夜里告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石榴心里还是有这个匪首张老三的,她不愿意张老三被官府剿灭,张老三一是个可以给他带来大洋,二是可以给她撑着门面。 刚把告示贴好,就围上来不少人观看,有人识字,不由小声念了起来:“兹有匪首张老三,男,开封西张庄人,今日流窜至阳武韦家集陈家寨,抢劫财物,杀人” 还没念完就有人在一旁小声议论开了:“张老三,他不是和石榴相好么?我前天还见到他,骑着马,三个人进了石榴客栈。啥时候走的没看见,反正来时我见了。” 一边有人接上说:“是啊,我也见了,三个人,不错,都骑着马,进了客栈了。” 还有人说:“别胡说,这是官府要缉拿的案犯,弄不好要受牵连的。” 王大毛听得很清楚,他猛地回过头来说:“谁见了赶快到县里报告,有赏。知情不报也有罪,要坐牢的。” 话音一落,人群里再也没人说话了,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王大毛。这些人都知道,就是举报,也不敢明着到县里去,万一让张老三知道了,肯定比官府厉害的多,那才是“斩立决”的死罪。这还牵连到客栈老板石榴,这个女人是张老三的相好,是全镇人都知道的明事儿,她知道了肯定会向张老三通风报信的,就连谁举报了,石榴也会告诉张老三。所以,人们都纷纷离开,不敢在此久留,生怕惹祸上身。 正在老套用手在墙上展平压实告示时,忽听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以为听错了,愣了一下,又听见叫他: “老套,你咋在这儿啊?” 听得真真切切,是在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在人群里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个人叫李玉堂,是他的表哥,他不知道表哥怎会在这里出现,他也惊奇的叫了一声:“老表,你咋在这儿呢?你不是给谁家干活么,不干了?” 这个叫李玉堂的人就是石榴客栈的伙计,他和老套是姑舅老表,他年长老套,是老套的表哥。他这是趁着空闲,在门口看人来人往,发现这里有人贴告示,出于好奇,恰恰就遇到了表弟老套。他走近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老套的装束,不解的问: “老表,你咋穿一身警察的衣服呢?你不是在南沿儿王家当伙计么?” 大毛也吃了一惊,他大声问老套:“他是谁呀?” 老套急忙介绍说:“这是我表哥玉堂。”又转向李玉堂问,“你咋也会在这儿啊?” “我?我在石榴客栈当伙计,已经来了几个月了。”李玉堂说着,朝着客栈里一指,又回过头来问,“你们要抓张老三?他”说了半截,又急忙打住,往周围看了看说,“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客栈里说吧。”说着,扭转身往客栈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又对老套说,“不中,咱还是在外面说吧。来,咱到这个没人的地方说几句吧。”说着,又往南一拐,一瘸一踮的走到路边一个背静处,等老套来到跟前时,悄声对老套说,“老表,我对你说,张老三来过了,前天来的,这里的老板娘石榴和张老三是相好,只要张老三来到河北沿儿,都来找石榴。这个事儿你可别对别人说,让石榴知道了,我就没命了。你还是快点走吧,只当是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老套见表哥如此惧怕张老三,也不想让表哥担惊,更不想给他带来灾难,悄声说道:“你只当不认识我,我一会儿到你们客栈里看看,我和你们的老板石榴也不认识,她见了我只当是吃饭的,住店的,她也不是没见过警察啥样。” 二人说罢,分别走开。老套朝对面的大毛招手说: “大毛,过来,咱到客栈里看看吧。” 大毛应声从对面跑过来,二人一前一后向客栈里走去。 伙计李玉堂也提前走进客栈,见老套和大毛进了院子,从里边出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道:“客人是吃饭哪还是住店?” 没等老套和大毛回答,石榴眼尖,看见两个官差进了院子,急忙迎出来,掉着细腰嗲声嗲气的问道:“哎呦,这是哪里的官爷呀,里边有请。玉堂啊,赶快上茶,看看这两位大哥都吃些啥,让厨子赶快准备上。以后我这小店里有事还要仰仗两位官爷做主呢。”说着,向老套递了一个媚眼。 王大毛瞪了一眼石榴,心里说:“看你那浪孙样儿!”不过,他没说出口来。他向老套说道,“咱晌午饭别回去吃了,回去也赶不上饭点儿。就在这里吃吧,我兜里有钱。”说着,掏出来时在家里带过来的银元,亮了一下。 “中阿,在这里吃也中。别浪费了,吃饱就行。” 只见王大毛把银元往石榴手里一塞说:“给我们弄点面饼肉啥的,再来点儿稀得,管吃饱就行。” “兄弟,你好大方,好,等着,先屋里喝茶,这就安排。”说完,掉着那个圆圆的小屁股,扭着水蛇腰,到里边安排去了。走出去几步了,还不忘记回头微微一笑。 这边,李玉堂带着老套和王大毛进了房间,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李玉堂提来了茶水,给二人倒上,正要出去。老套叫住,问道: “老表,你先别走,这里有后门没有?” 李玉堂小声回答:“有,就在厨间后头,与后边的院子连着,那里都是堆放杂物的,有时候,厨子还在那里杀鸡宰鹅的,夏天很臭。不过,平时不常开。” 说罢,李玉堂赶紧出来。他来到院子里,那个石榴在院里等着问话。 “玉堂,这两个人是来干啥的?”石榴脸上带着几分猜疑和不信任的表情。 李玉堂只有照实回答:“贴告示的。” 石榴又问道:“贴啥告示啊?” “听有人念了,好像是捉拿张老三啥,我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啥内容,是啥事。” 听了李玉堂的话,石榴吃惊不小,她把两眼瞪得溜圆,急不可待的追问道:“为啥要捉拿张老三哪?”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认识字,你去看看吧,就在路东边墙上贴着呢。” 石榴听了马上到路东去看告示,她小时候念过两年书,榜文也能看懂个大概,她站在告示前面,念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了,张老三在韦家集陈家寨抢劫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她马上想到客栈里还有两个官差,心里想着,不如把这两个官差用蒙汗药麻翻,学一学孙二娘,给他包了人肉包子去卖,看他还拿不拿张老三了。转念又一想,不行,这要是被官府逮住了,是要砍头的。不过,既然是来拿张老三的,就不给他做饭吃,马上把他俩赶走,吃饭吃个鸟粪,我不药死你们就是好的。想着,回到院子里,大声向李玉堂喊道: “李玉堂,今天中午关门儿,老娘要睡觉,所有的人都给我轰出去!” 其实,整个客栈里就老套哥王大毛两个人。 伙计李玉堂赶紧去找老套和王大毛,进屋就向外摆摆手,催着快走:“赶紧走吧,她看了告示,知道你们要捉拿张老三,心里烦了。老板哄你们呢。” 王大毛立刻恼了,忽地站了起来,大声问:“为啥?我们捉拿土匪与她何干?我们吃饭又不是不给钱,为啥不给我们做饭?” 老套知道其中缘由,在一旁小声对大毛说:“走吧,她既然说了,厨子就不敢给咱们做饭,说啥都没有用。走吧,一会儿我对你说说为啥。”说着,站起来,拿起马鞭和面酱啥的,起身往外面走。 “哼!”王大毛也站起来,气哼哼的,脸膛红紫,气血直往头上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五十八 五十八 阳武县的海捕文榜张贴之后,全县哗然,就连张老三也是意想不到的。那天从石榴的客栈回到他的临时老营,张本中和张老赖的人头让他吃惊不小,他在黄河两岸流窜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以前都是他杀别人如草芥,都是别人跪着叫着大爷求他饶命,没想到这次来到河北沿儿,官府追剿,还早本地人暗算,屋漏偏遇连阴雨,张老三有了危机感。他的老四弟埋怨不该放羊出去,这次不比以往,可是张老三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只知道以前就是这样逍遥自在的过,以前他就是想怎样就怎样,从不顾及其它。他也想石榴了,自从结识了小石榴以后,他几乎把小菊花忘了干净,不是以为小菊花没有石榴长的好,而是他嫌弃小菊花是个风尘女子——他也知道这种女人不干净。他总想着石榴就和他一个人相好,总在那里等着他,随时都能满足他的任何需要,其实他不知道小石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男人都希望女人和自己一个人好,好到死也不会变心,这都是痴心妄想,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这样说得,他等你刚刚出门后,随便从后门或者侧门就能拉一个男人睡到你刚才睡过的床上,你的余温还给新男人暖背呢。张老三也是个傻逼货,你说,你的俩兄弟不时你贪恋女色给葬送了?你想不起来那种放羊的主意,你如你的四弟所言,都受着老营,谨慎对待官府的追剿,他韦大壮会得手吗?他是个狡猾的猎人,但是,猎人也有大意失手的时候,张老三只有从心里怨恨自己了。他看着自己的兄弟,张本中和张老赖,那一双合不严的眼睛,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巴,似乎还再叫着“三哥”,尽管他的心是铁打的,此时,他也有了些震动了。他咬牙发誓说,我比为你们报仇。 他朝张导包和二孬看了一眼,小声吩咐道:“去把他俩埋到河边吧,等咱们回去了把他们再带回去。这几天注意点找找尸体,找到了一块儿埋了。”他这是做给活人看的,谁能说下面轮到那个呢。 处理完了张本中和张老赖的事情以后,张老三召集几个小队长开会。他把这四十来个人分成四个小队,任命四个小队长,其中有张老四,张导包,二孬,和另一个近本家兄弟。张老四还是副大队长,张老三不在的时候,他来指挥全队。 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出来不顺利,这两个人的死给他敲了警钟,他预料到还会有更大的危险在悄悄的向他们靠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甚至比这次更加严重。他这回没功夫笑了,他低着头看着地上,对着这几个小队长,也是对着死去的二人说话:“这回都怨我太大意了,把他俩送到了阎王爷那儿。以后,咱们出去一定要小心从事。大家说说,以后咱们准备咋办。” 停了半天,也没人发言。张老四本来想说几句,埋怨这次出去是个失误,张老三提前承认了错误,他也没有再去提及。只是闷着头看着地面不说话。张导包憋不住了,他把自己想了一大会儿的心里话捅了出来: “三哥,咱先别说往哪儿去了,咱先把这个杀人的找出来,先把咱的仇人杀了,提他俩报了仇再说。这也牵连到咱们的队伍名声问题。谁不谁的都能把咱的人杀了,然后,咱们吓得尿一裤,夹着尾巴向西或者向东逃跑了,这不是咱西张庄人的脾气。” 一句话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了,二孬干脆站起来说:“三哥,我觉的导包哥说得最对,把啥他俩的人找出来,都宰了,杀杀他们的威风,以后,让他们看看,咱们西张庄的人不时随便可以杀的。要不这样吧,我带我的小队去韦家集摸底,看看是不是韦大壮干的。只要弄清楚了,把他家的人全部杀光。” 张老四一直不说话,他闷着头想着更远的事,想着下面是不是还有比这个还要严重的事情就要到来,他们这个队伍是不是还能在这里呆的住。他知道,官府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们目前事有家不能回,在这里也是到处被人追杀,那他们就成了丧家之犬,还谈什么报仇。 “老四,你说说看。”张老三提醒老四,他知道老四是个有心机的人。 见张老三问了,张老四不得不说了,他也站起来看着几个人说话:“我得意思是,现在咱们需要保全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暂时先不要有大的行动,就想这一次,不能在这样干了。停几天,看看没啥事了,咱在做下步打算。这几天,咱们派出去几个人出去打探打探,一是找找啥人的是谁,二是打听一下官府是不时不追了。我想着官府不会这样就拉倒了,万一要是派人追过来,咱得想一个退路,咱不能坐着等砍头啊。” 张导包的心机特多,他建议说:”这样吧,我们四个小队,每个小队派出去俩人,顺着这条河岸,挨庄去找,一是找杀人得人,二是找他俩得尸首,三是看看官府这几天有没有动静。你们想,咱们来到这里以后,已经杀了不少人,韦家集,死了好几个,陈家寨死了陈家的儿子,咱还把韦家的老窝抄了,动静很大,肯定会有人去报官。会不会报到开封府我不敢说,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去阳武县报官。四哥说得对,咱们也得想想下一步该到哪里去了。” 听了大家的建议,张老三觉得也该注意自身安全了,不过,他是主帅,他不能带头过于忧虑,过于悲观,他要把希望带给大家,让大家的情绪不能消沉下去。不能因为死了两个人,就被吓破了胆。他站起来开始下令;“这样吧,就今天,去把杀人的人找出来,主要看看韦大壮在哪里,看看陈家是不是有动静。再看看村上是不是有官府的消息。下一步,大家不要怕,不行了咱下一步往东,到封丘一带躲一阵,那里不行,咱在拐回来,到原武看看,就这几个人,随便到个地方都有吃有住的,等风头过去,咱回南沿儿。我就不信了,咱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张老四又问:“其他的人咋办?” 张老三说:“原地埋锅造饭,先不动。只要没有大的风浪,在就在这里住着。”正当大家要出门去安排行动,他又想起来一点,急忙叫住了,再三嘱咐,“不管去那个村,一定记住,不要夜里回来,不能再让人打黑枪了。” 头们开完了会出来,刚到门口,屋外就站着几个人,等着张老三他们发话,下一步开拔到哪里去。有个被吓破胆的人问: “三哥,咱啥时候能回去呀?” 张老三把牙一龇说:“你就是个胆小鬼!害怕了?毛,才几天了,就回家,你回家不怕官府的人把你剿灭了?”又朝大家喊,“都歇着,咱先派几个人出去打探打探,回来再说。谁把咱的人杀了就算拉倒了?” 等着几个人出去了,张老三朝着一个骑马技术高的瘦子说:“去,把马牵出来,咱俩到河西镇去溜溜。” 这时候,张老四听见了,马上就朝老三嚷起来:“三哥,我看你是不死到这个娘们的手里你是不死心!你才从那里回来,说不定仇人已经知道你去过了,在那里等着你上网咧,去吧,送货上门,可得劲!” 张老三哈哈一笑,说道:“放心,我张老三不时被谁吓大的,我就是要去看看,谁敢把我怎样。你想,我夜个回来,谁会想到我今天还去呀?着才是我打探消息的好时机,不会有事的。” 这个狡猾的土匪头子,他算得很准,这个时候,凡是见过他才从那里离去的,不会有一个人会想到他会拐回去。他把马牵出来,骑上马,一加马鞭,又顺着昨晚的路,向河西小镇奔驰而去。不过,张老三没有想到官府告示已经贴到各村,他去了以后,被认识他的人们看见,那会凶多吉少。那个时候,被官府通缉,拿住就是个死罪,谁还和你走许多法律程序,什么高法高检最高法的,一刀下去,身首异处,冤与不冤,只有到阎王爷那里说去了。 黄河滩里弥漫着雾气,沿滩沿儿路边的草丛中,小鸭再小水沟里跟着老母鸭游动着,那些小鸭子身上长着黄黄的细细的羽毛,唧唧叫着,不时的被河中的水草挂住,带着往前跑动着,挣脱了以后,在水面上扑打着稚嫩的翅膀,过来追赶老母鸭。天上的云彩在风中相互追逐着,漂浮着,蓝蓝的天上,不时的有水鹰轻飘飘的飞翔,歪着脑袋在探测着河中的小鱼,随时准备俯冲下来。茫茫的黄河滩里,一眼望不到头,即远处有模糊的渔船在河中行驶。黄河的北岸边,住着那些常年被河水淹没又回来,回来有淹没的人们。去年大汗,今天大涝,桀骜不驯的母亲河,就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娘,时不时的折磨着自己的儿女们。两岸的人们,相互的猜疑着,排斥着,骚扰着,就是要从这块贫瘠而又富饶的土地上挣得一碗饭吃,直到今天,仍然是无休止的大作着文章。 顺着河北岸那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有两匹马再不紧不慢的跑动着,马上坐着张老三和他的队员,他们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向北拐去,然后,一加马鞭,那马立刻加速往前跑去。这天路就是昨天晚上张本中和张老赖走进河滩,走向西天的路,这条路直通黄河滩里。那里是杀人的屠场,那里是劫匪的藏身处。张老三回头看了一眼茫茫的黄河滩,然后好不犹豫的向河西镇跑去。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一会儿向路边的草丛中瞄一眼,又时还朝腰间摸一下手枪。他想象着,这里的每一处都埋伏着枪手,不一定从哪个大树后头,那片庄稼地里,“砰”的一声射出一颗子弹,立刻送她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他这次去河西镇不是去找石榴续情的,他主要是做给他的人看的,他这是稳定军心的一招。他不能让他的人半道上都偷偷的跑了,坐着渡船,跑回和南沿儿去。没了兵,他这个匪首成了光杆司令,可以说,要不了几天,就那个韦大壮,就把他的脑袋挂在热闹的集镇上示众了。 来到河西小镇,他信马在小镇里溜达,老马识途,他的坐骑来过这里,记得来回的路,那马不用主人引领,就很自觉的向着石榴的客栈走去。来到客栈的门前,那马停住了,打了一个响鼻,等候着主人的指令。 路边的人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张老三,还有的用手指指点点的,个个的表现都显得怪模怪样的,这让张老三心里有了疑问。他咋一抬头,发现路东有几个人在看墙上的告示。他策马走过去,到了跟前,发现是一张告示,告示上要缉拿的正是张老三。他吃了一惊,急忙往周围看了一眼,他担心周围有官差盯着,一旦发现可疑人等,立刻拿下。不过,他随即把情绪调整到冷静状态,若无其事的看了几眼,对身后的队员说; “官府告示,捉拿张老三的。走吧。” 说罢,调转马头,向来路走去。 那个队员不认识字,听后大吃一惊,急忙看看周围,向腰间摸摸,随着张老三的马往回走。 两个人没敢往街道两边看,但是,他们的第三只眼睛却留意着两旁的动静,他们觉得所有的人都已经把他认出来了,都在想着怎样才能向官府举报,拿到赏银。他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如波涛翻滚。他本来想拐到石榴的客栈看看再走,这下他没敢停留,骑着马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也担心突然间出现一群官府的人,手里拿着枪,没命的追赶他,向他不停得放枪。打不死他也得把他的马打死,打死里马,他就必死无疑了。 快走出小镇时,后头的小跟班儿头上出了一曾汗珠,本来天气已经变热,这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两旁的大树都长出了茂密的枝叶,喜鹊们早就再高空筑巢孵化了。再看张老三,头上也出了汗,他不知道官府已经对他开始缉拿,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想着无论怎样也会在让他们在这里过几天消停的日子,谁知道,祸事这就开始了。 后头的队员小声说:“三哥,好悬哪!差一点儿被人认出来。” 张老三显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早就被人认出来了,认出来又能把老子怎么样?别担心,这也是谁到阳武县去报官了,官府不得不做做样子。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呼噜大雨点稀,过几天就没人管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觉得这次官府的剿匪与以往不同,省警察厅带着大队人马亲自到村上去,还是冯督军的命令,这一次不像是走走过场,像是来真格的。不过,他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说,他要沉住气,不能给他的队伍队员带来恐慌。 走着,张老三想着,这个冯督军,还搞什么放脚,禁娼,禁止吸大烟,这么多的窑子你咋不都关闭了呢?这么多的赌场你在不都砸了呢?还有女人脚上的缠脚布,她躲在家里不出来,看你怎样去“放脚”。这个冯督军,放着好好的事不去干,都想得啥事儿。还浇灭土匪,我瞪着眼睛看看,你能把谁剿灭了。俺张老三不是小猫小狗,俺张老三有九条命,你剿灭不了。我要看看你姓冯的怎样把我剿灭,怎样把俺哼,我要看看咱们谁先滚蛋。他心里不服,心里老想着以前的官府,那时候是,事大事小,跑了就了,那还有来真的咧。还有,俺哥再省里也是个有影响的人物,说句活也不是刮风的,算事,等那一天,我过河到开封去,见过我大哥再说。他心里又想起他的靠山,他的本家大哥了。这也是他最后的王牌。 “三哥呀,咱可别大意了,万一让谁把咱高到县衙门里,那些衙役真的把咱抓起来就麻烦了。咱在这里,开封的大哥又不知道,谁来救咱哪。”小跟班在后头说着。 俩人走着说着话,眼看快走到离河滩很近的一个小河沟处,沟里有水在流动着,这还是前几天下雨的积水,稍深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些小草鱼再浮动。四周很静,远处有人在天地里管理着麦田。就在两个人刚刚放下心来,感觉走到了一个静谧安全处,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起来: “前面的人截住,抓住土匪头子张老三,别让他跑了!” 接着,又“砰砰砰”放了几枪,枪声过后,传来马蹄子的踏地声,“呼嗵嗵呼嗵嗵哗啦啦唰唰唰”。 “抓住土匪张老三”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响,张老三和小跟班又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后边扬起一阵烟尘,有几匹马朝着这边追过来,边走边喊着要“捉拿土匪张老三”。 “三哥,是不是官府的人追过来了?快跑吧!”小跟班说着就要打马往前冲。 张老三从容的拔出盒子枪,上了膛,扭身往后边看了一眼,很冷静的说:“沉住气,官兵不会来得这么快。再咋说从阳武到这里也得一个时辰,看看是哪里人马。” “砰砰砰”,后边又朝这边打枪,子弹“嗖嗖”的从头上飞过,马也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惊了。转着圈儿,来回的盘旋着。 “抓住” “三哥,别管他是不是官兵了,咱俩打不过他闷,咱还是快跑吧,晚了咱俩也要交代到这里了!”跟班的看见烟尘不小,想着人马一定很多。 张老三一拉马缰绳,调转马头向南,又扭转身朝后边的人马放了一枪,一打马,向南跑去。跑到河边的拐弯处,仍然听见后边的喊叫声: “抓住土匪张老三,抓住土匪张老三,赏大洋一千!” “砰砰”,一直朝张老三二人放枪,就是不见有人追过来。 跑了几步,张老三回头看看,没看见追兵,他勒住马缰,说了一声“吁”,马停住了,他拎着手枪回头看看,龇着黄牙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又上当了,这不时官兵,这是哪个村的人干嘞。估计是韦大壮这个杂种。走吧,他们不会来追了。他娘那个比的,这是耍我们的。”走出去很远了,他又自我壮胆的说,“他就没这个胆子追上来。再追就没有他们的命了。” 后边的小跟班气喘吁吁的说着:“三哥,别大意,万一被他们打中,你说咱俩窝囊不窝囊。快点回走吧,不能等他们追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五十九 五十九 身后的枪声和马蹄声都消失了,张老三二人信马走着,顺着小河北岸的路往西边走,他们要回他的小孙庄老营。他们把盒子枪插进腰间,张老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心里想,这么狼狈逃窜的事,自打他来到这里,还没转够几个村庄,还没有有掳掠多少东西,形象就已经如此不堪,还当着他的小跟班,还没弄清楚对方的人数c目的,就被几个瞎咋呼的毛贼吓得落荒了,逃窜了,他的这张脸不用巴掌去打就红了。这要是让他队伍里的人知道了,那还不笑掉大牙。他摇摇脑袋,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就使劲加了一下马肚子,用鞭子朝马的屁股上狠劲的抽了一鞭。那马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下,猛地往前一窜,四蹄撒开,狂奔起来。 “三哥,等等我,别跑了,人家不追了,都回去了!” 后头的小跟班不知就里,在后边瞎喊起来。张老三听了,心里的火气更大,他让这个小东西误认为自己是因为胆怯,这才打马狂奔,又没法回头说明,就猫着腰,任那马往前奔驰着。不一会儿,就把后头的人甩掉很远。小孙庄的轮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勒住马缰绳,让马慢下来,走了一小段路程,后边的跟班这才跟上来,喘着粗气说: “三哥啊,人家都回去了,没人追了,你还跑啥呀。” 这时候,张老三已经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他回头朝着这个没眼色的货吼了一声:“我又不瞎,你胡吣个球啊你!我对你说,回去不准提这件事。” 看到队长像恶狗一样发怒,小跟班吓得不敢再说了,他看出来,这件事让队长很恼火,没看见人就逃跑了,队长心里窝气,还觉得丢人。他小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也太丢人了,哪有被人一嗓子喊得兔子一样的跑呢?连人影都没有看见,仅仅对着天上放了几枪,就把他这个大队长吓得催马逃窜,连头也不敢回,别说让别人说几句难听话了,他自己想想也觉得窝囊。他来到他的老营里,拉着一张脸,谁也不理。有人过来把马牵过去拴在一根柱子上,问他: “三哥,你咋这么一小会儿就回来了?遇到啥人没有?” 他也不理睬,回到屋里,坐在那里生气。停了一会儿,他朝着屋外面喊:“那几个人都回来了没有?” 院子里有人回答:“都没有,刚去一会儿,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你们咋回来的这么快呀?探听到啥消息了没有啊” 问话的人突然打住,院内变得鸦雀无声了。 “刚才我听见有人打枪,咋回事儿啊?” 这边,院子里有人问那个小跟班。只见小跟班朝问话的人摇摇手,不让再问,自己跑到一边找水喝去。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张老三的满脸怒气,都不敢再问,都蹲下去继续干着各自正干的游戏,重新拾起刚才间断的话题,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张老三躺在屋子里,刚才那一幕在他眼前不停的闪现,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是哪个王八蛋搞得恶作剧。他想到今天的告示上,明明盖着阳武县政府的大印,这才转身走出小镇,没走几步远,就有人追上来了,还喊着他的名字,“别让张老三跑了!”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官差,官差难道隐藏在河西镇里没走?可是,官差也不认识他呀。再说了,要是官差的话,怎会光喊话,乱放枪,不追赶呢?这肯定不是官差干的。那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呢?韦大壮干的?韦大壮又不是河西镇的人,他咋就正好在那里等着呢?要是这个龟孙子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韦大壮一直就在这一带留神着他的行踪,就没有走远。镇上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他的人看着,等他一出现,韦大壮就召集所有的人来截杀他。这种可能性很大。他想起刚才这件事就上火,他前头跑了之后,追他的人不知道怎样在那里大笑呢,肯定笑得前仰后合,然后用手指着他狼狈逃窜的方向说:“看看土匪头子张老三的样子,真他娘的是个胆小鬼。连人影都没有看见就撂路了。”接着,几个人又弯着腰继续大笑。“好好,好,我看你们能笑几天,我张老三就是死,也不会再弄这丢人事儿了。”他暗暗的咬牙发誓。“等人们都回来,只要探听清楚了,真是你韦大壮干的,好,我叫你韦家的院子腾空了,连个烧纸的后人都没有。”他又想到阳武县政府的告示,这是谁干的呢?以前这种事可是没有几个人来管的,这次咋就这么快就贴出了海捕文告呢?看来,这个冯督军不是吃素的,剿灭匪患,禁毒禁娼,不光是停留在口头上,他要来真的,俺张老三从开封一带跑过黄河了,本想着这里属于河北道管辖,那曾想,他还真追到这里来剿。不过,他此时万万也没又想到会有剿匪小队追过来,他只是想到了冯玉祥的治豫方略也推行到了这个地方,让他猝不及防。下一步往哪里去?这里离封丘县不远,可是,那里离开封最近,过河就到了开封。就是官府派兵围剿,也来得快速。要不往西走,走到原武一带,避开这里的仇人,避开阳武县的追捕,出了县界,阳武就不会在跑到原武去缉拿凶犯。他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来,这当个土匪头子也不容易,啥事都要想到,弄不好,这一摊子人的身家性命就交代到他的手里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了开封,找到了他的本家哥哥,在那里喝花酒,吃肥肉,听小曲,赛似活神仙。还梦见了祥符调名角李剑云闫彩云唱着《三上关》,在戏台上那个扭啊扭,那唱腔,“薛小妹一句话气死我”樊梨花,薛丁山正当他云里雾里的梦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三哥,三哥,你醒醒,他们都回来了。” 他睁开惺忪睡眼一看,模糊的眼睛里出现了张导包的大长脸,张导包头朝下跟他说话,他俩的眼睛反着看,把张老三看得糊糊涂涂的,似乎是见到了鬼。他坐起来,揉揉眼睛,问道: “人咧?” “都在外面等着。三哥,听他们说,你今天回来很不高兴,咋啦?” 张老三停了半天才说:“都进屋吧。”没有说出今天狼狈逃窜的事。 上午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这次没有晚归的人,看看天色还早,都早早的回到了老营,张老三就知道,他的这些人都被那两颗人头吓住了。 “今天都回来的怪早。”张老三不由得说了一句。 这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心里说,那可不,那两颗人头还没晾凉呢。 “不要被那个韦大壮吓住”想往下说些豪装的语言,鼓舞士气,可是,他想到自己在回来的路上骑马奔跑的事,心里的底气卸掉了一半,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就把话题拐到了打探消息上面。“都探听到啥消息了?” 第一小队是张导包的队长,他去了河边的两个村,看到有一个村里张贴了告示,要捉拿张老三,他想了想,只好照实说了:“三哥,县里贴告示了,要捉拿你呢。还有重赏,这是谁干的呀,以前咱们也没少在这里弄事儿,也没见有人捉拿,这一回咋就想起捉拿了哪?” 第二组是张二孬的队长,他也看见了阳武县张贴的告示,要捉拿张老三,不过,他另外还打听到了韦大壮的一些消息,他说:“三哥,韦大壮的家里没人了,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有人说,韦大壮组织了一帮人,专门杀咱们的人,不管逮住了谁,一律杀死,为他的弟兄们报仇,我陈家报仇。” 张老三抬头看了一眼二孬,想问什么问题,想了想,还是招手让继续说下去。 “三哥,”第三组开始汇报,“我们没有看见告示,我们去的这两个庄太小,可能没有去贴吧,我们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阳武县来了一帮人,像是警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还在阳武县大街上巡逻呢。看样子不像是阳武县的,阳武原来就没有几个警察,就两个吧,还有一个生病的,半死不活。据说这一帮子人都很年轻,像是省城来的,个个腰里别着盒子炮,威风的很哪。” 此时的张老三憋不住了,他抬头问:“啥时候的事?谁看见了?” “就这几天吧,要说谁看见了,我们没有打听到。要想弄清楚真假,我们明天去阳武看看,是不是真在街上巡逻了。” “往下说。”张老三催促着。 第四组汇报说:“我们啥也没有打听到,就是听说有告示,要捉拿你呢三哥。三哥,我看咱们在这里不能住了,谁都知道咱们住在小孙庄,又贴了告示,万一官府来人捉拿我们,那就坏醋了。” “那有啥坏醋不坏醋的,他们会有几个鸟人,我们还会害怕他?不行了干一仗就走,让他们闻不住咱的气儿,看他还有啥好办法。”张老三在话语方面还是硬撑着,其实他此时已经决定,要向东或者向西转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老四此时站起来说:“咱们在这里和每个村都有血仇,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会站在咱这一边的,政府这样一闹,估计每一个村的人都会起来和咱作对。那个韦大壮不知道藏到那里了,我们去了一趟韦家集,没有见到韦大壮家开门,我们问了走路的,说韦大壮的家里人都跑了,主要是怕咱们再杀回去。” “我们杀了他几个人,他要是没有杀我们的人,他怕个球啊?这说明韦大壮这个杂种,肯定做了啥事。我今天去了一趟河西镇,也见到了告示。回来的时候,在我们后头有人追,还喊着我的名字,朝我们打枪。就是没有追过来,干吆喝几声。我就猜想是那个韦大壮干的。”张老三也把今天他遇到事掐头去尾的说了。 “谁认识你呀?只有哪个韦大壮。要不咱黑了到韦家集摸一家伙吧,我就不信他韦大壮黑了还不回家,他那么大一家人,住哪里呀?摸一家伙,杀他几个人,给老赖他俩报仇,也叫别的人看看,和咱作对有啥好处。” 这是张导包的出的主意。 “好,这样吧,今天黑里在这里吃一顿饭,晚上行动,去摸韦家集,杀韦大壮家里的人,所有的人,一个不剩,全部杀光。”张老三下了狠心,他想起今天那几个追他的人,这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不杀了韦大壮,出不了这口恶气。 张老四问:“要是官府的人来剿咋办?” “打。” 这一回,张老三下了大决心,不能再当只会逃跑的胆小鬼了,就是战死,也不能落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张老三知道阳武县的武装情况,以前来这里的时候,那个糊涂知事也接到过乡民的报告,只是碍于没有足够的兵力,对他这几十个人毫无办法。阳武县的知事,由于上面的饷银不能按时兑现,每个知事不是饿跑就是托人找关系调动工作走了,基本是一年换一个知事,谁去了都没有长久打算。这个崔糊涂原来也打算组建一支民团武装,自认团总,可是,省里给的给养和枪支有限,养不住人。最好笑的就是那些枪支,都是从省里督军赵倜队伍上淘汰下来的旧枪,修修,又摊派到各县,还没有打上一枪两枪,枪就坏了,还没有人会修理。又加上收不上银两,这些民团就被迫回家种地养活老婆孩子去了。所以,张老三根本就没有把县里的官兵放到眼里。那些武器,还不如张老三从民间黑市上买来的好,你想,一把德国造盒子炮,新的,带着几百发子弹,十个大洋就能买到。又好使,又便宜。这回到底来了多少人,到底有没有官兵来剿,他心里不清楚。他就认定一点,今天夜里偷袭韦家集,见了韦大壮家里的人就杀,不管那两颗人头是不是这个韦大壮割下来的。 “谁来打谁,打罢了就走,看形势再说往哪里去。准备造饭,吃得劲,顺着这条河往东一直走,防止官兵来追,只要看见官兵了,开枪打死,一个不留。” 张老三朝所有的人下着死命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六十 六十 阳武县政府接到匿名举报,举报人是一名男子,把一封信交给门卫就走了,不愿意留下姓名。门卫老头弯着腰把这封信送到老崔手里,老崔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心上写着:“匪首张老三老营扎在小孙庄有四十余众速去缉拿”。没有姓名年月日。看来这个人举报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来拿赏钱,不愿露面,是怕匪首张老三报复。崔糊涂不敢怠慢,他也怕张虎手里的那把尚方宝剑,薪银拿不拿都无关紧要,保住老命才是大事。他还有一个想法,你们不是要剿灭这个土匪张老三么?好,四十多个土匪,你们八个人,我老崔倒要看看,你们是怎样把土匪剿灭的,说我老崔光吃饭不干活,你们清正廉明,你们明镜高悬,那你们去剿灭吧。想着,内心好不得意,他就是要看看省里的剿匪队是怎样在他老崔面前出丑的。 “张队长,刘队长,张老三有下落了,咱河边一个村里,这个村叫小孙庄,快点派人去剿灭吧。”崔糊涂一路举着举报,喊着,向张虎和刘明礼他们练兵的地方快步走着。 来到众人跟前,刘明礼上前接住,看了一眼,问老套: “老套哥,小孙庄离这里远不远?” 老套想了想说:“这个庄离河最近,不大个小庄,我过河时从那里走过。” 这时候,张虎也停下来,走过来看刘明礼手中的举报信,看后向周围扫了一眼,问道:“人呢?咋没见举报人哪?” 崔糊涂说:“走了,没敢留姓名,看来是害怕张老三报复。那个张老三简直就不是人,那心狠哪,逮住活人也会”他想把这事说得十分恐怖,让所有的人听了都害怕。“赶快去剿灭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个张老三一会儿一个地方,说不定这一会儿就走了。” 刘明礼他们也不理他,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俩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张老三的四十几个人,他们八个人,去剿灭悍匪张老三,很明显,很不现实。他俩也知道这个崔糊涂的用心,这个人是在看他们的笑话,然后在强调他之所以没有去剿灭本地以及外地土匪,就是因为兵力不足。要不然,你们去剿灭一下我看看,你们这几个人去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别说把土匪剿灭了。他倒不是希望土匪反过来把这几个人剿灭了,这几个人毕竟还能给他看看院子壮壮胆,起码这个张老三不至于打到县政府里来。再一个,他无论如何是个县知事,没有那么坏的心肠,只是想难为一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底厚的年轻人,以除他心中之不快,以证明他以前的正确。刘明礼看了一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崔糊涂,说了一句: “崔知事啊,你这一会儿应该是来看笑话的吧?你别当个袖手旁观的人了,剿灭土匪张老三不但是我们的事,也是你们阳武县的大事,你们也在冯督军的管辖之下,要剿灭张老三,咱们共同来想办法吧。” 看着崔糊涂那副得意样,张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崔,说了一句:“你是阳武县知事,剿灭土匪也是你的职责,走,到你的办公屋去说说吧,看看怎样把这个张老三一举剿灭。”说着,拿着那张布条,向崔糊涂的办公大屋走去。 “剿灭土匪,还要靠你们,我这里就那几条破枪,放了很长时间了,有的都生了铁锈,枪栓都拉不开。有的子弹受潮了,打不响。这还是从省里摊拍爬下来的,枪的钱还没有还上,我是没钱,不中了把枪退给” 崔糊涂边走边说着这些破枪的破事。 来到崔糊涂的屋里,张虎和刘明礼都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也指着一个凳子对崔糊涂说: “老崔,你也坐下吧。咱们商量一下,咋去剿灭张老三的事,你也别推得干净,也别站在一边看笑话,也别指望着土匪把我们消灭,剿灭土匪是全省的大方略,不是我们几个人的私事。”张虎话里有刺,把崔糊涂说得很不满意。 老崔也拉过一个凳子坐过来,皱着眉头说:“张队长,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我指望土匪把你们剿灭了,你说我还不胜个土匪呐,我就那么恶毒吗?你要把我就地了也行,你可不能给我安上这个罪名啊。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咱这里确实没有枪,没有人,你说让我咋办哪?我总不能自己扛着枪去和土匪拼命吧?” 眼看着崔糊涂抓住张虎的这句话不依不饶,刘明礼从中截住了老崔说:“叫我说啊老崔,你也别不依不饶了,你虽然没有明说让土匪把我们剿灭了,你让我们这几个人现在就去剿灭张老三,他四十多人,我们八个,去剿灭他,你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你这不是要剿灭我们是什么?你说说,啊?” “这,这,我那个也不是这个意思,我那是”老崔被问得张口结舌的,说不出理由来。 张虎趁机接上说:“老崔呀,你老是这样想看我们的笑话,好像我们剿灭土匪是闹着玩儿的,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动不动就是你们去剿灭吧,我们就不是肉身?我们也不是铁打的,我们也有父母儿女,你说让我们去送死,你于心何忍哪?” 好了,这个老崔本来想难为一下这两个年轻人,没想到,被这两个人质问的下不了台面。他点点头,说着:“好好,我说的不对,不过,你们也不能说我想让土匪把你们都剿灭了。好好,你们说,这事儿咋办吧。人就在小孙庄,你们好好,我不说了,你们说吧。”又想说你们快点儿去剿灭的话,没敢说出口去。 这时候,张虎忽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崔知事,你听着,我不会把你就地正法的。你是一县的父母官,啥事情都还靠着你来管,你说说这个事咋弄吧。我想听听你的主意。” 看到这个阵势,老崔也被逼到了前沿,他不由得也站起来,开始算他的武装账了:“说实话,你们几个也不是张老三的对手,我能不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算了,原来有几十个保安团,县知事都是自认团总。可是,没有饷银,人都散了。向那些乡绅富户人家去收,前几任收不上,我也收不上,他们不交啊。他们宁愿让张老三起了票,也不出银子。现在县里有二十多杆枪,大半都是坏的,没人修理,也没人会修理。子弹也都受潮了,有好些都打不响。要我说,还是回到开封府去想办法” 话没有说完,张虎就恼了,他指着老崔说:“说你是个崔糊涂一点都不冤屈你,你就没想想,去开封回来,张老三还能找到影子?那么多人,那么多枪,过河,走路,啥时候能来到这里?净说些没边没沿儿的话。不行。” 这时候,刘明礼突然想到老套,他说:“老套哥会不会修枪啊?我去问问他吧。”说着,出门去找老套。不一会儿,老套跟进来了。刘明礼指着老套说: “老崔,这个人就会修枪,不过,你这里有钳子锤子啥的没有啊?” 老崔看了一眼老套说:“他要是会修枪,这倒好办了,钳子锤子钎子可以去找啊,一会儿让门卫去找找吧。只要能修枪,至少可以多叫几个人来。我也不少想让土匪把你们剿灭了,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快领着老套哥去看枪吧,一会儿你回来,咱们继续商量剿匪的事情。快点,得赶到张老三的前头。” 好不容易探到到张老三的去处,张虎显得很兴奋,同时,又有几分焦急,他恨不得马上组织人马,向黄河岸边开拔,包围了张老三,全部消灭,或者全部缴械。完成他的任务以后,回到开封,继续教练他的苌家拳术,这才是他心中最舍不掉的追求。 不一会儿,崔糊涂回到他的办公屋,三个人商讨着剿灭张老三的计划。针对眼下我少匪多的局面,崔糊涂还是觉得剿灭张老三无望,他开始发表他的高论:“现在的局势,明显是匪徒数倍于我,我们就拿这几个人去和张老三硬拼,那是鸡蛋碰石头,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可能。你的武功再高,他手里有几十条枪,子弹飞过来是要往肉里钻的。现在去碰,一对八,他们又都是顽匪,惯匪,常年在这里流窜,到处都能藏身,不行了,一跑,茫茫黄河滩,你往哪儿找去?剿灭张老三,一朝一夕很难实现,或者说是不可能的。” 刘明礼说:“崔知事说得也有理。不过,你只是说了对土匪有利的一面,你没有去想他们不利的方面,现在是全省都在剿灭土匪,我们是政府派来的警察,是官兵,官兵你懂不懂?有强大的后备力量,真正需要的时候,省警察厅可以派兵来剿,到那时候,一个都不会留。还有一点你没有注意,那就是全县的老百姓都受过张老三的害,从心里恨这个土匪,这个时候会和政府站在一起,共同来剿灭张老三的。还有一点,张老三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他是河南沿儿西张庄人,他的人就那几十个,他的队员得不到补充,当地的人不会加入他的队伍。特别是这个时候,官府在张贴告示进行剿灭,根本没有人敢和他明里暗里勾连,那逮住是要杀头。这是从大的局势上对他不利的一面。他们现在占着地利的优势,就在这几百里的的黄河滩里流窜,我们不容易找到他们。还有,咱们现在的人枪都少,面对面强攻,我们不占优势。但是,话又说回来,咱们阳武县有六七万人,加上外来的流动人口,咱可以把你们原来的保卫团重新组织起来,招来几十个人,我建议,招收五十个民团,集中在一起,统一训练,把枪发给他们,不够了咱们把各庄的枪也借过来,等剿灭了张老三再还给他们。现在乡民手里的枪很多,被打败的兵们,大多数枪支都流落到民间了,便宜的很,有的几个大饼都能换一支枪。就是买的新枪,也是几个大洋就能买到。现在的枪都不值钱。如果这些人不肯把枪借给我们,凡是家里私藏枪支的,均以土匪论处,就地正法。这样,我们手里的枪就没问题了。” 崔糊涂说:“你说的倒也不错,就是你知道谁家里有枪啊?他要是有枪不拿出来,你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搜吧?” 刘明礼接上说:“这个好办,以政府的名义召集各乡各村甲保长开会,让这些人回去做动员,凡是主动交上来的有奖,有枪不交的,政府张贴告示,以剿匪为名,勒令交出,违者以土匪论处。这样,就会有人主动交枪了。” 崔糊涂又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钱的问题,这也是他的杀手锏,他又把这个让人头疼的事抬了出来,他说:“你说这些都容易,就是到最后把人把枪弄来了,咱们用啥养活这么多人哪!说一千道一万,没有大洋是办不成事的。” 自从张虎他们来到这个县府之后,张虎就发现,这个崔糊涂一直对他们采取刁难回避的态度,只要一说剿匪之事,这个老头就会提出一大堆让你头疼的问题,最后都把这些那题一股脑的推给张虎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他自己呢,最后背着那双小手,溜溜达达的回到他的办公屋了。有时候,张虎真想以阻挠剿匪大业为名,把这个老崔头的就地正法了,想想再想想,还是忍了。现在说到阳关大道了,这个崔糊涂又开始发难。他的火气往上涌,用手一指这个哥崔糊涂说:“你这个一县的父母官,你咋有脸在这里当知事啊,你要是干不了就辞职算了,别让我那一会儿忍不住把你正法了,还让你落得个阻挠剿匪的恶名。你说说你,明礼大哥说了,收枪的事就能开会,你就不能把那些人都叫到县政府来,也开个会,让这些人出点儿钱呐?动不动就是我们想法,我们想法,啥都让我们想法,那还要你这个县知事干啥?” 这个崔糊涂不怕刘明礼的文质彬彬,他惧怕张虎腰里那个盒子炮,这个长得像老虎一样的队长,性子暴躁,自制力和个人修养都没有刘明礼的好,他恐怕这个队长失去了耐心,真的把他正法了,他就是有冤屈,朝哪儿说去?就小声的,嘟嘟囔囔的说: “张队长,我也不是故意难为你们,眼下县里就是没有钱,就是财政困难。你要说把这些人叫过来,我也没有异议,召集就召集吧,别总说我阻挠剿匪大业,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正说着,老套进来说:“这些枪放的时间太长了,以前我修理的枪都比这些好,基本上都是能打的,这些枪不行,枪栓受潮,都锈死了,拉都拉不开。这里也没有枪油,要是有点枪油浸泡一夜,也许还行。枪这东西,停一段就要保养一次,不能怕麻烦的,这东西就像命一样主贵。不是烧火棍,不用了随手一扔。” “到底还有多少能用的?”刘明礼问。 “我看看基本都不能打了,都生锈了。” 张虎在一旁气得不行,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用手指指崔糊涂说:“你可真是个好知事,叫我说你就是一个败家子儿!” 崔糊涂小声辩解着:“张队长啊,这些枪都放了好多年了,他不是我任内才放那里的,我也不知道这些枪都生锈了呀。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老套问:“有擦枪油没有?” 老崔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啥是擦枪油啊。”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张虎想起来张老三还在小孙庄藏着,他心里着急,想去查勘一下情况,就对刘明礼说了一声:“大哥,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让这个老崔帮着你办吧。老套哥,走,咱们带上几个人,骑马到小孙庄看看,看看这个举报是真是假。”说着,转身出了屋门。 “张虎兄弟,你可不要鲁莽行事啊,你去看看可以,不能强攻,咱们的人太少,要吃亏的。”刘明礼急忙站起来朝着张虎的后背喊着。 已经快出门去的张虎回答着:“记住了大哥,我会见机行事的。” 就这样,张虎,老套,王太华,王大毛四人,老套带路,骑着几匹瘦马,向小孙庄方向进发。路上,老套告诉张虎,河西小镇离小孙庄不远,从河西镇穿过去,可以顺便看看那里的地形。上次偶然见到他表哥李玉堂的事,他回去向张虎和刘明礼作了详细汇报,刘明礼的意思是先稳住这个老土匪,暗地里注意探查,不能让这个家伙知道了。总有一天,他还会去石榴客栈的。土匪在外流窜,一般情况下是离不开女人的。几个人来到河西镇里,骑着马朝里边慢慢的走着。今天他们穿的是便装,张虎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穿上制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出来游逛的土匪。老套引着几个人来到石榴客栈的门前,突然看见有两匹马向南边走着,马上坐着两个人,老套从后面看出,这个人可能就是匪首张老三。截杀匪首张老三,这可是个绝佳机会,张虎小声命令: “准备,向着那两个骑马的人进攻。死活都要。” 说罢,张虎一打马,往前跑去。他的骑马技术不是很好,在开封南关武馆的时候,他没有骑马的习惯,来到这里以后,骑过几次,论马上功夫,根本就不是张老三的对手。老套以前不断骑马,还在马上打过仗,他听到队长的进攻命令候,超大毛一挥手说: “大毛,随我冲!” 其他几个人都拔出手枪,骑着马就朝着走得只能看见后背的人冲去。后边的人都学着老套,猫着腰,立在马鞍子上。这几匹马不是种庄稼拉车的马,是过去专门买来的战马巡路马,虽然好多年没有打冲锋了,但是,就像游泳的人多年以后又进水里,照样知道怎样划水游动。这个场景引起了马的追忆,马儿大概想起了以前冲锋陷阵的场景,扬起马蹄,顺着主人的指向往前冲去。 马匹太瘦,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驰电掣般的前进,不过,前面的两匹马显然还不知道后边的马在追他们,没有快速跑动起来。后来,张虎为了制造声势,带头喊起来: “抓住土匪张老三,抓住土匪张老三,别让张老三跑了” 举起手枪,朝着前面的两匹马“砰砰”放了几枪。张虎也担心误伤他人,就故意把子弹打高一些。如果是张老三的话,枪声一响,这个老土匪肯定会打马飞奔,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就有可能停下来不跑了。从枪声响过之后,那两匹马往前飞快的跑动起来,而且,前面的两个人还向后边举枪还击。这说明这两个人里的确有张老三。跑了一阵,张虎正要加速追赶,被老套提醒停住了。 “队长,他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我们人少,不要贸然去追,吓唬他一下就行了。” 就这样,张虎和老套他们第一次在这里与张老三相遇。这就是张老三迷惑不解的地方,他没有弄明白追他的人是谁,他想着一定是韦家集韦大壮在戏弄于他。 停住追击是正确的,首先是张虎他们的马太瘦,不可能和张老三的彪马相其并论,要不了几里路程,这几匹瘦马就会被累趴下。而张老三的人闻寻赶到,张虎他们就会被张老三消灭掉。最后,张老三顺着河沿儿往西逃窜了。西边就是小孙庄,老套也没有想到这个匪首会暂居在那里。 这一场遭遇,虽然没有截杀掉张老三,但是,也从心理上给了张老三一次震慑,张老三回去就心烦意乱,心绪如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六十一 六十一 和张老三的邂逅,让张虎突然觉得,寻找张老三并不难。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张老三的下落。不过,让张虎心头烦闷的是,敌人近在咫尺,他的兵马却不能前去剿灭,只能离的远远的虚张声势,吓唬一下这个顽匪头子。他回来的路上,内心很乱,他一时想不起很好的剿灭办法。告示也张贴出去了,有人举报,却不能派人前去剿灭,这会让这里的乡民失望的,也会助长了土匪们的嚣张气焰。这里的匪患不单单是张老三,还有韦大壮,吴望牛等,还有那些藏在河边,村头,树林里的小股劫匪,这些人会把他们的剿匪和以前一样看待,造造声势而已,最后,不了了之。他回去的路上,闷闷不乐,一直不说话。 他不知道,那个土匪头子张老三,也正在躺着犯愁,生着大同小异的窝囊气。 回到阳武县以后,张虎吃过晚饭,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明礼。刘明礼其实心里和张虎一样烦恼,只不过,他是一个经过大风浪的人,心胸开阔,不行于色。这些难题摆在他的眼前,吓不倒他,这就是大志向者,虽历经磨难而不退缩,总是知难而上,知难更加斗志旺盛,面对绝境,也能看到前面的柳暗花明处。崔知事的发难,对于他来说,并不都是坏事,老崔的话反而给他指出了当前急需要解决的难题,指出让他前进的方向,他这对这些缺人缺枪缺钱的事,绞尽脑汁,在想解决的办法。他知道张虎肯定急于寻找张老三决战,但是一定也会因为当前存在的问题苦恼。张虎是一员勇武过人,智谋不足的虎将。此时此刻,他必须趁着而冷静,更显得胸有成竹。他慢声细语的对张虎说出了他下一步的打算。 “兄弟呀,我这心里和你一样,都是急着找到张老三,一举剿灭,永绝后患。不过,那个崔糊涂说的也对,剿灭张老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也想了,剿灭了这个张老三,还会出来一个吴老三,王老三,想彻底把这里的匪患消灭,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就要以剿灭张老三为开端,把这头一仗打得漂亮,尽量以我们的最小损失,换回来最大的利益,最好的结局就是,张老三全部投降,我们接受就是了。然后押解着这一帮子人,兵不血刃,全胜而归。问题是这个张老三他不愿意,你没看见么,他还在杀人放火,抢劫乡民。对于这样一个死不回头的土匪,只有消灭干净。想把张老三彻底的消灭在黄河两岸,就咱们这几个人,就像崔糊涂说得,根本就不现实。我们也不能不考虑这几个年轻人的生命,这都是我们手里的财富。将来,这几个人会发挥很大很多作用的。我想,往前咱们就在兵力上做文章,把那些甲保长都请过来,开会。把那些乡绅商户,有点实力的人家都请过来,按照省督军的指示,把原来的保卫团组建起来,统一拉到县里训练。枪支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就从这些人的手中去借,说是借,只是好听点儿,说到底就是没收。你想啊,家家户户都有枪,一到干旱了,兵荒了,那不随时都成了土匪了?我们剿匪还有啥意思呢?就是要收缴他的枪支,利用这次剿匪的机会,把我们彻底的武装起来。民间的枪多的很,散兵败兵都把枪卖了,有的兵快饿死了,就换粮食吃了。县政府的枪本来就是省城摊派下来的旧抢c坏枪,都是老掉牙的,经过修理以后运过来,又经过这几年的锈蚀,基本上都报废了。指望这批枪是不行了,咱去买枪也行,就是需要从那些富人手里收上来一些钱。我也打听了,现在的枪也不贵,新枪,毛瑟枪,不会超过十个大洋。就这样下来也需要不少钱,五十条枪就需要五六百大洋。我想咱们还是从民间收枪比较合算。尽管会有一些难度,咱们就借助这个糊涂崔把那些甲保长啊,有钱人哪,都集中在一起,让这些人凑钱,把这个保安团成立起来,养起来,一定要在兵力上压过张老三等人。这个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到时候,只要咱们把握好时机,把冯督军的指令亮出来,没人敢说啥。到时候,你看我的脸色行事。只要有人敢抵抗县政府的有关法令,就是对抗剿匪大业,一律就地正法。不过,咱呢,最好是做做样子,只要他们都能支持全县的剿匪大业,还是不就地人方为上策。” 一番话说得张虎热血沸腾,他忽地坐起来,一拳砸在席子上,很激动的说:“大哥,你简直就是诸葛亮在世。到时候,那个糊涂崔如果还是推三阻四的,阻挠干扰剿匪大事,我就把冯督军的手谕拿出来,把他毙了,你接着这个县知事干起来,只要能把张老三,王老三这些土匪剿灭,回到省城,上层追究下来我顶着。我看你的人品,你的学识,你的胸襟,你的爱民之心,胜过那个糊涂崔十倍。你当这个县的知事,完全胜任。” 刘明礼笑笑说:“兄弟啊,咱们是来剿匪的,不是来跟这个糊涂崔抢知事的。这里的事情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一年一个县知事,甚至一年能换两三个知事,这个小县知事不好干,好干了就不会走马灯样的换人了。咱把咱们的使命完成,就该回去交差复命了。我还回去种我的几亩地,你还会去开你的武馆,这样以来,也算是我们都干了一件大事,善事。只要能活着,我想,以后还会有咱弟兄的用武之地。” “大哥,你站得高,看的远,兄弟佩服。到时后我看你的眼色行事,只要哪个胆敢阻挠剿匪的,我就按照冯督军的手谕办理。将不斩不齐,这个时候就是你死我活,消灭不了张老三,就要被张老三消灭掉。咱们兄弟一心,其利断金,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张虎对刘明礼的一席话完全说服,他一心都听从这个大哥的。他心中暗想,我要是和明礼大哥结成异姓兄弟该多好。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显得不合适,等把张老三剿灭之后,再和大哥说说此事,他想着,刘明礼一定会赞同的。不过,他刚才听见明礼大哥说的,“只要还活着”,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就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大哥的安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个人分析着眼前的形势,谋划着军事方面的策略,用人,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子时。最后二人商定,明天以政府的名义,到各村各镇,通知保长们c商户们来县里议事,争取在短时间之内把保卫团,或者叫保安团组织起来,强化训练,组成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队武,寻找张老三决战。 剿匪小队的队员们都很劳累,一早就进入了梦乡。刘明礼和张虎说完以后,也都卧床睡下,不一会儿,小屋里就传出了打鼾声。 鸡叫五更之后,张虎起来,把队员们也喊起来,到院子里练习武功,就连老套和刘明礼也起床跟着练习。老套练得是过去学的少林拳法,龙腾虎跃,迅猛异常。刘明礼跟着张虎练习小罗汉拳,刚柔相济,快慢相间。不过,刘明礼以练气为主,他身子骨没有其他年轻人强壮,他练起来柔多刚少,由于他的悟性好,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基本要点。 大家都练了足够一个时辰,伙夫来通知早饭已经做好,让大家都去吃饭。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伙食改善的也不错,有荤有素的,顿顿都有大饼和面汤菜汤。就连伙夫也有了劲头,做起饭了也比以往卖劲儿,还不时的听见他在那里唱祥符调小戏呢。 正当大家盥洗手脸时,那个副知事老宰慌慌张张来找张虎和刘明礼,老远就招手,不等张虎和刘明礼问话,就把二人拉到屋里小声说:“不好了,老崔跑了!“ 张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盯着老崔说:“你说啥你说啥?老崔跑了,他往哪里跑了,跑个球啥咧?” 副知事老宰也急的在地上只转,他也甩着两只手说:“我也不知道他跑个啥呀!县里的文件,财政上的钱,都是他掌管着,他这一走,这以后县政府的事可咋办哪!” 这也是刘明礼没有想到的,他马上想起来昨天自自己说的话,要审查老崔的财务账目。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过当时他也是为了杀一杀崔糊涂的无赖戾气,难道会与这件事有关?他想了想,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他一个县的知事,不可能见着风吹草动,就撂路逃命了。不会是被张老三吓住了吧?还是觉得下面的事情很棘手,害怕了?要么就是害怕张虎手里的盒子炮,哪一会儿真的把他就地正法了呢?他左思右想的,觉得这个事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回过头来问老宰:“老宰,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没事没非的跑个啥呀?你听谁说他跑了?” 老宰见刘明礼有些怀疑,就用手一直门卫那里,高声说道:“你要不信你去问问门卫吧。夜个黑里,他夹住个小包包出门,门卫给他开门,问他去干啥,他还说他去买点常用品,一会儿就回来。结果,门卫等了一夜,半醒半睡,没敢睡着,这个崔糊涂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你说,他不是跑了去干啥了?” 这样解释以后,大家都不说话了,都坐在凳子上闷声不响。 刘明礼问老宰:“宰副知事” 老宰急的团团转,他紧锁双眉,摇动着那头白发说;“我说老刘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别宰副知事了,咱还是说说以后咋办吧。这里的钱他都掌握着呢,他这一跑,这以后的办公经费都没处着落了。” 刘明礼镇静下来,他又问:“这个老崔家住哪里?离这里多远?” 老宰回答:”老刘啊,你没听那口音么,他是南阳人,谁知道他是咋来到这里当这个县知事的。他也是开封那里委任的。谁知道他的底细呀。“ “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老宰,知事窜了,你代替他主理县府事务,谁要是不服,以破坏剿匪论处。“张虎忽的站起来,提出让老宰主事县政府。 老宰又摇头又摆手,他摇了半天,转了两圈,哭丧着脸说:“我说张队长啊,你让我去当这个知事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会听我的呀。就那一点经费,还让这个老崔拐走了,这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哪!“” 这时候,刘明礼站了起来,他对宰说:“老宰呀,你当个代理知事,我给你当个副代理,有啥事儿咱们商量着办。张队长说得对,这个时候,上面有没有委任新的知事过来,咱总不能散伙了吧?你是有委任状的,你别怕,我们都是来剿匪的,谁敢不从,就以破坏阻挠剿匪论处。冯督军可是有手谕的,你不服从也是对剿匪事宜不赞成。就这样吧。至于钱的事,咱们共同来想办法,咱有县政府的大印在,今天就通知各村的甲长保长,还有一些商户,来县里开会,说说下一步剿匪的事。我想他总不会连县政府的大印都拐跑了吧?走,咱去他的办公屋里看看。” 老宰正想说些问题,听见刘明礼所说大印之事,也赶紧随着往外走,几个人随着张虎和刘明礼来到糊涂崔的办公屋里,一进门就看见县政府的大印在桌子上放着。刘明礼上前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以后说: “还好,这个老崔还算有点良知,没有把大印带走。”又回过头来,对老宰说,“老宰,以后,你就坐在这里办公。我们都支持你当这个代理知事,委任文书,等我们回到开封以后,再去给你找人办理。就这么办,办公的钱,我先垫支,以后咱们县政府有了税收,再把钱还给我们剿匪小队。老宰,啥都别说了,我给你当辅助,保证比这个崔糊涂办事明白。” “老刘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想当这个知事,你说的话可要算数,有啥事儿,张队长,我可是要找你们俩了。我这把年纪了,我不想当官,这样的倒霉官我更不想当。”老宰恐怕这两个剿匪队长撒手不管,一再强调他的意思。 看到老宰有了接受大印的意思,张虎心里这才稍感轻松,他把手往桌子上一拍说:“老宰,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和你一起来管的,不会把你一个人撂到这里,我们身上还有剿匪大任未完成,绝不会像那个崔糊涂一样驾脚逃跑。” 听着这两个年轻人的如此表态,老宰心里也稍微有点儿痒痒的,以前他老是被那个老崔欺负,俩人老是抬杠。今天他也接着试试,说不定那个姓崔的还不如他。他看看张虎和刘明礼说:“我试试?我真的能行?好,看着你们俩的面子,我先当几天知事试试,要是你们撒手不管,让我自己在这里跳光屁股舞,我对你们说,老崔会跑,我也有腿,我也会跑。还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我咋觉得这钱那么不好挣啊。” 见老宰认账了,刘明礼赶紧把大印往老宰手里一塞说:“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吃饭,吃罢饭再说事儿吧。”找一个县知事,还真是难为人了。 几个人一商量,就把这个县长任命了,不用组织考察,不用选举,不用走后门托关系,程序简单,几句话的事儿,老宰就当上了一个县的知事。 几个人吃完饭,刘明礼对老宰说:”老宰呀,宰知事啊,咱该咋说咋说,这是官称,也是上面的规定。老知事死了,有病离职,非常时期撤了,新的知事不能及时到任,副知事先主理县府事务,这是规矩。你别以为是我们俩让你干的。你先去看看办公屋里的东西全不全,防止到时候用着了措手不及。我和张队长商量一下剿匪的事。这个事儿可是大事儿,马虎不得。” 看着老宰佝偻的背影远去,张虎和刘明礼相视一笑,没有说话。俩人回到屋里,张虎问: “大哥,这样行不行啊?你说的是真的?“” “我哪知道这些规定啊,我也是大约摸说的,我想这个老宰他也不一定知道。蒙呗,总不能让这个副知事再跑了吧。一会儿,我去找老宰,今天就布置开会事宜。”刘明礼说着,又对张虎说,“还让老套哥继续教练打枪,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会儿你下令让所有的县府人员都来集合,宣布老宰代理县知事一事,先稳住人心再说。” 张虎说:“好,大哥,只当你是知事,这个老宰虽然不糊涂,他也办不成啥事,咱不能让他把咱的剿匪事耽误了。你该安排啥就只管安排,谁不服气了,我非拿一个两个正法了不可,我看不动真格的镇不住这些废物。”说完,想了想又说,“大哥,你说我们在家里呆的好好的,有吃有喝的,咋想起来隔河渡井的来作这种圈儿难,要知道这事儿不说了,既来之则安之。往前走吧。” “兄弟,现在说啥都晚了,等咱们把土匪张来三剿灭了,咱赶紧回开封复命,去干咱们想干的事情。现在啥都不说了。”说完,刘明礼出门去找老宰商量下一步的事情。 这里,张虎安排他的队员继续操练射击。随后,张虎去大门口找门卫老头去了,他要告诉这个老头,现在阳武县的知事是宰知事,县府的一切事务均有宰知事做主。门卫这个地方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广播站,谁来了都要知道县知事是谁,他需要去找谁诉说委屈和冤屈。 来到大门口,门卫问张虎:“老崔跑了,一夜都没有回来。” 张虎说:“你放心,现在县政府有宰知事做主,一切照旧。谁来举报张老三,来打官司,都放他们进来,领到宰知事那里。那里有我们的刘队长帮办。” 门卫弯腰老头问:“我的饷银啥时候能发?” 张虎回答:“这个事儿你去找宰知事,他说啥时候发就啥时候发。” 说罢这句话,张虎转身回来,心里想着,这个老头,一句话就砍到“墨儿”上了。“墨儿”即木匠打的墨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六十二 六十二 张老三被张虎追击,认为为是韦大壮搞的恶作剧,是在戏弄于他,心里窝着无名火。他知道,现在这里的人们都知道了官府要缉拿匪首张老三,这对他形成了一种高压态势,他心里也不知道官府是不是会派来足够的兵力来消灭他。就像在南沿儿西张庄,突然出现了几百人的警察和当兵的,似是天兵降临。他弄不清楚阳武县是不是也有这么的的人来围剿他。他心里一直狐疑不定。再加上这个韦大壮,抓住这个时机,从中捣乱,把他搞得心烦意乱。他的那颗我是老大的心,不容他人来侵犯,他决定报复这个韦大壮一回。还有张老赖这两个人的死,他觉得这不是官兵干的,官兵不会使用这种下三赖手段。所以,他把怒气都指向了韦家集的韦大壮。据他的探兵来报,韦大壮的家里就没有主人,这充分说明了韦大壮心虚,害怕他的报复。越是这样,张老三越是怀疑这个韦大壮。吃过晚饭以后,他把人都集中到一起,向大家宣布: “今个黑里去韦家集,杀了韦大壮的全家,给本中他俩报仇。” 一说起这两个人的死,大家有些胆怯,心里也痛恨这个韦大壮,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韦大壮干的,从各方面的迹象观察,只有这个韦大壮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大家愿意去杀韦大壮家的人,为老赖他俩报仇。看看几十杆枪,胆子都很壮,一个小小的韦家集,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如走平路一样,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蹚平了。不过,这些人心里也不想多去杀人,杀了韦大壮是为了报仇,杀了票是为了钱,啥那些手里没有枪的人,觉得没有理由,不好下手。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小声的议论着。 “三哥,今晚上在哪里住啊?”这时张导包站在人群里问话。 “都把东西带在身上,等一会儿杀了韦大壮以后,看看再说。”张老三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遇到抵抗,会不会被对方打了埋伏。他打算机动灵活,能拐回来就拐回来,不能回就一直正东或者正西走,顺着黄河边的路开拔,现在天气不冷,有没有太多的蚊蝇骚扰,只要能保住他们的项上人头,随便就可以找个地方睡他一觉。“大家都注意,一旦有人把我们围了,赶紧向外撤,向河边撤。走吧。” 说完,自己拉着马,走出院子,牵着马,向南拐到一条河边的小路上。 他身后的老四小声问:“哥,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张老三说:“咱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走到韦家集南边,停住歇息一会儿。派几个人先去探探虚实,弄清楚了,没有啥闪失了,再去攻打韦家集。” 跟在后头的张导包凑上来说:“我带几个人去看看吧。” 张老三回头看了一眼张导包说:“好,注意点黑影里,我咋总觉得韦大壮一直没离开咱们多远,防止他在暗地里打咱的黑枪。” “中啊,三哥,我会注意的。我长着夜眼呢。”张导包说了一句玩笑话。 “等一会儿,进了村,只要有人抵抗,一律杀掉。如果不顺利,韦大壮家里没人,我们就不进村了。还有一点,眼下风声太紧,咱还要留一手,不能被官兵堵住,官兵那里的事情暂不清楚,咱还是保住咱的人头为上。”张老三确实比以往小心了许多。 几个人说着,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出,看看天色,估计刚过二更。河滩里很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四周黑漆漆的,天上也是半阴半晴,没有月光。北边的小村里传出来几声狗叫,还有更鸡的鸣叫,这个时候,最多只有二更天。 “别走了,正北可能就是韦家集。要去看看,从这里一直正北就到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中阿,三哥,我带两个人去吧,你们在这里等我,只要一听见枪响,你们就往里冲。那就说明接上火了,你们得去救我们,不能把我们扔哪儿不管啊。” 听了张导包的话,张老三在黑夜里瞪着眼睛,龇一下大黄牙说:“导包,你说的是啥啊,我啥时候把咱的人扔过不管哪?你有害怕不敢去,我再叫别人去,没一点胆,还出来混呢!” “不不,不是我害怕,我是担心你们害怕了,扭头跑了。我这就去,走,一直往北,韦家集。”张导包说着,领着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看着张导包远去的背影,张老三气得叹了一口气,狠狠的骂着:“说得啥话!”又朝周围的人喊了一声,“都坐下歇一会儿吧。等等他仨。” 张导包三个人,顺着一条蜿蜒小路往北走着。隐没在黑夜里的小村庄,那轮廓越来越清晰了,村里的狗叫鸡叫声不断地传来。他们三个走走停停,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在黑暗中搜寻着一切可疑的人和声音。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几个人一直往村里摸去。刚走进村南头,忽听黑影里传过来一声喊: “打死土匪张老三!” 紧接着,“砰砰砰”,一阵枪声朝着张导包三个人猛射过来。张导包看见他的一个队员倒下了,“哼哼”着,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被暗中的黑枪打死一个。 “快撤,有埋伏!”张导包大喊一声,转身就跑。他的后头跟着一个活的,猫着腰,一直往南边猛蹿。 “打死他们,别让他跑了!” 后头边打枪边高声喊着,并从黑影里追出来,黑暗中,看不清楚人数。 跑到最前头的张导包往南边高声喊着求救:“三哥,快来救我们,我们中埋伏了!” 不一会儿,南边的人黑压压的往这里压过来,边跑边打枪。 “冲进村里,抓住韦大壮,杀他全家!” 张老三可着喉咙朝这边喊着,骑着马,飞快的从黑夜里冲过来。 韦家集方向的枪声和人声骤然停了,只有张老三的人马像刮风一样,卷进韦家集,一直顺着街上的路跑着,寻找着刚才拿枪的人。只是,整个几条小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狗的叫声隐约传来。张老三领着人来到韦大壮的家门口,让人上去撞门,黑影里窜过去几个人,前头的人用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里边没有栓,是虚掩着的。后边的人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去,挨门挨屋寻找人和值钱的东西,结果,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又都失望地回到了院子里。 其实,张老三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上韦大壮的当。你想,你带着四十多人,四十多杆枪,韦大壮既然敢杀你的人,他会在家里等着你来报复么?张老三气急败坏,朝他的人一声令下: “把所有东西门窗都给我砸了。” 那时候,没有火种,火镰引火也来不及,只有砸他个稀巴烂,才解他心头只恨。 “稀里哗啦”砸了一通,张老三问:“死了几个?” 张导包回答:“就死一个。还是刚进来的时候打死的。后来,这些人没有打枪就跑了。咋弄?杀点儿其他的人解解恨吧。”张导包建议着。 骑在马上的张老四,半天没有说话,后来,张老四说: “别杀了,又看不见人,杀谁呀?走吧,官兵来了谁都走不了。” 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从韦家大院出来,来到大街上,等着张老三发话。 “三哥,死人咋办?”张导包问。 张老三气急败坏的回答:“抬到河边先埋了吧!他妈那个比的,天天埋我们的人,这样下去,死不了几天就死完个球了!” 一群人抹黑往回走,走出村庄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死人,一枪打在了前胸,很快就毙命了。上去几个人,低头看了看,已经没气了,借着夜光,认清楚是张导包的队员。四个人抬着,一直往南走着。走不多远换几个人,抬到河边,找了一个背静处,那里有一片红荆条树,长得比较高大稠密,几个人在里边用刀和手挖了好大一会儿,才挖了一个勉强能埋人的坑。河滩里的土质很硬,都是红土黏土,很难挖动。几个人把这个死人填进去,埋好了,用土封好,起了一个圆圆的坟头,又用一些红荆条和掩着,就算完事。其实,这样的坟头很容易被野狗扒了,到这个时候了,张老三也没打算回来接人,天气越来越热,用不了几天就化了。这样的孤魂野鬼,在这茫茫的黄河滩里,到处都是,到处都有作伴的,以前死了人,都是这样处理。 埋好了坟头,没见一个人替他掉泪,只有张老三说了一声:“兄弟,你先在这歇着,等平稳了我再回来接你。”说着,掏出抢来,朝天上放了三枪。枪声在河滩里回荡着,久久的才随着滚滚的河流,向东方逝去。 接着,张老三看看天色,觉得不会有雨,就朝他的队伍说了一声:“往东开拔。”自己牵着马,又顺着河北岸的路,慢慢的向东走去。后边的队伍也都死气沉沉的跟着,这两天就死了三个人,大家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是他们在黄河岸边拉游击多年,头一次遇到的晦气事。张老三心里也很沉闷,不过,他是头领,不能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垂头丧气。他今天晚上的打算,其实是没有什么打算,他也是茫无目的的往东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就地躺倒睡一觉,天明了再做打算。对官府的剿匪公告,他还是很重视的,他担心的是,那一天,官府突然来了很多的兵把他包围了,一通乱射,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估计也剩不下几个,那他张老三在这个黄河两岸的威名,一下就消失了,他即便是不被打死,也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丧家犬,到了哪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要尽力躲开官府的视线范围,不能让本地的土匪暗里追杀,官府在明里追杀,让他的队伍人心涣散,甚至还有背地里逃回黄河南岸的可能。走吧,走到离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地段,走出阳武县的地界,让那些告示不到的地方来成为他的栖身之所。就这样,这个匪首,天不怕地不怕的张老三,垂头丧气的顺着黄河北沿儿往东走着。 几十个人的土匪队伍,拿着沉甸甸的银元c铜元,在荒郊野外游走着,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走了多少时辰,走了多远的路程,终于走不动了。看看天色,大概也到了三四更天,那黑黑的村落里,更鸡又使劲叫了起来,一递一声。张老三对他的队员说: “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再走吧。我看这安静些,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天明了再说。”说着,自己把马随手放开,让马到那河滩地里吃草,自己找个干燥的地方,搂了一些杂草垫在身下,镇住他的现大洋,睡觉了。 其他的人也都累的腰酸腿疼的,都找个地方,就地露宿了。 天阴了,星星也不见露头,露水很浓,走路时已经把裤腿打湿,不过,这些与瞌睡,恐惧相比较,已是小事,大家都希望能离开韦大壮的追杀范围,睡一个安稳觉。天亮了以后,看清楚地放了,在作打算。 临睡的时候,张老三还不忘记警戒,他总把这个事情交给他的四弟去办。这也是惯例,张老四不用老三交代,就主动承担了这项任务。他对二孬交代说: “二孬,你们小队负责前半夜的警戒,一会儿找人替换,别大意了。这几天不太平。” 张二孬年轻气盛,他的体力恢复得很快,这个家伙能吃能睡,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他答应一声说: “都睡吧,我来站岗。”说罢,找了一个高岗地带,靠着一棵大树,怀抱着一杆毛色步枪,半眯着眼睛,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正当张老三的队伍进入昏睡状态时,忽听有人喊起来:“打死张老三,活剥了张老三!”紧接着,“砰砰砰”,枪声响起来,喊声从黑暗中不断的传过来,“打死张老三,抓住张老三!别让他跑了”“砰砰”,不知从哪里放起枪来。子弹从张老三他们的头上“嗖嗖”的飞过去,打着呼哨,又向河滩里乱飞。 张老三激灵一下坐起来,随即又趴下,拿出枪来,对他的队员说: “都不要动,看看是从哪里来的人。” 张二孬朝这里喊:“三哥,可能还是那几个蟊贼,光见喊不见人,故意扰乱我们睡觉的。” “大家都不要动,看清楚人了再放枪。”张老三又命令道。 “抓住张老三,打死张老三” “砰砰”,从黑暗里朝着张老三他们不断的打枪。 那边喊话的人,放了几枪,喊了一阵,忽然一切都停止了,变得阒无声息,只有地里的草虫渐渐放起歌来,此起彼伏。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搜索着枪声和人声的起处。不过,静下来以后,一切又都变得万籁俱静了。天上的星星也露出了笑脸,似乎是在嘲笑张老三的胆小懦弱,嘲笑这一帮子号称黄河沿岸的土匪老大,竟然变成了到处被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生生的要把这个人间活阎王,不可一世的张老三气死。 地上的人都没了睡意,坐在地上,窃窃私语,猜想着,这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呢?打就打呗,这样骚扰着,这不是清装孬孙是弄啥咧? 张老三骂了一句:“妈那个逼的!这是清装孬孙咧!”“呼通”一声,又倒下睡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六十三 六十三 阳武县政府南大门口,一个老头和弯腰门卫正在说着什么,来人很焦急的样子,可是,门卫拦着,似乎是不准备放他进来。说了一会儿,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要紧的事,门卫竟然领着老头进了县政府大院,直接领到张虎他们的住处去了。 这时,张虎和刘明礼正在商量着召开个村镇甲保长镇长开户,还有那些有钱的商户,怎样下通知,如果拒不到会,或者人虽来了就是拒不执行县政府的决定,或者有人坚决抵制,当场闹僵,等等,出现了这种局面,怎样控制。正说着,只见门卫匆匆的领着一个老头进来,一进门,门卫老头就先说开了: “不好了,这个保长说,他们庄西地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被人用枪打死了,他听到一个拾柴的老头报告,去看了,发现“ 还没等说完,张虎性子急,就用手指着保长说:“你是哪村的?啥时候发现的死人?谁打死的?死者是不是你们村的?你说来吧。你,”用手指指门卫说,“先去看大门吧。” 来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开始自我介绍说:“我是韩北门村的保长,我姓路。今天一早,就有个是柴火的老头去找我说,村西头有个死人,是被谁用枪打死的。我想着这种事也不稀罕,本来不想去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想想,万一要是俺村的人呢?万一要是俺村的亲戚呢?万一要是我家的亲戚呢?我就去了,到那里一看,我看着像是咱们阳武县的崔知事,才死没多大功夫,我不敢肯定就是崔知事,这人长得像的多得是,又怕真的是老崔,我就紧赶慢赶,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把我的脚都磨出个泡,鞋都走烂了,要不是我想着” 这一通啰嗦,把张虎和刘明礼急的,早就按耐不住。张虎站起来问:“先别说你的鞋了,你的鞋烂了我也不会给你做一双。你们村在哪里?” 保长老韩说:“俺们韩北门离这里大概有不到三十里地,离黄河滩近一点儿。俺庄为啥叫韩北门,说来话长,那还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 “别说这历史了,你看看死人手里拿着啥东西了没有?”刘明礼也不耐烦了,打断了老韩,锁着双眉问。 “我想想,我想想,哦,对了,他穿一身灰衣服,脸上有哆嗦肉,不过,人已经僵硬了。手里啥都没拿,空着两只手,你想,他就是手里有东西,打他的人还不拿走啊?这些人都是劫路的,图财害命”韩保长又要展开往下说。 听到这里,张虎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应声进来一个徒弟,张虎说:“你喊上老套,拉着韩保长。到韩北门去,看看那个死人是不是老崔。要是他的话,把他拉回来,不是他,就地掩埋。” 徒弟答应一声出门安排去了。 屋里,刘明礼拿过一张纸来,随手递给韩保长说:“韩保长,你写个证明再去吧。” 老头迟疑了一下,说:“我眼花了,看不清楚。你有老花镜么?” “有,我去给你找一个。”说着,出门去找老宰要花镜了。 拿回花镜,让保长老韩坐在那里,展开一张宣纸,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下他发现死人的经过: “今天早上我在我村西地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经辨认像是崔知事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可能被土匪洗劫一空我走了两个时辰把俺的鞋都磨烂才来到阳武县报告” 下面是他的签名,画押,还有年月日。 办完了这些,老套已经把马车套好,叫上一个队员,三个人出了县政府南大门,急急忙忙的向韩北门赶去。 打发几个人去现场查勘,两个人在这里开始琢磨这事。 张虎说:“他要真是崔糊涂,人死了,拉回来咋办呢?咱还要给他披麻戴孝,送到坟地呀?” “这样,等一会儿把人拉回来以后,让验尸官过来,验完以后,写个报告存着。我想了,咱就拿这个崔糊涂做点文章,咋说呢?咱就说崔知事在在剿匪中,不幸中弹身亡,以身殉职。县政府打报告给省里,抚恤家属。还要给予名誉上的表彰。一会回来了,把那个姓韩的事先交代好,不让他乱说,乱说就以破坏剿匪为名,将他就地正法。也就是吓唬吓唬他。等各村镇保长镇长,还有商户们来到以后,举行个殡葬仪式,然后,再开会布置剿匪的事,到那时候,捐钱捐枪的事就会顺利一些。” 刘明礼的一番话,让张虎频频点头,茅塞顿开,他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刘明礼说:“大哥,你这样的本事,窝到这里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谋略,我就托祖上的阴德了。好,大哥,有你在我这心里就踏实。” “张虎兄弟,你也别忙着夸我,咱还要想到有些刁蛮的人不认捐咋办。我想了,到时候,有些人就是油盐不进,说不定还会从中捣乱,这个时候,咱就以破坏剿匪论处,拿出冯督军的手谕,你命令进来两个人,把这个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张虎看着刘明礼说:“大哥,真的就地了?你下得了手?” 听了问话,刘明礼朝张虎笑笑说:“兄弟,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我自有安排。” 忽然,张虎想到了代理知事老宰,他问:“大哥,老宰那里咋说呢?” 刘明礼站起来说:“走,咱现在就去找他,把这个事情给他挑明了,他一定会支持咱们的。这个老头比那个老崔明白,心里还有一点正气。再说了,他又不作难,都是咱们去做,他有啥不愿意呢?天塌了咱弟兄俩顶住。剿灭土匪,是当前的大事,全省都在进行。谁敢说不行呢?说不行就意味着什么?掉脑袋的是事,都怕。” 俩人去找老宰。 这个时候的老宰,正在人人真真的整理这老崔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一些书籍,文房四宝之类的。还有一些公文,他自己记录的一些口供,举报线索等。他有两个剿匪队长撑腰,他想干一些事情,最起码他想干好目前的剿匪事宜。正当他埋头整理东西时,刘明礼和张虎进来了。 张虎朝老宰一招手说:“来,宰知事,咱们商量个事儿。” 老宰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张虎说:“队长,不就是开会的事儿么我都准备好了,还有啥事儿?” “你先坐下,我给你说说。”刘明礼也招手让老宰坐下。 接着,他把刚才发生的事从头至尾对老宰说了一边,最后又把他们商量的计划也说了。老宰听了以后,愣了半天,这才喃喃自语道: “老崔呀老崔,你这不还是让人给就地了么?你说你要真的是因为剿匪死了,还会给后世留个好名声,你这可好。不过,老崔呀,队长他们想给你安上个好名声,这也算是你积了德了。”他突然又想到刚才刘明礼说的话,就急忙表示反对了。“刘队长啊,咱们为了剿匪,到现在连一个土匪都没有剿死,先把不是土匪的人拿来几个就地正法,这个事儿我觉得不妥。要是叫我去干,我还是回家种地吧,我可不想在这里杀这个杀那个的。要是这样的话,为了让人捐枪捐钱,不同意,杀人,这和土匪有啥两样?咱这只不过是换个说法罢了。目的都是钱财。这是要留下骂名的。我虽不才,也读过圣贤书,仁义道德我还是懂的。要杀人你们杀吧,我还是不干这个代理的好。” 看到这个迂腐的老头又要撂挑子,张虎立即火了,他瞪着眼对老宰说:“坐下!谁让你杀人了?这都是我们的事。你给我坐下!” 看看张虎的凶样,老宰很不服气的坐下,两眼看着别的地方。 刘明礼说:“宰知事啊,你读过圣贤书,我也读过四书五经,都是孔圣人的门徒,我也不会拿着人命当儿戏的。你放心,我一个好人都不会去杀。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就行了。不会叫你见到人血的。” 宰知事气呼呼的说:“你不叫我见人血,你从我眼前把人拉走杀了,不还是杀人啦?” 张虎问道:“剿灭土匪是不是杀人?” 老宰说:“那是杀的坏人。” 张虎说:“坏人也是人。还有,阻挠剿灭土匪是好人是坏人?” 老宰站起来,摊开两手说:“那也不能说杀就杀啊?他毕竟不是土匪嘛。” 刘明礼笑笑,朝着老宰招招手说:“你坐下你坐下,我保证不会杀一个好人的。” “这可是你说的老刘啊,你要是胡乱杀人,我也有脚,我也会跑。我宁愿让土匪杀了,落一个剿匪殉职的好名声,也不愿意落个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恶名。” 自小受过十年寒窗苦,饱读诗书,老来一事无成的宰老先生,向这两个强行对他黄袍加身的年轻人表出他誓死要保名节的决心。 面对这样的圣人门徒,张虎不住的摇头。 将近晌午,老套赶着马车把死人拉回县政府,把县府所有的人叫出来辨认以后,确定是崔知事本人无疑。刘明礼让人去叫来验收官,勘察以后,写了一份验尸报告备查。随后,刘明礼让人找来了席子c被子等,把尸体安放好了。这才让所有的队员们,以及县府的其他公职人员,拿着县府的通知,下到各乡镇各商户协会去通知到县府开会。特别嘱咐,把陈家寨的陈秋河叫来,这个人他自有大用处。 布置了人员下去,刘明礼又把那个韩保长叫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口咬定说,崔知事就是昨天夜里,到韩北门随剿匪小队剿灭土匪,不幸中弹,以身殉职。韩保长弄不清真假,也弄不清缘由,只有糊里糊涂的点头应承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六十四 六十四 当天下午,陈家寨的陈秋河来到阳武县,点名要找剿匪小队的张队长。门卫没放他进门,没有新任知事的话,谁都不能例外。陈秋河掏出一个大洋给了这个老头,这才被允许站在门口等着,老头进去通报。