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影》 《贼影》正文 1 秀儿 寒冬腊月,清河镇。 小镇并不算大,更说不上繁华。 即便是年关将至,但除了正中一条街道上还算热闹外,其余地方则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外,极少有行人经过。 分明是正午时分,镇子上空却漂浮着几朵阴云,街道上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似乎随时可能降下一场风雪。 “蠢货!” 镇子西头某个小巷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这一声咆哮在安静的巷子中十分突兀,惹得两旁院子里狗吠连天,“汪汪,汪汪”,此起彼伏。 小巷顿时热闹起来。 几个衣着破旧的叫花子围拢在一起,领头的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 他目光凶狠,抡起蒲扇般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打在面前一个少女脸上,骂道:“我呸,没用的东西!” 少女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伸手捂住红肿的脸颊,微微蜷缩着身体,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表情,只是衣着单薄,与这寒冬显得格格不入。 中年汉子身上则穿着一件还算完好的棉袄,比之身旁的其他人,实在是光鲜了太多。 在他的脸上,自左眼至嘴角,一道斜竖着的刀疤蜿蜒而下,伤眼处只余部分眼白和翻卷的红肉,更添几分狰狞之色。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留你这个废物!” 他恶狠狠瞪视着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混账东西,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怕是你还打算跟那老太婆赔个不是?” 少女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不吱声。 “他妈的哑巴了?” 独眼汉子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正要再打,忽觉衣角一紧,却被身后一名少年拽住了身子。 那少年身上穿着破旧的青色短袄,十四五岁模样,袖口大概只到他手腕,随着冷风倒灌而入,一张小脸上被冻得毫无血色。 他看着杀气腾腾的独眼汉子,心中有些发虚,眼神中却满是坚定,“白老大,你就再原谅她一回吧……我,我明儿多找几个肥羊……替她……” 独眼汉子一脚将少年踢了个跟头,骂骂咧咧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替她求情?老子正好手痒痒了!” 少年挨了一脚,顺势滚倒在地,挣扎着爬到少女面前,将她扶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替她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拳脚已如雨点般招呼过来。 他挡在少女身前,双手捂住头脸,任由拳打脚踢,一声不吭。 独眼汉子踢打了一阵,呼呼喘了几口粗气,似也觉得十分无趣,骂道:“他妈的,每次都是你来替她求情,你一个人又能弄来几个银子,够这么多兄弟们吃饭吗?” 他的身旁稀稀拉拉站着五六个叫花子,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个表情呆滞,眼神游离,对眼前的事务漠不关心,宛如行尸走肉。 那独眼汉子凶狠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复又移到少年脸上,脸上横肉乱颤,“我呸!” 他朝地上吐了口浓痰,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又将目光看向先前那少女,森然道:“我这里不养废物,今天看在秀儿的份上,再饶你一次……要是再有下次,休怪老子心 狠手辣,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我们走!” 说罢冷哼一声,一挥手,带着另外几位少年向外走去。 那少女始终跪坐在地,听到“窑子”二字,猛地一激灵,瘦弱身躯颤抖地更加厉害,直到众人走得远了,她这才扁了扁嘴,猛地扑入秀儿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秀儿见她哭得伤心,有些不知所措,两手更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好说道:“霜儿……别,别哭啦,你……疼不疼?” 原来这少女名叫霜儿。 过了半晌,霜儿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冻得通红的小脸,泪眼朦胧,“秀儿哥,人活在这尘世中,当真好痛苦啊……” 秀儿一脸迷茫,显然无法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能活着不应该是最快乐的事情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冻得发硬的面饼,塞到霜儿手中,呆呆说道:“你……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吧,吃饱就不痛苦啦!” 霜儿顺手接住面饼,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怔怔望着他,轻声道:“秀儿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有吗?” 秀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见霜儿在寒风中仍瑟瑟发抖,连忙将自己身上破旧的棉袄脱下,披在她身上。 看着秀儿慌乱笨拙的模样,霜儿心中满是甜蜜,眼前这少年平日里机灵聪慧,偏偏面对自己时却有些傻得可爱,这份心意,她又如何瞧不出来? 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秀儿脸上的紫青,柔声道:“这些年若不是你处处维护我,恐怕我就算不死也被白老大卖掉了……” 白老大便是那个独眼汉子。 霜儿心中清楚,若非秀儿在白老大面前最是讨喜,以白老大脾气,怕也不会如此轻饶自己。 她对秀儿是打心眼里感激,甜甜一笑,柔声道:“你也饿了吧?咱们一起吃!” 秀儿看着霜儿如清水芙蓉般的笑容,一时呆了,只顾痴痴看着她脸蛋,说不出话来。 霜儿的五官十分精致,若不是脸上的黑灰以及蜡黄的肤色,定然是个小美人坯子。 她见秀儿一个劲盯着自己脸上猛看,小脸微红,低下头用力将面饼掰成两块,将其中一块递给了秀儿。 秀儿悄悄吞了吞口水,摆手说道:“我……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霜儿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白老大是个什么货色,她自然十分了解。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面饼就是秀儿一整天的伙食了,偏偏这位傻哥哥还这般替那恶棍卖命,得来的钱财全都被恶棍拿去喝酒吃肉,每日里只给他一两只面饼便算打发。 “傻哥哥,你可真傻啊!” 霜儿叹了口气,将另一半面饼塞在秀儿手中,说道:“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的!” 秀儿“哦”了一声,双眼闪过一抹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半块面饼,如同看到了小情人一般。 他确实饿的极了,也顾不上思考霜儿的胃口究竟小不小,一边埋头大嚼,一边含糊说道:“白老大他……呃……” 因为吃的太快,面饼卡在喉咙之中,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翻白眼 。 霜儿看着他那傻样,扑哧一笑,一边帮他拍着后背,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递了过去。 秀儿接过葫芦,往口中猛灌两大口水,缓过劲儿来,一脸认真说道:“霜儿,我从小就被仍在大街上,无父无母的,白老大他将我的小命捡了回来,我本就应该替他做事,报答他的。更何况他今天没有怎么打你,我不替他多偷些银子,心中也过意不去。” 霜儿叹了口气,皱眉小口咬着手中那半块面饼。 她知道秀儿从小被家人抛弃,自从被白老大收养之后,十年如一日地在镇上偷鸡摸狗,原也不可能有什么是非观。 良久,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说道:“秀儿哥,等咱们长大以后我就嫁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说完便有些后悔,猛地一跺脚,将头低了下去。 哪有女儿家这般作贱自己,主动去说这种羞人的话? “媳……媳妇?” 秀儿大吃一惊,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少女,半天才支吾说道:“不用给我当媳妇,我也会每天给你分东西吃的……” 霜儿原本垂低了头,一脸扭捏之色,哪想道对方竟说出如此混账之话,一气之下霍然抬头,眼中满是怒色。 倒好像自己要给他当媳妇,就为了他每天的半个面饼一般! 当真岂有此理! 她正要发作,忽看到秀儿眼神清澈,毫无半分杂质,心中又软了下来,幽幽说道:“不,霜儿已经决定了,以后要照顾你一辈子,从今天开始,霜儿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了,你答不答应?” 感觉到霜儿似乎有些生气,秀儿只好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面饼,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明白霜儿的意思了。 霜儿脸上先是一红,继而露出欢喜的神色,将杂乱的头发拢到脑后,娇声道:“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不能让我受半点委屈。” 许是太阳出来的缘故,也大概是心情好了许多的原因,霜儿感觉自己身上暖和了许多,她将棉袄重新披回到秀儿肩上,说道:“咱们快去干活吧,不然白老大又要发火啦!” 