他没有去找老宰知事,而是直接去找了张虎队长。他来到张虎和刘明礼的议事处,告知有个陈家寨的东家点名要找剿匪队长。这是刘明礼安排的人,当时就让老头放他进来。 “叫他进来,这是我叫来的人。” 老头答应一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满脸沮丧的半大老头,脸上憔悴不堪,他一进门就要下跪,被刘明礼急忙过去搀扶起来。让到座位上坐下。只见老头满面泪痕,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对于这种哭戏场面,张虎内心很不适应,别看他外表刚强,其实内心柔弱。他平时最见不得别人哭泣,他站起来要离开,被刘明礼叫住: “张队长,你留步。我让他来,就是让他把张老三起他儿子的票,然后又撕票的事对你诉说一遍,你也坐下来听听吧。” “也好,我再听听也无妨,这件事我已经从老宰那里知道了。好,我也听听。” 接下来,陈秋河就把张老三怎样找他借钱,后来又怎样从他家里拿走几百个大洋,有又把他的惟一的儿子起走,索要五千大洋,又杀了他的儿子,使他倾家荡产,人财两空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完,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张虎和刘明礼也没有阻止,就让陈秋河哭够了,止住了哭泣以后,听陈秋河下面有何要求。 “张队长啊,你是省里派来剿匪的,你可一定要替我儿子报仇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陈家单传三代,到我这里就绝了后了。我现在还有几顷地,我就是把地卖完了,也要给我儿子报仇。你们说吧,以后剿灭这个张老三,要我出钱还是出人,还有枪,我家里也有几杆枪,我都可以捐出来。就连我这把老骨头,只要有用,我也不要了,只要把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张老三剿灭,我啥都舍得。” 陈秋河对张老三确实已经恨入骨髓,他能抓住张老三,他就是用牙也要把那个土匪咬死。上次他的妹妹韦陈氏来喊冤,碰到那个崔糊涂,他也听说过这个糊涂县官,就没有再来阳武举报。这次听到来剿匪的小队,专门剿灭张老三的,就迫不及待的赶来,把自己憋在心里快要爆炸的仇恨,向这两个队长说说,希望能借着这次剿匪,抓住张老三。同时,他来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愿意出钱出人出枪,全力协助剿匪大事的进行。刘明礼让他来,就是想让这个陈秋河带头捐钱捐枪,起到抛转作用。 刘明礼说:“陈老先生,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这次我们来就是奉了冯督军之命,来追剿土匪张老三及其所部。张老三一日不除,阳武县就不得安宁。我们也有决心剿灭他。夜个黑里,崔知事随我们去剿灭土匪张老三,被打了黑枪。人拉回来正在院子里躺着,还没来得及殡葬。现在县府有宰副知事代理,我们辅助。明天召集全县的保长c商户开会,商议剿灭张老三的有关事宜。要剿灭土匪张老三,他有四十杆枪,四十多个人,仅凭我们几个,不能把张老三剿灭,弄不好还会被他剿灭了。因此,咱要动员全县力量,组织保卫团,在兵力上压倒张老三,一旦弄清张老三的去向,窝藏点儿,派出全员兵力,一举剿灭干净。让全县的百姓都得太平。明天,你把你被张老三起票撕票的事对大家讲一讲,然后,你带头捐钱,捐枪,这样以来,大家都不会观望不捐了。你看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听刘明礼如此一说,陈秋河忽地站了起来,当场表态说:“我捐大洋五百,捐枪三杆,可以当场签字画押。我被张老三掏空了不假,我陈家还有几顷地,我现在也没有指望了,儿子也死了,就剩俩闺女,绝户了,要钱要地没有用。我死之前,只要让我出了这口恶气,我的老命也能捐。” 听到这里,刘明礼站起来,向着陈秋河一拱手说:“多谢陈老先生对剿匪的支持!不过,陈老先生,我查看案卷,发现有个叫委大壮的,他是韦家集人,有人状告韦大壮杀人。我看了那个韦陈氏的供状,韦大壮是你的外甥?” 说起韦大壮,陈秋河明显的蔫了半截,他知道他这个外甥在这一带的名声,纠结一群人,手里有几杆枪,虽然不曾参与起票劫路,不过,邻村纠纷,打架斗殴,这个韦大壮也不少参见。他见刘明礼问到此事,想着回避也无用处,就直接如实相告了。“刘队长啊,韦大壮确实是我的外甥,因为张老三想我借大洋五千,他想利用宴请张老三的机会,把张老三截杀,没想到,被张老三识破,把他家洗劫一空,还打死了韦家集几个人。眼下,我也不隐瞒了,我们妹妹一家,为了躲避张老三,都藏到我家不敢露头。说我外甥杀人,这个事我也问了大壮,他承认有此时,那是和临近一个村里的土匪头子弄僵了,双方动了手,大壮的人把对方的人打死两个,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因为大壮是个头,就安到大壮的头上,告到了县政府。” 张虎和刘明礼听着,默然的想着,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该怎样来定了。 等陈秋河说完,两眼看着这俩剿匪队长,等着二人说话。停了好一会儿,刘明礼问: “韦大壮现在藏到你家里?” 陈秋河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他小声沉吟了一下说:“这个,这个,有时候也去,不过,这个他也不是” “老陈,你别怕,我们不是要去抓你外甥,这个杀人的事还没有弄清楚,现在主要目标是顽匪头子张老三。你说说,,你外甥韦大壮现在都干啥,他总不能连家都不敢回吧?” 陈秋河见刘明礼说了杀人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心里稍稍放下了些,他就又照实说起来:“我实对你们说了吧,你们也不会冤枉我外甥的。他被张老三抄了家,最近几天又砸了一次,整个家已经毁了,稀巴烂,根本不能住人。这也是因为我才走到了这一步。不过,我外甥也没有饶过他,上一次,在半路上截住他两个人,也把他杀了。一天黑了,张老三的人从小孙庄向韦家集包围,想报复大壮,又被大壮打死一个,埋到河滩里了。野狗拔出来,拉得那儿都是人肉。要论剿灭张老三,我外甥也有功。请两位队长明查。” “真有这事儿?”张虎听了,随口问道。 这个消息让张虎想到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他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剿匪队长,怀揣着尚方宝剑,来到阳武多日,肥吃饱喝,居然无一建树,在剿匪上还不如一个土匪。他心里很觉惭愧。他叹了一口气,仰脸看着屋顶,一副很失落的样子,不再说话。 这个消息让刘明礼也很意外,他看了一眼张虎,知道这个队长的内心所想,他此时也有几分自惭。他想到自己天天在这里谋划,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来剿灭匪首张老三,不曾想到,一个韦大壮,带着几个人,已经把张老三的人杀死了三个。而他和张虎还在这里谋划呢。他的脸上确实也有几分惭愧之色。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主意,他问陈秋河: “陈掌柜的,你的外甥有几个人几杆枪?” 陈秋河说:“原来有十来个人,十来杆枪,后来被张老三打死几个,抢走了几杆枪,现在我见也就是六七个人吧。具体数目,我也弄不清楚。队长,我外甥也算是有功之人,他以前的事能不能不再追究?要是不追究,我还可以让他为咱们提供张老三的行踪,他天天盯着张老三的动向。他发誓说了,不杀了张老三,誓不为人。” “这样行不行,你让你的外甥来一趟县政府,我们见见面,单独见面,我保证,只要他不再为非作歹,保证不再聚众斗殴,开枪杀人,以前的事一概不究。你别害怕,我可以给他立个字据。我是说,让他盯着张老三的去向,尽量不要和他发生正面冲突。张老三的人枪都多,不要硬来。先稳住这个土匪头子,等我们这里安置好了,全体出动,一举歼灭。”刘明礼想利用韦大壮,他是当地人,让韦大壮跟踪张老三的队伍,随时和他取得联系。等于让韦大壮成为剿匪队伍的侦查小队,成为剿匪小队的耳目。 陈秋河想了半天说:“张队长,刘队长,你们可不能卸磨杀驴呀。” 张虎把眼一瞪说:“我大哥一言九鼎,你连我大哥都不相信,你还指望谁给你报仇啊?我们又不是土匪,我们是省警察厅的警察,是受冯督军的委派来剿匪的,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那好,我回去就和我外甥商量,让他暗地里来见你们。这个事儿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阳武县的土匪很多,以后,再去剿灭其他土匪,不能让大壮一人结仇。这里的恶人很多,稍不小心就会被人打了黑枪。”陈秋河说着自己的担心。 几个人说了至少有一个时辰,这让张虎和刘明礼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韦大壮目前比他们更加了解土匪张老三的行踪。利用韦大壮的跟踪,来消灭张老三,这等于给张虎他们安上了一个千里眼。他们他陈秋河送走,刘明礼一直送到大门口,嘱咐门卫说: “这个陈家寨陈掌柜的,以后来找我,就让他直接进去吧。” 老头摸摸兜里的银元,马上答道:“刘队长,一定,一定。” 看来,银子这东西,到了任何朝代都好使。只要你把握时机得当,手中权力看起来很小,关键时候就能起到作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到了晚上,一更天了,门卫老头又来找剿匪队长张虎,他说门口有个人要见刘队长。张虎马上警觉起来,他忽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问: “这个时候了,谁要见刘队长?长啥样?” “他说他是韦家集的,点名要见刘队长。” 这时候,刘明礼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很平静的说:“没事,我知道是谁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刘明礼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行。”张虎马上拦住说,“万一要是土匪怎么办?” “没事没事,哪有土匪一个人跑到县政府里找人的。我知道是谁,你放心,大哥没事的。”刘明礼说着,随着老头出去了。 刚出门,张虎招呼一声老套说:“走,有人在门口等大哥。” 二人拔出手枪,上了膛,远远的跟在刘明礼的后头。 只见刘明礼从容的来到大门口,出了门,黑影里有个人站着,老远就问: “是不是剿匪队的刘队长?” “我就是刘明礼,你是谁?” “我是谁你知道,我大舅说了,让我来见见你,白天不方便,黑了来了,打搅了。” “你找我有啥事么?” “我来给你送个信儿,张老三在黄河滩里转悠。他带着人一直往东走着,再走就出了阳武界了,我看他是朝着封丘走,他害怕了。我的人一直跟着,只要逮住他一个,就杀他一个,不杀光张老三的人我誓不罢休。” “你不要和他正面打,他的人太多,你会吃亏的。” “我不能像你,藏在县政府里不敢出来。哪有你这样的剿匪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向刘明礼走来。来到跟前,递给刘明礼说,“这是张老三藏的地方,我画了一个地图。只要看见黄河就知道他在哪里了。”说完,扭头走了。 这句话被张虎听见了,他骚的脸上一阵发热,恨不得立即上前拿住这个狂妄的家伙,狠狠的揍他一顿才解气。他也知道了这个人是韦大壮,他大舅是指陈家寨的陈秋河。 几个人看着韦大壮消失在黑夜里,这才闷声不响的回到屋里,借着油灯的光,展开一张宣纸,上面标注着张老三的藏匿处。猛一看看不出画的是啥,仔细看了一阵,以黄河为参照,以韦家集陈家寨为坐标点,可以很容易的计算出张老三离村的位置,离阳武县的距离。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几条路标得很明白。看完之后,刘明礼笑了。 “大哥,你笑啥?这个家伙说话太气人了。我真想把他拿了,好好的收拾收拾!”张虎狠狠的说。 老套在一旁默不作声。 刘明礼看着张虎激动的表情,笑了。他何尝不生气,好家伙,说他们就会藏在县政府不敢出来。这要传出去,让他们这个剿匪小队怎样面对百姓,怎样面对冯督军鹿厅长张封,怎样用嘴去解释。不过,刘明礼不能表现出来。他对老套说: “老套哥,你去睡觉吧。我和张虎兄弟商量一下。” 等老套离开,刘明礼小声说:“这个事儿先别着急。他杀了几个土匪可能是真的,不过,张老三四十几个人,对于张老三的整体兵力来说,影响不大。他这是激将法,咱们还是不要盲动。他几个人,我们几个人,就是联合一起了,才十几个人,正面去打,不行。还是要从长计议,把保卫团尽快组建起来,这是大事。只要时机成熟,一次就能剿灭张老三。” “话虽不错,不过,那要是让这个土匪韦大壮把张老三剿灭了,我,我们就没脸回去交差了。这个事儿需要抓紧,赶紧明天就把保卫团建起来,抓紧训练,寻找张老三,不能就这样藏在县政府里不出来。这太丢人了。”张虎越想越激动,急得在屋里来回的走动着。 “明天议事顺利,后天就可以把人招来训练。不训练不行,连枪都不会打,就是去了也是送死。张老三的人都是惯匪,经常打仗,狡猾的很。这个事儿还真是急不得。韦大壮骚扰张老三,截杀他的队员,这对咱有好处,最起码张老三不敢明目张胆到村里到处打劫了,他知道他的身后有眼睛盯着,有枪瞄着。他也得时常小心着。他现在一直在河滩里转悠,他就是怕官兵,怕韦大壮这些人。” “话说这么说,我就是担心,等在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张老三也带着人跑了,跑到哪里去了,咱也不知道,咱们这不是白忙活了。”张虎最怕的就是这个结局。 刘明礼说:“这样也好,只要土匪自动解散,不再出来抢劫杀人,不敢再去起票,人们不再担心走夜路,社会太平,兵不血刃,清除阳武匪患,这才是咱们剿匪成功。” “大哥,张老三是河南岸的土匪,流窜到这里,他再回到南岸,还是要胡作非为,到处起票劫路,咱不把他消灭了,还是不能交差啊。”张虎对刘明礼刚才的话不甚理解,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刘明礼说:“我也不希望张老三掉头逃跑,他跑了我们确实就白忙活了。不过,我们不能像韦大壮一样,跟着张老三的屁股后头转,他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我们不行,夜里两眼一抹黑,还没有张老三的人熟悉地形,弄不好把咱们的人搭进去也很难说。” 俩人说了很多,说到夜阑人静之时,也没想出速歼张老三的良策,都揣着各自的郁闷上床睡觉了。 直到后半夜了,刘明礼还没有睡着,他脑子里一直想着,难道我们就是不如几个土匪么?难道我们的计划是错误的?一开始就像韦大壮一样,跟在张老三的屁股后头不停的骚扰才对么?最后,他还是对自己说,不行,不行,不能拿队员的生命当儿戏,现在已经对土匪造成高压态势,全县都知道政府要剿灭土匪了,那些本地的小土匪,大多数不敢贸然出来,整个社会秩序都有了好转,这就是他们剿匪的初步成果。他反三复四的想着,对比着,谋划着。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六十五 六十五 阳武县政府大院里,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人,来的人里有本地的名门望族,有协会负责人,乡董,商户代表,各村镇甲保长镇长乡长等,相当于现在的社会各界,基层干部和老干部,大款等。都被请过去,研讨社会治安问题。最后还要拿出具体行动来支持。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意思都是一个样。找了一个大屋,相当于现在的会议室,小礼堂之类的,有凳子有桌子,还有服务人员,没人面前放一个茶杯,喝茶。那时候的茶大概就是信阳毛尖之类的,河南茶,只有信仰毛尖最好了。管他呢,反正有茶喝就不错了。 会议进行第一项,有阳武县原副知事现代理知事老宰先生讲话。 老宰就开始讲了,讲啥呢?就先介绍张虎和刘明礼: 指着张虎说:“这位是省警察厅派来咱阳武县的剿匪队队长张虎。” 张虎站起来,向各位抱拳施礼。 又指着刘明礼说:“这位是省警察厅派来的剿匪副队长老刘,叫啥?——刘明礼。” 刘明礼也站起来,朝各位点头见礼。 代理知事开始自我介绍并进行了比较简单的讲话: “我叫老宰,不是宰糊涂,也不宰人。啊,这个,我现在是副知事,有委任状,代理知事,没有委任状。为啥呢?因为老崔死了。老崔要是不死,我就不会代理了,其实我也不愿意代理,没办法,是他俩非让我代理,我就先代理了。”说着,用手指指张虎和刘明礼。 听说老崔死了,大家都很吃惊,一时议论纷纷,相互打听猜测起来。 “老崔活得好好的,咋就突然死了呢?” “前几天我还见过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看不出有啥病啊。” “不对呀,他是咋死的呢?” 议论了一番,老宰又开始说话:“我啥也不说了,到这个时候,我也没啥可说的。下面还是叫剿匪副队长老刘说说吧。” 把说话的差事交给刘明礼。 这就是大会进行第二项,有剿匪队副队长刘明礼讲话。 开始:“诸位先生,我向大家宣布一个非常悲痛,非常震惊的噩耗。那就是我们的崔知事,在昨夜的剿匪中,不幸背部中弹,以身殉职。大致经过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告,说韩北门村发现有流窜土匪张老三活动,我们派出警力前去剿灭,和土匪遭遇,经过一番战斗,老崔被土匪打死了。这个土匪张老三是从河南岸流窜过来的,大家都应该知道他。以前,他经常在我们阳武县杀人越货,为非作歹。这次,省里来了冯督军,冯督军发表施政演说,第一项就是要在全省能范围内剿灭匪患,给全省老百姓一个太平社会。其次还有禁烟禁赌禁娼放脚,就是把女人的缠脚布解开。我们省警察厅首先在开封牛头庄,剿灭了牛大牛二等多人,彻底消灭了起票的土匪。西张庄土匪头子张老三,一贯杀人起票劫路,警察厅派出警力到村里剿灭,土匪头子张老三问讯逃窜,窜至河北岸,把陈家寨陈秋河的小儿子起走,索要五千大洋赎金,当陈家把大洋送到地点,张老三收了大洋五千,临走又把陈家小儿子打死在麻袋里。还洗劫了韦家集,打死三人,将韦大壮家洗劫一空。下面让陈家寨陈秋河讲述他家的苦难遭遇。” 下面就是大会进行第三项,痛说悲惨家史。 陈秋河欲语泪先流,他悲悲切切的揩拭着眼睛,站起来,止住哭声,开始。 “大家都听说了吧,土匪张老三到我家去借钱,开口就要五千大洋。我说给他准备准备,谁知道,他说我外甥要害他,就把我儿子起了票了。临走还抢走了我五六百大洋。第二天,我七拼八凑借高利贷凑够了五千大洋,送到河沿儿时,他骑着马把钱放到马背上,连马都没有下,临走的时候,又朝我儿子打了一枪。我儿子就死在了麻袋里。我的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有见过这样丧尽天良的土匪呀” 大家听了,都雅雀无声。不一会,有人就在那里跟着哭起来,还不停的骂着: “没有人性啊” 按照会议议程,还要喊口号,这里就省略了。 有人问:“为啥不去剿灭呀?政府这几年也没少收钱,都用到那里去了?土匪这么猖狂,保卫团都干啥了?” 刘明礼见有人把话扯远,就宣布下一个决定。 “咱们的崔知事被土匪打死,现在就躺在院子里,大家都去见见这个以身殉职的父母官吧。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一个仪式,开一个会,送老崔一程吧。” 说着,老宰,张虎,刘明礼等人带头来到院子里。 地上躺着崔糊涂的尸体,刘明礼上前把白布揭掉,老崔安详的躺着,胸前有血,模糊一片。大家都伸长脖子去看,看了一会儿,说着:“土匪真是凶狠哪!”大家又围着崔糊涂转了一圈儿,然后,又听刘明礼念了一短悼文,这才领着一群人又回到会堂。 下面,老宰代理知事宣布,就是大会进行第四项,有张虎队长宣布省警察厅的命令,以及冯督军的手谕。 “兹任命张虎为剿匪队队长,任命刘明礼为剿匪队副队长” 后边还接着宣读了“尚方宝剑”——冯督军的手谕,最后是“凡阻挠破坏剿匪大事者一律就地正法!”后边是冯玉祥督军的印章。 私下里有人问韩北门的保长:“老崔真的死在你们村了?” 韩保长说:“那可不是,今天早上我”一想不对,又改口说,“他死在俺村西地的树林里了,我亲眼所见。据说是张老三的人从背后打死的。” 下面又有代理知事老宰讲话。 大会进行第五项,宣布人事任免决定: “为剿灭匪患,决定恢复阳武县保卫团建制。现在我宣布阳武县政府委任书。委任张虎为阳武县保卫团团长。委任刘明礼为阳武县保卫团副团长。委任老宰任阳武县保卫团总监。” 大会进行第六项,开始宣布捐枪捐钱决定。 还是有老宰宣读: “县政府决定,为了早日清除匪患,决定在全县范围内收缴私藏枪支,无论从何处得来之枪械,均需上交县政府,否则,以土匪论处。从即日起,倡导捐款捐物,支持剿匪。所得款项,登记造册,有捐款人派出监理,专款专用,不得挪用。为早日清除匪患,各尽所能。” 话音一落,陈家寨的陈秋河首先站起来表态说:“我认捐大洋五百,枪三支。” 刘明礼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分别登记造册。 之后,也有人跟着捐钱捐枪。大多数在座的人相互看着,不表态度。 忽然,有一个胖胖的大个子站起来说:“我反对捐钱捐物,更反对捐枪。枪是我们掏钱买的,凭啥要捐出来。捐钱,每年我们都按照规定纳了税银,交了田赋,为啥还要捐钱?” 这个人一带头,其他的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对呀,以前都交过了,现在为啥还要交钱呢?” “还有捐枪,那是我们自己的枪,看家护院的,土匪来了,官府不管,再把强收走,土匪来起票了咋办呢?” 刘明礼解释说:“死人枪支不能抵挡张老三这样的土匪,清楚匪患,还要靠政府。再说了,私藏枪支是违法行为。我在重复一遍,凡是拒不上交的,均已土匪论处。对于土匪,冯督军有令,凡是拒不交枪者,一律就地正法。牛头庄那次剿匪,我们都在场,当场正法十几人。全是因为拒不交枪。再说,捐钱一事,也是为了各位的人身财产安全,张老三的暴行,从陈家寨这里就可见一斑。据眼线来报,张老三就在韦家集东南河滩里藏匿,说不定哪一会儿就到了谁家。我们要组织保卫团,消灭他们,眼下,就我们几个人,几杆枪,以前县政府的枪因为时间太长,都锈蚀了,几乎全不能用。眼下咱们势单力薄,难敌张来三四十多人的土匪队伍。必须回复保卫团的建制,从兵力上以绝对优势压倒土匪。还有阳武县的其他匪患,都在这次的剿灭之列。请大家放眼长远,慷慨解囊。” 在座的人又议论开了,指着刘明礼说:“这个副队长说得也是,不如” 那个胖子又站起来发难:“我觉得,崔知事的死有些蹊跷,好好的人咋就死了呢?我怀疑有人故意谋杀,原因么,那就是捐款捐枪,崔知事不同意,被这些人谋杀了。还有,你们说你是省利派来的,谁能证明?就你手里的一张纸?” 刘明礼说:“那你说怎样才能证明我们是真的呢?哪个县知事不是拿着委任状来上任的?你说说,需要什么来证明?需要冯督军来给你解释吗?那冯督军你认识么?那谁又能来证明冯督军呢?大总统来给你证明吗?那谁又能证明大总统是真的呢?——你这是造谣惑众,故意破坏全省剿匪大业,你该当何罪?”用手指着胖子厉声说道,并向张虎递了一个眼色。 自从来到阳武县,把张虎队长快憋死了,他终于逮住了一个下手的机会,他把枪一举,大喊一声:“来人,把这个造谣惑众破坏剿匪的东西,给我拉出去就地正法!” 从外面应声跑进来张虎的四个徒弟,带着警察的大沿儿帽子,身着一身警察制服,那铜纽扣反射着太阳光,在屋里一闪一闪。这些都是天天练武术有力没处使的人,只要师傅一声令下,别说是这个小小的乡绅了,就是大总统来了也不好使,四个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拽住四条腿,一下就举过了头顶,像举着一个风筝一样,出了会堂。 悬在空中的胖子杀猪一样的叫唤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不一会儿,从外面传进来一声枪响: “砰!” 屋里的人听到枪响,一起把脖子缩了下去,脸色变得蜡黄,当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了。不少人心里反着嘀咕:好家伙,动真格的了。用手摸摸脖子,庆幸脑袋还在。 老宰朝着大家招招手说道:“我对大家都说了,剿匪是全县之大业,不能儿戏。这个人就是不听,你说说,是命重要呢还是钱重要?冯督军有手谕,手谕是用来干啥的?——那相当于尚方宝剑哪!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说你一个小乡绅了,那个副督军宝德全你们知道不知道?也被冯督军就地了。还是快点认捐吧。剿灭土匪,全县太平,这对百姓,对在座的各位都有好处的。” 陈秋河说道:“大家赶快解囊吧,杀了张老三,大家得平安。我是深有体会呀。” 见此情景,大家都站起来,纷纷到刘明礼那里认捐,有枪,有钱,不一会儿,就认捐大洋几千,捐出长短枪一两百支。刘明礼都一一登记造册。最后,刘明礼站起来给大家又做了解释: “大家不要怕,明年的税捐田赋,都从这里扣除,还有各家的枪支,到时候把土匪剿灭了,你们还可以把枪借回去,县政府主要是登记管理,不能让人拿去劫路杀人。没有枪了,哪还有张老三王老三哪。” 这下,大家才算又松了一口气。 说道各村镇的保长甲长,刘明礼解释说: “各村的认捐事宜,各个保长镇长回去按照家庭贫富情况来定,还有土地亩数,有的家里有几顷地,要说不捐那就是抵抗剿匪。尽力做到公正无私,不能厚此薄彼,让乡民有意见。特别是枪支,一定要按照实有数字统计,一支枪都不能漏掉,要全部都收缴上来。凡是有枪拒不交出的,即如刚才这位。”说罢,用手往外指指。 正说着,几个警察又把那个枪毙了的胖子架回了会堂,只见这个人的头上渗出一层汗珠,他站在屋门口,两腿打着哆嗦说: “我我我认捐,剿灭土匪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赞成我捐大洋五百,枪五支。我糊涂,我刚那个都都都是胡说的,我头头头一天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大家都不要跟我学。我全力配合剿匪,全力配合。” 大家相互看看,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都在那里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仔细看着这个被枪毙了的人,不只是人是鬼。就这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打着哆嗦,脑子里刻清醒了。大家心里感到纳闷,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六十六 六十六 捐完了枪和钱,重新组建阳武县保卫团,这件事似乎变得很容易了。那时候,不是黄河水泛滥成灾,就是旱灾,要么就是匪患兵荒,人们都穷,家里的青壮男丁,愿意当兵扛枪吃粮。又是在本县剿匪,不是出门打仗,所以,各村镇适龄人员很多,报名的能达到好几百人。有的年龄大些的,四五十岁的还报名参加。为了选出年轻力壮的男人,同时还要考虑会打枪,有作战经验,刘明礼他们经过严格筛选,原则上从原来保卫团里挑选,最后,选出了一百人,组成一个保卫团。这一百人要养起来也不容易,张虎和刘明礼考虑,将来剿匪结束以后,再把这些人分到各乡镇去,成立警察所,再划归警察所管理,一切费用由当地自给。这也是当时允许的。建制问题,可以报省警务处批准,就是现在的给编制,给部分经费。用这些人维持当地的社会治安,消灭土匪,抓捕盗贼等。有些还要去收税,收道路养护费,水费,什么都干。 全县收缴枪支近千条,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毛色单双筒,有三八式,有盒子炮,有当地自制的搉炮枪,火铳等。大部分都是一些从散兵手里买来的旧枪,有些新枪都是那些财主和有钱的商人买来的。子弹也不少,足够用的。有些人不愿意上缴,被那些保长镇长一宣传,如何厉害,如何就地正法,如何不问三四,如何不讲道理,等等,反正是啥厉害说啥呗,最后,经过思前想后,还是感觉保住性命最重要,就把枪都交到了保长手里,登记造册,拉到了县政府。保长也说了刘明礼的承诺,等剿灭了匪患,村镇如果急需枪支,可以有保长镇长出面,去县府领取。县里主要是出于便于管理考虑,不能让枪支泛滥,再次为出现盗匪埋下隐患。 从这些枪里挑出了一百多只能用的好枪,经过老套的反复矫正和检查,优选出来百支枪发给团员,其他的备用。 一百个人,组成五个甲,一甲指派一个甲长,分别有王大毛和张虎的四个徒弟兼任。老套是总教头。打枪修枪,保养枪,都有老套负责。平时训练有老套定时间和教程,任何人不得怠慢。偷懒耍滑,违反纪律,老套都有权利处罚。罚站,罚练枪,罚晒日头,罚不准吃饭。都行。 每个队员一律都持长枪,尽量从毛瑟枪里挑选。其余的是三八式。五个甲长都拿着带来的盒子炮。吃住c训练一体化,完全按照老套当兵时那一套训练。就是一点不好看,衣服杂乱无章,有的家里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训练,实在不成体统。严重影响保卫团的整体形象。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按照每个人的尺寸,做了一百套夏季服装,颜色统一,训练起来也像个样子。每个人又做了一双布鞋。这样打扮起来,整个保卫团,到街上操练一圈儿,引得人们驻足观看,唏嘘惊叹不已。 几天功夫,整个县城都传开了,省里来了剿匪队,县里成立了保卫团,奉冯督军的命令,要彻底消灭土匪,消灭恶霸盗贼,大力整饬社会秩序,那些小股土匪,一些偷鸡摸狗的贼们,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土匪们自然会派人打探消息,当得知县里恢复了保卫团,有枪有人,还有人带领训练,专门对付张老三以及当地土匪恶霸,张老三心里又格外的添了恶心带惊恐,连睡觉的时候,也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前那种满不在乎,唯我为大的狂妄姿态,也逐渐收敛。藏匿的地点,不是露宿就是一天换一个地方,对于起票劫路,抢劫等事,暂时不敢轻易出手了。 声势造大了,对全县土匪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可是,剿匪小队的任务是剿灭土匪头子张老三,这个张老三飘忽不定,各村报告的消息不尽准确,一会儿在这个村活动,一会儿在那个村里发现,一会儿又去了河西镇,弄不清楚到底在哪里藏匿吃住。韦大壮那里,一连几天也不见来县里去见刘明礼,不知这个狂妄的小土匪头子到底去了哪里。鉴于这种形势,刘明礼他们分析着其中缘由: “可能是张老三发现这一次剿匪不同以往,恢复扩大了保卫团的规模,现在是兵强马壮,张老三惧怕,藏匿起来,不敢公开抢劫起票了。其他土匪也都有所收敛,各村报告死人抢劫劫路的案件越来越少。不过,这样一来,张老三不露头,发现不了他的行踪,就不可能把他剿灭掉。这要想个办法才行。”刘明礼有几分忧虑,对张虎说了他的看法。 这几天,虽然把这个保卫团建成了,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像样的县级武装,也确实如刘明礼说的,现在的匪患少了,各种黑恶势力也都相继隐迹潜行,不过,他想的是剿灭匪首张老三及其所部,这样搞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不可能长期留在阳武不回开封,张虎的志向不在当兵当警察方面,他要当一个苌家拳的传承者,要把这一身的武艺传授给后人,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不负师傅厚望。窝在这里,带着这么大一帮人,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练枪,瞄准,在街上操练。乏味之极,心烦之极。他急需要寻找战机,找到张老三,一举歼灭这帮无恶不作的土匪,回到省城复命。回到家里教练徒弟,侍奉双亲。他听了刘明礼的话,心里的话马上就脱口而出了: “大哥,我这心里憋得慌,这样下去,啥时候咱们才能找到张老三打一仗啊。找不到他,我们就不能回去,咱们在这里也不是长事,这又不是你我的家,终究还是要回河南沿儿的。我们一走,张老三李老三王老三又死灰复燃,重新起票劫路抢劫,我们还是没有完成使命。咱们总得想个办法,找到张老三。找不到张老三也行,找到本地的土匪,消灭他一两伙人,打击一下当地土匪,比消灭张老三还有意义。你不知道,我的几个徒弟都坐不住了,老问我,啥时候消灭张老三哪。我都没法回答。” 刘明礼看着张虎满脸忧愁,也不知道怎样劝慰这个剿匪队长,来到这里就看见过一次土匪的马背,现在甚至连土匪的消息也没有了,别说是那样性如烈火的练武之人,就连他这个书生也有些坐不住了。他问:“兄弟,你想怎么办?” “这几天,我想了不少办法,要不咱这样,让咱们的人到大一点儿村镇去当卧底,假扮成算卦的,货郎啊,卖糖葫芦的,去寻找张老三的人,只要见到了,不论多少,都要把们抓回来,打死也行。老套回来也说了,张老三和河西镇的石榴是相好的,上一次我们没有打死他,我想他不敢轻易不去找那个石榴,也不等于他永远不去。色胆包天哪。这里可以安插两个人。还有老套哥家里,他那里也有土匪,那里有个叫吴望牛的,是个仅次于张老三的土匪头子,这个家伙在本地杀了不少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咱们把这个土匪消灭了也算是干了点正事。那个韦大壮也不是个好货,他在这里也不少杀人,都知道他。不过,现在咱要利用他,可以暂时不动他,最后,这个东西也是不能留的,留住他早晚都是个祸害。你看我说的行不行。” “要不这样吧,我去河西小镇,我扮成个算卦的,专门盯住石榴客栈,我认识张老三,只要他一露面,我就可以打发人回来叫人,咱们再去围歼他也不迟。你叫老套带着大毛他们去一趟曹庄和吴堡镇,暗地里查看吴望牛的行踪。只要发现这些人出现,咱们就带人出击,一举剿灭。这样一来,咱们也好向那些捐钱捐枪的人有个交代,要不是,我们” 还没等刘明礼说完,张虎又站起来,激动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一来,咱也提高提高咱们的士气。都是年轻人,就这样带着,藏在县政府里不敢出来,他也不是不敢出了,出来了没地方去。时间长了,吃出一身肉,连个耗子也逮不住,你说,这心里好,大哥,咱就这么办,也别指望那个韦大壮了” “不过,训练的事也不能停止,这些人一闲下来说不定会弄出个事儿来。” 张虎想了想说:“让我一个徒弟带着,别让他们知道咱们去干啥了,照常训练。要不这样吧,大哥你在这里看着门儿,我带人去打探消息,我就去河西镇吧,那里我也熟悉,我就是不认识张老三,他骑着马,满脸的匪像,我猜也能猜他个八九分,你去了我还是不放心,他认识你。” “不要紧,天热了,我戴个草帽,他随便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这里。他不留意我,我留意他,我能认出他来,他就是和我走个照面儿,不是很熟悉的人,也不一定会认出来的。”刘明礼坚持要去。他主要考虑他认识张老三,不会弄错了,杀了好人。 不过,张虎还是有些担心,他说:“这样吧,让我的一个徒弟跟着你,这样我放心些。老套哥那里,大毛就不用去了,还是我的徒弟去一个吧,大毛说话容易暴露,万一有个好歹的,我回去没法交代。”他主要是考虑刘明礼和大毛的安全,俩人都出去打探,出了事情张虎确实不敢想象。他宁肯自己丢在河北,也不愿意看见刘明礼有啥闪失。 就这样说妥,刘明礼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马上把有关人员叫来,布置任务完毕,让各自准备行动。老套迟迟不肯出门,刘明礼问他: “老套哥,你有事儿?” 老套复又拐回来,走近刘明礼和张虎跟前小声说:“在南沿儿的时候,我听掌柜的说,张老三爱听戏,最爱听祥符调,男的唱坤角,那个《三上关》戏,他最爱听。顺河街有个古庙会,每年都到封丘县去请许家班,许家班里有几个好唱家,有个叫李剑云的,还有个叫闫彩云的,都能唱樊梨花。他每次必去。听说他有时候还过河专门来听戏。开封那里他是经常去,掌柜的和他一起去过开封。我是说,那一天,是个好机会。” 刘明礼问:“啥时候是古庙会?” 老套说:“应该是端午节前后。我记得是麦都演花儿了,就是那几天。” “我算算,看看还有几天。”刘明礼就板着指头算起来,很快就定住了具体日期,他算了一下时间,略一沉思,对老套说,“这个事儿你别对任何人讲,特别是大毛还有那些本地人透露,这是个机密。你先去安排吧。”老套出去以后,刘明礼问张虎说,“兄弟,你怎么看?” “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能把张老三打死,他的人群龙无首,就会逃散。那一天,咱们准备好人,埋伏在戏台周围,只要发现他的影子,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他消灭掉。”张虎又站起来在屋里走动着,似乎马上就要行动了。 刘明礼也激动的站起来说:“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只要他一露面,我们的人就把他截住,不过,需要注意一点,不能伤到看戏的人。这一点很不好把握,不好把握也得把握住。最好是把他消灭在外围。” “你说的这个事儿也是个事儿,他要是在人堆里不会,他是个老土匪,现在到处都在捉拿他,他敢往人堆里钻?他一定在一个很容易逃跑的地方站着。另外,我觉得他一定会戴个草帽,不让人认出他。” “离现在还有三天,只要这两天见不到他,那一天我们就一定能见到他。好,咱们这几天好好合计合计,这是个好机会。”刘明礼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外面传来脚步声,张虎的徒弟王太华进屋来,他进门就说:“师傅,小六跟老套教练走了,说是下乡探事去了,我也想去,都来这么多天了,天天躲在这县政府里不出来,这啥时候能剿灭张老三哪!我也想出去转转。” “太华,我咋交代你们的?到了这里,一切都要听从指挥,这是一个队伍,不是武馆,这里比那里要求更严。你想去剿灭张老三,谁不想去呀。时机不成熟,我不能拿你们的生命当儿戏。以后有啥事儿要沉住气,你都跟我五六年了,连这一点定力都没有?这不,正好有一个转圈儿的机会,明礼大哥要去河西镇看看,他扮作算卦先生,你当学徒跟着,一旦张老三出现,你能拿就拿,不能拿就骑马回来叫人。” 本来被训了一顿心里不是滋味,后边这一交代,王太华马上脸上出现了喜色,他急忙问:“啥时候走?骑马不骑?晚上回来不回?” 看到小伙子的高兴,刘明礼也被感染了,他笑着说:“骑马,不过,把马先寄存到马车店里。咱俩上街上转悠,你跟在我的身后,咱们没有那个算卦的招牌,咱们就用一张纸写上,就像在街上看到的那样,蹲在墙边,等着过路的来算卦,测字。” “刘队长,你以前干过吗?”小伙子用不信任的口气问道。 “见机行事吧。”刘明礼笑着,“去准备一下。把枪带好。我对你说,这是去打仗,不是去玩儿的。万一碰见了张老三,你可不能掉头就跑啊。” 张虎把眼一瞪说:“临阵脱逃,杀无赦!” 王太华知道是和他戏言,他打了一个立正回答说:“是,杀无赦。” 出了县政府,就等于小鸟出了樊笼,四匹马两匹向南,两匹向着阳武县的西北方向驰去。 先说向着东南方向的两匹马,经过这几天的精饲料喂养,马的毛色泛出了亮光。饲养员也格外的上心,他知道这一个小队伍要干大事情,是把这里当家过的,当日子过的,老头也格外来了精神。他拿到了拖欠的饷银。包括那个门卫老头也领到了饷银,整个县府的人都拿到了俸禄,一个个喜形于色。是啊,拖欠谁的工资谁不满意。这些马要是不加精喂,估计到不了年底要吃马肉了。崔糊涂啊,他临走的时候都没有敢骑着马,他怕到了半道上被马报复掀下来,再踏他两马蹄。吃饱喝足了的马儿,驮着两个算卦的,顺着那条高低不平的小道,小跑着,向河西小镇颠去。 太阳已经升起到将近中天,路旁的小麦绿中带黄,有些已经开了白花,上面的蜜蜂和小虫们,在闪动着翅膀,努力的采食着花粉和昆虫。刚刚落了一场小雨,路上湿漉漉的,一些水草长在麦垄里,和麦子抢食地下的养分,显得异常旺盛,异常的不可一世。王太华显得非常兴奋,他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还不停的哼唱着小曲,并不停的催着坐骑赶路。刘明礼看着这个浑身都在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大声问道: “太华呀,你结婚了没有?” “没有。我娘给我订了一个,她家是南关城门里的。” “将来我们把土匪剿灭了,你回去准备干啥呀?” “我想好了,我还跟我师傅练武,我还有没学完的拳和刀法,我要练到五层功夫再说。” “五层功夫是啥境界?” 王太华就认真的向刘明礼介绍苌家拳的五层功夫:“我师傅讲了,苌家拳是以佛家少林拳法为主,综合有太极c八卦c形意c叠骨c抖节等多种技法在内的一套综合性拳法。公分五层功夫,第一层轻气体‘第二层沉子体c第三层沉入体c第四层沉开入c第五层孙洪体。不练轻气体是有兵而无炮,不练沉子体是有炮而无架,不练沉入体是有炮而无药,不练沉开入是有药而不实c不练孙洪体就无法点火发炮。苌家拳把五层功夫比喻成一门大炮,从制造到发炮的整个过程。我现在只能勉强算是到了第三层功夫,与我师傅差的远呢。我师傅,我对你说,翻那几百斤的磟碡你知道,玩儿风车一样,我师傅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我师傅不让我们乱说。我听我师傅讲,当年我师爷打擂时,一拳将那个少林门的武师打死了,当场抬下去。谁都不偿命,因为那是提前签好了生死合约的。我师傅说了,罗汉拳里的裹鞭炮,一般情况下不能使用,那是要命的招数。打死那个少林武僧,就是使的这一招。还有一些招法,师傅都不让用。像螃蟹合夹,可以将人的脑袋打扁。当场毙命。这些都是不能用的。刘队长,我要是见了张老三,我一个螃蟹合夹就能把他打死。不知道他会不会武功。” “太华呀,练武术是为了强身健体,防身自卫,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更不能轻易伤人性命。你们师傅教你们武术,要你们讲究武德,练武先修德,以德服人嘛。在与敌人的格斗中,你死我活,当然以消灭敌人为前提;在与人竞技比武中,还是要点到为止,手下留情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很对,一会儿,我要是见到张老三,他不死我就得死,那就只有一条路,打死他,消灭他,毫不留情。” 刘明礼故意问:“活捉咋样?” “不行,他拿着枪,带着人,活捉不了,更不能让他消灭了咱们。” “你不想当警察么?” “当警察也行,就是不知道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到时候,我要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一大家人,挣钱少了,养不住家,还不胜学我师傅,去开武馆呢。” “是啊,吃饱肚子最要紧。到时候你要是想留在警察厅了,让张封给你安排一个位置,人家都能吃饱饭,你也能的。当警察也能主持正义啊。” 王太华想了想说:“到时候我问问我师傅吧,我师傅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俩人在马上说着走着,路上问着,眼看就到了河西小镇。突然,从一片乱草丛里跑出来一匹马,斜着向刘明礼和王太华二人跑过去,手里还拎着一把手枪。 眼看着马匹到了跟前了,刘明礼朝王太华一招手说:“太华,拿枪。”说着,自己也藏腰间把枪拔出来,打开鸡头,一弯腰猫在马背上,做出一个往前冲锋的姿势。 “队长,你闪开了。”王太华说着,弯着腰,拿着手枪,朝那匹肥壮的大马奔过去。他高喊着,“停下,我们说剿匪队的,缴枪!” 那人也不说话,来到跟前,一勒马缰绳,那马站立起来,“哕哕”叫了一声,落在地上不动了。马上的人说:“刘队长要去哪里?” 这时候,刘明礼也来到跟前,看见来人,也勒住马,把枪插在腰间,朝来人问:“大壮,你这是从哪里来呀?” 看着刘明礼和来人说话,王太华这才放松下来,他拎着枪,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人,他琢磨着,这个壮汉比他大不了几岁,就是比他肥胖一些,但是,明显的没有王太华长得精神。他警惕着这个持枪人的一举一动。 “刘队长,我这几天没有见到张老三了,不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这一溜黄河我都找过来了,没有发现这个张老三的踪影。我怀疑他是不是跑到封丘去了。今天我听河边放羊的说了,他说他见到张老三了,张老三还把他的羊抢走两只,不知道弄哪里杀了。放羊的老头看见这个土匪头子往这里来了,我找了快一晌了,也没有见到他的兔影。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看来,这个韦大壮这几天没有出现,也没有停止追寻张老三的行踪。刘明礼看看这个小土匪,今天要和他一起老消灭张老三的韦大壮,不由得点点头,回答道:“我们随便转转,想到这个小镇上瞅瞅,我也纳了闷儿了,这个张老三他会跑到哪里去了呢?”他不愿意向这个刚刚建立联络的韦大壮透漏太多,他目前还不相信这个小土匪真的会改邪归正。 “这样吧,你去河西镇,我跟你去吧,万一张老三去了,对你攻击了,我可以保护你。”说着,就要调转马头,前头领路。 “你先停住。”刘明礼把韦大壮叫住了,“你还是去另外的地方找吧,我们自己去,一会儿我们就去马车店把马寄存了。再到镇上转转,买点东西,看看这里的地形啥的。听说张老三也来这里。” 韦大壮说:“你想在这里看见张老三,估计很难,以前行。他被官府追剿,我又不停的追着他,杀他的人,他那还敢来这里呀。他和那个石榴是相好不错,这个时候了,他来这里搞女人,他不要命了。我劝你别耽误功夫了,趁早还是回你们的县衙门歇着吧。”那话里明显的带着几分轻蔑。 “好,好,既来了,过去转转吧。”刘明礼也不在意,催着马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着韦大壮喊,“你不要对他人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身后头的韦大壮答应一声“知道了”,拨专马头向西跑去。看来,这个韦大壮算是和这个张老三杠上了,寻找张老三,杀死张老三的人,成了他的唯一任务,张老三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活该他倒霉,别说剿匪队了,就韦大壮也够张老三头疼一阵子的。 分开以后,王太华问刘明礼说:“这个大汉是干啥的?他手里拿着枪,这次咋不把他的枪收了?他还在咱俩面前拿着,这也太嚣张了。” 刘明礼不想把这里边的事情说得太明白,就说了一句:“走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走到一个车马店里,把马寄存在马厩里,嘱咐了掌柜的,给马喂些精饲料,饮些水,还有一个马蹄子该钉马掌了,让掌柜的找个人给收拾一下。掌柜的答应着,拿着箩筐,给马端草料去了。 二人出了马车店,来到镇里那条主要街道上,刘明礼找了一个有树荫的墙角阴凉处,掏出一张写好的招牌之,上面写着“测字”“算卦”“阴阳”,用草帽耷拉着眼睛,坐在地上,看着来往的行人。王太华在一旁蹲着,像是一个路过算卦的人。两个人的四只眼睛朝着三面观望着。正南面的大街上,走着不少的行人,刘明礼让王太华到那面去,寻找石榴客栈的位置。王太华站起来,顺着路边的行人往南走去。 不一会儿,王太华又拐回来,他来到卦摊前小声说:“南边路西,就是石榴客栈,那里有不少人住店,还有人吃饭,那里也是个饭店。我刚才进去看看,里边有个女人长得跟狐狸精样,走路一扭一掉腰,就像一头掉腰老草驴,恶心的很。我问问掌柜的是哪个,都指着她是。”其实石榴长得不寒碜,只是她那做派年轻人不欣赏罢了。 “你这个小孩子家,你咋只看人家的腰呢?咱们只要找张老三,不管这些掉腰草驴的事。你看看里边的地方大不大?”刘明礼觉得这个孩子心思有点走偏。 正说着,看见南边有几个骑马的人,走到一个客栈那里下了马,牵着走进去了。刘明礼仔细观察了这些人的行踪,都显得从容疲倦,像是远路的客人来住店打尖,不像是被打惊的土匪们,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危险目标。不过,刘明礼还是没有完全掉以轻心,他对王太华说: “小王,你去看看那几个人是干啥的。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就是有疑点,也不要动手,赶紧回来。” “好,我知道。” 年轻人答应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一摇三晃的向南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六十七 六十七 政府的海捕文告贴出以后,阳武县界内的土匪如惊弓之鸟,不敢妄动了,可以说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就连张老三也觉得不同以往,这次是来真的了。以往都是喊一阵子,呼噜大雨点稀,风头过去,政府没人管了,换个新的,他的政策又变了。你说,民生哪个不重要呢?都重要,你抓那个都是对的。剿匪这个事儿是掏力不讨好的差事,不挣钱,净花钱,所以,都是喊一阵子,造造舆论完事。看这次的剿匪,从省里开始,他还真的打上门来,带着队伍到村里真剿了。来到这里,比南沿儿还邪乎,到处都是捉拿他张老三的文告。再加上这个韦大壮,暗地里追踪截杀他的队员,这让张老三感到了空前的危机。他从韦家集出来,顺着黄河北岸往东流窜,一直走到快出了阳武界,他停住了。以前,他在这里拉游击的时候,知道有一个小村子,叫三不管,原来归祥符管辖,后来归开封管辖,划归豫北道以后,都把它忘了,封丘不管,阳武不管,开封也不管,就这样,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小村。这个村子不到一百户人家,紧邻黄河北岸,每逢发大水就淹滩,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去讨饭,很穷。现在这个小村已经从地图上彻底消失了。张老三带着人跑到这个小村子里躲风避雨,住在一些破破烂烂的残垣断壁以内,虽说条件简陋,倒也清静些,无人打扰了。韦大壮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小村字,所以,他在阳武的地图上搜寻过来搜寻过去,到底也没有找到土匪头子张老三。张老三在这里住下,村里的人倒也不受他的危害,都是穷的叮当响,没东西可抢,没票可起,所以,彼此相安无事。不过,几十个人的队伍,还要吃喝用,不可能在这里等着饿死,他们毕竟要出来搜寻食物和衣物用品啥的,这就免不了要与外界联系,不去阳武就得去封丘。只要出来,就会有影踪。土匪就是土匪,这些人出来当土匪就是图个逍遥自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你让他躲在几间破房子里受罪,他宁肯出去被人杀了。这些土匪他根里不是土匪,他是西张庄的农民,家里也有老婆孩子,老爹老娘,跟着张老三出来拉游击,是为了弄些钱花,自己也图个快活。实际上,不用出来也能活的。这一群人,逼急了他会自己渡过黄河,回到南岸家里,过他平常人的生活。张老三也不是个省事的,他出来也就是图个逍遥快活,他不会像老鳖一样,缩着个鳖头不出来,那个比鳖头长不了多少的脖子,要不了几天就要伸出去观望风景了。 小村里的烟火,似乎比他们来到之前还旺盛了些。有些饿的快要死了的孩子,还大着胆子去讨吃的,这些土匪也是人,也是有孩子有老人的人,看到一些孩子饿的皮包骨头,也给个饼子啥的吃吃,有时候碰巧了还会弄点肉解解小馋。这些孩子听说以后,都相互转告,全村的孩子都跑去碰运气了。张老三看了,也不去管,他想着这些孩子也坏不了他的啥事。这样一来,村里的人并不恨这些土匪,反倒认为这是一帮子仁义的队伍。村里没有富户,也不是张老三得打劫抢劫的目标,他用抢来的大洋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有酒有肉,喝得劲了还会唱一段祥符调《三上关》。不过这个地方毕竟不是个温柔富贵乡——他哪里能够耐得住寂寞。他一是想念他的相好的小石榴,再一个是想着清河集许家斑的戏啥时候能够唱到这一带。往年的端午前后,他记得顺河街的古庙会上有一台大戏,李彩云主唱的祥符调豫剧《三上关》,男生花旦,他特别喜欢。他掐指算算,离开戏也没有几天了,他想着,一定要去听听。那么多的人,谁能认出谁是哪个?就是你认出俺张老三了,你能奈我何?那么多人,你官兵不怕人死,我更不怕人亡,你开枪我也开枪,到头了还是你们罪大。 这两天他就想念那个水蛇腰小石榴,那一盘小屁股,那小腰,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转世,迷死俺了。张老三心里暗暗的想着,眯着眼睛回味着他们的恩爱场景。他不喝酒就已经三分醉了。这个时候,张老三还不十分清楚阳武县的武装实力,更不知道阳武县有一千支能用的长短枪,兵力也要强他几倍。原来的那种局面,现在彻底倒过来了。张老三如果知道了这些真实内情,他会跑到封丘县境内去,再也不想回来。他更不知道他的对头是刘明礼这个书生,是他拿了人家钱,不救人家人,眼睁睁的看着被牛家人害死媳妇的刘明礼。不要看这个文弱书生,不上他的法眼,这一次可能要栽到人家手里了。他不知道最好,他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说不定他也会想出更加恶毒的主意。好了,咱看看这个土匪头子怎样去和小石榴幽会吧。 这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也是个狂妄自负,色胆包天的家伙,晚饭以后,他看看漫天的星星闪烁,有听听河里那野鸭子的叫声,还有水沟里蛤蟆的“古哇古哇”的呼唤,他就想起了小石榴那雪白的大腿,还有那一双柔软的纤纤玉指,还有那膨大的胸,他禁不住梦游一般要骑马寻找他的美人去了。不过,他还不是十分迷糊,他没有忘记带着两个心腹,这是他的保镖,关键时刻能够替他抵挡一阵的兄弟。他不敢对他兄弟老四说明,他只是说他想到一个村里踩一下点儿,他准备去起一个裁缝的票,这个打算他早就告诉过张老四。老四信以为真,就没有多想,临走的时候,分外嘱咐他的兄长说: “哥,风声紧,看看就回来,别在那里很停留。” 他答应着,骑上马,顺着黄河北岸往西一直摸去。上次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命,现在他又忘了。他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如果是白天,早就到了河西小镇,今天到了镇里时,已经接近二更天了。他悄悄摸到石榴客栈,发现门开着,里边的客人们还在来回走动着,都还没有安歇。他站在门外,看见石榴在院子里扭着那个圆圆的小屁股在和谁打招呼。他小声对心腹说: “你去看看,有没有可疑人走动。你去对这个小妖精说,我来找她了。” 那个小心腹答应一声去了。 不一会儿,站在黑影里的张老三看见一个客人低着头从里边走出来,他隐约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这个时期也可能过于敏感,他没特别在意,看着那人出门往北一拐,走进黑影里消失了。这时候,心腹也笑眯眯的出来,来到黑影里对张老三说: “三哥,石榴叫你进去。那屁股,嘻嘻,我”说着,似乎要流出口水来。 “滚,我的人就是你嫂,你敢对你嫂起意,看我收拾你。给,你俩去喝酒吧,玩玩儿,别喝醉了,看着点人。”说着,掏出几个大洋,塞到那心腹手里,自己也学着刚才那个男人的模样,顺着暗影里,从门一边掖进去了。 这边,两个小心腹到屋里要了酒菜,又喝起来。边喝边让伙计李玉堂给找个娘们儿玩儿,李玉堂知道这这几个人是政府通缉的要犯,逮住就是死罪,上完了酒肉,赶紧一边歇着了。 这个时候,李玉堂多么希望他表弟带人过来,把这几个土匪拿住正法,他忐忑不安的看着大门口能出现警察,出现官兵。 黑影里藏着石榴,她也看见了张老三,等张老三走近了,从黑影里扑出来,一下就搂住了张老三的脖子,对着张老三得脸猛啃起来。张老三抱着石榴,走进了石榴的卧室,“呼嗵”一声把门关上,把石榴放在床上,黑暗中,两个人忘情的抱在一起,极尽温柔缠绵,忘乎周围的一切,这个时候,就是手枪顶住脑门,也不去顾及了。图个啥呀,命都不要了,这就是色胆包天。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里住着一个年轻客人,他就是王太华。他和刘明礼这是第二天来河西小镇监视,天快黑的时候,刘明礼对王太华说:“今天黑里,我咋感觉张老三可能要来,你住这里一夜,我先回去。我怕你师傅不放心找过来,那咱们就会暴露,以后就不能来了。你发现张老三来了,你千万记住我的话,不能贸然行动,一定要悄悄的骑着马,回阳武叫人。千万记住。”王太华答应着,吃过晚饭,他不想睡觉,一个人到街上溜了一圈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骑马的人,在客栈门口下马,躲在黑影里,一个人进去,一会儿又出来,咕咕唧唧的,王太华就觉得这几个人很是可疑。他躲在一边观察,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是干啥的。他等这几个人进了客栈,也尾随进去,看见黑影里站着一个人,仔细看了像是老板娘,一会儿,一个男人过去,两个人就随后,他又发现黑影里的一男一女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很粗的人,快步向里走去,随后,听到一声闷响,就没了声音。 这边的饭店门口,站着伙计李玉堂,他给那两个人送完酒肉,便急急慌慌的退到一边去了,他呆呆的站站在黑影里,不动,看着那两个人在屋里吃喝,听着两个人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王太华悄悄来到李玉堂的跟前,正要说话,被李玉堂摇手止住;又往后边撤了几步,还是站在黑影里,很专注的看着,好像是怕耽误了这两个人吃喝,怕不能及时赶到跟前伺候一样,小心等着。 “哟,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哪,你伺候的皇帝样?”王太华在暗中问。 李玉堂又朝王摇摇手,示意不要说话。停了一会儿,看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就悄声对王太华说道: “你还是快点儿去睡觉吧,这些人你惹不起,他是张老三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让王太华的心狂跳起来,他浑身的血液急速流淌着,他摸摸怀里的枪,又摸摸兜里装着的燕子飞镖,马上有了要拿人的冲动。不过,他想起了刘明礼临走的时候说过的话,有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就这俩人?看把你吓得,他能把你吃了?” “他不吃我,他一抬手就会要了我的命。你还是离远一点儿吧,别让我的血溅到你的身上。” 王太华又故意问:“我明明看家仨,咋就俩人呢?那个去哪儿了?” “在掌柜的屋里。”用手朝石榴的屋里指指。 “怎么办?”王太华的心里矛盾着,他想着,自己上去就可以把这两个土匪解决掉。暗中打枪,一定没有问题。可是,屋里那个人一定会跳窗逃跑。或者是出来抵抗,不能保证全部歼灭,更不能保证能拿住他。拿不住张老三,走了他等于错失了这次良机。回去叫人,又怕这三个土匪跑了。他举棋不定。他试着几次伸手去掏燕子飞镖,不过,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想着,我要是在这里一个人消灭了土匪张老三,我可是大功一件。到那时候,我就成了这里的英雄。他想着,那种年轻人急于建功立业的冲动,从他的内心深处一阵又一阵的翻涌涌着。不过,他又想起了刘明礼临走交代过的话,他最后一咬牙,转身出了客栈,顺着路边的黑影,往北快速跑去,他要趁着这几个人喝酒鬼混的功夫,回去叫人。他来到车马店里,掌柜的还没有歇息,他付了几个铜板,牵着马出来,翻身上马,踏着夜色,顶着满天的星星,还有那一弯西斜的月亮,快速朝阳武县城的方向跑去。路上,他也顾不得有没有土匪劫路,只嫌胯下马走得太慢。到了阳武县府门前,他下马以后,飞快的跑进院里,还没有来到张虎和刘明礼的屋里就开始喊了: “师父,快,快点儿,张老三去了” 屋里,两个人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明天一定要做的事,听见王太华的喊声,刘明礼和张虎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伸手把枪往腰力一插,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叫着; “老套,小六,快出来!” 张虎知道张老三出现了,不用细听汇报,就开始喊人。这边,扭过头来,问王太华:“几个人?” “三个,张老三在那个浪孙娘儿们屋里,另外两个在屋里喝酒。”气喘吁吁的说着。 刘明礼说:“我也去,我要亲手毙了这个土匪头儿!” 张虎唯恐刘明礼有失,又担心刘明礼暴露了,伤及家人,一扭头,斩钉截铁的对刘明礼说:“不行,你在家里坐镇,这活是我的。马也不够,你不能去。快,牵马,不能让这个狡猾的家伙再跑了。” 很快,张虎的四个徒弟,老套大毛,出动了六个人,骑着马,出门向河西小镇跑去。路上,几个人都不说话,王太华带着路,其他人都跟在他的马后,不停的打着马,喊着“驾驾”;那马也奋力往前冲。毕竟是些老马,得夜草和精饲料的时间不长,没有后劲,跑不多远,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 来到河西镇以后,张虎命令: “我领着人往里冲,老套大毛在外面看着,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人多,打他个措手不及。记住,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大毛也想往里冲,他说:“我不想在外面看门,我也想亲手杀了张老三。” 老套说:“听队长的。准备。” “这是命令,防止张老三跳窗逃跑。他出门你不正好可以开枪么。执行!”张虎说着,拿出枪来,带着人向客栈院里冲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人们都睡下,王太华领着人先去堵住刚才那两个土匪的门,一脚把门踹开,里边没有人。又出来寻找,大声叫着: “师父,张老三在老板娘的屋里,在里边,快点儿,别让他跑了。” 说着,几个人朝里边跑去,到了老板石榴的门前,王太华上去一脚就把屋门踹开,大声喊道: “张老三,快出来,放下枪饶你不死!” 屋里死一般的沉静。 里边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灯芯已经烧焦,还没来得及剥掉积碳,灯火发出幽暗的光,照亮了屋里的床和桌子。借着灯光,大家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身首异处,到处都是鲜血,脖子那里的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渗出。几个年轻人见了,一扭头,干呕几声,继续在屋里搜寻着张老三的踪迹。 “师父,张老三把石榴杀了。” 王太华喊着,用枪指着屋里的每个角落。 这时候,李玉堂从屋里出来,他发现几个拿枪的人在院子里来回寻找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近前,站在黑影里看着。 “到院子里找找。” 张虎又带着人出来,在院子里来回寻找着。 王太华看见了李玉堂,他上前问:“张老三呢?” “你找张老三呐,他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李玉堂吓得不敢动弹。 “你们掌柜的被张老三杀了,你知道不知道?”王太华问着,并不住在院子里观察着。 听说石榴被杀,李玉堂大吃一惊,他急忙说:“不会呀,张老三是骑马走的,不像是杀人的,他,他还笑了,他,他还说那两个人,下次找个女的。”说着,来到石榴的屋里,看见床上的惨象,他捂着嘴出了屋门。“这是谁干的呀?这可咋办呐?张老三他不会呀,石榴对他很好,他不会” 这时候,听见院里说话,老套和大毛也持枪从外面进来,持枪站在院子里观察着。 老板娘被杀,跑了张老三,大家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充满气的皮球,鼓得崩崩的,现在,一下就卸了底气。 “又让他跑了!” 一旁有人狠狠的说着。 “不会呀,”王太华很纳闷,他弄不清楚张老三为什么要杀石榴,“他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得时候还笑着,这就把人杀了,土匪杀人就想杀鸡一样?” 王大毛气哼哼的接上说;“土匪都没有人性,他们把人杀了还吃人心下酒呢。他杀个女人算什么,这个女人也该死,谁让他和土匪勾连哪。” 李玉堂看见表弟老套,俩人没敢说话,不过,他心里明白,这是来剿灭张老三的。此时,他心里很害怕,石榴的娘家是本镇人,还有娘家兄弟,天明了,他兄弟来了,这该怎么说呢?他就自言自语起来: “一会儿他娘家人来问,这可咋说呢?” 张虎说:“你就说是张老三把她杀了。全体归队。” 这拨人鱼贯出了石榴客栈,骑上马,顺原路慢慢腾腾,少气无力地回去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杀的呢?是不是张老三呢?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女人呢?不管怎么说,这个石榴客栈不关门也要改换主人是确定无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六十八 六十八 顺河街古庙会这一天,按照往年的惯例,要到封丘县清河集请来许家班,唱一台祥符调大戏,当时的五朵云里,最为有名的是李剑云和阎彩云,张老三最爱看阎彩云的戏,尤其是那《白莲花临凡》和《反西唐》。阎彩云不但唱腔好,特别是那踩跷舞扇,一绝,百看不厌,看了这场还想那一场,叫好声不断。这个阎彩云也真是了得,不但戏唱得好,戏德也好,从无恶劣嗜好。他的女儿是河南五大名旦之一的阎立品,此人唱戏从来不畏权贵,抗战时期,不惧汉奸淫威,誓死维护自我尊严,保持了一个中国人不屈的民族气节。后来成为一代豫剧名伶。可以说,深得家父教诲。当时的李剑云和阎彩云c时倩云等人,在黄河两岸演出,还经常到开封一带活动,深受老百姓以及那些达官贵人的追捧。张老三以前去开封找他本家哥哥时,多去戏院看这些男旦演出的祥符调。张老三在拉游击的时候,又很多时候为了稳定人心,唱祥符调《三上关》,唱的准不准吧,其他队员听了,心里会感到轻松,会缓解一下那紧张的神经。他特别喜欢哼唱樊梨花那段“带人马前呼又后拥”:“带人马前呼又后拥,带人马他送我十里长亭。勒住马,抖辔笼,开言来再叫一声窦总兵”唱着唱着,有时候还会原地也来个动作,手里好像舞动着扇子一样,还会招来那些小土匪的叫好声。真是作闹人家祥符调,人家要知道这一伙杀人放火抢东西的土匪也在这里唱祥符调,非气得吐血不可。要说和土匪也是人,也是中国河南人,黄河沿岸的人,喜欢一下本地精粹也无可厚非。不过,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不是。张老三的这一爱好,好多人都知道,每年的河北古庙会,张老三总要来几天转转,看看戏,然后再去和他的红颜知己小石榴幽会。完了,能捎带着拿走点啥的,顺手牵羊,决不会只留下一行脚印回去。这两天,张老三就坐不住了,他不停地哼哼着《白莲花临凡》的唱段:“参禅打坐白水潭,十年的白莲修成仙。池中清水流不断,绿柳成荫绕池边,停足歇息接清泉。山下有一砍樵韩,名叫韩本好青年结成一对”唱的摇头晃脑,非常投入。 他的举动,被张老四看在眼里,这个小心谨慎的四兄弟,知道他家兄长要去赶会,去看看那个阎彩云的踩跷舞扇,听听那委婉醉人的唱腔,他的心里就格外揪着扯着了。这个时候可不比以前,现在是政府剿匪时期,到处都是张贴的告示,要捉拿张张老三,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现在县里又恢复了保卫团的建制,人枪底细尚且不明了,万一被那个顶上了,报告了县里,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是,他这个哥哥就是喜欢闹着玩儿,会过石榴去看戏,看罢戏说不定又要去哪里跑一跑了。会不会过河跑到开封去,也很难说。他忧心忡忡,晚上没人的时候,他悄悄的问张老三:“三哥,你是不是还想去古庙会看戏呀?” 吃罢牛肉塞了牙,正用一个小草棍儿剔牙的张老三看看老四的表情,就知道下面要说啥了,他头也不抬的回答:“庙会到了?看来是到了,我正想着这事儿呢。你说咱去不去?这可是一年就这一次啊。想看到许家班的戏,不容易。去开封也不一定能碰到,那里都是陈留的蒋家班,不胜许家班唱的。”这话的意思里也没说出要去,不过,还是倾向于去的意思。 “三哥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说不定官府正在布置兵马等你你往里钻呢。” 张老三说:“我也没说要去,不过,我就是真的去了,那么多人,他认识谁呀。我要是带上个草帽,耷拉着眼皮,谁也看不见我。我琢磨着官府也是喊一阵就拉倒了,以前不都是这样啊。”心不在焉的样子,搪塞着他的亲弟弟。 张老四又想起了韦大壮,他提醒着:“那个韦大壮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家都没了,你想他会和我们拉倒吗?说不定他早就和官府串通一气,在那里一天盯着咱们呢。我这几天觉得,韦大壮找不到我们了,他要是知道咱们在这里住着,咱们的人出去买吃的用的,他不去截?要是我呀,我一定去截住,这个仇不报他就不是韦大壮了。” 听到这里,张老三忽然坐了起来,他龇着黄牙说:“那今年咱不去?不过,我想起一件事,咱们今年这样,到那一天” 俩人正说着,张导包从外面进来,他笑嘻嘻的坐在地上,看着张老三说:“三哥,今年咱们还去看戏不去?我看咱还去吧,人多,谁都不认识谁,那个阎彩云的戏咱可是一年都没有看过了,错过去,以后就更难遇到了。” 张老三说:“你会掐会算,你就敢定死阎彩云来唱?” “我也说不准,不过,就是再来个别的旦角也不会差,都是一个师傅教的,你忘了,许家班五朵云,那是不分高低呀三哥。”张导包他是想跟着出去溜达溜达,在竭力撺掇着。 “导包啊,你咋也学会看那假娘们儿唱戏了?大男人家,在戏台上扭住那大屁股,老掉腰驴一样,拧得屁股沟‘吱哇吱哇’响,看着都恶心!”张老四不喜欢看戏,他皱着眉头,朝死里贬低许家班的男旦们。 张导包“嘻嘻”笑着说:“四哥,看你说得,咋恁不中听啊,屁股沟吱哇了你都听见了,你是啥耳朵呀?” 两个人说些不正经的话,张老三心里有点烦了,打断张导包说:“去把们关住,咱们说点儿正事。” 外面的人都在门口,蹲地上闲聊着,干啥的都有。大家都感到这样下去不是常事,整天躲在这里,吃吃睡睡,生活很乏味,那时候也没有娱乐生活,就是出去吃喝嫖赌抽,要不就是去踩个点,晚上起个票,杀个人,抢点儿东西啥的,也算有个事干。他们中还有想回家去的,想着这都好多天了,官府可能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悄悄的回到村里,有地的想着庄稼快改收割,大麦已经熟了,在这里老呆着,藏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回去,有没有张老三话,单人独及的走,那就成了逃兵了。吃过饭,都聚集在张老三得门前听分配去向呢。 人们的嚷嚷声,让张老三心烦,他也不想天天藏在这里,像一个老鳖一样,不敢露头。他也想出去透透风,会会小石榴,劫个路,杀个人,抢点东西。可是,这确实是个非常时期,他必须为这一群人的生命着想。他让张导包把门关上以后,三个人在屋里抵着头,嘀嘀咕咕,商量着庙会那一天他们的行动计划。 从石榴客栈回到阳武县政府院内,张虎来到屋里,一脸沮丧,把手枪解下,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此时,天已经过了午夜,刘明礼坐在屋里来回的走动着,没有半点睡意,他在等着这一队奇兵的捷报,他想着,张老三一定被剿灭,他的土匪队伍一定是树倒猢狲散,他们再把这里的小土匪们一一收拾完了,就可以会开封复命了了。看到张虎进来,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他就知道,此去没有成功。他镇静了一下,坐在张虎的对面问:“跑了吧?没事,这个家伙狡猾的很,他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把他消灭的。再找机会吧。啥情况?” 张虎端起碗喝了一阵,放下后说:“这个家伙,他在我们走到之前就离开了客栈,还把那个石榴杀了。脑袋都割掉了,真是残忍。” 这个消息让刘明礼吃了一惊,他忙问:“什么?他把石榴杀了?这怎么可能呢?还割了脑袋,他和石榴是老相好了,他要杀他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石榴威胁到了他的安全,可是,我们贴出告示这么多天,石榴从来没有说过张老三的任何行踪。上次,老套他们去吃饭,还被她哄了出来。不会,她和这个匪首还是一心的。钱的问题,张老三这个人不爱财,他挥霍无度,抢来的钱他从来不心疼。这里一定有问题。”刘明礼觉得石榴的死一定另有隐情。 这样一说,张虎也觉得这里有破绽,当时伙计还说张老三是笑着离开客栈的,还说下次再去了给他的保镖找个女人,那也不像是刚刚杀人以后的表现。张虎想了想也说:“对呀,我也觉得有点蹊跷,那个伙计说了,张老三临走的时候还笑呢。他再凶残,没有人性,也不可能刚刚杀了人,就笑着出门哪?还有,杀人是用刀,还割了头,无论你怎样小心,身上肯定会有血迹,会有血腥味儿,伙计没有” “当时还有谁在场?”刘明礼问。 “就一个伙计,没有其他人了。”张虎回答。 “这样吧,我听老套私下里对我说过,那个伙计叫李玉堂,是他的表哥,这个人让他赶紧离开客栈。现在派人回去,把石榴的尸体拉出来,找个地方先埋了。以县政府的名义,把客栈封了,通知石榴的家人,不要声张,官府要破案捉拿凶手张老三。这样以来,如果不是张老三杀的,他就不知道石榴已经死了,停几天肯定还会去找石榴幽会,这个机会咱不能丢掉。他这一次是夜里去的,安然无恙,下次还会夜里去。咱们就在那里设下埋伏,只要他一出现,马上截杀他。” 刘明礼准备借着石榴客栈,再次诱杀张老三。石榴如果不是张老三杀的,凶手也会再次出现,也可能与石榴是情人关系,这里不排除情杀。这个人只要经常和石榴有染,李玉堂一定认识这个人,最少也能说出个大概来。 这个办法张虎觉得可行,他马上出了屋门,喊出老套和他的两个徒弟,按照刘明礼的安排,让他们三人赶车再去河西石榴客栈,把石榴的尸体拉到县政府验尸,顺便把李玉堂带回县政府询问并保护起来。客栈那里封住以后,到了夜里,可以派人藏匿其中,等待凶手和张老三再次出现。不过,这个过程比较漫长和不确定,但总是有可能,这种可能不管何时到来,也不能丢掉,一个字,等。 几个人套好马车,正要走,张虎在一旁厉声说:“路上遇到土匪劫路,一律格杀勿论!”张虎真的是忍受不了这种拉锯式的心理折磨了。 天快亮的时候,老套他们赶着马车回来,李玉堂也在车上坐着。石榴的尸身和人头对着用一条被单裹着,外面还裹了一条被子,用绳子扎得紧紧的。几个年轻人没有见过几次死人,一路恶心,心里还有几分惊悚,一有些许响动,汗毛直竖起来,头发捎上都是哨音。好不容易来到县政府,几个人急忙把那个死石榴放到一个很背静的地方,等明天刘明礼的发落。 听见响动,正在屋里说话的张虎和刘明礼也出来安排,让几个人进屋睡一会儿,其他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刘明礼特意交代李玉堂说: “你跟老套哥去睡一会儿,其他事情天明再说。你可千万别出这个院子,出了这个院子就没有保证你的安全了。好好睡一觉,有些事情明天你还要仔细说明。石榴死时,你毕竟在那个院子里睡着。先去睡觉吧。” 其事,这两个队长也是一夜未眠,他们一直在屋里商量着顺河街古庙会的事,计划着怎样安排人去探查张老三的行踪,怎样截杀张老三,怎样保证看戏的人不受伤。等等等等,他们心里没有几成把握,最要命的就是张老三这个土匪头子,他老奸巨猾,他去与不去,何时去,从哪个方位进戏场,去多少人,这都是未知数。也有这种可能,由于风声太紧,他也会想到官府会在这个时候缉拿他,剿杀他,他不去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至于有没有其他可能,韦大壮会不会去搜寻张老三,他们会不会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这些都是不可知的。刘明礼想得头都大了。这个时辰来说,明天就是古庙会,就这一天的准备时间。还有这个石榴死后的验尸调查,也要妥当安排,这些事情都压在他的心里,他确实没有睡觉的时间了。 都安排好了以后,张虎看着刘明礼苍白的脸色,心疼的叫了一声:“大哥,你赶快睡一会儿吧。” 刘明礼说:“兄弟,你也是一夜没睡,你也去歇了吧。天明还要训练呢。” 两个队长说完都倒头睡了。一时间,县政府府里的喧闹场景停止了,黎明前的夜色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和动物的声音,只有那些保卫团的人们,从屋里发出足够的鼾声,从门缝里挤出来,向着各个角落里流动。 街上的鸡叫唤醒了沉睡的人们,狗也起来在路边溜达,企图寻找昨夜路人丢弃在路旁的骨头,有几个早起遛鸟的仕绅们,手里转动着健身球,在街上左顾右盼的走着。县府里的人们都起来了,一百多的保卫团团丁们,在各自的甲长带领下,在街上操练,在某个角落练枪。老套来回的巡视着,手里拿着一根白蜡杆,其事也就是吓唬一下那些个懒蛋,那棍子还不曾落到谁的屁股上。这阵势实在是今非昔比了。这是一个大工程,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还要布置剿匪的有关事宜,刘明礼的心确实不够用了。他起床以后,先把处理杀死石榴一案交给老宰去处理,这也不是难事,验尸官来,走个程序就行。最后,把石榴暂时埋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便于随时查看。询问重要证人李玉堂的事,由刘明礼和老宰共同进行。 老宰还是做记录,崔糊涂时期,他就是书记,现在和刘明礼搭档,还是愿意做记录。他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等着刘明礼的问话。 刘明礼让李玉堂坐在一条长凳子上,安慰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害怕,如实的把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详细的讲出来。李玉堂第一次见到这种场合里,心里有些害怕,紧张的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合适。 “李玉堂,你把昨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接下来,李玉堂就从前到后把事情的始末,详细的讲了一遍。老宰也在那里记录了一边,不清楚的地方还要再问一遍。 问到最后,刘明礼问:“你想一想,石榴除了和张老三有来往以外,她还有没有和其他的人有这方面的往来?” 李玉堂迟疑了半天,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为难。 刘明礼说:“你别怕,你说吧,这是咱县的知事,父母官,我们是在找杀害石榴的凶手,你心里有啥就说啥。石榴是你的老板,把被杀了,你应该协助我们抓住凶手才对。” 李玉堂想了想说:“我总觉得张老三不会杀石榴,他走的时候还是笑着走的,我亲眼看见的。人要是杀了个人,他会笑着走出那个屋么?还说笑话,下次来了给你们找个娘们儿玩玩儿。我不相信他会杀了石榴。” 老宰插话:“你看到石榴从屋里出来了吗?” “没有。” “那你咋知道张老三不会杀害石榴呢?” 一句话问得李玉堂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理由。最后,他还是说,杀石榴的肯定不是张老三。他解释说:“就算是他杀了石榴,也没必要把头割下来吧?割头这事儿,我觉得应该是仇恨很大的人才会的,张老三和石榴有仇恨么?我看没有。” 这时候,刘明礼突然插话问道:“李玉堂,你还没有完全说实话。我对你说李玉堂,你要隐瞒包庇凶手,你可是要做监牢的,弄不好” 这句话吧李玉堂吓了一跳,他头上的冷汗马上就滚落下来,他嗫嚅着:“我,我不是,那,有些事情,我也,我没见,也不敢多说。这事儿弄不好要死人的,我是没有,你们的人去了,我就在黑影里站着” 刘明礼急忙追问:“我问你张老三去了以后,都有哪些人在客栈,那些人半路又出来了,那些人进去了,这个你没有说实话,我们的人都看见了。你还是照实说吧。”后边这句活是刘明礼诈唬李玉堂,他是从李玉堂的闪烁其词里想到的。 “你是说那个人,”他见刘明礼把话都说头了,不敢再有隐瞒,就说了实话。“那个人我也不认识,他好像是这个镇上的人,他经常来找石榴,俩人在石榴的屋里一呆就是半晌。我见面认识他,就是叫不起名字。夜个黑,张老三去的时候,那个人在石榴的屋里,张老三没进门,先让一个跟班的进院里,对石榴说张老三来了,石榴急忙跑回去,那个人就急急忙忙的出来,低着头走了。张老三进来,石榴在黑影里,张老三他俩去了石榴屋,下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刘明礼紧接着问:“张老三走后,你在哪里?” “我在屋里,他说要走了,我就出来了,听见他们说说笑笑,出了大门。随后,我收拾了一下屋里的碗和盘,和大厨又喝了一点酒,看看天晚了,都可乏。我去关了院门,进我屋歇了。也没见再有人进来,也没有看见老板出来。” 刘明礼思索了一会儿,问李玉堂:“咱这样说,这个时候,要是进来个人,你会知道不知道?” 李玉堂回答:“住店的,出来又回来,我不会知道。吃饭的人,我肯定知道。” 这就是刘明礼和老宰俩人的询问经过。老宰都记录在案,最后还让李玉堂画了押。 结束的时候,刘明礼交代李玉堂说:“你这几天不要出这个院子,没事的时候,你去帮着喂马吧。吃饭的时候,让老套给弄点吃的,不饿肚子就行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敢保你无事。” 看着李玉堂走远了,老宰从眼睛后头看着李玉堂的背影说:“这个货不老实。那个石榴比他更不老实,这种女人,不守妇道,真是该死。” 处理完了这起杀人案,刘明礼对老宰说:“这个案件你去办吧,这里应该没有太多的疑问了,你和县警察所的人去办,我和张虎还得去找匪首张老三啊。” 刘明礼和张虎合重新开始合计明天古庙会上的事。俩人合计了半天,翻来覆去的想着各种方案,还是拿不定注意,最后把老套也叫来,参加讨论,最终定下来,顺河街古庙会上剿灭张老三的初步计划。 古庙会这一天,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去赶会。在顺河街有亲戚的,这一天,买一些油条麻花之类的食品,用楝树枝拴着,有车的赶着马车,没车的挑着担子,带些自己编的芦苇席子,荆笆,小炊帚小笤帚,大擀杖小擀杖,桑叉木掀等去卖。晌午的时候,有亲戚的在亲戚家里吃饭,没亲戚的在庙会上买点儿油条丸子汤改善一下。有的还会弄点小酒喝了,然后,眯着朦胧醉眼看戏,随着别人盲目的叫好。会上做啥买卖的都有,从贩卖牲口,到贩卖人口,从卖耗子药,到卖大骡子大马,农具居多,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小麦即将成熟,有的种点儿大麦已经提前收割了。卖衣服被单的很多,河北岸能织花布的妇女手很巧,织出的花色多种多样,还有的为了多卖几个铜板,还刺出一朵或几朵并蒂莲花,这些都是卖给那些娶媳妇的人家。最吸引人的,除了戏台上的樊梨花和白莲花等女妖精外,就是那个牲口市场了。这里的行户很多,双边诓人,虎二马约的把生意促成,从中取利是他的本事。这种事,谁都不认识谁,事后没法找账,吃亏占便宜,那是酥瓜打锣——一锤子的买卖。当然,也有专门过来上香求子的,也有求财的。古庙会主要是为这里十里八乡的农民们提供一交易平台,眼看麦收季节就要到来,庙会让这些农民们更换一些用坏了的农具,也让一些乡下的手艺人多挣几个铜板养家糊口。 戏台搭设在古庙的西边,台前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村里的老人和妇女们,早早就来戏台的前边占地方了。还有一些事专门从外乡赶来看戏的亲戚,都是一些老人和妇女,他们有的是来走闺女,有的是来看亲家,有的是来看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群体,就是走乡串户保媒的媒婆和老头。这些人消息灵通,谁家的女儿多大了,谁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闺女,谁家的男丁过了结婚年龄还没有娶上老婆了,他心里门儿清。说媒这个行当,那个时候也很吃香,常言说,人馋去说媒,狗馋舔碓碓。就是说,媒人去了,家家都是好吃好喝的待着,没有报酬,弄点小酒喝了,再吃点鸡蛋牛肉啥的,就已经很知足了。农村流行一句话,媒人说够一百对夫妻就成仙了,看看,老天爷都给记着账呢。多好的事啊。 顺河街古庙会,的确热闹非凡。 就在这喧闹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骇人的杀机。几股势力都将在在这个小小的舞台上,陆续登场了。 头遍罗打过,改敲二遍鼓了。然后,大幕来拉,许家班男旦演员阎彩云登场亮相,一个踩跷舞扇,不楞楞又一个扎靠,行云流水,招来一阵的叫好声。原来围在周围打转转的男人小孩儿,还有一些手拉着小孙子的老太太们,都搬着带来的凳子找地方坐下,仰着脸专心致志的看起戏来。 先说张虎的剿匪小队,他把兵力分成五个组,每个小组五个人,有一个人带领,这个人就是每个甲长。王大毛和张虎的四个徒弟。张虎和老套是总指挥,在戏台的西北角站着,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刘明礼身后跟着两个人,他没有战斗任务,只是在一旁关敌料阵。据他们的推算,张老三一定会带人出现的。这个土匪不比一般,他的胆子超大,又十分机警。他的脑袋上长着一圈儿眼睛,三百六十度都可以看清。张虎把他的兵力布置到一周,就连后台也有他的人。每个人腰里别着一把短枪,那都是从乡间收缴上来的私枪,经过保养,都能使用。他们反复琢磨,张老三要出现在戏场里的话,一定不会有很多人,一是他的马匹不充足,逃跑的时候不易脱身,二是目标太大,不利于他机动灵活作战。 还有,戏台的周围还有韦大壮的土匪小队混杂其中,这些人差不多都认识张老三,十几个人,每个人腰间都别着家伙,不是手枪就是短刀。他们的短枪不多,这么多人又不能扛着长枪招摇过市。韦大壮是豁出去了,他的家被张老三毁了,他是有家不能归,他的父亲在外地做买卖没有回来,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还不知道,目前帮不了他的一点忙。他发誓说,他这辈子就一个愿望,要么他杀死张老三,要么他被张老三杀死。他目前手里没钱,他家里有地,他发出悬赏令,谁杀死张老三赏五十亩地。按当时的市场价格计算,也不算少,每亩地十几个大洋,也值个五六百大洋。他的人不管会不会伤及无辜,只要能把张老三打死,多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 再说张老三的人,他事先安排好了十来个人跟来看戏,他目前只有四五匹马,这还是他最近又买了两匹马,以备急需。他实在是抵挡不了许家班的诱惑,特别是那个闫彩云的戏,他也不知道迷到哪里了。再说了,他想干的事,这么多年来,谁能挡得了?他历来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他今天去看戏有一个计划,他料定韦大壮肯定会出现在戏场里,他知道韦大壮认识他却不一定认识其他的人,他带着一个高高的草帽,乔装打扮,混杂其中。让二孬和导包他们到戏场里转悠,看到韦大壮就开枪,必须把韦大壮当场打死,这样既给死去的张本忠和老赖报了仇,又为以后他在这一带的活动清除了障碍,也让其他的本地势力看看,张老三是不能轻视的。他想起到一箭三雕的作用。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负,他低估了官兵这一重要战斗力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县政府会派人到戏场里截杀他。 开戏以后,张虎带着老套,在戏场周围转悠,他看到两匹高头大马,心里非常喜欢,他有心过去询问,想想不是时候,就只顾转悠着。来到西南角的时候,他发现一棵树下站着一个面熟的人,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就慢慢的走过去了。这时候,前面走过来了王大毛,他附在张虎的耳朵上小声说: “队长,那个是韦大壮,我见过他。” 说着,往后边指一指。张虎顺着王大毛的手往树下看,只见韦大壮也朝这里看,双方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韦大壮就站起来,向这里走来。 来到跟前时,韦大壮看看周围没人留意,就小声说:“张老三没有来,我的人在这里看着呢。” 张虎严厉的对韦大壮说:“看见张老三你不要擅自行动,今天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这一回必须保证把张老三绞杀。不能再让他跑了,只要你配合的好,我给你记功一次。” 韦大壮本来就不服气,又加上张老三把他害得生不如死,他心里的气就更大了,他正想说些不服气的话,他突然看见东北角里有一个人一闪,像是张老三的人,走路不似常人,边走边往两边观望,似在寻找着人群里的人。韦大壮朝那里一努嘴说:“东北角里有一个人,有点面熟。” 几个人几乎同时朝着那里看去,那人却不见了,一闪眼就混在戴草帽的人群中消失了。韦大壮一扭身,也从张虎的眼前消失了。 戏台上的白莲花还在唱着:“适才韩本到池畔,说出了终身的事儿惹人怜。可怜他的双亲被人来逼死,可怜他年幼孤单受颠连,我爱他勤劳读书是一个有志汉不辞辛劳在” 刚才韦大壮看到的那个人是张导包,他也在戏场周围寻找韦大壮。韦大壮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人们来回走动着,戴草帽的人很多,从身后看,不易辨认。张虎他们在这寻找张老三,不是很熟悉的人,是很难把人从人堆里找出来的。张虎带着人也去了东北角,到那里以后,连韦大壮的影子也不见了。 其实,张老三就在一个丸子摊儿前吃丸子,他带着草帽,脸上经过了化妆,抹了不少黑灰,一道一道的印痕;还有,他的一只眼睛用一个眼罩盖着,就像是个独眼龙。他悠闲的坐着,欣赏着白莲花那美妙的身姿和优美的唱腔。韦大壮从他的身边过去,他眼一斜看得明白,随后站起来,从后边跟上去。谁知道,有几个人在他前边挡着,稍一停顿,拨开人群,却看不见了韦大壮的身影。 这个暗藏杀机的戏场里,你找我我找他,乱了套了。 张老三弯着腰,扮成一个老头,哼哼着慢慢的走,那双草帽下的一双眼睛,似猫头鹰一样寻找着他的猎物韦大壮。他走到北边的时候,看见了张导包,他也在寻找韦大壮。可是,他们都是帽子人类,走个碰头,也会失之交臂。最后,谁也没有找到谁。 张虎的剿匪队伍更不可能找到张老三,他们不认识张老三,更何况张老三化了妆,成了一个独眼龙。刘明礼也没有想到张老三会有如此打扮,他不相信心高气傲的张老三会这样不顾形象,扮成叫花子。他只顾在人群里寻找,站在高处观望着。始终不能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终于,枪响了。 “砰!” 枪声是从戏台下面传出来的,人们忽地一下像炸了群的马蜂一样,四散乱套,顷刻间,台前的空位置腾出了一大片。 接着,又响了几枪,“砰”人越发逃得快了。 人们逃出戏场后,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死了。子弹打在头上,汩汩的往外流血。死人的两条腿还在抽搐着,嘴里也往外出血。 戏台上的演员霎时间没影了。 不一会儿,韦大壮跑过去,看见地上的一个,叫了几声,没反应,人已经死了。他叫来了几个人,把人抬走了。 地上躺着的另一个人没人认领,张虎让几个徒弟都去看看,都说不是他们的人,就指挥着徒弟们,把死人抬到离戏场比较远的地方,用个破席片盖住,等着人来认领。 人们都四散逃跑,刚才那种清明上河一样的场景,瞬间皆无。许家班的一场《白莲花临凡》戏,唱了不到半截,就收拾家伙,抬上他们的大箱小箱,如惊弓之鸟,逃出了古庙会。走了很远了,还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顺河街唱戏了。 炸群以后,张老三还没有捕捉到韦大壮的身影,他弯着腰,一瘸一拐的顺着北边的人群往东走着。他从一个人跟前过去,这个人很淡定的看着人群里的人们,一动不动。他就是刘明礼,刘明礼要趁着人群的乱,在其中找到张老三的影子。他没有想到,张老三从他眼皮底下走过,他竟然浑然不知。当张老三走到一片树下,伸手去拉一匹马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个一只眼的男人就是张老三。张老三翻翻身上马,随后他旁边的几个人也都上了马,调转马头,随着仓皇出逃的人们,悠然遛马而去。 刘明礼一跺脚,说了一声:“嗨,我咋就没有想到呢?” 这时候,张虎他们也都来到,刘明礼朝东边用手一直悄声对张虎说: “那个骑白马的就是张老三。我咋就没有想到呢?”一直后悔张老三从他眼前走过去他竟然没有发现。 张虎也看见了,挥手对周围的人说:“牵马,追!” 刘明礼摇摇手说:“算了,追不上。他的马快。” “还是马,好,我看见那个角里有几匹好马,咱去看看吧。行了,就买回去吧。这几匹瘦马,啥时候能吃上膘啊。”张虎急得就地打转。又突然转身,对围让来的几个徒弟们说,“收队。不要声张,不要拐弯儿。老套哥,咱俩去看看那几匹马吧。明礼大哥,你也回去,你在这里久了会被人发现的。”走出几步远了,嘴里还说着,“这个韦大壮!” 一个周密的计划,就这样宣告流产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六十九 六十九 石榴被杀一案,老宰也不含糊,绞尽脑汁,思考着可能的杀人者。当天上午,他带着警察所的两个人,一个所长,一个巡官,来到河西镇,首先找到了石榴的弟弟石小猪询问情况,这个小猪是石榴家最小的一个弟弟,娇生惯养,好吃懒做,整天跟社会上那些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只知道花钱,不知道挣钱,钱花完了就找石榴要。石榴不给,就威胁石榴,要把石榴和土匪张老三的事告诉他的亲爹。石榴无奈,就宠着他,由着他,石榴这里成了他的银行了。老宰把小猪叫到饭店里询问: “你想不想给你姐姐报仇?” 小猪当然想了,不过,他想起姐姐让张老三杀了,报仇,就凭他,去找张老三,他八个大猪也要被张老三吓死。他见这个宰老头宰知事问他,他嘟嘟囔囔的说:“我指望啥给我姐报仇啊,你们县政府都没办法,我一个草民,去找张老三,我不是送死嘛。我想报仇,我,我一个人” 老宰用手一指这个小男人说:“窝囊废!你平时找你姐姐要钱时,你咋不说你不要啊?现在,你是家里的大男人,你的姐姐让人杀了,你贪生怕死,你白长了个蛋子儿!我对你说吧,杀你姐姐的不是土匪张老三。”老宰摸清了这个小猪的德行,故意说一些狠话激他,然后逼迫他说出那个和他姐姐私通的人。 小猪正在低着头不知怎样回答,听到杀他姐姐的另有其人,霍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连声问道:“你说啥,你说啥?我姐她不是张老三杀的,那他是谁杀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给我姐报仇。” 老宰问小猪:“小猪子,我问你,张老三和你姐是不是很好?” “我听我姐哭着告诉我的,张老三对她特别好,每次来了都给她很多大洋,对我姐从来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还说,在这个小镇里,只要谁敢欺负我们石家的人,张老三就会杀了他。以前我姐老被人欺负,据说我姐的那个男人就是被人害死的,我姐知道是谁,我姐也不敢吭声。”小猪看来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他为啥要杀你姐?” 小猪哭丧着脸说:“我哪儿知道啊,这个你去问问张老三就知道了。不对呀,你刚才不是说我姐不是张老三杀的嘛?” 老宰这才说道:“对呀,所以呀,张老三不会去杀你姐,更不会把你姐的头割下来,这个人就是你知道的人,你说说他叫啥名字就行了,报仇的事不用你出面。我们的警察就把他就地了。” “你说什么?老头,我没听清楚,你说我认识这个人?”小猪被这个老头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老宰头往上推推眼镜说:“张老三以外还有一个人,他和你姐也好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个人你肯定知道是哪个吧?” 小猪看了一眼这个老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坐下来,小声问:“你咋知道的?” 小猪这一句话,引得一旁的两个警察笑了起来,到底是小孩子家,哪里经得住这个老头的诈唬带吓唬,一句话道出了其中秘密。 “好,我告诉你这个事儿我是咋知道的吧,这个事儿是你对我说的,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这也是你对我讲的,唉,你说是不是?”老宰越说越玄虚,他神神秘秘的从眼镜框后面看着这个毛头小伙,阴阴的冷笑着点点头。 “我对你说的,我咋不记得啥时候对你说了?你做梦梦见我对你说了?你这个老头还怪会诈唬人呢。”小猪也发现这个老头的阴谋。不过,再想不说已经晚了。 “说说吧,这个人叫啥。”老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说就说,不过,我觉得这个事儿不是他干的,俺俩关系很好,我姐,我姐对他也不错的,他不会杀我姐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叫河工,我们经常在这里吃饭,我姐都不让我们出钱的。他对我说过,他想和我姐姐过,就是害怕张老三。” “河工这个人是干啥的?” “啥也没干,俺俩一样,瞎混呗。” “河工这个人平时喜欢干啥?” “有钱了就去赌场赌一把,手气不好,没有赢过。” 老宰想了想,盯着小猪半天,没有说话,把小猪盯得心里发毛。 “你老看我干啥呀,你有啥就说呗,怪吓人的。”小猪对老宰的举动很不满意。 “我再问你,今天这个河工来找你了没有?” “没有啊?咋了?我姐死了,他来干啥?” 老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两个警察说:“现在咱们就跟这个小猪去找河工,我敢说,他一定在赌场里还没有出来。” 小猪也站了起来,他对老宰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他乜斜着一只眼睛说:“你吹吧老头,他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他还赌场不出来呢,我也比他有钱。走吧,我领你们到他家里看看,他肯定在家里,哪里也不会去。” 几个人随着小猪来到河工的家里,一问,河工的娘说:“夜个黑里一夜都没有见他的影儿了,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从院子里出来,小猪显得有点气馁,没有来的时候有底气,他喃喃着:“一夜没有回来,一夜没有回来,他会去哪里了呢?我姐那里他是去不成了,我姐死了,就是不死,张老三去了他也不敢去呀?他这是去哪里了呢?” 他的姐姐死了,他的态度好像是个局外人,不疼不痒,唯一让他难过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人供他花钱了,这个恐怕是他最心烦的一件事。此时,他似乎是在和老宰头打赌,不像是要协助警察去抓凶手。他仍然不相信这个河工会在赌场里,他站着没动。 老宰头说:“你领我们去赌场吧,到了那里一定会逮住他。” “你们不是要抓杀人凶手么,你们找他干啥呀?”小猪此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他根本就不相信河工,他的朋友,姐姐的情人,平时不少受姐姐的恩惠,会拿刀他不相信。 “走吧,别沤叽了。”就是磨叽的意思,老宰催促着。 就这样,几个人又在小猪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很背静的小院子里,敲了半天的门,才把门敲开,里边还有彻夜未眠的赌徒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骰子。桌子上放了不少铜圆铜板,很少有银元。河工见小猪来找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跟出来,看到门口有两个警察一个老头,吓的腿都软了。他哆哆嗦嗦的说不成话了:“这是,这是干啥,我没有,我没有那啥,小猪,这是,我” 老宰对两个警察说:“锁了。带回去再问,不会冤枉他。” 就这样,把凶手河工从赌场叫出来,锁了,连同石榴的弟弟小猪,带回到县政府内,又开始正式询问了。这回老宰没有记供状,他又找来了记录。他这一回可该露脸了,无论怎么说,这个杀人凶手是他抓住的。将来的破案史上,是要留下他一笔的。老宰很兴奋,他的聪明才智终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他一点都不显老,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紧追不舍,不亚于狄仁杰断案。 “河工啊河工,看你一表人才,长得人模狗样的,你咋就不上正道呢?游手好闲,正事不干,专干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的事,简直是个人渣,你爹就不该生你,生你那天就该把你摁到尿标里淹死你。不成器的东西,这一回说啥都晚了,你以为趁着那个土匪的空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是吧?你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呢。” 老宰把这个仪表堂堂的大男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旁的警察觉得这个老头搞的有点过了,人犯还没有交代,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们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个老宰头断过案,也不好意思站起来走了,只有耐着性子听下去。 “说吧。”老宰朝着对面的河工努努嘴说。 等了半天,何工不肯开口,一会儿翻翻白眼看一眼上面坐着的几个人,然后又把头扭向别处。 “啪!”老宰使劲拍了一下桌案,大声喊道,“来人,给我上刑!” 话音一落,“呼呼通通”闯进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团丁,这是老宰事前安排好的。几个人上去就把河工按倒,扒裤子扒下来,露出白白的皮肉,大声问: “宰知事,打几百棍?” “要不就先打三百棍吧,还不说,再加一百棍。” 又问:“是先打肉啊还是先打骨头?” “一下骨头一下肉,打他个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啊!先打三百棍,还血肉横飞,几十棍就要了命了。河工在地上急忙求饶,说着:“老宰老宰,先别打先别打,我说了还不行嘛。别打别打,宰老头,你手下留情吧,我到了阎王爷哪儿也感谢你。” 老宰朝几个团丁摆摆手说:“叫他起来,你们先出去吧,他一会儿不老实了,你们再进来继续打三百棍吧。”又朝一旁的书记说,“给他记住,防止他一会儿撒赖。” “老头啊,我想着这一回有张老三替我顶着,我把这一切都栽到那个土匪身上,我逍遥自在没人知道,谁会想到你这个老头真狡猾,竟然把我看破了。是我,石榴是我杀的。张老三每次来了,我都像一个偷鸡贼一样,顺着黑魔影里,灰溜溜的走了。我就恨,恨那个土匪,恨石榴。我想起来这个事就恶心。我又不敢去惹那个土匪,我还担心石榴把我供出来,张老三回过头了杀了我。这次张老三来,我从石榴的屋里出来,就没有走远。一直看着张老三啥时候走,他走了我就进去了。石榴还在床上躺着,我看见床上弄得不像样,心里就上来一股火。骂了石榴一句撒母狗。她也很恼火,说我有本事去把张老三杀了。我恼了,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一直把她掐死,又从屋里找出来一把刀,这把刀是她防身用的,就把她的头割下来,血流了一床一地。我临走的时候,从她的枕头下翻出一个钱袋,里边都是现大洋,有一百多个吧。我拿着钱袋子就走了。走的时候,伙计和大厨都在屋里喝酒,我顺着黑影走出门,他们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看见我。我回家里换了一身衣服,把血衣扔到了西边那条小河里。把那把刀也扔到了河里。就去了赌场,一直到你们找我去。钱我也没有输完,这里还有一些,给你们吧,反正以后我也用不着了。”说着,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了老宰眼前的桌子上。 “哟,你还怪清凉咧,你说的一点都不差。”放到记录人的眼前,“给他查查有多少,都记到供状里。娘那个包!你小小孩子不学好,非去学那土匪杀人放火,该死!” 看着老头不急不燥的,河工有些不服,他说:“我这算啥呀,你就会抓我这样的老实人,你咋不去抓那张老三韦大壮啊,他们身上的人命,你查都查不过来。不敢去逮土匪,拿我出气,我看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人!” 这几句话把老宰头噎出一头冷汗,老宰心里也不服气,他想的是,以前是老崔当政,没有他发挥的机会,他就是有了这个才能,老崔压住他,他也是牤牛犊掉井里——有力没处使!不过,河工要问,你有本事咋不当个正知事啊?他还是没法回答。他瞪着眼睛看了河工一会儿,就想起来刘明礼他们去顺河街抓土匪张老三的事,心里马上有了底气,随即把桌子一拍说: “你再能,也挡不住你和土匪一天周年!”又对书记说,“叫他画押。” 书记让他过去画了押,就是在名字上摁个指头印。 老宰用手指指河工,对警察说,“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押入大牢。” 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两个警察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就过去把河工牵着,拉了出去。出了门,一个小警察才敢笑出声了,他边笑边说: “今天老宰露了脸了。” 那个附和道:“可不是,以前不是有老崔压着嘛。看来老宰这个人还不赖。” 破了石榴一案,老宰心里格外的高兴,他在屋里哼了几句小曲儿,然后问书记:“唉,你说我像不像神探狄仁杰?” 书记笑着回答:“破这个案是人家剿匪队刘队长的功劳,你只是个帮手,要我也一样把这个杀人犯逮住。”他故意去气气这个老宰头。 这下老宰不高兴了,他用手点了几点书记说:“你这个货,你就不会叫我高兴一会儿?没眼色,看我把你这个月的饷银扣了。” 书记说:“你敢扣我的饷银,我到你家里要去,反正我也知道你家的大门朝向哪里。” 老宰无可奈何,气哼哼的用手又朝书记指了指,摇着头说着:“孺子不可教也!”背着手出去了。 过了晌午,刘明礼他们陆续回到县政府,张虎和老套去买马,暂时还留在后头。进了大院以后,那些团丁们又饥又渴,四处找水喝。 这时候,老宰头过去问刘明礼:“张老三的尸首呢?” 刘明礼摇摇头说:“这个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又跑了?我还想着和那个杀人犯一天周年呢。”他心里很是得意,说这话是在刘明礼的面前炫耀。 “抓住了?老宰,你可真厉害,半天就把凶手逮住了,快赶上神探狄仁杰了。”刘明礼心里也很高兴,忍不住夸起老宰来。 老宰听了,摇着脑袋说:“拉倒吧,还不是你的功劳?那个记口供的还说是你的功劳呢。”老宰又有些不高兴了。 “我啥功劳?连个土匪都抓不住,啥功劳?我又没有抓住杀害石榴的凶手——唉,这个人是谁呀?” “是石榴的姘头,河西镇的,叫河工。这个人游手好闲” 刘明礼急忙止住老宰,往里走着说:“你先别说完,等一会儿我洗一洗脸,吃点儿东西,你慢慢的对我说说,让我也学学本事。” 俩人说着,径直到屋里去洗手脸,然后,刘明礼等人到伙房吃了一些东西,来到屋里歇息,专等着张虎和老套的归队。他想着,张虎会买回来几匹什么样的好马呢?没有马匹真的不行,今天要是有几匹好马,一定能把匪首张老三追上剿杀。张老三的马膘肥体壮,那是他们常在河滩里溜达放马,有草有料,现在是嫩草遍布河滩,夜里再喂足马料,还有不上膘的?刘明礼心里也想着买几匹好马,把这些老马淘汰掉,在这样的环境里追逐土匪,尤其是像张老三这样的惯匪,没有好马怎么行呢? 刘明礼躺在椅子里,不由倦意来袭,想着好马朦胧睡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七十 起票七十 刘明礼打了一个盹儿,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他出了屋门看看,张虎和老套还没有回来,他有些担心。他担心张虎心里的闷气不能释放,会不会骑着新买的马向东追击张老三。后来,他回到屋里,坐下来安慰自己,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不会的,张虎不是那莽撞之人。不过,这个张老三到底藏到那里了呢?他百思不解。往东打马跑去,这个土匪的活动轨迹,历来不离黄河两岸,滚滚的黄河水,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根。那他到底藏到那里去了呢?就连那个韦大壮也没能找到他,难道他跑到封丘去了不成?如果真的离了阳武界,那再去封丘追剿,就又麻烦许多。张老三只要在封丘抢劫起票,就必须动用封丘县政府出面,贴告示,召集人马围剿,都必须有县政府的大印才行。这里好不容易才刚刚捋顺,再跑到那里去重复做完这一切,刘明礼心里不敢去想。这里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不过,从张老三今天的情况看,不会离顺河街太远,他的人有的是徒步而来,不是每个人都有马骑,路程太远了,他不会叫去看那一场戏的。此时,刘明礼也不知道张老三也在想方设法杀掉韦大壮,替他的两个队员报仇。正当刘明礼左思右想缕不出头绪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的喧哗声,他静听以后,知道是张虎回来了。他急忙走出门去,只见张虎牵着三匹买来的马,膘肥体壮,马毛浑身发亮,身上的肉不停的抖动着,马蹄子也可能是经过原主人的修整,马掌踏着地面,发出“通通”的声响,威风凛凛。这几匹马与旁边原来的马比较起来,那些瘦马简直就不是马,简直就是一头瘦驴。马儿呀马儿,你原来的雄风都到那里去了呢?请你们赶快振作起来吧。刘明礼在心里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此次剿灭土匪的战斗员,都能在每一次战斗中立下战功。他来到跟前,用手抚摸了一遍这三匹马,问: “还没有吃饭吧?” “只顾去买马了,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了。” 张虎说着,和老套一起向伙房走去。这个伙房里有几个伙夫,都是原来雇的,就相当于现在的合同制工人,只是县政府的经费开支都被老崔缩减,这些人没事可做,都回老家种地去了。自从保卫团恢复以后,这些人又被叫回来,重操旧业,几个人干的热火朝天的。看见这个剿匪队长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一个伙夫急忙把晌午的饼子和菜等放到锅里,准备加柴再热一遍。张虎止住了,说: “随便吃几口,这肚子里不难受就行了。也快该吃晚饭了。” 二人抓起笼屉上的凉饼,就着咸菜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扭头去找刘明礼了。 一进屋,张虎就开始说了他的计划:“大哥,今天的事,都是那个韦大壮给搅黄了。他要不是急着寻找张老三报仇,张老三也不会那么快就逃走,我们的人说不定那一会儿就会发现他的影踪,把他围起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他就地歼灭掉。这可好,早早的就被这个小土匪打草惊蛇给吓跑了。张老三是很狡猾,不过,我总觉得他有暴露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与常人不同,在戏场里时间长了,他们的人就会放松警惕,往一块儿凑。这时候,我们就有可能把他们围住。大哥,我想了,这个韦大壮不能留,他只会坏咱们的剿匪大事,不会成事。干脆,把他抓起来算了。把他的枪也收缴了,也免得旁人说闲话。路上我也想好了,咱们的好马买回来了,以后在追击张老三就不怕了,我看出来了,张老三还是藏在黄河边哪一个村里,他跑的时候就是顺着河边的路往东了,肯定在沿河的东边,咱们就派人沿河去寻找,他那么多的人,还要吃,还要喝,还要出来溜达,只要我们一直盯着他,没有发现不了的。我准备明天就派出两拨人,骑着马,顺着黄河北岸的小路寻找,一旦发现,马上回来,把人都调过去,剿灭了他。” 说完,把衣服解开了,坐在凳子上用衣襟扇风,现在的天气的确有点热了。 听了张虎的打算,刘明礼没有急于表态,他想了一会儿,问张虎:“韦大壮那里你准备咋办?” “先把他的枪都收缴了,再把他抓起来,审问以后,不让他出来,关着,等我们把土匪剿灭了再拐回头了说他的事儿。”张虎快人快语,说出了他的的算。 刘明礼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妥,他首先考虑到韦大壮的舅父陈秋河,当初可是与这个老陈有过口头承诺的,不动他的外甥韦大壮。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陈秋河才带头捐钱捐枪的,还是这些捐资款项的监管人员,将来还有依仗他向全县所有捐物资的人解释清楚,让他做一个政府之外的见证人。要是毁弃前约,这有些难以启齿。也有可能因此失信于人。他又不好直接否定张虎的话,因为毕竟张虎是剿匪队的队长,他刘明礼是副队长。他想了想,如何来说才合适呢?最后,他又问张虎说: “这样也行,不过,陈秋河那里咱们咋回话呢?” “哦,我倒把这个人给忘了,对呀,当初他不是说了,让我们不能卸磨杀驴。对,这个事儿咱还是要从长计议,你说咋收拾这个韦大壮合适呢?这个家伙在外面流荡,实在是影响咱们的全盘计划。”张虎说着,不停地敲着眼前的桌子思考着什么。 “这样行不行,让韦大壮把枪交来,赤手空拳,他就不会再去找张老三打了。这样一来,稳住张老三的情绪,让他觉得他的周围已经没有危险了。这样一来,他就会频繁的出来活动,我们就容易捕捉他的行踪。韦大壮呢,让他还去盯住张老三,一旦发现张老三的踪迹,马上报告。可以对他承诺,只要他有立功表现,以前的事可以从轻发落。这样,陈秋河那里咱们也好交代了,他们都能成为咱们剿匪匪的眼睛。” 张虎点点头说:“好,这样最好,我原来只顾考虑韦大壮了,这个家伙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就让人去陈秋河家通知韦大壮,让他来这里一趟,让他把枪交到县政府来。违抗不交,以土匪论处。他来了还是你给他讲讲吧,我想起来今天的事儿,我就生气。” “好,我和他说。”刘明礼又想起来吴家堡吴望牛的事,“吴家堡吴望牛的枪也没有交,保长通知他,他不在家,这个家伙的实力也不小,在那一带是个有名的土匪。欺男霸女,危害百姓,他手上的人命不少。” 张虎问:“吴望牛不是和曹庄很近吗?让老套去探探,看看这个吴望牛在哪里,一旦确定了他的行踪,咱们就派人把他围了,抓起来一审就知道了。像这一类的小股土匪,剿灭他几个,也算是为阳武铲除了地方隐患,不能老是这样,只对着张老三一个土匪,剿来剿去的,总是让他跑掉了,冷了大家的心,到头来也没法向这里的父老交代,没法回去复命。” “寻找张老三的事,还是交给韦大壮吧,沿黄河一带,他对地形熟悉,对村庄也熟悉,咱们的人去了叫不起村庄的名字,会误事的。” 天快黑的时候,韦大壮来了,他被刘明礼叫到屋里训斥一顿,这个家伙心里很不服气。但是,这次他死了一个人,也没见到张老三的踪影,还把剿匪队的大计划给剿乱了,他心里自觉有亏,不敢像往常一样太张狂了。就连他杀死张老三俩人的事也不炫耀了,他的人死了,眼下死人家属正向他要抚恤金呢。他没了父亲的接济,手头拮据,他拿什么给人家丧葬费抚恤金呐。正烦着呢,刘明礼让他交枪,他一百个不愿意,最后,刘明礼把尚方宝剑都亮出来,他才答应把自己的枪交来。其他人的枪,他只能捎个话,不敢保证能把枪交来。 最后,刘明礼强调了这次收枪的重要性:“这次收枪就是为了杜绝匪患再次发生,没了枪,他拿啥去起票?拿啥去劫路?这一点,谁都不能例外。你只要把枪带头交上来,可以给你记上一功,将来说你的事儿时,可以从轻发落。不然的话,和张老三一样,那就没有好下场了。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实力,几百条枪,还剿灭不了一个阳武县的匪患?” 就这样,韦大壮的七八条枪被收缴上来,他们领了寻找张老三的任务,其他的一概不让他们插手,这是县政府和剿匪小队的命令。到了剿灭张老三的那一天,只要他们听从指挥,还可以把枪发给你们,还可以给你们记上一功。就这样,刘明礼兵不血刃,收编了一个小股土匪,从某种意义上讲,属于完胜,比全部剿灭,死不少人影响力更大。 最近,据吴家堡保长吴文山来报,本村吴望牛活动猖獗,自从告示贴出之后,开始几天还稍微有些收敛,看看没有动静了,即如冬眠草虫,开始复苏了。收枪的告示他也知道,保长知道他手里有不少枪支,到他家里通知他,不是不在家,就是推脱没有枪。仍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那一带的抢劫案时有发生。吴文山没有办法,就来到阳武县来找剿匪队长张虎和刘明礼了。 他对两位队长说:“这个吴望牛心里就没有政府,这个人无法无天,他想干啥事就干啥,仗着手下有几个打手,有一两顷地,连他父亲的话都不听。这个家伙特别好色,只要是他看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难逃他的毒手。顺了意了,倒也相安无事,不顺了,不是死丈夫就是死女人。在曹庄,吴家堡,那是谁见了都躲得远远的,恐怕惹祸上身。这些年来,我也不少来县政府报告,老崔他老说没有人,没有枪,也抓不到吴望牛的真凭实据,不管。这都是政府把这个小土匪惯成的。” 那天,张虎和刘明礼都在场,张虎主张一举歼灭,刘明礼还是主张稳扎稳打,先把这个人的罪状坐实,抓他让他无话可说。现在,都是一旁的胡乱猜测,这个时候去抓人,万一它死不承认,到时候就会很被动。 “先派人去暗地里查看查看,只要看见他拿枪了,就可以抓他。然后,再审,其他的命案,欺男霸女案件,要找到受害人,拿到供状,一次把他坐实了。”刘明礼并对保长吴文山说,“你回去找到一两个受害人,让他们来县里告他,我们将来把那个吴望牛带到公堂之上,也有话说。” 第二天,那个吴保长就把一对夫妻带过来,状告吴望牛霸占他老婆,还扬言要杀死那个男的。来的时候,保长还带了一份供状,是另一个吴家堡的受害人写的,女的嫌丢人,不想出面。当时刘明礼和老宰都一一记录在案。 探查吴望牛的事,就交给了老套和一个保安团丁。老套所在的曹庄距吴家堡不远,两村里相互接亲的人家很多,你来我往的,都比较熟悉。老套不想回家让街坊们知道他在这里剿匪,他总觉得这件事对他的家人利。这里到处都是土匪山头,说不定哪一天剿灭了如吴望牛这样的恶人,这些人会报复他的兄弟们。说到这里,有必要说一说老套的家史。 阳武以西的吴家堡村,是个几百口人的村庄,这个村和曹庄比邻,两村相距五六里。这两个村距离黄河故道都不是很远,但也不是紧邻黄河。这两个村的地势相对河床较高些,黄河发水,水流量过大了,也难幸免,庄稼同样一夜之间付诸东流,头天还是玉米大豆的,满地希望,第二天就汇成了一片泽国。留着那可怜的小村庄,岌岌可危的被大水侵漫着。水流较小的时候,也许还能收获一点求庄稼。不过,干旱季节,就属于重灾区了。那时候也没有水井,灌溉设施几乎没有,靠天吃饭,只有等着老天的垂怜恩赐,才能有口饭吃。老套姓曹,曹庄都是姓曹的人家,很少外姓人。他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大,下有两个兄弟,分别叫二套,三套。老套出来的早些,当那清兵,经常很少回家。所以,也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二套娶了一房媳妇,三套娶了媳妇却一直没有子嗣。弟兄三个,也有几亩薄田,靠力气种田吃饭,也能糊口。弟兄三个都有自己的家,也有房子院落。相连着,中间有小门可以进出来往。 说起这弟兄三个,二套家的肚子争气,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已经长到该出嫁的年龄了,叫小丹儿,年方二八,人长得十分出众;二的是个儿子,也十来岁了,叫留根,即留住根的意思;还有一个几岁的姑娘,看老二家的样子,还会再生,三十几岁的人,正是生育旺盛的年龄。在老套家里,老天爷把生育指标都留给了老二家了。当时在河北岸,那些土匪们流行的是害男不害女,只要你得罪了他,好了,他想方设法把你家的男丁害死,这叫斩草除根。女孩子,长大了出嫁完事,不会想着报仇雪恨的家事。老套弟兄三个,就留根这一个男丁,老套自然小心。他担心的是,一旦得罪了那些吴望牛们,这心人心狠手辣,很可能暗里下毒手。你就是带上几百人的队伍,也挡不住他背地里打你的黑枪。所以,老套来到这里有些时日了,他一直没有回家一趟。前连天他和张虎的一个徒弟去曹庄一带摸底,也是戴着草帽,始终没敢露出他的真面目。不过,这是队长派的任务,不去也不行。他是个见过风浪的人,他担心的不单单是这一方面,他担心的还有这剿匪的事能不能长久的保持下去,现在是冯督军当政,哪一天冯督军一走,又恢复原样了,到那时,土匪再次兴起,百姓会更加遭殃。目前他是不担心,他看出来了,张虎和刘明礼二人是真正来剿匪的,心底无私,一心为公,一心为阳武的老百姓,看那那架势是豁出去了。他也很想回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人,兄弟们见面叙叙家常,以往在王顺昌家里,丰年过节的,也都回去看看。来到家门口了,何尝不想回家呢?他思前想后,还是小心从事为好。 至于吴家堡吴望牛,老套早就听说过,这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好色土匪。这个家伙,胆大不要脸,就在门口东转转西游游,肥吃饱喝之后,等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寻找目标。只要他看中了,就开始琢磨如何得手。趁着人家男人下地干活,趁着人家赶集上店,趁着人家走娘家,下手。有时候,干脆啥也不顾,遇到那些软弱的人家,直接来到家里,摁倒在床上就睡,男人不敢阻拦,否则,马上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老套本来考虑带着团丁去的,后来想了想,就建议让大毛跟他去,刘明礼也知道老套的心思,就答应了。老套和大毛先去曹庄周围转了转,特别是那些村头路边树林里,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二人觉得乏味,就直接朝吴家堡方向去了,走到吴家堡的时候,天已经接近晌午。吴家堡也是一个不小的村庄,村里也有饭店商铺啥的,大毛有些饿了,看见一个饭店,就建议进去吃点东西,老套也觉得有点累了,正好进去歇息一下。二人就走进了饭店,刚进门,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喝酒,声音很大。老套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男人,这个人长得还不难看,方方正正的脸膛,眼皮也可能是熬夜睡眠不足,有些浮肿。胖胖的,肉是虚黄色的,老套就断定这个人不是泡窑子就是熬赌场出来的。他也不去理会,和二毛捡了一个离门口相对远些的地方坐了。刚坐下,就见那几个人朝这边注意了,听见那个领头的方脸说: “这俩人不是咱庄的,问问他来干啥了。” 话音一落,一个跟班样的人站起来走到老套的跟前问:“我望牛大哥让我来问问你,你们是那个庄的?” 老套头也不抬的说:“曹庄的。” 跟班儿的回去,对那个方脸——看来这个就是吴望牛——说了一句:“别理他,曹庄的,来,望牛哥,喝酒。” 这边,王大毛也听见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居中间坐着的吴望牛,小声说:“师傅,这不就是吴望牛么,咋会找不到他呀。那个保长就是推脱的。” “别说话,看他那样子,今天咱们在这里吃不成饭了。” “为啥?”王大毛瞪大了双眼。 “要不咱走吧,咱不能吃这眼前亏,他们人多。” 老套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要离开,王大毛也跟着站起来,特意朝着吴望牛看了一眼,跟着老套就往外走。 “慢着,先别走。”吴望牛把他俩喊住了。 老套问:“有事儿?” “你们是来干啥的?不会是县里派来的卧底暗探吧?” “我们来串个亲戚,不巧,家里没人,可能是下地干活了。”老套随口说出了一个亲戚的名字。 吴望牛点点头说:“你去他家,啥亲戚?” “妹夫家。”这一家是老套一个远本家妹妹。 “哦,妹妹,你妹妹妹长得不赖,水灵,腿也长。” 说完,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见此情景,王大毛恼了,就要伸手腰间,被老套拉住,小声说:“快走吧。以后再说他的事儿。” 其实,老套也是一肚子火气,临近村庄的住着,这样说话,是人话么?老套狠狠的用本地话骂了一句。出了饭店门,俩人也没心思吃饭了,一直走出吴家堡,向曹庄方向走去。老套对大毛说: “大毛,咱俩去曹庄吃饭吧。吃罢饭咱们就回去,今天你也见了,这个就是土匪吴望牛,回去叫人来抓他。” 王大毛说:“他要跑了咋办?” “不会,他在村里自在着呢,他不会跑。咱吃了饭才有力气走路,还有这么远的路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七十一 七十一 曹庄也是一个南北走向的街道,村子没有吴家堡大,曹姓居多。老套家住在村北头,路西。他不当清兵以后,回到家里,与本村的一个地痞结了怨,这个人是个没人敢惹的无赖。你惹上他了,他会叫来几个人围着你的家,站在你家的门口乱屙乱尿,大呼小叫,指桑骂槐。你真打了他,他家里的几个兄弟又不愿意了,也会找上门来以你干仗。一家人都是一盆糊涂浆,弟兄几个没有一个讨上老婆的。老套回来以后,因为常年在外,不太了解这一家人近几年的情况,就打了这个无赖一耳光,结果,他回家叫来了他的几个兄弟,来到老套家里就是一通乱砸乱摔的,还是那一套,随地大小便。把一家人作闹的没法正常生活。老套的两个兄弟都是老实人,深知这家人不好惹,劝老套出去暂时躲避一阵,等这几个无赖消停了再回来。就这样,老套渡河去了河南岸,找到了王顺昌家,成了王家的长工,也算是王家的武装人员吧。平时他很少回家,自己没有家眷,孤身一人,回来也是到兄弟家里吃几顿饭,帮助兄弟干些农活,一般都是在二弟二套家里落脚。三弟没有子嗣,家里的农活也不多,二套有三个孩子,他在外挣钱,自然是接济二套家的多些。他平时穿衣吃饭都在掌柜王顺昌家里,不用他花钱的,王顺昌也算是个清明的东家,就是解放以后化成开明绅士的那种户家。他对自己的长短工都是一样,老套也算是找到了明主。他来河北岸剿匪,王家还给他记着工,啥时候回去都可以,王家掌柜的说了,只要有他一口饭吃,就有老套吃的。老套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平时言语不多,心里明白,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了王顺昌家的一员,处处维护着东家的利益。回到家里以后,多次对他的两个兄弟提起东家,述说东家的好处。二弟也是个老实人,有时候,也可以说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不如三套有个性,人家欺负了,多是采取忍耐,省事无事的态度。那个年代,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在家里多是忍气吞声,低着眉头过日子,他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只要能让一家人有吃有喝的,他就心满意足了。老套当过兵,脾气不将就,受不了那些窝囊气,所以,他也很少回家。老套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侄子留根,这个孩子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继承人,他担心着兵荒马乱的,家里再出了什么意外,每次回来,都嘱咐二弟和三弟一定要看好留根,这可是他们弟兄三个留下的唯一的根。天有不测风云,你怕什么他就有什么,祸事说不准哪一会儿它还真的就来了。 有时候回家,三套也劝大哥找个人家,老套说他年近半百,又没有田产,不找也罢,就这样的了却一生算了。其实,他何尝不想找一个伴儿,将来老了也相互有个照应,能不能给曹家添口人丁,他倒也不太在意,人老了,那时候四十几岁的年龄,差不多就是老年人了,穷人家,哪里还会有这种心思啊。他想的是将来老了,有个小病小灾的,床前冷落,连个端碗饭的人都没有,心里也不禁感到有些凄凉。指望侄子,他自己的亲爹亲娘还不一定能保证晚年平安幸福,他一个大爷还能够指望他么?将来老了,病了,能经常过去看看就不错了,他没有过多的奢望。他操孩子的心,是代表他们曹家祖宗考虑后人的问题,这是身不由己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所在。当时在阳武一带,与人结仇,流行的是害男不害女,就是不给你家留男丁,报仇都是男人的事,他让你想报仇都没有机会。就是这样的社会乱象,这种混乱局面,一直持续的一九四八年前后,匪患的彻底清剿,还是共产党领到以后这种局面才算结束。 接着老套和王大毛来到曹庄往下说。他俩从村北进去,直接来到二套家里,当时二套家的也在家里,三个孩子都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娘做饭吃,他们看见老套进家,几个孩子都高兴的跑到老套的跟前,叫着“大爷”。这是那一带的风俗,都管自己父亲的哥哥叫“大爷”。这个叫法和对爷爷的哥哥叫“大爷”四声不同,前面的“爷”字是轻声,后边的“爷”字念平声。有区别的。 老套付下身子说:“大爷回来没有给你们买东西,一会儿我给你们发几个铜板,自己去买糖吃吧。留根,你爹呢?” 一旁站着一个半大小子,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憨憨的,虎头虎脑,让人一眼就喜欢了。他见大爷问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爹去地里干活了还没有回来。” 老套扭头看看一旁站着的一个姑娘,问道:“小丹,你咋不帮你妈做饭呢?你的缠脚布解掉没有啊?冯督军可是在全省要放脚呢。” 这个姑娘已过了开笈的年龄,人出落得似出水芙蓉,嫩嫩的小脸惹人爱恋。据说,现在已经有人来保媒了,说得是吴家堡的一户人家,家里颇有田产,是一个殷实的人家,那个孩子天天读书,准备考什么学堂。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二套说了,等她“大爷”回来再定不迟。 听见大爷问起这事儿,小丹有些害羞,说着:“大爷,看你说的啥呀!”说罢,扭身跑回屋里去了。 留根指着姐姐的背影说:“我姐有婆家了。” “真的?谁家呀?”老套问着。 小妞妞也呀呀的接上说:“我姐姐有婆家了,不羞不羞。” 捂着脸跑到门口的小丹回头朝弟弟和妹妹怒嗔道:“再说,再说撕烂你们的破嘴!” 正说着,二套家的从屋里出来,站在屋门口说:“大哥回来了。你快进屋吧,孩子他爹下地里看看麦子该不该收,快回来了。” 这个女人长得高高的,不胖不瘦,身体匀称,尤其是那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看一眼就不敢再去直视,就有一种被勾魂魄的感觉。这个女人正值三十出头,在农村能找出这样出众的女人很不容易,这也算是二套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吧。女人,在那个社会背景下,尤其是穷人家里的女孩子,长得好了不一定都是福,有时候还会是灾祸。现在不同了,长得好了,当电影演员,傍大款,都成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老套对二套家的介绍说:“这是大毛,我们掌柜家的大侄子。大毛,快进屋,快进屋吧。一会儿咱们就在这里吃饭,吃罢饭咱再去县城不晚。” 自从这个女人一出现,大毛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咋就觉得这个女人像石榴呢?那眼神,那说话的腔调,那一脸的妩媚像,让大毛心里毛毛毛的,他猜想着,这个女人咋就会嫁到这个穷地方呢?看着几间破房子,还是西屋,屋门连桐油都没有上过。看这破院墙,连个大门都没有,这个事儿它可能不是个好事儿啊。大毛暗自嘀咕着。 几个人刚要进门,咋听见身后头有个人说话了: “老套啊,你咋又回来了呢?上次那打我一巴掌,我到现在这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呢。你走了就拉倒了?我咋看见你就生气哪,不中,咱今天还得说说这个事儿。你要是还不解气,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是活受罪。来吧,咱今天说说这事咋弄吧。” 这就是那个村里的无赖,他看来像是喝了酒了,说话有些醉意。并且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二套家的门口不走了。 二套家的上去问道:“小货啊,”这个人叫小货,“这个事儿都过去一年多了,你在还揪着不放呢?那次不是因为你喝醉了酒,骂人,我大哥会打你一巴掌吗?你骂人了,不对,他打你了,也不对。双方都有错,算拉倒了。你还不拉倒,你说这个事儿他怎么知道才算拉倒吧。” 那个无赖把脑袋一扬,翻翻白眼看看二套家的,说:“我骂人了是不错,我骂他了?我见过人都是拾钱咧拾庄稼咧,我还没有见过拾骂咧。你说咋着才算拉倒,这个事也好办,他伸出脸叫我扇一巴掌,他骂我一句,这个事儿才算拉倒。” 说完,把脸仰起来,露出一副无赖的嘴脸。这个形象,让任何人见了都想杀了他。 一旁的王大毛马上就怒火上了头,他往腰间一模,骂道:“妈那个逼的,你这是找死咧!”说着,就要上前去打这个无赖。 “慢。”老套伸手拉住大毛,“别理他,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先不要理他,这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这时候,二套家的也急了,她上前把头一伸说:“给,你打我吧,你打我一巴掌吧,看我不把您的老坟宣冒烟儿!” 小货翻翻眼儿说:“我打你?我打不起。除非,除非” 二套家的问:“除非啥?” 那家伙嘻嘻笑着,然后朝二套家的挤挤眼睛说:“叫我亲亲嘴儿。” 二套家的当时就恼了,上前去伸手就朝这个家伙的头上打,边打边骂:“我叫你亲!我叫你亲,亲,您娘那个逼咧亲!我叫你” 这个小货也不装疯卖傻了,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脑袋跑了,边跑边说:“中,中,你等着,你敢打我,看我回去叫人收拾你!” 一旁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着这个家伙跑远了,用手指点着说:“这一号货,就是欠打,欠打。别理他,看他会叫来人了。” 这个无赖跑了以后,老套和大毛到西屋坐着,老套叫小丹去端了两碗水,二人喝了。大毛用手抹了一把脸说: “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是谁呀,你咋就不吭声呢?我真想上去一枪毙了他。你看看他那个不要脸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大毛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候,老二家的进来,介绍其人在村里的表现,连比划带说的,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你不知道兄弟,哎呀,在这个庄里,一泡臭狗屎!没人理的东西。别看一家人过得不咋的,弟兄几个都没有娶上媳妇,个个都是烂泥,没人敢惹的。谁家惹上他们弟兄了,天天找你闹去,在你门口屙屎屙尿的,作闹你。上次大哥回来,他喝醉了,在门前胡说八道,还骂大哥当过清朝的狗,大哥气急了,打了他一个嘴巴,就这样,被他粘住了。这个家伙就是欠打,你打得他鸡飞狗跳的,他也没办法。俺家那个人是个窝囊废,总是说省事无事好,新鞋不去踩他的臭屎,就不理他。他是屎壳郎一头泥——清惯成的。” 听了二套家的介绍,王大毛恨得咬咬牙说:“中啊,他不是去叫人了么?叫他去叫吧,一会儿他要是敢再来闹,你们别管了,看我咋收拾他!” “唉,都是一个村住着,又是这样一家人,不理他吧。咱走了以后,老二和老三还要在这住,他们惹不起他。”老套劝着大毛,不让管这事。 听到这里的打骂,老三家的和老三也从两家中间的小门过来,老三和老套长的很像,身体健壮,脸上有不少疙瘩,三十多岁,说话声音很响亮,看样子脾气不是很好。他看见大哥回来,就说:“大哥,你的脾气就是太好了,才被这个小无赖欺负,他咋不去欺负栓柱家呀,他怕人家比他还孬,天天上他家里不依咧。你别管了,他一会儿来了我收拾他。” 一旁三套家的也帮着男人说话:“大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叫这个赖孙欺负一顿,太窝囊了,他再来使劲打他个鳖孙。一会儿看我不把他的脸挖烂!”她不会生孩子,没有给三套生个一男半女的,算是在曹家有短处,处处看着三套的眼色行事。 “唉!”老套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半天了才说,“都是街邻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和这样的人家结仇,他值不当啊。” 正说着,门口又喧闹起来,听见那个无赖小货在门口喊着:“骚娘们儿,你出来,我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曹!你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村里混了。” 忽听有人在一旁说:“先屙他的门口一泡屎,再尿他一墙,看他还孬孙不孬孙了。” 二套家的听见这话,就觉得大事不好,从屋里跳了出来,骂着:“我日您万奶奶一下!不叫过了不是!” 三套家的也从屋里跳出来,骂着:“我日您万奶奶一回,不叫过了不是!”也从后边跟了出去。 见此情景,王大毛也顾不得师傅的嘱咐了,他一步跨出门去,噔噔噔几步来到门口,看见小货在往墙上撒尿,还有有个蹲在地上屙屎,一旁有有几个在咋咋呼呼不三不四的骂着,看面相长得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小个子,豆子一样大小。不用问,这是几个亲兄弟。王大毛对着正在吭吭哧哧拉屎的一个就是一脚,那家伙一下就飞了出去;正在尿尿的领头的,也被大毛一个侧踹踹倒在墙上,啃了满嘴的沙灰,“呸呸”着,连血带唾沫往地上吐了几口。 看着这个像李逵一样凶恶的大汉出了手,一旁四五个人一起上来,去撕扯王大毛,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准备从身后偷袭。只见王大毛又是一个后踹,将那个偷袭的踹出很远,倒在地上呻吟着,再也无力起来了。 等到老套和三套来到跟前时,那四五个小男人已经往南逃了,最会那个连屁股都没有来得及擦净的,提着裤子,一步三回头的往南跑了。那个领头的跑了几步回过头来威胁大毛说: “好,有种你等着,吴望牛是俺表哥,我叫我表哥来收拾你!” 王大毛气呼呼的看着这几个乌合之众,大声喊道:“去吧,我正找他呢!” 这时后,老套也来到了王大毛身后,悄声说:“你看了没有,吴望牛还是他表哥呢。可见,吴望牛的名气有多大了。走吧,他暂时不敢来了,不过,他们背后决不会拉倒,黑更半夜还会跑来装孬孙,不一定用啥孬法咧。” “这个兄弟真厉害,看样子还会武功,一脚就把那个鳖孙踢飞了。”三套家的在一旁夸着王大毛。 三套也问道:“你真会武功啊?” “不咋地,才学。”王大毛有点不好意思了。 二套家的说:“回家坐吧,以前要是这个兄弟在场,这几个鳖孙早就不敢了。” 三个孩子始终都在看着,吓得小脸儿都白了。那个小妞妞拉住妈妈的手不松开。 正说着,二套从地里回来,他进门之前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自言自语的说:“这几个孩子,咋能到处屙尿呢。”说着,就进了院里。 儿子留根从屋里跑出来,对他父亲说:“爹,那几个孬人看见大爷回来了,又来闹了,被那个会武功的叔叔全打跑了,很厉害,太厉害了。”小孩显得眉飞色舞的。 ‘哦,你大爷回来了?还有那个叔叔,谁呀?”说着就进了屋。看见老套坐着,叫了一声,“大哥,你回来了?那几个孬孙又来闹了?” 二套媳妇说:“他孬孙的很,不是这个兄弟,这几个赖孙还不会走呢!门口都是他个鳖孙都弄得,作闹人!” “哦,我还当时孩儿们弄得呢。”二套不急不躁的,就这样的脾气,都是人家的出气筒。 “别说了,安置吃饭吧,老三你们吃饭了没有?没吃一块儿吃吧。”二套说着。 三套家的说:“我们吃罢饭才来,你们吃吧。” 二套又问:“大哥,让留根去打点酒吧,喝一点儿?” “不用,我只是回家里看看,我们在阳武办点事,一会儿还要回阳武去,不能久留。”老套说着。 这时候,老二家的想起来一件事,他对老套说:“大哥,吴家堡一个亲戚家来说,有一个女的带着一个闺女,想再走一家,问问你愿意不愿意,让给她个信儿呢。” 二套三套也都想起来这件事了,急忙劝着大哥留下,说说这门亲事:“大哥,你要不这样吧,明天再走,吃罢晌午饭叫留根他妈去一趟,说说,要是中了,就定下来,你一个人也不是常事,现在年轻,等将来老了,床前没个自己的亲人伺候不行。” “师傅,”王大毛在一旁坐不住了,插话说,“你在家里吧,我自己回去,明天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去了也不合适,在家里娶媳妇吧。” “大哥,阳武还有啥大事儿么?” “没有,没有,是帮掌柜家的办点生意上的事。”老套不敢说实话,他又问,“这个女的是咋回事儿啊?她咋带着一个闺女呢?” 二套家的说:“她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女的原来已经嫁了一个人家,还有了一个闺女,现在都七八岁了。那个男的家里也能过,就是跟着吴望牛瞎混,跟这个打跟那个拼的,被人捉着了割了头。这个女咧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又住回到了娘家,娘家也是个户家,都是本村的,都不远。娘家爹容不得出门的闺女在家,看见自家的女儿咱眼前晃来晃去的,一百个不待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个女人性子刚烈,说啥也要走出她的娘家,再也不想见她的娘家人儿了。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你四十多些,比他大不了多少,我看也挺合适的。大哥,要不,你留下来见见吧,你成了家,我们当兄弟的也都心安了不是。” 老套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是官差不自由,我就不去见了,这么大岁数了,找不找都行,既然你们觉得合适,就下定下来,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儿,再回来说说咋办。我暂时留在阳武不走,我回来很方便的。”说着,从兜里掏出来几个大洋,放在桌子上说,“我也没有太多的钱,这几个大洋你们拿着,买点礼物,去媒人家,还有那个女的家里,都需要花钱。这个事你们做主吧。”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套问:“大哥,你到底干啥呢官差不自由?” 老套急忙掩饰说:“就是替掌柜家的办点儿事吧,没啥大事,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大毛憋不住了,他接上说:“我师傅他是” “大毛,咱们赶快吃了饭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老套打断了大毛的话。又转向二套家的,“要把我的实际事儿都给人家说清楚了,特别是我的年龄,不要隐瞒,有多大就是多大,别委屈了人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七十二 七十二 吃过晌午饭,老套和大毛连老套的家都没有进去,就直接从二套家走了。大毛临出门时对二套和三套说: “那几个鳖孙再来作闹,你们尽管打他,打死一个少一个。明天我还来,再叫我看见,我一枪毙了他。这种无赖就得用武力对付他,好人不能让他当软柿子来捏。” 看着有了大毛撑腰,三套两口子也来了底气,三套当即表态,只要再来寻事,打断他们的腿。二套胆子小,没有表态。他媳妇倒是不含糊,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说着: “都是他怕事,要不是他咋会把这几个鳖孙东西惯成这个样啊。”说着,用手指指二套。 眼看着二人走远,二套家的和三套家的还在那里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心有疑问,猜测着老套这两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说话口气那么大,一枪毙了他,看来腰里别着家伙呢。 出了曹庄,老套和大毛大步流星的往阳武赶路,他们要在今天晚上去堵土匪头子吴望牛,心里想着,晌午还在庄上吃饭,晚上还能不在家里住着?看那几个人的嚣张气焰,不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样,闻风就逃。老套和大毛一路走一路商量着。 “师傅,到时候你不用出面,我带着我的人来抓他,我敢说他一定在家里住着,保长说吴望牛不在家里,我不相信,咱就来这一次就碰到了,就那么巧么?” “也可能是保长不想得罪这个吴望牛,都是一个村的,抬头厮见的,这种人谁想去得罪他呀。新鞋不踩他的臭屎,万一让这个吴望牛报复了,那就不是打骂的事儿了,死人的事儿都会有的。要不咱这样,叫那个保长指给咱们吴望牛的家,下面的事他就不用管了。”老套也深知这种人的凶残。 王大毛也动了脑子,他想把这次抓捕吴望牛的事争取到手,这一回是他和老套二人探查到的,老套来了自然是不合适,一旦被被吴望牛认住,事后会报复他的家人,这个事说前说后都是他去比较合适。“师傅,这个事儿我一定要争取的,我来过这里,地形我也熟悉,不让我来,我说啥也不拉倒。我倒要看看这个姓吴的有多厉害,连街上的几个地痞无赖都拿他吓唬人,简直没有王法了。” “这家伙手里的人命不少,他在这一带横行好多年了,欺男霸女的,谁家的媳妇让他看上就到了霉了,不是让他糟蹋了,就是死了男人,谁提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就连他的街坊邻居他都不放过。” 俩人说着,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阳武县政府。 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来到张虎和刘明礼的屋里,张刘二人正在商量着如何侦探张老三的行踪,采取何种方式,派谁去,夜里回不回来,一旦发现怎样回来报信,怎样稳住张老三,不能像上次那样打草惊蛇,杀不了张老三,反而被他杀了两个人。上次死的那两个人里,一个是韦大壮的人,当场就抬走了,另一个是去赶会的人,庙会解散以后,家人找过去,才发现人已经死透了。这个人死的冤枉,他在现场看戏,当时张导包发现了韦大壮在追他,他们当场开了枪,张导包把韦大壮的人打死一个,韦大壮没有打中张导包,误伤了一个看戏的。这个事儿韦大壮不敢承认,这是在现场的人后来对保长说的。张虎想起这个事就想枪毙韦大壮。地方匪患不剿灭,危害也不亚于张老三等外地土匪,这些人地形熟悉,到处都有他们的亲戚,到处都有他们的三朋四友,谁家有几亩田,谁家的家业大,他们都一清二楚。就像韦大壮和吴望牛这些小土匪,很不易捕捉,他们一扭身就找到一个地方藏了起来,你刚走他就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张虎和刘明礼商量着下一步,也就是每一天的行动计划,他们一天都不想耽搁下去了,这不单单是回去复命与家人团聚的事,这是关系到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危问题,也是关系到他们如何向阳武县的七万百姓交代的问题。正在这个时候,老套和大毛进屋来,大毛风风火火的赶紧报告说: “队长,我们已经见到吴望牛了,他在吴家堡,我们还差一点打起来。” 张虎听说发现了吴望牛,也很兴奋,他转向老套:“你们真的见到了吴望牛?” 凡是老套说过的,大家都会相信,王大毛的话,大家从心里打点折扣。大毛见大家有点不相信他的话,显得有些失望,他站起来又强调了一次说: “他在村里,我们去饭店吃饭,正好和他碰到一起。”接下来就把他们见到吴望牛的前后说了一边。后边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去剿灭吴望牛的任务一定要交给他,因为这个人是他和老套发现的。 看到王大毛着急的样子,老套又证实了一句。这才确定下来,今天在吴家堡确实见到了土匪头子吴望牛了。下面就是商讨今晚或者是明天怎样去抓捕吴望牛的事情。 张虎的性子急,他主张今天晚上就行动,至于谁去执行,他觉得王大毛这一队去不是很合适,理由是王大毛做事莽撞,恐怕有失。“还有一点,吴望牛的家在哪里?他今天夜里是不时确定在家里住。这一点很重要,弄不好又是打草惊蛇,抓不住他还让他受惊了,以后就更不好抓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明礼说:“今天夜里去抓不是很合适,就想刚才张虎兄弟说的,你不敢保证他一定就在家里住。要想稳妥一点,我觉得今天先不行动,明天派人还去查看,最好弄清楚他的家在那里住,从那里下手合适。这个事儿还叫大毛去,老套就别去了,你们两个村相距太近,亲戚又多,容易被吴望牛他们认出来。” 这时,张虎对刘明礼的话有些怀疑,就看了一眼刘明礼,没有说话。 这一次得到了刘明礼的肯定,王大毛显得很高兴,当场表态说:“我只要看见了吴望牛,他就别想跑掉了,我盯死他,他到哪里去我就追他到哪里去。” 刘明礼站起来说:“我和大毛一块儿去,他一个人不行,其他的人我也不放心,俺俩去村里转悠,又没人认识,就是和吴望牛走个头碰头也没关系。一旦发现了,让大毛回来叫人,我盯着吴望牛,防治他跑了咱又是白忙活了一场。” 听了这些话以后,王大毛又泄了气,他知道,只要刘明礼去了,他王大毛就没有了主动权,一切都要听从姐夫的,他还是一个不能独立的小跟班。其实他不知道,刘明礼对于王大毛的能力是不信任,对他的冒失还有点担心,万一出个什么以外,他的姐姐被牛家杀害,他再丢到这里,他刘明礼就没法回去向岳父交代了。 一说刘明礼要亲自出马,张虎马上站起来反对:“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么多的人,哪能让大哥你亲自出马,这活不是你干的,你这是打兄弟的脸嘛,不行不行。要去还是我去吧。”刘明礼是全队的主心骨,他不可能让他亲自去干这种冒险的事。 “大家不用怕。”刘明礼站起来解释说,“我就是明对着吴望牛的面说,我是剿匪队的刘明礼,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又没说要去抓他,县政府有没有贴出告示说吴望牛是土匪,要缉拿归案,就地正法,那时候他就会作困兽斗,当前没事儿。他不知道咱们要抓他,这一点,和对张老三不一样。放心,一定没事的。” 大家想想,刘明礼说得也是,大家心里不得不佩服刘明礼的睿智,一句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仔细想想,他就是这么回事。 忽然,大毛想起一件事,他朝老套一指说:“对了,我师傅的弟弟要给师傅说一个媒,女的是吴家堡的,三十岁了,想嫁给我师傅,我师傅说让他的兄弟媳妇去说说,师傅说他没有时间,我看倒不如让师傅回家相亲吧,这是个好机会。”大毛还把曹庄一帮无赖寻衅的事讲了。 大家听了以后,都说应该回去一趟,也防止那群无赖再去闹事,更要防止那个吴望牛真的会出面,这些事都说不准的。最后,老套答应回去一趟,看看家里有没有啥意外情况。 接下来,大家都替老套高兴,要喝他的喜酒,屋里的人都说笑了一场,也对这么多天来的沉闷气氛稍微有了一些调剂。笑声还把李玉堂也招引过来,他是老套的表哥,当然更是高兴,他表示说,娶亲那一天,他还有去随礼呢。 大家散去以后,关于张老三的事情,张虎决定,明天一早,就派出几个人到黄河边寻找土匪们的踪迹,一旦发现土匪的老巢,马上回来报告,然后组织人马,全体出动,一举剿灭。现在不比开始,那时人少枪少,实力不敌张老三,现在是兵强马壮,围歼张老三的几十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其他的人,原地训练休息,不得妄动。一切人员,不得擅自离队,严防走漏消息,凡是违反规定者,一律责罚二十军棍。 正准备睡觉,没想到,老宰来说杀害小石榴的凶手何时斩首示众。“咱们关押着他,还得消耗咱们的粮食,可惜了了。说说杀了算了。是砍头呢还是枪毙,你们剿匪队的说说吧。” 张虎说:“老宰呀,他是杀人凶犯,是你们县政府的事,你让我们说说,他又不是土匪,我们说个球啊!” “张队长说得对呀,他又不是土匪,我们是剿匪的,这个事儿没法表态。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至于砍头还是枪毙,现在民国了,还是枪毙了吧。” 两个队长的态度让老宰头马上就不高兴了,他拉过来一条板凳一屁股坐上,翘起了二郎腿数落起来:“你们可不能这样啊,我原来就不想干,你们非让我干,我干上了,你们又撒手不管了。这可不行,这万万不行。你们要不管,我也不管,反正我是副知事,我把大印交给你们,你们再找个人去当吧,我也不干了。” 看见老头又想撂挑子,张虎心里正烦着,此时有些不高兴了,把脸一沉说:“老宰呀,你咋又弄这一套咧?你已经接住了你又说不干,你当是闹着玩儿的?” 老宰头也不示弱,他看着张虎反驳道:“是啊,这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砍头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那个叫河工的杀人犯,要杀头,你们不管,我长这么大,都快死的人了,可是从来就没有杀过人,你现在叫我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张虎瞪着眼问道:“他是你逮着的杀人犯,你不杀他,你逮他干啥?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把他杀了,我咋恁好杀人哪?简直岂有此理!”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刘明礼马上从中间调解说:“别吵别吵,这个事儿啊,宰知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知道杀人犯应该归县政府来处理,你非推给我们,这不是强人所难?我问你,以往县政府杀过人没有?” 老在头说:“没有啊,连逮住过也没有,自打我和老崔来到这里,就没有破过杀人案,都当成土匪杀人处理了。现在你让以政府的名义来处理,这,这是就地正法呀,还是往上报告以后再正法呀?” 张虎猛然想起,现在是剿匪时期,随便让这个杀人犯与土匪连上关系,就地了就行了,反正也冤枉不了他。就给老宰出了个主意说:“老宰呀,他和土匪争风吃醋,这不就与土匪联系上了?” 老宰想想,觉得也对,想了想当场就说了:“嗯,也行,就地正法了去球!” “就是嘛,就凭你断案的神速,凭你的能力,主持正义,为民除害,稳定民心,功德无量。这个事儿还能难为住你?叫几个保卫团的人,召开大会,县政府贴出告示,找个僻静的地方,正法了不就完了。”刘明礼也在一旁给老宰打气。 “老刘啊,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您俩就会捉弄我这个老头儿!”说着,很不满意的出门走了。 本来应该入睡了,又被老宰头这么一搅合,又是半夜睡不着。刘明礼和张虎各自想着自己明天的任务,慢慢的进入了梦境。俩人都梦见了自己的亲人,也都想念自己的亲人。特别是刘明礼,想到他的结发妻子小荣,想起在一起的朝朝暮暮,还有恩恩爱爱的那些往事,心里一阵疼痛。他不由得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张虎和刘明礼还没有起床,老宰又来敲门,他站在门外高声叫着:“张队长,刘队长,该起床了。你们得给我找几个团丁,要不一会儿开公开审理杀人犯,万一让谁给抢跑了咋办?” 这可真的把两个队长弄得哭笑不得,两个人不得不起床安排。 看看门外天色已经露出微光,是该起床了,张虎边穿衣边说着:“别慌,马上给你安排团丁,你是总监,还用我来给安排?你自己去叫几个不就行了。真是的。耽误瞌睡。” 没想到,这句话让老宰头听见了,他在外面发着牢骚说:“你才耽误我咧瞌睡咧!” 张虎也不理他,出了们,朝那屋里的徒弟们喊道:“都起床了。太华,快起来,今天你挑十几个枪法好的,只要不是河西镇的人,跟着老宰,把那个杀人犯拉出去毙了。”又朝老宰说,“一会儿你去叫人执行吧,别再找我了。” 老宰头“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吃过早饭以后,县政府院内,分三班人马,分别向着三个地方出动。第一拨人马,张虎排派出四个人,骑马到黄河岸边寻找张老三的踪迹;第二拨人马,刘明礼和王大毛徒步向吴家堡进发,再探吴望牛的归宿地;第三拨人马,王太华带着十几个团丁,去配合县府知事老宰头正法杀人犯河工。其他的人原地休息训练。 老套本来想回家一趟,想起来今天的事情很多,他担心出现随机事件,张虎一人不好应付,这个队长毕竟是初出茅庐,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跟前没有刘明礼,老套有时候可以给张虎出个主意,带带路,他始终没敢迈出县府大门。家里的事他也担心,不过,他知道那几个小毛贼,掀不起大浪,无非就是一些下三赖的手段而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七十三 七十三 先说去吴家堡这一路。 季节已经过了夏至,黄河沿岸属于北方,气温较低,特别是挨近河滩的地面上,庄稼都比河南沿儿要晚成熟半个月左右。这里的小麦大部分都在演花儿,大麦成熟的早些,已经收到家里了。今年的庄稼还算有些指望,前一阵连着落了几场雨,还不是太旱,只要没有大水突然涌出河槽,麦季还能收到粮食。刘明礼看着这些长得还算不赖的小麦,心里就想起了他的那些沙地里的麦子,还有河滩里的几十亩地,都是麦子,不知道现在怎样了,照往年的时节推算,应该已经开镰了。他又想起了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去读书了没有,是不是听姥爷姥姥的话。他看看一旁急急走着的大毛,想提一提孩子的事,又怕大毛联想到他的姐姐,就忍住了。他对大毛说: “到了吴家堡以后,咱们先去保长家里看看,私下里问清楚吴望牛的家,这样咱就有目标了。不过,到那里以后,咱们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让那个保长出去乱说,要保密,本来那个吴望牛心里就虚,他有人命案,又不主动交枪,他一定防着县政府突然来人抓他。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他再受惊了,要稳住,打他个冷不防。他一跑,就像张老三一样,就不好抓了。” 来的时候,王大毛就不想让刘明礼跟来,他想带着他的队员,自己找到吴望牛,再带着他的这队人马,抓住吴望牛,立上一功,也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他的本事。没想到刘明礼还是跟过来,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是个心理藏不住话的人,他带着几分情绪说:“你就不该来,队长都说了不叫你来,你还是来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会抓住吴望牛,总嫌我没本事。” 刘明礼笑了,他看着大毛一脸的不高兴,就问:“咱来的时候跟咱爹咋说的?” “咋说的?就是听指挥,还有好好练功,还有我知道你啥意思,不行了把我哄回去呗。”王大毛提起这事儿就更生气了,噘着嘴,不去看刘明礼,一直往前快步走着。 “别走恁快呀,我跟不上。”刘明礼说着,紧走几步赶上,“我对你说,抓吴望牛,还有抓张老三,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要是一个人行了,咱干嘛要招来这么多的人呢?你再厉害还能比咱们的队长厉害?队长武功高强,一个人能对付十个人,但是,他挡不住一颗子弹。土匪手里拿着枪啊,那是要死人的。咱们就是要在兵力上,武器上压倒土匪,只要发现他们的老窝,绝对一举剿灭。我对你说大毛,我想得是啥啊?我想得是一个人不死,把土匪剿灭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全部土匪都投降,咱们不放一枪一弹就把张老三抓住,这样,我们回去复命,这是啥功劳?死一片人,回去复命,又是啥功劳?你别忘了,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宁肯自己搭进去,也不能让你再有啥闪失了。要不然,我咋回去见咱爹呀?” “哥呀,吴望牛又不是张老三,他就那几个人,我还收拾不了他?我的人就有二十多个,再加上队长的几个徒弟,这么多人,几十条枪,打不死吴望牛?再让吴望牛打死,我们天天练兵c练武,你说我们都练成豆腐了。”王大毛还是不服气。 “大毛,我问你,吴望牛有多少人多少枪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打仗要讲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有把握打败吴望牛?你又把握抓住他?你知道他在哪里藏着不知道?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朝那里去抓住他?去消灭他?这些都要弄清楚,咱们是剿匪,不是和他们打阵地战,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躲咱们,我们找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是容易吃亏。” 几句话问得王大毛哑口无言,他此时才觉得姐夫想得全面,这些情况弄不清楚,就像一个瞎子一样,看不见摸不着,想咬住敌人,没地方下手,也是瞎忙活。他不再言语,只是迈开大步走着,让刘明礼赶不上他,累得气喘吁吁的。 “你想累死我呀!”刘明礼又紧走几步追上大毛,“一会儿咱先问问保长家在哪里,我认识他,咱找到他,先了解一下吴望牛的情况,让他把咱们领到吴望牛家的门口,咱就可以慢慢的观察吴家的情况了。” “那要是路上碰到吴望牛咋办?”王大毛想起昨天在饭店里见到吴的情况,想着今天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就是在路上碰到他,也要看看情况再说。他要是一两个人,咱们可以将他拿了,只要敢反抗,一律就地正法,毫不留情。他要是一堆人,咱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拿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啊?回去叫人。就是这一次抓不住,还有下次,咱不能称个人英雄,把自己再搭进去。”刘明礼很想让王大毛赶快成熟起来,把脑子转动起来,改掉冒失行事的毛病。“我对你说大毛,剿灭土匪,八个字:保全自己,消灭土匪。” “老是藏到县政府不敢出来也不是啥好办法。”大毛禁不住有发起牢骚来。 刘明礼使劲瞪了大毛一眼说:“咱们啥时候藏到县政府不敢出来了?咱们是在加强自己的力量,寻找机会剿匪,只要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就是有所死伤也在所不惜。” 教训着这个冒失鬼王大毛,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吴家堡村南头。俩人装作串亲戚的样子,逢人就问保长家住在哪里。人们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刘明礼说,保长是他孩子的表舅。王大毛听了觉得有些奇怪,他问刘明礼: “我咋不知道咱在这里还有一门亲戚啊?” 刘明礼看了一眼王大毛说:“你这一点还不迷糊,这是哄人的。不叫舅叫啥?叫啥都没有叫舅沾光,没事谁愿意当舅啊。” 听了解释,王大毛咧嘴笑了,之后说:“你这不是骂人家保长嘛。看来你肚子里的坏水也不少。” “我不骂他,就骂住咱了。” 俩人说笑着,按照路人的指引,终于走到了“孩子他表舅家”的大门口。王大毛上前拍门,拍了好一会儿里边才开了门。这个时代,当保长的都是户家,家里使用的都有佣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问大毛: “年轻人,你找谁呀?” “我找,我找孩子他表舅。”王大毛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串,就把表舅这事说出来了。 看门的人问:“孩子他表舅,孩子他表舅是谁呀?” 眼看着要闹笑话,刘明礼上前把大毛推到一边说:“我们找保长。你去叫保长出来,就说阳武有人找他他就知道是谁了。” 男佣工回到院子里去喊掌柜的,不一会儿,保长穿着一件浅黄色的上衣急匆匆的出来,看见是刘明礼,急忙上前去叫官称:“刘队” 还没有叫出口来,就被刘明礼截住了,说:“那个,那个保长啊,我们找你来,是打听孩子他表舅家住在哪里。来来,咱们这边说话。”说着,把保长拉到离大门远一点儿的地方小声说话。“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了解一下,啊,我们想看看吴望牛家住在哪里。你这两天见到他了没有?” 保长左右看看,没人,就小声对着刘明礼的耳朵说:“见了,他夜个还在村里转悠,就是到了快黑的时候,他和几个人出村了,一走就没见回来,不知道又到哪里祸害人去了。我一直盯着他,他只要到家里住了,我就会想办法通知你们的。” 正说话,王大毛来到跟前,保长用手指指大毛问:“他是谁呀?” “我们是一起的,没事,你说吧。”刘明礼看保长很小心,他就知道保长怕这个土匪头子。 保长又左右看看说:“我听望牛的一个本家哥哥说,望牛去曹庄了,不知道干啥去了。这个本家个叫望秋,他们都是一伙的,只要打仗,办坏事,都少不了他。” 王大毛听了猛吃一惊,他忙问:“是不是去老” “大毛,你想别说话,我再问问保长,保长啊,吴望牛有多少人?” 保长说:“这个庄里的年轻人不少,和谁打起来时聚在一起,有一次聚集了一二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枪,平时我倒是没看见跟他的有几个人,不多,五六个吧,他这几个人常在一起,吃喝嫖赌,劫路抢东西,啥都干。” 说着,刘明礼朝周围看了看,问道:“这个庄还不小咧。有多少户?一百多户,真不少。姓吴的多不多?不多,有几十户,也不少。你领我们到他家门口转转吧。这样,你在前边走,我们在后边跟,到了他家门口,你在那里站一站,咳嗽一声就行了。下面你只顾走,别回头。” “好,我领你们去。”说着,保长前头走着,刘明礼和王大毛远远的尾随,看着保长来到一个门楼前停住,咳嗽一声,又向前走去。 俩人在村里走着问着“孩子他表舅家”,转了几圈儿,也没有发现吴望牛的影子。这时候,王大毛想起来那个小货说的话,明天叫俺老表望牛哥来收拾你,和刚才保长的话联系起来,就建议说: “咱俩去曹庄看看吧,说不定这个东西真的去了曹庄了。他没事儿胡乱转悠,还真是说不准呢。” 刘明礼问:“曹庄离这里几里地?” “大概有三四里地吧。我觉得最多就那样。” “好,咱们去看看也不多。”俩人走了几步,刘明礼又问,“你夜个露出你的身份了没有?” 大毛想了想忽然说:“对了,他说去叫他表哥吴望牛来收拾我,我说我正找他呢。就说这一句话,那个小无赖要是对他添油加醋的一学嘴呀,吴望牛肯定会去看看的,他硬撑着也可能去的,这些人都好装大。” 眼看着天快晌午了,俩人离了吴家堡村,往西边走去。两个村之间有几道沟,不只是何年何月留下的,是何种原因造成的,沟两边有人种植了不少山药。这里的山药药用价值很高,营养价值也很高。比起温县一带的稍差一些。再往西走,走到一个高岗边,上去一个陡坡,下来就可以看见曹庄了。路旁的庄稼都快成熟,地里忙碌的人们,如星星一样,遍布在田间地头,打理着自己的庄稼。路上的行人比较少,偶尔有马车从地头经过。那条路也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黏土居多,这都是黄河搬运过来的,发大水的时候,这里也不能幸免。由于多日不见雨水,路上显得干燥,马车和骑马的人过去,就会荡起一溜烟尘。刘明礼和王大毛急匆匆的走着,很快曹庄的轮廓就遥遥在望了。 无赖就是无赖,小人就是小人,无赖和小人所为,是常人之所不为。他在人家门口撒尿屙屎,寻衅滋事,被人暴打一顿,按常理说是罪有应得,他不这样想。小货临撤走的时候威胁说,“你等着,我叫我表哥吴望牛来收拾你”,一般情况下,这都是那些下不来台的无赖给自己找的台阶,不用当真的。对于小货这样的人,他不一定都是随便雌黄的,他为了让自己的无赖威风在村里站稳脚跟,他真的去了吴家堡,找到了他的表哥吴望牛,添油加醋的把这段经过述说了一遍。“表哥,骂我打我都不可恼,他说你算他的球!那个打我的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说话不像咱这一带的人,看样子还会点武功,我一提你的名字,他还说正愁找不着你咧,见了你一枪崩了你。你听听这是个啥人哪这样厉害?”本来,吴望牛对他这个老表的破事是不稀罕管的,他也知道他舅舅家那几个小耗子们的德行,一堆下三滥货,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儿的。他有时候都不想承认这几个小无赖是他的老表,别看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采花土匪,他自视很高,嫌丢人。不过,这几句话说得他就好像吃了个苍蝇,心里怪不受用的。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看眼前这个小豆子一样的龌龊老表,半天了才问道: “小货,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你出气,故意说瞎话诳我呀?” 当时就惹得小货赌咒发誓的说起来:“我要是说一句假话我不是人!也不是我自己在场的,你要不信可以问问你三老表四老表五老表,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你要是怕了就别说了,亏你还是这一片响当当的混家,还不如我呢。瞎吹牛逼!”说罢,扭头走了。 把吴望牛撂在那里,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你给我站住!你领我去吧,你给我指指哪个是他家,底下到咧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瞎吹,我叫你看看你老表是不是瞎吹的。” 激将法有时候挺管用,就这样,一个小无赖,就把这个土匪头的火气给逗出来了。小货和他的几个兄弟,领着吴望牛,吴望牛领着几个小土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二套家门口,该撒尿撒尿,该屙屎屙屎,该卷人卷人,一会儿工夫,就把二套家的门口地上墙上弄得乌烟瘴气了。 “老套,二套,有种你给我出来,看看我表哥啥样,你不是正找不着他么,他给你送上门来了。你有种的给我出来,别像个老鳖一样,缩住个鳖头不敢出来,你不是当过清朝的狗么,出来看看你爷爷来了!”小货鼓着肚子叫骂。 街坊邻居们有认识吴望牛的,知道这是个土匪头子,杀人不眨眼的货,急忙关上门回家了。 骂声刚过,二套家的从院子里出来,正要还口开骂,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吓得不敢出声了。他用手一指小货说:“小货,你要干啥?” 这时候,吴望牛眼前一亮,仔细的端详了一阵二套家的,小声说道:“这个小娘子长得不赖呀,我咋就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一个美人呢?”说着,色迷迷的走上前去,伸手就想去摸脸。 二套家的一扬手把吴望牛的手扒拉到一遍说:“你干啥?滚一边去!” 吴望牛笑笑说:“哟,脾气还不小呢,好,我喜欢。” 这时候,小货走上前来,用手一指二套家的说:“老表,就是这个人,他叫来的那里的野男人,追着我打,一脚就把我踢飞了。就是那个转过头货,他骂你算个球,还说正找你找不着呢。你问她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三套家的也过来了,看见这么多人在闹事,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二套家的说:“不假,那是我娘家兄弟,看他来了一枪崩了你!”故意编了个谎话吓唬这一帮子人。 吴望牛问:“我来了,他在哪里呀,让他出来见见面儿呗。”说着,又色迷迷的看着二套家的,还想用手去摸。 院子里跑出来两个孩子,是大女儿小丹和儿子留根,他们围在妈妈身后,怒目向着吴望牛。 看见小丹了,吴望牛又是一喜,他露出惊奇的眼神说:“咋又出来一个小美人啊?我知道了,这个小妞肯定是你生的,是不是?这个水灵灵的小妞,我更喜欢。你们娘俩我都喜欢。” 今天也不巧,二套和三套都下地了,这会儿还不到下晌的时候。 “你敢装孬孙,等我大哥回来杀了你!”二套家的吓唬吴望牛。 “哈哈哈!”吴望牛放声笑了,他笑了几声就猛然收住笑容说:“我还想杀了他呢!这样吧,你打我表弟的事算了,不过,我有个条件,你陪我睡觉,还有这个小妞妞,一掐一股水儿的小妞妞。你这里我保护。要是不同意,”用手一指留根说,“他,就是我的下酒菜。” 把二套家的吓得急忙把孩子拦在怀里。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吴望牛那双由于酒色过度而变得肿胀的眼睛。 这时候,小货挤上前来,他对吴望牛说:“老表,我得扇他一耳光出出气,要不,我,我曹小货就没法在曹庄混了。”说着,没等吴望牛说话,就给了二套家的一个耳光。 一旁三套家的见状,扭头跑了。她也怕小货再给她一个耳光。 两个孩子护着妈妈,小小留根就要去打小货,被他的妈妈拉住。娘三个站在原地哭起来,小丹抱着妈妈骂着小货“孬孙!” 这个时候,吴望牛开始装起好人来,他对小货说:“老表,你今天也算饶过了,以后不许再来找事儿了,听见没有?再不听话,让他娘家兄弟打死你我也不管了。她以后就是你嫂,哪有兄弟打嫂的。走吧,我以后再来找你。”说着,朝二套家的笑笑,扭头走了。 看到吴望牛走了,其他的小土匪也都跟着走了。 走出去很远了,小货还回过头来说:“看好你的儿子,说不定哪一会儿” 这一帮来给小货出气的土匪走了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刘明礼和王大毛就进了村,和吴望牛等人失之交臂,一个进村一个出村,可惜走的不是一个出村的路口,也不是一个方向。王大毛领着刘明礼直接来到老套家的那条街上,只见街上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就是没敢大声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王大毛也不理,径直来到二套家的门口,看见二套家的和三个孩子在门口站着哭泣,一个个哭的泪人儿似的,嘴里还不停的诅咒着:“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让雷劈了你们,让龙抓了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 大毛看到此场景以后就心里猜想着,这一定是那个小货又来找事了。他没有想到会是他们要找的吴望牛来了。他上前去问:“二嫂,你们哭啥呀?是不是那个小货又来了?二套哥和三套哥哪?” 见到来了大毛和一个年长些的男人,女人哭得更厉害了,她哭着说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王大毛听了,当时就跳了起来,大声问道: “人呢?” “走了一会儿了。” “往哪儿走了?” “往南,又往西去了。”说罢,女人用手往西南的方向指了指。 “哎呀,晚来一步!”王大毛急的直跺脚。 听了刚才的话,刘明礼已经知道这里就是老套的家了。他也知道这个哭着的女人就是二套的媳妇。他上前劝住女人说:“你别哭了,我们来了就是要找这个吴望牛的。他以后还会不会来呀?” 女人哭着说:“他回来的,他让我,让我陪她要不,就要害我的孩子留根儿。这个吴望牛是个土匪,他害死了不少女人,还害死了不少男人,他是个不要脸的土匪,这一片的人都怕他。” 停了一会儿,二套和三套都从地里回来,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吃了一惊,三套的脾气大些,听说吴望牛来了,他也蹲在地上不出声了。二套吓得哆嗦着,也蹲在地上直去摸口袋里的烟袋,摸着了烟袋,又打不着火镰,哆嗦着说: “我说不要招惹他吧你看,这回可咋办吧。他姓吴的要是真的盯上咱们,那可咋办哪!那可是个杀人魔王啊。留根还小,这以后,万一要是他们把留根”说了半截话,说不下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刘明礼不得不对这家人讲了实话,他说:“别害怕,我们就是来剿匪的,我们住在阳武县里,只要这个吴望牛来骚扰了,你们赶快叫人到阳武去,我们会很快派人来抓土匪的。以后,你们不要和这些人直接冲突,他们来找事,你们就躲着,不要和他们见面,尤其是孩子,近时不要出远门,比如说,赶集呀,串亲戚呀,下地呀,不要让孩子们去。就是大人下地,也要小心,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了,等我们把这些土匪剿灭以后,你们就没事了。” 女人们说:“夜里咋办呢?他们要是夜里来了,我们家就这几个人,他们有枪,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哪。” 刘明礼说:“不会的,眼下他们正惊着,也怕被抓住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你们又没有把他们怎样,只是大毛打了那个小货,那个货翻不起大浪的。你们只要注意外出的事就行了。下面的事我会派人探查的。还有一点,你们不要说我们来过的事,更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们的身份,这样对你们没有好处。也不利于我们寻找他们。”又转身对大毛说,“咱们去找找看,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村了。” 三套问:“大哥是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呀?” 刘明礼说:“这个事儿你们也别问了,知道的多了没有好处。街坊邻居问了就说是过路的,来问个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二套家的问:“我们到哪里去找你们哪?” 大毛回答:“阳武县政府,问那个看门的老头。” 两个人从曹庄出来,又直接去了吴家堡,他们想着,这个吴望牛总不会不回家去,他就是去了其他村了,最终也有可能回到家里看看。晚上他是不是在家里住,这都不要紧,只要他在村里一露面,他们就会想钉子一样死死的盯住他们,然后,不会让他们过夜就回去叫人围剿抓捕,胆敢反抗,一律就地正法。他们进了村子以后,又去了那个饭店,此时二人肚中饥饿难耐,到饭店要了两碗面吃了。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观察着街上过往行人的一举一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七十四 七十四 枪毙杀人案犯河工的事,老宰头有点火气,他觉得这个事情应该由剿匪队张虎和刘明礼他们来执行,他只是一个帮办角色。没想到这两个人撒手不管了,还说这是政府的事,剿匪就不是政府的事了?冯督军代表政府,冯督军要在全省剿灭土匪,你们就当成政府的事,我让你们枪毙杀人犯,就不是你们的事了?嗨,你们这一群货,用着俺老宰的时候,就把俺往上推,推上去了就撒手了,这不是过河拆桥么?要么就是上房搬梯,要么就是这些好像都不是。总之,老宰心里很不受用,一个字,烦。他想了半天,想了好多的主意,他很想学学崔糊涂,一走了之,不过,他又不想让土匪给打死了,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张虎给他派的那一帮子货们,到河西镇把河工毙了算了。这个家伙也着实可恼,杀了就杀了,还要把头割下来,这也太没有人性了。想到这一点,老宰又来了正义感,他今天要为民除害——不过,这个石榴也不是个好货,不守妇道,勾引男人,活该!这俩人都该死。他想着,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写了一张布告: 杀人凶犯河工,男,阳武县河西镇人,本镇农户子弟。 该犯于民国某年某月某日午后在本镇石榴客栈与老板石榴厮混至傍晚时分开封西张庄匪首张老三来与石榴幽会石榴遂将河工支走迎张老三到屋里厮混夜里子时该犯藏匿暗处不曾离开待张老三走后该犯又窜至石榴屋内因醋意大发与石榴发生口角后将石榴掐死并从石榴屋内寻出一把尖刀将石榴尸首分离离开案发现场时将石榴枕下钱袋拿走袋里约有银元百余案犯连夜又到赌场赌博杀人凶犯河工因与土匪头子张老三争风吃醋杀死姘妇石榴手段残忍罪大恶极为肃正法纪现将杀人犯河工斩立决 写好以后,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还算满意,随后将县政府的大印盖上。边盖大印还边自我夸耀着:“哼,俺老宰也不是蠢材,要不是你崔糊涂压制俺,我啥事不能干呀。看看俺写的布告,你老崔临死也没有写过一张。我今天还要亲自把这个凶犯送到阎王爷那里去,为民除害,你崔糊涂行么?”他想到这里,心里的得意马上溢于言表。用嘴吹着未干的墨汁,然后又上下左右的端详着,欣赏着自己写了一辈子的宰体书法,看看,每一个子都有颜体之遗风,比王羲之是稍微有一点逊色,比起老崔那是绝对在老崔之上,而且还是写的这样一种文稿。他自豪的不得了,把那嘴角撇着,放在桌案上,朝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还真灵,话音刚落,王太华应声来到,问: “宰知事,你有何吩咐?” 老宰戴上他的老花镜,从里边探出头来,问:“你有几个人?” “我这个小队有二十多个人。” “你的枪是不是都能打响?” “回知事,能。” “子弹多不多?” “不多,够用。打死一个杀人犯没有一点儿问题。” “爷们儿,要是有人劫法场,你敢打不敢?” 王太华马上大声回答:“请你老放心,张老三来了也照样打。” 老头又来了劲,从里边出来,自言自语的说着:“哼,你们不管,我自己就把这个货毙了。小看了俺老宰,我叫你们看看俺老宰是怎样为民除害的。走,爷们儿,咱们去把那个杀人犯拉出去毙了。” “我想问问,把他拉到哪里呀?”河工一脸的迷惑。 老宰头头也不抬地说:“先用个笼子装住,用绳捆着,别让他跑了。” “插牌牌儿不插?”王太华说的是案犯后背上的“亡命牌”。 走出门去的老宰癔症了一下,说着“我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好办,我给你写个,你去找个小牌牌儿吧。”说着,又走到他的大桌案后边,等着王太华去拿小牌牌儿。 不一会儿,王太华找来一个歪七扭八的黑黢黢的小木牌,放到老宰的桌案上。老宰看了看说:“好家伙,怪黑呀。没有干净一点儿的?算了,反正就用这一次,将就着看吧,只要能写上字。”嘟嘟囔囔的说着,就写上了“亡命牌”三个字。拿起来看来看,问:“爷们,我写的字咋样儿?” “回知事,我不认识。”王太华只会写上自己的名字。 “好,等毙了这个杀人犯,回来我教你认字。你拿着这个布告,一会儿咱到了河西镇,我把它念一遍,你再把它贴到墙上去。” 老头交代着,这才信心满满的出了屋,又叫人把那两个警察叫来,一行二三十人,把案犯河工五花大绑,装到一个大木笼子里,背上插着亡命牌,其他的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浩浩荡荡朝河西小镇进发。 一行枪毙河工的人们,连车带人吭吭吃吃的走的很慢,走了一个时辰才遥遥看见小镇的房子树木。老宰头马上对王太华说: “我说王甲长啊,等一会儿你要机灵点儿,一旦发现有人劫法场,你就给我打,不管是谁,一律通通枪毙。不过,可别伤了围观的百姓们。要是土匪也来捣乱,你们都不要客气,把你们的子弹都给我备足了,跑了也朝他的屁股上打。现在是剿匪时期,谁来捣乱都以土匪论处。”老宰这一会儿成了个有主意的人了。 “宰知事你放心,我正愁找不着土匪呢。”王太华答应着。 眼看到了河西镇,保长提前找了一个比较宽广的空地,他把镇上的商户和住户都喊来,让大家看看枪毙河工的现场,接受一场法制教育,大概就这意思。还有一点,就是震慑一下平时不服管束的那些商户和镇上的百姓。 到了现场,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宰头开始宣读他写的布告,正读着,忽听人群里有人哭泣,边哭还边说: “我儿没有杀人,我儿是冤枉的!