秀儿高兴地点了点头,拉住霜儿的小手将她扶了起来,“霜儿你太傻了,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把到手的东西重又还给人家呢?” 霜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偷人家东西是不对的吗?” 秀儿脸上难得红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就算不对……可是,可是不偷东西的话,咱们都要挨饿呀!” 霜儿心中叹了口气,一时却答不上话来。 她自然也知道秀儿所说是对的,白老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不待见自己了,若非“摇钱树”秀儿时常护着她,恐怕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想到窑子,霜儿又打了个冷颤,心中想道:“如果没有东西吃,人都要饿死了,道德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一直都错了么?” 秀儿自然不会明白“道德”是什么东西,他拉着霜儿走在小镇街道上,一双贼兮兮的眼睛飘来飘去,不住盯着路上行人,或者说是他们身上的钱包,努力寻找下手的机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 禽兽 时下江湖中有“丐帮”,号称掌管天下叫花子,有法有度,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丐帮堂口多在江南富庶之地,在清河镇上,所有的叫花子几乎都归白老大这种人手下,偷鸡摸狗自不用说,甚至烧杀抢掠、草菅人命也是在所多有,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白老大是镇上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哥”之一,手下一共有十几名少年叫花子,大都是他在街上捡来的孤儿,但凡有谁敢违逆他的旨意,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切了喂狗,少年们对他自是又怕又恨。 据说,白老大曾是某个武林门派的弟子,武功很好,在整个清河镇都排的上号。 少年们自然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乖乖替他办事。 这其中,秀儿是最能干的一位,他心思机灵,又有着一双灵巧的小手,经过多年苦练,“顺手牵羊”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少有失手。 近年来,单是秀儿一个人偷来的东西,就占到白老大收入的一半以上,活生生的摇钱树。 霜儿却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收入。 最令人生气的是,她并非太过蠢笨,单论偷窃的功夫比之秀儿实是有过之而不及,只是她每次偷盗得手后,总是又将到手的财物送还了回去。 为此,她不知挨了多少顿打。 有时是白老大气不过出手打他,更多的则是那些失主急红了眼,哪还管她是否主动送还,自然是先打一顿出气再说。 今日的情况显然和以往相同,霜儿将到手的钱包送还给了一个焦急的贵妇人,被白老大发现,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 …… 秀儿拉着霜儿走在大街上,他身手敏捷,行走在人多热闹之处,凭借一柄指头长短、薄如柳叶般的小刀,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竟已有七八个钱袋子落到了他怀中。 其中,镇北的褚员外钱包中足足有十余两银子,秀儿高兴极了,兴奋道:“今天运气真好,碰到了人傻钱多的褚员外……这么多银子,白老大应该不会再生你气了吧?” 说着,他看向远处一个身穿锦袍的胖子,脸上露出微笑。 褚员外一身肥膘,怕是有二三百斤重,此时发现失窃之后,正在大街上灵活地团团乱转,发出恶毒的诅咒。 霜儿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秀儿知道她又在心中鄙夷自己偷人东西,也不以为意,嘿然道:“嗨,要我说,像褚员外这样的富户,平日里没少欺负穷苦百姓,自己却吃的像猪一样肥,他的钱嘛……那是不要白不要!” 霜儿眼睛微微一亮,认真寻思着他的这句话,竟罕见的点了点头。 秀儿见她难得认同了他的“高论”,登时眉开眼笑,拉着霜儿的小手,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酒馆,跨过门前的臭水沟,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小酒馆是白老大的据点。 白老大此时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一只独 眼之中颇有些迷离之色。 他的生活十分简单,也十分舒适。 白天闲来无事便在自家酒馆中喝酒,到了晚上,手下少年们都有收成上交,便借着酒劲,去对面花柳巷子中找个娘们来发泄一下。 在他看来,做人能活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十分潇洒痛快了。 此时天还未黑,他也尚未喝醉,抬眼见到秀儿两人进来,脸色顿时一沉,喝骂道:“不去街上干活,来我这里做什么!” 