我儿子他没有杀人,那是土匪张老三干的,我儿冤枉啊,请大老爷明查啊” 老宰正读着,听见有人喊冤,停住了,朝人群里问:“谁在那里喊冤哪?”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妇人,“呼通”一声就给老宰跪下了,磕着头说:“青天大老爷呀,你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没有杀人,那都是张老三干的” 老宰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不知道怎样开脱,他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河工说:“你去问问你儿子他冤不冤。” 站在老宰身旁的警察所长悄声对老宰说:“宰知事,这个时候不能让案犯说,他要说他是冤枉的你咋办?” 老宰头这才算明白过来,他不再理睬那个妇人,继续宣读。等他读到“斩立决”时,一旁王太华又是一脸迷惑,他本来想听“立即枪毙”,却听到这三个字,不知何意。看着老宰,不知道下边怎样进行下去。 “动手啊,你看我干啥?”老宰也很迷惑。 “不对呀,不枪毙呀?不是说立即枪毙么?咋又斩啥,立决,啥意思啊?” “就是杀头。”老宰又解释一遍。 “杀头也行,我没有刀啊?” 老宰这时候明白了,他用的是以前皇帝时期的词,急忙加了一句:“立即枪毙!” 说罢,王太华朝他的队员一挥手说:“解开,把这个家伙拉到前边没人的地方,给我立即枪毙。”说着,拔出手枪,走上前去。 其他的队员们都手持长枪,上前把笼子里的河工拉出来,两个人架着,就要往外走。没想到,从人群里伸出来几个黑乎乎的枪口,对着河工就开了枪。 “哗” 似乎是一排子弹打过去,河工的前胸当时就被鲜血染红了,架他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了,一撒手,向两边撤去,只见河工当时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刚才那个哭诉的妇人扑了上去,抱着死尸喊起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人们都猝不及防,围观的人们,“呼啦”一下散开了,躲得远远的看着。那几个枪口收到腰间以后,开枪的人倏然遁去,向着不远处的几匹马奔跑。这时候,王太华突然明白过来,他朝他的团丁们大声喊道: “土匪张老三的人。给我追,追上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所有持枪的人一起向那几个人追去。追了几步远,那几个人就上马向前飞奔而去。 “开枪!” 王太华一声令下,朝着那些马上的人开枪。他身后所有的枪支一起响了: “哗” 一排子弹打过去,全没有打中;又放一排,还是没有打中。眼看着马匹跑远,王太华把手一举说:“停。他妈那个比的,又让他跑了!” 老宰头也从后边跟上来,他看着远去的人马,摇摇脑袋说:“这是啥意思?这是啥意思?我还没有动手呢,他吃了二馍。还有这样的人,抢着杀人,要知道是这样,你们早一点把他杀了不就省了我的事了。真没意思。”老宰发着牢骚。 听见老宰说得轻松,王太华有些恼了,他朝老宰瞪了一眼,气呼呼的说道:“你这个老头,就会说风凉话,你以为这是争着杀人的事?这是土匪向我们示威。没一枪打死你就万幸了!” 一句话把老宰噎得红了脸,他瞪了一眼王太华说:“你这个小孩儿咋说话呢?你是不是盼着土匪一枪把我打死啊?我问你,土匪打死了我对你有啥好处?我看你和你们的队长都是一号货。孬得很!” “你这个老头糊涂了,不给你说了。气死我了,又叫他跑了。” 几个人说着,眼看着地上的死人断了气,他的家里人忙着给他收尸,老宰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上了马车。王太华也朝他的队员高喊一声: “回去。排好队,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少了谁。” 二十多个人,很整齐的站好队,在王太华的带领下,原路返回。想起来刚才的一幕,王太华心里很不受用,他憋了一肚子气,走出去很远了还发着牢骚: “啥事儿,忙活半天,给土匪弄块馍。” 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他自从来到这里,连一个土匪都没有消灭过,连一个坏人都没有打死过,甚至可以说,他就没有机会向人开过枪。这一回,他要亲自毙了这个杀人犯,万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朝土匪开枪,这一次就成了他的绝笔,回去以后,人们问起来,你去河北沿儿剿匪,打死几个土匪呀?这家伙,这一来而去的,连这个机会都不给留,这以后咋对人说呢?这些可恶的土匪,多好的机会,又叫土匪给搅合了。他越想越生气,不由得又说了一句: “这实在是太可恼了!” 没想到,走在他旁边的老宰听见了,老头当时就不愿意了,他扭过头来问: “你这个小孩儿,你说谁太可恼了?说我么?你自己没本事,让土匪跑了,你还说我可恼,咱俩到底谁可恼啊?啊?” “我不给你说了!” 王太华紧走几步超过了老宰的车,噘着嘴不理老宰。 “这小孩儿,跟他师父一个脾气。”老宰指着王太华的后背嘟囔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七十五 七十五 黄河北岸,沿着河道岸边有三个人骑着马在踽踽行走,走走停停,在观察着地上的什么。这几个人是张虎派出来的哨探,他们在寻找土匪张老三的踪迹。领头的是张虎的徒弟小六。他看见地上有不少的马蹄印,往东往西的都有,有些是刚刚走过去的,有些是以前的老印。正在他们往东走时,突然,他们听到一阵枪声传来,接着,又传来两排枪响。他们马上屏住呼吸,搜寻着枪响的方向。听了一阵,枪声不再响了,他们断定枪声来自他们的西北方向。小六马上指挥者几个队员往回走,这几个人是他小队里的团丁,都是以前的老保卫团的,有些实际经验。他们的年龄都比小六大,他们知道枪响的方向应该是河西镇,三个人打马向河西镇的方向赶去。走了一段路程,他们看见就在他们的正北方,有几匹马在往东奔驰着,马上骑着人,身后扬起一溜烟尘。看样子是从河西镇方向出来的。小六当即命令调转马头向那几个人驰去。由于脚下都是庄稼,小六不忍心让马践踏,就顺着田边的小路往东走,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与那几匹马并排着往东奔驰。而那几匹马的影踪越来越模糊了。他们几个只好停下来,掉头又向河西镇的方向跑去。眼看就要到了河西镇,他们勒住了马缰绳,“吁”的一声,马都停住了。他们静下来听动静,好一阵了,只觉得一切都有恢复了原来的静止状,枪声早已变成回音远去,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慢下步来,徐徐策马向小镇里走去。走到一个南北大道的南头,他们看见一群人在那里哭,其中有一个哭得声音最大的,好像是一个母亲哭儿子的声音。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冤哪你咋能替那个天杀的张老三听顶罪呀土匪张老三就不是人哪我的儿啊” 几个人来到跟前时,听见一旁有人说:“河工和石榴是相好的,这个孩子他会杀石榴?我想不会,都是一个庄里的,从小都认识,不会,一定是那个张老三杀的,硬是安到他” 听见议论,小六骑在马上说:“这都是他自己承认的,没人冤枉他。他是刚刚被枪毙的?”小六问道。 “不是,他是被几个土匪当场打死的。不是被枪毙的。” 小六听了,吃了一惊,急忙问:“你说啥?土匪打死的,咋回事啊?” 底下有人问小六:“你们是哪里的?” 小六说:“我们是阳武县保卫团的。” 接下来,几个人就在地上向小六他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小六当时就断定那几个骑马的人就是打死河工的土匪。小六不解,就问: “这些土匪为啥要杀死他呢?”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死人。 大家都摇摇头,没人能说得清楚其中缘由。 这会是哪个土匪呢?小六心里不敢断定是不是张老三的人干的,不过,他隐约觉得可能就是张老三派人杀的,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冒这种风险,替政府杀一个眼看就要枪毙的杀人犯呢?小六随便一想就猜出了八九分——这是张老三替他的姘妇石榴报仇。小六想了半天也觉得这个事儿不是很靠谱的一件事,为了这样一个背叛自己的荡妇冒险?冒着被剿灭的危险来杀一个就要上路的死人?小六不了解土匪的心理,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想起来今天是老宰的主事人,老宰肯定在场,老宰到那里去了呢?小六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问: “县政府的人都去哪里了?” “走了。” “刚才为啥打几排枪啊?” 有个人回答说:“那是保卫团朝土匪打枪,没打着,枪法都很臭。就那几步远,叫我来打,哼” 说话的人也不知道马上这几个人爱不爱听,只管说了,也没去注意马上人的表情。 小六听了以后,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这话就好像说他自己呢。他一催马,几个人向着阳武的方向去了。 回到阳武的时候,天已经过了晌午,在家里的人都已经用过午餐,小六三个到伙房吃过了饭,就去找他们的队长张虎汇报情况。来到张虎的屋里时,王太华和老套都在,他们早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张虎说了。小六进屋以后,把他们看见的情况也讲了,特别说了他的看法: “师父,我看见那几匹马有是往东面跑了,我们没法追他,中间都是老百姓的庄稼,我们随着跟了一短路,就看不见了。我们到了村里以后,看见人在地上躺着,还有人在哭。我觉得吧,这肯定是张老三干的,他为啥要这样冒险杀人,替一个坏女人冒险,只有张老三才会这样干。这说明张老三这几天里又去了石榴客栈,他已经把这个石榴被杀的事弄清楚了。不然的话,他不会把日子拿的这么准。” 王太华表示反对,他说:“这个不一定,因为枪毙杀人犯的事,提前没有说,也没有贴出布告,我好像觉得就是这两天定下来的,他知道日子,难道是咱们的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小六摇摇头说:“这不可能,谁会和他有交往啊。这不可能。” 张虎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自己推断着说起来:“那就是说,他们不知道今天要枪毙杀人犯,那为啥他就这么巧的出现在现场了呢?那就是他们碰巧了遇上的。他们去哪里干啥呢?不是抢东西,就是抢人起票。要么就是去杀人报复,杀谁呢?一定是杀与石榴有关的人,比如李玉堂,厨师,还有河工的同谋,他也可能认为河工杀石榴,是为了他丢下的那些大洋,猜想着河工和人预谋分赃了。杀死河工,纯属偶然遇上的,不是提前知道。” 老套也同意报复杀人的说法,他庆幸他的表哥没有在场,要不然,有可能就成了张老三的枪下怨鬼了。还有那做饭的大厨,亏得刘明礼有先见之明,要不然,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看着天色已晚,日头已经西斜,刘明礼和大毛还没有回来,张虎有些担心,他对老套说说:“老套哥,咱俩去看看明礼大哥吧,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又转向其他的队员和徒弟们,“你们都去歇息吧,注意一点,这个时期要严明纪律,不能随便外出,随便回家,谁违反了,定罚不饶。” 说完,俩人出来,牵出两匹好马,备上鞍鞯,纵身上马。经过这一段的骑马磨炼,张虎的骑术见长,身手矫健,上下自如。能在马上打枪,能附身射击c奔驰。老套带着路,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吴家堡的村边。老套把马交代给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在村头住着,老套说是到他一个妹妹家里走亲戚,不想骑马进村。老头信以为真,就答应了为他们看马。张虎还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头,老头不要,张虎撂那里扭头走了。 来到村里转了一圈儿,没有看见刘明礼和大毛。街上的人也不多,这个时候,也是该做晚饭的时候。日头已经下去了,天幕徐徐拉下,对面四五步以内还能看得清楚。走了一会儿,几乎把这个村子都转过来了,也没有看见刘明礼和大毛的影子。老套就建议说: “刘队长是个精细人,他听说了夜个的事,会不会去俺家里了?要不咱去看看吧。” 张虎看看天色,再停一会儿就看不清夜路,心里更加焦急,他说了一声“中啊”,就跟着老套又出了村。二人谢过老头,骑马朝着曹庄的方向走去。 进了曹庄,天已经黑下来,对面看不清人脸,二人骑着马直接来到老套的家里。把马拴在门口,老套独自进了二套家的院子。屋里有人出来,是老套的侄子留根,他小孩子家眼尖,认出了他的大爷老套了,很高兴的叫了一声: “大爷!” 这时候,屋里的兄弟和弟媳都出来了,看见大哥又回来了,就同时叫了一声: “大哥。” 话音里露出几分忧愁,几分恐惧,全没有了昨天的兴奋轻松。这一点老套也觉得出来。他顾不得去问这些,忙着向弟弟弟媳介绍张虎: “来,见见张队长。”一家人都过来见过了,这才站在院子里询问刘明礼和大毛是否来过。 二套家的还没有说话,那眼泪已经下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说:“不到晌午,小货领着一群人就来了”把上午的一场闹腾说了,没说完就又哭泣起来。“大哥,你说,他要是再来找事儿,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黑影里,张虎接上说:“别怕,你们就按明礼大哥安排的去做。不要轻易外出,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到那时候,把他们都正法了,这一带的百姓就得平安了。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们天天都有人来,你们只当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谁都不要对他说,让那些土匪们知道了就不好抓了。明礼大哥来过了?” 二套家的回答说:“那群人刚走,他俩就来了,站了一会儿,又走了。看那样子是朝着吴望牛去的方向走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来。” 几个孩子都围过来,女儿小丹扶着妈妈的胳膊站着,小妞妞咱在妈妈的前头,看着这些大人们说话。她们都被白天的事情吓坏了,一看见人来,心里就打战,担心是不是那一群坏人又来了。 “这样吧,咱先到屋里坐一会儿,我估计大毛他俩会拐回来的,他俩只要没有看到吴望牛的人。咱俩少坐一会儿,要是不回来,咱就咱去吴家堡。”老套知道刘明礼这个人的心细,他猜想他们俩不放心,一定会再拐回来看看的。如果再晚些不来,那就有可能盯上屋吴望牛了。 刚到屋里坐定,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二套家的急忙出去看了,回头朝屋里说:“大哥,是他们回来了。” 话音一落,大毛就一脚踏进门来,叫了一声:“队长,师傅。” 后头跟进来刘明礼,他进门就说:“我就知道你们不放心,我刚才还对大毛说,看看这里没事了就回去了。果然你们来了。”说着,进屋坐在凳子上问,“那几个人没有再来吧?” 二套家的说:“没有。也不知道晚一会儿会不会还来,他要是还来了咋办哪?那个小货我们是不怕他,就怕那个姓吴的,我想起他那个样子就浑身抖” 刘明礼说:“这样吧,今天晚上老套哥和大毛留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看看啥样子。他们要是来了,大毛抽时间出来回去叫人,你们想办法拖住他们。我和张队长还要赶回去,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一件事,就是老套哥不是有一门亲事么,明天去一趟,和人家说说一说,行了就趁着这次回来的机会把这事办了,这也是个大事。张虎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就这么办,赶紧走吧,太晚了我担心几个徒弟坐不住,他们再出来就没个领头的了,那么多人”张虎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半天没说话的二套说:“吃罢饭再走吧,擀几碗面条也不费事。” 刘明礼说:“我也想吃一碗面条,好长时间没吃了,很想吃,明天来了再补上吧。今天是不行了。” 正在屋里说着,忽听外面有动静,大毛的耳朵好使,忽的一下就从屋里跳了出来,“噔噔噔”跑到门口,大声问了一句:“谁?站住!” 这个时候,几个人都出来借着已经渐浓的夜色往南观望,发现一个身影朝南窜去,像是一个小孩儿样子,跑得很快,大毛追了几步又停住了。 二套家的说:“是不是小货个鳖孙哪?我看那个样儿可像他,不高,像个鳖孙大兔一样。他可能是来看看这里有人没有,看见你们在这里,就吓跑了。” 刘明礼说:“也可能是谁家的孩子玩儿的。你们回去吧,我和张队长先回去。”其实他是安慰这家人的,他怀疑这个人就是那个小货,这家伙很可能是看见有马,来偷马的。遇到这种无赖,你还真是没有很多办法,你稍不留意就会被他暗算了。 看着两位队长上马走远,消失在暗影里,老套带着几个人回屋里坐定。这时候,三套听见响动,两口子也从小门过来,进了屋里坐下。那个女人站在他的身旁。老套问道: “地里的活咋样了?” 二套说:“麦还不是很熟,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割了。” 二套家的对两个孩子说:“小丹,留根,咱去端饭吧,该吃饭了,你大爷他俩早就饥了。大哥,没有汤,喝点儿水吧。” “中啊。”老套答应着。 “我记得墙上葫芦里还有点酒,喝完了没有?要不我去烧坊里灌一点吧,有现成的。晚了,咱们都少喝一点。”庄里有个烧酒的,一年四季都不断。只要烧坊一开火,蒸酒的香味就会弥漫全庄。 二套站起来把墙上的酒葫芦摘下来,晃了晃,里边的酒不多了,就拎着葫芦出了门,天刚黑,这个时候打酒不算晚。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个黑影又在离他不远处动着,仔细看去,很像一个小孩儿;仔细看了,真的很想那个无赖小货。二套也没在意,拎着葫芦慢慢的往南走着,走到那个黑影里的时,那个黑影朝他说话了: “二套,你大哥又回来了?那两匹马是干啥的?咋回来又走了?哦,是不是你搬来的兵啊?中,你还会搬兵了,你的兵在多还能比我老表望牛的多?这个事儿不能算拉倒,我在曹庄好来也是个混家,他平白无故的打我一巴掌就算拉倒了?我得照他脸上扇一巴掌,不然,望牛哥说了,你们家的留根就是他的下酒菜。” 二套听出来是小货朝他说话,停住脚步对小货说:“小货,你少作点儿恶中不中?你咋就不想干一点儿好事啊?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我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逼急了他,他会要了你的命的。你还想扇他一巴掌,他一锤头都打死你了。他打死你了,你还能再活过来?我劝你别没事找事儿了,想法过好你的日子吧。”说罢,就要往前走。 “别走,我问你,那两个骑马的人是谁?”小货挡住去路。 “我不认识,问路的。”说着,推开小货走了。 打酒回来,一切都安排停当,开始喝酒了,二套才把刚才的碰到小货的事说了,大毛忽地一下又站起来说: “他走了没有?看我不弄死他!” 二套说:“他早走了,他不会等你去打他。”说着,就给每个人的碗里倒了半碗酒,那酒香立刻就散溢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飘散到每个人的鼻子里。“咱先喝酒吧,碰到这样的不要脸人,你能有啥办法呢?明天他来了再说吧。”说着,端起酒碗说,“大哥,兄弟,来,喝一点咱们乡里的烧酒吧。”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 留根在一旁说:“爹,我也想喝。” 老套把留根拉到身边说:“你还小,长大了再喝酒,小孩子喝酒不长个。”又抬头问小丹,“丹妞,你学会做活了没有啊?”就是农村女孩子的缝缝补补,扎花刺绣等女工。 小丹丹说:“大爷,我正学扎花呢。” “好,学会做活到婆家就不受气了。”老套想起来昨天说的事,有人给小丹说婆家了。 一句话又把小妞妞说羞了,一转身藏在了妈妈的身后,不敢露面了。 “大哥,我明天去一趟吴家吧,把这个事儿定下来,人家那里还等着信儿呢。人家不嫌咱家穷,只图一个人老实,能干。她家里是户家,她爹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她原来嫁的那个男的,家里也有些地,比咱们家里强几倍。都是怪她的命不好,遇到了土匪,说来说去的,还是怨那个吴望牛,不是他和人家结怨打仗,咋会被割了头呢?她住到娘家以后,带着一个小闺女,她爹那是死活不待见,总是在她吃饭桌上说,妞啊,我能管你一顿饱,不能管你常年饥,这里你也看了,有你嫂你哥咧,天数多了净生气,有了合适的人家,再走一家吧。这不是明着撵人么?这个女的生性也是个烈女子,发誓要自己找一个婆家,一辈子不回娘家。她就暗地里托了媒人,打听到了你还是个单身,又老实,就让媒人捎信来,就看看你的意思了。” 二套家的又接着上次的话说着。 “唉!”老套长叹一声,喝了一口酒说,“我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本来也不想再去想这个事了,既然你们都认为合适,那就定了吧。将来孩子们不知道怎么样呢,我老了不能再给留根添麻烦。”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不好受了。好一会儿都不再言语。停了一会儿,还是二套家的打破了僵局,她接上刚才的话题说:“大哥,我们也不是嫌弃你,将来留根就是咱们弟兄三个的孩子,你那么疼他,他将来孝顺你都是应该的。我只不过是想着,孩子就是再孝顺,他也不如老夫老妻的知冷知热不是大哥。你不要多想,我们都是为你好。大哥你安稳住了,一早一晚儿的,有人端个热汤热水儿的,有个头疼脑热的,跟前也有个人伺候,我们当兄弟的去不到跟前儿,这心里也有数了不是。大哥,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明天就去一趟吴家,看看定个日子把这事儿办了。” 听了老二家的话,老套心里更加心酸了,想想自己,半截入土,还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居无定所,不禁眼泪婆娑,逐渐模糊了双眼,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说了一声“让兄弟们操心了”。 “师傅,你不要难受,等咱们把土匪剿灭了,你想去哪里都行,去开封,去王庄,咱们都会在一起的。你不老,我二叔那里还等着你回去呢。”大毛在一旁安慰着师傅,给师傅打气。 一边坐着的几个人都劝着老套,让他把心放宽,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过的。老套感到心里暖和,就端起酒碗对二套说:“来,再给我倒半碗吧,我今天心里高兴。” 这是一个有心的人,但是,由于境遇不佳,时常觉得比别人矮了三分,原来也能说些家常话的,这样一来,慢慢的变得寡言少语了。其实他的心里是火热的,他也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儿子,有女儿,就是在外面做事奔忙,年了节了回到家里,也感受一下亲人的温暖。这些年来,他不是不想回家,回去了,弟弟们孩子们也都高兴,只是回到他那个四角一般大的屋里,心里就难免生出了凄凉来。 他作为一个老大,婚事还有弟弟们来操办,他心里总觉有些不妥,还心生了一些愧疚。他不想再说此事,就安排夜里的事:“夜里,你们都睡觉,我来招呼着,我倒要看看这个姓吴的有多厉害。大毛睡在后边我的屋里,三套你只管睡觉,只要有人来了,我会叫醒你们的。我谅他一个小货,豆子一样大的人儿,还想在咱们家里称王称霸,我只要不死,就没有那一天。原来都是想着街临街坊的,不和他一样,看来他要骑到脖子上了。不用剿匪队,我自己就对付他们了。”有几两酒壮胆,说话也不同以往了。此时吴望牛若真的来了,恐怕也就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七十六 起票七十六 有时候,男人就好比风筝,女人就好比那牵风筝的线,男人走的再远,也终究会被风筝线引回去的。就连那土匪也不例外。张老三始终忘不掉河西小镇,石榴手中的线拐在远远的拽他回去。他从石榴客栈回去,给了石榴一个承诺,就是三天以后他还会再来。石榴其实心里并不想频繁的让张老三来她客栈,原因是那个河工始终在吃张老三的醋。石榴也想和河工保持长相厮守的关系,河工虽然好吃懒做,但河工年轻,充满活力,河工可以满足她的无休止的欲望,张老三就不能。但是,张老三可以满足她在金钱方面的需要,还可以为她撑腰,可以保证在这个小镇上没人敢欺负她以及她的家人。这都是河工做不到的,河工只能算是一个吃软饭的,石榴的面首罢了。石榴都需要,一个女人的各种欲望其实和男人一样奇怪,总是永远都不满足,有了这个还想那个,一直到了最后了,她或者是他都想不明白。张老如约而至,等他的却是石榴被杀的噩耗,而且还是在他走出石榴客栈之后,这让张老三十分恼火。后来,她听说杀石榴的人是本镇的一个小孩儿,而且还是他的情敌,已经被阳武县給逮走了——他誓杀此人!枪毙这一天,张老三的人来河西小镇,是来踩点准备起票的,不想正好赶上,张老三没有出面,他躲在一旁,因为这里认识他的人很多。他还是有所顾忌的。他安排他的人混在人群中,借机杀了河工,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他们侥幸逃脱之后张老三发现,阳武的兵力不容小觑,那家伙,一排枪打过去,不是枪手准头太差,说不定他的人会死几个的。从这一点上,他害怕了。回去以后,他就和张老四商量,下一步何去何从。 一行人回到他们的老巢,一个穷得人口一直减少的小村里。张老三卧地休息之时,想起了他目前险恶的生存环境,他问张老四:“四弟呀,我看这里是越来越不咋地了,下一步咱们往哪里去呀?” 其实他不问张老四,老四也早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去向了,他回答说“三哥,我早就觉得这一次不似以往,这个冯玉祥看来是要下狠心灭了咱们哪。我总觉得阳武在搞什么名堂,这一次你也见了,他们是不是和以前的不一样啊?” “是不一样,兵强马壮,那打枪的姿势都一个样,很整齐,不像是过去的县府武装,更土匪差不多。这次,他们穿的衣裳,脚上的鞋,都他娘的一样。我觉得这里出了能人了。” 张老四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他问:“三哥,你下一步准备咋办?” 张老三迟疑了一阵子,慢慢的说道:“我想,我想回开封一趟,找找咱大哥,看他有没有好办法,想听听他的主意。你看咋样?” “中,我也是这样想得,我觉得咱们一直这样扛下去,终究会被阳武县的武装吃掉的。现在他们是在寻找我们,一旦发现咱们在这里隐藏着——不敢想啊三哥!” “是啊,咱们张家的顶梁柱都在这里呀。这样吧,我今天就走,你在这里先撑几天,暂时不要有啥行动,等我回来了再说。还有,你不能听导包的话,这个货好胡弄,弄不好就坏大醋了。” 张老三站起来,喊了一声二孬和另一个他的近门本家兄弟进来,对这两个人说: “您俩跟我去开封一趟,去找找大哥,让他想点办法,咱光在这里躲着也不是个戏。这一回不比上一回,我看形势有些吃紧。您俩跟我回去一趟,现在就走,这里先又老四招呼着。你俩准备一下,也给他们说一声,就说去开封了,一两天就回来。谁有啥事可以带个新回家,不过,也可能回去,也可能不回去。有的想捎个钱回去的,也行。去吧,快一点儿,争取黑了到开封城。” 俩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三个人正要出门,张老四跟出来说:“找几个人送到船上吧,万一遇到” 张老三说:“不用,人多招眼儿,这里离河又不远,不要紧。”他从来不在乎什么劫路土匪啥的,他本人就是土匪的祖宗,这里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开封来了个冯玉祥,但是,没有人不知道他张老三的。 几个人带了不少大洋,这是给他大哥准备的见面礼。他的大哥不是白白给他当保护伞的,就像那些受保护费的地方势力,这都是有偿服务。他们出了这个接近荒废的三不管小村庄,急匆匆的朝着渡口方向走着。路上的水草长的非常旺盛,几乎掩盖了那些纵横交错的蜿蜒小道。 坐上渡船后,张老三看到坐船的人不少,大家都在说着不同的话题。有个做生意模样的人说: “我说掌柜的,你这船啥时候能靠到南岸哪?我们要赶到开封去。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路上土匪还多,不能太晚了。听说这一带闹土匪张老三,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人家。阳武县几百人的保卫团都拿不住他,这个人厉害的很。” 一旁有一个人接上说:“可不是,县知事都让他杀了。现在又换了一个,听说是原来的副知事。眼下主事的实际上不是这个知事,是从开封过去的人,叫啥?叫剿匪队长” 撑船的老艄公听了不愿意了,他对这些议论的人说:“唉唉,我说老客啊,咱们别提这些事儿,这都是政府的事,这与咱们无关。咱们走咱们的路,做咱们买卖,注意祸从口出。”用手朝自己的嘴指指。 有些人坐在甲板上,有些人站着。张老三坐在离人们较远的地方,面朝北看着,耳朵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他听见阳武县知事死了,把这个罪名安到了他的头上,他龇着大黄牙不由得笑了,他心里说,阳武县所有的坏事都成了他张老三干的。他倒不是感到冤枉,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就不曾收入,他到底做了多少这样的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多一件少一件的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想到,这些传言对于他们的生存越来越不利了。他注意到了后头那个人说的,现在主事的事开封去的剿匪队长,这倒新鲜了,开封咋会去阳武一个剿匪队长呢?一个小县城,值当吗?是不是冲着俺张老三去的呢?不会,现在到处都是劫路杀人起票的,也不是就俺张老三一人是个土匪,还会从开封派人去?要么就是这个冯玉祥来了以后,在全省剿匪,哪里都有剿匪队,哪里都派人了。他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引起了省里的注意,这可不是个好事。他不知道这个姓冯的到底想干什么,想在河南出什么风头,又是剿匪又是禁烟禁娼的,破除封建,提倡新生活,净是搞一些新玩意儿,以前谁听说过这样的事啊。搞这个无非也是收买人心。张老三开始关心起政治来了。不过,他从心里感到很是不以为然。 船靠岸了,他随着拿大包袱小包袱的渡河人跳下船,当他们的脚踏上南岸的土地时,张老三们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这里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土地,过了这条汹涌澎湃的河,就是人家的地盘,在那里驻足,这心里总是没有这里踏实些。他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说,家里可能已经开镰收麦了。他的儿子还小,不过,也过了束冠,停两年也该说一房媳妇了。对于儿子娶媳妇,他想到自己这半辈子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在这一带臭名远扬,谁家的好闺女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土匪家庭呢?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惆怅。每逢这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说,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呢?挤着眼过吧,过一天少两晌,说不准那一会儿,两眼一闭,两腿一伸,啥都不知道了。有时候,他还这样想,现在这个世道,人善被人欺,说不定还有些人家为了找个靠山,不受别人欺负,还愿意找个他这样的土匪爹呢。 “三哥,我看这个地方往南走,不一定是开封的方向,我觉得咱们应该朝西南方向走。这里往南可能就是开封以东了。”二孬眯着眼睛往南遥望着。 张老三看了看,龇着黄牙眯着眼睛,明显的,这个老土匪的眼睛有点花了。老了,比起前些年的光景,大不如前了。他往西边天上看了看,日头就要落山,一抹晚霞映红了遥远的地平线,远处的云在天空浮动,如山峰一样踊跃着,似乎还有闷闷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他对二孬说:“走吧,只要是往南的路就不会错。别再沤几了,在耽误一会儿就黑个丈人啦。”说着,大步向南走去。 这三个土匪走到开封城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叫起来,二孬年轻,早就饿的不想挪动脚步了。他落在后头,不停的叫着“三哥”。 “再坚持一会儿就有饭店了,等一会儿咱们弄点儿酒喝,再买一只道口烧鸡,弄二斤牛肉一吃,你就不吵吵肚饥了。” 一句话说的二孬口水都要流下来,他紧走几步赶上张老三,盼望着那只道口烧鸡马上就要到他的口中,他想着那香味儿,不由得吧唧了一下嘴巴,这样一想,肚子更加难受了。 终于看到一个打着酒幌子的饭店,几个人紧走几步来到门前,二孬看见一个人从屋里出来,就问:“有道口烧鸡没有?” 黑影里那人笑了,他冲着这三个饥肠辘辘的渡河人说:“看来是刚过了河,饿坏来吧?想吃道口烧鸡,我还没有吃过这东西呢。我只是听说过,连见过这东西啥样都没有。不过,我这里有刚煮好的牛肉,还有猪蹄,猪肝,还有蒸好的瓜豆肉,你们吃不吃?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听说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二孬顾不得许多了,他催着掌柜的说:“别说猪肝了,就是人肝我也吃了。快点上来,三哥,你看看都要啥,我是想” 张老三看了一眼二孬说:“饿死鬼托生的。老板,每一样都来一盘吧,只要别下了蒙汗药就行。” 老板听了回了一声说:“大哥你可真会说笑话,我这里又不是孙二娘的人肉店,下蒙汗药干啥。我还怕官府把我当成土匪剿了呢。你们进屋坐着,屋里点着灯呢。外面瞎摸,进屋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我日他个万奶奶!到那里都离不开土匪,这年头都是土匪的世界了。”张老三心里说着,一丝担忧压在他的心上。他小心的随着店主人进了屋里坐定。其实他这是多余的担忧,到了这个地界上,他是土匪的祖宗,吃这晚饭的人,提起他的名字,没有不熟悉的,他的名字在祥符一带比冯玉祥的剿匪方略都要深入人心。 不一会儿,店主人端上来几盘肉,二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起筷子夹起肉就往嘴里塞。肉还是热的,有些烫嘴,他嘘嘘呵呵的在嘴里搅动着,不敢嚼动下咽。 “慢点儿,别叫噎死了。上辈子就是饿死鬼托生的,你看你那个下作样儿。”张老三看着二孬的狼狈相,又是气又想笑的。 好一会儿了,二孬才算把嘴里的肉伸伸脖子咽下去,憋出两眼泪来。他急忙端起桌子上的水碗,猛灌几口,这才顺下去了。笑着说:“你说咱们张家的老祖宗积出了我们这样一群土匪,三哥,是不是咱的哪一辈祖宗有人做了恶,老天爷对咱们张家的报应啊?” 这句话,把张老三气得,抓起筷子照着二孬的眉头敲了一下,怒嗔道:“刚才那块肉咋不把你噎死啊!你再敢胡说,我把这些肉都扔了喂狗,饿死你也别想吃。” 一旁的小土匪儿看着二孬的狼狈相,又听了二孬的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吃,吃罢饭还得赶路,从这里走到开封城还需要半个多时辰。”张老三催促着。自己也开始吃了。 这时候,老板有提上来一小坛子酒,打开了,放在桌子上,又拿来三个小黑碗,倒上,说了一声“慢用”,转身走了。 张老三正想端起酒来往嘴里倒,被二孬止住了说:“三哥,你先别喝,这里说不定还真的下有蒙汗药呢。咱们大河都过来了,还能叫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我先喝一碗,等一会儿要是不死,不被麻翻,您俩再喝。”说着,端起一碗酒喝了下去。又拿起筷子夹肉,放在嘴里嚼动着说,“别慌,临死叫我再吃一口肉吧。”没怎么嚼就有伸伸脖子咽了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口水说,“我要是死了,你们可要为我报仇啊。” 你还别说,这个张二孬的举动真的让张老三心上温馨了,他没有马上去喝,看着二孬连吃带喝的样子,临死也要落个饱死鬼的誓言,他倒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想的是,这一帮子人要是跟他当了兵,干点大事,到那时候他不敢往下想了。 眼看着没有妨碍了,二孬才说:“三哥,你们俩吃吧,没事儿。我净是却你们咧,我怕你们把肉抢着吃完了,我吃不到。吃吧,没事儿。”二孬说着笑话,几个人就连吃带喝的,弄了个肚儿圆,打着饱嗝,出了门,朝着开封城的方向继续前进。 平时别看张老三有一副蛇蝎心肠,他对他的小土匪们还是比较关照的,一是这些人都是他们张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血缘关系;二是他这个人不贪财,就是那种挣一个花两个的败家子型的,不知道大洋金贵。他把抢来的钱c东西,除了吃喝嫖赌大肆挥霍,其他的大部分都发给了他的小喽啰们。这些小土匪们都愿意跟着他,他能让这些穷得叮当响的人,一夜发财。尽管也可能是一枪毙命。所以,像张狗王,张二孬等,对张老三还是存有忠心的。张老三心里也明白,所以,有张狗旺在,他看重张狗旺,没有了张狗旺,他看中张二孬。他看不中的是张导包这个货,心里的弯弯绕绕很多,也能带人办一些事情,就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的私心就来了。他对张老三的忠心就更谈不上了。盗亦有道,贼自己内部也讲究义。 进了开封城,街道上秩序井然,路边的各种店铺都已掌灯,可以说是华灯初上了。有些商户的门头上挂着灯笼,喝茶的,吃饭的,喝酒闲聊消磨时光的,街上挑挑子叫卖的,整个开封城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张老三他们三个身上都揣着家伙,张老三让把枪藏在包袱里,夏天衣服单薄,插在腰间容易暴露。让巡街的警察抓住,也是一个死罪。这个时期,非常时期,对待个人持枪进城,一律定位非奸即盗,拿住就是个不得了。张老三还对二孬格外交代,要在嘴上安个把门的,不能信口开河,以免让那些便衣警察,别有用心的人给惦记了。三个人沿着路边的青砖走着,一直朝着他们本家大哥,那个省国会议员的家里走去。这个人还在政务厅兼任要职。 来到议员的家门口,这是一个不小的院落,议员早在满清的时候就来开封居住了,他在开封有好多房产,现在都租给一些商户了。他住着一个院落,大门自然是格外的气派,那肯定要比张封家的小门楼要高大美观。张老三敲了几下门,里边出来一个妇人,这个妇人开门见是张老三来到门口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往远处和张老三的身后巡视了一遍,小声说: “快进来。”张老三等人进门之前也向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有盯梢,就放心进了院子。 几个人进了屋,一个白头发老头站在屋子当中,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脸庞,看样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使他保养的很好,又加上身上穿着得体的衣裳,屋内豪华的装饰,使他显得高贵有有威严。他站起来迎接他的近本家的土匪兄弟张老三,他早就知道张老三的作为,每逢张老三来看望他,他也嘱咐这个兄弟收手,孩子都到娶媳妇的年龄,要考虑后代的培养问题。不过,张老三答应着,就是到了那该拉游击的季节里,他的灵魂就跟着了魔一样,身不由己;又加上本家的那些兄弟们撺掇,就有骑马挎枪,把人拉到河北岸,当起了他的剪径贼。这一次是冯督军剿匪,他张老三不得不逃亡在外,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土匪也不例外,他跑到远处也没有他们的饭吃。更不用说生存问题了。 等几个人坐定,老头问道:“老三哪,你的人都跟你到河北沿儿了?” 张老三回答:“原来跟我的人都去了,就剩一个张狗旺没去,在家里待着。” 老议员扭过头来,看着张老三很奇怪的问:“上次警察厅剿匪,没有把他怎么样啊?” 对于张狗旺的事,张老三走后一直没有回去过,他一无所知。但是,他凭感觉,这个张狗旺不应该有事,有那两个孩子保驾,他想着警察也不会把张狗旺就地了。他照实回答说:“大哥,这个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我走了以后,也是头一次来到咱们河南岸,一直没有回来过。”接着,就把那两个牛家孩子的事说了。 老头点点头,想了想说:“嗯,这个张狗旺是个聪明人,不过,要是遇到了糊涂官,也难说他没事。现在的主政是冯玉祥,这个人脾气犟的很,他想做的事情,在咱们河南没人能管得住的。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吴佩孚他都不尿,姓吴的拿他也没有办法。这个张狗旺啊,就看他的造化了。” 张老三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钱袋,里边装着不少大洋,看起来沉甸甸的,他把钱袋放在眼前的桌子上,发出“呼通”一声响。他说:“让大嫂买点啥吧,来的急促,也没拐弯儿,啥也没带。” 女人看见一袋子大洋,眼里立刻放出了光芒,她赶紧说:“老三哪,家里啥都有,你还花啥钱那。你哥我俩都不吃外面的东西,家里有佣人做饭,我们都不会花钱了。孩子们也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差事,不用你哥我俩操心。” 看见钱袋子放在桌子上,白头发议员也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张老三说:“老三哪,你准备咋办呢?这样长期躲在河北沿儿也不是长事啊?” “大哥,我就是来问问,看看现在的风声紧不紧,冯玉祥这个人走了没有。眼下不敢回来啊,万一被警察厅的知道了,还是要坏事的。逮住就齐了。” 议员说:“我对你说老三,现在这个冯玉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他的那个团长叫什么?叫鹿钟麟,他是个剿匪司令,还是警察厅的厅长,这个人我对你们说,年轻老资格,十几岁都跟着冯玉祥闯荡,宣统皇帝就是他给轰出北京城的。这个人,对冯玉祥的话那是唯命是从,这么说吧,冯玉祥放个屁他都说是香的。现在,他带着他的兵到处剿匪,前一阵子去了南阳,说是南阳的匪患严重,咱们这里他也没有放松,说是天子脚下,岂能任那些土匪逞狂,一但遇到土匪,不问三四,就地正法。杀了不少人了。这开封城现在不乱了,不敢乱了,宝德全的那些散兵抢劫商户,被逮住那就是一个死罪——一律就地正法!你说现在他风声紧还是不紧?”连比划带说的,把自冯玉祥以来的剿匪情况说了一遍。 “那这个冯督军就真的在这里扎根了?”张老三听了大哥的话,心里有些泄气。 “这个事儿很难说。我对你说,现在还不敢回家,你要是被他们逮住了,我敢说,谁都保不了你。你大哥我恐怕也不行了。他就不给你时间去说,当时就这样了。”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等你知道了,人也就躺地上了。至于他姓冯的会不会长期在咱们河南落脚,这个很难说。现在是北京直系掌权,说不准他走还是不走。看眼下,他是不打算走,他准备在河南把这几件事都办了,禁娼,禁赌,放脚,剿匪,显摆显摆。这些根深蒂固的顽疾杂症,他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治好的。看来,他近时期不会走。你还是再等等回来吧。这个时候你让他们抓住,就凭我的老脸,我觉的我保不了你。” 二孬和那个人一直没敢说话,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从心里有些胆怯发怵。 这时候,老头指着二孬二人问道:“他俩也是咱们庄的?” 见问到了二孬,张老三就按家族辈分远近分支向老头做了介绍。 老头听了以后,点点头说:“嗯,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又说了一些家常话,张老三看看天色不早,就向老头大哥告辞:“大哥,我们走吧,在你这里时间长了不合适,你说这个意思,我们再停停回来?” “这个时候,我感觉,形势仍然很近,你还是再停停吧。”送到门外了,老头有权张老三,“老三哪,该收手了,你这样下去总得有个头吧?孩子都大了,也该想想给孩子娶个媳妇了,这样下去,无论怎么说,他名声不好啊。” 张老三点点头回答着:“是该了,是该了。等这一次风头过去,我回到家里,就哪里也不去了。” 几个人从议员老头家里出来,来到大街上,看到张贴着戏报,张老三看了看,是许家班的五朵云之一石倩云的戏,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撺掇着都去看戏。今天唱的是《美人图》,时倩云扮演狐狸美人,张老三没有看过,只是听说过。他很想看看这个石倩云的扮相,他听人介绍说,这个时倩云,男旦,扮演的狐狸美人绝了,人还没有出场,只要一亮嗓子,看戏的人都疯了。人一出来,好家伙,亦真亦幻,飘飘若仙,俏丽生动而不轻佻,妩媚娇艳而不做作,一时红遍了黄河两岸,红遍了开封城。那时候,谁不知道祥符调时倩云呐。那时候,人们都管时倩云叫“狐狸美人”。张老三实在是憋不住,这次机会难得,他一定要饱饱眼福。 二孬不好看戏,他说:“三哥,咱还是找个地方去睡觉吧,走这么远的路你不使的慌啊。我是可想睡觉,要看你去看吧,我还不胜去找个小妞玩玩呢。还在开封城东,火神庙那儿,多远哪。” 张老三说:“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去了就不管你了,我从那里直接就走了。走吧走吧,你三哥我不是好这啊,咱坐个车去,不让你走路中不中?” 三个人就去了城东火神庙看戏,果不其然,时倩云的戏简直唱绝了,人山人海的,都是叫好鼓掌的,张老三迷得,仰着脸,听得如痴如醉,散场了还没有醒过神来,还在那里张着嘴龇着呀往戏台上看呢。 几个人看罢戏,张老三问二孬:“你说唱咧好不好?” 二孬说:“好个球。你看看那个狐狸精,还是个男的,捏住个女人腔,唱的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现在还痒痒呢。你说说三哥,你胜不胜找个小娘们玩儿玩” 张老三找不到知音,有点恼,他瞪了一眼二孬说:“你知道个球!那叫旦角,男的扮演的,你看看那一副狐狸像,真的一样,我,我,你知道个球!”其实,他也不知道怎样去形容的好。 仨人又坐着人力车回到城内,找了个客栈住下。二孬想要去嫖,张老三对他说,现在是禁娼,你去嫖了连你一块儿抓起来,这才吓得二孬作罢。三个人去住旅店,报了个假名,一觉就睡到了天明。醒来以后,张老三心里说,这就是比睡在那快塌了的黑屋里强啊。 天刚刚亮,住店的客人们都起来早练,起来解手,张老三也起来到茅房里蹲着,突然,他听到院子里有人喊: “都起来,查房了。警察。有人举报,昨夜从城外流窜过来几个土匪,全城搜查。” 张老三吃了一惊,他急忙提上裤子,扎进腰带,躲在茅房里不敢出来。并观察着逃生的路线,这个茅房的东墙外是一条南北路,院墙也不是很高,从里边踩着小便池可以爬到墙上去,再翻到墙外,就可以顺着路往北逃窜了。看看,当土匪也不容易,也不都是杀人放火的为所欲为,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 “楼上的,都出来,一个也不准留,快点儿。还有茅房里,厨房里,杂物间的人,都给我快一点儿出来!” 院子里的警察又大声喊叫起来,还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呼啦!” 张老三一激灵,赶紧往东墙根凑了凑,离墙近些,伸手可以扒住墙顶上的砖头。 “你俩要干啥?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说你呢,快一点下来。别耍花样,谁敢耍花样,我给你说,我这枪可不认识他——就地正法!” 又来一个就地正法,这一段时间,张老三听到这个词太多了,他一听见谁说这几个字就浑身发毛。他站到了便池上,迟疑着要不要上墙。 “你俩咋会事儿啊?说你呢,小个子,怎么,你还想跑啊,你只要敢跑我就将你就地正法。你,快点给我下来!” 又听到一句就地正法,张老三又发了一次毛,他用力一扒,墙上的砖掉了,发出“呼通”一声响。 外面又喊起来:“谁在茅房里,快一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张老三又听见另一个人喊道:“你给我下来,你还想跳墙,我告诉你,你就是跳过墙也跑不掉。哟嗨,你还真的想跑。快点,这个小个子想跑,快一点儿,别让他跑了!” 张老三心想,小个子是不是二孬啊?他想着,正要再次往墙上窜去,忽听外面的枪响了: “砰,砰砰!” “呼通”,有人真的跳墙了。 “快,土匪跑了,追!” 话音一落,只听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已经开枪了,还咋呼呢。 “砰!”又是一枪,外面喊道:“打中了,快点儿,别让他死了,看看他的同伙在哪里!” 藏在厕所里正准备翻墙逃跑的张老三心里说:“坏了,二孬去球啦!” 他从茅厕里探出头来观看,发现二孬他俩正在楼上拿着包袱准备下楼。张老三庆幸,刚才被打中的不是他的人,他马上从茅厕里出来,朝着二孬一招手说: “快走!”说着,低着头,一转身,从大门出去了。 他的身后跟出来二孬二人,三个人夹着包袱,顺着路边的青石砖路,匆匆忙忙的往警察追人的相反方向跑去。 走出去很远了,二孬说:“三哥,还没有算账呢。” “算我咧球咧,快点儿走吧,一会儿警察来了就麻烦了。” 二孬说:“三哥,你也怕警察啊。” “废话,哪有土匪不怕警察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七十七 七十七 快出城门的时候,张老三看见有一辆马车站在路边,他叫二孬上前问问,是不是可以把他们送到城西西张庄村。那个赶车的本来是拉货的,看着三个人出的钱多,动了心,就答应了。路上车把式问他们知道不知道西张庄的张老三,当然,他没敢说是土匪,他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啥关系。几个人都说认识,只是不太熟悉,他们谎称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不经常回家。赶车的把式说起了目前对张老三们的追剿,他说开封城都知道城西有个张老三,名气很大。 张老三问:“都说他啥了?” 车把式说:“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有的说是起票的,有的说是劫路的,有的说专门到河北沿儿打富济贫的,专门对付那些有钱人的,不祸害咱这种穷人。听说冯督军现在河南当政,把他列为土匪了,派兵剿灭,张老三跑到河北岸去了。官府拿他没办法。” 听了这些话,张老三心里觉得听受用,就他这样的土匪,居然还有人说他是打富济贫的,如此说来,他倒成了梁上好汉了。他心里满得意的。二孬听了那些坏话,纠正说: “我对你说句实话吧赶车的,虽然我们不是经常回家,都是一个庄里住着,能不知道张老三的一些事儿?我对你说,在俺庄没有人说他赖的,他从来不欺负一个穷人。他就是打富济贫的梁山好汉。官府是听了一些人的谣传,冤枉了张老三的。几十年了,你打听打听,俺庄的人出门谁说过张老三一个不字?没有。还有,俺庄的人出门,就连俺这些做生意的出门,一说是西张庄的,谁敢欺负?你这一回你可算是问到家了。” 张二孬说得也不全是假话,后半截都是真的。说张老三是打富济贫的英雄,那是胡扯扯。张老三有一个原则,他不在自己家门口弄事儿。本来也都是张姓家族,站在街这头骂不了张家三辈儿,那头就有人不愿意了。就连临近的村里,他也不主张弄事儿,因为这个他从心里瞧不起牛家人,他经常说出口的是有本事到外面起票去,在自己门口耍威风不算个人物。他听了二孬的话,心里更加得意了,他觉得二孬说出了他想说说不出来的心里话,二孬成了他的知音。他嘴角上挂上了微微的笑意。这个二孬也会说话,那里痒痒就朝那里挠一家伙。 车把式说:“俺都是外乡人,也不知道你们的事,要说这个,张老三他还真是一个梁山下来的英雄啊,打富济贫,现在社会上就缺这样的人。你看看,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不把咱老百姓当人看,饿死冻死也没人看你一眼,有时候还不如他们的牛马过的好。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也当梁山好汉,杀富济贫。奶奶!” 二孬提醒说:“注意点,让警察听见了,把你当土匪剿灭了。” 车把式急忙圆话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就我这样的,连家都养活不住,还当梁山好汉呢,给人家当个小兵人家还不一定收呢。” 两个人在车上东拉西扯的,不觉间就到了西张庄的村东头。 眼看着那个酒幌子在风中飘着,张老三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他远远的就看见了他本家的老铁叔在门口树下乘凉,他不想让老铁看见,就对车把式说: “就在这里停住吧,俺几个到这个酒馆里喝喝茶再走。”扭头分吩咐二孬说,“给人家车钱,别坏了咱西张庄的名声。”这一会儿张老三心里特别得意,他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样夸他,说他干的事是打富济贫。他一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梁山好汉,真的成了他们的西张庄的保护神。一股豪情从他心底油然升起了。 赶车的走了以后,张老三站在离村庄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若有所思,他看看悬在天上的日头,还不到正午,这个时候进村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注意。他本想去小酒店里看看他的老铁叔,这个老头给他站本村第一道岗已经有些年头了,可以说,这个老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他的任何一次行动,但老头不少给他提供来自村外世界的情报。他和这个老头相处还是很投缘的,他也敬重这个老头。不过,老头从来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哪些坏事,他只知道张老三给他西张庄撑腰,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拿西张庄的人不当回事儿的。这个时候进饭店,张老三还是有所顾忌的,那里毕竟是南来北往的人人都去歇脚打尖的地方,在那里容易走漏消息。这个时期,他还是小心为妙。他对二孬说: “咱们歇一会儿再回去。” 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二孬急着回家看看,他有老婆,有孩子,还有二老爹娘。土匪也是人,说不想家那是瞎话。他没有张老三想得多,凭以往的经验,到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在外面东躲西藏的,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他认为一切都安然如无恙,有张老三为他们罩着,他什么都不用想了。他催着张老三说:“三哥,坐了一路的马车,浑身都要散架了,你不想走走活动一下,坐在这里歇啥呀?” “你说歇啥?”张老三朝二孬瞪了一眼说,“你这个时候进庄,不怕被人看见?不怕被那个快死的保长爷看见?他糊糊涂涂的跑到警察那里去报告,你我还不是被就地儿了?那跑这么多天的冤枉路不是没用了?不长脑子。” “好好,歇歇就歇歇,再歇也得回家,回家都有可能被人看见。”二孬坐在地上,看着张老三的脸色,他发现,张老三的脸阴沉着着,没有了以往的狡猾和喜庆,他感到奇怪,就问,“三哥,到家了,你咋又不高兴了呢?” 张老三回头看了二孬一眼说:“没有,是夜个黑了没有睡好觉。” “我说不去看戏吧,你非让去,看看,要是早一点睡了,也不会没劲了。是不是你想那个假娘们儿了?那是个狐狸精,还不胜那个石榴呢。可惜了,石榴死个球了。”二孬这个货就是没有眼色,净往张老三的伤处戳。 “我说二孬,你这个货咋就长个卖老鼠药嘴呀?你要少说两句会把你当哑巴卖了不会?你说说,会不会?我对你说,你要是敢回家乱说,我听说了非骟你一顿不中!”张老三狠狠的训斥着二孬。 “中中中,我不说还不行嘛。” 听了好半天,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张老三突然问二孬:“也不知道张狗旺这个货现在弄啥咧。二孬,一会儿你趁个空到他家看看,看看那两个牛家的小孩他弄哪里了,到底埋了没有。我觉得这个货不会,他妈天天在他耳朵边念经,他敢去埋活人?” 二孬问:“三哥,你是不是故意让狗旺去做的?你知道他不会干这个事儿,你还让他去,我看出来了,你这是让他去行好,将来被警察抓住了,会保住他的命。” 听了二孬的话,张老三扭过脸看了一眼二孬说:“你这不是也不傻啊。” “唉,小菊花给了狗旺,可惜了了,还不胜” “还不胜啥?还不胜给你,看你那鳖形,长得跟个大白薯样,还想这好事儿。”张老三骂了一句,有朝庄里看着。看了一会儿说,“二孬,咱还是从庄北头进吧,那里离家近,不容易被人看见。” 说着,几个人又绕到了庄的北头,就是观音庙的北边,那里有一条南北路,张老三的家就在那条路往南边不远处,没几步路就到家了。 “二孬,我对你说,大哥也说了,你也在场,在家里不能会儿大,万一被谁告了,咱们就回不去了。就吃一顿饭的功夫,吃罢饭就到观音庙那里等齐,到了那里咱们再说下一步往哪里去。你回到家里以后,别沤几,看看谁让你往家里捎钱捎信儿,赶快去办了,别把这事儿忘了。” 说着,没几步的路程,三个人就到了观音庙那里,各自回家。 尽管他们一再小心,他们的回村还是让人看见了。这个人就是那个糊里糊涂,吃罢饭没事儿干,到处胡乱转悠的保长老头。他戴着老花镜,转悠到观音庙北边的河滩里,他咋一抬头,看见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像是张老三,他就紧赶慢赶的去追,他要追上去问问他这些本家孙子啥时候改邪归正,啥时候到开封警察局自首。他探着腰,只顾看路,紧走几步以后,咋一抬头,几个小孬孙们就不见了踪影。又嘟嘟囔囔的说着话,“鳖孙都,你不是跑得怪快,我找到你的鳖窝里也得把你们揪出来。我看你们这些东西啥时候能学好,我非看看祖宗啊,你是哪一辈作恶了,积下这一堆儿小土匪儿我,我非把你们”老头呼呼歇歇的终于来到了张老三的家门口。 这时候,张老三刚刚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还没有来得及长处一口气,就听见大门外有人拍门,并且高声叫着:“老三,开门,我看见你了,你不用藏,我看见你了,快点给我开门” “见了鬼了,怕被谁看见还是被谁看见了。”张老三说着,对他老婆说,“去给他开门,他看见我了。” 他老婆慢悠悠很不情愿的去给老头开门,开了一条缝,本来不想让老头进来,在门外把事情说了,谁知道,老头不由分说就挤进了院子里,背着双手,骂骂咧咧的朝屋里走去。 “老三,你算算你多大了,你爹要是活着也会被你气死的。啊,你的孩子都十好几岁了,你不想着给孩子娶个媳妇,你天天不着家的地儿,跑到河北去当土匪,你对得起谁呀你?您个鳖孙都,咱张家祖宗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老三,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老厉害么?好,来咱俩过两招,年轻的时候我也练过出来吧,咳咳咳”老头说着说着,咳嗽起来,说不出话来。 张老三从屋里出来了,他笑着说:“我的爷呀,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了?啊?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你也不死,你操那么多心干啥咧?阎王爷昨天就给我托梦了,他叫我把你送到他家门口,再叫我回来,说是我还不能去,你说说吧,咱啥时候去见他老人家?”张老三看着老头咳嗽的满脸通红,嬉皮笑脸的给老头说着笑话。 老头咳嗽了一阵,直起腰说:“你个小鳖孙回来了,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咒我死,我就是不死,阎王爷也给我托梦了,他说了,阎王路上没老少,你说不定还要,还要我,去送咱也别说闲话了,你回来的正好,正好,你给我说说,你改不改?” 张老三连连点着头说:“改改,我一定改,这一回回来就是给孩儿说媒的。” “好,好,”老头用手指着张老三说,“你只要改了,就算是好人,我凭我这张老脸,我去给你说说,不治你的罪。你要是不改,我对你说小孩儿,这一回可是没人能保得了你。我,等你大哥从开封回来,我再去对你大哥说,让他把你抓起来,交给警察你们这些鳖孙都” “爷们儿,我一定改,你放心吧,我吃罢饭就去开封警察局说清楚了。我没有杀人,也没有起票,那都是人家胡说的,牛家的孩子那是为了救人才弄来几天,我没有杀他。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去开封了。” “真咧?中,你对你说小孩儿,你可别哄我,你要是敢哄我,下一回你回来我就饶不了你。您个的鳖孙都,您非把我气死不可,非把我咳咳”老头咳嗽着,骂着,出门去了。 看着老头走远,张老三的老婆又把们拴上了,他给张老三做了一碗鸡蛋面,两口子吃着说着话。 那个已经是满脸皱纹的老婆说:“俩孩儿都十好几了,该说个媒了,也有人提过,就是,就是,就” 张老三停住筷子说:“就是啥?” “就是一打听说你,人家就不愿意了。都嫌名声不好听。”女人当着男人的面,也不敢说张老三是土匪,张老三忌讳。 张老三想说什么,想了半天有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用老婆说出口,他就自己承认了:“他爹是个土匪,是不是?我当土匪是打富济贫,从开封回来是,赶车的都这样说,说我是梁山好汉,是英雄。他不远意,我还不愿意呢。”他在给自己打气。 女人看了一眼张老三,低着眉头小声的反驳道:“你说咧好听,那咱们这里的人咋不这样说啊?人家都说你是土匪,我没有听一个人说你是梁山好汉。” 张老三想了半天说:“你问二孬,二孬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那可不,二孬捡好听的让你听咧。” “你以后别叫俩孩儿乱跑,现在这世道不太平。” “他们在家里没事干,老是去他大伯家里玩儿,我也管不住他们。你又不在家里,他们早晚也得给你学会了。”女人埋怨着,小声的嘟噜着。 一碗面没有吃完,张老三就弄了一肚子气,说是生气他也不是,他是给这些眼看就到了眼前的烦心事闹得不痛快,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这个土匪爹也是个爹,他也想让孩子早日成家,也不想让那些人在背后说他的儿子是土匪的儿子,指着他儿子的后背说,这是土匪张老三的儿子。他也知道土匪这个名字不好听。他把碗一推说了一声“不吃了”,就从腰里掏出一袋子银元说:“只要有人来给咱孩儿说媒,给媒人几个银元,说好了再给女方家里送去一袋银元,我就不信俺孩儿就找不到个老婆。看看我这银元捂住捂不住他们的臭嘴。以后谁再敢说我的坏话,你对他说,让他操点心,别晚上让谁打了黑枪。” 女人瞪了一眼张老三说:“你就积点德吧。” 正憋着一肚子气说话呢,忽听外面有有人拍门,叫着:“老三,开门,我还有句话得给你说说。” 老头又来了。 张老三把眉头皱起来,对女人说:“去去,给他开门,看他又说啥!” 一会儿,老头有呼呼歇歇的来到院子当中,对屋里的张老三说:“老三,我忘了问你一件事,你说你没有杀人放火,那为啥来那么多的警察抓你呀?这个事儿你要是给我说不清楚,我一是睡不着觉,二是,二是,我我就不能理直气壮的保你,你说说啊,您个鳖孙都,啊”老头走得急,似乎喘不过气来。 把屋里坐着的张老三气得,从屋里出来说:“那是牛家的人害我,想把我也当成起票的就地了。听懂了没有?” “那这么说,你没有事儿了?那要是没有事儿了你带着人跑到河北沿儿弄啥咧?”老头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哎呀,我不是怕说不清么。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去开封说清楚了,停几天人就回家了。老头,你回去吧,我马上就去开封说清了。” “您个鳖孙都!”老头听了这话,半信半疑的骂着走了。 关上门后,张老三的心里烦透了,他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正当他扭头要往屋里走时,忽听见门又响了。这家伙,张老三以为老头又拐回来,问他为啥没事领着那么多的人跑到河北沿儿去,恨得他摇摇头,龇着大黄牙,狠狠的说:“我不胜” 开门以后,二孬匆匆忙忙的走近院子,没站稳就说开了:“三哥,刚才老头去找我了,他咋知道我回来了?那是一通骂呀,说我丢了八辈儿祖宗的人,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跑到河北当土匪,杀人放” “别说,他也来了,还来了两回,我估计呀,咱不走,一会儿就又来了。那些信儿都捎到了没有?”张老三一边收拾东西一遍问着。 “都办完了。唉,对了三哥,我去了狗旺家,那两个孩子还在他家里咧,到处乱跑,他听说你回来了,不敢来见你,说对不起你。没有跟你一块儿到河北沿儿去。他说牛家人撒赖,不接孩子,他去送了两回了,家里都没有人。孩子也不愿意回去,非跟着小菊花过呢。你说这牛家人都是啥东西,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张老三说:“我就知道他没有把那两个孩子活埋了,我也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狗旺是个忠厚人,我要给他留条活路。不过,他那一大家子人能养活住?” 二孬说:“养活住个球咧!他家里没有粮食了,现在借着吃的。新麦没有下来,穷得没办法。不过,牛家人说了,秋罢把两个孩子接走。” 张老三想了想说:“二孬,你去给他送几个大洋吧,不能让人饿死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现大洋来,也没看多少就给了二孬。又问,“那个货咧?” “一会儿就来,稍等他一会儿,估计我从狗旺家回来就差不多了。”二孬走到门口来又拐回来说,“三哥,我又想起来个事儿,我回家听家里的人说,牛家起咧票里有王家闺女,警察去剿牛头庄时,牛家人把王家闺女打死了。刘家人和王家人都很恨你,说你当时要是同意交换了,他们的人也不会死。” 赵老三听了以后,把眼一瞪说:“他恨我,我对王顺昌说了,让他不要管不要管,我会让牛家把人送回来,他不听,非去开封找谁,找刘家的一个亲戚,叫来了警察局的人。不是警察局的人去围牛头庄,牛家人也不会打死王家闺女。这事都远他们自己。” “对了,”二孬又想起来一件事,他说,“我还听说,听咱庄王家闺女说的,王家的人和刘家的人都去开封当警察了,不知道是说的哪个。” “有这事儿?他当警察干啥?是为了找我报仇?他报仇应该去找牛家才是。他当警察就让他当呗,碍咱们啥事儿了。别管他。你快一点去吧。一会儿哪个死老头又该来啰嗦了。”张老三对于当警察的事没有多想,催着二孬去给狗旺送银元。 等二孬出了院门以后,张老三心里还留着刚才二孬说过的话,王家有人去开封当了警察,还有刘家的人也去了。去当警察干什么呢?家里有不是过不去了,当警察能挣几个大子儿?吃饱了撑的。还恨我,恨我干啥呢?又不是我把你们家的闺女打死了,那是你们自己等不及了,去找了警察,找了他的思绪的碎片,漫无边际的飘动着,他在这些碎片中,捕捉着每一个可能对他不利的任何事件,每一个人,每一句话。他又想,当了警察你还能把俺张老三怎样?弄急了我照样灭了你们。不过,那个王顺昌对我还是挺尊重的。不过,那件事他们也不少花钱,送给我的大概也有几百个大洋,几次?记不清了。可是,我已经很尽力了,我逮住牛家的孩子不放,是想弄他几个大洋,至于救人,最后,最后最后,还是被警察搅合乱了船上的人说,开封都去了剿匪人员,开封,总不会是刘家人和王家人吧?胡扯,量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不可能的。王家就那个王顺昌,我的换帖老六,他不会的。他的侄女,对了,那次在牛头庄抢人那次,还有小菊花,还有,那个是谁喊我“三叔”,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王家闺女?死了,这心里想想,就是有一点怪那个的。他想着那个喊他“三叔”的人,有点儿那什么王家就是因为这个要恨我么?也能恨,人毕竟是死了。这个事儿,一会二孬回来,我们去一趟王庄,当面问问王顺昌,看看他怎样说,他家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当了警察。一会儿先去王家,再去河北沿儿。不能停留,就一会儿,他们想害我也来不及。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恍惚之中,他听见外面又有人拍门,“砰砰”,他机灵一下从恍惚中醒来,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老头又来骂人了。他当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不想往门口迈步。又仔细听了,外面还说这话,他才断定是二孬他俩回来了。他来到门口开了门,二孬他俩进院里来,二孬对张老三说: “三哥,狗旺哭了,他想跟我们走,我说三哥没有让我叫你。没让他跟来。” 土匪头子张老三脸上现出几分犹豫几分难舍,他从心里想让狗旺跟去。不过,他还是想着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少,张狗旺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小菊花就不会留下,她一定还会跑到开封去,干她的老本行,被窑子里的男人女人老鸨呼来唤去的,再次掉入火坑。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去王庄王顺昌家。” 二孬吃了一惊,追着张老三问道:“三哥,去他家干啥?他家里有警察,咱们去了不正好送上门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七十八 七十八 原考虑着痞子小货晚上会来捣乱的,老套安顿好了大毛睡下以后,他独自一个人坐在二套家的院子里没有睡觉,他也不准备睡觉了,专等着小货们来闹。他暗暗地打好了主意,也可能是有酒的力量涌着,只要这个家伙赶来,他要痛打她一顿出出气,随他怎样都行。大不了他又去叫了那个吴望牛,这倒是省了他们的事了,找他还找不到呢。他坐在黑影里,两只眼睛看着这个黑漆漆的夜,他不知道这个夜里藏着多少阴谋和奸人,藏着多少世道人心。他今天晚上是要豁出去了。像二套那样的,前怕狼后怕虎,一切都是忍让着,到头来不还是被吴望牛找上们来欺负?不行,现在这世道,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真正挺起了胸膛,妖啊鬼呀也就不敢逞凶狂了。就像这个小货,他弟兄几个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弟兄几个连一个老婆都没有娶到家里,但是,在村里谁都不敢去惹他们,都怕他们不住的骚扰和捣乱——这样的手段虽然令人不齿,但是他们确实不曾吃亏,不曾被谁欺负了。动不动就是几个小豆子一样的小人儿,到你家里闹腾,谁还去招惹他们哪。老套今天攒足了劲要等这个小货以及他叫来的所有的人上门来闹。可是,不知道是小货知道了家里有强人了还是咋的,竟然一直没有露面。过了四更天了,老套已经靠着墙睡着,并且还打出了呼噜声,也没有等来小货们上门。他觉得这些东西可能也都睡着了,就回他的屋里,躺床睡觉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二套家的早早就起了床,为了早日为大哥老套娶来媳妇,她要起来做饭,让这一大家子人吃了,她再去吴家堡女方家里商定完婚的日子,尽早的把媳妇娶到家里,拴住这个男人的心;有老套在家,她心里踏实。她也看出来了,弟兄三个就大哥是个撑门面的,那两个不是胆子小就是没有主意,一个小地痞流氓就把他们欺负了,她这心里一直不能得到平衡。她做好了饭,叫大家起来,就在外面的小桌子上,一家七口人,草草的吃了早饭。女儿小丹去刷碗筷,二套家的对老套大哥说: “大哥,看来这个小货也是捡软的捏,他知道你们在家,不敢来闹了。大哥,我去吴家一趟,找找媒人说说那个事儿,定个日子把这事儿办了,有你在家里住着,我看了,他们以后就再也不敢来闹了。再说了,你也安生过上几天日子,将来再有了自己的孩子,咱们家人丁兴旺,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女人说着,进屋稍稍打扮了一下,出门来一亮相,大家的眼前也都一亮,二套家的人长得实在不错,尤其是那一头秀发,就是扎成马尾,也是如流苏一样晃着垂着着飘动着,这要是生在有钱人家里,胭脂口红的擦着,那真真的就是一个美人坯子。 “二嫂长得真好看。”大毛笑着说,不过,他又说道,“这样吧,现在这世道不太平,那个吴望牛还没有被剿灭了,他又认识你,我总觉得你一个女人家这样出门不实落。我还是跟你去一趟吧,顺便也看看师傅的新人是个啥样儿。” 大家都觉得大毛说得对,老套也说:“你跟你二嫂去一趟也行。哎呀,我都这个岁数了,啥好看不好看的,只要是个能过日子能看门做饭的就中了。咱家里穷得这个样儿,还讲究个啥呀。” 大毛晃晃脑袋说:“不对,咱们将来啥都会有的,这事不能只看眼下。谁家穷都没有扎下穷根。”大毛也能说出个道道来,以前总闹笑话,说话像个没底儿的炮,那是没有给人家表达的机会。 二套家的赶紧去夸大毛会说话,她指指大毛说:“看看人家大毛兄弟,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你二哥,家里来地里去的,老实头一个,连个话都不会说。行,就让大毛兄弟跟我去吧,也帮我撺掇撺掇。别让我给大哥找个媳妇落不是,不管咋说也是大哥后半辈子的大事,不能太将就了。” 说到这里,老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只要不傻,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行了。到这个时候了,还讲究个啥呀。” “大哥,”一直不说话的二套插话说,“人家不管咋说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还能比咱们这样的人家差呀?肯定不会差。” “就是,一定不会差的。”二套家的说着,叫住大毛就要出门去。 老套说:“看看是不是小脚,大户人家的闺女都喜欢裹脚,小脚不会干家务活。”又交代二套家的说,“给媒人买几斤点心,别空手去。到了吴家,也给买点东西,成不成吧,不能让人家说咱们不知礼。” “中,大哥,我都记着了。” 说完,二套家的和大毛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一左一右的往吴家堡方向相亲去了。路上,也碰到来往过路的人,那些男人看到这样一个美人在野地里走,不由得回顾了几眼,趔趄着脚步,也不怕扭了脖子。不是大毛跟着,说不准真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故事呢。大毛对那些觊觎着,使劲瞪了几眼,把那些胆小的吓得,慌忙择路路去了。 路上也没有见到吴望牛们,大毛心里总希望再次很意外的见到这个土匪头子,他自从见到那个吴望牛一次,就想着一定要把他剿灭掉,做梦都是吴望牛,可惜,他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姓吴的影子,他心里急的跟着了火一样。他想了,只要再见到这个人,只要他不是带着很多的人,有个三两个人,他就趁这个机会,打他个冷不防,用枪直指着他们,只要敢动,就一枪毙了他。他想着,自己单人独骑,一下消灭了土匪吴望牛,他要让姐夫和队长看看,他王大毛绝不是一般的人,他要让所有的人一夜之间改变对他的看法。可惜,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他今天也同样希望机会再次青睐他这个不被人看中的人。 “奇怪,这个姓吴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在后头自言自语起来,二套家的没听懂他的话,就问道:“兄弟,你说啥呀?谁跑到哪里了?” “没事没事。”大毛觉得自己又说漏嘴了。 女人想起了这几个人的行踪,神神秘秘的,就问:“大毛兄弟,大哥和你们都是一伙的?” 大毛听了有点不高兴,他说道:“啥叫一伙的,我们又不是土匪,我们是来剿灭土匪的。” “那这样说,你们都是警察了?” “这个不能说,我们队长说了,要保密。” “哦,我知道了,你保密吧。”女人笑笑,其实她知道这几个人是警察了。“我大哥他也是个苦命人,他小的时候也没少受罪,他父亲去死的早,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兄弟都没有长成人,他东奔西走,不少为这个家操心。他以前当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个时候,本村有一个大户人家,老欺负他们,他一怒之下就当了兵,当兵手里有枪,也有人,当了兵以后,那家人害怕,就不敢欺负了。我嫁到他们家里,我爹说了,他大哥是个当兵的,没人欺负。谁知道,皇帝都下了龙位,大哥就回来了。这不,又遇上一个小货,不要脸的东西!啥事都干,你看看那个样儿,小豆子一样,光孬孙!” “二嫂,你别怕,我再遇见他个鳖孙闹事儿,我一枪毙了他。” “好,兄弟,有你们在,我这心理就踏实多了。还有那个姓吴的,这个土匪最坏了,这一带都知道他,看见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长得好,他百生法儿的糟蹋人家,你不愿意了,他不是害死你家男人,就是害死你的孩子。还是害男不害女,让你断子绝孙,他让你连个报仇的都没有。”她想起那天吴望牛的那张脸心里就发怵。 眼看就要到了吴家堡,二套家的说:“找个卖东西的人家,买二斤点心捎着吧,头一次去人家里,不能空着手。”说着,看到一个人家好像是做着买卖的,二套家的就进去买了两封点心出来,拎着,一摇三晃的,又朝着村里走去。 遇到了人就问媒人家住哪里,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媒人家,妇人就带着大毛进去了。大毛站在院子当中,没有进屋。 二套家的和媒人到屋里说了一会话儿出来了,媒人看见大毛长得像个牛犊一样结实,就夸大毛说:“这个兄弟是谁呀,咋长这样结实啊。哎呦,我的老天爷呀,我那儿子呀,长得豆芽一样,也不知道似哪个,也不似我,也不似他爹,我看是长转果(变种)个鳖孙了。”说罢,自己哈哈笑起来。 二套家的也在一旁夸着大毛厉害:“姐姐呀,你不知道,我这个娘家兄弟呀,武功很厉害,一脚就把那个小货踢飞了。”这个女人拿大毛支撑门面呢。 媒婆听了,说着:“真的嘛?”又回头向后看了一眼王大毛。 大毛心里很不高兴,你咋能拿我比你那个转果儿子呢?大毛最讨厌说媒的媒婆了,他看着这个老女人的后背心里说:“看你那鳖孙样儿!我”把脚抬得高高的,似乎要踹一下,然后又轻轻放下了,随在两个女人后头往外走去。 两个女人边走边比划着,说着,一直来到一个门楼前停住,媒婆上前拍门,喊着:“婶哪,开门?” 门开了,里边露出一个男人的头,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阴沉着脸看了门外的三个人,没有说话,也不让进门。就那样瞪着眼盯着,等媒婆说话。后头的大毛心里说,这是个哑巴。 “叔啊,这是曹庄二套家的兄弟媳妇,来说说俺妹妹大妞的事儿。” 哑巴一扭头回头走了,连一句话也不说。这个人就是大妞的爹,就是他嫌弃大妞吃他家里的饭了,就是他说的“我能管你三顿饱,不能管你常年饥”,让他的女儿再嫁一家儿的吴家老掌柜吴清镰。这个人平时心里最看不起穷人,连那要饭的都知道他是个老鳖一,只要到了他的家里,不是不开门就是被骂走,别想从他家里要出一个剩馍摸。他家的田地大概就是这样积攒出来的。大妞是他的独女,按说吧,女儿嫁了不好的人家,遭了横祸,他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你当初嫁闺女的时候,就没有打听一下这是个什么人家?就知道家里有些田产,也不管人啥样,稀里糊涂的就把闺女嫁过去了。最后,当土匪,跟着吴望牛打仗,被人捉住割了头。闺女遭了难没处去,只有躲到娘家,你当爹的又开始嫌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来了。这个当爹的,在吴家堡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婶!婶!你在那屋啊?”媒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 哑巴用手一指堂屋,连话也舍不得说一句,头也不会的向里走了。 “老鳖一吴清镰!”女人在后头用手指指哑巴,小声骂了一句。就朝着堂屋走去。一进门就开始叫了,“婶啊,曹庄来人了,来说说大妞的事儿。我来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要不是大妞找我,我才不管这事儿呢。你看俺叔那个不代见样儿,连句活都没有,真是气人。” 里边传出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她也是恨恨的骂着:“老鳖孙,他不代见,他巴不得立陡儿把大妞搓出来咧!你说说,大妞屙你眼里了,你恁烦她?老鳖孙,大妞就好像不是他的妞一样,我怀的是野种。我提起他这事儿不是啊,我浑身都是哆嗦咧。别提他个老鳖孙了,你们赶快进来坐吧,快进了,外面那个孩儿也进来吧。”骂着,让着坐下。 二套家的说:“那是我娘家兄弟大毛,我说我自来吧,他不放心,非跟来看看啥样,看看长得齐整不齐。我说,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女,那还能差了?让他在外面玩儿吧,他一个小孩子家,在外面玩儿吧。”女人看来真的把大毛当成了娘家兄弟了。 大毛听了心里还是不受用,可烦,一扭头走到一边儿去了。他观察着这个院子,心里说,看来这个人家不是穷人,这么多的房子,连门都不一样,又高又结实的,比师傅家的门要好多了。这样的人家,咋就看上了我师傅呢?我师傅又老又穷,将来嫁过去是要过苦日子的,能受得了吗?大毛心里嘀咕着。 停了一回儿,那个女主人从屋里出来,踮着一双小脚,一捣一捣的往北走,走进一个屋里,不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两个女人,后边跟着一个年轻女的,看样子有二三十岁,也是踮着一双小脚,跟着前面的老女人,两个人一替一下的捣着地,又朝着刚才那屋里走去。 王大毛就努力的往后边那个女人看,他发现这个女人个子高高的,小脸旁,眼角往下耷拉着,身板长得很直。看面相,不是个省油的灯。人长得吧,也算是能说得过去,大堆上的人,要是她的话,嫁给师傅也有点屈才下嫁。不过,她要是为了和那个哑巴爹赌气,嫁给一个穷光蛋,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老兵,对她爹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就算是报复哑巴一家伙吧。大毛笑了。他高兴极了,他恨不得从地上蹦起来,然后再大喊一声“好!”他有点幸灾落祸的高兴。“好!”他一攥拳头,又小声叫了一句好。 不一会儿,从屋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越穷越好!越穷越好!我就是要嫁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穷了他就不折腾了,就不会叫人割了头了!”话音很激动,像是连哭带说的。 后边还有一个带劝的:“大妞啊,他比你大十来岁,都快成一个老头了,快赶上你爹大了,你这是嫁人呢还是找爹呀?大妞,你别糊涂,好好” 大妞又大声喊起来:“大了好,大了好,我没有爹,我就是要再找一个爹,找一个亲我疼我的爹!我没有爹,我也没有娘家!我啥也不说,就是要找俺亲爹!” “我的娘啊,我这是哪辈子作恶了,要让我受这样的折磨啊!我还不胜死了好啊!我苦命的闺女啊你要把你娘的心拽掉啊,啊啊啊”屋里又传出来一个老女人的哭声,连哭带唱的。 “啊啊我的娘啊,啊啊啊” 这是那个闺女大妞的哭声。 下面又传出来媒婆的劝解声:“婶哪,别哭了,这都是命啊,大妞妹妹就是这苦命人。婶哪,你别伤心了,只要大妞愿意,就把她打发了吧。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祸害。就遂了她的愿吧。婶哪,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也憋不住,我我,我的娘啊我咋也这么命苦啊,嫁了这样一个穷命头啊,啊啊啊” 妥了,一会儿,屋里就哭的昏天地暗了。 哭声中夹杂着二套家的劝解声:“你们都不要哭了,你们要是真的不愿意呢?我也就回去了,你们看看大妞咋说吧。我走了,你们先哭着,我” “别走!”忽听大妞发话了。“我自己的事我做主了,你回去说吧,选个日子,就这几天里,来个马车,把俺娘俩拉走就中了。我一走,俺爹也就放心了。我不能眼看着俺这个不亲的爹,拿着棍把俺娘俩打出门去。你们家的东西我啥都不要,我就带着我的闺女,随身衣裳,还有那个破板箱就中。娘,我对你说,我一走,您妞就死了。以后啥时候都别想我,我没有娘家!”话音一落,就见屋里出来一个人,抹着眼泪儿,踮着一双小脚,一捣一捣的往北边那个屋里走去。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回味着这个女人说过的话,大毛觉得遇到了一个有脾气有志气的烈女子。好家伙,看来这家人是要把自己的闺女往外撵哪。“这家人心怪狠哪!”大毛心里说,摇摇头,还是参不透其中的蹊跷。看来,那个哑巴是个老根儿,听着这话音,是他要把自己的闺女撵出门去。 屋里的哭声都停止了。开始小声说话,不带哭腔,从外面能够听得清楚。 老女人说:“妥了,就按大妞说的去办吧。我的天” 媒婆说话了:“婶呐,想开点,人这一辈子咋过都是过,一睁眼儿一闭眼的事儿。大妞愿意就随她,只要她能想得开。没有娘家那都是赌气话,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她那犟脾气,你要是不顺了她,天数多了,我怕她再想不开,出个啥事儿。你看你还有啥要说的,也不能就像大妞说的,啥都没有啊?明儿人家来娶了,车上连床被子都看不见,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她说没有娘家,你再真的啥嫁妆都不给,以后逢年过节的,她要真的较上劲了不回来,恐怕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还是准备几样东西陪送过去吧。” 二套家的也说:“这样吧,我看这两三天是不是好儿,我大哥有公干,他在阳武县里住着。他这几天回家了,就趁着这几天给他办了,我们都了却了一桩心事。我们那里该准备啥就准备了,最起码的把房子打扫一下,刷刷白灰,也见见新。再简单,娶媳妇嫁闺女的,他也是个大事儿。再怎么说大妞也是嫁人,将来是我大嫂,我不能太马虎了不当回事儿,将来妯娌们生气。那要是没有啥了,我就回去准备了。有了啥事咱们回头再商量。” 这时候,听见老女人问:“你大哥到底是干啥的?他不是在河南沿儿给王家扛活么?咋又有了公干哪?” 二套家的说:“婶哪,这个事儿我也说不太清楚,他们的队长说了,要保密,说知道的多了没有好处。我也就不问了。反正干的都是正事儿。” “可别是当了土匪呀。”老女人仍旧是不放心。 “不会,他们好像是专门打土匪的。”二套家的又补充了一句。 回曹庄的路上,王大毛对二套家的说:“二嫂啊,这个女的可别是个母老虎啊。” 二套家的回答:“不会的,大户人家的闺女,不会那样的。她是跟他爹怄气,她爹总嫌他们娘俩在家里吃了住了,看着心烦,说了些伤人话,她就和她爹较上劲了。都是亲骨肉,一时赌气,不会长久的。慢慢的就好了。” 大毛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问:“这个女的过了这个气头,会不会后悔呀?” “后悔不后悔吧,女人吧,只要一跨进了婆家的门,万事就由不得她了。这就是俺们女人的命,你再强也没有用。就像我吧,我嫁给二套那也是俺爹的主意,我那时候才十三四岁,知道个啥呀。花轿一抬,坐上去,送到婆家,就等着拜天地吧。唉,兄弟呀,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兄弟就烧了高香了。你看看,这个家除了大哥能撑起门面,二套,三套,哪个中啊。哪一天万一那个姓吴的——唉,我都不敢想,你们总有走的时候,你们走了,我找谁去?谁来给我撑腰做主啊!”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大毛说:“你不用害怕,我师傅是个好汉,是英雄,他谁都不怕。我们不会撒手看着土匪作恶的,只要有土匪来找事儿,我第一个不答应。看我不灭了他。”王大毛给二套家的撑腰打气。 回到曹庄以后,老套一家人就商量着怎样办好这件娶亲的大事,按照老黄历,需要找个先生看看阴阳,查查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二套到村里去请读书人看好,女人们在家里开始收拾老套的新房。房子是很早以前就盖好的,也算是瓦房,三间,屋里的家具没有几件,二套家的和三套家的就把自己家里多余的家具搬过去充数。还弄了一些石灰水把墙刷白了。那边的阴阳先生也看好了娶亲的日子,定于阴历五月二十六迎亲。那时候也没有阳历纪念。二套家的又和大毛去了一趟吴家堡,找到媒人,把写好的帖子以及需要带的一些礼品送到吴家。吴家大妞的娘出面主事,她无论怎样也要给闺女送几样像样的东西。哪有娘不爱自己亲生骨肉的。爹是不是亲的,娘可是看着女儿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受了委屈,当娘的自然心疼。她不管哑巴的白眼,就是硬着头皮给大妞安排了几样像样的嫁妆。媒人还和双方交流了不同的习俗,取得了一致意见。 一切都说好了,老套觉得这个时候成亲有些不妥,剿灭吴望牛的事还没有眉目,就来操办私人的事,他觉得有必要向两位队长汇报以后再作决定。他和大毛来到阳武,找到了张虎和刘明礼,把这两天的事作了汇报。 队长张虎听了以后觉得也没有什么妨碍的,他就是提醒了一句说:“这一天要防止那个吴望牛趁机捣乱。” 这句话提醒了刘明礼,他嘘呵着气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娶亲这一天,吴望牛也正好是这个村的,吴家嫁闺女不知道待客不待,要是不待客了,他去的可能性就小,要是待客了,他去的可能性就大些。这样吧,咱们的人那一天准备好,咱这里有马车,就套上咱们的马车去娶亲,所有的办事打杂的,都安排成咱们的人;赶车的,提包袱的,抬嫁妆的,都让咱们的人去。去娶亲这一天,吴望牛要是出现在现场,咱们就在那里拿他;他要是不去,在路上出现,就在路上拿他;在曹庄出现,就在曹庄拿他。他要哪里都不去,自当时给老套哥帮忙了,讨杯喜酒喝喝,大家也都取个吉利。” 张虎说:“好倒是好,不过,我担心,万一拿不住他,他跑了以后,会不会报复老套哥的家里人。” 刘明礼说:“有这种可能。我说是不是合适,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老套忽地站了起来说:“没事,想拿住吴望牛,咱要是一点风险都不敢担,我觉得抓住人不太可能。就连拿住张老三也是一样,都要付出一点代价的。我赞成。那一天,我亲自去迎亲,兴不兴我都跟着去。我见人家也有披红戴花的新郎。” 见老套竭力主张借着娶亲抓捕吴望牛,大家也都不再说什么。也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管怎么说,吴望牛都是有可能出现的,这种人就喜欢凑这种热闹——他好从中取利。另外,这个家伙还是个好色之徒,他上次看见了二套家的,还有小丹丹,他那色相已经露了出来,这个家伙只要看上谁家的女人,就如同抽大烟的人,看到了大烟,吸不到口里是不会罢休的。 大家正议论着这件事,外面有人来报,说河西镇又出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七十九 七十九 “河西镇有个裁缝,这人是本镇人,他做裁缝已经三十多年了。裁缝老实本分,在镇上名声很好,做衣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一视同仁,很讲诚信。手艺又好,大家对他都很信任。夜个黑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把他起走了,看来是被起了票了。这不,还留下一张字条,说是要大洋一千。你说,他一个裁缝,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人,他哪里会有大洋一千哪。这不是要了人命吗。” 河西镇的镇长拿着一张字条,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镇长向大家介绍说,他是裁缝的儿子。这个儿子抹了一把眼泪说: “救救俺爹吧!” 听了这一段叙述,张虎的脸上就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他无可奈何的把头转来转去,显得很是无语。他听了半天说了一句:“这简直是这简直是这让我咋说呢!土匪,土匪,都是不要命的东西!他们要求在那里交钱赎人?他们是哪一伙的?” 镇长说:“没说,就这几个字。” 这时候,刘明礼站起来说:“你是他儿子?”这句话问错人了,他用手指向镇长。 镇长急忙摇摇手说:“这个他,他才是裁缝的儿子,他叫刘文,裁缝是他爹。我比他爹还大呢。” 刘明礼自知失言,急忙向镇长拱手致歉:“抱歉,弄错了。”又转向刘文说,“你这样,你今天回去还去裁缝店里,把门开着,看看谁去你的店里,你注意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注意他们说的话,看看是不是河西镇的人。你要特别留意他留下了啥东西。他把你爹起走,要一千大洋,他总得说个地方,怎么个交换法,你一旦发现了这个人,我们的人在附近盯着,你传信号给我们的人,先抓住一个,一审,啥都清楚了。” 裁缝的儿子刘文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忠厚的人,他看着刘明礼问:“那,那他们要是撕票了咋办呢?” 这个担心都有可能发生,不过,陈家寨的教训也要借鉴,那可是老老实实的把大洋送到了,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呢?还不是人财两空吗?所以刘明礼就对个后生说了这件过去不久的悲惨事件:“陈家寨的教训不得不汲取呀,那可是送去了五千大洋啊。年轻人,我们不能总是害怕,送钱,一切都按照土匪的意思进行。我们只要抓住他们的人,就等于起了土匪的票,他们也是人,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那时候,咱们就来个交换,比送大洋还要保险些。你觉得呢?” 这时候,张虎也从旁提醒说:“你有一千大洋吗?” 裁缝的儿子摇摇头说:“三百也没有。” “这就对了,你没有钱,你给不够他,他还是不会放了你爹。就按这个意思去办。”张虎又转向镇长说,“你们回去都不要吱声,别说来过这里了。这要是传到了土匪的耳朵里,他说啥也不会再去了。你爹就更加危险。” 这个消息让张虎心里更加恼火,他觉得这是土匪向他挑战,不露面,躲在暗地里对他的嘲笑,嘲笑他的无能,还弄了那么多的人,扛着枪在街上耀武扬威,扬言要剿灭了阳武的匪患。他们照样我行我素,你能奈我何?张虎恨得咬牙,他当着这么多的人没法表现,他朝外面喊了一声:“太华,过来!” 正在外面练拳的王太华应声进门,他朝师父打了一个立正,看着张虎。 “你带两个人,跟他去,躲得远一点儿。只要他的裁缝店里有信号,你们就把人抓住,不能让他们跑了,一定要抓活的。他爹,”用手一直刘文,“又叫哪个土匪给起走了,要一千大洋呢。这简直就是在打咱们的脸。这些土匪真的说不要命了。” 王太华问:“抓住以后咋办?” 张虎厉声说:“给我押到阳武来!” “好。”说着就要离开,被刘明礼叫住了。 “太华,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让那个送信的看见。一旦看见你们可疑了,他们连裁缝店都不会进了。还有,”刘明礼对镇长说,“你要注意生面孔,只要不是你们镇上的人,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说起票的。客栈里来的外地人都是有数的,这些人都不会走走停停,贼眉鼠眼。那些很自然的,大大方方走路的,基本上都没有事儿。” “还有,”张虎又想起来了一种可能,他说,“注意小镇外围的人,这些人可能是起票的,他们也可能不进镇,而是直接把信交给谁,再送过去。这些人要注意,见一个抓一个,抓错了再放。多带些人在外围盯住,暗中盯着,不要露面。” 一切安排妥当,镇长和裁缝的儿子提前出了乡政府大院,回去了。 其他的人,都换了便装,随着王太华向着河西小镇出发了。 这次出动的兵力很多,王太华的一个小队不够,又从其他小队里抽掉了十来个精明能干的团丁,全部交给王太华指挥。这些人得知这次是去抓起票的土匪,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精神倍增。名誉上也是组织起来要剿灭土匪,这么多天了,连个土匪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想想这事儿都觉得可笑。身上的肉见长,有的能吃吸收好的队员,刚来时买的衣服现在已经有点小了,要求队长再给做一身。这一回要是抓住一个两个的,抓不住活口剿灭了也行,无论怎么说,也要见见土匪啥样啊。老套从哪些短枪里又挑选了一些能用的,每个人身上都揣了一把短的。要去的人很是得意,打扮起来,一个个那是精神焕发,那些没被选上的,在一旁羡慕着,妒忌着,朝着那些得意的队员翻着白眼。 这一干人等,被分成五拨,被别从不同的方向想着河西小镇进发。都是年轻人,脚步轻快,很快就到了河西小镇,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把河西小镇围了起来。王太华带着人隐藏在离石榴客栈不远处的一个理发店里。装作理发的,坐在屋里屋外等着。三双眼睛如六道日光一样,不停的射向刘家裁缝店,搜索着那里的任何动静,就连一只小狗,一只小鸟从那里经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临近黄河的小路上,有两拨扮成下地干活的农人,在田间地头忙碌着,薅草拾柴,还有两个在河滩里找鱼鹰蛋。但是,那双眼睛却留意着路上的所有行人。镇长也在那里转着,他的任务是指认镇上的居民,不能抓错了或者是误伤了无辜的人。网是布好了,就等着那没长眼色的土匪往里钻。一直等到快晌午了,也没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出现。有些队员们已经在日头的暴晒下,变得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想找个地方睡觉,想想他们的责任,有强打精神,在那里进行着要干的农活。眼看着日头就上了中天,那个来送信的土匪也没有出现。不过,就在大家都灰了心时,从东边的小路上过来一个放羊的小孩儿,边走边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唱着不知道那个朝代的歌谣。来到那些放哨队员的人身边时,用他那杆狗皮拧成的皮鞭,在空中扯了一个响鞭,那鞭梢在空中折了几道弯儿,闪出一道火星,响声在空中散去,把那只本想离路啃麦子的头羊吓得赶紧走到了正道上。放羊的孩子很得意的看了一眼路边的捡草人,咧嘴一笑,往前走了。走过去了,还回过头了看看。 这时候,有个队员发现放羊孩子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样的东西,就把放羊的喊住:“放羊咧,你停停,我问你个事儿。”说着来到放养孩子的跟前问,“唉,我问问你,你见没见过一个骑马的人?你手里拿的是啥呀?” 放羊的孩子把手背到身后说:“没啥。我对你说,那边有一个骑马的人,他给我一个字条,让我交给裁缝店里。” 队员马上意识到这就是土匪来送信了,他站直了身体往东看了一眼,问:“那个骑马的人咧?他往哪里走了?” “他往哪儿走了。”说罢用手一直东方,他不知道哪里是东南西北。“他让我送信给裁缝家里,他还给我几个铜板咧。”说着,露出得意的样子朝队员一笑。 “你让我看看他写得是啥?” “你要给我两个铜板我才能叫你看看。”放羊的把手背到身后头,不让看。 “好,我看看以后再给你吧。要是没有一个字,我凭啥给你两个铜板啊?” “你胡说,你看看有字没有,我都看罢了,上头写着字,我也不认识,你看看,你看看,有字没有,有字没有?”说着,把字条拿到队员的眼前让看,他为了挣来两个铜板,竭力证明着自己没有撒谎。 队员也没有伸手去接,抻着头看字条上写的字:明天黄河边交大洋一千,不交就撕 还没有看完,放羊的孩子就把字条收走了。 “不叫看拉倒,人家给你几个铜板我也不稀罕。”说着,扭头向另两个人快步走去。几个人抵着头说了几句,就朝放羊的指了指,然后,就顺着那条往西的小道,踩着放羊的脚印,向镇上急步走去。 放羊的孩子说着“骗人”,就又唱着小调,一蹦一跳的向河西镇的方向走去,他要去给裁缝家里的人送信,那个骑马的人说了,只要他把信交到裁缝儿子的手里,明天他还来,会再给他几十个铜板的。 河西小镇,路东的裁缝店里,有一个人坐在屋里,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门口,他是老裁缝的儿子刘文,他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人来索取一千个大洋。他还用多余的眼光看着对面的人,那些都是他请来的人。一直等到晌午了,他还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他这时候心里格外着急。正当他觉得无望时,那个放羊的孩子就连蹦带跳的来到门口,向里边喊道: “刘文,有人叫我给你捎来一个字条,你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给你捎东西了,你得给我五个铜板。” 听到这句喊话,刘文不啻听到皇上的诏书,他似被弹簧弹起来一样向着门口跑出来,看到放羊的小孩儿问:“你给我捎来了啥纸条啊?” “给,这就是,你看看吧。”说罢,一伸手把纸条递给了刘文。 刘文颤颤巍巍的接过纸条,展开,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明天到”然后又抬起头来问道,“人呢?” “走了,他在河边给我的。你给我几个铜板吧,他说了,明天还要我给你送信,他说要给我几十个铜板呢。”一伸手,一扬下巴,没有说话。 “好好,给你。”小裁缝回到屋里,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放羊孩子的手里。 据镇长说,这就是今天第一个光临的闲人。王太华觉得已经就是今天的尾声了,没有办法,拿着唯一收获的一张字条,回阳武县府复命去了。他满身的劲头,立时三刻就卸了大半,带着自己垂头丧气的队员,走在杂草丛生的路上。 等着报捷的张虎和刘明礼二人,看见王太华带着队员归队,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此次计划又一次落空了。二人坐在屋里等着两个地方的捷报,吴家堡吴望牛那里还没有消息,这边裁缝的消息不用问就知道了。不过,既然去了,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张虎和刘明礼坐下来认真听取汇报。 王太华进屋来,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把一片纸送到张虎的手里说:“这个就是那个放羊孩子送来的。” 张虎看了一眼又递给了刘明礼,刘明礼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到他想知道的内容,他翻过来又看看背面,最后,放在桌子上问道: “你们没有看见骑马的人?” 王太华回答:“没有。就是看见了也追不上他。不过,我知道他们是从东边来的,那个放羊的孩子就是从东边回来的。” 张虎说:“这样吧,明天一早,派出人马,密切注意河边的动向。这些人可能认为刘家不敢报官,他们还做着以前的梦。远远的看着河边骑马的人,让裁缝的儿子提前准备好一些银元,用麻袋装着,可以在底下装点别的啥,上边装着大洋。去河边与起票的接头。一旦人马出现,马上抓捕,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要。这一次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又转向刘明礼问,“大哥,你认为这回起票的是谁呢?” 刘明礼说:“只要是不离黄河岸边的,一定是张老三的人。不过,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这一阵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风声这么紧,张老三会干这种冒险事儿?” 张虎说:“管他是哪一路土匪,只要出现了,一律抓住,然后就知道底细了。大哥,明天我带队去抓人,你在家里盯着吴望牛那里的消息。太华,通知咱们自己的人,再叫上几个老团丁,今天晚上早一点睡觉,明天一早就感到河西镇,一定要赶到土匪的前头。今天晚上去两个人,把那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这个事儿你还去吧太华,一定要想得周到一些,不能有一点疏漏。” 看着王太华出去,张虎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他问刘明礼:“大哥,你说这些人就那么胆大,大白天的去接受大洋?咱们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情况,他就不怕咱把他拿住?”说罢,摇摇头,自己也有些不相信。 刘明礼若有所思的说着:“是啊,张老三就这么胆大妄为?他就这么带队伍的?我也有点奇怪。他这个人是很狡猾,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冒这种风险。要不就是看到咱们把队伍拉起来了,对他没有构成威胁,他放松了警惕性?” 俩人在猜测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他们还想到这一次的起票,不是张老三干的,是另外哪一小股不知道死活的本地土匪,趁着剿匪队的注意力在张老三的身上,借机浑水摸鱼。 当天晚上,明天要去抓捕土匪的队员们,早早的吃过了晚饭,检查了自己的枪,装好了子弹,和衣睡了。天快明的时候,张虎起来,装备停当,喊起几个徒弟,各自有带上自己的人,一行人骑马向着河西镇进发。很快就来到了河西镇的外围,张虎命令人马散开,顺着一条东西路往东走,他要求所有的人都离开黄河岸边远一点,站的地方要能够看到岸边骑马的人,还要有利于随时出击。要把马匹藏好,不能让那些土匪发现。这时候,王太华也从镇里出来,随着张虎去寻找有利地点。 这帮人刚走出不远,就看见镇长慌慌张张的走过来,他看见张虎他们骑着马要往东走,就大声喊起来:“别走!别走,回来了!回来了!” 听到喊声,张虎立马停止了前进,等着镇长来到跟前时,他问:“谁回来啦?” 镇长喘着粗气站在地上说:“张队长,裁缝跑回来了。” “你说什么?裁缝跑回来了,哪个裁缝跑回来啦?”张虎一时被弄糊涂了。 “就是那个被起票的弄走的裁缝,他夜里快天明时跑回来了。” 这下都听清楚了,张虎他们都下了马,站在地上听镇长讲说详细情况。 “他被土匪气起走了以后,去的时候是骑着马蒙着眼睛的,也不知道到了一个啥地方,裁缝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是一个离黄河很近的村落,他自己从来也没有去过。那里有好多的人,有几十个人吧。为头的是一个胖胖的小个子,有四十多岁,裁缝听见大家都叫他四哥。他夜里趁着那些土匪喝醉了酒,睡着了,就偷偷的跑出来,顺着河岸往西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的路,就摸回来来。现在家里躺着呢,魂都快叫吓丢了。” 听了镇长的话以后,张虎马上对所有的人说:“快,到裁缝家里去。” 几个人来到裁缝家里,只见裁缝的家人都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不知道都在干啥。他们看见镇长领着几个人进来,裁缝的儿子刘文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你们来了?俺爹被吓傻了,他躺在床上发烧,我们正在给他用毛巾溻头。也找郎中看了,说是受了惊吓所致,等烧退了就会清醒的。现在正昏迷咧,嘴里说着胡话。” 张虎问:“他还记不记得回来的路啊?” “他没说,我们问他,他也说不清楚,这不,一发烧就更不清楚了。只有等他清醒了再问问他了。”刘文解释着。 没有办法,一干人又不忍心放弃,一直等着裁缝清醒,张虎派王太华一会儿一问。昏迷一直持续到吃过晌午饭,到了日落前的那一个多时辰,裁缝的烧退了些,他的脑子也有些清醒,他问儿子说: “我这是在哪里呀?” 儿子刘文说:“在家里呀。” “我是咋回来的呀?我记得我顺着河边的小路,一直往西走,走到咱们镇的那边,我好想认出来了,就回来了。他们没有人来咱家里要钱?”裁缝问着。 他儿子回答:“来了,今天就交换。我报官了,剿匪队的张队长都在外面等着,只要土匪来了,就抓他们。他们没有对你说今天拿钱赎人?” “没有。他们要多少钱?” “一千个大洋。” “唉,杀了我咱也弄不来一千个大洋啊。这些狠心土匪呀。这啥时候能把这些土匪剿灭呀!” 这时候,王太华进来,他见裁缝的清醒过来,急忙到外面叫师父张虎。张虎急急忙忙进屋来,他来到裁缝的床前,问道: “你记不记得回来的路啊?” 裁缝说:“我是趁着他们都睡觉的时挣开绳子跑出来的。我出门就一直向西跑。我就记得去的时候,他们捂着我的眼睛,我感觉是往东走咧。我出门往西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也不知道是咋跑到家里的。只记得顺着河边的路一直回来啦。” “要是回去找他们,你能不能找到地方呢?” “我也说不准,夜里也看不见路,也看不见村庄。” “是不是张老三的人干的?” “我听见他们在外面叫四哥,没又听见叫三哥的。人很多,有好几十个人,都拿着枪。住在一个很破的院子里,村里的孩子还到那里去玩,伸手要吃的。土匪们也给。这个村庄我是没有去过。听说话的声音好像也是咱们阳武人。” 看裁缝哆嗦着的样子,他是被起票的吓破了胆。 张虎见问不出更加详细的情况,就问了裁缝一句:“你约摸着那里离河西镇有多远?” 裁缝停了好半天才说:“我跑了大半夜,最少也有两个多时辰,没有四十里地,也有三十多吧。反正就在河边,离河不远。” 张虎出了屋门,对院里的人说:“回阳武。”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河西小镇,他们出了村就打马往阳武的方向驰去。回到阳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了,他们匆匆吃了饭,张虎和刘明礼就开始商量出兵剿灭起票土匪的计划。 俩人分析了土匪的情况,初步断定这一股土匪很可能是张老三的人,张老三有个四弟,这个家伙一直跟着张老三河南河北的闯荡,拉游击,围攻牛头庄的时候,刘明礼见过他。底下的土匪们都叫他四哥。 刘明礼说:“事不宜迟,我的意见是,今天晚上全体开拔到河西镇,顺着河边的路,人不知鬼不觉的一直向土匪的老巢进发。去的时候,让裁缝坐在车上跟着,他毕竟是走过一遭了,总会有些印象。” 张虎担心裁缝跑回来,土匪会转移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扑了一个空。 刘明礼也有一样的担心,但是,如果不去围捕,万一这帮土匪没有转移,这个机会错过去了实在可惜。他说:“也有可能,也可能没跑。这都一天了,咱们没有动静,他们既然敢起票,就说明他们现在已经麻痹了,没有想的那么复杂。我总觉得这里头有点问题,张老三一般不会这样冒失行事。这样吧,只当是一次大练兵,今天夜里,全体出动,向那些土匪的藏身地进发。” “好,只当是一次练兵,全体出发。” 两个队长在屋里安顿好了,然后来到院子里。张虎把王太华叫出来,让他通知所有在家的保卫团员,到院子里集合,今晚有重要行动。 不一会儿,屋里所有的人员都鱼贯而出,来到院子里站队。除了老套和王大毛,一共一百零几人,齐刷刷的站成五排,每一排有一个甲长带队。每个人身上都背上一杆枪,多数的枪都是德国造的毛瑟枪,还有一部分是三八式枪。 张虎命令:“今晚上要去剿灭土匪张老三。目标,黄河岸边,从河西镇那边往东走三十五里左右。张老三起票杀人,罪大恶极,昨天又到河西镇起了票,把裁缝起走了,索要一千大洋。夜个黑里,裁缝趁土匪喝醉跑了回来,现在家里躺着。今晚上,我要求所有的人勇猛杀敌。凡是不投降的,一律就地正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会儿与土匪开展,哪个临阵脱逃,杀无赦。各甲长注意,带着你的人出发。” 夜色已经降临,一百多人,扛着枪,骑着马,第一次集体出征,第一次想着目标——土匪的老巢进发,张虎他们要一举剿灭土匪张老三的队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八十 八十 保卫团全副武装,所有能走动的马匹都上了马鞍,这一次,才真的是浩浩荡荡,向着张老三的土匪游击队驻地前进。一行人首先来到河西镇,来到裁缝的家,说明情况以后,裁缝本来是被惊吓所致,吃了药,又睡了一大觉,觉得精神头好多了。他听说是剿匪大队要去剿灭起票的土匪,马上也来了精神,他让孩子刘文套一辆马车跟着队伍,他要尽可能的回忆寻找他逃回了路线。他也知道,这次如果不把土匪剿灭了,他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更得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这些土匪们有可能要报复他以及他的家人。一家人都支持他给剿匪的队伍带路。出了门,顺着黄河北岸的羊肠小道一直往东走去,他记不得这条路是不是能够直达土匪老巢,但他心里明白,这条路一定能够走到土匪们的老窝里。他竭力的回忆着,竭力要想起昨天的每一个细节。 黄河岸边的风格外的凉爽,现在已经进入炎热天气。队员们都解开衣襟,让河风吹进胸前,吹进脖子里。大家都不出声,就连马匹也似乎知道了今天的剿匪行动,也是默默的轻轻的走着,很少有大声打喷嚏的。所有的人越走越紧张,似乎土匪马上就在眼前了。马上就要开战了。露水打湿了大家的裤管,每个人脚上的鞋都是湿漉漉的,杂草生的茂盛,在星光的照耀下,闪射出点点亮光。远处河床中的野鸭和各种水鸟们,都在发出不同的鸣叫。近处的草丛中,不时的跑出一两只兔子,发出呼呼啦啦的响动。大约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路边还是高低不平,弯弯曲曲的河边小道。远处又传来了闷闷的轰轰鸣声,这是黄河滩里特有的天籁之音。 终于,裁缝说话了:“我觉得,这里离那些人的驻地不远了。” 张封看看不远处黑黢黢的夜,也不知道哪里是村庄哪里是河堤大树。他问裁缝:“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啥标记,比如大树,河堤,村庄,离河边远不远,这些印象,你好好想一想。” “哦,”裁缝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好像是,哦,对了,我出了那个小村庄,一直往南走,走了不是很远,就到了河边了。我还记得路边有不少大树,我还靠着树歇了一会儿。再找找那大树吧,只要找到大树,我就知道在哪里了。” “原地休息。”张虎小声说着,“太华,你带几个人往前边再去看看,仔细看看有没有往北走的路,路边有没有大树。” 黑夜中,几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王太华带着四个人,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东走,走了一会儿,他们突然发现一个丁字口,一条小路一直往北去了,看来是通往村庄里的路。他们犹豫了一下,就顺着小路往北摸去,走了一会儿,借着夜光,看见前面横着一道小堤,这条小路就从小堤上穿过去,交叉处很低洼,几个人走过去。越走道路也宽,走了一段,发现路旁稀稀的立着一些大树,他们很兴奋,想着这些树就是裁缝说的那些树了。几个人继续顺着这条南北道路往北摸,一直摸到一个村庄的南边,村里传出了狗的叫声,偶尔还有公鸡的啼叫——王太华他们断定,这就是个村庄了。他心里自问,这里是阳武呢还是封丘?看来,这里真的离阳武很远,这里要是藏着土匪,他确实不太好找。村子大小,由于是晚上了,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一时难于判断。现在大约已经过了午夜,这时候人们都在熟睡。村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的,王太华担心惊动了村里的人,就没有往里边再摸进。他转身对身后的队员说: “你俩回去叫人,让裁缝来看看是不是这个村庄。我们在这里等着。”又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原地休息,盯紧村里的人,只要这个时候进出的,非奸即盗,一律拿了再说。”说着,两眼盯着黑乎乎的小村落看着,手中的枪已经张开了鸡头。 功夫不大,从南边过来了不少人,这些人摸到王太华他们的后头时,王太华看到是他师父带着裁缝等人过来认路,他站起来小声问: “师父,你看看这个地方想不想裁缝说的那地方?” 裁缝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到那几个大树前站了站,然后很肯定的说:“就是这里,再往北就是庄,我记得关我的地方是在村东南角的几间破房里。从这里往里走,已经不远了。走吧,一直往北走,走到有房子的地方往右,那里可能就是起票的驻地了。” 几个人正在小声说着,王太华突然说:“前面有人。别说话,都蹲下。” 所有的人都蹲下屏住了呼吸,眼看着正北方的黑夜里几个晃动的黑影。不一会儿,那些黑影越来越近,很快进来到王太华他们的跟前了。王太华就回头问张虎说: “师父,咋办?” 张虎小声示意不要出声,他悄悄的把枪上的保险打开,眼看着黑夜里的一群人慢慢过来,越走越近。那些人身上好像背着枪,蹑手蹑脚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不能听见。眼看就要来到跟前了,张虎忽地从黑暗中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干啥的?都给我站住!” 对面的人立刻四散藏了,其中有个人朝这边喊:“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是阳武保卫团的,你们站着别动,敢动我这里就开枪。” 话音一落,对面就朝这边打过来一排子弹,张虎身边的一个队员中弹倒地,哎呦哎呦在地上滚动。 张虎大喊一声:“给我打!” “哗砰啪啪” 保卫团的所有人,凡是能开枪的,一起朝对面开枪射击。实际上,他们没有看清一个人,只是朝着那些模糊的影子打枪。那些开枪的人都躲藏起来了,看样子都是一些顽匪,一有动静就藏到路边的庄稼地里,拿着枪朝对方不停的射击。 保卫团的人没有都到现场,刘明礼在后边还带着大部分人听这边的动静,枪一响起,后边的人马上就刮风一样冲了过来,喊着“抓住土匪呀!”有的还不停的打着枪。他们这些人一直遇不到这样的机会,这次要出一口恶气了。 “冲啊活捉土匪!” 人们边往前冲边喊着。 前边的土匪听见这么多的人高喊,知道难敌保卫团,他们边打边撤退,都在路边庄稼地头,树影里往北走。张虎这里指挥着人们往前冲,他边冲边喊着: “活捉土匪有赏!” 话音一落,所有的保卫团员们,借着星星的光亮,猫着腰往前冲去,边跑动着还边喊,手中的枪也不停的向着前边的目标射击。 从枪声判断,前面的土匪大约有十来个人,这些人手里的枪有长有短,响声不同。有盒子,有三八式,还有德国的毛瑟。 队伍压过去,土匪们作鸟兽散,有的往东跑,有的往西窜,有的一直往正北方向逃窜;正北那里是村里,是不是还有他们的同伙,这里很难说清。这些土匪是哪一部风的呢?谁都说不清,眼下只管消灭了再说。至于是不是张老三所部,此时都不重要了,只要敢向着保卫团开枪,那就是敌人,只有坚决消灭,没有其他余地。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土匪们跑得跑,死的死,受伤的受伤。张虎命令点着火把,清点人数,一共打死土匪四个,还活捉一人,这个家伙也受伤了,子弹打进腰里,看来如不及时救治,也会有生命危险。其他的都跑了。 张虎说:“辨认一下,看看里边有没有张老三。” 借着火把的光亮,刘明礼看了地上躺着的几个死人,以及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土匪,对着张虎摇摇头。 随后,张虎命令,所有的人都朝裁缝提供的地点摸去,经过一场战斗,那里即便是有土匪居住,也早就闻风而逃了。不过,张虎倒是要看看这些土匪们住在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区,让他们苦苦寻找,不见踪影。 一群人持枪摸到裁缝提供的那几间老屋里,那里就是张老三们隐藏的老巢,不过,土匪们早已是人去屋空,一阵枪响,这些大小土匪早已消失的没有影踪了。 人们又席卷一样回到那几个死人的地点,看着那个活着的土匪,不少人上前问他,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痛苦的“哎呦哎呦”。停了一会儿,他叫唤声中还不忘说了一句:“三哥回来会为我报仇的” 张虎上前问:“你说谁?张老三嘛?好,现在回去给你治伤,只要你能说出张老三藏身处,我就饶你不死。” “哎呦!”又不说话了,只是不停的哼哼着c叫唤着。 张虎命令:“好,所有的人收队。咱们的人死伤情况啥样?伤两个,没有死人。好,把这个没死的土匪拉上,和咱们的人一块治伤。争取都能救活了。” 走到半路上,受伤的土匪就不吭声了,有人上前推了推,发现人已经死了。张虎吩咐拉到县政府,明天张贴告示,晓谕百姓,这对其他土匪也是一次震慑。 路过河西镇的时候,刘明礼一再告诫裁缝说:“你的裁缝店暂时先不要开门了,以前谁在你那里做的衣服,你让他们到你家里去拿吧,防止土匪上门报复。你和你的家人,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到你家,或者在镇上转悠,你就想办法来县里通知一声,我们一定会在近期内把这些土匪都剿灭的。” 裁缝答应着,他的儿子刘文在一旁也是一再表示感谢。 骑着马的张虎一直没有说话,他对自己总是不满意,他想想这件事,裁缝还是自己跑回来的,今天去剿灭土匪,还是裁缝领的路。再说了,今天的土匪到底是那一拨还不是十分清楚。这些土匪半夜三更的要去干什么,到底遇到了多少人,张老三的人是今天晚上才走的还是早就逃之夭夭了,这一切都不清楚。他觉得今天要说感谢的倒是他们这个剿匪队了。他对剿匪的进展一直不是很满意,今天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总算是给了所有队员一点安慰。下面剿匪的难度,估计会更大了。今天看来是张老三的可能性很大,那个没死的土匪不是说了,他三哥会为他报仇的。看来这就是张老三的游击队。那么,张老三到那里去了呢?他们会不会跑到封丘境内,躲到原武县呢?张虎想得是下面的剿匪问题。 回到阳武县里,天已经亮了,院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代理知事老宰也在院子里来回的转悠着,他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他还跟谁学了几招类似太极拳的架势,在那里下神一样的摸呀摸,专心致志的,他练不完,任你谁旁边叫他,他一概不理,只有收了式以后,站稳了,再稍微的呼吸一会儿,这才扭过头来和你说话。他看见张虎带着一队盔歪甲斜的保卫团员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土匪,他这一阵子也不是很满意,养活这么一大堆人,天天吃喝拉撒的,还训练打枪练操,真的似的,就是不见剿灭土匪,反而,土匪不断的这里冒一下烟儿,那里起一个票的,一直就没有消停过。这个老宰头对这两个年轻人也产生反感情绪。他平时没事了就不爱搭理张虎和刘明礼。今天他看见这一帮子人进来,想着又是白忙活一场,把眉头一皱就要扭头回屋。突然,他发现车上还拉着几个人,他睁开老花眼看了一会儿发现,有人还从车上抬下来一个死人,还搀扶下来两个活的,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专注的看着。 “快一点找个郎中给他们治伤。还有,把这个死土匪抬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等一会儿找人把他埋了。天热了,苍蝇乱飞,恶心人。叫老宰也来看看,咱们今天的功劳,他别老是说我们光吃饭不做活了。” 老宰头看见张虎大声的朝队员说话,他心里就想:“看这个小张虎的咋呼样儿,这一回是弄住事儿了。还叫我看看,看看就看看。”老头想着就走过去了。 “老宰老宰,你来看看我们打死的土匪。”张虎朝着老宰招手。 两个队员已经把车上的死尸抬到地上放下,老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说:“真的假的?”又仔细的看看,抬起头来问,“这土匪不还是和咱们长的一样么。我当是他们有三头六臂咧。一球样啊。你是不是随便打死一个就当成土匪来糊弄我呀?” “你这个老头,净是废话。我糊弄你干啥。告诉你吧,今天我们打死五个土匪。这个开始还活着,拉回来给他治治伤,谁知道他半道就死球了。咱们的人还让土匪打伤两个,不过不要紧,叫郎中治一治就好了。”张虎向老宰头说着。又向着所有的队员喊道,“全体集合,清点人数。” 各甲长清点人数以后,张虎让所有的人都准备吃饭,然后,回屋睡觉。他又对老宰头说: “宰知事啊。” 老头说:“你还是叫我老宰吧,你叫我知事等于骂我。” “我说老宰头啊!”张虎这一会儿显得很高兴,“等一会儿你和明礼大哥一块儿写个告示,把咱们剿灭土匪五人的事,告知百姓和村镇,让土匪们也看看,咱阳武保卫团也不是光吃饭不做活的。啊,这个,老宰呀,你以后别老是说我们了中不中?” 听了这句话,老宰头也不高兴了,他看着张虎问:“张老三呢?” “张老三他早晚得叫我抓住。你不要急,吃桑葚得等到葚黑,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嫌我不中,下一回你领着人去试试。哼!”张虎说罢,朝老头狠狠的瞪了一眼。 眼看着俩人又要吵起来,刘明礼笑着说:“老头,你是没有见那场面,一百多人,在河边,遇到一小股土匪,张队长让他们站住他们不站住,还朝我们开枪,张队长大喊一声,带头就冲过去了,一排枪打过去,当场打死四个。还有这个当时还是活的,还说三哥会为他报仇的。谁知道,拉到半路他就等不及了,也死了。” 这下老宰头没话说了,他问刘明礼:“还写个告示?”c “写,这主要是让土匪也看看,他们的日子不长了,震慑一下。也让百姓们看看,咱们阳武县的剿匪是来真的,不是光吃饭不做活。咱也对那些捐钱捐” “老刘啊,你可不能学这个张队长,也说我呀,我啥时候也没有说过保卫团是光吃饭不做活啊。我只是心里想”老宰头不敢承认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八十一 八十一 马上就到了娶亲的日子。老套和大毛在曹庄一面帮着操办需要安置的有关事项,一面密切监视着吴望牛的动向。这几天里,曹庄的小痞子小货也不敢来闹腾了,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老套家的一举一动,他最担心的就是二套家的他娘家哥大毛的出现,这个个子不高,但是非常凶恶的家伙,那一脚踢在屁股上了,那要是踢在脑袋上,踢在命根儿上,估计他的小命就交代了。他本来指望他的表哥吴望牛替他出气,谁知他的表哥惧怕阳武的警察不敢轻易露头了。这一段甚至连家都不敢回,不一定在哪里住着。小货找了几趟也没有见到他的这个表哥吴望牛。相反的,王大毛很想看见小货在哪里,他知道,要找吴望牛,只要找到小货就有可能见到姓吴的。哪知道,他想见谁就说见不到谁,他在明处,他看不见的小货却能天天看到他。就这样,两个人捉迷藏一样的周旋着。 新房里也布置的有模有样了,三间房原来是两架梁,中间没有东西遮挡,跟个敞篷差不多。二套考虑将来的嫂嫂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妞过来,就在南头那间的大梁下面垒了一个顶住大梁的山墙,留了一个门,和这边隔开了。老套的新房就在北头的两间里安置了。地上也用砖平着铺了一层,又安置了几件家具,方桌椅子条凳,衣箱抽斗桌子,简易化妆台,等等,这样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王大毛看了以后说,这比他娶媳妇的时候安置得还好。万事俱备,只欠新娘了。 这中间,二套家的又去了两趟吴家堡,和媒人商定了娶亲那天的一些习俗礼仪。那边给大妞准备了一个衣柜,一个大板箱,两床被子,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她的娘又偷偷的给大妞一对银镯子,十个大洋压箱底,还又做了几件衣服给女儿备着。还有那个要被带走的小妞妞,也准备了几件衣裳,两双小鞋。这些东西,搁那个年代说,也算是可以了。大妞这心里才稍稍得到一点安慰。一切都准备停当,就等着男方去迎亲了。 娶亲这一天,已是打过土匪这一仗后的事了。张虎和刘明礼一直等着老套那里有吴望牛的消息,阳武这里一直是紧紧的绷着一根弦,只要那个吴土匪一出现,张虎和刘明礼就会带着他的全部人马杀向吴家堡方向,一举歼灭这个色狼土匪吴望牛。可是,这个家伙也是个滑泥鳅,他这里露一下头,那里喝一次酒,再不就是到家里去看看,在街上转一圈儿,当你要再次去找他时,他又像耗子一样遁地了。这一天,张虎和刘明礼都认为,姓吴的可能会出现,他们也不知道剿匪队的人在注意着他们的行踪,他们更不知道,老套和大毛就是借着娶亲要引诱他们出现。大家都把抓住消灭吴望牛的这一宝押在了老套的大喜日子里。大家都认为吴望牛这一天肯定会出现的。为了保证这一天吴望牛出现的可能性大些,老套让二套家的通知媒人,让这个媒人对大妞的娘说,叫人去请吴望牛喝喜酒,明里是让他去给吴家装装门面,实际上是怕他那天不知道此事不到现场去。按大妞的意思,那一天不再待客了,闺女二次出嫁,本来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按照当地习俗,出嫁就不应该从娘家门里出来,这对娘家不吉利。可是,总不能再回到她前夫的家里去当新娘吧?人家也不愿意呀。不过,她娘说了,要叫几个人去捧捧场,不管怎么说,嫁个闺女,也不能跟做贼似的,暗地里偷偷把闺女送走了。就这样,吴家还是要坚持安排酒席的。 这一天,张虎和刘明礼商量,把县政府的马车赶去,再有七八个得力的人跟去,都装扮成娶亲的办事人员,到了那里以后,大妞的几件嫁妆需要人抬着,那叫押嫁妆。还有赶车的,进到家里说事的,就是那种提着一个盒子,里边装着七东八西的,比如大葱莲藕,都有寓意的。家伙都放在车上的箱子里。一旦发现吴望牛了,手中的东西扔了,拿起枪就是抓土匪的战斗一员了。王大毛被安排在家里,他负责家里万一出现意外了,有他来对付。他死活不同意。上次剿匪没有叫上他,他知道了以后,两天都是不高兴的,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次机会,竟让他没有摊上,他能不生气吗?这一次他要一直跟着,吴望牛在哪里出现,他就在哪里抓住吴望牛,他认识吴望牛,见过一次面,他记得那张肿胀疲倦的脸,那都是肾亏了。对于大毛的安排,刘明礼是存着私心的,他尽量让王大毛少一些这样短兵相接的机会,这样会减少一些危险。他担心王大毛的冒失,会出现意外。可是,王大毛不依,张虎就批准了。 这一天,十来个人的娶亲押嫁妆队伍准时出现在吴家堡,吴家请来的办事人准时接着,带着夹包袱的孩子留根,来到吴家院子里说话。外面的迎亲人员在门口燃放鞭炮,过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大妞被两个人搀扶着,踮着一双没有裹成的小脚,一捣一捣的走出院门,脸上明显的留有泪痕,没有一点的喜庆。她上了马车,一旁的一个送客也随着坐上了马车。赶车和炮手们都一遍喊着还一边往两边看着。那个放炮的就是王大毛。他的心并不在马车上,他一直朝着一旁观看,他要从人群里找出那张肿胀的脸来。 押嫁妆的人们在娶亲的车来到之前就已经把嫁妆抬出,到离此不远的村边等候了。这些人的耳朵都格外的灵动,他们时刻留意着这边的一切动向。张虎是这些人的头,他负责指挥这一仗。刘明礼留在老套家里没来。 今天的新郎老套,骑着一匹大马,带着红花,很不协调的进院行礼,然后出来,上马,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殊不知,这个新郎官的大红花下盖着一把王八盒子,只要一旦动手,他的大红花就成了多余的了。 一切行礼完毕,王大毛差不多快把兜里的炮放完了,那个吴望牛也没有出现。迎亲的队伍赶车出来吴家堡,一群人走着看着,到底也没又发现吴望牛。把王大毛气得,那嘴又撅起来了。他心里暗暗的骂道:“你个鳖孙去哪儿了!” 老套带着个大红花在前面走着,也是一走三摇头,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留意着人家院里,道路两边的可疑人员。一直出了村,看到前面的抬嫁妆队伍了,也没有见到一个他们想见的人。按照原定计划,娶亲的队伍向着曹庄进发。来到了曹庄东地,就是那些一高一低的近似于丘陵的地带,眼看就到了那个高土岗处,忽然发现,前面有几个可疑的人在晃动,守着那个比较狭窄的路口。王大毛心里一阵兴奋,他心里祷告着:“好得是吴望牛吧。”可是,还没有等到他高兴完了,前面已经动手了。只听见押嫁妆的张虎大声喊道: “都给我拿下!” 两下里离得不远,老套一催马就过去了。大毛没有骑马,在后边喊道: “师傅,等等我!”喊着,从后边飞一样的追了过去。 前面出现了一群劫路的,为首的是小货,他站在路中间,把腰一掐说:“老套,你今天娶亲得给我十个大洋,要不,今天你别想从这个路口过去。”他身后站着不少的人,大概有十来个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有的手里拿着棍子,有的攥着一个砖头,有的腰里还插着一把刀。看那阵势还真的像是一帮剪径贼。挺吓人的。 张虎上前问道:“老套娶亲,为啥要给你是个大洋?” 小货站在路中间说:“他以前打过我一巴掌,就得给我十个大洋,要是不给,我这些兄弟们不愿意。”用手往身后一指他的虾兵蟹将。 “滚蛋!”张虎喝道,“你再不让路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小货也不示弱,他一挥手,他叫来的一群劫路的都上来了,把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过车了,就是一个人也挤不过去。 “给我拿下!”张虎大喝一声,几个抬嫁妆的大都是他的徒弟,把嫁妆一放,飞奔过去,一个人拽住两个,按在地上,一共十个人,都趴在地上,嘴里叫着,挣扎着。小货咋呼劲最大,他又把他的表哥吴望牛搬了出来。 “我对你们说,吴望牛是我表哥,一会儿我表哥就来了,他一会儿还要去吃你们家的喜酒,看他咋收拾你们。还娶媳妇呢,你娶我咧球吧!” 说话不及,老套也跑到跟前,一看又是这几个小痞子在捣乱,心里那个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拉住小货问:“小货啊小货,你个鳖孙到底想弄啥?我娶个老婆你都不放过,你是不是想死啊?你这是劫路你知道不知道?我本来不想理你,你认为我怕你呀?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说着,用枪顶住小货的头。 这一下把小货吓得脸色都变了,他哪里知道老套还有这玩意儿,哪里知道这帮子人这么厉害。他杀猪一样的叫起来,他本来和老套一个辈分的,应该叫哥的,平时只是家族分支远一些,谁都没有论过辈分的高低。此时,也顾不得乱辈儿了,大声叫着“老套叔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他的人也都求饶起来:“绕了我们吧,我们都是小货叫来的,他说了,每人一个大洋。我们不要了,你让我们走吧!” 这时候,王大毛也跑到了跟前,看见是小货捣乱,上前就是一脚,把小货踢得“哇哇”乱叫,喊着“别别,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这些小混混们,张虎也很生气,说不定这样一闹腾,吴望牛就不敢出来了。他朝着老套一使眼色说:“放开他,放开他们。让他们站好了,我问问他。” “站好了!”王大毛又踢了小货一脚,让这些人都排成一队站着。 张虎问:“以前劫过路没有?” 小货回答:“没有。” 张虎大声说:“到底又没有?不说实话一枪崩了你!” “劫过两回。”小货害怕了,讲了实话。 “杀过人没有?”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没有,就从一个过路的妇女包袱里搜出来几个大洋。” 张虎又用手一直其他人问道:“其他的人呢?说实话,谁不说实话崩了谁!” 几个人有说劫过的,又说没有劫过的,还有直摇头,不说话的。 看看后边的马车已经来到跟前,张虎担心影响娶亲,就吩咐两个队员把这些小痞子押到阳武去,仔细审了,再给他们定罪。眼下赶紧办事,回到曹庄还有一些程序要进行,另外还有吴望牛的事,都要考虑进去。 王大毛看着那个小货,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揪住小货的耳朵问:“你不是说你表哥吴望牛很厉害么,他在哪里?我正找他呢。快说!” 小货咧着嘴说:“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他估计是害怕了,不敢露面。” 张虎问:“你不是说他要去喝喜酒么,他到底去不去?你咋知道他要去喝喜酒?” “我这是吓唬你们的,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两个人把这十个劫路的小痞子押走了。娶亲的队伍又开始向着曹庄的方向前进。老套在前边骑着马,马车在后头跟着,一行人的眼睛不停的向道路两边搜索着,观察着身边过去的人们,有没有异常举动。一直到了老套家里,在那里迎接的人们接着,把来送的娘家人都请到屋里说话,二套家的看来是个当家的,她跑前跑后的忙着安排大哥的婚礼。一会儿还要拜天地,高堂的牌位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老套按照执事们的吩咐,和大妞拜完了天地,大妞被人搀着送到了人们安排好了的新房里。人们都集中在老套的院子里看热闹。这里的人们都等着姓吴的出现,多少双眼睛在滴溜溜的留神着周围的动静。其实,这个时候,小货的出现,已经决定了吴望牛不会来了。他不是傻子,小货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把小货的事当成一回事,他还是考虑他的安慰,考虑目前的局势对他不利。这个货消息比较灵通,他像一只流浪狗一样,到处溜达,烟馆赌场暗娼,啥地方都去,消息来源较广。阳武搞这么大的动静,他不会硬着头皮朝枪口上撞。看来今天抓捕吴望牛的计划又要落空了。刘明礼始终觉得这个吴望牛就在附近,在离此不远的某个地方,瞪着眼睛观察着他们,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了,他会像一只夜猫子一样,偷偷的跳到你的院子了来偷东西的。他趁着人们都在忙着安排吃饭的空档,他悄悄的对张虎说: “兄弟,我觉得这个吴望牛就在附近的那个角落里藏着。他是个好色之徒,他既然看上了二套家的,他不会轻易放手的。他早晚要出来活动。不过,今天估计他不会出现了。他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不像是来办事的,他肯定会怀疑。这样吧,我带两个人去吴家堡一趟,看看咱们走了以后,姓吴的会不会去吴家喝酒。” 张虎说:“这样吧,我带着大毛和一个徒弟去,你在这里招呼着,这里也不能离开人。大毛认识吴望牛,只要看见他了,人不是太多,我们就把他拿了。只要拿住他,就好办了。”张虎还是担心刘明礼一个人危险,他毕竟是练过功夫的,知道怎样拿人。 就这样,张虎带着两个人又二次回了吴家堡。 来到大妞的娘家门口转了一圈,吴望牛始终没又出现,张虎又不能直接到吴清镰家里去问,就悄悄的找到保长,说明了来意。保长说: “队长,你别去吴清镰家,这个人你不知道,对他不利的事,亲闺女都不行。你要打听望牛的事,这个事对他不利,他就是知道也不会对你说一个字的。说不定他会把你轰出他的家。我去吧,好歹我是个保长,他怪不愿意也不敢对我无礼。”保长说着,叫张虎在他家里等,一个人去吴清镰家里打听情况去了。 等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保长匆匆回来,把张虎他们叫到院子了说:“吴望牛今天去了吴家贺喜,随了个街坊礼钱,没有在那里吃饭,当时就走了。他去的时候,你们娶亲的人已经出了村子,他掐着点儿去的。” 张虎觉得很惋惜,他甩甩手说:“我咋就没有想到呢?哎呀,多好的机会呀。他吴望牛来去像赶集一样自由,随便溜溜达达,我们就错过去了。嗨,可惜了” 看见张虎的后悔表情,保长安慰他说:“张队长,你别着急,我啥时候看见他了,我就派人去给你们报信。这个家伙有时候几天都不露面。我也很少看见他。” 说了几句话,张虎他们急着赶回曹庄去,要参加老套的婚礼,他这个当队长的不去,老套会心里难受的。还有,吴望牛也可能带着人去闹事,那里有个他心仪美人,他心里一定惦记不忘的。 上午已过,结婚的仪式已经完成,今天来到都是老套家最亲近的本家以及亲戚,安排了几桌宴席,专等张虎他们回去就开始吃饭喝酒。张虎知道他不回去老套家的人会等着他的。他回到结婚现场时,大家都行高兴的迎接着他,他是老套的上司,也算是今天的贵客了。大家入席,自然是放心大胆的吃喝,这一帮子人是专门找事的人,可是,对手不出现,也就失了兴趣,个个坐下来吃起老套的喜宴来。宴席上自然少不了鸡鸭肉的,都是平时吃不到和舍不得吃的美味,还有酒,大家尽兴地喝着。张封和刘明礼的心不在这上面,他俩始终关注着周围的人,观察那些异常情况。可是,除了街上的一些瘦狗在地上捡着骨头,时不时的被谁踢一脚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今天的新娘没有出来吃饭,她第一天第一顿吃的是长寿面,就是下一碗长长的面,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新娘子是不会动筷子的,这叫矜持。只有等到人们都散去了,留下老套以及家人,她才会出来吃一碗想吃的饭。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孩子在娘家,等她安顿住了,再去接回来。她来到老套家里,是第一次,老套夫妻二人见面也是第一次,从此以后,两个人算认识了,一认识就成了夫妻了。她这是第二次找婆家,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啥新鲜事儿,孩子都七八岁了,本来她是不想再嫁的,无奈她的父亲嫌弃她,不想让她在家里吃住,老是给她白眼,老是给她脸色看,她是赌气自己找到媒婆寻到了老套。好歹就是这样,只要离开那个让她心凉的父亲就行。她是个倔强而又自强的人,她这辈子注定要吃苦头了。今天的事她只知道一半,那就是娶她,那一半她一无所知。她要是知道了其中真像,她会再一次哀叹自己的命苦,什么事情都不能安生,连嫁个婆家都要和剿灭土匪搅在一起。 正吃着饭,阳武的团丁来报,说押送小货们回去的路上出事了,现在还没有到达阳武,就在半路上僵持着,让张虎和刘明礼二人赶快回去处理。张虎问到底啥事,来报团丁附在张虎耳朵上说了一句,张虎吃了一惊,马上站起来说: “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我得赶紧过去。”说着,朝着那些正在吃饭的徒弟们说,“每个人抓两个馍馍,边走边吃,赶快跟我回去。明礼大哥你和大毛再留一会儿,防止这里有事。” 说罢,出了门,上了马,和另外几个坐着马车的人,急匆匆的往回赶去。 赶到出事地点,看见一堆人都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一动不动。一旁站着一个持枪的团丁。他用枪指着地上的人不停的说着: “不准动,谁敢动我就打死谁。” 一旁地上躺着两个人,已经死了。那是小货和另外一个他的同伙。 张封来到跟前,跳下马疾步来到跟前问:“咋回事儿啊?” 持枪的团丁回答:“报告队长,他们想跑,几个人都说要解手,我让他们一个个解手,谁知道他们还想夺我的枪。这个领头的趁我不备,转身就跑,我叫他站住他就是不站住,我就朝他开了枪。还有这个,他也起哄,也跟着这个小个子往东跑,我也朝他开了枪。这不,都躺在这里不跑了。”说罢,看看张虎,似乎是一个孩子做错了事,低下了眉头。 “这个小个子不就是那个叫小货的?他也是个老劫路的了,还抢过一个妇女的几个大洋。这个呢?他也跑了,往哪里跑啊?也死了。我日他得儿啊,你这枪法是跟谁学的,这么准?是跟老套哥学的?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这么准。” “队长,这咋办哪?”面露难色。“都是阳武的,我把他们打死了,这” 张虎把眼一瞪说:“他们都是劫路的,也是土匪,小土匪。什么都是阳武的,都是你们家的也不行。还想跑,跑了还去劫路?还去抢人家妇女?——活该!押住这几个坏货,回阳武。敢跑也是这样。”用手指指地上的两个死人。 地上那几个货说:“不跑不跑,我们坚决不跑。” “这俩死人咋办?” “咋办?该咋办咋办。回阳武。”张虎斩钉截铁的命令道。 小痞子小货,露尸荒野,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陪伴他的是另一个同伙,也是一个无所事事,靠着混日子过日子的人,这一回,他们真的都是吃穿不愁了。他们也算是自己作闹到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八十二 八十二 老土匪头子张老三,带着两个小土匪,很不情愿的出了西张庄,一直正西,来到王庄大户人家王顺昌的家门口,他让二孬上前拍门。拍了一阵,里边终于开了,是王家女掌柜的,她接替了长工老套的工作。她不认识张老三,就站在门口,盯着几个来人问道: “你们找谁呀?” 二孬说:“我们是西张庄的,这个是我三哥,我们才从河北沿儿回来,三哥想见见你们家掌柜的。” 从女人的神色上观察,她是吃了一惊的,她仔细看了一眼张老三,啥话都没有说,扭头回院子里去了。她边走还边想着,这个就是张老三?龇着个大黄牙,就这样的还是土匪头子,心肠还是那么黑,手段还是那么毒辣?他咋还没有叫警察抓走了呢?她带着许多疑问回到了屋里,急急慌慌的小声对掌柜王顺昌说:“他爹呀,门口来了三个人,说是张老三,想见见你,我看没啥好事,要不我就说你出去了不见他们吧,万一?” 这个消息让正在换衣服准备出去的王顺昌着实吃了一惊,他扭过头来问那女人:“你说谁?张老三他,他回来了?他不是跑到河北沿儿了?——见,不见显得我太小气了。我又不怕他,他是我的把子兄弟,哪有不见的道理?见。”王顺昌急忙从屋里出来,来到大门口外。 “六弟,你近来又发福了啊。”张老三龇着黄牙朝王顺昌笑着说。 “三哥,来到家了,进院里坐吧,喝口茶。”王顺昌礼貌性的让张老三进院坐坐。 张老三说:“不用了,我回来一会儿,到家里看看就走。听说你们家的人很恼我,这个事儿我想来解释解释,你们家闺女的事儿不怨我,我让你们少等一等,他牛家会把人送回来的,你们等不及了,把警察叫来,这就坏了大事儿。我还听说” “爹,谁来找你啦?” 话音一落,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拎着一把枪,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门里边,看着门口的几个男人,瞪着眼问话。 张老三一看,惊问:“六弟,这个是谁?” 王顺昌笑了笑解释说:“这是儿媳妇,你看看,整天不好做针线活,就好拿着个枪玩儿,嘴都磨明了就是不听。”扭头朝着身后的儿媳说,“这是你三伯他们,路过这里,来看看我。” 儿媳冲着张老三一笑说:“我当是起票的又来了呢。”说罢,扭头走了。 看着这个虎女的背影,王顺昌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没有办法,不是十成精细。你还别说,上次牛家来起票,硬是被她打走了,还打伤一个人。三哥,你刚才说的事儿吧,都过去了,不提他了。小荣也不在了,只当是王家就没有生过这个妞吧。” 张老三又问:“听说你们家还有人当了警察?要是真的话,还要仰仗六弟多说好话呀。三哥我是被警察追剿的犯人,这个事儿你最清楚。起牛家的票,那是因为救刘家的人,要不是这,我起他牛家干啥?再说了,牛家的孩子现在活的好好的,没少一根头发,还被俺西张庄的张狗旺养着,送都送不走了,这你能和牛家人一样看待?现在这年头吧,好人难做啊。”张老三也发出了感慨。 王顺昌面无表情,听了他的张三哥的解释,内心非常厌恶,鼻子里“嗯”了一声,看着北边的茫茫黄河滩,小声说道:“我们家没有人去当警察。那都是谣传的。”这时候,他真想叫人拿了张老三。 “爹,你快点,俺娘找你还有事儿呢。” 院子里那个持枪瞄准的大妞儿媳朝这里喊着。也是朝门口提醒着,这里有人看着呢。 张老三一拱手说;”那好,我走了,六弟,你不记恨我就行。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这一辈子做了不少恶事,不过,我在咱们家门口可是没有干过恶事。” “好,三哥慢走。” 说罢,张老三扭头走了,他走出去很远了,心里还想着王顺昌冷冷的态度,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这个王顺昌背着他一定是做了啥事,他感觉与以往对他的态度,大不一样。王家死了闺女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他不太上心。对于当警察的事,还有王家恨他的事,他片面认为,那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张老三嘴上没说,心里有了数了。 王顺昌这里,他扭头把门关上,心里很乱。他想着刘明礼他们人在河北,如果离这里很近,他会马上叫人把张老三抓住,送交官府,不能让这个土匪再跑到北沿儿去祸害人。他也很清楚,这个土匪头子在这个时候,决不会在这里久留的,他一定是来去匆匆,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他来的目的其实就是试探,看看王家到底对他的真实态度,打听王家是不是真的有人去当了警察,是不是冲着他张老三去的。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一旦知道了有人要害他,他会报复在你的前头的。 儿媳大妞过来了,她拎着一把盒子,喘着粗气说;”爹,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一枪就把张老三打死了,看他那个土匪样儿!” 王顺昌看着儿媳,像个男孩子,又是气又是笑的,摆摆手说:“哪有这样起票的,他们本来不是起票的,他们啥都干,急了也起票。大天白日的——你去玩儿去吧。” “爹,我叫几个人,追上他,把他灭了吧。”大妞追着公公说着。 “算了,咱也不得罪他,他作恶了,让警察把他剿灭了吧。” 拐回来再说张老三三人,急匆匆出了王庄,朝黄河滩里走去。他们从这里一直往北走,走到河边再去寻找渡船,从这里渡过黄河,就是阳武县界,这里离顺河街很近。下船以后,不是在顺河街的西南就是在东南,不过,他们不是要去顺河街的,他们在顺和街有人命案,他们不敢轻易再走进顺河街了。 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在黄河的上空,很低,极目向西眺望,远方的地平线上,水天相连,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河道,偶尔传来滚滚的闷雷声。河风逐渐大了起来,河水也泛起了层层浪花,天空飞翔着的水鹰们,似乎被乌云压到了水面上,掠过一道水波,又奋力向天上升腾。河中的野鸭们,在河边嬉戏着,一些年幼的小鸭子随在母鸭的后面很灵巧的游动着,还不时的扎进水里,潜伏一下又出来,晃晃小小的鸭头,紧忙赶上老鸭。水草在水中流动着,呈流线型向着东方努力的伸出长长的手臂,似要追随着浑浊的黄河水流向远方。河水见涨,上游落雨了。滩里放羊人手执长鞭,在努力驱动着羊群往回赶。一边走着一边抬头向天上望着,看着西天上的乌云向他追来,他企图在乌云盖到头上之前,将他的羊群赶到家里。他身上的蓑衣已经披上,被风掀起来下边的垂草,发出刷拉拉的响声。他的草帽不时的被风吹走,他紧走几步拾起来,又戴在头上扎紧。这场雨似乎马上就要倾泻到他的头上了。 黄河滩里南岸的人们,都在匆匆忙忙的往南边村子里赶,唯独有三个男人在向北行进。他们空着手,不像是种庄稼的人在忙着抢收麦子,他们好像是要度过那条滚滚东流的黄河。这就是张老三和他的两个队员。他想赶在雨落之前找到渡船,上了船就不怕下雨了。土匪也怕被大雨猛浇,一场大雨过后,很可能他们也会着了风寒,发烧感冒。这漫天野地的,到那里找个郎中呢?剿匪的风声又这么紧,万一让谁报到阳武,那就凶多吉少了。张老三对二孬他俩说: “看这阵势啊,这场雨要是浇到咱们的头上,非有病了不可。咱们快点找到渡船,上船避一避雨,不能淋有病了,咱们找个看病的先生都不好找。” 天有不测风云,三个土匪还没有走到河边,那大雨点就“扑扑啦啦”的从天而降,好不犹豫的打在张老三他们的头上c背上。四周是茫茫的黄河滩,地上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再往北望去,是水天一色的远方,以及随风飘荡的水鹰们。哪里也没有这三个土匪的藏身处。 “我日他八辈啊,天也不容我张老三哪!” 张老三恶狠狠的骂着天,骂着地。不过,雨点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了。往近在眼前的河里望去,哪里会有渡船的影子。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地面,那些从黄土高原下来的黏土,顷刻之间,就把张老三他们的鞋底加厚了。张老三他们被沉重的鞋子拖累的走不动了,就使劲的甩一甩左右脚,企图把那些多余的负担甩掉,无奈,这些东西牢牢的粘在了鞋底和鞋帮上,不肯分离。他们实在走不动了,就从路边拾起一根小木棍子去剜,等那一大坨的泥草掉下来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三哥,走不动了,咋办哪?”二孬在雨中向张老三喊着。 张老三直起腰来,用手从头顶向下使劲抹了一把,挣开被雨水浇淋模糊的双眼,张着嘴喘着气,向北望了一眼,发现整个黄河滩里,水天都是一体了。在他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如倾的大雨从天而降,只需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将他们变成三只水母鸡了。 “往北走,一直走到黄河边儿再说。”张老三在雨中喊着,艰难的行走着。 “阿嚏!”二孬开始打喷嚏了。 “阿嚏!”这东西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张老三也开始打喷嚏了。 一个老土匪带着两个小土匪,一直向着黄河岸边走去,那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到了黄河又能怎样呢?他们心中的渡船肯定都停泊在水里,只要能找到一条船,就由得了他们由不了船家了。他们好不容易顶着着突如其来的风雨走到黄河岸边,看到的是一河的水珠乱跳,间或也有鱼儿在水中飞起,然后接着密密的雨脚在水面上穿行。往西往东观望,一个人也看不见,一条船的影子也没有。他们在水中的能见度也很有限,水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三个土匪蹲在河边,缩着脖子,不停的朝着河中遥望,不停的交换着左右手,从头顶往下抹着雨水。 “阿嚏!” 三个人都开始打喷嚏了。三个人都抱着膀子,在河风的吹拂下,在大雨的浇灌中,瑟缩发抖,牙齿打架,这时候,他们想起了那几件破破烂烂的老房子,张老三说: “我日他得儿,要是有一间破房就好了。他们还怪自在咧,吃吃睡睡,坐屋里看着雨水往下浇,林不住刮不住的,也不用找先生看病。”他哪里知道,他的那些喽啰兵们,也都在逃亡中,受着惊吓和雨水的浇灌咧。那喷嚏声可比这里的雄壮有力。 二孬朝天上喊:“老天爷呀,你就别下了!” 你还别说,老天爷似乎真的听懂了二孬的呼喊,那雨真的是越下越小了。不一会儿,雨点就变的稀拉拉的,河里跳起来的水珠也是越来越少了。那雨终于停住了。 张老三们站起来,脱掉身上水透的衣服,站在河边使劲的拧起来,那衣服里的水“哗哗”的往地上淋撒着,几个人用拧干了的衣服擦身体,擦完了,又穿上,还是不停的打着喷嚏。 “要是有一碗姜汤喝就好多了。”张老三穿上衣服盼望着驱寒的姜汤。 “三哥,咱们还是往东走吧,东边的船多,过了河还离咱们的驻地近些。”二孬建议着。 一旁的年轻土匪说,:“走吧,活动活动不会风刮(感冒),出了汗就好了。” 二孬说:“走球不动,地上都是黏土,走几步就粘一鞋。” 几个土匪就顺着河边一直往东走,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光景,二孬看到前面河边停着一条小船,他兴奋的叫起来: “三哥,前面停着一条小船,咱走快一点,别让他撑走了。” 紧赶慢赶来到小船跟前,二孬跳上船去,叫着“撑船的撑船咧”,没有人答应。不一会儿,从里边出来一个老船夫,他在船舱里睡觉,见上来一个人,就从里边出来,问道: “过河啊?” “过河,多少钱?” “啊呀,水又涨了,风也大,不好撑啊。我的伙计回家了,就剩我一个人,我恐怕撑不动了,弄不好还出事儿咧。” 二孬说:“我也会,我帮你摇撸吧,我们有急事,又被雨浇了一家伙,一会儿风刮了就麻烦了,在河这沿儿也没个先生,得赶快过河去。” “你们是哪儿人哪?” “我们是,我们是那个开封的,到顺河街走亲戚。你是哪儿的人哪?”二孬撒着谎问着。 船夫说:“我是北沿儿的,你们来得太晚了,要是吃罢早饭过河正好,这个时候过去天就黑了。你们估计要走夜路了。要不明天再过河吧,今天太晚了。” “不中不中,明天过河今天黑了咋办哪?一会儿发烧了咋办哪?走吧走吧,多给你几个铜板不是啥都有了么。”二孬催促着。 张老三一直没有说话,他这一会儿只打喷嚏,身上有点哆嗦,看来真的是受了风寒,要感冒了。咬着牙,哆嗦着说:“走吧,过去以后能找个先生看看,这里漫天野地的,一会儿死了也是白死。走吧,多给点儿。” 就这样,在钱的驱使下,船夫冒着风险把这三个土匪运到了对岸。他接了张老三递过去的钱以后,心里说,这到底是去哪里咧?别是土匪吧。他把船抛锚停住,又看看天气,就睡在了船舱里。他摸着手里的大洋又高兴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一趟就挣了以往两三趟还挣不来的钱,他赚大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危险就在眼前,他的生死就在人家手心里攥着,那可是一念之间的事啊。 张老三他们三个下了船,天已经黑下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北走,走着还不停的弯腰用手去拽鞋底上的泥草。就这样,一直到了那条东西走向的沿河道路上,他们才算出了黄河滩。他们的位置到底是在哪里呢?他们此时也说不清楚了。张老三的身上发冷,他到底是上了些岁数,被这场雨水一浇,果真受了风寒——他开始发烧了。他们来到一个黑乎乎的村庄南边,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村庄,只管硬着头皮往里闯。进了村庄的南头,二孬看见有一户人家点着灯,门口还有人在进进出出。他摸到跟前,没敢往屋里去,就站在门口的暗影里观察了一会儿,就大着胆子进屋了。 “你咋着了?是不是受了风寒哪?才出来这几个,人人都是被雨淋了,回去发发汗就好了。你是哪里的人哪?我咋不认识你呀?哦,对了,也是刚过河,被雨淋住了。” 里边一个戴眼镜的老头看着二孬进去,抬头看了一眼二孬,一边包着手中的东西,还一边问话。二孬认定这个人就是个乡下郎中,他急忙走上前问道: “老先生,我想问问,这是啥庄啊?” 里边的老头回答:“这是顺河街,你是南沿儿来的吧?看你身上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才下船,还被雨淋了。快进来吧,包点药,回去煎煎喝了,发发汗,明一早就好了。” “不是我有病,是我大哥有病,他浑身乱哆嗦,看那样儿是发烧了。” “人呢?” “好,我去叫他过来。” 二孬出门往南边走,来到张老三的跟前说:“三哥,这里是顺河街,这个就是药房,那个老头叫你过去看看。” 张老三哆嗦着,也不说话,随着二孬进了老头药房,坐在门口的一条长凳上,浑身乱抖着,牙齿也打着架。 这时候,老头从里边出来了,他来到张老三的跟前,用手摸摸额头,又叫张开嘴伸出舌头看了看,又转身进了柜台的里边。嘴里喃喃的说着: “受了风寒。这大雨来的也太陡了,说下就下开了,跑都跑不及。唉,你们是南沿儿那个庄的?哦,开封的,南沿儿可多人都和这里有亲戚,有姓韦的,有姓陈的,还有姓张的。唉,隔河渡井的,不是闹饥荒,就是闹土匪,人心惶惶,跑到哪里都一样,他就是这样一个世道。你们是串亲戚的还是做买卖咧?” 二孬说:“我们是做买卖咧。” 老头又问:“你们是做啥买卖呀?” 二孬想不起来说什么了,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串了:“做,那个,做” “咳咳咳”张老三猛烈的咳嗽起来,他用咳嗽打断二孬的话。 二孬赶紧过去,拍着张老三的后背说:“慢点慢点” 这时候,从后门儿进来一个年轻人,有二十多岁,他来叫爹吃饭了:“爹,快点儿吧,一会儿饭就凉了。这是哪里来的客人哪,都是被雨淋的。这雨下的”说着,来到外间,直接从门口出去看天,看了半天说,“看这个样儿还不拉倒,你们哪,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吧。再淋一场雨就坏大事儿了。”说着,又进了屋,低头看了张老三一眼,愣了一下,随机又进到了柜台里边,对他爹说,“爹,你出来,我给你说个事儿。”他先出去了。 老头说:“这孩儿,你没看我忙着咧,啥事儿能比看病重要?这孩儿,这” “爹,你出来,我给你说个事儿。” “这孩儿,啥事儿啊,你等我给”说着从后门出去了。 二孬看着不对头,从后头跟过去,附在后门口偷听,他断断续续的听见那个年轻人说着: “爹,你知道他他是他是张老三,土匪头子,我在河西镇见过他” “你去找保长报告?他知道了会杀了你的。你别管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土匪也是人,他有病了就得看,我是郎中。你这孩子,不许去啊。你去吃饭吧,他包了药就走了咱们不管官府的事”老头说着,又转身进屋来。 二孬听得清楚,他装作没事人一样,赶紧从里边出来,站在外面,看着老头又去包药。老头把药包好了,递给二孬说: “回去煎煎,分三次吃了,明天就没事了。赶紧走吧。” 老头说着,也没说要钱的事,向外面摆着手催着赶快离开。 接过药包,递过去一个大洋,二孬说了一句:“以后再来报答。”搀着张老三,出了药房,顺着原来的路一直向南快步走去。 屋里的老头从里边追出来,向黑影中三个人喊着:“钱,钱,多了。”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二孬对张老三说:“三哥,那老头的儿子认出你了,他要去报官,老头不让,就催我们赶紧走。他说他不管官府的事。老头还说了,土匪也是人,他是郎中,土匪有病了也给看。” 张老三没有说话,他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又是那些粘鞋底的草泥块,拖得他走不动路了。二孬帮他拽一下,他轻松一阵,走不了多远,又是一脚泥草。三个人好不容易才算逃跑一样的出了顺河街。来到河边的东西路上,往东慢慢的走去。 走了几步,张老三突然停住说:“二孬,拐回去,杀了那个孩儿。” 二孬吃了一惊,问:“杀了他,他要是没有去报官呢?” “他今儿不去,明儿一定去。我们不还是被官府追拿吗?” 二孬又问:“那不等于杀了老头吗?” 张老三咬咬牙说:“你要是怕老头难受,就连他也一块杀了吧,省得他活着也是受罪。”他见二孬迟疑着不肯行动,就又重复一句说,“杀了他,根除后患。” 这样的结局,二孬实在是没有想到,他本想着张老三会感激老头的,谁知道,他却这样想,想到明天那孩儿还会去报官,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他甚至连老头也要一起杀了,二孬不知道他这个三哥的心是什么做成的。他犹豫了半天,还是从包袱里拿出枪,顺着原路回去,他不执行命令是不行的。张老三的脾气他很了解,说不定他会自己亲自去,那就不是死一个了;他甚至还会对二孬有啥不好的举动。二孬心里也惧怕这个本家哥哥。他拿着枪走到老头的药房门口,发现屋门已经关上,二孬看不见里边的灯光。他扭头拐了回去,走到半道上,二孬想好了,他要告诉张老三,老头家没有人,可能是害怕了,一家人连夜逃走了。他来到张老三跟前,站在黑影里没有说话,等着张老三的训斥。 “咋没听见枪响?” “他家没人了,关门跑了。” “你咋知道没人?” “我往里看了半天,黑灯瞎火的,也没有听见有人说话。门从里边拴上了。” 张老三用手点点二孬的头说:“二孬啊二孬,你早晚要吃这上面的亏!” 几个人又继续往东走着,他们要找一个地方熬药c住下,就张老三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今晚是走不到他们的临时老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八十三 八十三 他们往东走着,由于道路泥泞,又加上张老三发烧,行走缓慢,觉得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也没有走出去十里地。终于看到一个往北去的岔道口,这种路一般都通向一个村庄,一个小镇,二孬他俩扶着张老三右拐,向正北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首先听到了狗的叫声,几个人断定,这就是一个庄子。他们小心的走近庄头,眼看到了一家的门前了,二孬让张老三他俩停着等他,他进去打探。 不一会儿,二孬回来了,他喘着粗气说:“这是一个庄,这个庄叫李坡头,是个不小的庄子,我问了一下,庄里也有药房,就是没有客栈。有一个饭店可以吃饭,也可以住宿临时的过河人。就像河西的石榴客栈,估计没有那个大。三哥,要不咱今儿黑了就住这里吧。眼下急需要找个药锅把药熬了,你先喝上,不能再停了。” 张老三也没说啥,这个时候,他只顾浑身发抖了,不想说话。他随着二孬往里走去。走到一个有亮光的门前,俩人把张老三搀进去,对掌柜的说: “有个药锅没有?我大哥发了高烧,想把药熬了,得赶紧喝药,会儿大了就麻烦了。” 这是一个饭店。 里边出来一掌柜的,他把这黑夜来访的过河人领到一个小屋里;里边有两张床,张老三躺到床上,不停的发出“哼哼”声。二孬拿着药跟着掌柜的出去熬药了。这里张老三对身边的小土匪说: “你去门口看看,是不是有人认识咱。” 小土匪出去挨着院子门口看了一遍,特别是注意观察了掌柜的表情动作,以及他的家人,一切都正常了,他才又回到屋里对卧床的老土匪张老三说:“没事儿,没有人认识咱,都可老实,掌柜的找来一个药锅,已经熬上了。三哥,你坚持一会儿,等喝了药,发发汗就好了。” 张老三脸朝里躺着,他嘱咐小土匪说:“操点心,不能把咱仨扔到这儿。” 这时,二孬拿着一些吃的过来,有饼子,有几块儿肉,还有一罐热水,说是掌柜的刚烧好,等晾凉了再喝的。 “三哥,你喝点儿水吧。”二孬给张老三倒了一碗水端上来。 趁着这个时间,小土匪开始吃东西,他一路走来,不停的去踢掉脚上的泥草,没走过着种路的人没有体会,这的确是个很累人的活。他又累又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噎着了喝一口水下去,连话也顾不得说了。二孬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骂着: “你是饿死鬼托生的?三哥还没有吃咧,你就吃开了。没大没小的!” 张老三止住二孬说:“他年轻,饥得快,让他吃吧。你也吃点,我不想吃。”说罢,又躺在床上了。 安置好了这里,二孬又去看药,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桌子上晾着。二孬嫌慢,就从哪里找了一把芭蕉扇,对着药碗扇了起来。没几下药汤就不烫嘴了,他急忙端起来,说着: “三哥,能喝了,你快点喝了,发发汗,一会儿烧就退了。” 张老三坐起来,把药喝了,又躺在床上睡下。二孬用一条被子给他捂上,说着捂捂出汗快,又把被子边沿压实了。那个小土匪在一边看着,显然他没有干过这样的活,不知道怎样去帮张老三。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掌柜的过来说:“天也不早了,你们就在这屋里将就一夜吧。我也该睡觉了。”说着,出了屋门,又到院子里,把头门关上,回屋睡觉了。 刚把药喝下去,张老三就感觉肚子里舒服了,他浑身开始发热,他想把被子掀掉,被二孬挡住说: “三哥,不能掀掉,捂汗咧。” 张老三嘱咐二孬:“注意门响,别让人偷袭了。”他始终没有放松一点。 二孬他俩把湿衣服拧了又拧,把他们的衣服搭在屋里的一根绳子上晾着。两个人光着膀子躺在一个床上睡了。床上都有被子,他们听着外面的雨点又打到了窗户上,凉风不停的刮进来。后半夜的时候,二孬还感觉有些发冷,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受了风寒,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像发烧的样子,就躺下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二孬听见张老三叫他: “二孬,二孬。” 二孬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睁开惺忪睡眼,恍恍惚惚的问:“三哥啥啥啥事儿?” “再给我弄点儿水喝,我渴咧很。” “三哥,还烧不烧了?可能是出汗多了。” 张老三喝了一碗还不是很凉的开水,觉得身上好受多了,他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烧是退下,就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有点饿了,不过,他也知道,能吃的东西都凉了,自己就忍着。躺在床上,脸朝外,看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夜光,想着天明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他对药房老头的儿子始终不放心,他感觉那个儿子肯定会去报官的,告示已经贴边全阳武县的大街小巷,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他想着明天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捉拿他们,他想着天明了就有可能找到这里来。他还是想着回到他的老巢那里,那里的人多枪多,离阳武又远些,就是去了一些保卫团的人马,也能抵挡一阵。这里,他们三个,势单力薄,又加上他受了风寒,还要二孬他俩来照顾,一旦来了官兵,他们只要被抓住或者被打死。他恨不得马上就起床,离了这个庄,离了这个危险地带。 终于等到了晨光射进屋里的地上,他把二孬叫起来,让二孬弄一些吃的来,再把药熬上一副,他要再喝一碗,估计这两副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二孬,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夜个那个老头的儿子肯定会报官,那些官府的兵们来到这里也就是半晌的功夫,这一班人马很厉害,动起手来不一样,看样子都是受过训的。咱们赶紧把药吃了,吃罢早饭咱就走人,要走到他们的前头。不能等着他们来拿咱。” 正在这时,掌柜的在院子里扫地,“呼啦啦”的声音一直扫到门口,扫帚尖扫打着门框发出响声。这也是掌柜的变相叫醒睡觉的客人,意思是该起床了。 “南沿儿的,该起来熬药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生火,再给你们做点饭吃。” 饭馆掌柜的在外面说着。 “中,”二孬把门打开,光着膀子露出个头说,“掌柜的,你去把火生着,我先去熬药,你再去做饭吧。弄点儿汤吧,我大哥出了很多汗,喝点汤暖暖肚。” 掌柜的问:“是不是吃罢饭就走了?我说,你们仨还是吃罢晌午饭再走最好,我不是想赚你们的饭钱,我是说你们的病人要好好的歇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喝了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好了。”掌柜的解释着。 他越是解释,张老三的疑心就越是大,张老三想得是,这个掌柜的也有可能是想拖住他们,好给官府的人走路的时间,过了晌午,就是从阳武往这里走来,也该到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此时越发觉得应该马上离开,一刻都不能停留。不过,他要把这碗药汤喝了,这是他能逃跑的保障。他从床上坐起来,抬抬软绵绵的脚,觉得还是浑身无力,他就催着二孬去弄吃的。 “二孬,赶快弄点儿吃的,吃了饭咱们就有力气走路了。” 等到把药熬好了,早饭也成了,张老三此时肚中饥饿,昨晚上他就没有吃东西,现在他有了很强烈的饥饿感,他抓起摸框里的饼子就往嘴里塞,那手指头还不停的抖动着,就像是低血糖的症状。吃罢饭以后,二孬又把那碗汤药端了,张老三也不顾药苦,一扬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碗就说: “好,能走了,这里不能久留。二孬,把饭钱结了,穿上衣服,走人。” 此时,绳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昨夜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今早上就没了水气,就是有一些潮湿。三个人也顾不得穿在身上是否舒服,把包袱也扎好,安置停当,几个人出了门,一直往北走。这是张老三的主意,他想给饭馆掌柜的一个错觉,假如官兵来追,也会误认为他们往北走了。他往庄里走了一小段路,右拐到了另一条南北道路上,回头有往南边的黄河滩里走去。他们还是顺着那条河边的道路往东走,去和其他土匪们汇合。 从曹庄东的路上抓住了十个小土匪,就是在小货带领下来挡迎亲队伍的道,向老套索要十个现大洋,然后一人分一个。没承想,遇到了正愁找不到土匪的张虎王大毛等,一下就被拿了。在押往阳武的途中,被保卫团的人击毙两个,剩余八个,被赶去的张虎他们押到阳武县,交给知事老宰审问。 来到县政府大院里,老宰看到张虎又放羊一般赶回来一群吃闲饭的,心里马上就不高兴了。他心里说,抓不住大鱼,就会逮一些小虾米来充数。你们这些人除了吃闲饭,能干些啥事儿啊。他看了一眼,转身正要走掉。被张虎叫住了。 “宰知事,你不是没事儿么,我给你找点事儿干,这几个小土匪都是劫路的,在路上,都劫过不止一回两回了。本来还有两个,路上逃跑夺枪,被我们打死两个。这个事儿你来审吧,看看该咋治罪咋治罪,按照你的律条,别轻饶了他们。”又朝身后的几个人说,“把他们都押到监牢里,别让他们出来,一个一个过堂。” 话音落了,几个徒弟和保卫团的人一起上前,抓的抓,拽的拽,把这些小土匪押往监牢区去。 看着这些人被押走,老宰开始和张虎讲说起来:“我说老张啊,你把这么多人交给我一个人去审?他们可是土匪,是你抓回来的,你咋不审哪?这一回你总不能说不是你们剿匪队的事了吧?” 听话音,这个老宰又要和张虎理论该谁管的问题,张虎其实已经想到了,他问老宰:“宰知事啊,剿匪是不是政府的事啊?” 老宰说:“是。” 张虎说:“这就对了,你去审吧。”说着就想离开。 “慢着慢着。”老宰又叫住了张虎说,“剿匪是不是你们保卫团的事啊?你别忘了,你还是阳武县保卫团的团总。” 张虎也把准备好的话问老宰头:“老子头,我问你,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这个事儿你不管了?” “老张啊,我可没有说这话。我是说,审犯人这个事儿他不是我自己的事儿。” “宰知事,要不这样吧,以后你领着人去抓土匪,我来审中不中?” 老宰把脖子一梗说:“你说这话门儿都没有。我去抓土匪,那还要你们剿匪队的干啥?” 张虎说不过这个老宰头,只好妥协,他说道:“这样吧,我看你是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想管。你是阳武县的知事,是保卫团的总监,你说到天边儿也跑不了你,等明礼大哥回来,你俩一块审吧。这样总中了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丑话说头里,该杀头了你可不能不管,像上一次那事儿,弄的是啥啊,还没有拉到地方呢,就被人家张老三下手了。你要是多带些人,张老三的那几个土匪还能跑了?这一回” “行了行了,你别提这事儿了。”张虎对于这件事也很后悔,他要知道张老三的人回去,他一定不会让那些土匪们跑掉的。提起这事他就生自己的气。 “说住你了吧?小孩儿!”老头背着双手,气哼哼的走了。 正当张虎生着气时,忽然,门卫来报,说是顺河街的保长来说土匪的事。张虎赶紧让进来,他看见保长还是一个一二十岁的毛孩子,心里说,这个是不是保长啊?哪有这样年轻的保长啊,人家保长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都是一些读书识字,家里有些田产实力的掌柜的才当保长,这个小孩儿,比他还年轻,他有点儿怀疑了。他把这个年轻保长领到屋里,让小保长坐下,用一双不信任的眼睛看着他。 这个年轻保长长得文文静静的,说话走路都是不紧不慢,看样子像个读过书的人。他知道人们都不相信他是保长,所以,就先进行了自我介绍:“我是顺河街的保长。我知道你可能认为我是冒充的,其实我是真保长。他是这么回事儿,原来的保长是我爹,他岁数大了,不想当了,俺家里的人口又多,也有一些田产,俺爹就想叫我接着干,我就接着了。我今天来是为了土匪张老三的事,他夜个黑里去俺庄了,去了他们仨,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土匪。张老三好像是受了风寒,说是从南沿儿过河来的,被这场陡雨淋住了,直发烧。他摸到顺河街,到药房里包了发汗的药,连夜就走了。估计也走不远,听俺村的郎中说,他烧的很厉害,肯定是又到哪个村里住下了。你想,他还要熬药,还有住处,路又不好走,他肯定走不远。” 张虎又问:“你咋才来说呢?他早跑的没踪影了。” “不是我来得晚,他是那个药房的儿子对我说得晚了,我听到以后就来报告了。开始是他爹不让说,他爹说,土匪也是人,有病也得看病。后来,听他儿子说,知情不报也有罪,就同意儿子去找我了。” “你是那里的人,你觉得这三个人会藏到哪里呢?” “就在那附近,往南是黄河,就这三个方向,不会走出二十里地远。” 听了小保长的汇报,张虎马上就兴奋起来,他朝院子里喊道:“来人,备四匹好马,去顺河街!” 四匹马出了阳武县政府大院,一路奔向顺河街方向。上次顺河街看戏,他们已经把道路摸熟悉了,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路面湿漉漉的,就连那些浮起来的虚土,也都塌了下去。马蹄子踩踏上去,没有烟尘,空气清新,天上的白云飘着,路旁青草昂首挺胸。四个人轻轻的浮在马背上,不停的喊着“驾”,引得路旁庄稼地里的人头抬头向他们看着,猜测着。报信的保长坐着他的小马车在后边吱吱呀呀的走着,车轮碾压在刚刚被雨水浇过了的地上,有些地上还有积水,马车的轮子上沾满了泥泞。马车的行走速度极慢,尽管他不停的催着。 快到顺河街的时候,张虎大声说着:“到河边看看脚印。”几匹马从顺河街西边掠过去,一直来到河边,又顺着河边的路往东慢跑。走了很短一段路,他们就发现了昨晚有人甩掉的泥草,显然,是过河人被雨淋了,脚上粘的泥过多,用手或者用棍子从鞋子上剔下来的。张虎又大声说:“这是三个人的脚印,顺着往东找。” 顺着脚印一直往前边跟,一直跟到拐向顺河街的路上,几个人没有再向顺河街走,张虎对他的队员们说:“他们从顺河街出来走了,我们不必再去顺河街找了,一直往东追。看着地上的脚印,看清楚几个人。” 有一个人喊着:“三个人,看,从这里往东走了,一共是三个人。” “追。” 四个人一直追到那条往李家坡方向去的路上,三个人的脚印又向北走了。一直追到村子里,由于村民的来回走动,地上的脚印太多,看不清楚那三个人的脚印通向谁家了。张虎他们都下了马,顺着那条南北街道往北找,走不远就看见一个挂着招牌的小饭店,张虎直接进了饭馆,问了老板以后,才知道,这三个被雨淋透了的人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不过,老板提供的方向不太符合常理,张虎认为,这三个人如果是张老三他们,他的活动轨迹应该是顺着黄河沿岸来回流窜,咋会出门往北走了呢?难道他们在北边哪个地方又找到了新的巢穴?不可能,越是往北应该越是离阳武的距离越近,危险就越多,他们逃跑的路线就越少,这样对他们几十个人的土匪队伍是很不利的。不对,这一定是张老三使得诡计。张虎果断的命令回头往南走,再次到河边寻找张老三逃跑的轨迹。 他们很快就又来到了黄河岸边,他们顺着河边的路又往东追去。走了不远,他们发现从北边的庄稼地的边沿走出来几个人的脚印,来到路上以后,还把鞋子上的泥草扔了满地,接着,三个人又继续往东走了。这让张虎再次兴奋起来,他朝马上的人喊道:“快速向东追击,他们是走路的,一定走不远。张老三有病,他走不快,争取在路上能赶上他。只要看见他了,能抓住活的最好,抓不住一律剿灭。” 几个人来了劲头,他们催着马往东奔去。张虎猜想,张老三过河一定是回家了,这是他从家里回来,他说不定还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已经被保卫团的端掉,他说不定又去了他的老巢。那个地方离这里也就是二三十里地的路程,人徒步行走估计两个时辰也就足够了。张虎计算着时间,他把张老三有病的因素也考虑在内,从他出来到现在,要么就是刚刚到达,要么就是刚刚到达不久,最多就是吸一两袋烟的功夫。 “快,快。”张虎在马上不停的催促着。 果然不出张虎所料,张老三留下的脚印一直通到他们的老巢,张虎的马蹄踏进村庄的那一刻,张老三他们就站在离村庄不远的河边遥望。张虎来到他们的老巢时,看见地上留下了不少的脚印,他们下了马,弯腰仔细查看了一会儿,他们判断不出地上到底留下的是几个人的脚印。张虎意识到,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个张老三也的确很狡猾,他估计也想到了剿匪队的追剿,他走路的速度不算慢,要是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能够如此迅速的来到这里,说明他的脚程速度没有减慢。张虎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确实非常荒凉,看看村里似乎没有炊烟,房屋都是破破烂烂的,年久失修,这里离黄河滩太近了,常年的河水泛滥,可能把这里的人都淹跑了。 “回去,到黄河边,顺着河边往东继续追。说不定往东跑了。” 说罢,几个人上马,继续往南跑去。马匹都累的出了不少的汗,身上的汗水往下流。有一匹老马明显的已经不想再跑了。张虎胯下的马是在顺河街那次买的好马,看那势头没有马上要垮的样子,驮着主人继续在前头奔跑。来到河边以后,他们也不再看地上的是人脚印或者是马蹄子印了,一直往东追去。追了没有多远,地上的脚印又出现了。就在张虎判断着地上是人的脚印或者是马蹄子印时,他的徒弟突然喊道: “师父,快看!” 大家都抬头顺着那个土弟手指的方向往东看去,发现离他们有一里多地的岸边有几匹马在往东走着。马上坐着几个人,看不清楚人数,大概估计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张虎看了看胯下的战马,又看了看其他三匹马,又向着远处的马和人瞭望了一阵,没有就要追击的意思。 他身后的徒弟问:“师父,可能是张老三,他的人把他接走了。追不追?” 张虎犹豫了片刻,把手一挥说:“回去。” 几个人正要往回走,不料,张虎的一个徒弟发现,前边那几匹马向这里奔了过来。“师父,你看,他们追过来了,咱们打吧。” 张虎一勒马缰绳,调转马头朝那几匹马看了看说:“你们看看,他们的马不多,那些马的后边还有不少人跟着。我们的马已经很疲乏了,他们的马没有出力,比咱们的马能跑。咱们四个人,估计没有他们的人多,咱们现在还弄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硬拼不行,咱们是要吃亏的。现在就是骑着马跑,咱也跑不过他们。咱们往回走,慢着点走,不能乱跑,咱让他们认为咱是引诱他们上钩的。只要是张老三的人,他一定不敢贸然来追。走。” 几个人又拨转马头,顺着河边的道路,不紧不慢的往西走着。 东边的马越追越近了,已经可以看见对方的马鬃。东边的人朝着张虎他们喊着: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张虎他们也不理,只顾慢条斯理的往前走着。 “砰砰砰!”他们开始朝张虎他们开枪,喊着“站住!” 张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马上的人都拿着枪,站在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停止往前追了。张虎这时候说了一声“停住”。双方对望着,谁都没有再往前走。不一会儿,东边的人马又开始往西追来,张虎看得非常清楚,一共五匹马,后头还有不少拿枪的人跟着。 “走,慢慢的走,别急。”张虎又说。 眼看越来越近了,盒子枪差不多能够达到的距离,追击的人马又停住了,站在原地不动。双方又对峙在河边。不一会儿,东边的人马往回撤了,顺着河边的路一直往东走去。 看着东边的人马远去,张虎也没有再叫追赶,说一声“回去”,四个人又顺着往西的路一直走到顺河街的南边。张虎让停下歇息,让马也吃点河边的草,喝一点水沟里的水,歇息一阵再走。坐在地上歇息时,张虎告诉他们,刚才如果骑着马往回猛跑,他们一定猛追;他们停住了,我们不停的话,他们会认为是逃跑;我们停住了,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引诱。如果硬拼,他们人多枪多,我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一帮人一定是张老三的人,除了他们没有哪个土匪敢这样大胆。他们也弄不清楚咱们的底细,不知道咱们是土匪还是剿匪队。他们追我们也可能是想劫路,或者认为我们是劫路的小股土匪,想黑吃黑。” 张虎经过这一段的磨炼,也学会了动脑子,他从刘明礼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剿匪的实际行动让他体会到,面对张老三这样的顽匪,要用智谋不能硬来。他知道,剿匪确实不是一开始所想的那样简单,一出兵就能一举剿灭。土匪是活动的,隐藏的,在暗地里藏着,你在明处,你还没有到查到他的位置,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刘明礼的指导思想,必须不断的壮大自己,保存自己,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土匪,让土匪们心生胆怯,不敢与剿匪队短兵相接,而且只能是疲于奔命,人心自乱。这样,再寻找机会,将土匪剿灭。刘明礼想的最多的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绩。要尽可能的把带来的人都完整无缺的带回去,交到他们的父母以及妻子儿女面前。 今天,让张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结论,土匪张老三始终没有离开黄河北岸,这个狡猾的土匪头子,他时刻准备着借助黄河来隐藏自己,时刻准备着逃回黄河南岸。他一旦离开了这条黄河,就会陷于四面楚歌之中。现在哪里都是剿匪的呼声,老百姓也都知道,现在的政府正在组织人马寻找土匪,一但发现土匪的影踪,那是要就地正法的。所以,张老三不敢如以前那样,为所欲为的像地方驻军一样,住在某个庄里,要钱要粮,现在是有家不敢归,有村不敢进,只能在这一道水边,像兔子一样躲来躲去,惶惶不可终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把手四 八十四 麦子该收割了。 老套完婚以后,刘明礼和大毛一直留在曹庄一带监视吴望牛的动向,晚上在老套那里凑乎一个晚上。新人三天回门,吴大妞的娘家人来接,大妞坐着马车回娘家,她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她和老套商量好了,回去把女儿接到身边来,省的他爹黑烟白眼的不待见。老套也说该回阳武去了,身上有公干,不能老是在家里泡媳妇。他第二天就和刘明礼他们去了吴家堡,还有周围的几个小村庄大村庄,特别是那些有烟馆窑子赌场的村庄,到处转悠探查,一直没能见到吴望牛的影子。阳武那里不知道怎样了,张老三的情况不明,上次一仗消灭了张老老三的五个人,加上韦大壮杀掉的三个人,现在算起来,张老三的土匪人数应该在三十几人了;他的兵力又得不到补充,目前他的战斗力应该减弱了将近四分之一。不过,这些人数也不算少,他们要吃喝玩,虽如惊弓之鸟,土匪就是土匪,挡不住他们体内那种野性的呼唤,他们消停下来,还是要兴风作浪的。张虎带着一百多人在阳武,刘明礼也有些不放心,他眼看着这里的事情没有进展,就和老套大毛,在吴大妞回门接吴小妞这一天回了阳武。 人都走了以后,老套家里一下冷清了许多,也消停了许多。二套想着他的那几亩麦田该收割了,特别是这场与之后,他担心起风了麦子倒伏了,到那时不好收割是小事情,主要是减产严重,那可是一家五口人的口粮啊。他拿了一把镰刀到麦地里去看,来到他的那几亩田里,看到北头贴近一个水坑处,有一片麦子被北风刮倒,一些小鸟们在麦子上来回的飞着,踩踏着。二套看着已经可以开镰的麦子,蹲在地上割起来,每割一把放在身后,不一会儿就把倒伏的麦子割完了。他用一些水草拧成绳子把麦子捆成两大捆,又从地头的水坑边砍了一根洋槐树,蹲在坑边用镰刀把杆上的小枝砍掉,用眼睛瞄了一下,自己觉得很满意,他要用这根棍子当成扁担,把那两捆麦子挑回家里去——这两捆麦子可以打下几十斤麦子呢。他站起来,拿着这根棍子就要折身回到麦田北头去,突然,他身后响起了枪声,“砰!”二套应声倒地,一头栽倒他家的麦田北头,脸朝地下趴着,连来得及看一眼这个打枪的人都没有,人就这样死去了。 这个打枪的人就是吴望牛,他盯着二套大半天了,这几天他就没有远离曹庄,都是远远的看着老套家里的人进进出出,特别是有几个男的老是在他的眼前出现,他一直没敢下手,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一会儿这个村,一会那个店的,他也懒得去管,他的主要目标就是二套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二套家的,一个是那个尚未成年的小丹。他以前要霸占谁家的女人,那是必须先把男人除掉,男人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不管不问的,除掉这个障碍,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鸠占鹊巢了。他除掉二套仅仅就是这样一个目的。女人长得漂亮,他的男人也跟着倒霉了。 打死二套以后,吴望牛左右看看无人,就从一旁的杂树丛中出来,走到二套的尸体跟前,用脚踢了一下,见二套不动弹了,随之弯下腰,拉住二套的一条腿,往后拖拽了几步远,把二套扔进了坑里。才落了一场雨,坑里积了一些水,二套的尸体滚进水里,被水淹埋了。 做完了这些,吴望牛拍拍巴掌,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他左右观察着,一个人来到了二套家的北边看了一眼,发现留根和他的妹妹在门口玩耍,心里说,这两个也是个碍事的。就转身走了。 过了晌午,二套家的约莫着二套应该回家吃饭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二套的影子。她来到门口看了几次,想着二套一定是动手割麦,会儿大了些,就对留根说:“你爹咋还不回来呀,留根,你知道咱家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啊?” 留根说:“娘,我去过,知道,我去叫俺爹回来吃饭吧。”说着,撒腿向北跑去。 来到麦田那里,留根老远就喊道:“爹,爹,俺娘叫我来喊你,饭做好了。”说着,跑到那两捆麦子跟前,却不见他爹的影子。“爹,爹,你在哪里?”留根喊起来,就是听不到回声。 忽然,留根发现地上的血迹,又发现那道拖拉的痕迹,他不由得往水坑里看去,看见他爹的一只脚露在水面上,他吓得哆嗦起来,说了一声:“爹,你别吓我,你快点而出来呀”说罢,瞪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看着,等着他的二套爹从水里一下跃了出来,把他吓一大跳。留根是想着爹热了,下水洗澡了。 等了好大的一会儿,留根见爹还是没有从水坑里跃出来,就转身往家里报信去了。 来到家里,看见留根一脸的泪痕,小脸儿都黄了,二套家的急忙问道: “留根,你爹呢?” 留根“哇”的一声哭了,他边哭边说:“我爹淹死了” 二套家的吃了一惊,随地怒斥留根说:“你这孩子,有没有水,朝那里会淹死人哪!这孩子就会胡说。你爹到底在哪里呀?”妇人已经很惊恐了。 “娘啊,我爹真的淹死了,就在那个水坑里,还露着一只脚” “呼嗵”一声,二套家的就坐在地上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她傻了一样喃喃的说:“这可咋办吧,我的老天爷呀,着可咋过吧,我的娘啊”妇人哭了起来。 哭声招来了邻居,不一会儿,三套两口子也来了,他们问了留根以后,一群人一窝蜂的朝二套家的麦田跑去。到了那里一看,没有二套的影子,有人发现二套在水里埋着,大喊起来: “二套在坑里,这不是还露着一只脚呢!” 三套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伸手把他二哥从水里捞起来,哭着叫了一声“二哥!” 只见二套的背上还在从枪眼里往外淌着血水,脑袋耷拉在三套的胳膊弯里,两眼瞪着,泥水把一只眼睛也糊涂严实了。 这时候,从岸上下来两个人,帮着三套把二套抬到坑边儿,放在地上,三套哭了起来。这时候,二套家的和孩子们都赶到了,一看二套已经死了,一家热扑在二套身上,当时就哭了个昏天地暗。二套家的哭昏几次,最后,被人拉到了一旁。 有人说:“二套是在这里被人打了黑枪的,又从这里拉到了坑里。” 又有人说:“赶紧报官吧,叫老套回来,看看这说谁打的。” 也有人猜不透二套得罪了谁,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树叶子掉了都怕砸破了脑袋,咋会被人打了黑枪呢?不由得都在那里议论起来: “这不对呀,二套这样老实,没听说他得罪过谁呀?还打了黑枪,看来仇气不小。” 这时候,三套站了起来,他对周围的人说:“我去阳武一趟,大家都别动我二哥,我去叫我大哥回来。”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匆匆走了。 这边,看着二套的尸体上招来不少苍蝇,有人从旁边的树丛里拽了一些楝树叶子盖上。二套家的一直在一旁哭天喊地,俩孩子围着娘也跟着哭的泪人似的。本家的人帮着劝解,说着二套家的不要哭坏了身体,等大哥回来,看看怎样拿住仇人报仇是正事。 快到晌午的时候,阳武来了不少人,代理知事老宰,验尸官,仵作,还有剿匪队的一干人等,自然,张虎刘明礼他们也都到场。老套看了兄弟被谁打死了,铁青着脸,也不说话,看了一圈现场,最后来到二套的尸体前蹲下,拿掉二套脸上的楝树叶子,看了一眼二套脸上的黑泥,掉下了眼泪。他颤抖着双唇说: “二弟呀,你走好。大哥我替你报仇!” 这时候,三套来到跟前说:“大哥,这肯定是吴望牛干的。我二哥平时谁都不得罪,没有仇人,都是那个姓吴的,他看看上了我二嫂他一定是凶手。” 老宰也像模像样的围着这片麦地和水坑看了一圈儿,他又来到二套躺着的地方,盯着地上的拖痕,仔细看了半天,有顺着干了的血迹追到水坑的边沿儿,看了半天说:“这个凶手为啥要把人扔到水坑里呢?杀了人以后就完事了,他费这劲干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明礼心里非常悲痛,他几乎天天和二套在一起,为了给他大哥办这个婚事,他天天跑前跑后的,迎来送去的事,都是他俩口子承担着,他们天天在这吃住,也都是这两口子安置的。他们本来是剿灭土匪的,来保护这一带的百姓不受土匪的侵害,谁知道,这才离开不到一天,二套就被人打了黑枪。他心里别提有多伤心多后悔了。他某种程度上还埋怨自己给二套带来了灾祸,不是他们带着老套老剿匪,也不会引出个吴望牛,没有这个吴望牛,就一个小痞子小货,他干不出这样的大事。这个时候,说啥都没有用了。他看了一眼二套的尸体,对老套说: “老套哥,把人拉回去吧,把二套的后事办了,再说以后抓凶手的事。” 曹庄这里安排二套的后事,张虎带着人回了县政府。一路上,张虎的心情都很沉重,他想得是,他们把剿灭吴望牛作为第二个重要土匪目标,还精心设计了几套方案,还派人明察暗访,到最后不但没有见着吴望牛的面,这里又出了一个人命岸。到底是不是吴望牛干的,抓不到证据,不敢下这结论。他心里很乱,下来这么大的力气,还是挡不住土匪们兴风作浪。一个小小的阳武县,不足七万口人,就闹出了这么多的匪事,这让张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些土匪都不是人么?他们的心为啥就这么狠毒呢?二套,一个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农民,他怎样得罪你了呢?你就是看中了人家的老婆莫非他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二套?也有可能,要不是这样的那又应该是哪样的呢? 骑在马上的刘明礼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更乱,他一直把这个杀人的凶手朝吴望牛的身上想,他知道这个二套不会与人结仇,惟一的原因就是那个姓吴的看上了二套家的,二套就成了他的障碍,出掉二套,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还有呢?还有一个没有成年的小留根呢?他不怕留根长大了找他报仇么?还有一个逐渐长大的女儿小丹,这个吴望牛是不是也盯上了她呢?那下一步是不是更加疯狂的来害曹家人呢?他姓吴的难道真的就是有恃无恐么?他靠的是那股势力着那样胆大妄为呢?他不怕老套么?他真的不知道老套是干啥的么?刘明礼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他次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他从中理出了几处头绪,他不能把这个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他要未雨绸缪,把表面一下的事情想到前面。 回到阳武县府,老宰和张虎刘明礼三个人集在一起讨论揣摩二套被害的事。 老宰说:“从现场的迹象看,我觉得这个杀人凶手不是吴望牛,他把人啥了以后,扔哪儿就可以了,他为啥要把人扔到水里呢?费这劲干啥呀?他要是怕人看见,他停的时候越长就越容易被人看见。还不如杀完就走呢。”他死咬着这一点不放。 对于老宰这个问题,张虎和刘明礼都不感兴趣,他们急于知道的是,这个杀人凶手到底是不是吴望牛,是不是因为二套家的美貌让他起了杀心。这是二人考虑的主要问题。只要锁定了凶手,抓住人了一审所有的疑问就都真相大白了。 这时候,张虎和刘明礼相互看了一眼,刘明礼问: “你觉得会是谁呢?” 张虎用手往下一按,没有说话。 二人心照不宣,当时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审问那几个小土匪的身上。张虎说:“这样吧,你们先去审那几个小土匪吧,审完了,看看怎样发落,有人命的c罪大恶极的,一律就地正法。那些初犯的,小偷小摸的,打他个十棍八棍的叫他滚蛋。咱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让他们糟蹋。我去安排对付这些土匪的事。” 听到这句话,老宰头又有了疑问,他说:“那曹庄这个明明白白的杀人案就不说了?” 刘明礼接上说:“这样,咱们审完这一堆人再说曹庄的事,走吧,咱俩一块审。再叫上一个记录的,再喊几个团丁站在门口,每个人拿一根大棍,震慑一下,防止那些惯犯咬牙不开口。” 审完了这八个劫路的,审出了两五个都是入室盗窃的惯犯,两个拦路抢劫的小贼,还有一个是强奸妇女的,还有两个是合伙参与拐卖妇女的,其中还有一个是村里拉皮条的。这八个人还都不全是一个村子的,手上都没有人命案。没有杀头的大罪,都按照当时的律条进行了处理,最少了的也被打了二是棍,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是是不是合乎法律,也顾不得许多了,也算是那个时期的严打,打击土匪恶霸,地痞无赖,小偷小摸,打不死就不算违法。对于这些寡廉鲜耻的东西,坐班房有时候不如给他几棍记忆深刻,那家伙,没有金枪药的,说不定回家就死个球了。 正当老宰和刘明礼审这八个人时,张虎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又去了吴家堡和曹庄一带寻找吴望牛,他没有去老套家里。他知道,那里现在是一片悲痛之声,他理解这个时候全家人的心情,特别是老套,他是家里的老大,二套去了,留下三个孩子,还都没有成年,二套家的一个妇女,接下来给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还有那个杀人的凶手,老套现在特别想知道是谁,人在哪里,他现在要是看见这个杀他兄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撕了他的。他知道,这次的事件,如果真的是吴望牛的话,这事多少与他有点关系,这都是那个小痞子小货引起的。不是小货叫来了吴望牛,这个姓吴的也不会看见二套家的模样,也就不会起这杀心。张虎也很想立刻抓住吴望牛,此时此刻,他的迫切心情不亚于老套,他要面对众多人的目光,他担负着剿灭张老三等土匪的任务,肩负着这一带清除匪患的大任。他心事重重的走在这一带的荒郊野外,走在每一家的田间地头,走在每个村庄的大街小巷,他思索着,难道他们这一百多人就这样看着这些土匪逞凶逞狂么?他们找不到这些土匪的藏身处,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这样长期下去,和土匪周旋,他们人在暗处,保卫团的人在明处,长期以往,说不定哪一天,土匪们还会朝他们剿匪队的人员下手。到那时候,那就成了阳武人呢的笑柄,他们也就没有脸面回河南沿儿了。 他们转悠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张虎他们调转马头,回了阳武县。他回到县府院子里的时候,碰见那几个被老宰下令打的皮开肉绽的小土匪,龇牙咧嘴,仄仄歪歪的从里边出来,出了大门了还回头张望着,恐怕再被叫回去再打几棍。 这些人从张虎身边走过去,又被骂了一顿:“妈那个比的!再敢去干坏事,让我见了,一枪毙了你!” 吓得那些货们说着“不敢了不敢了”,出了门捂着屁股跑了起来。 一会儿,刘明礼从里边过来,张虎问:“都放了?” “没有,有的比较重的,强奸妇女的,入室盗窃多次的,还有一个劫路三回的,都被打了棍子,关起来了。” “强奸妇女的应该枪毙。”张虎狠狠的说。 刘明礼说:“行啊,回头再审审,要是强奸多人,多次,不行了就毙了。只要咱们不违法。” 二人回到屋里,张虎把他的想法向刘明礼说了,最后,他问刘明礼以后的剿匪事情应该怎样进行。刘明礼对张虎讲出了他的下步打算。 “曹庄的事情,对咱是一次震动。在市面上老百姓对咱也会有一些议论,特别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幸的杀人案竟然出现在老套家,出现在咱们天天都去的地方,这简直是打我们的脸,让我们没法对全县的商户各界,所有的阳武百姓说话。这他妈那个比的,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会这样胆大包天。我这样想,下一步,咱们把保卫团分成几个小队,吴家堡一带住一个队,河西镇住一个小队,张老三住的那个三不管的村里住一个小队,阳武的东北部住一个小队,县府留守一个小队,以备急需。每个小队就在他的辖区里寻找土匪的驻地,维护当地的治安。每个小队都配备一到两匹马,一旦发现了土匪的踪迹,能就地歼灭的就地歼灭,土匪人多,就派出近处的援兵增援,这样,首先能够保正我们的人不会因为长途跋涉失去战斗力,土匪们也不会有恃无恐了。我就不信,他们不吃不喝,张老三他几十个人就不露头。只要他一露头,我们就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赶到,围剿他们。你看这样行不行。” 张虎听完后,略有沉思,他看了一眼刘明礼,然后又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说的大概和我想得一样,就是有一点,吴家堡这一个小队,暂时不去驻扎,咱们把这一个小队的人分成几拨,装扮成走亲戚做生意,赶集的样子,给土匪们一个假象,搞一个外松内紧,让他们认为,我们没有防备,这样以来,杀人凶手很快就会露面。他要真的是吴望牛的话,他肯定会出来活动的,他不是盯着二套家的么?二套已死,他急于得到二套家的,就会不惜铤而走险,去找二套家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这个空档,将他抓获。” 刘明礼的表示同意,他并且补充说:“凡是经常到曹庄一带的人,这次都不要去了,特别是你我王大毛。就连老套哥也不要去,这样,吴望牛他们就是见到了咱们的人也认不出来。晚上,住的地方不要固定,最好是围着吴家堡和曹庄找房子住,现在有蚊子了,住到外面睡不好觉。有必要的时候,住在客栈也行,只要能找到这个吴望牛的下落,不惜任何代价。” “对,不惜任何代价!”“啪!”张虎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这一路有我负责,我时刻留意着这里的动向,只要一旦发现了这个姓吴的土匪,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好,黄河边那里,我去看着,我反正也认识这个张老三,他只要一出现,我就会认出他,他那一口黄牙最明显。” 俩人分功以后,就把各个甲长叫来,分配到各个辖区,唯独吴家堡没有派人前去安置固定的驻地。其他的地方,都有各个甲长先去联络各镇的镇长和各村的保长,立灶起伙衣服被褥的事,自行安排。吴家堡这一队,张虎特别叫王太华带队,这是他最信任也是跟他时间最长的徒弟。枪的问题,短枪不够用,长枪又不能背着,只好把其他多余的短枪陪给了王太华小队。基本上保证一拨人最少有一把短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八十四 起票八十四 麦子该收割了。 老套完婚以后,刘明礼和大毛一直留在曹庄一带监视吴望牛的动向,晚上在老套那里凑乎一个晚上。新人三天回门,吴大妞的娘家人来接,大妞坐着马车回娘家,她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她和老套商量好了,回去把女儿接到身边来,省的他爹黑烟白眼的不待见。老套也说该回阳武去了,身上有公干,不能老是在家里泡媳妇。他第二天就和刘明礼他们去了吴家堡,还有周围的几个小村庄大村庄,特别是那些有烟馆窑子赌场的村庄,到处转悠探查,一直没能见到吴望牛的影子。阳武那里不知道怎样了,张老三的情况不明,上次一仗消灭了张老老三的五个人,加上韦大壮杀掉的三个人,现在算起来,张老三的土匪人数应该在三十几人了;他的兵力又得不到补充,目前他的战斗力应该减弱了将近四分之一。不过,这些人数也不算少,他们要吃喝玩,虽如惊弓之鸟,土匪就是土匪,挡不住他们体内那种野性的呼唤,他们消停下来,还是要兴风作浪的。张虎带着一百多人在阳武,刘明礼也有些不放心,他眼看着这里的事情没有进展,就和老套大毛,在吴大妞回门接吴小妞这一天回了阳武。 人都走了以后,老套家里一下冷清了许多,也消停了许多。二套想着他的那几亩麦田该收割了,特别是这场与之后,他担心起风了麦子倒伏了,到那时不好收割是小事情,主要是减产严重,那可是一家五口人的口粮啊。他拿了一把镰刀到麦地里去看,来到他的那几亩田里,看到北头贴近一个水坑处,有一片麦子被北风刮倒,一些小鸟们在麦子上来回的飞着,踩踏着。二套看着已经可以开镰的麦子,蹲在地上割起来,每割一把放在身后,不一会儿就把倒伏的麦子割完了。他用一些水草拧成绳子把麦子捆成两大捆,又从地头的水坑边砍了一根洋槐树,蹲在坑边用镰刀把杆上的小枝砍掉,用眼睛瞄了一下,自己觉得很满意,他要用这根棍子当成扁担,把那两捆麦子挑回家里去——这两捆麦子可以打下几十斤麦子呢。他站起来,拿着这根棍子就要折身回到麦田北头去,突然,他身后响起了枪声,“砰!”二套应声倒地,一头栽倒他家的麦田北头,脸朝地下趴着,连来得及看一眼这个打枪的人都没有,人就这样死去了。 这个打枪的人就是吴望牛,他盯着二套大半天了,这几天他就没有远离曹庄,都是远远的看着老套家里的人进进出出,特别是有几个男的老是在他的眼前出现,他一直没敢下手,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一会儿这个村,一会那个店的,他也懒得去管,他的主要目标就是二套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二套家的,一个是那个尚未成年的小丹。他以前要霸占谁家的女人,那是必须先把男人除掉,男人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不管不问的,除掉这个障碍,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鸠占鹊巢了。他除掉二套仅仅就是这样一个目的。女人长得漂亮,他的男人也跟着倒霉了。 打死二套以后,吴望牛左右看看无人,就从一旁的杂树丛中出来,走到二套的尸体跟前,用脚踢了一下,见二套不动弹了,随之弯下腰,拉住二套的一条腿,往后拖拽了几步远,把二套扔进了坑里。才落了一场雨,坑里积了一些水,二套的尸体滚进水里,被水淹埋了。 做完了这些,吴望牛拍拍巴掌,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他左右观察着,一个人来到了二套家的北边看了一眼,发现留根和他的妹妹在门口玩耍,心里说,这两个也是个碍事的。就转身走了。 过了晌午,二套家的约莫着二套应该回家吃饭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二套的影子。她来到门口看了几次,想着二套一定是动手割麦,会儿大了些,就对留根说:“你爹咋还不回来呀,留根,你知道咱家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啊?” 留根说:“娘,我去过,知道,我去叫俺爹回来吃饭吧。”说着,撒腿向北跑去。 来到麦田那里,留根老远就喊道:“爹,爹,俺娘叫我来喊你,饭做好了。”说着,跑到那两捆麦子跟前,却不见他爹的影子。“爹,爹,你在哪里?”留根喊起来,就是听不到回声。 忽然,留根发现地上的血迹,又发现那道拖拉的痕迹,他不由得往水坑里看去,看见他爹的一只脚露在水面上,他吓得哆嗦起来,说了一声:“爹,你别吓我,你快点而出来呀”说罢,瞪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看着,等着他的二套爹从水里一下跃了出来,把他吓一大跳。留根是想着爹热了,下水洗澡了。 等了好大的一会儿,留根见爹还是没有从水坑里跃出来,就转身往家里报信去了。 来到家里,看见留根一脸的泪痕,小脸儿都黄了,二套家的急忙问道: “留根,你爹呢?” 留根“哇”的一声哭了,他边哭边说:“我爹淹死了” 二套家的吃了一惊,随地怒斥留根说:“你这孩子,有没有水,朝那里会淹死人哪!这孩子就会胡说。你爹到底在哪里呀?”妇人已经很惊恐了。 “娘啊,我爹真的淹死了,就在那个水坑里,还露着一只脚” “呼嗵”一声,二套家的就坐在地上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她傻了一样喃喃的说:“这可咋办吧,我的老天爷呀,着可咋过吧,我的娘啊”妇人哭了起来。 哭声招来了邻居,不一会儿,三套两口子也来了,他们问了留根以后,一群人一窝蜂的朝二套家的麦田跑去。到了那里一看,没有二套的影子,有人发现二套在水里埋着,大喊起来: “二套在坑里,这不是还露着一只脚呢!” 三套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伸手把他二哥从水里捞起来,哭着叫了一声“二哥!” 只见二套的背上还在从枪眼里往外淌着血水,脑袋耷拉在三套的胳膊弯里,两眼瞪着,泥水把一只眼睛也糊涂严实了。 这时候,从岸上下来两个人,帮着三套把二套抬到坑边儿,放在地上,三套哭了起来。这时候,二套家的和孩子们都赶到了,一看二套已经死了,一家热扑在二套身上,当时就哭了个昏天地暗。二套家的哭昏几次,最后,被人拉到了一旁。 有人说:“二套是在这里被人打了黑枪的,又从这里拉到了坑里。” 又有人说:“赶紧报官吧,叫老套回来,看看这说谁打的。” 也有人猜不透二套得罪了谁,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树叶子掉了都怕砸破了脑袋,咋会被人打了黑枪呢?不由得都在那里议论起来: “这不对呀,二套这样老实,没听说他得罪过谁呀?还打了黑枪,看来仇气不小。” 这时候,三套站了起来,他对周围的人说:“我去阳武一趟,大家都别动我二哥,我去叫我大哥回来。”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匆匆走了。 这边,看着二套的尸体上招来不少苍蝇,有人从旁边的树丛里拽了一些楝树叶子盖上。二套家的一直在一旁哭天喊地,俩孩子围着娘也跟着哭的泪人似的。本家的人帮着劝解,说着二套家的不要哭坏了身体,等大哥回来,看看怎样拿住仇人报仇是正事。 快到晌午的时候,阳武来了不少人,代理知事老宰,验尸官,仵作,还有剿匪队的一干人等,自然,张虎刘明礼他们也都到场。老套看了兄弟被谁打死了,铁青着脸,也不说话,看了一圈现场,最后来到二套的尸体前蹲下,拿掉二套脸上的楝树叶子,看了一眼二套脸上的黑泥,掉下了眼泪。他颤抖着双唇说: “二弟呀,你走好。大哥我替你报仇!” 这时候,三套来到跟前说:“大哥,这肯定是吴望牛干的。我二哥平时谁都不得罪,没有仇人,都是那个姓吴的,他看看上了我二嫂他一定是凶手。” 老宰也像模像样的围着这片麦地和水坑看了一圈儿,他又来到二套躺着的地方,盯着地上的拖痕,仔细看了半天,有顺着干了的血迹追到水坑的边沿儿,看了半天说:“这个凶手为啥要把人扔到水坑里呢?杀了人以后就完事了,他费这劲干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明礼心里非常悲痛,他几乎天天和二套在一起,为了给他大哥办这个婚事,他天天跑前跑后的,迎来送去的事,都是他俩口子承担着,他们天天在这吃住,也都是这两口子安置的。他们本来是剿灭土匪的,来保护这一带的百姓不受土匪的侵害,谁知道,这才离开不到一天,二套就被人打了黑枪。他心里别提有多伤心多后悔了。他某种程度上还埋怨自己给二套带来了灾祸,不是他们带着老套老剿匪,也不会引出个吴望牛,没有这个吴望牛,就一个小痞子小货,他干不出这样的大事。这个时候,说啥都没有用了。他看了一眼二套的尸体,对老套说: “老套哥,把人拉回去吧,把二套的后事办了,再说以后抓凶手的事。” 曹庄这里安排二套的后事,张虎带着人回了县政府。一路上,张虎的心情都很沉重,他想得是,他们把剿灭吴望牛作为第二个重要土匪目标,还精心设计了几套方案,还派人明察暗访,到最后不但没有见着吴望牛的面,这里又出了一个人命岸。到底是不是吴望牛干的,抓不到证据,不敢下这结论。他心里很乱,下来这么大的力气,还是挡不住土匪们兴风作浪。一个小小的阳武县,不足七万口人,就闹出了这么多的匪事,这让张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些土匪都不是人么?他们的心为啥就这么狠毒呢?二套,一个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农民,他怎样得罪你了呢?你就是看中了人家的老婆莫非他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二套?也有可能,要不是这样的那又应该是哪样的呢? 骑在马上的刘明礼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更乱,他一直把这个杀人的凶手朝吴望牛的身上想,他知道这个二套不会与人结仇,惟一的原因就是那个姓吴的看上了二套家的,二套就成了他的障碍,出掉二套,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还有呢?还有一个没有成年的小留根呢?他不怕留根长大了找他报仇么?还有一个逐渐长大的女儿小丹,这个吴望牛是不是也盯上了她呢?那下一步是不是更加疯狂的来害曹家人呢?他姓吴的难道真的就是有恃无恐么?他靠的是那股势力着那样胆大妄为呢?他不怕老套么?他真的不知道老套是干啥的么?刘明礼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他次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他从中理出了几处头绪,他不能把这个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他要未雨绸缪,把表面一下的事情想到前面。 回到阳武县府,老宰和张虎刘明礼三个人集在一起讨论揣摩二套被害的事。 老宰说:“从现场的迹象看,我觉得这个杀人凶手不是吴望牛,他把人啥了以后,扔哪儿就可以了,他为啥要把人扔到水里呢?费这劲干啥呀?他要是怕人看见,他停的时候越长就越容易被人看见。还不如杀完就走呢。”他死咬着这一点不放。 对于老宰这个问题,张虎和刘明礼都不感兴趣,他们急于知道的是,这个杀人凶手到底是不是吴望牛,是不是因为二套家的美貌让他起了杀心。这是二人考虑的主要问题。只要锁定了凶手,抓住人了一审所有的疑问就都真相大白了。 这时候,张虎和刘明礼相互看了一眼,刘明礼问: “你觉得会是谁呢?” 张虎用手往下一按,没有说话。 二人心照不宣,当时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审问那几个小土匪的身上。张虎说:“这样吧,你们先去审那几个小土匪吧,审完了,看看怎样发落,有人命的c罪大恶极的,一律就地正法。那些初犯的,小偷小摸的,打他个十棍八棍的叫他滚蛋。咱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让他们糟蹋。我去安排对付这些土匪的事。” 听到这句话,老宰头又有了疑问,他说:“那曹庄这个明明白白的杀人案就不说了?” 刘明礼接上说:“这样,咱们审完这一堆人再说曹庄的事,走吧,咱俩一块审。再叫上一个记录的,再喊几个团丁站在门口,每个人拿一根大棍,震慑一下,防止那些惯犯咬牙不开口。” 审完了这八个劫路的,审出了两五个都是入室盗窃的惯犯,两个拦路抢劫的小贼,还有一个是强奸妇女的,还有两个是合伙参与拐卖妇女的,其中还有一个是村里拉皮条的。这八个人还都不全是一个村子的,手上都没有人命案。没有杀头的大罪,都按照当时的律条进行了处理,最少了的也被打了二是棍,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是是不是合乎法律,也顾不得许多了,也算是那个时期的严打,打击土匪恶霸,地痞无赖,小偷小摸,打不死就不算违法。对于这些寡廉鲜耻的东西,坐班房有时候不如给他几棍记忆深刻,那家伙,没有金枪药的,说不定回家就死个球了。 正当老宰和刘明礼审这八个人时,张虎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又去了吴家堡和曹庄一带寻找吴望牛,他没有去老套家里。他知道,那里现在是一片悲痛之声,他理解这个时候全家人的心情,特别是老套,他是家里的老大,二套去了,留下三个孩子,还都没有成年,二套家的一个妇女,接下来给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还有那个杀人的凶手,老套现在特别想知道是谁,人在哪里,他现在要是看见这个杀他兄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撕了他的。他知道,这次的事件,如果真的是吴望牛的话,这是事多少与他有点关系,这都是那个小痞子小货引起的。不是小货叫来了吴望牛,这个姓吴的也不会看见二套家的模样,也就不会起这杀心。张虎也很想立刻抓住吴望牛,此时此刻,他的迫切心情不亚于老套,他要面对众多人的目光,他担负着剿灭张老三等土匪的任务,肩负着这一带清除匪患的大任。他心事重重的走在这一带的荒郊野外,走在每一家的田间地头,走在每个村庄的大街小巷,他思索着,难道他们这一百多人就这样的看着这些土匪逞凶逞狂么?他们找不到这些土匪的藏身处,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这样长期下去,和土匪周旋,他们人在暗处,保卫团的人在明处,长期以往,说不定哪一天,土匪们还会朝他们剿匪队的人员下手。到那时候,那就成了阳武人呢的笑柄,他们也就没有脸面回河南沿儿了。 他们转悠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张虎他们调转马头,回了阳武县。他回到县府院子里的时候,碰见那几个被老宰下令打的皮开肉绽的小土匪,龇牙咧嘴,仄仄歪歪的从里边出来,出了大门了还回头张望着,恐怕再被叫回去再打几棍。 这些人从张虎身边走过去,又被骂了一顿:“妈那个比的!再敢去干坏事,让我见了,一枪毙了你!” 吓得那些货们说着“不敢了不敢了”,出了门捂着屁股跑了起来。 一会儿,刘明礼从里边过来,张虎问:“都放了?” “没有,有的比较重的,强奸妇女的,入室盗窃多次的,还有一个劫路三回的,都被打了棍子,关起来了。” “强奸妇女的应该枪毙。”张虎狠狠的说。 刘明礼说:“行啊,回头再审审,要是强奸多人,多次,不行了就毙了。只要咱们不违法。” 二人回到屋里,张虎把他的想法向刘明礼说了,最后,他问刘明礼以后的剿匪事情应该怎样进行。刘明礼对张虎讲出了他的下步打算。 “曹庄的事情,对咱是一次震动。在市面上老百姓对咱也会有一些议论,特别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幸的杀人案竟然出现在老套家,出现在咱们天天都去的地方,这简直是打我们的脸,让我们没法对全县的商户各界,所有的阳武百姓说话。这他妈那个比的,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会这样胆大包天。我这样想,下一步,咱们把保卫团分成几个小队,吴家堡一带住一个队,河西镇住一个小队,张老三住的那个三不管的村里住一个小队,阳武的东北部住一个小队,县府留守一个小队,以备急需。每个小队就在他的辖区里寻找土匪的驻地,维护当地的治安。每个小队都配备一到两匹马,一旦发现了土匪的踪迹,能就地歼灭的就地歼灭,土匪人多,就派出近处的援兵增援,这样,首先能够保正我们的人不会因为长途跋涉失去战斗力,土匪们也不会有恃无恐了。我就不信,他们不吃不喝,张老三他几十个人就不露头。只要他一露头,我们就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赶到,围剿他们。你看这样行不行。” 张虎听完后,略有沉思,他看了一眼刘明礼,然后又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说的大概和我想得一样,就是有一点,吴家堡这一个小队,暂时不去驻扎,咱们把这一个小队的人分成几拨,装扮成走亲戚做生意,赶集的样子,给土匪们一个假象,搞一个外松内紧,让他们认为,我们没有防备,这样以来,杀人凶手很快就会露面。他要真的是吴望牛的话,他肯定会出来活动的,他不是盯着二套家的么?二套已死,他急于得到二套家的,就会不惜铤而走险,去找二套家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这个空档,将他抓获。” 刘明礼的表示同意,他并且补充说:“凡是经常到曹庄一带的人,这次都不要去了,特别是你我王大毛。就连老套哥也不要去,这样,吴望牛他们就是见到了咱们的人也认不出来。晚上,住的地方不要固定,最好是围着吴家堡和曹庄找房子住,现在有蚊子了,住到外面睡不好觉。有必要的时候,住在客栈也行,只要能找到这个吴望牛的下落,不惜任何代价。” “对,不惜任何代价!”“啪!”张虎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这一路有我负责,我时刻留意着这里的动向,只要一旦发现了这个姓吴的土匪,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好,黄河边那里,我去看着,我反正也认识这个张老三,他只要一出现,我就会认出他,他那一口黄牙最明显。” 俩人分功以后,就把各个甲长叫来,分配到各个辖区,唯独吴家堡没有派人前去安置固定的驻地。其他的地方,都有各个甲长先去联络各镇的镇长和各村的保长,立灶起伙衣服被褥的事,自行安排。吴家堡这一队,张虎特别叫王太华带队,这是他最信任也是跟他时间最长的徒弟。枪的问题,短枪不够用,长枪又不能背着,只好把其他多余的短枪陪给了王太华小队。基本上保证一拨人最少有一把短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八十五 八十五 曹家殡过了二套,眼看着麦子就要焦熟到了地里,老套被允许在家里多住几天,帮助二套家的收割麦子。老套自己没有地,三套的地也不多,弟兄两个就帮着二套家的把麦子收割回家。老套刚娶来的新媳妇在家里做饭,等于三家人合在一起吃饭了。一共不到十口人,一张小小的吃饭桌子坐不下,大人都到一边坐在小凳子上吃饭,孩子们都围着小桌子吃饭。一共四个小孩,二套家的三个,大妞带来一个,四个孩子都很听话,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和睦相处了。一家人的气氛活跃不起来,二套家的半夜里经常哭醒,他一哭孩子们也都跟着哭,一家人算是没有个盼头了。二套一死,别看平时不吭不响的一个老实人,没了他,这个家等于塌了天。要说二套家的,谁让你长出一张美人脸呢?这个事要怨她自己生得不巧,你这样的人应该生在大户人家里。唉,还是怨那个吃人的社会吧。 收完了麦子,二套家的对老套说:“大哥,留根在家里我这心里也不实落,你也知道,这里的土匪们是害男不害女,那个打二套黑枪的人,会不会也操了留根的心呢?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还是想个办法,把留根藏起来吧。这是你们曹家惟一的根。”说着,又眼泪汪汪的。 新娘大妞也帮腔了,她也觉得二套家的话在理,她对新婚丈夫老套说:“她婶说得对,”她已经让她的闺女叫二套家的婶婶了。“那个土匪要是盯上了留根,你不在家里,我们女人家可保不准没有事儿。你还是把他先藏到亲戚家里保险些。” 两个女人的话,让老套的心如同刀割,他作为家里的老大,竟然把日子过到这一步,他真的感到很窝囊,对不起已经死去的爹和娘。他长叹了一口气说:“中啊,我先把他带走吧。我是有公干的人,我不能老是在家里待着,我得回回阳武去。我们还要剿匪。你们在家里要注意一点,我会常回来的。三套,你一旦发现了那个姓吴的,你就赶快去阳武叫人,一刻也不要耽误。说不定二套就是他打死的。” 一旁的三套点了点头。 为了给他们弟兄三个留一条根,老套按照二套家的要求,把留根带在身边,他带着孩子来到阳武报到。刘明礼见到老套,安慰了一番,并发誓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土匪吴望牛。还劝老套新婚,应该在家里多住几日,这里人多,不要急着来阳武。还有,家里也需要他,二套家的一个女人,还有两个没长大的女孩子,放在家里也是不能让人放心。老套说着,他会常常回家里看看的。 看着二套家的孩子,刘明礼心疼,就劝老套让孩子留在阳武县里,等抓住了吴望牛再回家。老套觉得不妥,他不能留孩子在这里,这里是杨武县政府,留个孩子在这里,恐怕别人会有闲话的。他悄悄的对刘明礼说: “我有一个亲戚,也是表亲,他是顺河街的,我让留根暂时先住到他家里,等曹庄太平了,我再把他接回来。这个事儿你先不要对别人说,就咱俩知道就行了。万一让那土匪知道了,那就”没有往下说。 送留根去顺河街,刘明礼悄悄派出一辆马车,让老套自己赶着,去了他老表家。那是他的一个表弟,因为都穷,也是多年都没有来回走动了。很近的亲戚。老套也想了,只要他表弟能收留孩子,孩子的一切费用都由他来出。不过,老套也想着,阳武这里不可能永远都抓不到吴望牛,一旦抓住,就是不被阳武县就地正法,只要确定是他杀了二套,他老套也不会让这个土匪活着的。 且不说老套去顺河街送留根躲避土匪,回头来说说二套家的。她打发两个孩子跟他们的三爹“老小都叫老爹”去地里点玉米,家里留着大妞小妞还有做饭的二套家的,这事儿也出的蹊跷,那个吴望牛可能是就在附近躲着,他等家里的人都安静了,他就像一个夜猫子一样摸进了二套家的厨房屋里,一把就抱住了二套家的后腰。二套家的拼命挣扎着,骂着,姓吴的把门关上,把二套家的按到在地上,掏出手枪对着二套家的脸说: “别说话,你从了我啥事都没有;不从,你的儿子,你的妞妞,都得跟他爹去。从不从?不从你现在都得死。” 二套家的苦苦哀求着:“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们都还小,我从了你还不中啊。小丹还小,你只要放过我的孩子,我从了你还不中嘛。二套是你杀的吧,他死了,没人碍你的事了,你就别再害我的孩子了!”二套家的哭着哀求着。细想来,到了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家,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剿匪队呀剿匪队,你们都在哪里呀! 就这样,二套家的被吴望牛扒掉了裤子,在地上奸污了。 事情也巧,这时候,大妞在屋里正做着女工,老套一个大男人家里没有剪子,大妞就叫女儿到二婶家里拿剪子。小妞妞推开堂屋的门没看见二婶,就到厨屋里找,一推门,看见吴望牛正趴在二套家的身上没有下来。吓了一跳,“呀”的一声扭头跑了。 吴土匪提上裤子后,对二套家的说:“你男人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谁敢欺负你你就对我说,我会让他和二套一样死在漫天野地,说不定连个囫囵尸首也得不到。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下一个就是你的儿子。”说罢,扬长而去。 二套家的坐在地上,半天没有醒过神来,他知道小妞妞一定回对他娘说的。他急忙站起来,提上裤子,到门口洗了一把脸,用手巾擦干了。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又去做饭了。她担心这个魔鬼会害了她的孩子,她决定采取缄默的态度,谁都不去告诉,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要用她女人的身体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这个吴望牛不是好对付的。得罪了他,下一次再来可能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快晌午的时候,三套领着两个侄女回家里吃饭,二套家的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她让小丹去叫大娘和妞妞都来吃饭,不一会儿,小丹丹回来说: “大娘说她不吃,叫咱们先吃咧。” 三套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亲自去大哥家里叫大嫂出来吃饭,这几天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他进了大嫂的屋里说:“大搜,饭做好了,二嫂叫你吃饭咧。” 这个事儿大妞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以为二套家的死了男人又趁着家里没人勾引了别的野男人,心里很是厌恶二套家的。她暗暗的骂着二套家的不守妇道,不顾廉耻,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他把三套叫到跟前说: “三套,你二哥才死没几天,她就勾引上了野男人,我叫妞妞去拿剪刀做活,谁知道,她们在厨屋的地上正好被妞妞看见,恶心死我了,我才不吃她做的饭呢。” 三套听了,那怒火立即就上了头,他扭头出去了。他来到厨屋,拽住二套家的,骂了一声“不要脸”,“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二套家的脸上。二套家的愣了一下,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任眼泪顺着两腮往下淌。 这时候,小丹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的三爹打了她娘一巴掌,也愣住了,惊问道:“你打我娘干啥呀三爹?”说着,也跟着哭了。 “你去问问你的好娘!恶心!”说罢,扭头出了厨屋,气呼呼地回他的院子里了。 屋里,二套家的抱着女儿哭了起来。她的委屈跟谁说去?她一个女人家,要保护她的子女,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的预见是正确的,老套不会常在家里待着,留根的性命也就在吴土匪的手里攥着,那个土匪一但不高兴了,不一定哪一天,留根也可能就随他爹去了。 从那天以后,三套就再也没有给二套家的干过活了。 过了两天,老套回来,大妞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老套听了也很生气,就没再去二套家的院子里,也不想理她。他是个当哥的,打兄弟媳妇也不合适,三套是兄弟,打一顿吧,小叔子教训不守妇道的嫂嫂,也情有可缘,老套为大,当地风俗不兴这个。不过,他想想兄弟二套尸骨未寒,这个女人就勾引男人,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伤风败俗不说,重要的是将来孩子大了,娘是个这样的人,女孩找个婆家,男孩娶个媳妇都不容易。街坊邻居知道了也要低看三分。所以,老套看见小丹来找妞妞玩儿,也是待理不理的;小丹叫他,他也是阴沉着脸,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嗯嗯着,连句话都不想说。 到了晚上,二套家的硬着头皮来见大哥,她站在门外喊着:“大哥,你出来,我给你说句话。” 头一句老套就听见了,老套装作没听见,没有理她。 二套家的又在外面叫着:“大哥,你出来,我给你说句话。” 眼看着再不应不行了,老套就在屋里朝外喊了一声:“有啥在这说呗,我出来弄啥?我又不聋。”一副厌烦的口气。 “大哥,你出来,我对说完,你们一辈子不理我也中,我不想当着大嫂的面说。” 没有退路了,老套这才从屋里出来,蹲在门口的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大哥,我今天给你说说,你说我该死我一会儿就去死,你说我该活,我就少脸没腮的还活着。今天上午,三套带着小丹去点玉米,吴望牛来了,他在厨屋用枪顶着我咧脸,把握按到地上,说我要是不从他,他就害死留根还有小丹,我为了保住孩子的命,没有喊人反抗,被这个禽兽糟蹋了。你们都是男人,都不在家,二套也死了,我靠谁去?你说吧,你们要是嫌我丢人了,我就去跳河,孩子你们养着。要是觉得我还能活,为了几个孩子,我就没脸没腮的活着。大哥,你说吧。”话音未落,已经成了泪人儿。 没有听完二套家的话,老套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惊问道:“你是说吴望牛来了?是他个龟孙?二套是他杀的?” “他说是他干的,他说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叫孩子也找他爹去,都死到漫天野地里,这不是他是谁呀。” “啪啪”,老套朝自己的脸上使劲打了两巴掌,说着:“我,我,我对不住俺兄弟呀!我咋这么没材料啊”说罢,有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 这时候,大妞也从屋里出来了,她听见了二套家的诉说,这才知道,二套家的也是被逼无奈,为了几个孩子的命才被那个土匪欺负了的。她也向二套家的说着歉意的话:“她二婶,我不知道是吴望牛个鳖孙,我要知道是他,我非出来扇他个鳖孙的脸不可。我看他能把我吃了!”她和吴望牛是近邻居,从小就看着这个孩子不是个东西。“她爹,”她已开始让妞妞给老套叫爹,“你也别难受了,他二婶也是没有办法,往后咱们多操点儿心,不受他的欺负。望牛这个鳖孙可把吴家老祖宗脸丢尽了。他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他早晚得好死了!” 老套问:“他还说啥了?” 二套家的说:“他还说,以后他就是我的男人,只要谁敢欺负我叫我给他说,他要叫他像二套一样。我看他那样,他不会拉倒,他不一定哪一会儿还会来。” “去把三套叫来,我有话对他说。”老套朝着二套家说着。 “我去叫他他肯定不会理我,他看见我就恶心。”二套家的被三套打了一巴掌,脸上热了两天,也羞辱了两天。为这样的事,被小叔子打了,这传出去是要被人骂死的。 “我去。”老套站起来去了三套的院子里叫三套。 不一会儿,三套两口子都过来了,老套就在院子里对一家的大人们交代着:“以后,你们都操点儿心,只要看见那个吴望牛来了,能弄死的弄死,弄不死他就赶快想办法叫我回来。他手里拿着枪,不要硬来。这附近都是保卫团的人,随便一喊就有可能有人听到。三套,你二哥是被吴望牛打死的,你二嫂是为了保护孩子才被那个鳖孙糟蹋了。他拿着枪对着你二嫂的脸,还说要对小丹留根下手。这个事儿以后不要提了,这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材料,这个畜生才敢这样。以后你二嫂还是你二嫂,我们要想办法杀了这个畜生,替老二报仇!”老套咬牙切齿的说着。 听了老套的话,三套在黑影里叫了一声“二嫂”。 “还有,以后不要小丹跑远,最好不要离开你们,不要去赶集走亲戚。啥时候抓住了吴望牛,啥时候才能放松。”老套又交代着。 几个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像,这才不再怨恨二套家的不守妇道了,理解了她一个女人家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孩子,只有暂时顺从这一条路。老套心里更加堵得慌,他越想越是恼恨这个吴望牛,这个人本来与他曹家无冤无仇的,就这样,为了霸占别人的老婆,杀夫奸妻,要活生生的毁掉这一家人。老套睡不着觉,他出门到村边转悠,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遇到了两拨保卫队的人,他们都在寻找吴望牛的踪迹。张虎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见到这个人。他不信这个吴望牛会有通天遁地之术。几个人在黑影里说话,正说着,听见有马蹄声传来。老套急忙让人都躲到路旁的树丛里,他们拔出枪,看着前面的马越来越近。快走到跟前时,他们借着夜光看见骑马的人是他们的队长张虎。老套在暗影里叫了说一声: “队长。” 随着话音一落,几个人都从路边出来了。 张虎带着一个徒弟从马上下来,他原以为又碰上了劫路的,把子弹顶上了膛。见是老套他们,就问道: “你们咋都在这里呢?没有分开转吗?” 老套把张虎拉到一个背静的地方,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张虎气得当时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咬着牙说:“我抓住吴望牛,非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又朝暗影里的几个队员说,“你们过来,你们这几天就在这一带查看,不能有半点松懈。一旦发现吴望牛,就地正法!” 老套介绍吴望牛的面相:“这个人的脸是个方的,脸上有些肿胀。眼皮总是跟没睡醒一样,耷拉着。走路一摇三晃的。个子就跟我差不多。比我胖些。你们一看就会认出他,他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就是那种泡窑子泡出来的人,虚胖。” 临走的时候,张虎交代说:“曹庄是重点。晚上可以找个地方睡下,老套哥那里你们尽量不要去,那个姓吴的就在曹庄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藏着。还要注意那些饭馆,客栈,赌场。这几天辛苦,只要把这个姓吴的抓住,我重重的奖励赏你们。” 几个人分手以后,老套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和大妞说话,一直说到鸡叫头遍,也没有丝毫睡意。大妞睡着了,老套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黑黑的屋顶,想着他的二弟,想着那个杀害他二弟的吴望牛,想着二套家的今后的日子怎样过,想着留根的安危。一直等到吃杯茶叫了,他才朦胧上了酸困的眼睛,睡着了。不知道到了几时,大妞来叫他起来吃饭,小妞妞也在一旁喊爹,他才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眼床前的母女二人,答应了一声“嗯”。说实在的,他初次当爹,确实有些不适应,主要是有点不好意思。大妞注意到了,她误认为是老套嫌弃她的妞妞,心里马上就不高兴了,她当时就冲着老套发了火: “妞妞叫你你咋不应啊?” “没有啊,应了。” “你那是咋应的?嗯嗯的,你要是嫌弃俺娘俩,我对你说” “没有没有,她猛地一叫我爹,我是有点儿不适应,有点儿那个” “你不适应,那你说,她叫你啥你就适应了?” “叫爹,叫爹,慢慢适应。”其实老套心里还是很感激大妞的,他感激大妞不嫌他老,不嫌他穷,情愿嫁给他,他开始就没有报啥希望,谁知道,这个事就这样做梦一样办成了。他还指望着大妞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将来他老套有后了,他会好好和这个半路娶来的媳妇过日子的。他丝毫也没有嫌弃大妞娘俩的意思。这一阵,家里连着出事,二套也叫吴望牛打了黑枪,二套家的又他这心里实在难受。他不知道这都是咋的了,这是那块地的风水不好,给他曹家带来了厄运。他从床上坐起来,长叹一声说:“妞她娘啊,你看看,这好好的一个家弄成这个样,叫那个姓吴的毁了,我这当大哥的,心里猫抓一样,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大妞说:“起来吃饭吧,别想这事儿了。咱们以后操点心,别叫那个吴望牛再来祸害咱就行了。你别管了,只要他敢再来,看我不扇死他。他有种把我也弄死。你们剿匪队的也正在抓他,抓住了就枪毙了他。”大妞安慰着老套,并给老套打气。 老套吃完了早饭,要回阳武。他先到二套家的那里看了,嘱咐二套家的说:“给孩子做点饭吃,注意点那个姓吴的,只要他来了,你想办法把信儿叫你大嫂知道,你大嫂不怕他。你大嫂那脾气,比我还烈,她会保护你的。留根的事你放心,眼下他住在一个亲戚家里,很保险。” 二套家的看着老套点了点头,那眼泪就下来了。俩孩子围在她的身后,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大爷老套,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想着这好端端一家人,被一个土匪恶霸糟蹋成这个样子,老套摇了摇头,走着,心里似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起来。他一心想着,怎样能够找到吴望牛的下落,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要吃要喝还有糟蹋女人,他会遁地了不成?他会去了哪里呢?这两天已经把那些饭馆,赌场,烟馆,暗娼门都找遍了,都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他会不会也像张老三一样,藏到了某个树林高岗里了?他会睡在哪里?老套想着,回到阳武,就向张虎队长要求,回到吴家堡这一带,帮着寻找吴望牛,毕竟,他在这一带比较熟悉,他还见过吴望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八十六 起票八十六 河西镇住了保卫团的一个甲,甲长是王大毛,这个甲有三十来人,由王大毛带着训练出操,每天早上就在全镇跑几圈儿,弄得全镇的百姓都出来观看。回到驻地以后,就开始练习瞄准,练习站姿卧姿。大毛还每天坚持练习张虎教授的罗汉拳,老套教给他的武术基本功,马步架c左右踢腿摆脚c侧踹等基本功动作。他浑身都是力气,练起来自然是虎虎生风,招来不少团丁的喝彩和羡慕。 三不管处,住着二十几个保卫团的人,这一队由张虎的一个徒弟小六带着,也是天天训练,练习瞄准,练习武术基本功;个别的还跟着练习苌家拳,舞刀弄剑,招引来不少小孩儿妇女来观。有的年轻人还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不过,没人敢答应他。这里确实贫穷,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他们看到保卫团的人每天都可以吃饱饭,还能吃到一些新鲜的黄瓜豆角茄子啥的,有时候还能带点儿荤腥,都很羡慕。那时候,吃饭的确成了一大民生问题。村里的孩子们,张老三在这里驻扎的时候,就不断的来讨口饭吃,这一帮子人住下来以后,比那一帮子人军纪严明,对待老百姓从不骚扰,不打不骂。有些还是这附近村里的年轻人,街坊邻居亲戚里道的,自然是容易接触,很快就有了亲近感。 这两队人马有刘明礼带着,他来回巡查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以及各村镇的治安情况,特别是留意着张老三的动向。自从上次张老三从三不管被赶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张老三的任何信息。刘明礼也打听了三不管的百姓,顺着河往东,就是封丘县境了,走不远处就是有名的陈桥驿,那里曾经发生过“黄袍加身”事件。宋皇帝赵匡胤就是在那里被属下“强迫”披上黄袍,当上大宋皇帝的。那里离开封很近,过河走不了一二十里地就是开封城了。张老三就在那一带隐藏着。目前,阳武境内是没有张老三等土匪的任何消息了。驻扎在这里的保卫团们,用意之一是对阳武境内的匪徒们起到威慑作用,用意之二就是为了防止张老三们继续进行抢劫起票等活动。一旦发现了张老三的踪迹,两处合一,对张老三进行夹击,争取一举歼灭。刘明礼要求这两处人马做好一切战斗准备,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对于不守纪律的队员们,一旦发现,轻则打棍子,重则坐班房甚至开除。这些人多数都还不想离开保卫团,他们在这里也希望对张老三等土匪打一仗,这也是他们人生的一种重要经历和资本,如果因为发纪律被开除回家,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更何况,打棍子的滋味他确实不好受。家里有事情的人,比如死人收庄稼,娶媳妇嫁闺女的,可以请假,得到批准以后方能回去。这里的老百姓是得到了保护,夜里走路睡觉,再也不用害怕劫路的了。还有那些有钱人,大户们,也不用害怕起票的半夜三更的来起人了。 形势是稳定了下来,只是消灭不了张老三仍旧是张虎和刘明礼他们的一大心病。这也是他们来到阳武的初衷。他们表面上看着不慌不忙的,实际上他们内心非常着急,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张老三,就是跑到封丘去,只要锁定了他们的具体位置,也会不惜代价扑过去的。刘明礼常在三不管地带出现,他总觉着张老三的驻地离这里最近,他担心这个土匪对保卫团的人进行报复。这个土匪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一是自视实力雄厚,二是自认为自己在上层有靠山。,而且这个人的报复心理很强,他的人被保卫团的打死五个,他会不会想着哪一天突然出现,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进攻保卫团的驻地,这都很难说。刘明礼时刻注意着张老三这方面的动向。他一再嘱咐这两处驻地的甲长,不能掉以轻心,每天晚上都要留人站岗,不能有丝毫松懈。夜里,刘明礼有时候还会骑着马来回巡视,路上的异常情况,都会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自从保卫团分散到个村镇驻防,韦家集的韦大壮心里就特别的不是滋味,他老想着以前他在这一带的威风,现在不但被县政府把枪收缴了,就连他在这一带的活动也受到了限制。他的家是没有了,他也不敢回去,他和他的娘一直住在他的大舅陈秋河的家里,平时连门都不敢出来,生怕被张老三的人看见,再次给他的大舅家里带来灭顶之灾。他本来就很郁闷,没想到他的近处又住进了保卫团,这让他连出去走动的自由几乎都被剥夺了。因为他身上背着人命,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些人的,这些人都是剿匪的队员,身上背着枪,天天喊口号,练枪,有时候还听到那些人的打靶的枪声。他最恨的就是张老三,这个张老三让他有家难归,就是张老三被打死了,他的那个稀巴烂的家也没法进去居住,他的父亲不回来,恐怕很难恢复原样——那可不是十个八个大洋的事。这一天,他突发奇想,他想参见保卫团,也去当个小队长啥的,真不行了当个兵也凑乎。他想着有一天对张老三决战,他也许还能拿起抢来对着张老三射击,以解他的心头之很。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的大舅陈秋河,没想到陈秋河坚决反对。陈秋河说: “大壮,你干脆打消这种念头。你想啊,你身上有人命,这个事儿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你去参加保卫团,那不是成了笑话了?再说了,你去了,张虎队长也不要你有呀。刘队长好说话是不假,你的莽撞让他们错过了围剿张老三的时机,他们看见你就不待见。你千万不能去。” 韦大壮不听,他坚持说要去见一见刘队长,这个姓刘的面色和蔼,说话讲理,他去见见刘明礼,他就不信刘明礼也不待见他。他趁着刘明礼去了河西镇巡查的时候,找到了保卫团的驻地,向刘明礼讲了他的想法:“刘队长,我想参加保卫团,找到张老三,为我们的人报仇。他杀了我的表弟,捣毁了我的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我请你给张虎队长说说,让我也参加保卫团吧。” 一旁还有其他的人,有人认识韦大壮,听了他的请求,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刘明礼听了韦大壮的话,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怀疑他的诚信,本来想训他一顿,让他在家里好好的待着,不要出去妨碍剿匪队的正常行动。忍了忍没有训他,看了看他那一身肥肉,看了看那高高的身体,摇摇头说:“可惜了了,你这么一个大汉,竟然整天在家里窝着,实在是可惜。不过,你不能参加剿匪,你本身的事情都没有说清楚,你来剿匪,让阳武的百姓怎么看我们?怎么说我们?再一个说,你没看见嘛,我们这里是很吃苦的,不像你在家里一样,想吃啥就有啥。还有,有时候黑更半夜的还出动剿匪,上次我们就在三不管那里打死了五个张老三的人。这种危险的事你也干不来。你回去等着吧,你那不听指挥的脾气,到了关键的时候,会坏了我们的大事的。” 听了刘明礼的话,韦大壮把眉头皱起来,他再次向刘明礼解释那次杀人的事:“那次打死了几个人是不假,可是,他们也打死了我们村两个人。那时候都是乱打枪,谁都没有看见是谁打的。我也是朝着他们开枪,别的人也是,我也不知道打住人了没有。那不是劫路,也不是抢劫,那是俩村挣地边儿,弄恼了。” 看着韦大壮的面色,哭丧着脸,一脸的无辜,刘明礼心想,这个家伙说的也许是真的,他们也死了两个人,双方各有所伤,这个事儿的原委,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定论。要不先让他参加,当个编外团丁,趁此机会考验他一下。还有一点,他认识张老三,还会骑马打枪,有实际作战经验,等剿灭了张老三再说他的那段公案也不迟。想到这里,就对韦大壮说:“这样吧,你可以留下来,不过,只能算是一个编外队员,要考验你一段,你表现好了就把你留下来,表现不好,咱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中中,我愿意。”韦大壮赶紧表态,生怕刘明礼改了主意。 “不过,我得给你约法三章,第一,听从指挥,住在这里不能随便离队;第二,吃住不能搞特殊化;第三,坚持练习打枪,练习武术基本功,不得偷懒。有事请假。这几点能不能做到?” “能,我一定能做到,只要让我留下来,能和张老三打一仗,能打死张老三的人,让我干啥都行。”韦大壮满口答应。 刘明礼想起来张老三目前尚且不知道藏在何处,就有意叫这个韦大壮去探查张老三的下落,这个韦大壮在这一带熟悉地形,他经常在这一带活动,让这个家伙住到三不管那里,明天跟着到封丘一带,沿河追踪张老三。所以,刘明礼接着说:“还有,你不能在这个小队,你要到那个,就是三不管那里去。你知道三不管么?就是阳武最东边的那个小村庄,你一直不知道张老三藏在哪里,他就藏在那里。现在被剿匪队的赶到了封丘境内,你明天跟着人到封丘境内去查看张老三的踪迹,你敢去不敢?” 提起追踪张老三,韦大壮马上来了劲头,他立刻表态说:“愿意,只要让我和张老三打仗,打死我也情愿。我要是在憋一阵,我就快憋死了。别说去封丘了,就是去开封我也愿意。不过,我有个请求,你要答应我。” “说。” 这个威武的壮汉朝两边看了一眼小声说:“你得给我发一支枪。” “哦,你要是拿着枪跑了咋办?” “你这么多人都拿着枪咧,所有的人都可以把我当土匪打死我!!” 刘明礼说:“好,这样吧,我回头向张团总汇报了再给你答复。你先随我到三不管去吧。到了那里你先住下来,明天我再给你具体安排任务。” “好,我咋去呀?”韦大壮问道。 想到明天要派出几个人到封丘境内寻找张老三的踪迹,刘明礼就朝院子里喊道:“把马牵出来,让韦大壮骑着跟我到三不管报到去。” 这一带是王大毛的防区。一个团丁把院子里的马牵出来,把缰绳递到韦大壮手里,那马近段时间得了草料,身上的马毛透出了亮色,马的精气神也逐渐的突显出来,站在地上,马蹄不停的在地上刨着,哕哕叫了一声。这些马都是用来相互联络的,一旦哪里发现了土匪的踪迹,就用马来通知最近的保卫团驻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指定位置。韦大壮接过缰绳,很熟练的上了马,随着刘明礼去了三不管驻地。到了那里以后,有人认识韦大壮,看着刘明礼和韦大壮一起骑马过来,心里觉得奇怪,队长咋会和这样一个土匪头子走在一起呢?这个姓韦的在这一带可是有名的恶霸,带着一帮子人,借着家里有些田产,父亲在外面做买卖,有些钱财,整天无所事事,胆大妄为,不是和这个打仗,就是和那个抢地盘的,闹得十里八乡的乌烟瘴气。看来,剿匪队的人也喜欢和有钱人联络。可是,他们看到韦大壮下马以后,刘明礼朝里喊道: “甲长出来,我给你再添一个兵。” 随着喊声一落,从里边跑出来一个张虎的徒弟小六,他见一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人,不知是哪个,就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韦大壮,没有说话。 “你给他安排一下住的,他叫韦大壮,韦家集的。让他和其他人一样跟着练习,不得偷懒。有事必须请假,不得擅自行动。他认识张老三,最近往东边去探查一下张老三的行踪,不能就这样耗下去。” 这个甲长小六答应着,领着韦大壮进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坯瓦屋里。刘明礼也进去看了看,发现地上铺了一些蒲衫,也有被子被单,叠放的还算整齐。另一个屋里也住着人。厨房里正在准备中午的饭菜,不断的飘来油炸花椒葱花的香味儿。 安置好了以后,刘明礼把那个小六叫出来,两个人坐在院子南边的几块砖头上,布置寻找张老三的有关事宜。“明天安排几个人,顺着沿河这条路一直往东,寻找张老三的下落。他上次就是从这里往东跑了。我们驻扎在这里受着洋罪,目的不是把张老三吓跑就行了,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他,剿灭他。这个韦大壮,在这一带也是个小土匪头子,他和张老三有仇,他认识张老三,让他跟着去,他会骑马,会打枪,要比一般的团丁强些。你要严格要求他,决不能让他乱说乱动。一切行动都要统一安排。” 这个甲长又问道:“你找一个土匪头子参加保安团,会不会有人说咱们的闲话呀?” “会。不过,他只要为我所用,用好了还是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看紧点,眼下不能发给他枪。等我向队长汇报之后,再说发枪的事。主要是看看他是不是能听从指挥。”刘明礼交代着。 “明天要是见到了张老三的人,我们是回来报信啊还是拿他?” “赶快骑马回来报信,不能擅自行动。他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土匪,他现在手里还有几十杆枪,他很狡猾,目前的情况,拿他不是容易的事。一旦发现他们的驻地,别让他们发现,派人回来报信,留下人看着,别让他发现了逃掉。” 刘明礼临走的时候说:“你再教训一下这个韦大壮,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剿匪大事。明天我再给你带来一匹马,给你三匹马,这样你到时候会机动一些。” 这个甲长小六把刘明礼送走以后,把韦大壮叫过来训话:“韦大壮,你记住,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到张老三报仇,不过咱丑话说头里,这里可不是你当土匪头子的时候。你必须听我的指挥,不能擅自行动,暴露目标。你要是违反了规矩,是要受到惩罚的。你要是受不了这里的约束,赶紧走人。” “我保证听从指挥。还有,我得说明一点,我不是土匪头子,我没劫过路,没有起过票,没有抢过谁家的东西,我只是和一些仇人打过几仗。”韦大壮对土匪头子这个称谓很有异议。 小六说:“这个不是你说了算的,等剿完土匪以后会弄清楚的。不过,只要你在这里干的好,将来立了功,会对你从轻发落的。”小六鼓励这个尚有争议的准土匪。 第二天一早,刘明礼带来一匹马,加上这里的两匹马,一共三批马,交给小六管理。他一再告诫小六:“一旦发现了张老三的踪迹,赶快回来叫人,千万不要惊动他们,我们争取一次性歼灭他们,不能再叫这些土匪往封丘以东逃跑了。这些人跑到哪里都是祸害,到了哪里都是要抢劫,起票,杀人的。” 安排好了去封丘县境内寻找土匪张老三的事,刘明礼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可是,韦大壮站在刘明礼的跟前不走,他哭丧着脸,用脚踢着地上的砖块,也不上马,那边小六催他: “韦大壮,咱夜个咋说的?你咋不动啊?快上马!”小六在马上催促着。 “大壮,你咋不走啊?”刘明礼也问。 韦大壮小声说着:“我没有枪,见了张老三咋打呀?” “哦,你是说这个事儿啊。今天去是探查张老三的驻地,不是让你去打他。你要枪的事,我给张队长说了,张队长不让发给你枪,他怕你拿着枪跑了。不过,今天你是去执行任务,我可以把我的枪暂时借给你用,你回来得还给我。” “中,只要有枪,我就有可能打死张老三。”韦大壮好像又高兴起来了。 说着,刘明礼把自己的佩枪接下来,递给了韦大壮。韦大壮接过枪,很高兴的挂在身上,随着甲长小六,翻身上马,一打马,向南边的黄河滩跑去。韦大壮又重新找到了往日的感觉,他一直就是在马上过来的,还有,他啥时候都没有离开过枪,此时此刻,他得意的快要飞起来了。 黄河北岸,封丘与阳武的交界处,沿河岸的小路上,跑着三匹马,马上骑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是奉了刘明礼的命令顺着黄河往东寻找土匪张老三的驻地。为首的是张虎的徒弟小六。他带着韦大壮和一个团丁,小心的搜寻着河滩里的马匹和行人。 事有凑巧,正当这三个剿匪队的人马向着东方行进时,他们遥遥看见他们的正前方,黄河岸边,在那红荆条丛生的河滩里,有几个身影在向他们靠近。等着影子清晰以后,小六他们看清楚了,也是三匹马,马上骑着三个人,这几个人显然看见了小六他们,随后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犹犹豫豫的,不似刚看见的时候走得疾速了。 “甲长,你看,一定是张老三的人,那匹马我认识,一匹白马。”韦大壮喊起来,用手指着前面的几匹马。 “吁!”小六勒住了马缰,停住了,看着前面的几匹马和人,迟疑着。 “打吧,咱仨他仨,咱们弄好了会把他们消灭掉的。” “这三个人可能和咱们一样,也是来探听咱剿匪队的虚实的。”小六分析着。 “快点儿打吧,再不打他们就跑了!”韦大壮在一旁着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八十七 八十七 周围的一切都是迷茫的,河床的上空悬浮着一层薄雾,随风向四周蔓延开来。从这边看到对方的影子时隐时现,不停的慢慢的向这边移动,几匹马也是走走停停,雾气一会儿将他们淹没,一会儿又将他们暴露在阳光下。两处的人马越来越近了。这边的韦大壮是急着向对方攻击,小六想着刘明礼一再交代过的话,你们是去寻找张老三的驻地,不是去找他们打仗。小六也想拔出抢来催马冲过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这样一来,对方可能就会跑掉,他们就有可能再次逃到更远的地方,将来就会更加难找,就会增加以后剿灭这股土匪的难度。这不符合刘明礼的本意。他想着,就对韦大壮他俩说: “往回撤。看看他们追不追。” “不打呀?”韦大壮急的在马上叫着。 “往回慢慢的走,他们跟过来最好,只要近了,他们就别想再回去了。”小六说着,带头回撤。 走了几步,再回头去看那几匹马,也都停住了,没有再朝这里走动。还是如上一次那样,很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停了一会儿,那几匹马调转马头,顺着来路,又向东边不紧不慢的跑去。一直到了很远处,几乎就要消失掉了,这边小六他们又开始向东前进,他们尾随在那三匹马的后头,也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注意两边的草丛里,别中了他们的埋伏。”小六提醒着。 韦大壮早就憋不住了,按他的脾气,早就打在一起了。他火急火燎的在马上说:“他们几个土匪还敢埋伏咱们,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快追上他们吧,趁他们不防备,追上去,打死他。” “韦大壮!”小六朝后头看了一眼,提醒大壮,“你要是这样不听指挥,你回去吧,以后也不叫你跟了。你忘了刘队长的话了?咱们是来探查的,不是来打仗的。” 被训斥一顿,韦大壮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他们追上了前面的马蹄印,确实是三匹马,上了一个高坡,向东极力望去,那三批马已经逐渐消失在荆棘丛生的河滩里。不过,那匹白马太显眼了,尽管已经隐入茫茫的荒草里,还是能够隐约看得见影子。那三匹马仍旧不停的向东行走着。小六心里想着,这几匹马是不是回他们的老营呢?他们是不是真的是张老三的人呢?听韦大壮的话说,那匹白马就是张老三的,他见过的,不过白马到处都有,会不会是巧合了呢?管他呢,只管跟上去,他们也弄不清楚后边的马是干什么的。小六就抱着侥幸的心理一直往前追,一直追到看不见了前面的白马。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红荆条丛中了,这些植物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只知道这些红荆条可以编筐窝篓,不去砍它,它就借着河滩里的养分底墒疯长,一直长到拳头般粗细。看到这片足有好几百亩的红荆条,这里隐藏着几百人完全看不出来。小六急于追踪前面的几匹马,忽略了这些隐患,走进去有一里地远,两边就有人自草丛中向他们喊话了: “站住,别动,敢动我就打死你。你们是干啥的?跟着我们干啥?” 三个人一起吃了一惊,勒住马缰绳,原地打了个转,却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小六在马上喊了一声: “谁?出来!” 韦大壮小声说:“别急,我们就说是打野鸭的。”他朝着旁边喊道,“我们是打野鸭的。你们是干啥的?” “打野鸭的,打野鸭跟着我们干啥?我看你们是阳武的保卫团吧。” “不是不是,我们是随便走走,不是跟着你们的。你们是干啥的?咋不敢路面呢?”韦大壮四周寻找着说话的人。“我先稳住他们,你们俩往回慢慢的走,等我趁他们不注意,再去追你们去。” 小六低声说:“不行,张老三的人认识你,你快点走,让他们认出来你就完了。” “中啊,那我们回去了,你们玩儿你们的,我们回去找找看。”韦大壮说着拨转马头慢慢的往回走着。 “赶紧滚蛋!”对方看来是没有看清韦大壮的面目,看来人也不是很多,始终没有从草丛中露出脸来。只是隐藏在荆条下恶狠狠地朝韦大壮喊话。 走出这片红荆条地,三个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走出去很远了,他们还不停的回头观望着,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娘那个比的!他不露头,就是一个人也把咱们吓跑了,真他娘那个比的气死人。”韦大壮气哼哼的骂着,不停的甩着缰绳。“嗨,这都是啥事儿啊!” “韦大壮,你先别急燥,还是小心点儿好。他们万一要是人多了,我们三个人,一排枪打过来,咱们就交代了。弄不清楚对方的人数,不能轻举妄动。这是刘队长一贯的策略。”小六对韦大壮说着。“大壮,你今天表现的不错,我回去对刘队长说说,给你记一功。” 韦大壮说:“我不要记功,我只要一支枪,能面对面的和张老三干一场,我就是死了也不后悔。我恨死这个土匪头子张老三了。”他咬牙发誓的说着狠话。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张老三确实把他整得威风扫地了。 往回走了一段路,小六停住了,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红荆条中什么都没有,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着:“我们就这样被人吓回来了?不行,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就被草棵里的人吓得跑回来了,这回去咋汇报呢?不行,我们还要想办法去追,一直顺着他们的马蹄子印去追。要不这样吧,韦大壮你回去,我们俩去探查,张老三他们有不少人都认识你,你去了反倒不方便,我们到了村庄里,下马走过去,不管怎样,也要看到人才能回头。这算什么呀。”小六自我埋怨着,打算着。 “我不回去,我回去算啥呀?你们去追张老三了,我韦大壮被张老三的人藏到草棵里喊一嗓子,就吓得跑回去了,不行,这回去也太丢人了。这样吧,咱们一块儿去,绕着道去,等见到人了,我不上前也行。打起来了,我得算一份儿。我韦大壮也不是孬种。在这北沿儿打听打听”韦大壮要拿他过去的事情吹一吹。 “你拉倒吧你!大壮,那这样吧,你跟去也中,可是有一点儿,到了地方了,你听我号令,不能盲目动手。只要像土匪们的老窝,你不要去,我们俩扮成走路的去看看,你看着马。中了就去,不中了你就回家。”小六对韦大壮约法三章。 “中,只要叫我去,咋着都中。”韦大壮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只要到了地方,让我看见张老三,我不打死他我就不是俺爹的种。 三个人绕道往北走了一段路,偏离了黄河有二里地远,一直顺着河湾往东走去,走了一阵,三匹马又往南走了。很快就到了一个村庄的北头,这个村庄也是临着黄河坐落,村子也不大,看样子有几十户人家。小六心里琢磨着,张老三只要没有离开黄河岸边,顺着黄河往东流窜,这里就是他的必经之路。他要考虑着往东不如这里的安全,因为东边就是有名的“黄袍加身”处,陈桥镇了。那里人多,不适合他藏身,这个小村的附近说不定就是张老三的窝点了。他们走着,遇到行路的人问了,知道了这个村子叫苏家坡,属于封丘县管辖。全村也就是五六十户人家,都是很贫穷的人,也是长年受着我们黄河母亲的虐待,在半饥六饿的日子里苦度日月。 眼看离村子很近了,小六对韦大壮说:“你就在村外等着吧,我们俩进去看看,问问有没有见过土匪张老三,这个村最近有没有大事情发生。” “好,既然说好了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过,我要是逮住土匪了,我可是要把他一枪毙了,到时候你们可别说我不够意思了啊。”韦大壮说着得意话,三匹马都栓到路边的树上,那马低着头就啃起地上的草来。 “我对你再说一遍,韦大壮,你要是想死的快一点,你就别听我的话,你就擅自行动吧。”小六临走的又回过头来对这个费心的新兵说着狠话。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不会做傻事的。”韦大壮朝小六龇牙笑笑。 进村以后,街上的闲人不多,这个时候,不是收麦就是晒麦,有个别的老人蹲在门口抽着旱烟,不时的猛咳一阵,哈的一声吐一口痰。街中心还有一个傻子,梗着个脖子,一走一颠的,还不停的朝着路边的人“啊啊”着,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小六看着这些类似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们,不知道找谁去询问的好。他们俩一直往南走着,走到一个老头跟前了,他这样问起来: “老先生,你们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个叫张老三的南沿儿人?” 老头说:“你是说那个土匪头啊,听说过,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呀?” “不不,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只是打听一下。你们村附近是不是又多了些外来人哪?就是河南沿儿的人。” “你是说庙里那些人吧?我见过,都还拿着枪咧。不过,也没见他们打过人,他们对我们村的人也不凶。你找他们干啥呀?” 小六心里一阵激动,他想着这些人肯定与土匪有关。他急忙接着往下追问:“你听说他们的头叫啥了没有啊?” “没有,我们都不敢去,连烧香的都不让进庙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问我这些不是瞎问一气呀?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不过,你要是给我几个铜板,我还可以帮你去打听打听。”说罢,伸出右手,等着。 看着这个有点傻气的老头,小六也不敢再问了,急忙转身向南走去。 “小气鬼!要知道是这,哪小舅会对你说一句!”老头看着小六的背影骂着。 又走了不远,看见一个小孩儿在路边跑着玩儿,小六上前去,给了这个小孩儿两个铜板,问小孩儿:“你见过一群人没有,手里拿着枪的?” 小孩儿用手一指说:“见了,在那边的庙里,好多人,还吃肉,我还吃过一块儿咧。可香了,那个老爷爷不让我们进去,我们都偷偷的跑到门口,他们用枪指着我,说一枪毙了我。”小孩儿明显对那些不让他过去吃肉的人很不满意。 “庙在哪里呀?” “就在那边,走吧,我领你去看看吧。”说着,领着小六向村南走去。 出了村,往东拐,上了一道高坡,就是一个小庙院,远远地看见有几个人在庙门口转悠。周围没有一个上香的人过去,香火不旺盛。 小六问小孩儿:“这个庙叫啥庙啊?” 小孩儿仰起脸来说:“叫啥?叫观音庙。没有儿子的人家都来烧香,一烧香就有儿子了。我就是俺爹烧了几次香才有我的。可灵了。” 正说着话,突然,从南边一条路上跑过来几匹马,有一匹白马特别耀眼,白马跑在最前边,膘肥体壮,这匹马很像他们在河边见到的那匹。这几个人跑到岗上的庙门口,下了马,把马拴在门口的树上。然后,几个人匆匆的进去了。 几个小孩儿都跑过来,围着小六转,似乎他们都知道了小六兜里有铜板,都想得到两个或者更多的铜板。可是,小六手里的铜板的确不多,就赶紧对同伴说: “咱们走吧,让韦大壮过来看看,这匹白马是不是他见过的那匹马。” 说着话,俩人又匆匆的向村北走去。到了村北口,韦大壮正在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在原地转着,他看见了小六二人也是急匆匆的过来,就赶紧迎上去小声说: “你们咋才回来呀。我对你们说,咱们看到的那三批马不是,刚从东边转了回来,带头的就是那匹白马。你们看到了没有?那马就是张老三经常骑的马,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韦大壮也看见了白马,他断定这就是张老三的坐骑。 “韦大壮,你现在去看看这个苏家坡南头的岗上拴着的几匹马,那匹白马是不是张老三的坐骑。” 说罢,留下一个人,小六和韦大壮二人去了村南头,站在不远处观看那匹白马,韦大壮十分肯定地说: “就是这匹马,我敢打包票,这匹马就是那次张老三去韦家集抄俺家的时候骑的,一点都不会错。这一带的白马不多,我就没有见过。”韦大壮进一步证实了这匹马的主人就是他的仇人张老三。 看过了这里的一切情况,小六带着韦大壮和一个团丁,骑着马,沿着黄河北边的一条弯曲小路,一直往西走去。走了多少里路,几个时辰,几个人都说不清楚,马不停蹄的回到了三不管保卫团驻地。 这时候,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几个人吃了饭以后,来到刘明礼的跟前汇报今天的收获。小六就把今天发现张老三人马的事向刘明礼做了详细汇报。刘明礼听了以后,沉思了一会儿,问小六: “你们看见有多少人?” “没有。我觉得他们就这几十个人了,不会在分开驻扎吧?”小六对这一点也不确定看法。 “张老三被咱们打过一次,吃了不小的亏,我觉得他不会对咱们保卫团掉以轻心了。这个人,老奸巨猾,他说不定会怎么安排他的人呢。”刘明礼觉得找到张老三的老窝有点容易,心里有些疑惑。 韦大壮在一旁沉不住气了,他说:“管他多少人呢,庙门口有三匹马,这就说明张老三住在那里,咱们人多,摸进去,先把张老三打死再说。擒贼先擒王,剿灭了他们的头子,其他的小土匪肯定就散伙了。” 大家都觉得韦大壮说得有理,都表示赞同。刘明礼也觉得是个好机会,不能再犹豫不决了。他对小六说: “准备好,我先去和张虎队长商量一下,争取今天夜里把这事办了。咱们这里的人手不够,需要再调一些人来。还有,这里离苏家坡不近,有三四十里地。王大毛那里来到这里也需要不到一个时辰。从阳武往这里赶,也需要一个多时辰,几处的兵马集结到一起,也需要不少的功夫。你们先准备好吧。”说完,刘明礼出门骑上马,匆匆回阳武找张虎商量夜里的围剿行动。 阳武这里,张虎刚从吴家堡曹庄一带回来,因为一直没有发现吴望牛的踪迹,他正坐在屋里郁闷着。他回想着所有的村镇集市,所有的烟馆赌场,暗里查看了多少回,那个家伙就是一直不出现。张虎就纳闷,这个吴望牛藏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他出了阳武县了不成?他会跑到原武县去吗?这里离原武县也不远,他往西南角再跑一二十里地,就是是黄河滩,也是原武的境内。这个家伙去了原武,他回家里的时候,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进了吴家堡?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这里的暗探有这么多,就发现不了他?难道他长了翅膀不成?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明礼回来了。他听见了刘明礼在院中的说话声,他立刻来了精神,从屋里出来迎接。刘明礼的到来,会为他拨开迷雾,让他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豁然开朗。他站在门口问: “大哥,你回来啦?咋样?” “走,回屋里说。”刘明礼来到屋里,把枪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开始对张虎讲述今天探查张老三的收获。他最后说,“人是找到了,就是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土匪都在苏家坡。我的意见是” 张虎忽地从椅子上起来,把手一挥说:“大哥,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不能让这个机会从咱们身边溜走,今天晚上,集结三个队的人,连夜秘密的开赴苏家坡,把那个小庙包围了。现在开始行动,估计到了苏家坡,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功夫。消灭了张老三,咱们的剿匪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一会儿,你带着人先去三不管驻地,我去河西镇带着大毛他们的人从那边赶过去,吴家堡那里暂时不动,这三处人围剿张老三的三十多个人足够了。”刘明礼说着,又把枪拿起来挂在身上。 张虎马上变得兴奋起来,他对刘明礼说着:“先不要对这些人说是干啥,到了小六那里再说。”检查了枪和子弹,边说着话就出了屋门。 两处人马急行军,不到子时就开到了三不管的驻地,几间残垣断壁中间,站着蹲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天上的弯月已经向西天划过去,暗淡的月光在薄雾的遮掩下,显得时明时暗。天上的星星很明亮,眨巴着眼睛,看着地面上抱着枪杆子的保卫团,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暗夜里被惊飞的小鸟们,也怀着疑问仓皇的向河滩里逃去。这些人窃窃私语着,猜想着今夜的行动目标,大部分人没有想到是找了到了张老三窝点,接下来将要进行的会是一场流血的战斗,只想着又是一次夜间训练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八十八 八十八 土匪头子张老三从开封他大哥处回到阳武,被大雨一淋,受了风寒,吃了几副药以后,在二孬陪护下回到了三不管窝点,到了地方一看,张老三大吃一惊,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这里已经被剿匪队的清剿过了。张老三感觉大事不好,急忙领着二孬他俩往东边跑,刚刚跑到离窝点不远的河边时,他们发现东边过来一拨人马,张老三又吃了一惊。他们急忙藏到路边的草丛中,观察着对面过来的人马,等看清楚了是他们的人来接应时,这才从草丛中冒了出来。正在这个时候,西边张虎的人也从沿河的小道上冒了出来。张老三心里说,再晚半个时辰,他们就成了保卫团的枪下鬼了。不过,这个时候,张老三还不确定这件事就是保卫团干的,他同时还怀疑这是不是那个韦大壮干的。他看着张虎的几匹马向着他们走近时,张老三让他的兄弟张老四和张导包带着人朝张虎走去,人数不多的话,把张虎他们吃掉。没想到,张虎对他们使了一计,走走停停,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这让生性多疑的张老三想到,这是不是引诱他们进入包围圈呢?为了安全起见,他让他的人马撤退了。 两下里的人各自走开以后,张老三看了看自己的人马,精神不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很少有人说话。张老三觉得气氛不对,当时也没有多问,就领着他的游击队回到了新的据点——苏家坡了。 来到驻地,张老三躺在一张蒲衫上,听着张老四的汇报:“三哥,你走了以后,我和导包商量了,想到河西镇起一票。就把那个裁缝弄到了三不管,押着。我叫人去给送信,拿一千个大洋赎人。谁知道,夜里我们只顾高兴了,都喝了点儿酒,睡着了,半夜时分,那个裁缝跑了。我们觉得这事儿办的窝囊,想把他再弄回来。我就和导包商量了,等到半夜的时候,我们再去十几个人,到裁缝的家里,把他的孩子,老婆,裁缝,不管是谁吧,弄回来一个。谁知道,这个裁缝他记着路呢,黑里把保卫团的人引来了,导包刚刚领着人出来,准备顺着河边的路去河西镇弄人,正好和保卫团的人走个碰头,双方就打起来。他们的人多枪多,一排枪打过来,就,就,就把我们的人打死五个,还打伤了两个,在那屋躺着,找了郎中看了,也用了药,估计十天半月的不会好。俺们都想着你回来肯定还会去那里找我们,我担心你会有闪失,就来接你了。这一回咱们的损失太大了。一下就死了五个人。” 当时就把张老三气蒙了,本来伤风发烧就没有全好,这下一着急上火,那气就上了头顶。他的脑袋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棍,当时就躺在地上半昏迷了。他用手捂着疼的快要炸裂的脑袋,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人见状,一起喊着“三哥”,他全然不能听到,只是用手捂着两边的太阳穴不啃声。停了好半天了,他才哼哼了几声,说了一句: “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呀!” 这件事的主谋是张导包,他为了显示他的能耐,趁着张老三回开封探听消息,竭力撺掇张老四,在这几天里干一票。他早就盯上了河西镇的裁缝店,那个裁缝平时为人和善,疏于防备,起他一票不会有难度。张老四也想趁着三哥回开封的机会,干一件漂亮事,当时就答应了。这个事儿就交给张导包小队去办,果真不错,张导包带着人,来到裁缝店,轻而易举的就把裁缝起走了。回去以后,想着马上就要到手的一千块大洋,那是一个高兴,就买来了酒肉,喝了个庆功酒,想着明天就会有人来送钱,一个个都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那曾想,等他们醒来的时候,裁缝已经把那个绑人的绳子留下,悄悄的不辞而别了。张导包不甘心,他还想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再去把裁缝抓回来,谁知道,被保卫团的人打惨了。 “保卫团的人到底是干啥的呀,这么厉害。”张导包还没明白保卫团的目标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厉害。 张老四耷拉着眼皮说:“咱们的人去打听了,说是开封来了几个人,叫啥剿匪队。就是这几个人把这个保卫团建起来了,领头的姓张,都叫他张队长。这家伙是个教武术的,带着几个徒弟,武功非常厉害。” 听了这些汇报,张老三躺在地上,卸了大劲,他喃喃自语起来:“大哥说的难道真的是不拉倒么?难道天要亡我张老三么?” “大哥咋说的呀?” “大哥说了,现在的形势很近,要我们不要回去,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竟然趁着我唉!已经死了八个人,这么多年来,咱们西张庄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呀!这回去咋交代呀” “三哥,要不咱们散了吧。各自想办法,谁有亲戚投亲戚,没有亲戚回家里藏起来,等风声一过,咱们再出来。”张导包开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了。 停了一会儿,大家都不发言,气氛非常沉闷。好一会儿了,张老三问:“死的那五个人弄哪儿了?” 张导包心里有鬼,不敢接话。张老四看了一眼张导包,见导包低着个眉毛不看他,只好自己回答了: “我们都撤了,路远,第二天也没有去看。估计被村里的人找地方埋了。咱也不敢去呀,万一保卫团的人在那里” “老四啊老四,你平时想事儿恁小心,你这回咋就昏了头了呢?唉”张老三又是一声长叹。听了一会儿,又问,“这里是封丘县,这里啥样啊?来到这里有没有人来探查啊?” 张老四说:“咱也是才来,也没见人来。想着,阳武的人不会来这里吧?” “来不来都不能大意,每天都要派出人到周围转转,不能被围着了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咧。眼下,哪儿都不能去,开封对咱们这几个人都挂上号了,抓住就是个死罪啊。等等看看再说吧,这一段最好不要乱动。”张老三交代着。这一会儿,他稍稍缓过一点劲来。 刘明礼派小六和韦大壮来探查他们的行踪,几个人回去就向张老三作了汇报。张老三听后,也怀疑其中有事,不会是打鸭子那么简单。他最后安排他的所有人晚上不要在这里睡觉,都撤到小庙南边临河不远处,在野地里观察这里的动静。张老三的队员们都被蚊子叮的浑身痒痒,有的对蚊子过敏的,起了一身红疙瘩。不停地挠着,挠出血了也没能止住那浑身奇痒。有的人比较聪明,来的时候,就拿了一条单子,往地上一躺,蒙着脑袋,虽然热点,蚊子咬不到他,还能睡一会儿觉,解解困乏。 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了,仍然没有动静,张老四悄悄的过来问:“三哥,不会有事了吧?这都过了后半夜了。这里是封丘,不是阳武,他阳武的保卫团还会到封丘来管事儿?我咋觉得不大可能。” “啪!”张老三一巴掌拍死一个蚊子,在黑暗中咧着嘴说:“等等看看,这种事儿不能大意。” “三哥,你才受了风寒,这里后半夜的风凉,别让回风了,那就不好治了。”张导包的心眼多,他实在被蚊子咬的受不了,就从张老三的受寒去劝。 本来张老三就烦这个张导包,不是他逞能这次也不会损失五个人,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说:“死不了,受风寒死了也比让阳武的保卫团打死好听。” 一句话把张导包噎得,躲在一边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又等了一会儿,张老三也过来说:“三哥,这都后半夜了,没事儿了吧?” 张老三听了好一会儿才说:“摸营都是啥时候?咱起票不也是后半夜呀,你还会大天白日的去起票?” “那啥时候回去合适啊?咱总不能在这里呆一夜吧?就是呆一夜,那以后每天都有可能来人,那可咋办吧。三哥,我看咱不胜这样,留几个人轮流站岗,一替一个时辰,有了动静,咱们再起来也不迟。我担心露水露了,再受点河风,都风刮了,就麻烦了。”张老四在张老三的耳边提醒着。 这里“啪!”那里也“啪!”“咳咳咳”c“啪!”这家伙,拍蚊子咳嗽都会传染,这声音此起彼伏着。弄得张老三心里很是烦躁。 耳边周围响着的都是这种声音,张老三的心里也有了回去睡觉的念头,他心里劝慰着自己说:“后半夜了,看来摸营的官兵不会来了。留几个站岗的,回去睡觉吧。”想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了,朝天上看了一眼,那弯月牙已经隐到西天的后山去了,天上的星星似乎也困乏了,眨着迷迷糊糊的睡眼,注视着地上的万物苍生,催着会动的大小动物们入眠。张老三低声说了一句:“回去睡觉。”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随着张老三,踩着夜色,朝着小庙的方向走去。其实那里除了不会遭受雨露风寒,蚊子的叮咬也是很难受的,有的人从野地里采来艾蒿晒干,拧成草绳,睡觉前点上一根火绳,也可以驱蚊。只是作用不是很大,半夜里仍旧是此起彼伏的拍打蚊子的声音。“啪,啪啪!” 留了两个人在门口以及路上的岔道口站岗,其他的人都回庙里睡觉。折腾了大半夜,人们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多种多样的鼾声以及发癔症的声音。张老三摸摸额头,觉得还是有点发烧,他静静的躺下来,不一会儿,也似睡非睡的进入了假眠状态。 接近三更,月亮已经不见了,张虎站在三不管的地带,对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讲话:“三更吃饭,吃完饭向封丘苏家坡进发。张老三的残部就在那里藏着,今夜一战,大家齐心协力,争取一举剿灭张老三残部,清楚阳武封丘一带的匪患。到时候,大家都放开了打,这是一个展示你们本领的机会,也是你们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经历,这出戏一定要唱出精彩,立功受奖。绝不能贪生怕死,给你的祖宗丢人,给你的子孙丢人。” 知道此事,大家才明白了今天的任务,张虎话音一落,大家都议论纷纷,大部分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有个别胆小的,小声说着,“乖乖,这不会是吃的最后一顿饭吧。”有人鼓劲说,“别怕,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几个人打一个,小菜一碟儿。” 大家吃完出征的饭,各个甲都排着队,背着枪,借着夜色,顺着黄河北岸的小路,一直往东进发,路上,露水打湿了队员们的鞋裤,大家都不出声的往东走着。有的人去过苏家坡,知道远近,等到快四更天了,借着夜色,看到了苏家坡的轮廓。张虎派出小六和韦大壮前去摸底侦查。不一会儿,小六回来报告说: “没有动静,只看见路口有人站岗,庙上的人看不清楚。估计都在屋里睡觉呢。” “好,王大毛,带着你的人从东边过去,小六你从西南角过去截住他的头,防止他往河滩里逃跑,其余的人随我从北边进攻。一个都不能放过他,特别是要盯死张老三,说啥都不能让他跑了。韦大壮,你不是认识他么?等一会儿,你给我看准了,千万别让他跑了。”张虎朝他的徒弟喊道:“小六,去两个人先把岗哨解决掉。” “是。” 很快,黑影里窜过去三个人,一直朝南边跑去。不一会儿,传来了一声枪响,“砰!” “坏了,岗哨发现了,全体都有,冲过去,包围小庙!” 张虎话音未落,自己带头冲过去了。刘明礼也跟在人群中,他需要和张虎一起行动,出现了异常问题,他需要和张虎商量着解决。 七八十个人,持枪顺着那条南北路向南冲去,像刮风一样,脚下发出一片杂乱无章的声响。到了前边的路口,王大毛领着人往东边去,他要从东边包围这座小庙,小六带着几十个人往南一直猛跑,他要跑到南边再绕到西南角,堵住张老三防止他们从南边突围出去,一跑到黄河滩里,那就等于又一次纵虎归山了。 再看小庙岗上的人影,也是从庙门口里鱼贯而出,迅速的向南边移动。 “啪啪啪砰砰” 双方对射起来,岗上的人边打边往南走,枪声如炸豆子一般响个不停。 王大毛从东边绕了过去,一排枪就把张老三的人从岗上打了下来,当时地上就躺倒了好几个。大毛喊着:“抓住张老三,别让他跑了。”那些团丁们也都跟着喊,喊声此起彼伏,那气势把张老三的气势一下压了下去。西南角的小六,带着几十个人,也截住了张老三往南逃窜的去路,也是一排枪压过去,把张老三们压在地上不敢动。这边的张虎和他带着的几十个人,一直往上冲。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将张老三包了饺子,突然,发现张老三的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小六的人冲过去,边冲边打枪,枪声很稠密,小刘的人被打倒几个,开了一个口子。张老三的人冒死从那里往西南角冲击。 往前冲着的是张导包的人员,还有张二孬等人,凶狠地不要命的往前冲着。这也是他们的唯一出路了。 一直随着小六的韦大壮看见了张老三的影子,他太熟悉这个身影了,个子不高,微驮着背部,手里拿着一把盒子炮,边走边打,几乎都是朝着人身射击,枪法很准。韦大壮看见张老三以后,脑子就发了热,他不顾一切的从地上起来,猫着腰向张老三扑去,离得很近了,他用一支三八式长枪朝张老三瞄准,随着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砰”的一声,对方的枪也响了。张老三和韦大壮都同时倒在地上。张老三“哎呦”一声,显然是中枪了,他身后的两个人过去就把张老三架了起来,随在他其他人的身后,从口子里冲出去了。小六指挥着人从后边追击,一直追到黄河滩里,下了那条东西小道,只见张老三的人,向后边打着枪,很快就隐到一片茫茫的黄河滩里去了。 土匪们跑掉以后,身后留下了一具具的尸体,有的还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小六的人从后边追上去,还不停的朝着地上的人开枪,一个活的都不留下。 张老三的人冲出去以后,一直往黄河滩里跑去,那里是水草遍地,荆棘丛生的地带,随便钻进去,附在地上不动,你就是大白天的从他的身边经过,也是很难发现的。而且,他会很容易的发现你,向你开枪射击。 短短不足一袋烟的功夫,按照现在计时方法,就是几分钟是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除了小六的人能够与土匪们短兵相接,近距离向着活人开枪,其他的人大都是老远朝着影子射击的,打没打中,谁都说不清楚,更看不清楚。都说这仗打得没有意思,还没打几枪呢就不见人了。张虎让清点人数,各自检查伤亡情况。 清点结果,死了两个团丁,伤了有六七个人。重伤员有两个,刘明礼赶紧叫人到庄里寻找郎中包扎伤口。死了的两个先抬到一边,等天明以后运回阳武,抚恤安葬。 小六的小队伤亡最大,土匪们是从他们那里突出去的,大部分受伤的都是他的人。韦大壮也受了重伤,他可能是被打中了小腹,子弹留在肚子里,鲜血直往外流;有人拿一条布给他扎紧了。小六汇报了韦大壮的作战勇敢,还亲手打伤了匪首张老三。张老三倒地以后,被他的人架起来跑了,看来伤的不轻。韦大壮说,他是朝张老三的胸前打的,可能是打偏了一点,没有将他打死。韦大壮捂着疼痛难忍的伤口,还摇着头表示遗憾。 张虎听到韦大壮将张老三打成重伤,当众表扬了韦大壮,并当场表态说:“韦大壮作战勇敢,有功,理应受到奖励。”又转身对刘明礼说,“大哥,这个韦大壮的伤情严重,你想办法找个好郎中,能医治跌打损伤的,好好给韦大壮治一治,要保住韦大壮的命。” 不一会儿,王大毛来报告说:“打死土匪十五人,没一个活的。还缴获了不少枪,这枪咋办哪?” “好,这次没有全歼,算一算他也剩不下几个了。又加上张老三受伤,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不会等到收秋,不会等到他们藏到高粱棵里去,就会把他们全部吃掉。缴获的枪都带回阳武去,不能留在这里。”张虎显得很高兴。 刘明礼说:“他们现在的战斗人员已经减少到十几个人,天明以后,王大毛带着你的人,四处搜查张老三的伤员,土匪们受伤的不少,包括张老三本人,他们不会瞪着眼睛叫疼死,一定会找郎中治伤的。” 王大毛答应着。这又是一个好活,只要能经常不闲着,来点刺激的,王大毛都乐意接受。不过,他又问道:“那要是抓住了咋办?是当场就地正法呀,还是给他治治伤送去坐监哪?” “只要不反抗,就留他一命吧。”张虎补充着。 “这地上的死人咋办哪?老百姓白天都不敢从这里过了。”一旁有人提醒着。 “这样,打仗就是要死人的。等天明了叫他们的保长出面,把这些人拉到黄河滩里埋了吧。”刘明礼解释着。 张虎朝所有的人喊着:“接到差事的留下,其他的人回阳武,各自回到驻地,天明了杀猪慰劳!轻伤员骑马回去,重伤员留下来治伤。” 等人们都离去时,吃杯茶开始叫了,天已经到了四更。王大毛过来问,他的几十个人吃饭怎么办。正说着,苏家坡的保长过来,他来到张虎和刘明礼的跟前,自我介绍说: “我是苏家的保长,我姓苏,请问,你们是哪里的队伍啊?” 刘明礼接上说:“苏保长,我姓刘,”又指了指张虎,“他姓张,我们都是省里派来剿匪的。我们一直在阳武住着,追踪着土匪张老三,今天我们探查到了张老三就住在你们村里,我们带着阳武保卫团来剿灭他们,没想到还是让他们跑了一些。” 苏保长又问:“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也就是问问官职,来路明白,他心里不糊涂。 刘明礼指着张虎说:“他是省警察厅派来的剿匪队队长,目前兼任阳武保卫团团总。我是副队长。你别担心,我们都有上峰的委任文书。我们要求你把这些死尸组织一些乡民,埋到河滩里。臭到这里会影响村民的正常生活的。还有,我问你,你们村里有没有他先生,我们这里有伤员,想请他给包扎医治。” “好好,我这就去办。郎中嘛,有是有一个,不过就是会医一些小病,伤重了恐怕他治不了,误了大事。”保长答应着,解释着。 “这附近哪里有好的郎中可以医治?” “离此不远有个陈桥,那里有个先生手段高明,他应该能治的。” 刘明礼听了保长的解释,想了想,重伤员不能耽误,必须找到好的先生抓紧医治。可是,这需要一辆马车,就问保长:“你能找一辆马车么?我们可以出点路费。” 保长马上表态说:“能能,我家里就有一辆马车,不要钱,离这里不远,最多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好,我这就去安置了,你们稍等一会儿。” 等苏保长走了以后,刘明礼对张虎说:“看来,咱们有必要去封丘县政府一趟,这里的人们都不认识咱们,有些事情上不好说话。张老三也逃到了这里,往东都是封丘境内,下一步不知道这些土匪会不会在这里长期隐藏下去,会不会在这里祸害百姓。这需要做好准备。” “我想的是,张老三他下一步会到哪里去,他还会在这里等着咱们去追剿吗?他会到哪里去治伤呢?”张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南边黎明中的茫茫黄河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八十九 八十九 吃罢早饭,二套家的去地里干活,还是那几亩麦地,才种上玉米,他和三套家的一起去剔草。那些小草借着雨水的威力,长得很旺盛,把刚刚露出头来的玉米幼苗吃了,不及时的剔除这些荒秽,庄稼幼苗是很难成活的。二套在的时候,这是二套一个人的活;现在二套去了,她不得不接替了二套,家里地里来回的跑。她出门的时候交代女儿小丹,不要出门,要她和大娘和妞妞,还有妹妹在家里玩儿,跟着大娘学些针线活,一个女孩家的,不会缝缝补补,到了婆家是要受气的。小丹跟着大娘学扎花,在鞋面上扎上一朵或者几多牡丹芍药花,很好看。另两个小妞妞都跑到院子里玩耍去了,在外面追着飞来的蝴蝶,嘻嘻闹着,忘记了一切忧愁和烦恼。不一会儿,小丹也想出去玩儿一会儿,她对大娘说: “大娘,我去看看妹妹干啥咧。” 吴大妞正专心致志地给妞妞们做着扎花鞋子,头也没抬的说:“去玩儿一会儿吧,看着他俩,别跑远了,就在院子里玩儿啊。” 外面有传来两个小妞妞的叫声:“丹丹姐,快出来,看看这个蝴蝶多花呀!” “唉,我来抓住它。”小丹丹应着就跑出去了。 小姑娘已经到了青春发育期,有了前胸,腰身也长得苗条起来,晃动着头上的小辫子,很轻盈的在院子里跑着,追在蝴蝶的后边,就像是一只色彩缤纷的蝴蝶一样美丽。三个小姑娘在院子里一阵喧闹,笑声充满了整个小院子,如果不是死了二套,你看看多好的一家人。大妞又带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妞妞过来,而且大妞又勤快,手也巧,会扎花纳鞋底做各种针线活,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三套家的即便是不会生育,按照当地风俗,把孩子过继过去一个,也照样传宗接代,点旺曹家香火。哪知道灾难总是降临到这个充满希望的家庭,这源头不是来自坟地的风水,它是源自这个世道的黑暗。这不,那双魔爪再一次向这个家庭伸了过来。 门口传来了马蹄声,这一阵子,小丹丹经常见到那些高头大马在她家的门前停留,门口南边的那个大椿树都被马缰绳勒出了一道印痕。她想着不是那个长得很敦实的叔叔,就是那个高高个子说话面带笑容的明礼大叔叔。她们三个一起出门去迎接,来到门口,看见两匹大马站在她家的南边没有朝这里走来,小丹丹眯着一双眼睛,迎着毒辣辣的日头往南看着,还用手搭在额头遮住那强光看着。 只见那两匹马朝着这边慢慢走来,来到跟前,小丹仔细看了,是两个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她正想回头往院子里走,后头那个人把她叫住了: “唉,先别走,问你个事儿呗,二套家是不是在这里住啊?” 刚要进院子的小丹,听到有人问她爹的名字,自然回过头来要问清楚,看着骑马的人问道:“你找我爹?俺爹死了。你是谁呀?” 那个人骑在马上回答:“我是你们的亲戚,路过这里,过来看看。”说着,翻身下马,装作没事人一样,朝小丹慢慢的转过去,看着院子里的树和房子说,“这棵树长得真大,我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了,忘了。” “我咋不认识你呀?你是我们啥亲戚呀?”小丹睁着一双杏眼看着来人,目光随着那人的走动转动着。 “是啊,我来那年你才多大呀,才几岁,这么高。”用手一比高度,差点摸着小丹的肩膀。 说话的空挡里,院外站着的那匹马也跟了过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就在小丹疑惑这这个亲戚是谁的时候,冷不防备,被那个亲戚一伸手,拦腰夹起来,迅速的朝外面走。那个骑马的人把缰绳递到他的手里,伸手把小丹拽到马背上。那个人也飞身上了马,任凭小丹拼命挣扎,喊叫,都无济于事,被这个自称亲戚的人带走了。 “大娘,大娘快来救我大娘大娘救我救呜呜” 喊声变成了“呜呜”声,嘴被骑马的人捂上了。 两匹马逐渐加快速度,往那边那条东西大道上奔驰过去,跑到南边的丁字口处,拨转马头,往西拐去,连同马蹄声响,很快就消失了。那些大公鸡们在使劲的啼叫,还有几只在巢中孵化的喜鹊们,受了惊吓,站在高高的大树巅,朝着马匹远去的方向“喳喳”乱叫。 屋里扎花的吴大妞听见门口小丹的喊声,忽然感觉要出事情,她把手中的活扔到筐里,踮着一双没有裹成就被她扔掉裹脚布的小脚,一捣一捣的,踩高跷一样撵出院子。这时候,两个小妞妞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 “娘,快点儿吧,我姐被人抢走了” 大妞更慌了,她边走边问着:“谁呀,大天白里谁干的是不是那个吴望牛人呢人去哪里了叫他给我站住看我不” 娘仨跑到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人的踪影啊。 “人呐朝那里跑了啊老天爷呀这可是没王法了”大妞站在门口喊起来。 这时候,街坊听到喊声,也过来几个人,问着到底出了啥事情。 吴大妞当时就骂开了:“这是谁家的赖孙人哪,这是那个千刀万剐的东西啊,啊他们把小丹抢走了”又问妞妞,“妞妞,几个人哪?” 妞妞吓哭了,她拉住娘的手,仰着小脸儿小声回答:“俩人,还骑着马。娘,我害怕,咱回姥姥家吧” “我日他万奶奶呀,这是谁家的孬孙人哪!断子绝孙的东西!快点儿去叫你娘回来,看看这是哪个断子绝孙的人干的,到官府告他去“吴大妞看不到人,急得原地乱转。 一边吓呆了的小丹妹妹,咧着嘴叫着:“姐姐,姐姐”她才四五岁,什么都不懂,只有害怕了。 见此情景,有个近邻居把围裙一解,边走边说:“我知道二套家的在哪里,我去叫她回来。日他万奶奶呀,这日子还咋过呀,一会儿打黑枪咧,一会儿又抢人咧,这不是把人朝死路上逼呀” 邻居妇人大概走了又半个多时辰,把三套两口子,还有二套家的都叫回来了,几个人跑着说着骂着,来到跟前了,也还是一个没有办法。一个个急的在门口的地上直打转。 邻居提醒说;“赶快去报官吧。老套不是认识那些人嘛,快点儿把老套叫回来,商量商量咋办。看看人家是起票咧还是抢人咧。” 正当这里的人一筹莫展,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悠的时候,从南边走过来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保卫团的暗探,他们一直在这一带转悠,寻找吴望牛的踪迹。他们路过这里,看到人们在议论纷纷,就过来询问出了啥事了。 “咋回事儿啊?出了啥事儿了?” 二套家的哭着说:“俺妞叫人抢走了!” “你你你说啥你说说啥?谁被人抢走了,被谁抢走了?”这两个人听后被吓了一大跳,他们负责在这一带监视土匪,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抢走,回头队长怪罪下来,不知道要受怎样的处罚。 三套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是阳武来的,上前又作了解释:“我们下地干活了,留着三个妞还有大嫂在家里看门,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匹马,把二哥家的妞小丹抢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谁知道是谁干的。” “是不是还是那个吴望牛啊?”一个团丁问。 “没有见到人哪。俺大嫂认识吴望牛,她出来的时候,人马就没影了。这是不叫人活了。你说他抢小丹,这,这还是一个小孩儿,这真是丧尽天良了!”三套在那里搓着手骂着,来回的转着圈儿。 这两个团丁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了,他们变了脸色,两个人转身向南走去,走到路南头,低头在地上查看马蹄的印痕,然后,用手往西一指,又匆匆茫茫的往西追去。 天快晌午的时候,老套也回来了,他一直在这一带寻找着吴望牛。几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收获,他也纳闷,就这一小片儿地方,派出几十个人来寻找,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入地了还是上天了?大家都迷惑不解,就是一直在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路口c客栈c饭馆c赌场的转悠,接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老套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曹庄,他是不放心家里,那个姓吴的很有可能还会去的。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姓吴的这次是冲着他的侄女小丹去的。他来到家门口,踌躇着,是不是迈进这个院子里。他回家里必须从二套家过去,两家走的是一个大门。他蹲在地上,想着这个时候吴望牛可能存在的地点。这时候,他又听到了院子里二套家的哭声传来: “我的娘啊这叫我咋过啊我做了啥恶了非叫我遭这报应啊老天爷呀你咋不睁睁眼哪我的闺女呀你才多大呀就遭这样的罪呀” 下面还有小妞的哭声。老套以为又是想到了二套的死,伤心起来。后来,他听了听,觉得不对劲,就忽地站了起来,进了院子,看见二套家的,还有三套两口子,大妞小妞妞,都在那里站的站,坐的坐,哭丧着脸。 “咋回事儿啊?”老套问着,又挨着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小丹,吃了一惊,“小丹妞呢?我咋没看见她呀?” “我的娘啊,我的闺女呀”二套家的坐在地上一直哭着。 “小丹叫人抢走了。你说说你们阳武那么多的人,背着枪,连一个吴望牛都抓不住,你说你们都是干啥的。一堆大草包!”大妞在一旁狠狠的朝老套发狠。 “谁,谁把小丹抢走了?吴望牛?啥时候的事啊”老套他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好像被谁打了一闷棍,一下又懵了。他这一段总是听到让他发懵的消息,这让老套觉得这些事情很是不可思议,他觉得就好像有一股来自上天的力量,故意给他带来一个又一个的灾难,故意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他,对他们整个曹家人进行没完没了的惩罚。 “没看见人,我在屋里做活,我不让她们几个出这个院,谁知道,一会儿就跑出来了。我听到喊声出门看时,人都跑的没影了。地上就有一些马蹄印儿。”大妞说着,略带几分自责的样子。 这样的结局,如果就像二套那样,人死了也就是一阵的悲痛难过,最后,时间会帮你抚平伤痕,慢慢的,活人就会把亡者淡出情感的角落,不会再不停的要死要活的没完没了的去悲伤。最让人揪心的就是明明知道人被起走,就是不知道死活,总是想着人还活着,总是希望很快就能相见。就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苦苦的度日,苦苦的盼着天明。曹家的日子,又开始了这样的漫长之旅,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来救这个未成年的孩子。 一大家人都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境地。老套也是如此,无论你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他默默的走出了这个小院,出了们,一直追踪着马蹄的印痕往南走,他希望孩子从南边那个拐弯处跑出来,一直向他跑来,叫着“大爷”。他恍恍惚惚的走着,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小丹的小脸儿,这张小脸从小就朝他笑着,自从会说话那一天起,就呀呀学语,含糊不清的叫他。他看见这个小妞就感到格外的亲切,他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感觉就是不一样。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伸出手去,要接住跑过来的小丹。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小丹的笑脸也不见了。老套慢慢的走着,他绝望到了顶点,他简直要崩溃了。 他走出了村庄,走上一条通往西南方向的路,他就看着那些马蹄一直走着。一直走到了一个路口,那些马蹄印乱了,有些似乎是往北走,有些似乎是往东走,有些似乎是往西南方向走去。他不知道往哪里追寻,就坐在路边的一处土堆上发愣。田间的人们大都回家吃饭了,茫茫的野地里,就看见他一个孤零零的人,踽踽独行,然后,又如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一样,呆坐在一个小土堆上,出神。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去做,他应该朝那里走。他已经是个快要半截入土的人了,自从娶了吴大妞以后,灾祸不断来袭,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他也不相信那些胡言乱语,这与大妞无关,可能有些人会把这些与大妞连到一起,他不这样想,他只是想着,这些灾难是从他成婚以后开始的。他禁不住又黯然流泪了。 “老套哥,老套哥,你咋坐这儿啊?” 他从恍惚中惊醒,抬头一看,发现两个队员站在他的面前。他抹了一把脸,问:“你们咋也来到这里了?” “我们也知道了小丹的事,他被人抢走了。我们正顺着马蹄印找咧,也是找到了这里就没有了。我们又往北找了很远,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去向。俺俩拐回来,想再看看这里的印儿,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这个吴望牛他到底在哪里呢?抢走小丹是不是他干的,这个事儿眼下还很难说,我琢磨着应该是他干的,只有他才会到我们这样的人家起票,他不是为了钱,他是看中了小丹的长相。这个畜生,我咋就找不到他呢?我要是找到了他,我不撕撕吃了他我就不是曹老套!” “老套哥,我们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你看,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就让土匪把人抢走了,你说队长要是问起来,我们这脸往哪儿搁呀。” 老套站起来,看了一眼这俩人的脸,他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情,特别是他本人,他是这一带的人,地形又熟悉,熟人也多,哪个村里都有远近亲戚,可就是找不到人,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比这些保卫团员们还揪心。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事儿的时候,他对这两个人说:“你们也在这里找了不少地方了,你们再想想,往找过的这些地方以外想想,想想那些漫天野地,那些破庙破窑,那些没人住的村庄,那些逃荒走完了的破屋,天底下也就是这么些地方了。他们不是耗子,他们不会挖个地道钻进去。你们好好想想,我也好好想想。” 在一个破落的小村子里,没有几间像样的房子,这个村子本来住户就不多,去年因为一场大水,把这里的人都冲到外地讨饭去了,现在连一家住户都没有了,唯独留下一些破破烂烂的残垣断壁。从这些破房子当中,找不出几间能住人的。这个小村地势比较低,黄河落水的时候,其它地方的村落都从水中露出头来,这个小村的水始终不能完全撤走。但逢连阴雨天气,也能积下坑坑洼洼的水。挨着村边有一条水沟,常年都有流水,哗哗的流着,不知道从哪里过来这么多的水。可能是龙王格外的恩赐,没成想却把这里的人给淹的背井离乡了。要怪就去怪祖宗的眼光不长远,选了这样不利于子孙后代繁衍生息的地方住了,村南修了龙王庙,最终还是被一家人冲了。 眼下还没有发大水,河床里的水暂时还没有溢出来,这里藏着盗匪或者狐狸精之类的另类也说不定。吴望牛们就住在一个没有门窗的破屋里。他们几个在这屋里安置了一些日用东西,还有锅碗瓢盆,他自己很少出门,他有时候也出去转一转,到家里看一看,然后又回来,让他的手下出去采购东西。需要给养就从家里拿来,也偶尔出去打劫,抢东西。他需要发泄兽欲的时候,就叫他的手下事前看好了路线,保险了才趁人不备去嫖或者去找像二套家那样的女人,回来就安生几天。听他的土匪喽啰们回来报告说,这几天风声有点紧,老是看见一些生面孔在这一带转悠,仨一群俩一伙的,也没看见手里掂家伙,就是感觉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很不正常。吴望牛白天就不敢出来活动了。可是,他老惦记着二套家的闺女,他想起来那个小妞就睡不着了,老做梦梦见她。过了几天,他觉得也没有多大的风要刮起来,他住在这样一个破房子里,实在憋闷极了,他就让他的手下去曹庄看看那个小妞是不是还在家里待着。他打死了二套以后,在二套家那里又得了手,他越发忘不掉那两个美人了。 那两个喽啰把小丹起来,用马驮着来到这个破房子里,交给了吴望牛,然后走了。小丹被吴望牛拉到屋里,先是吓唬她,用枪指指小丹的头说: “我对你说小妮儿,你要是敢叫唤我就打死你,再把你扔到河里喂鱼。你在这里陪着我玩玩儿,陪我几天我就让你回去了。你看看,这里用的吃的啥都有,那两个人还回来送东西的。在这里比在你家里好,还不用干活。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不杀你。” 看着这个恶魔,小丹记起来,这个人去过他家里,还是小货领着去的。就是他欺负了她的娘亲。她吓得浑身哆嗦起来,看着吴望牛哀求着:“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我害怕,你叫我走吧,我还小,我不会陪” “你别怕,你只要叫我高兴了,我会对你,对你娘好的。你们家里有啥?我这里要啥有啥,我会给你买花衣裳穿,让你吃好东西,享福。” “我啥都不要,你叫我走吧,我娘在家找我咧,我娘会急死的” “来来,叫我看看长得啥样,叫我摸摸。”说着,上前就把小丹拉住了,把手伸进了小丹的上衣里。 这一举动,把小丹吓得哭起来,用她那毫无意义的抵抗企图挣脱,却被吴望牛的的大手死死的摁住,小丹无力挣脱,躺在地上铺着的被子上,被蹂躏着。她喊着,哭着,在这个破院子里,四周都是被河水冲塌的房子,没有一个人,任凭她苦苦哀求,苦苦挣扎,吴望牛丝毫不为所动,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小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女孩儿醒来以后,吴望牛已经在一边安静的坐着了。 小丹丹两眼呆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地面,不再说话。她被吴望牛一阵的摧残折磨,精神上收到了严重刺激,小女孩儿傻了。她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慢慢的站起来,连裤子也没提上,就朝外面走。刚走了两步,就摔倒了。 “你要走?你给我回来,你敢走我就弄死你!把你扔到河里,你永远也别想回家了。你给我坐下!”吴望牛说着,一伸手,就像拎小鸡一样,把小丹扔到了地上。 “回家回家娘找娘”小妞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不停的叫着娘。 天快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吴望牛急忙拿起手枪,来到门口朝外面观望,听见外面有人叫: “望牛哥,你完了没有?” 从声音里判断,这是他的喽啰来送东西了。他把枪收起来,从屋里出来,朝来人说:“来吧,这种事儿还用多大会儿?嫩的很,就是太傻了,还不如她娘有意思。”说着,发出一阵淫荡的笑。 “今天我看见几个人一直在吴家堡周围转悠,好像都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不知道都是干啥的。我觉得好像是在找啥人。这几天得小心点儿。今天弄到一只鸡,刚出锅的,咱们喝两杯,庆祝你新婚成功。望牛哥,你的桃花运又来了,看看这个小妞,长得多水灵啊。唉,我咋看着像个傻子啊。”说着,在小丹的眼前晃晃手。 小丹呆痴痴的,浑身哆嗦着,往后缩着身子。 喽啰说:“望牛哥,你可悠着点啊,弄傻了还有啥意思啊。” “头一次,都这样,明天就好了。来,咱们喝两杯。”吴望牛说着,把身后的一个酒坛子拿过来,用嘴把塞子拔出来,把酒倒进一个大碗里。“我对你俩说,这几天要操点儿心,不能大意了。来的时候,多转几圈儿,不要直接往这里来。防止后头有人跟着。这个小妞被弄来了,她家里的人不找啊?肯定会有不少人找,万一被谁扫住踪影儿了,咱们就没地方去了。” 仨土匪撕着烧鸡,端起大碗,一替一口的喝着。一个土匪拿起一个鸡腿递给小丹说: “吃吧,吃了好有力气伺候我大哥,给,吃啊,唉,不吃,不吃我吃。” 说着,使劲咬了一口,故意朝小丹“嗷嗷”的嚼着,伸着脑袋摇晃着。 “望牛哥,咱老是躲在这里,这躲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别急,看看风声再说。我就不信,现在阳武那些人一直不走?他们走了咱们就没事儿了。这里还是咱们的天下,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吧你们。”吴望牛嚼着鸡肉,给他的喽啰鼓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九十 九十 王太华他们这一队人马没有参加追剿张老三的战斗,他们的任务就是派出部分人员,走马灯似的来回穿梭,不停的寻找吴望牛的下落,就好比买彩票一样,利用次数增加中奖的机会。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连吴望牛家的左右邻居,前后院墙,几个门,几层高,都摸得一清二楚。吴家堡的保长也用他的第三只眼睛在盯着吴望牛家的一举一动。可以说,这一次,只要吴望牛出现在任何大街小巷,都会被这些队员发现。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从老套以及王大毛口中描述的出,已经把吴望牛的影像印在了脑子里。一直到了晚上,王太华他们碰面汇报这一天的搜索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就连小丹被抢走这件事,也没有人看见。这确实是一次疏漏,由于他们的来回穿梭式的行走,还是让这两个土匪钻了空子,从仅有的空档中侥幸窜过去了。王太华他们分析着吴望牛的隐居地。 “大家想想再,是不是我们把有些地方忽略了,我们现在只是注重大街小巷,重要的村镇,集市,是不是有些地方,就是那些不被我们注意的地方,咱们是不是从那里走过了,看了一眼也不想进去,就是那些大家都会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大家好好的想一想,动动脑子,我们在这里拉网式的搜查他,就这样还是让土匪钻了空子,大白天的就把人起走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想想,这样的局面不能再拖下去了。”王太华心急如焚,他嘴上都起了水泡,体内缺水是一方面,主要是着急上火所致。 蹲在黑影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套,听了王太华的提醒,也好像想起了一些地方,若有所思的说着:“对呀,咱们是不是从他隐藏的地方过去了,也没有去注意,就是这样的地方,我们想一想。他只要不离了阳武,就没有找不到的人。就这么一片地方,往河边那里去,都是一些被河水冲塌了的破房,他会住到那里去?那里连口水都难喝到,吃咧,住咧,蚊咬死人。还有窑洞,有个庄里有个龙王庙,这些地方我们都没有去注意过。是不是也把这些地方搜索一遍,这没有了,那就说明这个畜生跑远了。” 王太华接上说:“他跑远了?出了阳武去了原武?不会,他时不时的还回家里去。今天抢人的事,说明他就在附近,我咋就觉得他没走多远呢?他时刻在盯着我们的人,找着空子钻。” 有一个团丁说:“我今天看见有两匹马往西南走了,跑得很快,好像是从曹庄出来的。一直往西南方向,后来拐弯儿了,就看不见了。我们从后边追上去,踩着马蹄子印,走了一会儿,就乱了。” 这个说话的就是和老套他们碰了头的那个人。 “他不会去河滩里,那里蚊太多,吃人。他没处藏。”一旁有个人提醒着。 王太华说:“下一步就是要找一找那些不可能的地方,可能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不能再重复这些地点了。” “对,我们就是要去那些不可能的地方找一找,这个畜生要再去起了谁家的票,抢了谁家的钱财,我们这么多的人,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祸害人,我们还不如跳到黄河里死了好!”老套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想起小丹就心疼的厉害,他的两只眼睛一直都是红的,也可能是熬夜熬的,也可能是急的。他不是在对着其他人发狠,他是想着自己一个曹家老大,一个手里拿着枪的人,带着一百多号人训练抓土匪的教头,竟然对这样一个杀人恶魔束手无策,他是对自己发狠。 “老套哥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别着急,我们都在想办法。”王太华安慰着老套。他当时对所有在场的人说,“今天夜里,所有的人,等一会儿各自弄点东西吃吃了,不要集在一起,分开到那些窑洞里,没人住的破屋里,破庙了,村头的大户家的柴房里,挨个的搜查一遍。只要看到有亮光的地方,不管他是鬼火也好,人火也好,悄悄的摸过去,凡是可疑的人,一律抓起来,包括那些要饭的。抓错了再放,不能放走了一个土匪。我们争取在这两天找到这个色狼吴望牛。” 小小的王太华,被这个特殊的任务磨炼的老练了许多,他想起来师父带人去追剿土匪张老三的事,其结果目前还没有传过来,他的心里就如同被人遗弃了一样,分外的难受。他朝着蹲在地上的人说着:“师父带着人去追剿张老三,让我们在这里追剿吴望牛,我们追了几天,连个影儿也没见着,这,这今天还叫土匪把人抢走了,这,这要是叫师父知道了,我,我真的不如跳到黄河里死了去球了!”停了停又说,“师傅他们说不定已经把张老三抓住了,我弄得这是啥?嗨!”人们都蹲在地上不说话,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他从地上站起来,一摆手说,“散了吧,注意,发现了人,稳住他,想办法叫人围住,不能再走了人。谁放走了他我就毙了谁!” 自己发了一通感慨,也等于自责了一番,就让所有的人分散开了,连夜寻找张老三的下落。他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凡是有亮光的地方,一定要去查看,不能丢掉一个可疑地点。 这一夜,前半夜里,抓了几个要饭的,住在破窑洞里,住在庙里的都有,一问就知道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有三个人去了吴望牛的驻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见灯火,也没有听见动静,喊了几声“有人没有”,没人答应,就又出来了。他们总想着,小丹肯定是吴望牛抢走了,假如姓吴的在这里,小丹肯定也在这里,只要听到人声,小丹肯定会喊人的。 他们也不知道小丹被那个畜生祸害傻了,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看着这黑夜。蚊子不是很多,吴望牛来的时候就带着一盘火绳,一直点着,蚊子不敢靠近。这个姓吴的听到有人来,他把小丹的嘴捂住,担心小丹喊叫。直到人走了,他才松开了手。他本来还要继续糟蹋这个女孩儿,这一吓他也没了这个心情。他等这几个人走后,想着,明天不能在这里住了,等他的喽啰们来了,就在换个地方。不行了就向原武方向逃跑,跑出阳武以外,这些人就找不到他了。他还想着,如果真的是官兵到处找他,他就把这个小妞扔到河里,让他们谁都别想从她口中知道他这里的任何事情。刚才他就有了这样的心。他松开手以后,小丹丹已经被他捂得半昏迷了,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听着脚步声和说话声远去,他把手了的枪放下,恶狠狠的小声威胁着小丹:“娘那个比的!我对你说,再来人了,你只要敢哼唧一声,我就先要了你的命。我不生现在就把你扔到河里算了,免得你给我惹祸!” 小丹丹缓过劲,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的咳嗽着。她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她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浑身无力,虚弱的前倾着上半身。她的上衣也被吴望牛脱下来,扔在一边。黑暗中,她任凭这个土匪摆弄着,没有任何知觉。 果不其然,王太华带着这些人一夜未眠,一直找到了鸡叫,大概已经是接近五更天,个个都很困乏,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们又聚集在吴家堡的村南头,各自汇报找人的收获。“没有找到”,“我们也没有”,“抓了个要饭的”王太华彻底泄了气。他看着天上那几颗就要隐去的星星说: “天上的星星啊,你告诉我,那个吴望牛到底在哪里呀?你行行好吧,让我抓住这个畜生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正在大家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大家都屏住呼吸,寻找声音的方向,几乎,大家不约而同的用手向着吴家堡西南方向指去: “看,三匹马。” 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东方只是露出了黎明的微光。吃杯茶也跟着叫起来。王太华看着那三匹马喃喃着:“这么早,他们要去干啥呢?他们会不会是去找吴望牛呢?——快,跟着他们!”他突然想到,这几匹马很不正常,以往这个时候,他的队员们都在睡觉,他们是不是趁着这个空档出来碰头呢?他拔出枪,斜着从收过的麦地里跟了上去。 身后的人都跟着王太华往前跑着。他们都来了精神,刚才那一阵困乏,倏然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几匹马很显然跑得不快,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时辰会有这么多人不睡觉,在这里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尾随在他们的身后,马蹄的杂乱声响让他们的耳朵失聪,他们在马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马小跑着往西南的方向行进,他们并没有直接朝着吴望牛的驻地走去,他们一直按照吴望牛的叮嘱,迂回绕圈儿,然后从那几间破屋南边绕进去,这样给人的感觉是,这是一群打猎的人,这是几个要走远路的客人在赶路,在寻找来时的路径。 人的速度足以跟上马的速度,王太华也是小跑着,并对他身后的人们提醒着:“都不要说话,也不要跟的太近。老套哥,你带着人在我后头,远一点,能跟上就行,我带两个人一直跟着这三匹马。不管他是不是吴望牛他们,今天必须追上他们,弄个究竟。” 说着,王太华领着两个人往前摸去。老套朝身后一挥手说: “少停停,不要弄出声响。” 二十来个人,有点拿着枪,有的空手蹲着,都是用眼睛一直朝着那三匹马眺望,黎明前的黑暗,让那几个骑马的人影影绰绰的,不能看的清晰。大家都屏住呼吸,希望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希望这一次的偶遇,能够给他们带来惊喜。 走走停停,夜幕逐渐退去,那马上的人也越来越清晰了。蹲在田间地头的草丛中的人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马上的人,看着他们的手里拎着的东西,有的似乎是枪,有点似乎是提着一个包裹。他们到了黄河岸边的那条东西路上,往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似乎是在寻找道路。忽然,他们又打马往东跑去。跑了一段,又顺着一天田间的路往北走了,走了一段路,又停住,他们在马上观望着周围的情况。这里离草丛中蹲伏的人很近了,马上的人如果往那里仔细观察,会发现里边藏着的人。可是,他们一直往远处看,灯下的黑影里他们将这些忽略了。接着,几匹马又朝东方的那几间破屋走去。走到破屋跟前了,又打马往南绕了一圈儿,马就不见了,那马隐在了破屋东边。 这边的人们都着了急,王太华一抬手说:“别急,看着。” 后头的老套们,也在慢慢的往前挪动。 忽然,那几匹马又出现了,直接进了破屋的东边,那是一个没有院子的小院子。那马被栓到一个很隐秘的大树下。好家伙,这个费劲,兜了几个圈子,最后还是走进了那个被大水冲塌了的断壁残垣里。 王太华回头问:“这个点是谁来探查的?” 身后有个人回答:“俺仨。我们进去了,没有人。” “你们进屋了没有?” “没有。” “那你咋知道没有人哪?” “当时黑灯瞎火的,我们就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没有人应,我们就走了。” “笨蛋,你是土匪你会答应吗?” “我们想着,要是有那个小妞,她肯定会喊的。” 王太华听了更恼了,他扭头骂了一句:“你是个大傻逼呀!小丹一喊,那还不被土匪打死了。再说了,土匪会让她随便喊?傻逼货!”王太华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朝身后的人们小声说,“大家注意,包围这个破房子。一个都不能跑了,不管他是不是吴望牛,看这些货们那贼头贼脑的样子,一定不是好货。注意了,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的绕过去。” 当他们一二十人把这个小院子包围起来时,吴望牛们还在屋里说话呢。 “夜个黑里,有人来这里了,还问问有人没有,问完就走了。几个傻逼货。我就是有人也不会说有人哪。”吴望牛也骂着夜个黑里的几个傻逼货。 “大哥,是不是他们发现了?” “没有,发现了他还会走了?不过,我觉得这里不行了,咱们得赶紧转移,这一回咱们直接向西走,到原武躲几天,看看形势再说。” “这个小妞咋办?” 吴望牛看了一眼小丹说:“傻个鳖孙了!不要了,一会儿把她扔到河里喂鱼吧。带着也是祸害。” 一个喽啰站起来说:“多嫩的小妞,扔了可惜了。还不如叫我也尝尝” “滚!这是我的女人,我弄死她也不能让别人睡。”吴望牛骂了一声。 “我说笑话呢。大哥的女人我能随便碰么。好,咱们要做就赶紧做,做完了就走,夜长梦多。”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小丹。 吴望牛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咱们在换个地方不和他们玩儿了呵呵” “屋里是谁,快给我出来!” 外面开始朝这几个人喊话了。喊话的是王太华,他站在小屋对面的半截墙头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朝屋里喊了一声,又把头缩了回去,他担心屋里有土匪朝外打枪。 屋里的人马上惊了,除了地上呆坐着的小丹,四个土匪同时从腰间拔出了盒子枪,哧溜一下就藏到了门后头,静静的听着下面的喊话,他们也想弄清楚来的人是谁。 “我们是阳武保卫团的,你们被我们包围了,老老实实的出来,别想跑,几十支枪瞄着你们!” 屋里的人一时不知怎样应对,都看着吴望牛。 “别慌,既然他们把我们包围了,咱们硬来不行。我把这个小妮弄到院子里,让她给咱挡挡子弹,等他们不注意了,上马就跑。别的没办法了。”吴望牛说着,上前就把小丹拽了起来,揪着衣领,从屋里推了出来。“你们要的人在这里,你们只要敢开枪,我就打死她。” 墙外面的老套忽地站了起来,他对王太华说:“他就是吴望牛,他手里那个是小丹,看孩子的样,像是傻了。咋办?”他又朝着吴望牛喊了起来,“姓吴的,我曹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接二连三的害俺?你杀了我的二弟,又抢走了我的侄女,你是想把我们这一家人赶尽杀绝呀?你是不是人——你就是一个牲口!我一枪崩了你!”说着,把枪举了起来。 这时候,王太华也站了起来,他把老套的枪按下去,对吴望牛说:“你放了小丹,我饶你一命,你要是敢胡来,我一声令下把你打成马蜂窝。” “我可以放了这个小妞,不过,有一个条件,你放我们走。我骑上马走了,就把这个小妞还给你们。”说着,朝马的跟前移动。 就在吴望牛的身后头,那三个土匪也跟出来了,一个个拿着手枪,向着前边指着,一步步的跟向吴望牛,慢慢向那马匹移动。 两下里离得很近,一个院墙外边,一个院子里,谁都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黑痣。眼看着吴望牛就要走到马的跟后头了,老套实在是忍不住,就要冲过去,又被王太华拦住。 “慢着,人还在他手上,等等看。” “太华,就是豁出去这个小妞不要了,也不能放了这个畜生。”老套在一旁表了态,他担心放这几个土匪走了,小丹活命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沉住气,先别急。”又朝吴望牛喊,“你只要放了人,我就放你走。”说着,从腰间揪出一只燕子飞镖,轻轻的握在手里,盯着吴望牛,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这个时候,后头的三个土匪过去把马缰绳解了,交给吴望牛一匹马,吴望牛翻身上马,小丹也一声不响地跟着他,呆痴痴的不说话。就在吴望牛上马的一瞬间,只见王太华一扬手,一只燕子飞镖就朝着吴望牛的眼睛飞过去。 吴望牛中了飞镖,那燕子飞镖,正好打在左眼上,吴望牛“啊”的一声,翻身落马,用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滚。他手中枪也掉落在马肚子底下。 那三个土匪也都上了马,正要调转马头逃跑,只听王太华一声高喊:“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墙东边的人们就要跃起来翻墙拿人,那几个土匪的枪响了,“砰砰砰!”一阵乱射,几个人急忙又蹲下去,用墙做掩护,不敢抬头。 地上的吴望牛也爬起来,捂着眼睛正要逃走,老套从墙头外面站起了,用枪对着那几个开枪的土匪射击,当场就有一个被他从马上打了下来。也是在地上翻滚着,很快就不动弹了。 “给我打!”这时候,王太华站了起来,用枪朝着马上的两个人射击,他身后手里有枪的人,都对准了马上的土匪开枪射击,十几把手枪,立刻就把另一个土匪打下马来。另一个土匪骑上马,趴在马背上,跳过一堵半截院墙,向西跑去。他手中的枪也掉在了地上,明显的,他的胳膊受伤了。他的马也被打中,在奔跑过程中,左右摇晃着,似乎要倒下来。 眼看地上的吴望牛猫着腰就要逃出院墙去,身手矫健的王太华,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就把吴望牛踹倒在地上,当场就弄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不动了。 “把他给我绑了!”王太华朝身后一挥手,他的身后立刻上来几个人,拿出已经被摸明的麻绳,将地上的吴望牛像捆猪一样绑了个结实。 另一些人随着老套向那个逃跑的土匪追去,追到院墙外面,老套蹲下来,用枪朝着马的后腿瞄准,只听“砰”的一声,那马打了个软退,就摔倒了。那个马背上的土匪也摔了下来。随机,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正南向着黄河滩里跑去。 “他受伤了,跑不远,抓活的。”老套朝着身后的年轻团丁喊着。 几个拿着枪的,没有拿枪的,有的从地上捡起来一把手枪,有的赤手空拳从后边飞奔过去,很快就追上摁倒在地上,用绳子将那个小土匪捆了起来。几个人架着,从地里蹚过来,鞋和裤子上已被露水打湿。几个人兴冲冲的把人推到院子里。吴望牛也被五花大绑着,被两个团丁摁着头,弯腰低头向着地面,一声不吭。 “看看地上那两个死透了没有。”王太华让其他人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两个土匪。 “有一个死透了,还有一个没死,还哼哼咧。”那边报告。 老套拐回来,来到小丹的跟前,叫了一声“丹妮儿!”只见小丹衣衫不整,神情呆痴,对老套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老套一把把孩子搂过来,用手整理着孩子凌乱的前刘海,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呜咽着说:“丹妮儿,大爷带你回家,大爷带你回家我的苦命的孩子呀!”只见小丹仍旧是还无表情的站着。 这时候,有几个人也来到了小丹的跟前,看着这个小妞的可怜面容,也都忍不住转过脸去。 “全体注意,把这两个土匪押回阳武。”王太华喊着。 “还有这被半死的咋办?”有人在人群里喊着。 “会不会走路?” “起来,起来,你还装死狗啊。起来报告,他装死狗!” 王太华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肚子上打了一个窟窿,正在“汩汩”向外冒血,就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土匪哼了一声,他随口朝拿枪的团丁说:“就地正法!” “砰!”一声枪响,送这个小土匪上了路,也免除了他在人间的痛苦之旅。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 大家不约而同的朝喊声那里看去,只见老套在用拳头猛击吴望牛的腹部,把那个吴望牛疼得“吭吭哧哧”的,他只是咬着牙,没有喊出声来。 “老套哥,别打死了,还要他的口供抓土匪咧。”王太华上前拉住了。 抓住了吴望牛,二十多人,无一伤亡。押着吴望牛二人,用土匪的马驮着傻了的小丹,一行人浩浩荡荡,明明白白挎着手枪,押着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吴望牛,先到曹庄转了一圈儿,又到吴家堡转了一圈儿。吃了一些食物,大家也不觉得困了,押着土匪向阳武进发。一路上,看着这个让他们多日寝食难安的吴望牛,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九十一 九十一 苏家坡一带,张虎和刘明礼二人分开行动。刘明礼骑马向封丘县去,他要到那里找到封丘县的知事,说明这一切,要让封丘县政府知道,他们剿匪队已经到了封丘县界,土匪张老三已经被他们打散,向东逃窜了。这些事情必须让封丘县政府知晓,有必要的话,还要封丘县派出武装给与支援。 张虎带着王大毛以及部分小六的兵,押着保长家的马车,朝正东方向沿河搜索。马车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在围剿土匪张老三时被打伤的韦大壮,他的腹部中了张老三一枪,一直朝外淌血。韦大壮咬着牙忍着不出声,不过,从他脸上不停的流汗来看,伤得实在不轻。张虎跟着,催着赶车的快走。王大毛他们因为要搜土匪张老三的残兵,也是不停的朝黄河滩里观察者,他也知道,这个老土匪一直都在黄河滩里流窜,借着黄河滩里的杂草灌木藏身,让人们很难找到他们。正当队伍不停的向东前进时,张虎突然说: “大毛,你带着人赶快到渡口堵住张老三退路,他很有可能带着他的人到渡口找船,跑到黄河南岸去,那样一来,咱们再想找他就难了。我带着一部分人沿着这边河沿儿往东搜查,在到陈桥镇搜查张老三的伤员。” “好,我咋就没有想到呢?他很有可能带着人往南沿儿逃跑,要是我我也往南沿儿跑。快,朝滩里搜查。”王大毛带着他的人一直向茫茫黄河滩里奔去。 这边,张虎也带着一部分人朝陈桥镇进发。赶车的人经常到陈桥镇去,他带着张虎他们很快就到了陈桥镇。这是一个不小的镇,据说有四五千人口,镇上做啥买卖的都有。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就是在这里发生,那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的故事。这里出过这么大事件,这里也可能是黄河灵气集聚地之所在,所以这里的地面也比阳武的好,龙王爷有偶尔过来闹闹脾气,但是,总得来说还是闹完就走了,没有给这里人们的生活带来长久的困窘。这里有一个汇仁堂,十里八乡的人都到这里来看病。这个郎中到开封跟洋人学过洋医术,还会用一点洋药,动动外科刀术。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稀罕病都有,还有那些打打杀杀留下的枪伤,有官兵的,也有土匪的,也多来这里找他医治。这个郎中岁数并不大,四十多岁,不管是匪是官,都是一个标准对待,只要是伤啊病的,他不问出处,先给治病再说根由。 当张虎的兵马开进陈桥镇的时候,引起了镇上人们一阵惊慌,不知道这些拿枪的兵从何而降。要说是土匪,看样子穿着很整齐,走路还排着队,规规矩矩的样子。老百姓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张虎急着给韦大壮看病,就让赶车的直接把伤员拉到了“汇仁堂”的门前,到了门口,他让几个人把韦大壮直接抬了进去。他跟在后边督促着: “快点儿,快点把先生叫来,快点儿。”又朝里边喊道,“先生,快点儿出来,我们这里有一个伤员,打中小腹了,直流血。” 随着话音一落,从里边出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急忙走到人们面前,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韦大壮,一挥手说:“快抬进来。”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韦大壮抬进了里屋。这个韦大壮吃得比较胖,四个人抬着还是有点吃力。进了屋放到一个床上,郎中的助手也过来了,帮着他往下解韦大壮身上的血衣。韦大壮“哼哼”的声音已经很微弱,流血过多,脸色已经变黄。 郎中看了伤口以后对张虎说:“也是枪伤啊,伤得不轻,子弹还在里边,需要取出子弹。刚才来了两个,你们都是一起的吧?有一个伤得不轻,伤到胸部了,我看了看不行,我治不了,又让他们过河去开封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到医院,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不管是谁,在我眼里都是病人,是伤员,必须先救命”说着,开始准备取子弹的工具。 张虎没有听完就打断了郎中问道:“你说来过几个伤员?啥时候的事啊?” 先生一边动着,一边回答:“你们不是一起的?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估计到了河边了。要是快的话,可能就过了黄河了快点,拿点盐水来,还有拿钳子,快点,那一块干净的布,把血擦干净了。好,好,要快点,一刻都不能耽误,这是救命” 张虎又问:“这些人拿枪了没有?” “都拿着你咋弄的?这样,拿钳子,好”顾不得张虎的问话,只顾忙着安排取子弹的事。 屋里一时忙成一片,郎中的助手来回跑动着,出了满头大汗。 “先生,你一定要救活他,他是为了剿匪受的伤。”张虎对先生交代着,完了,转身出了屋,对站在门口的几个团丁说,“你们现在赶到黄河滩里去,张老三和他的伤兵都去渡河了,先生说他们去开封治伤,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估计现在还不会上船,这里离渡口至少会有十好几里地,他们又是伤员,路也不是很好走。就是骑着马也需要一个时辰。你们快点追过去。王大毛他们也在那里搜索,你们看见人就打枪,王大毛听见就会赶过去接应的。” 五个团丁背着枪向南跑去。这里留下一部分人,张虎吩咐这些人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张老三的人在这一带藏匿。打了一仗,估计张老三的人,连伤兵算上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人。他们受伤的人肯定不少,他们都要想办法治疗,现在天气这么热,蚊蝇很多,一不小心伤口感染,那就有性命之忧。那时候也没有好的消炎药,什么盘尼西林青霉素的,感染了就是个要命的症状。 赶车的问:“我回去吧?” “你回去?你回去我的伤员咋办呢?我问你,除了这里,这个镇上是不是还有药堂药店的,就是还有没有其他的先生开药房了?”张虎想到了张老三其他的伤员一定还会找个地方治伤的。 赶车的伙计说:“有,就是没有这个人有本事。往北路东沿儿有一个老头,他治小孩的病得门儿。东头有一个也会一点儿,祖传的秘方,专治歪嘴中风,别的病有时候也能治。反正都不胜这个,这个人去过省城,学过洋医。” “好。这样老哥,我对你说,你带着我的人,挨着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去治枪伤的人。”张虎又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个背抢的团丁说,“你们俩,跟着这个老先生去,挨着找,找到一个抓一个,抓着了别打死他,只要他不反抗,就把他交给阳武来审。凡是反抗的,一律就地正法。” 这几个人又得令走了,张虎的身边没剩几个人,他留着几个人防止有张老三的人来这里治伤,或者是来这里拿药,对于这些人也不能放过。他现在最想把韦大壮的命保住,这个韦大壮当初很是让他恼火,特别是顺河街那次,不是韦大壮从中捣乱,说不定就也可能发现了张老三,有可能把张老三拿住。从那次,他就非常厌烦这个韦大壮,碍于还要利用他舅陈秋河,就没有急于治他的罪,让他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能去,等候县府的调查结果。这次刘明礼答应韦大壮参加保卫团,他从心里不乐意,不过,他听了刘明礼所说的好处,也就勉强同意了。这回还真是应了刘明礼的话,这次如果不是韦大壮认识这个张老三,仍然让他好端端的跑了,那还会留下来一大隐患。这个张老三不死,他就是带着很少的人和张虎他们周旋,也会给这一代带来很大的祸患。更何况,人数少了容易藏匿,不好寻找,就好比寻找吴望牛,找了这么多天,费了这么大劲,还是没有他的踪影,而且,还让他暗地里屡屡得手。这次多亏了韦大壮认出了他,还勇敢的冲向张老三开枪,这些让张虎心里重新认识了韦大壮。土匪他只要是改造好了,弃恶从善,用到了正地方,也能发挥他特殊作用。张虎想了,只要保住韦大壮的命,回去就给韦大壮奖励。对于他的遗留问题,只要不是他亲手杀得人,可以从轻发落。眼下,张老三受了致命伤,眼看着就要被他的阎王本家收走了,也就是说,黄河两岸的重要匪患张老三的命运,基本上就要完结了。他们在这里的剿匪任务,就剩一个比较大的土匪头子吴望牛,他与张老三相比,剿灭他是指日可待的事。一百多人,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张虎对眼前的剿匪形势充满了信心。 屋里取子弹的事还在进行着。 不一会儿,出去查找张老三伤员的几个人回来报告,说是在那个治歪嘴的郎中那里找到了一个伤兵,人已经快不行了,他的同伙把他扔到那里不管了,留给郎中一些大洋,让郎中尽力救治,治不好也不怪他。 听到这个消息,张虎马上跟着几个人去了东头那个歪嘴药房,果然不错,一个土匪躺在一张席子上,喘着粗气,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的同伙丢下他走了。他的身上都是血。张虎看了看,发现子弹从肋下穿过去,洞穿伤口,两边都在往外渗血。因为流血过多,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估计时间不多了。他半闭着眼睛,嘴里喃喃的说着胡话。看样子,已经开始发高烧了。 “三哥,你不能扔下我三哥小蛋儿啊爹要死了” 可能是叫着他儿子的名字,他这个时候最想见的恐怕就是他的儿子了——可怜的土匪! 一个团丁附在他的耳朵上问:“你叫啥名字?” “哼,哼三哥,你不能” 张虎回头问那个郎中:“他的同伙呢?” “扔下他走了,说是阳武的保卫团要抓他们。这些人害怕,就把他留下来,让我死马当活马医。我哪有这本事啊!他们都拿着枪,我也不敢说不行啊。他死在这里算咋回事儿啊。这些没良心的土匪们!”郎中骂着。 “你能把他救活吗?”张虎问他。 “不能,你就是把他拉到开封估计也不行了。他的血都快流干了。别管他了,这是他的命,谁让他干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呢?” 一个团丁说:“干脆给他一枪吧,也别让他受罪了。” 张虎看了一眼那个团丁说:“他都这样了,你给他一枪,你咋能好事啊。让他自生自灭吧。走吧,看看大壮去。不知道张老三会不会比他的命好些。” 几个人从歪嘴药房那里出来,匆匆来到汇仁堂,进屋里以后,发现子弹已经取出来了,郎中到里边去洗手,不一会儿,从里边出来,又来到韦大壮的床前看了看说: “流血太多,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他还年轻个,估计应该行的。但愿吧。”先生说着,又到里边忙别的去了。 张虎对半昏迷中的韦大壮说:“大壮,你挺住点,我先去追张老三了,留下两个人在这里陪着你,我抓住了张老三再来接你。”又对旁边的两个团丁吩咐着,“你们留下看着韦大壮,有啥事情了你们赶快去找郎中,不能耽误了。那个保长家的车咱们征用了,到时候了咱们给他出点钱。你们找个饭店吃饭吧,也让那个赶车的吃点,都别饿着。”说罢,领着几个保卫团的人出了汇仁堂,骑上他的马,一直向南边走去。 刘明礼去了封丘县,找到了县知事王,说明了他的意图,县知事早就听说河南沿儿的土匪头子张老三流窜到了河北岸,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还听说阳武去了一帮人,为头是省警察厅派过去专门剿匪的,还重新组建了保卫团,搞得形势非常大。还听说阳武的知事崔糊涂被土匪打死了,吓得这个滑泥鳅几夜都没有睡好觉。他也担心土匪闹到他的封丘县来,这里与阳武毕竟是没有界限,土匪一脚这边一脚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把脚伸到他封丘界的。他很想去阳武看看,想想崔糊涂的现场,他吓得没敢出门。今天自称剿匪队副队长的刘明礼亲自登门来访,他一是喜出望外,二是心惊胆战,他感觉到匪患闹到他的封丘乡境内了。 “贵知事啊,”刘明礼彬彬有礼的说着,“我今天来是为了剿匪的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河南沿儿的土匪头子张老三带着他的游击队来到了这里,住在你们县的苏家坡,今天被我们的剿匪队保卫团包围,打死了十五个人,还打伤了不少。眼下这些土匪已经沿着黄河向东逃窜,我部的张虎队长已经率队沿河向下追击。这都是你们封丘县的地界,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我们来得时候,带有有关文书,都在阳武放着,那文书上还有冯督军的手谕,我们今天来剿匪没有带来。我只是请你给我开一个封丘县政府的证明,我们到了各个村镇,好与那些保长镇长们联络。要不这样也行,你跟我一块儿去陈桥镇看看,我们一个重伤员去那里治伤了。我们怀疑张老三的人也会去那里治伤,还有他本人也受了伤。你看这件事你怎样安排合适。” 这个知事是个老滑头,他是有名的泥鳅王,他姓王。他知道这件事不会有假,不过,他不想掺乎阳武的事,他更不想去得罪张老三这样的悍匪。他跟着去了陈桥,万一让张老三的人看见了,在哪一天哪一夜像崔糊涂一样被打了黑枪,他不敢想,他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还是藏在县政府内比较稳妥。不过,他又不想得罪这个省里派来的人,还拿着冯督军的手谕,他也听说那个姓张的队长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就地正法,还说是跟冯督军学的,他不用去摸脖子,冷气就从后头飘了过来。他迟疑了一阵说: “你看啊刘队长,按说咧,这土匪跑到封丘来了,我作为一个县知事,应该到现场去看看才对。不过呢,你看看你呢刘队长,你也没有带文书啥的,咱俩又不认识,你说这事儿他叫我有点为难不是。你放心,我不是怀疑你是冒充的,我这也是秉公办事。你看看这个事儿,咱这样行不行,你回去拿来你的文书,我这里呢先给你写个条子,写个条子,让苏家坡的保长,还有陈桥的镇长给你配合一下,县政府的大印呢咱先不盖上,等你”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刘明礼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又遇到一个“崔糊涂”,这个人姓王,他用的是泥鳅战法,就叫他“泥鳅王”吧。想到这里,他翻翻眼皮看了一眼泥鳅王,很不客气的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不过,我对你说泥不,王知事,眼下的土匪头子张老三已经被我们的人打伤了,流窜到了陈桥一带,他要是带着他的人马在那里起票劫路,你明明知道又不去剿灭,你该当何罪?将来百姓要把你告到省里,我看等你的不单单是摘官帽的事,弄不好”用后朝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拉了几下。 “唉,他这个刘队长啊,我不是不管,我是说,有你们追剿,我就不用去掺乎了他这个,你那个,他这样吧,我还是派个人跟你去陈桥一趟,到了那里你们在想办法找土匪张老三吧。我实在是公务繁多,脱不开身哪。”这个泥鳅王向后妥协了一步。 “那你准备叫谁跟我去咧?” “那个,这个,要不就叫警察所的赵所长跟你们去吧。他和你们都是同行。” “他有佩枪吗?有制服吗?” “有,有,都有。” “好,事不宜迟,你赶快通知他,让他立刻跟我到陈桥去,那里有张老三的人,也有我们的人,张队长在那里带着人追剿土匪呢。”刘明礼说着站了起来。 带着警察所的赵所长,而人骑着马,一直向陈桥镇奔去。来到陈桥镇的时候,已经是日近中天了。他们找到了镇长以后,镇长带领他们来到了汇仁堂。此时,张虎带着人到黄河滩里追剿张老三残部已经走了多时。刘明礼来到药房的屋里,看到韦大壮在睡觉,脸色蜡黄,很明显是失血过多所致。他问了一下郎中,郎中的回答还算让他满意,他隐约觉得这个韦大壮可能死不了。两个团丁告诉他,张老三来过这里,因为伤势严重,可能去渡河到开封治伤,张队长带着人到河滩里寻找张老三及其残部去了。听到此事,刘明礼又骑着马和所长一起向着南边的黄河滩里走去。他要去和张虎汇合,在沿河的渡口堵住张老三的去路。他知道,张老三不会离开这条河,他生于斯长于斯,这里就是他的繁衍生息之地,这里也终将是他的葬身之地。他的伤情恐怕只有开封城里的洋医生洋医术才能医治。还有,他的靠山,他的本家大哥就在开封做官,是清朝就在开封盘踞经营的老开封。他的门路很广,张老三很可能得奔他而去。刘明礼想到,这个张老三如果真的过了黄河,那寻找他的难度就又怎加了。 路上,刘明礼问封丘县警察所赵所长:“你们这里的匪患是不是不严重?” 这个所长也是一个老所长了,他也是民国以来就到这里任职的,不知道换了多少知事,唯独他一直在这里熬着。这里的匪患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警察所职责所在。只不过,这里的财政状况可能比阳武略强,这个县的人数也是阳武的几倍,所里的警力也比阳武的略显充足,平时所里的事情也比较繁杂,什么都干。这里和阳武临界,那里的匪患自然会波及到这里,特别是张老三这样的外地流窜土匪,沿着黄河边活动,以前也不断有人来报,某村收到过土匪的袭击,也又大户人家被土匪起了票的,只是到后来就没有下文了,碍于土匪的凶残,担心撕票,都用大洋私了了。本地的土匪也有不少,都是小股的,真正形成气候的不多。像那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事也时有发生,都属于那种正常化的频率了。在这一方面,所长体会不是很深。他见刘明礼问他,照实说了: “要说这里的匪患,最近几年也接到不少报案,只是没有阳武闹得邪乎,时不时的就是劫路杀人,两村火拼。今年的匪患,最近也没有听说张老三在这里搞啥大事,可能是你们追剿比较紧吧,他暂时还没有稳定住。所里也没有接到苏家坡的报告。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也可能是大趋势对他们不利,暂时还不敢动弹。” “你们各镇的治安秩序都有谁来管?” “早些年也有警察,都是省里警务处管理的,也有给养,后来提倡自制,慢慢的,发不出饷银,也就散了。有了事情都是保长到县里汇报,县府委派警所查办。” “你们没有组织保卫团?” “以前也有,不叫保卫团,叫民团,也有一二百人,后来乡董收不上钱,就解散了。那些省里摊牌下来的枪支大都不能用,现在都在那里放着,早就生锈坏掉了。”所长的口气带着对县政府的不满情绪。“这个知事还好一些,心不是太黑,前面的几个都是饿皮虱子,见钱就走不动了。这个知事就是滑一些,有名,像泥鳅一样,啥事你别想沾着他,让他承担责任让他吃亏,别想。不过,各部门的正常开支他还是能够按时提供的。就是太滑,一有案件就往警所推,他算是吃罢饭揉揉肚子不管闲事。” 刘明礼在马上听了,似在自言自语着:“咋都是这样呢?阳武的崔知事逃跑了,还是夜里,被土匪杀害了,这个事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这个事对俺们这里的知事震动很大,他找到我说,一定要注意那些土匪的动向,不能让土匪流窜到县府来。你说可笑不可笑?他胆小,怕土匪哪一天把他也杀了。要说到哪里都这样,我琢磨着,这还是眼下的世道不太平,你想,张大帅走了曹大帅来,赵都军走了冯督军来,走马灯一样,老百姓没有一天能安生的。咱们这里还有黄河,年年淹滩,老百姓只能拉棍要饭。政府不稳定,今天换一个知事,明天换一个知事,都是为了钱。有钱人家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穷,你说,他咋会不出土匪呀?当土匪还能混口饭吃,这土匪不就越来越多了?就这样的打来打去的,就是把张老三吴老四都剿灭了,还会有马老五王老六的土匪出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听着这个老警察说得头头是道的,刘明礼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想过这些事,不过,就土匪一事,眼下不管实在是不行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出现新的土匪,那就看是不是还打仗了,上层争权,年年开战,百姓遭殃。这是历朝历代都不能幸免的。这里曾经发生过陈桥并变,宋朝的开国还是比较省力的,几乎是没动刀枪,好像赵匡胤当皇帝当场就杀了一个人,这就黄袍加身了。至于后来的几次战争,也没有多少争议的就被赵匡胤取胜了。其他的改朝换代,哪个不是多年征战,郊原流血,尸横遍野换取的呢?刘明礼深知,那个被撵到东北去的的张大帅不会善罢甘休,北京政府的政权还在争夺,说不定哪一会儿就又开战了。冯督军能不能在河南长期站稳脚跟,谁都说不好,他们的剿匪队是不是能够长期存在,更是未知。想到这些,刘明礼心里很是失望,他觉得一切前景都很渺茫。 “走一步说一步吧,眼下咱们这里的匪患基本上得到了控制,阳武的吴望牛也在追剿当中。张老三眼看着他的末日就要到了,他来的时候,他的队伍有四十多个人,四十多条枪,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不可一世。这一仗,让他几乎丧失了全部人马。他现在的战斗力非常有限。他本人也受了重伤,需要两个人架着走路。他的人马势气一定很低落,我给他算了一下,他眼下能拿得起枪来打仗的也就是十来个人。我还觉得,他的人见大势已去,肯定会想着渡河回家。咱们就是要趁着他们没有渡过黄河就把他们消灭在黄河北岸。这里要想彻底遏制匪患,封丘也需要成立一个武装,不管是保卫团也厚,还是民团也好,建立起来,管好,哪里有了匪患,一举剿灭,毫无争议。我们管不了国家大事,最起码,我们可保一方百姓平安。” “刘队长,我听了你的话,这浑身都来了劲,感觉这啥事儿都有盼头了。唉,你给上边说说,让我也跟着你干吧。我在这已经十来年了,不死不活的,啥事都干不成,你既然是省厅派来剿匪的,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也不想在这里干了,跟你回省城找个差事吧。”赵所长听了刘明礼的打算,感觉这个人很有眼光,和刘明礼在一起感觉心情很愉快,充满希望,他被这个心底阳光的读书人吸引了。 “眼下咱们先同心协力的把张老三抓住,消灭这个最大的土匪游击队,这是当务之急。等这一带稳定了,我们也要回去复命,你要想去省厅谋个差事,你也是警务处的在编人员,可以向上要求。” 俩人在马上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黄河滩里。骑在马上,放眼望去,那黄河如一条巨龙,蜿蜒着向东流去。茫茫黄河滩,极目望去,天边的云彩在天上飘动,天地相接处,那雾气在不断的升腾c弥漫。河边的牧羊人,驱赶着羊群,隐没在那青青的水草里,时隐时现。天上飞着各种水鸟,在河床上空寻找着水中的鱼儿。那水里的野鸭也不停的“呱呱”叫着,用双翅使劲拍打着河水,惊起一片鸥鹭。 就在他俩向着河滩极目眺望的时候,从西南方向传来枪声,“砰,砰砰!” 俩人一惊,同时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九十二 九十二 如果张老三没有受到这么严重的枪伤,他的脑子还算清醒的话,他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路线逃跑呢?他肯定不会顺着保卫团的追踪路线逃跑。可是,他被韦大壮打了一枪之后,他的伤情一直在加重,他实际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也就是和吴望牛的情况一样,他已经无所谓了。他的手下人,就是他的兄弟张老四c二孬c张导包等人,这些人随便把他拉到哪里都是应该去的地方,他们就按照郎中的交代,去了黄河滩里的一个渡口处寻找渡船,过了黄河再去开封。而张虎带着部分保卫团员们,就是朝着那里追踪过去的。 苏家坡一战,张老三损失惨重,他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一直顺着黄河北岸往东逃窜,逃到陈桥镇以南。其实也就是慌不择路到了陈桥以后,听了郎中的话,又朝着正南渡口方向逃去。张老三骑在马上是不错,可是,他的喽啰兵们是徒步行走的,还需要伺候他,那匹大白马跑得并不快。他们逃到渡口的时候,也不巧,渡船去了南岸还没有回来,那里也没有渡船。所以,张老三需要等到渡船回来才能渡到南岸。这就给了张虎他们追踪的时间。等到王大毛追到渡口的时候,张老三正好等到了一搜渡船靠岸。这个时候,刘明礼和赵所长听到的枪声,就是土匪们和王大毛他们对打的。张老三的人都到了岸边,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渡船靠岸,就一船撑过河去,总共也就是剩下了不到二十个人。张老三上了船,王大毛他们追踪到了岸边,张老三他们几个刚刚上了船,王大毛的人就到了,看见这些土匪们要上船逃走,就高喊他们下来,放下枪可以不杀。不料,这些人朝着王大毛们开了枪。 接着,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战斗。张老三是上了船,连搀扶他的人,一共上去了三个人。其他的十几个人都没有上去,这些人都附在岸边,一直和王大毛带着的人对射,双方各有所伤。最不幸的是,也就是刘明礼最担心的事,王大毛太靠前了,他不幸中弹倒下了。 土匪们也没有占到便宜,当场也躺倒了几个。其他的土匪们,顺着河沿儿,一直往西逃窜。这就等于又逃回了阳武境内。 等到刘明礼和赵所长赶到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几个人,其中就有王大毛,刘明礼的内弟,他的小舅子。王大毛的鼻子里正在往外淌血,看着姐夫刘明礼的到来,用手指了几指,然后,有无力的放下了。 看到这个场景,刘明礼如雷轰顶,从马鞍上滚落下来,扑到大毛的身边,抱起大毛说:“大毛,大毛,你可别吓我!大毛,你可别吓我,你,你醒醒,你别睡觉,我,我给你说话,你,你可千万别别” 按照常规,临死了还是说几句话吧。你说,要战斗就会有牺牲,让谁死了更好呢?我谁都不想让他死,可是还是让大毛说几句话吧。大毛说:“哥,我回不去了,我们王家也算是对起你了我死在这里也没有啥,你不能死,还有孩子,还有在咱爹那里,你替我多多尽孝吧”大概就是这一类的话。还是不往下说吧,我都想掉泪。 这个时候,张虎在哪里呢?他领着几个团丁也正往枪响的地方赶过来,他来到王大毛跟前的时候,张老三的渡船已经被滔滔不尽的黄河水冲到了很远的下游,船上的人们都朝着这边观望着,从这里再也看不到张老三的身影。张虎看了一眼王大毛,把手一挥,朝着往西逃窜的土匪们大声喊道: “给我追,一个都不能留!” 随着张虎的一声大喊,所有的人都向土匪们逃跑的方向追去,并且不停地朝草丛中时隐时现的人头放着枪,不管是不是看见了还是看不见。到了这个时候,只要能放几枪就是福气,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呀。追吧,几十个人,疯了似的一直往西追去。 前边的土匪们也不停的朝身后打枪,也有队员中枪的,土匪们也有被打中的,当即躺在草丛中,有的还在往草丛中爬着,企图躲过后边追击人。这些人都没有一个活着的,都被团丁们用枪打掉了。 土匪们没命的跑,张虎他们拼命的追,最后,看不到土匪们的影子了,都隐到了灌木草丛中,这才停止了追击。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有几个团丁被打伤了,都不是致命伤,唯有王大毛,胸前中弹,嘴角往外冒血,嘴唇也不停颤抖着。刘明礼把大毛抱在怀里,眼泪不停的往下淌,双唇抖动着,叫着大毛的小名: “小毛啊,你可不能去呀!我,我,你这样我可是回不了家了你知道不知道啊!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我,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小毛你睁开眼看看我小毛,你不能睡呀” 眼看着大毛就要闭眼了,刘明礼那是万箭穿心,他此时此刻想着,自己宁愿替大毛去死,他也不愿他的亲人死在这黄河北岸,尸骨遗留在他乡,成为孤魂野鬼。他把大毛晃了又晃,大毛勉强笑笑,对姐夫说: “哥,我跟你来一点都不后悔” 说罢,就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他年仅二十几岁的生命。 接着就是刘明礼撕心裂肺呼天抢地的喊声:“小毛啊你叫我咋回去呀!” 咱们还是不去描述这些让人心碎的场景吧。 众保卫团的团丁们都回到岸边,回到张虎和刘明礼的身边,看着刘明礼痛不欲生的样子,有些人知道内情,有些人不知道,都默默的站在王大毛的身边,悲痛的咬着牙,有的和大毛关系好的还掉了眼泪。 这时候,张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最知道刘明礼此时的心情,就走到刘明礼的身后说:“大哥,你节哀!”说着,自己也掉了泪。他为这个心直口快的部下掉泪,他为这个生死与共的兄弟掉泪,他为他的勇敢的战友掉泪。“大哥,大毛是为剿匪死的,他死得值!子孙后代都会以他为荣!大哥,走吧,我们一定会把大毛的遗体送到河南沿儿王庄的。” “唉,张虎兄弟呀,我回去咋交代呀!他姐被牛家害死了,他又还不如我死了的好!”刘明礼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一旁的警所所长小声问:“死的是谁呀?” 一个团丁说:“是刘队长他兄弟。”他不知道是刘明礼的是内弟。 刘明礼在悲痛之中,把赵所长叫到跟前,附在耳朵上说了几句话,赵所长听后连连点头,然后,自己匆匆出了人群,朝着河滩渡口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对人群里喊了一声:“把马骑走吧。” 土匪头子张老三坐船逃到黄河南沿儿,雇了一辆马车,三个人,逃命似的往开封一带奔去,这里暂且不提。 河北岸的一干人马,在张虎的带领下,押运着王大毛的尸体往阳武走。大家一路都很沉闷,这是他们的甲长,是他们的兄弟,死了,被土匪打死了,虽然剿杀了不少土匪,可是,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刘明礼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辆马车上,拉着王大毛的尸体,一直回到阳武。到了阳武县政府院内,不少人都来迎接。老宰也来迎接,他也知道了剿灭土匪的情况。他不知道王大毛阵亡的事。他眯着眼睛正想给刘明礼说几句笑话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提醒他说: “宰知事,刘队长他兄弟被土匪打死了。” “啊!” 听到这个噩耗,让宰知事吃惊不小,他正背着手弯着腰,突然把腰直了起来,看着那个说话的团丁问:“你说说啥?你你”又看了刘明礼一眼,接着就不说话了。他拍拍刘明礼的肩膀说了一声,“老刘,你保重啊!”竟然转身走了。 该吃晚饭的时候,刘明礼呆呆的坐在王大毛的身边,一直不说话。 这时,张虎来到他的跟前说:“大哥,要不,把大毛的尸体运回去吧。” 停了好一会儿,刘明礼回答说:“不用了,天热,就地埋了吧。”刘明礼抬头看见老套也在跟前,就问,“老套哥,吴望牛不是抓回来了?” 老套回答说:“在监牢里押着。” 刘明礼突然对张虎说:“张虎兄弟,今晚突审吴望牛。” “好!”张虎也有此意,不过他担心刘明礼目前状况不好,这个事情还需要刘明礼来主持,他听到刘明礼这句话,出乎他的意料,马上对王太华和老套安排道,“太华,老套哥,把那个该死的吴望牛给我带过来!” 刘明礼从地上站起来说:“我去找一下宰知事吧,咱们还是一块儿审的好。” 不一会儿,王太华和老套就把吴望牛带到了公堂之上。 今天晚上的老宰非常佩服老刘,就是刘明礼,他一再去看刘明礼的脸,发现这个老刘非常沉着镇静,他心里说,这个人是个啥人哪?好,有肚量。想着,就不由得来了劲头,他把桌子一拍说:“你娘那个比呀吴望牛!你是不是人做的?啊?你算算,你害了多少男人女人你知道不知道?您娘那个比一回!我看见你就生气了,我日”他想想,此时暴了太多的粗口很不合适,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吴望牛,你先说说吧,你都杀了谁?霸占了谁家的媳妇?说说吧,我日您万”又想骂人,憋住了。“快点儿说吧,我对你说,你看看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都瞪眼瞧,手里拿得是大粗棍,反正你好歹也是个死,就别再受那皮肉之苦了。说吧。”今天老宰看见这个土匪确实非常生气。 听了这个老头骂人,吴望牛还真是有点气不过,他很想回骂一句,超旁边看看那些拿着大粗棍的团丁们,心里发怵,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抬头看看坐在老宰旁边的刘明礼,觉得这个人比较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就开始撒泼耍赖,喊道: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强占人家的老婆,这都是诬陷我的!” 老套忽地站了起来,指着吴望牛说:“姓吴的,你今天在哪里被逮着了?我侄女小丹,才多大了,你,你你生生的把她” 吴望牛又朝老宰和刘明礼喊道:“她不是我抢的,他是俺庄”接着,他把抢人的土匪们的名字都说了一遍,把自己开脱的一干二净。 老套又问:“我二弟二套是不是你打的黑枪?” “大老爷呀,这都是冤枉我呀,他二弟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啥时候打他的黑枪了?大老爷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乖乖咧,吴望牛开始喊冤了。咋办?老宰又生气了。他把桌子一拍说:“我日您万奶奶呀,你可真是个无赖!老刘,你们都出去吧,这个案我自己来审。”说罢,朝屋里的张虎和刘明礼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几个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门口拿着大粗棍的几个团丁,老宰把桌子一拍喊道:“来人,给我打三百棍!” 话音一落,几个团丁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摁倒,把裤子扒到露出屁股,问道:“宰知事,是先打屁股肉啊还是先打骨头?” 老宰把腿翘到桌子上说:“打一下屁股再敲一下骨头,一递一下打。” “好咧,开打。”团丁喊着,在吴望牛的大白屁股上使劲拍了几下,就好比屠夫拿着杀猪刀在猪屁股上拍打。又回过头来对吴望牛说,“兄弟呀,用不了一百棍可就要了你的命了啊。” “打呗。”吴望牛吴望牛嘴强牙硬,撑着英雄。 “好!”一个团丁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又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呀。”说着,就把棍子举起来,抡圆了,只见一个圆弧下来,落在了吴望牛的屁股肉上。 一旁一个也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说:“我敲骨头。”说话不及,也是把大粗棍抡圆了,落在屁股肉上面的骨头上。 “哎呦我的娘啊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啊!”吴望牛开始求饶了。 刚刚又把棍子高高举起来的团丁把棍子停在了半空中,朝着吴望牛嚷嚷:“你这货怪没蛋子儿啊,才两棍就出孬腔了,我还没打过瘾咧,要不再给你来两下” 吴望牛说:“中了中了,我没蛋子儿,棍没有落到你屁股上” “那是你情愿叫打的。” 就这两棍子,打的吴望牛就忍受不了了,他要彻底坦白了。 接着,他把他这些年来的杀人抢劫c欺男霸女的事情都供了出来。杀死二套,霸占二套家的以及抢人的事情他都供认不讳,就连他的同伙,也都一一供了出来。最后,在供状记录上签字画押。 做完了这些以后,老宰朝外面喊了一声:”老刘,老张,你们都过来吧,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说的都是实话。” 几个人都走进屋来,老宰让他们看了供状,大家都没说什么。 下面,老宰又是一声喊:“把这个孬孙货给我押到死牢里!” 过来几个团丁,把吴望牛拧起来,押出去了。留下屋里的几个人,老宰可有话说说了:“下面的事可是你们的了,你们看着办吧。”说罢,背着双手出去了。 张虎和刘明礼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老宰的意思。张虎扭头对站在门口是老套说: “老套哥,叫王太华出十个人,今晚上行动,抓捕土匪,凡是武力反抗者,一律就地正法。” 根据吴望牛的口供,王太华老套带着人到吴家堡一带,连夜抓捕十几个人,都是参与起票,劫路,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土匪。一夜之间,吴家堡的恶人几乎统统被抓捕归案了,统统都被关进了阳武县的监狱里。老宰宣布,对这些罪大恶极的案犯,将逐个再审,并择日宣判,该枪毙的枪毙,该坐牢的坐牢,一个都不会轻饶。 一直折腾到天亮,县政府院内才算消停下来,一夜没睡,个个张着大嘴打哈哈,随着张虎的一声高喊,众人这才各自回到屋里,和衣躺下睡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九十三 九十三 黄河渡口一战,张老三几乎全军覆没,他侥幸渡过黄河,带着他的贴身兄弟二孬两个,雇了一两马车,向着开封方向奔去。赶车的是个不老的老头,他得知张老三是被乱枪所伤,也没敢多问,就急急的赶着马车,向着开封的方向奔去。路上,张老三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前一直往外渗血。他已经不再呻吟,躺在车上,眯着眼睛不说话,神志已经进入恍惚状态。此时,他在等着死神的降临,他似乎感觉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自己的兄弟c队员,一个个离他而去,伤痛和伤感一起向他袭来,他万念俱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马车在高低不平的河滩路上颠簸着,他那本来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口,又随着颠簸开始冒血。天上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这一片绿油油空荡荡的大地上,四周都是水草和已经收割完的麦田。地上庄稼幼苗已经露出新芽,在阳光下开始茁壮成长起来。一切都是不可阻挡的绿,都是充满生机的世界了。看着张老三痛苦的样子,二孬付下身子问道: “三哥,你咬牙抗住啊!一会儿就到开封城了,到了那里你就有救了。” 张老三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二孬弟呀,你把三哥送回咱西张庄吧。我自知已经不行了,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的气数已经尽了别再白费力气了” 上车的时候,赶车的还不知道躺在这个马车上的伤者就是有名的土匪头子张老三,此时他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这几个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得赶紧把他们摆脱了,这些都是要命的二阎王爷爷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赶着马车一直往前赶路,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躺着的这个半大老头。 “你咋赶的车呀,你是不是想颠死俺哪!”二孬恶狠狠的骂着车夫。 “好好好,我捡好路走,捡好路走!”车夫小心的伺候着。 “二孬,还是回家去吧,让我和你三嫂说说话吧。还有唉”说不下去了。 “你放心三哥,我四哥领着人往西走了,都是荒草水沟,他们撵不上。等你好了,咱们再想办法。这个领头的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王家的人哪?”二孬和张老三说着他的疑问,他在船上好像看到了王大毛和刘明礼,刘明礼他们在围攻牛头庄的时候见过面。不过,今天是看到刘明礼骑着马去的,还有一个跟班儿样的警察,他不敢确定。 张老三用微弱的声音说:“二孬啊哼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回事儿啊他不简单不简单不简单” 走着走着,二孬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说:“三哥啊,我想起来了,那次咱们去王家见王顺昌,他对你的问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就怀疑有问题。就是他家有人去开封当警察的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不承认。我就怀疑有了,这个骑马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刘家寨王家的女婿呢?” “嗨咱们也就是这个样了,是不是也不要紧了。他们要是当了警察又当了官,咱们现在是被警察追的土匪人家站,站到高岗上了”张老三很是失望,此时他一心想着回他的西张庄,他不想死在外面,死也要死在老家。 马车“咕咕咚咚”的沿着黄河边的小道走着,一直走到开封城的北郊,也就是牛头庄附近,眼看就要进了城门了,二孬想起来上次他们吃肥肉喝酒的酒店,他此时非常想去再喝一碗,吃一碗清蒸肥肉。低头看看张老三微弱的生命,就朝着车夫催着: “快点儿,你这样啥时候才能走到开封城里呀。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洋人开的医院哪?” “知道知道,进了城,一直往里走,到了龙庭那里就快到了。”赶车的陪着小心回答着。他头上已经渗出了几层汗。 “二孬啊,大哥那里不知是不是方便先到医院再,再去” “好,三哥,你放心,先去医院,再去大哥那里。”二孬回答着。 此时此刻,张老三还是存着求生的欲望,他也知道,医院不安全,他料定那些保卫团的人,还有警察们都会追过来的。他大哥的住处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谁也不敢不把他的大哥放在眼里。大哥在开封是说话掷地有声的人物,不是大哥罩着,他张老三不会有今天,可以说,早就被就地正法了。 总算到了医院,一个西洋人参与的合伙医院,这里有最好的消炎药,有洋医生可做开刀手术。张老三被二孬二人像背着一样进了医院,躺在一个手推车上,被推进了手术间。一个大鼻子洋医生,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礼帽手套啥的,进了手术间。二孬他们在外面等着,看着周围的一切情况。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后头的追兵。他们西张庄的那些人差不多快死一半了,他想起来这事儿就浑身打颤。他想来想去,想前想后,实在不能理解这个冯督军一张手谕就如此厉害。他盼望着他的三哥赶紧做完手术,逃出这个医院。 就在他们火急火燎等在们外的时候,护士出来说:“病人需要输血,谁是b型血。” 二孬站起来问:“啥是b型血啊?” 护士说:“你们俩是他的家属?” “家属?哦,是是,弄啥?” “验验血吧。跟我来。”护士说着,向里边走去。 等二孬俩人出来时,二孬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他给张老三输了血。 等了好大一会儿,大概有两个时辰左右,张老三被推出来,躺在一辆推车上,身上盖着白色被单,送到一个屋里,护士说这是病房。然后,又给张老三打了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大概就是说,有啥事情叫他们,这个人的伤情非常严重,需要休息,等等。就是这些事吧,我也不太懂得那时候的规矩。 俩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二孬心里很不踏实,他问那个小土匪:“要是有人追过来咋办哪?” 那个小土匪说:“打呗。” “打个球咧打!这里是医院,一打就跑不了了。” “那咋办?” “等三哥醒过来,问问三哥吧。不中了就去大哥家里住几天,他那里谁都不敢去搜查。”二孬感觉又找到了避风港,有点儿自喜了。 小土匪问:“那要是冯督军来了咋办?” “滚蛋,冯督军会来这里?不可能的。冯督军管大事儿,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二孬充满了自信。 小土匪突然说:“二孬哥,我可饥。” 二孬说:“忍住点儿吧,咱俩还活着就不错了,还饥咧,饥我咧球咧饥,憋住点儿吧。等三哥醒来再说这事儿。” 忽听外面喊了起来: “警察搜查,有土匪进城,挨个搜查!” 屋外传来恶狠狠的喊声。其实,这都是警察们借机搜查敛财的借口。估计这次医院不花几个现大洋是过不了关的。 不一会儿,女护士跑进来说:“你们俩快点儿躲起来,搜查土匪呢!” 二孬嘴强牙硬,鼓着勇气说:“我们又不是土匪,我们藏啥呀藏?” 女护士说:“我第一眼看你就不像好人,警察不是搜你是搜谁呀!你快点给我藏起来吧。”说着,拉住二孬就往里跑。 二孬挣着手说:“你放开我,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你就是救了我我也不会娶你的!” “看你那鳖孙土匪样儿!你被逮住了要牵连我们医院的。我也是有儿子的人,少给我啰嗦,快跟我来!我是怕你给我们医院带灾。我看你是看戏看多了。” 女护士骂着,拉着二孬向医院的后院跑去。 封丘县警察所赵所长,按照刘明礼的交代,转身向渡口走去。他也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警察制服,就干脆连佩枪也带着,到河边等下一艘渡船过来,他坐上渡船,向着张老三逃跑的方向追去。他随着过河的人们下了船,询问河边刚才下传的三个人到哪个方向去了。他的这身警服也起了作用,河边等着生意的人告诉他说,那三个人坐着马车,朝西南开封的方向去了。他听说是坐马车走的,也雇了一辆马车顺着那辆马车走过的车辙撵去。车夫也不问,只是赶着他的马车赶路。车上人少,自然走得快了一些,走到开封城北门的时候,前面的马车到底去了哪里,也就无人知晓了。赵所长付了车钱以后,顺着一条大路往城里走去。他现在的目的不是追踪张老三等三人,他是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警察厅,找到张封汇报张老三逃到开封来治伤的情况。他以前来过开封,知道省警察厅治所在何处,毫不费力的就找到警察厅的门口。 警察厅门卫把张封叫了出来,赵所长和张封经过自我介绍,二人很快就一见如故了。张虎和刘明礼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回过开封,那里的消息他这里一无所知,他确实很想知道阳武一带的剿匪情况。只是交通不便,无法及时见面。他看见了眼前这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赵所长,还有腰间佩挂的手枪,心里明白这不是个冒牌货,并且说是受了刘明礼之托,来汇报土匪张老三来开封治伤的情况。这让张封喜出望外。他拉住赵所长,坐了一辆人力车,到了一个小饭馆里,找了一个房间,要了几个小菜,让老板从酒坛里打出半斤酒,二人分开了,开始喝酒谈论黄河北岸的剿匪进展情况。 “赵所长啊,明礼大哥现在是个啥情况?土匪张老三咋受的伤啊?他现在跑到开哪里了?还有张虎队长现在啥样?他们目前处在”张封一股脑的提出很多问题,他恨不得一下把这个剿匪队的所有情况,以及张老三的土匪游击队的情况都弄清楚了。 赵所长笑了笑,反倒不急不慢的对张封说:“张科长啊,你慢慢的听我给你汇报。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和刘队长也是今天才见面的。你先别急,我先把今天的事给你说一说吧。” “你看我,我实在是挂念他们,好长时间了,没有音信。你慢慢说,来,先吃饭,慢慢说。” 说着,俩人吃着饭,赵所长就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又把王大毛的被土匪打死的事也说了,他其实还不真正知道刘明礼和王大毛的关系,更不在这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赵所长带过来的消息让张封非常震惊,一个是王大毛在追击土匪的时候阵亡,另一条是张老三受了重伤来开封医治。对于王大毛,他认识这个虎虎生威的年轻人,他在自己家里见过他,说话直来直去,毫无遮拦。王大毛和刘明礼的关系他也清楚,这样一来,王家一连死了两个人——王小荣和王大毛姐妹两个,这可是让王家老人难于接受的现实。大毛是刘明礼带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他回家时确实不好交代。另一个就是张老三的问题,他听后马上站了起来,对赵所长说: “老赵,咱俩赶快吃完,回去布置抓捕土匪头子张老三的事。厅长回来的时候还问我,剿灭匪首张老三的事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一直没有得到河北岸的确切消息,没法向鹿厅长汇报。前几天我还想着,不行了我去一趟阳武封丘,你这次来的正是个时候,又带来张老三来开封治伤的消息。好,咱们现在就回警察厅安排,你先去客栈休息,下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张科长,我请求一起行动。”赵所长也不吃了,站起来说,“我在封丘县一呆就是十来年不动窝,啥正事都没有干成,你让我趁着这个机会也干点儿正事吧。” “好,你愿意参加就参加吧。反正你也是警察,张老三又是从封丘一带流窜过来的,你参加也是名正言顺。” 俩人说着,就出了饭馆,回到警察厅。 功夫不大,从院里出来不少身着警服的警察,个个全副武装,向大街上跑去。张封和赵所长也站在队伍中,随着警察们的分散,向着那些重要街道c医院进发。主要就是搜查那些有治疗外伤科室的医院,包括张老三做手术的医院。全城大搜捕,搜捕城西悍匪头目张老三。这是一个半死的人,无论哪个小队发现,都有足够的实力将张老三拿住。就是他身边有人护卫,也不足为虑。张虎和赵所长来到了张老三做手术的医院搜查,那个护士如实做了报告。 “不错,确实有个被打伤了胸部的男人来这里做过手术。不过,做完手术以后,大概有不到两个时辰,他的两个帮手趁我们不备,偷偷的把人弄跑了。现在还欠我们手术费没结清,我们也是正在找他。你们找到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把我们的手术费还了。” 张封问:“他走的时候你们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们不会叫他们走的。他那伤情很重,他这一折腾说不定人就没命了。” “那他有可能回来没有?” 护士回答:“他要是想活命,我觉得他一定会回来。他的伤口发炎了,没有消炎药,照样要了他的命。我们医院里有消炎药,他们这种人应该知道的。不过,他要是去了其他医院,我就不敢说了。” “我对你说护士小姐,这个人是省警察厅追捕的要犯,他一旦在你们这里出现,你一定要想放设法报告,知情不报那可是死罪。”张封吓唬着这个护士。 “是是是,一定一定,我一定报告。”护士吓得连连点头。 一群警察从医院出来,到了大街上,左顾右盼的,弄不清楚往哪个方向搜索。张封想着,他张老三只要从这个医院出来,就不可能再到其他附近医院去了,这个医院在开封城治疗外伤方面还是比较有权威的。再一说,他既然偷偷逃走,就知道警察可能要来搜捕他,他是躲起来了;要藏也是藏一个很隐蔽的地放,不会轻易的让警察找到。张老三在开封城路道很熟,他以前不断来这里吃喝嫖赌,听祥符调豫剧,特别爱听封丘清河集许家班五朵云的唱腔。他的熟人也很多,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偌大一个开封城,要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几个人带着一帮子警察搜了大半夜,几乎所有的医院都搜过了,也没有搜到张老三的踪影。到了后半夜,这才领着疲惫不堪的警察回去睡觉了。 当晚,张封把赵所长安排到一个客栈里歇息,自己也满怀狐疑的回到家里。他的老婆杨氏问他: “孩子他爹,你咋才回来呀?天是不是快亮了?” 张封连脚都顾不得洗,就上了床,挨着枕头就想睡着。临合眼之前,他告诉杨氏说:“张老三受了枪伤,逃到开封来治伤了。找不着他呵瞌睡死我了。”说着,人刚放平到床上就发出了鼾声。 “你是说西张庄那个土匪头子张老三嘛?明礼大哥不是带着人去剿了,他咋还活着呢?你可别叫他知道这里有你呀,万一他知道了你也参加了,他会不会报复咱哪?” “嗯嗯呼呼” 杨氏被丈夫的鼾声气得说了一声“猪”,也躺下睡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九十四 九十四 张老三做完手术以后,躺在病房里休息,这时候来了第一拨警察,这一拨警察不是冲着他们去的,是例行检查,有没有土匪都要喊一声搜查土匪,这是当时最有力的搜查理由,“土匪”二字也是使用最多的字眼。女护士把二孬藏了起来,张二孬还以为女护士对他这个二土匪有意了,结果被女护士该当场揭穿,骂了一顿。护士把二人拉到一个杂物室藏了起来。等警察们走了以后,二孬又被女护士叫了出来,并对二孬说: “我看你们在这里也不保险,你们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二孬想到张老三还在昏迷当中,这个时候往哪里都去不成,他俩能随时随地的离开,张老三怎么办呢?就开始求告护士:“这样中不中,等我三哥醒来我们问问三哥能走不能,要是三哥同意走了,我们不用你催就走了。他昏迷着,不知是死是活,这也没法走啊。” “也中。我也是好心好意的劝你们,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来到这里了就是我们的病人,你们想住下就住下吧,警察再来了你们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一阵子查土匪查的可严了,弄不好就把我们也带里了。”护士说着就走了。 “好好,我们知道,等三哥醒了就走。” 就这样,张老三在屋里躺着,二孬二人在外面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圈儿,不停的朝着医院的门口张望,听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谁冷不丁的再来一嗓子“抓土匪呀!”——这才是真正的惊弓之鸟。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张老三醒来,混混沌沌的,人还不是很清醒,二孬就趴在张老三耳朵上小声说: “三哥,刚才警察来过,被护士蒙混过去了。她叫我们走,她说警察还会来,你看咱们是不是到大哥家里避一避呀?” “嗯嗯你们走吧,别管我了他们来了随便吧”张老三迷迷糊糊的说着。 “不行,要走一块儿走,要死一块儿死,我俩不能丢下你不管。三哥,你先歇着,等一会儿我找个拉车的人把你拉到咱大哥的家里,他家的房子很多,随便找个地方就把咱仨藏起来了。”二孬说着,让那个小土匪儿看着张老三,自己出门去找护士。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二孬把护士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从兜里拿出一些大洋,塞到护士手里说:“这你拿着,够你们的药钱了。你再给我们拿点药,我们现在就想办法出去。就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就说我们是逃走的,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干啥的。我回头还会报答你的,我要是没有老婆一定” “你少给我啰嗦!你以为我稀罕你呀?赶快滚吧,我会替你保密的。我再给你拿点儿药,记住咋吃就行。” 说完,护士走了。不一会儿,护士又拐回来,手里拿着不少的药,还有一些换药的白布消毒的药水等,塞到二孬的手里,交代了一些用法,最后说:“你现在先别出去,等一会儿我叫你出去你们再出去,说不定这一会儿有警察在门口正等着你们呢。”护士转身出去了。 留着两个小土匪在走廊里待着,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停的朝大门口窥探,生怕警察突然持枪闯进来。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护士回来,二孬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那个小土匪说了一声“我去看看”,就匆匆的,一步三顾他的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二孬从外面叫过来一个拉车的,他让拉车的在门口等着他。他又急匆匆的回到医院,来到病房里观察张老三的情况。这时候,那个女护士一直没有过来,不知道干啥去了。二孬等不及,就又附在张老三的耳朵上说: “三哥,你忍着点儿,咱们趁着没人赶紧走吧,门口我给你叫来一辆车。这里不保险,弄不好警察就来了。”说着,又朝那个小土匪说,“来,咱俩把三哥架着,快点儿,你还打算让警察来帮忙啊?” 小土匪有些迷瞪,不知道主动帮忙,见二孬说他,急忙伸手去搀扶。 这个时候天也快黑了,来看病的人也不多,医护人员有的去吃饭,有的在忙碌着。护士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趁着这个空档,张二孬他俩把张老三从病床上架起来,也不顾张老三的痛苦呻吟,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迅速向大门口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那个拉车的也上来帮忙。二孬对拉车的说: “小心点儿,一会儿我多给你点钱。走的稳一点儿,我们在后头跟着你。” “中中,我知道,看来这个老先生病得不轻,咋就不住院了呢?”拉车的一边帮着搀扶,还一边问着。 “这里不中,再换个地方。”二孬搪塞者,跟在拉车的后头。又往周围看了一眼,没发现可疑的人,就催着拉车的赶快走。 几个人走过大街小巷,一直来到张家老大家的那条胡同口,二孬担心被这个拉车的看出破绽,就让停下了,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洋递了过去,嘱咐拉车的说: “你走吧,我们自己再想办法去别的医院。我对你说,你只当是啥都没有看见,谁问你了你就当没有拉过这一趟生意,说多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好,我绝对没有拉过这一趟生意。走了,你们小心点儿大哥。”拉车的小心翼翼的又顺着原路回去了。 随后,二孬二人架着张老三,像拖着一个死人一样,朝着张家老大家的胡同里走去。走到那个很气派的门楼跟前以后,二孬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就朝大哥家的门环上拍了几下。不一会儿,大嫂从里边开了门,黑影中看见三个人站在门口,中间那个还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她本来也是上了点儿年级的人,眼也花了,没有看清眼前这几个人的真面目,就问: “你们找谁呀?他是不是喝醉了?” 二孬小声说:“大嫂,我们是西张庄的,我大哥在家没?三哥受伤了,想在这里暂时避一避。” “啊!老三受伤了?咋伤的呀?在哪里伤的?后头有没有人见你们往这里来呀?”女人说着,往胡同的远处望去。她没打算把这几个本家的土匪兄弟放进院内,她把门把得很严实。 二孬见状,赶紧解释说:“不是在开封受的伤,我们是在河北沿儿受伤以后才来开封治伤的,没人知道。大嫂,三哥受不住了,你开开门让他找个地方歇歇吧。”二孬几乎哀求着这个老妇人。 再看那个妇人,仍旧站在门口,没有挪开的意思,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你大哥他也是个议员,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对你大哥” “给,大嫂,我们不白吃你的,这里还有一些大洋,都给你。”二孬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元递给妇人。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那个,你是二孬吧?我是”妇人摇着手没敢去接。 “谁呀?”这时候,从院子里传来张家老大的问话,随后,听到屋门“吱扭”一声响,同时传出来咳嗽声和脚步声。 “你大哥来了,你们”妇人有些惊慌,赶紧把门闪开一条缝。 “谁来了?咋不进来呀?咳咳咳。” 大哥来到门口,妇人过去小声对老头说:“老三受伤了,他想在咱家” “谁?老三受伤了?咋受的伤啊?你咋不叫人进来呀,你这是干啥?他是我兄弟,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平时拿老三的东西你咋不往外推让啊?快进来,老三,你咋不去医院治治伤再来呀。”张家老大怪罪着老婆,把门开大了。 “大哥!”二孬见他们的老大这样对待自家兄弟,叫了一声大哥,哭了。“大哥,三哥中枪了,刚从医院出来,有警察不停的搜查,我们也没地方去,就来找你了。” “别哭别哭。快进来,快进了。别跟你大嫂一般见识,先进来再说。”说着,把三个人放进院子,又把们关上,领着头把张老三他们往屋里带。 二孬迟疑了一下对老头说:“大哥,三哥身上有伤,刚做完手术,都是血腥味儿,你这里有没有空着的屋子,在地上放一条被子躺着就中。” “有有,你去把那些平时不盖的被子抱来几条,放到那个杂货房里,那里有一张木床,让老三先躺下歇歇。快一点呀。”老头一瞪眼朝着身旁的老婆子吩咐着。 老头说着,又带着几个人朝着东边一间小屋走过去;到了门口,把门推开,屋里忽地一下窜出来一只猫,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老头又朝堂屋里喊着: “点着蜡烛拿来,这屋瞎灯灭火的,啥也看不见。” 二孬赶紧说:“我去,大搜拿不住,我帮他拿吧。” 不一会儿,老太婆噘着嘴和二孬一人拿着被子,一人拿着点着的蜡烛过来。进了屋里以后,又把那张床上堆放的杂物挪到一边,二孬铺上被子,这才把张老三放到了床上。 这时候,已经是警察们进行全城搜捕的时刻了,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被官府捉拿的土匪头子会藏在一个省国会议员的家里。 安置好了张老三躺下,张家老大来到窗前,借着微弱的蜡烛光亮,看到老三的脸色蜡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就附在窗前小声问了一句:“老三,你觉得咋样啊?” 只见张老三张了张嘴,强打精神叫了一句:“大哥”接着就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那个妇人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这次张老三是避难来了,和以往不同,以往每次来都是送大把的银元和成堆的东西,今天弄不好是给她送灾难来了。她知道老三在河北沿儿当土匪,她也知道张老三的钱财来路不正,但她不问出处,只要给了她就收了,受之无愧。她有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丈夫,平时就自认为就高人一等,所有的人都要向她进贡,否则就不会受到她的欢迎和款待,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天她是不想让这个土匪进家里的,不是老头子在家,她就会毫不客气的把这几个老家的土匪拒之门外。现在她心里很慌乱,她总觉得有人在门口转悠,有人跟在张老三的后头,要害她一家人。她盘算着怎样把这几个灾星弄走,或者是报官,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土匪在他家里又吃又喝。 等张老三睡下,二孬他们来到堂屋里坐定,老大问二孬事情的原委,二孬就把最近以及这一次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张家老大听完以后,说着“完了完了”,一直甩手。最后他又把手指向了张老三躺着的那间杂物房说: “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我早几年就劝你们收手吧收手吧,你们就是不听,又跑到北沿儿去拉那个游击队,眼下这个世道混乱是不错,可是,这歌国家形势不会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可以无法无天,早晚要走向正轨的。张大帅走了,换一帮人,他们为了自己的政权稳固,做做样子也要办一些事情的,不然的话,那么多的议员代表都盯着,开大会时,他怎么向这些人交代?你们就是不听,看看,这一次碰到钉子上了不是?咱们西张庄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死过恁些个人哪!这简直就是咱们西张庄的灭顶之灾,灭顶之灾啊我听了这心里都是打战的,以后几十年咱们西张庄都缓不过劲来!嗨”说完,朝着太师椅子的扶手上使劲拍了一把。 “大哥,往下咋办呢?”二孬哭丧着个脸问。 “灭顶之灾,灭顶之灾啊!”老头急的脸都急红了。 停了一会儿,二孬怯怯的问:“大哥,三哥他要紧不要紧哪?”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老头唉声叹气的说着。“老四他们往哪里跑了?” “他们顺着河沿儿往西了,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会撵上他们。保卫团的人都很年轻,都是经过训练的人,听说是开封警察局派过去专门对付我们的。不知道是谁。”二孬又提起了这件事,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带头的人是何方人士,这几个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神药,对付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劲头。 “四十多个男人,四十多个啊!灭顶之灾,灭顶之灾”老头几乎要发狂了。 二孬问:“大哥,我们在这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哪?” “你们暂时不要出门,看看老三明天啥样,要还是不好,还得去请医生。这样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年轻人也不行啊。别说他快五十岁的人了。这个事你们就不要管了,这个时候,你们只有住在我这里,换了别的地方,谁都不敢留。”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婆,看看这是个指出利害关系撵人走的机会,就接上老头的话说:“要是让警察厅的人知道了,咱们就麻烦了。你再去叫医生来,这样知道的人会更多,咱们说不定会被官府抓起来的。你还是让他们赶紧走吧!没地方去,还回老家,总别这里保险。” “妇人之见,妇人只见!这个危难之时,我把我的兄弟撵走?以后我还回去不回去了?啊?你还有脸回去没有?你不要再说了,出了事儿我顶着。我看看他谁敢动我这个国会议员。”老头这时候又把他的杀手锏亮了出来。 老婆子不敢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她用手指指二孬他俩问:“那他俩住哪儿啊?” 老头说:“这还用说,当然要住到一起了,老三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他们不在跟前招呼着,万一要有了紧急情况,跟前没人怎么能行?一会儿在地上铺个席,你俩就轮着伺候吧。啥也别说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安置安置睡吧。” 几个人说到这里,二孬俩人到厨房里吃了一些晚上剩下来的剩馍剩汤,就这样的东西此时也成了人间美味,尤其是那个小土匪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胸了,这时候看见筐里的馍,恨不得一口吞进去一个,噎得直翻白眼儿。二孬也饿坏了,这一会儿他也顾不得去骂小土匪了,自己也变成了饿死鬼。 俩人吃完了以后,坐在厨房里,感觉这里就是金銮宝殿,哪里都没有这里舒服,哪里都没有这里安全,此时此刻,他们就想着能够永远的住在这样地方,吃上这样美味可口的饭菜。俩人庆幸着自己的命好,能够跟上这一趟渡船,跟着张老三来到开封。他们想着张老四张导包他们,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成了保卫团的枪下之鬼了。 二孬癔症了半天,蹲在墙角里抱着膀子说:“四哥他们说不定已经死球了。” 小土匪也抱着膀子接上说:“肯定。” “要不是咱们上了船,咱也死球了。” 小土匪又接上说:“肯定。” 二孬想了半天总结说:“要知道是这,还不剩藏到家里不出来咧。” 小土匪又看了一眼二孬接上说:“肯定。” 二孬看了一眼小土匪,马上生气了,他朝着小土匪气急败坏的说:“肯定肯定,啃我咧球咧啃,啃屁股咧不啃腚!” 一句话把小土匪噎得不敢“肯定”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九十五 九十五 阳武这里,追击完了残匪张老四们回来,审完了吴望牛,张虎看见刘明礼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他担心刘明礼会出个什么毛病,有不知道从何处去劝。他想了想觉得王大毛的死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想想这种事情也是正常,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按照张虎的意思,派几个人把王大毛的遗体送回南沿儿王庄,刘明礼摇了摇头,没有同意。他想得是现在的土匪还在流窜当中,张老三已经跑到开封去了,这个时候去送遗体目标太大。他是考虑王家人的安全问题。张虎问他大毛的遗体怎样安葬,刘明礼回答说: “先买一具棺木埋了吧。等咱们把这的土匪剿灭完了,咋把大毛的遗体送回南沿儿去。” “大哥,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张虎看着刘明礼憔悴的面庞,总想尽力安慰这个大哥和战友。“安葬大毛这天,咱们把各村镇的保长镇长,还有那些有名望的社会名人,商户代表,都召集过来,殡葬这一天,举行一个祭奠仪式,在这个仪式上,我把大毛在追剿土匪当中阵亡的经过,以及需要表彰的事情都提出来,让大家知道王大毛是为了阳武的剿匪死的,这是需要阳武人记住的英雄人物。将来还有给与优厚的抚恤,大毛也是个丈夫,父亲,这些都是应该考虑的。你看” 正说着,刘明礼摇摇手说:“兄弟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不要过于张扬吧。追剿土匪阵亡的也不是大毛一个人,人家都没有这样的仪式,唯独大毛有,这样不合适,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儿女老婆,大家都应该记住他们。还有一个原因,眼下土匪还没有完全剿灭,这个时候搞得太大了,会让土匪们知道王大毛的身份,一旦他们知道了其中的隐秘事,这些土匪都不是正常人,他们有可能到南沿儿对家人报复。还是先不要声张,等把张老三抓住以后再说往回运送遗体的事吧。” “好,就按大哥的意思去办。不过,张老三跑到开封治伤,当时咱们只顾着追击逃跑的土匪,没顾上过河追张老三这个土匪头目,抓住了他才算是真正剿灭了这个悍匪。”张虎后悔着自己想的不周到。 提起追击张老三,刘明礼此时才想起来他当时咱河边安排赵所长过河去开封张张封,组织警察全城搜捕匪首张老三的事,他只顾想着大毛的事,又加上突审土匪吴望牛,忘到脑后了。张虎提及此事,刘明礼解释说: “兄弟呀,在河岸边人多,啥人都有,我也没和你商量,当时大毛躺在地上,我看着张老三坐船走了,心里一急,就把封丘的警察所长老赵叫到跟前,安排他过河到省警察厅去找张封兄弟,这个事儿就俺俩知道。估计他们已经把张老三抓获归案了。但愿是这样的结局,不过,张老三是个很狡猾的土匪,他会不会藏起来,这都很难说。” 听了刘明礼的话后,张虎的心里这才轻松了许多,他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这个心细的搭档,一拱手说:“大哥心细,小弟佩服!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我想带着几个徒弟回一趟开封,看看到底抓住了张老三没有。抓住了,我马上回来,要是还没有抓住他,就说明他有逃到那里去了;是藏在开封了,还是还又流窜到了老家,我们继续追击,直到把他抓住为止。” “好,我也有这个意思。等明天埋了大毛,你们就去过河,我在这里继续追踪张老四的残部。还有抓捕吴望牛的残部,就是还没有抓住的几个逃跑土匪。有些还要审一审,看看还有没有新的线索。” “好,那就这样说吧,让老套哥留下来,他是本地人,在这里熟悉。还有那个老宰,这个人比崔糊涂强,他有正义感,审土匪有办法,你会省不少心的。”张虎说着,二人合计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刘明礼派人到街上棺材铺里买了一具棺木,把王大毛成殓了,就在阳武附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埋了。刘明礼哭了一场,惹得大家也都跟着掉泪。此事不再赘述。 吃过早饭,张虎别过老宰和刘明礼等人,带着自己的四个徒弟,拿着一个包裹,便装出了阳武,一直朝着黄河滩里走去。他们要去河边寻找渡船,渡过黄河,取道开封,探寻匪首张老三的下落。走到半路上,张虎还琢磨着临分别时刘明礼对他说的话,张老三会不会去他的本家大哥那里呢?这个幕后的人一直撑起一把大伞,罩着这个本家兄弟张老三。假如真的跑到了这个人的家里,下步该怎么应对。毕竟这个人是这一带有影响的人物,搜家显然是不行的。难道,还有惊动一下冯督军么?谁去说汇报此事呢?万一要是搜不出来怎么下台呢?他心里矛盾着,不停地想着各种应对措施。 阳武这里,刘明礼和老宰商量,继续抓捕吴望牛的残部,就是那些跟着吴望牛作案的流窜土匪。这些人不抓捕归案,他们还会兴风作浪,危害百姓的。趁着这个机会,刘明礼和老套去了一趟曹庄,他始终放心不下二套一家人,二套被杀,闺女被吴望牛糟蹋至精神失常,这一家人的灾难可以说是从天而降——这是飞来之祸啊!这一家人的生活以后会很艰难,留根尚未成年,小丹不知能否康复。一个妇女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吃饭问题就很难解决了。在这次剿匪当中,二套家的是有功的,剿匪人员吃住在她家里,还有,某种程度上,吴望牛枪杀二套,也与老套和小货的矛盾有关系。不是二套家的怒追小货,不是王大毛怒打小货等一杆痞子,也不会牵出一个吴望牛。这些都是难于预料的事。不过,刘明礼的心里总是对二套家的遭遇格外同情,同时还充满了歉疚。他还想着,这样的人家,对阳武的剿匪有贡献,将来是不是政府给与一定的补助。他和老套一块儿进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小院子。 来到了二套家,小丹丹坐在院子里不说话,呆呆的,看着进来的人,熟视无睹,用一个小棍子在地上胡乱画着。等她抬头看见老套站在他眼前的时候,她吃了一惊,往后一缩,就倒在地上了,抱着膀子,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老套和刘明礼。 “小丹啊,我是你大爷。你别怕,坏人被抓起来了,明天就把他枪毙了。”老套伸手把小丹扶到凳子上坐稳,拍着后背安慰着孩子。 这时,二套家的已经站到了老套和刘明礼的身后,开始了抽泣,呜咽着,诉说着:“这以后可咋办吧小丹也傻了孩子连个婆家都难找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三个孩子,我,我可咋办呢” 刘明礼安慰着二套家的说:“你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留根马上就长成个男子汉了,等着一段过去了,就把他接回家。弟妹呀,你别发愁,小丹的病会治好的。我和老套哥去给她找个最好的先生治治,孩子是被吓傻的,这样的病听一段儿就会好的。” “队长啊,你也看了,我这个家成了这样,我这以后哪里都去不了了。二套死了,我当大哥的要是不管,这肯定说不过去。估计南沿儿我是去不成了。这两家人,主要是这几个孩子,遇到这样的世道,一会儿打仗,一会儿闹土匪,这一阵过去了,下一阵不一定那一会儿就来到了。留根还小,我又添了两口人,的养活啊。”老套说着,又沉默了。他伸手把小丹的脸上挂着的草摘下来。又说道,“警察我是当不成了,还有南沿儿掌柜的家里我也回不去了。这都是命啊!”老套说着又落了泪。 小妞妞听到这边的说话声也从老套的院子里跑过了,叫着“爹”。老套答应着,问她的娘在家不在。小妞妞回答说,她娘在给姐姐扎花鞋,让姐姐穿上花鞋,姐姐一高兴病就好了。 听得刘明礼心里如拽一般难受。他强忍住眼泪,从兜里掏出来几个银元,递给了二套家的,又再次的安慰着:“弟妹,我就这么多了,你拿着当当急吧。回去以后,我和老宰商量一下,让政府对你们这样的受害家庭给与补助。你们对剿匪是有贡献的,我们不能忘了你们。更何况,老套哥的婚事都是你前后帮着料理的,功不可没啊。” 看见刘明礼给二套家的钱,老套也站了起来,他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刘明礼苍白的脸色说:“队长,你手头也不宽裕,就这几个饷钱你还有孩子你也不容易啊。” 二套家的不接,有递给刘明礼说:“大哥说了,你家嫂嫂也去世了,还有两个孩子,也不容易,这钱我不能接” 刘明礼推开了二套家的手说:“我们都是男人家,总会有办法的。你先拿着吧,将来给孩子治病需要花钱。不够了再想办法。”说着,就和老套出了门。 临出门的时候,二套家的追到门口问:“大哥,留根儿啥时候回来呀?他虽然小吧,也是个男人哪” 老套回头说:“停一段吧,吴家堡还有一些土匪没有抓到,等把那些逃跑的土匪都抓到了在让留根回来吧。这个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妇人又朝刘明礼看了一眼,叫了一声:“明礼大哥!”那泪就有下来了。 赶紧走吧,这种场景总是让人伤感,那种揪心的感觉时时向你袭来,让你半天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能忘记。可怜的妇人,她的深情的目光已经射向了这个临时警官刘明礼,此时无助的她,确实很需要一个男人来为她撑起一片天。刘明礼此时什么样的心情都没有,他被这些血腥的事实完全覆盖了。 二人骑上马,走出去很远了,老套又问刘明礼说:“队长啊,不,明礼兄弟啊,等剿灭了张老三这些土匪以后,你准备干啥呢?” 刘明礼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大毛一死,我这啥心情都没有了。老套哥,你也知道,孩子他姥爷那里我可怎么说呢?我想了一夜,我就没法回去见他二老。大毛跟我出来是我的主意,二毛也想来,后来还是让大毛来了。我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孩子有他姥爷养着,家里还有几亩地,将来长大了不会饿着的。可是大毛这一去,他还有媳妇,还有一个小妞妞,还有爹有娘,你说我回去咋说呀我哪还有心情去想以后干啥呀!” “事儿已经出来了,这是谁都想不到的,子弹它不长眼哪。我当兵那么多年,没有被子弹打死,不是我会躲子弹,那是我的运气好。当兵打仗都是凭的运气,我的当兵的兄弟不少都死在我的面前了。没有办法,只要当兵就别想着没事儿。”老套说着自己的感受,其实也是绕着圈儿的安慰着刘明礼。 俩人说着话,向着吴家堡的方向走去。刚刚走过上次捉拿痞子小货的一个土岗西边,忽听对面喊着: “别跑,给我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有情况!” 刘明礼说着,和老套同时从腰间把枪拔出来,催马向前跑去。马上了高坡,一眼望见保卫团的人追着一个逃跑的人,后边不停的喊,前面那个人手里还拿着枪,等保卫团的人追得近了,还回头开了一枪。 “砰!” 这一枪是随便打得,可是,真的是子弹不长眼,有一个保卫团丁应声倒地了。他后边的人愣了一下,朝着前边的人一起开枪,“砰,砰砰!”他奶奶的,子弹真的是不长眼,就是打不着。 眼看前面拿枪跑着的人就要上了土岗,隐进那些高大的槐树丛中了,只见老套朝那些保卫团的团丁高声喊道:“别开枪了,我来!”说着,催马追了过去,很快就追到了那人的前头。 刘明礼也持枪催马追过去,二人用枪指着地上逃跑的人说:“再跑打死你!” 那人看看上来两匹马,立刻泄了气,把枪丢在地上,站着不动了。 这时候,后边的追着的人也都为了上来,用枪指着蹲下的人说:“队长,这个就是和吴望牛一起抢劫杀人的土匪吴疙瘩。” 有一个团丁高声喊道:“队长,把他就地正法吧,他把俺庄的小工都打死了!” “不行,他不反抗就把他先捆起来,审了以后再定罪。”用枪一挥说,“把他捆起来,带回阳武去。” 那个要正法的团丁扑上去,先把这个土匪打了几拳,然候又用一根绳子狠狠的把人困住,咬着牙使劲的拽拿绳子,把那个土匪勒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唤。 “快点儿看看那个受伤的人,看看是不是还有救,赶快把他送到阳武救治。” 一群人押着被俘的土匪,来到到地的团丁的跟前查看,发现那个团丁被打大腿,不会站立了,裤子已经被血浸透,他坐在地上,也是龇牙咧嘴的掐着大腿根处,似在止血的样子。 刘明礼说:“赶快把他扶到我的马上,到阳武治伤。” 一旁的老套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牵到伤员的跟前说:“上我这匹马,快点儿。” 说着,几个人扶着伤员上了马,一行人押着土匪,浩浩荡荡的向阳武赶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九十六 九十六 顺着黄河往西逃窜的土匪们,有张老四带着,穿过那些高高的水草和和红荆条地,一直向西逃窜,最后留下几具尸体,向西隐没在这一带茫茫的黄河滩里。保卫团的人们回来算了一下,按照当初张老三渡过河北岸的人数四十几人计算,现在剩下的实际人数也不会超过十个人。这些活着的人里边能够拿的起枪,能战斗的人,估计会更少些。保卫团追了一程,追出去几十里地了,也不见土匪的踪影,不知都隐藏到哪里去了。最后只能确定都在黄河滩里,都在那一望无际的蜿蜒不断的河沟边儿,或者是水里。长时间藏在水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黄河不似那芦苇荡,这里的河水浑浊,波浪起伏,短时间潜进水里还是有可能的,长时间恐怕难以支撑。搜索了几遍,也没有看到一个土匪的踪影,小六就下令归队了。 搜捕张老三残部的任务交给了小六,他的二三十个人,除了受伤的几个,还有一个在苏家坡中弹死亡,其他减员不多,很快就被张虎补充了,相比之前还多出几人。这个小六通过这次和土匪的交锋,也学到了不少知识,长进不小。他主动要求承担起来剿灭张老三残部的任务。他把他的人分成五个小队,顺着黄河故道,一直拉网式的搜查,只要看家可疑人员就从各个方向聚拢过去,一举拿下。可是,拿了几个,一个也不是,都又放了。小六最担心的就是,这帮土匪是不是趁着混乱,混在过河的人群里,逃到南沿儿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里寻找张老三残部那就等于白忙活。小六就派出一些便衣在河边来回查看。 张虎带着徒弟回开封追剿匪首张老三,他小六也带走了。临时派了一个年龄稍大些的,以前当过小头目的阳武人接替了小六。这个人叫建功,他以前当过几年保卫团的人,保卫团解散以后,他参加过镇里组织的编外警员,干了几年,又因为发薪问题回了家。他对本地的土匪对比较熟悉,有些还认识,向吴望牛和韦大壮等,相互都知道,也都见过面,所以,在围剿这些本地土匪的时候,他出过不少好的主意。对付张老三这样的悍匪,他确实没有经验,不过,及眼下的形势来说,张老三是大势已去,如病入膏肓的病人,苟延残喘着,就剩下最后的一口气了,一个一百多人的保卫团,剿灭不了几个残匪,那是笑话。所以,他的底气很足。他想着土匪也得吃也得喝,他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就在那些临近河边的村庄里等着,特别是那些饭馆里,客栈里,赌场里,这些地方都有吃的,这些土匪们被饿得受不了了,就如那些冬天的兔子,就忍不住出来寻找吃的了。 这一带的船夫他都熟悉,他对这些人都有交代,只要发现这些可疑的人渡河,就想办法拖住他,这些人都有可能就是张老三的人。据他派出去的团丁们回来禀报,没有发现河南沿儿的土匪过河。要说土匪头上也没有刻字,但是,被打惊了的兔子跑起来不一样,那些秋天的豆子地里,悠闲自在出来透风的兔子,都是不慌不忙的——这些都是有区别的。 果不出建功所料,他在离顺河街很近的一个小村边,装作干活的,终于等到一个匆匆忙忙问路的人,一看那惊魂不定的样子,就像一个被打惊的野兔,问路的时候东张西望,而且还问的是这个村里有没有饭馆。这个保卫团的人,看着这个受惊的人匆匆往村里走去,就打了一个呼哨,招来了几个人,尾随上去。到饭馆以后,正当那个人站在掌柜的面前要肉要酒的时候,还没等到他把这些美味送到嘴边,就被建功的人从后边拧了个麻花。 “你先别吃咧,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找你也不容易,连顿饱饭都吃不嘴里,别说吃肉了,你们当土匪还怪滋润咧。走吧,他舅来” “你们干啥啊,我不是土匪,我是封丘来串亲戚”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这几个人听出来了。一个人打断他的话说: “你算了吧,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屙啥屎!味儿都不一样,你想着我是阳武的就不知道封丘人咋说话了?你是南沿儿的,张老三的人。走吧,到阳武咱再说事儿。” 这个人确实是张老三的残部,他藏在河滩里,还有他的两个同伙,已经快被饿昏了,没办法,就偷偷的跑出来,到这临河滩的村里买吃的喝的,被建功安排的便衣抓了个正着。 眼看隐瞒不住露了馅,这小土匪看着那一包牛肉说:“反正是叫你们逮住了,逮住也就是个死罪呗。这样吧,我现在快饿死了,你们叫我吃点牛肉吧,我死了到阎王爷那里也承您几个的情。” “你吃?你想得怪美,这肉都是俺几个咧。一会儿把你送到阳武,俺几个找个地方,连吃带喝,气死你。谁叫你跟着张老三当土匪咧。死了也是个饿死鬼。” 把这个小土匪说得,差一点眼泪都下来了。他走着摇着头说:“您几个真狠哪!” “俺几个狠?还没有你这些土匪一半狠咧。你说你们不在您家里好好的待着,非跑到俺这里杀人起票,你们的心还不狠嘛?” 几个人边走边磨牙,一直走到一个小村子南边,找到了他们的头头建功。建功这个时候正在一个破院子里坐着,他看见几个人推着一个土匪模样的人进了院子里,站起来,朝着那个小土匪拍拍手说: “哈哈,欢迎欢迎。我就知道你们快憋不住了。你们以为撵了你们一会儿,你们藏起来就算拉倒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你们抓捕归案,交给县政府审问,然后,然后,是不是杀头,俺几个说了不算。你们没有把他买的牛肉带来?” “带了,头,你可不能独吞哪。你得叫我们尝尝。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吃到牛肉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黄纸,递给建功。 土匪说:“要吃您几个离我远一点吃,别叫我看见。我买的东西,你们吃,不叫我吃一点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土匪发着牢骚话。 “我对你说,天底下不能干的事多着咧。你这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起票弄得?起票了,给钱了,五千大洋,你们竟然还是撕票了,这是哪国的道理呀?我对你说,杀你一百回都不亏!” 这一句话把那个土匪说得的不再吱声,把头扭向一边,很不服气的样子,看着远处,他确实不想去看这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他买的牛肉。 在这个没人住的小院子,建功领着几个保卫团丁的人把土匪买的牛肉吃了个满嘴香,吃着还吧唧着嘴巴,把那个被绑起来的小土匪气的直瞪眼。开始还看一眼,然后眼一口唾沫,心里说,咋不噎死你们呢!后来,看着也没噎死一个,他自己干生气,就不再看了,朝远处河滩里观望,看着天上的飞鸟,听着那野鸭子的叫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天空去了。他其实心里还是想着,这一回真的有点后悔,他们老是想着以前拉游击的日子,吃喝嫖赌,多么逍遥快活!没想到,这一回走上的却是一条不归路,眼看着四十多人的队伍,只剩下这十来个人,还老弱病残,前景还不知是死路还是活路,藏在黄河滩里,被蚊子咬了一身疙瘩。肚里饿的狼掏一样,冒死出来买点东西吃,又叫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给逮住了。当着面吃肉,喝酒,这简直生生要把人气死。要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说啥都晚了,一切都完了,下面等着他们的是炮打头,砰!脑浆崩裂,人像死猪一样被放倒在地上。然后,没人管没人收尸,苍蝇哄哄,要不了三天,就是一堆蛆虫。最后,被野狗拉吃了。他想想这场景,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这比那嫖窑子喝花酒的感觉差多了。 那几个保卫团的人吃喝完了,有故意朝他吧唧吧唧嘴巴,剔着牙说: “这牛肉丝有点儿粗。” 他不去理这些人,仍旧向远方望着,眼睛却留意着身后头的动静。他知道,这几个人要把他拉到阳武去,那里有人等着审判他。他其实并不怕死,与其这样活受罪,还不如让这些人给他来个痛快的,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东躲西藏了。 “走吧?也吃好了喝好了,咱们也该上路了。”那个建功故意把话说得怪吓人的。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让人去抓那个土匪,他打着饱嗝凑向前去,问道,“你说说,你的同伙是不是也在这里藏着啊?你要是说出来,我就把这酒让你喝了,这一块儿牛肉让你吃了。要不然的话,我对你说,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回去一汇报,又剿灭一个土匪,还是大功一件。你看看这个事咋办的好。” 这个土匪并不去看他剔牙的样子,他看见就生气了。他用不冷不热的语气回答道:“你快点儿送我上路吧,反正活着也是个受罪。我死了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哟嗬,你这个货还怪有种咧。你不怕死?我对你说,你只要把你的同伙都叫过来投降了,我敢保证你不会死,你还会立功咧。真的,我们的刘队长说了,只要哪个土匪投降了,就不杀他。这可是队长说的,他说话那可是算事的很嘞。你想想咋样?”这个建功比较狡猾一些,他毕竟干过好久几年这这种差事了,经验丰富。 “真的?”小土匪半信半疑的问。 “你看,我骗你干啥?这是我们队长说的,我又不当家,这都是队长说的,千真万确。” “那要是跟我来的人投降了,是不是也不枪毙呀?” “那可不,只要是投降的,一律不枪毙。” 这个小土匪想了一个办法来试探建功,他可能真的是快饿死了,前胸贴后背的那种状态。他这个时候最想吃东西,特别是那块塞牙的牛肉,他看着还剩一小块儿的牛肉说:“这样中不中,你叫我吃点儿牛肉喝点酒,把我放了,我就保证给你们叫来几个人,我要是哄你们我不得好死。” 建功一听就笑了,他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你吃罢喝罢窜个球了,我上哪儿找你呀?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那你说咋着你才能相信我吧。” 建功想了半天说:“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你要是敢却我,逮住你千刀万剐。” 小土匪听后少气无力的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你这人说话才不靠边儿咧,我就是写个保证书,你把我放了我要是不回来,你不还是没法呀。” “那不一样,你写了保证书,我逮住你了你就没法说了,到那时候,看我” “这样吧,我们都是为了活命才跑的,你们只要不杀我们,我敢保证给你领回来最少五到六个人,也可能会更多。你也别怕我跑了不回来,我一个人就是跑了,能干点儿啥呀?再说了,我就跑到南沿儿,叫警察逮住还是个死罪,还不如投降了保命咧。反正我们也就剩这几个人了。” 建功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我把你带到阳武,你跟我们队长说说吧,看看他是咋说的。这个事儿不是小事儿,我不敢当家。” 小土匪皱着眉头要求着:“你能叫我吃点肉不能?我没有一点儿力气咋走路啊?” “中,我看你是个说话算话的土匪,我叫你吃一点肉。我还可以把你的绳子解开,不过,你吃罢也可以跑,可是一样,你没有子弹跑得快。” 说完,建功叫一边的人把绳子解开了,让那个小土匪去吃东西喝酒。一边的人都拿着枪看着,生怕他吃好喝好,趁人不备,站起来跑了。 快吃完了,建功问道:“你叫啥名字啊,你要是跑了,将来我按名字找你。找着你了你叫你吃得劲了——牛皮鞭!” 一边的人听了都想笑,不知道这个头使用的是啥高招,听着好像逗着玩儿似的。 小土匪说:“我叫张中才,我这一辈儿说中字辈的,你叫我小才就中。我吃罢就跟你们走,我到了阳武也不会跑,我跑啥咧跑,有吃的又不要命,我还跑,跑到河滩里喂蚊,我傻了?我对你们说,只要保住命,都愿意投降。四哥愿意不愿意,导包哥愿意不愿意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俺几个都愿意。” 建功坐在小土匪的对面说:‘我说小土匪儿啊,不,是小才,小才。我说小才啊,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该给我写个保证书了吧?” 小才喝完最后一口酒说:“我不会写字呀?在家里需要签字都是俺爹代我签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咋给你写保证书啊?”说话明显有了些力气。 “也对。不过,你就是会写字我这里也没有笔墨纸砚哪。我本来在这里就想把你放了,在这等你们来投降,看来咱还是得回阳武去,这个事儿还真得刘队长来办。走吧,咱们回阳武,我也不绑你了,你想跑也中,我看你下一回叫我逮着咋说话。” 小才笑笑说:“你这个人还怪老实咧,你咋还相信土匪的话呢?” 建功拍拍土匪小才的肩膀说:“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在家里也是种地的,不是生下来就是土匪,你说是不是土匪兄弟?你只要投降了,不当土匪了,还是好人。我看你也是老实人,我就对你特别放心。” 正走着,土匪小才突然站住了,他对建功赌咒发誓的说道:“我一定回去叫几个人来投降。我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不是俺娘生的!” “好好,我相信你的话,走吧走吧,到了阳武,见见我们队长,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回去叫你的同伙来投降了。你放心,我给你当保人。”建功拍着小才的肩膀。 俩人越说越投机,一旁跟着的团丁们都捂着嘴偷笑,他们不知道他的这个新头又使啥计策了,哄得这个小土匪小才滴溜溜的转圈儿。一边的人也都相信这个小才是真的想投降,不像是为了蒙混一时说的假话。 一行人到了阳武以后,刘明礼还没有从曹庄回来。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刘明礼也带着一队人马和一个土匪回来了。这个土匪被五环大绑着押进了县政府大院,院内的很多人都出来去看,看耍猴一样,用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这个货我认识,他是吴家堡的人,是吴望牛的得力助手。” “上次的枪杀案就是他干的。” 刘明礼进到院里以后朝那些团丁说:“把他押到监牢里。” 眼看着团丁押着土匪走了,他向自己的屋里走去。刚走到门口,还没有推开门进去,那个建功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报告队长,我也抓了一个张老三的人。” 刘明礼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代理甲长,就随口说了一句:“好,这样好,只要抓住活的,再往下就好找了。先押在监牢里吧。” 不料想,从旁边出来一个小土匪,他朝刘明礼走近了,大声叫道:“这不是刘家寨刘掌柜的?刘掌柜的,你咋在这里呀?” 这一下让刘明礼吃惊不小,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个字,看了半天也不认识,就问道:“你是那个庄的?” “我是西张庄的小才。刚被建功队长抓住,他说他立了一功,就带我来像你请功了。” 刘明礼向着建功问道:“这咋回事儿啊?” 建功又向前一步,小声说道:“咱们回屋里说话。” 说着,就随着刘明礼进了屋里。那个小土匪小才站在们等着刘明礼和建功的问话。他也想证实一下建功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刘明礼坐下以后问建功:“他是张老三的人?你咋没有把他送到监牢里呀?” 建功就开始汇报了他的计划,汇报完了以后,他问刘明礼:“队长,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呀?不对了马上就把他押进监牢里。” 小土匪听后吃了一惊,急忙问:“你不是说你给我当保人么?咋又要把我押进监牢里呢?” 没等建功说话,刘明礼朝着土匪小才圆睁二目,对外面的人高喊一声:“来人,把这个诈降的土匪拉出去毙了!” 话音一落,只见外面“呼呼通通”跑进了几个人,上前就把土匪小才架住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九十七 九十七 几个人把土匪小才往屋外拉,拉到门口时,小才杀猪样的叫起来:“刘家掌柜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杀我!我快饿死了,出来弄点东西吃,被你们的人抓住了,我诈降啥呀我!我开始就不是出来投降的呀” 刚出了屋门,就听屋里又喊道:“把他押回来!”这个是建功的喊声。 就这样,把土匪小才又押小鸡一样架到屋里,小土匪站在当门,两条腿打着哆嗦,脸色都变黄了。他往下拽了一下衣服,朝刘明礼看着,说着:“我从黄河滩里出来找东西吃,被你们的人抓着了,我不是诈降的,我也不是出来投降的你,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杀了” 这时候,刘明礼已经坐回了他的椅子里,他瞪着两只眼睛,面无表情看着土匪小才,半天了才冷冷的问道:“那不是投降的你来找我干啥?” 小土匪用手一直建功说:“是,是他叫我来找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干啥呀。”这会儿的脸色才有了点儿血色。 “那你说说,接下来你想干啥呀?” “我想干啥,我干啥都不再干土匪了。我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还有老婆孩子,我我,我说啥也不想死到这里呀。” 刘明礼明知故问:“那你想死到哪里呀?” “我哪里都不想死。我想活着,他叫我来对你说说,我就来了。你不能不问三四就把我枪毙了呀,咱们好歹都是南沿儿的” “那我问你,你杀过几个人?” 这话又让小土匪吃了一惊,他急忙摇头,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我一个人都没有杀过绝对没有我就是跟着三哥跑跑腿儿,抢东西的时候也跟着抢一点儿,打枪的时候也跟着打几枪,没有打死过人” 刘明礼看了小才一会儿又问:“你的子弹打住人没有,你会知道?” “不知道,”小才想想又摇了摇头说,“知道没有打住人” “一派胡言!”刘明礼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枪,往身上一背,问小才,“你也看见了,我们的人有多少,枪有多少,都是啥样的枪,你看看我的枪是不是德国造的毛色手枪,二十响的。就你们那几个人,我实话对你说吧,还不够我塞牙缝呢。我现在给你透露一点儿军事秘密,我这里至少有二百多人。枪有多少你知道不知道?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点儿秘密,一千多支枪。你见过没有?我很不客气的说,现在我一声令下,还可以再扩充保卫团的人数,再招三百人没有问题。最多就是多做几身衣服,多做几双鞋的不是。你们的人就是不死一个,总共才四十个人,还都是破枪,你想想,张老三拿啥来给我们相比呀?你说说,啊?” “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听说这里有这么多人呐?这些人枪都是从哪里来的?都是天兵天将?我有点儿不信。”小才以为刘明礼在吓唬他,摇摇头。 “来人!”刘明礼又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门口站着的几个团丁“呼啦”一下就来到屋里,虎视眈眈的听着刘明礼下面的吩咐。 这一下又把这个小土匪小才吓得哆嗦起来,他赶紧朝着刘明礼求饶:“刘掌柜的,你,你别,别杀我呀你说有多少就有多少吧” “把他给我架出去!” 说着,刘明礼他抢挎在身上,出了屋门。 身后,几个团丁又把土匪小才架出门外,连拖带拉的就来到了院子里,跟在刘明礼的身后头,站着。 小才又开始叫唤起来:“你别杀我,我不是诈降,我是真心实意的来投降啊” 刘明礼把手枪拽出来,对着小才指了指说:“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么?我现在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罢,扭头朝着保卫团的所有人喊道,“全体都有,带着枪到院子里集合!” “刘掌柜的,你真要杀我呀我不想死在北沿儿啊”小才叫着挣扎着。 “哼,你想死到哪里今儿就由不得你了。我叫你看看我们的实力。都站好了,排好队,给我看齐!” 话音一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背着枪出了屋,来到院子里集合,都认为今晚有了新的剿匪任务,一个个都不敢怠慢,按照口令,迅速站好了队伍,等待队长下达出发命令。 刘明礼朝着眼前黑压压的几队人马说:“我对你说小土匪,我们这里只是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都在各个点上驻扎,防止土匪骚扰村庄百姓。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我给你说说吧,一百多人。咱们就是这样的力量对比,你们还不投降,还想打下去,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嘛。”又朝所有的人喊道,“这个就是张老三的人,他来投降了,大家说,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杀了他!” 喊声震天,把这个小土匪吓得几乎瘫软了。 “你可听见了吧?我对你说,你投降不投降都不要紧,所有的土匪都不用投降,我们是来剿灭土匪的,不是来接受你们投降的。你们还作闹的不行,自以为厉害,你就没有看看,现在是啥形势,冯督军主政,河南境内的土匪一律剿灭,一个不留。你说,我是哄你么?” 小才急忙结结巴巴的说:“不是不是,你们厉害厉害” “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屋休息。我再让他多活一会儿,问他一些事情再送他上路。”刘明礼朝所有的人喊道。 等着人们都散去了,刘明礼又朝身后头的人们说了一声:“把他带到屋里来。” 上来两个人把土匪小才带回到屋里。 小才心想:我的老天爷呀,你这是折磨我干啥呀!你要啥就赶快杀,你就别再叫我在这里活受罪了,快点儿动手吧他在心里祷告着。 来到屋里坐定,刘明礼问小才:“说吧,你是打算死啊还是打算活?” 小才又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我说掌柜的,你,你还是快点儿杀了我吧,我” “你真想死?”刘明礼问,看着这个小土匪,他已经知道了此时的心理。 “不不,我不是盼着死,我是说,你早晚都要杀了我,你,你还不如早点儿杀了我,别让我我还是想活” “那我问你,你想活也行,你得立了功才能给我讲条件。你说吧,你准备立个多大的功啊?” “哎呀,我来的时候都说了,我保证能够带着几个人,不不,是五六个人来投降,你只要保证不杀我们,我回去把这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我敢说,没有一个人愿意继续跟着四哥当土匪的。现在就那十来个人儿,还有两个受伤的,藏在草棵里不敢动,只要你放我回去,我明天就带人过来投降。” “好,我也不怕你不回来,我实对你说吧,我还不想让你回来咧。你回来以后,我还得管你吃喝,以后还要想方设法保你们出去,这多麻烦哪,还不如剿灭了省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才把头点的如鸡叨米,连连说:“是是是是” 刘明礼朝建功吩咐道:“建功,你现派人骑马把他送回去。我了表明咱们的诚意,你让他带些吃的,别空手回,那里藏着的都是俺南沿儿的人。我们都是邻村住着,不能亏待了他们。” 这一阵闹腾,把建功弄糊涂了,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刘队长真的把这个小土匪枪毙了,让他在队员们面前失了脸面,以后没法带这几十个人的队伍了。此时此刻,他才把心放下,他才完全理解了队长的真正意图。他听了以后,马上出去安排此事了。这个小土匪儿仍然留在屋里,站在那里不敢动。可怜巴巴的盯着刘明礼。 “你叫啥名字啊?” “我我叫叫小才!”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咋会在这里呀?” “不不不是是是” “我对你说,我也是被土匪们逼的干上了警察,我现在是省警察厅的警察。我的老婆被牛家起票打死了,张老三把牛家的孩子也起了票,他为了向牛家索要五千大洋赎人,牛家赎不起,就一直没有给够他。张老三不放人,牛家同意用人交换,张老三为了钱不同意。就这样,把我孩子他妈给搭进去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嘛?” 小才急忙回答:“听懂了听懂了。” 说到这里,刘明礼本来想把大毛的死也讲出来,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说,他不想让这些土匪知道更多的事情,他要让这个小土匪回去把这里看到的一切都讲给他的同伙们听。大毛的死,很可能会提醒土匪们采取报复行动。这也是刘明礼最担心的事。从内心来说,今天这个建功就不该带这个小土匪来见他,他刘明礼要是不放这个小土匪回去,就显得他这个人没有肚量,考虑私情太多。这也不是他刘明礼的风格。 “你回去跟他们讲,只要不再继续作恶,只要这次投降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保证你们都能活命。至于张老三,他这在逃亡当中,将来抓住他了,对他的处罚,那有政府说了算。你们都是胁从,不要担心。最好是能都过来。我给你们个时间,就是明天上午,你把你的人,有一个带一个,有五个带回来五个,随着建功回到阳武。” 小才问:“我们投降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刘明礼回答:“这个事要看情况,还要向上峰报告。这是省里安排的剿匪大事,我们不敢擅自做主。”看到小才又锁上了眉头,刘明礼又对他讲,“你的事情我会向上保举的。你本人立了大功,一定会得到宽大的。” 不一会儿,建功带着两个人过来,向刘明礼汇报:“队长,都安排好了,让他们两个送小才回去。吃的东西也都带上了。” “好,小才,我们都很信任你,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到了明天,哪怕就是你一个人过来,我也给你记一功。你不回来也行,可是,我不敢保证你能活着回到南沿儿。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知道,枪子儿是不长眼的。” 刘明礼一再交代着,看着小才出门去。 c等这些人都出去以后,刘明礼朝建功说:“你先别走,先把门关上。” 正要跨出门去的建功把门关上了,回过身来看着刘明礼,等着队长的吩咐。 “建功,你干得好事!”刘明礼把桌子一拍,向建功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把建功吓了一跳,他马上沉下脸来问道:“队长,我,我怎么啦?” “哼,你总快成了三国里的杨修了,再能能就离死不远了。”刘明礼瞪了建功一眼,“呼通”一声蹲坐在椅子里。 “队长,你说啥?杨修?杨修是谁?我不知道,没听说过。”建功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字,没有看过《三国演义》一书。 “你就没有想过,土匪就是土匪,本性难改。他万一要是不回来了,把我在这里的事都说了——你想把我们家里的人都害死啊!”刘明礼的脸色都变了。 听到这里,建功把脑袋一拍说:“嗨!我真该死!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你等着,我骑马追上他,一枪把他给毙了!”说着,扭头就要出门追小才。 “回来!”被刘明礼喊住,“现在去了让人家咋说咱们?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不假,他就是风险太大了。对待土匪的办法,就死要把他们当成土匪,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为啥?这些土匪们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他们不能得到任何宽恕。我想着是,如果他们真的能来投降,我们的人就不会再死了,死了谁都不行。唉既然这样了,就赌上一把吧。” “哎呀队长啊,我真是糊涂啊!”建功后悔的一下蹲在地上保住了脑袋。 “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带人去河边等着,派出一些人到渡口巡查,千万不能让这些土匪渡过黄河去,他们跑到了南沿儿以后,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要过中午小才不来,你们就带着人给我拉网式的搜查,但凡抵抗着,见一个消灭一个,不能让他们再逃脱了。” “嗨,我真是糊涂!”建功还在后悔着,他听了刘明礼的安排以后,马上表态说,“队长,你放心,我就是把我的命搭上了,也不会放过一个张老三的人过河!” 此时,刘明礼显得平静了,他对建功交代着说:“我要的是不伤一兵一卒,大获全胜。我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把命丢在黄河滩里。” “是。” 建功答应一声走出门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九十八 九十八 季节已经进入了秋天,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黄河滩里的土匪们藏在水草当中,蚊子还是不停的叮咬着。秋天的蚊子也要咬完他们最后一口,且都是硬扑上去的,毫不畏惧,丝毫也不讲究。为了那一口人血,它宁愿把它们的生命丢掉。当然,人是不屑去吃蚊子的,人的胃口再好,到了饿死也有不吃的东西。所以,张老三的游击队,只剩了被吃的份,在这里没有可吃的东西了。会游水的人,也许会潜水捞出一只两只白色的小虾米,放在嘴里嚼了。不会游水的黄河滩里的男人们,好像没有这样的旱鸭子。总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大小土匪算到一起,也就是那十来个人儿,而且平时看起来比较有能耐的,似乎是会躲子弹的,现在看起来全是一样笨蛋,一群废物,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挨饿,没有任何办法。土匪小才去了河边买吃的东西,一去不回了;去的时候,天还亮着,这些人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望着小才能弄回来一点吃的,是不是牛肉也无所谓了,只要是能充饥的东西,他们都会饥不择食的吃下去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就是不见这个小才的影子,大家都猜测,是不是被阳武的团丁抓起来了呢?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像,因为他就压根儿没有一点动静。时辰已经到了将近子时,还是不见小才的影子。后来,可能就是过了午夜之后,正当这些土匪们饥肠辘辘,非常失望到要绝望的时候,听见了草中“刷刷”的响声。仔细听了又好像觉得是人的脚步声,是不是人的脚步声呢?这些人都从草丛中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天,一片晴朗,满天星星;看看地,到处都是水草,草上都已经挂满了露珠,水鸭子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直到小土匪小才的咳嗽声传来时,这些隐藏的土匪们才算把眼睛张开了。 看来,只有小才的回来,大家都才算打起了精神,从草丛中露出头来。小才又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后来干脆喊叫起来: “凡是活的都出来吃东西吧!” “小才,你瞎喊个啥呀,你想把保卫团的人都招来呀!”有个人刚把头露出草丛,有又缩回去了,还一边埋怨着小才声音太大。 有几个人都凑到跟前问道:“小才,你咋才回来呀?你弄点儿啥好吃的?有酒没有?我可想喝几口解解渴。” 小才说:“将就着吃吧,没酒没肉。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好事儿,饿不死就不错了。”朝周围看看,没有发现张老四张导包等人,就问,“四哥他们呢?” 有个土匪已经开始往嘴里塞东西了,嚼着嘴里的食物,呜呜啦啦的说:“他们几个往西走了,说是人多了目标大,不安全,分散开藏着保险。” “保险个球!”小才用指甲剔剔牙缝里的牛肉丝说,“我对你们说,就从这里一出来,路边都是阳武保卫团的人,背着枪,不远一个不远一个的站着,你就是一条狗也别想跑了。” “小才,你说的是啥啊,咋能,咋能,嗝儿咋能说狗”这个土匪不想让小才把他们和狗连在一起来说。 小才说:“我对你说,现在咱们还不剩狗咧!狗还能在大街上东跑西颠的,不一定哪一会儿还能拾一根骨头啃啃,有肉没肉吧,总能闻闻腥气儿,咱们呢?连个头都不敢露,我说狗,那还是好听的咧。” 五六个人把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就用手捧起河里的水喝了几口。此时,肚中才感觉有点好受。一个土匪没有吃到肉,觉得土匪就因该吃肉喝酒,还提肉这事儿呢: “小才,你咋不弄点儿肉啊?” “啊” 这时候,一边一个刚吃罢东西的土匪突然哭起来,还边哭边说着:“我想回家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人都快死完个球了我不想死啊娘啊” 一边另一个土匪斥责着他说:“你别嚎了中不中?叫保卫团的人听见了,你马上就得死——你是嫌咱们死的迟,故意招引保卫团的兵啊!” 看来是个火候了,小才借着这个时机问大家:“大家想不想活?” “废话,谁不想活啊。”刚说完,又紧接着问小才,“唉,小才,我咋觉得你话里有话啊?你说说,想活咋着,不想活咋着。” 小才干脆说了实话:“我对你们说,今天这饭,就是你们刚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是保卫团的人给的。我对你们说实话吧,我为啥敢大声小气的对你们喊呢?就是,他就是因为,因为,因” “小才,你因为个球啊你,快点说呗,你要急死我呀!” “因为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保卫团的人送来的,送到河边了才回去,我是他们骑着马送回来的。三匹大马,对我非常客气。”他就是没有说刘明礼差一点毙了他这回事儿。 “瞎呲吧你。就你?人家正找不着人咧,见了你还不一枪把你毙了,还送你到河边又回去了,你当是到你舅家走亲戚了对你恁可气?瞎呲吧你。” 大家都不相信小才刚才说过的话,都在一旁骂着小才是“瞎呲”的,就是胡乱吹牛,没边没沿儿的。 “我要哄您我是小舅!”小才有点儿恼了,当时就赌了大咒。这一带男人都不爱当小舅,骂人的话。 众土匪们见小才赌了大咒,就问:“小才,你说说咋回事儿啊?” 小才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就是没有提他见到刘明礼的事,更没有去提刘明礼差点儿把他毙了的丢人事儿。最后,又拿起一根草棍儿开始剔牙,剔了一会儿说:“这牛肉有点丝粗,老塞牙它。” 看看小才剔牙,一个土匪问:“小才,你真的吃到牛肉了?“ “这还有假?我还喝了二两呢。“小才又开始瞎呲了。不过,他停了一会儿又问,”你们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总不会是见到您爹了。”一旁的一个土匪有点烦小才了,他没有吃到牛肉喝到酒,见小才一直剔牙,他非常嫉妒小才。 “我日,见到您爹了!”小才回骂了一句。停顿了一下,也不剔牙了,开始说起来,“你们想一万想也想不到,我真是见了鬼了——” “啊!你说咧啥点儿啊,啥鬼不鬼咧,漫天野地,半夜三更,怪吓人的。” “你们知道不知道刘家寨的刘家老大,就是上次咱们去围牛头庄,一块儿去的刘家掌柜的,那个老大,文气人儿,他叫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认识他。我在阳武见到他了。” 一旁的土匪以为小才是胡扯八道,就在一旁打击小才说:“这货叫阳武的人吓傻了,净说胡话,那个刘家老大不在家里,他跑到这里干啥?净是胡扯!” 小才说:“我说您不信,我不说了,人家现在是阳武的当家人,可以让咱们活命。” “拉倒吧,人家恨死咱们了,三哥起了牛家的票,也接了王家的大洋,开始答应换人的,最后没有把王家的妞救出来,被牛家人害死了。王家恨死咱们了,他刘家老大是王家的女婿,死的那个是他老婆,他能救咱的命?打死我也不信。” 土匪们也知道这件事,都在那里乱发着议论。 “唉,这就是人家刘家老大的心胸。”小才开始一本正经的说起投降这件事。“我回来的时候,刘家老大一再嘱咐我,让我带着咱们的人去阳武,保证一个不杀。他是干啥的?我告诉你们,他是阳武保卫团的头,别人都叫他队长,好家伙,一二百人,黑压压的,个个都背着好枪。人家现在有一千杆枪。就咱们现在这几个人,还想和阳武的保卫团硬拼,就你们几个,啊,看看一个个那丢盔卸甲的狗熊样,我对你们说,你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咧!” 几个土匪被小才的一番话贬得不敢抬头,半天没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了,停了半天了,有一个人在暗影里嘟嘟囔囔小声说:“能死他了,好像咱们这些人不包括他一样。瞎呲!” 另一个土匪突然问道:“小才,咱们要是投降了,他会不会枪毙咱们哪?” 小才拍着胸脯打保票:“看看我,我不就好好的回来了?人家还不愿意接受咱们投降咧。你没见,家伙山,几百人,一起喊,不接受,杀了他。就是要杀了我。要不是刘家掌柜的保我,我早就被人家砍了头了。” “他没有把你绑起来?” “绑球啥咧,还骑着马来送我。这些东西都是人家刘老大给的。” “邪了门了,他刘老大咋会去了阳武,就这几天功夫,还当了个队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是?真是瘸子的屁股——邪门儿!”这个土匪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其中的秘密。“小才,你是不是看错了人了?” “看啥错人咧,俺俩还说了一会儿牛头庄起票的事儿,他提起这事儿就恨咱们西张庄,哪有这样做事儿的。他的老婆死了,他能不恨咱们么!” “嗨,邪了门儿了,他咋会跑到这里呀。” 几个土匪都想不通,心里打着不同的问号。 “小才,他别是哄咱们的吧?把咱们哄去了,然后,再把咱们捆起来,拉出去枪毙,给他老婆报仇,是不是设的圈套啊?你没听说嘛,捆住你就有你挨的打。” 小才说:“你以为人家愿意接受咱们哪?不是那回事儿,人家把保卫团的人拉过了,一搜一围,一阵乱枪,啥都解决了,一点都不用费事儿。咱们投降,还得养活,还得往省里报告,还得派人看着,还得打死多省事啊。人家这是大仁大义,念着咱们都是河南沿儿的人,想救咱一命。” 这番话说完以后,几个土匪半天都不说话。停了一会儿,有个土匪问: “那要是四哥不同意呢?” 小才说:“你看这样中不中,咱们六个先去阳武,明天我再回来找四哥他们,眼下没地方找啊这么长一个黄河滩?过河他还过不去了,人家派人盯着呢。” “咱要是投降了,去找谁呀?” 小才说:“人家刘家老大说了,明天晌午以前,我去接头,他们的人都在河边等着咱们,只要咱们把枪交了,就没事了。然后就可以随着他们回到阳武。这一会儿也就是后半夜了,大概有三更天吧,咱们在这里先找个干地方睡一觉,也别藏了,天一明我就去河边找他们的头,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躲起来。我那边说好了再回来叫你们。” 几个人虽然心中忐忑不安,想想将来可以活命,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够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出了这个河滩,不受这洋罪再说。六个残匪一致同意,等到天明到河边向刘家老大缴枪投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