秀儿晃了晃手中的几个钱袋子,“白老大,我和霜儿一起弄了些银子给您买酒喝,您就消消气吧!” 白老大见秀儿手中的钱袋子鼓鼓囊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秀儿,仔细打量起霜儿来。 霜儿经过了秀儿一路上的“开导”,此时心情还算不错,气色也好了一些,长发早已挽在脑后,脸庞清秀,虽然还是显得瘦骨嶙峋,浑身上下却散发出活泼可人的味道。 “从前还没注意,小丫头倒也不丑……” 白老大嘀咕一句,顺手接过秀儿递来的钱袋子翻看了一下,“唔,收成还不错。” 他换上一副笑脸,大方的取出一块碎银抛给秀儿,和颜悦色道:“秀儿啊,你不要怪我时常打骂你,我那也是为你好,想我小的时候……我从来都把你当儿子看待,你知道吧?今天你就干得不错,这些银子赏你去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瞧你瘦的……” 秀儿没想到白老大竟会如此客气大方,连忙接过银子,心中不由想道:“白老大人还是不错的,有了这些银子就能买好多好吃的……嗯,霜儿说要做我媳妇,我可不能亏待了她,那究竟要给她买些什么好吃的呢?” 霜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待要拉着秀儿说些什么,却见秀儿已欢呼一声,已拿着银子跑出酒馆了。 白老大见秀儿跑的远了,笑眯眯朝着霜儿招招手,说道:“霜儿,你过来!” 霜儿不禁有些犹豫。 她自打一进酒馆,见白老大不停盯着自己看,心中就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白老大平日里对手下人十分凶恶,尤其是对她动辄打骂,这时他一反常态,有何居心? 霜儿着实有些害怕,只是白老大积威甚重——她想了想,终究不敢违抗,只好慢慢走了过去,离白老大还有三步远就停了下来,却说什么也不再前行了。 白老大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就向霜儿脸上摸去,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竟出落的这么漂亮,倒是我从前可看走了眼那!” “白老大……” 霜儿越发不安,连忙后退两步,躲开迎面而来的大手。瞧着霜儿楚楚可怜的神色,白老大心中更是一荡,柔声道:“你躲什么?” 霜儿听他说话诡异,心中更是害怕,猛地尖叫一声,转身便朝门口跑去。 白老大按捺不住,猛地起身,张臂就将霜儿搂在怀中,一张血盆大口朝霜儿脸上啃了过来,阴笑道:“跑什么呀?不如让白老大好好疼疼你 ……” 霜儿心中怕极了,她此时被白老大紧紧抱住,却又如何能挣脱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只好不停躲闪着对方的大嘴,声音中已带了哭腔,“秀儿……秀儿救我!” 殊不知,少女挣扎的越狠,白老大心中越是兴奋! 他猛地一把扯烂霜儿肩膀上的衣衫,叫道:“今日老子就让你做了女人!” 说着便伸出一双大手,在霜儿身上乱摸。 霜儿无法可想,惊慌之下,猛地张嘴咬在白老大手臂之上。 “嘶……他妈的!” 白老大痛呼出声,猛地甩开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霜儿脸上,恨声道:“臭婊子,你敢不从我?” 霜儿紧紧拉着自己衣衫,盯着他不说话。 白老大呼呼喘了两口粗气,也不管正在流血的手臂,正要揉身再上,忽见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他心中一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却说秀儿原本欢天喜地,拿了银子就要去买东西吃,陡然听到霜儿哭喊,心里一惊,连忙赶了回来,却哪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不由也呆在了当场。 “狗崽子!” 白老大一惊之后,见这小小的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秀儿,不由恼怒异常,脸上露出更加凶狠的表情,“你他娘的回来干什么!” “我……她……” 这个时候,秀儿终于抛下平日里对白老大的恐惧,大步走到霜儿身旁,张开手臂护住了她,大声道:“白老大,你不能这样!” 白老大怒喝道:“小王八蛋,老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快滚!” 秀儿梗着脖子,一张脸气的通红,叫道:“我不滚!” “操你奶奶!” 白老大被秀儿撞破好事,本就恼怒,更没想到一向听话的秀儿也胆敢跟自己作对,拽起身旁凳子就砸了过去! 秀儿连忙伸手抵挡,咔的一声,椅子正砸在他手臂之上,秀儿痛入骨髓,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老大仍不解恨,抡起拳头劈头盖脸打了过去,口中喝骂不休,“奶奶个熊,叫你小子多管闲事!叫你小子多管闲事!叫你……” 打一拳骂一句,不多时,他已打了十几拳,骂了十多句。 秀儿平日里被白老大欺压惯了,这时只是抱着头挨打,一声不响。 霜儿在旁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心中猛一发狠,举起地上的木凳,呼地一声就朝白老大头上抡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实木凳子正砸在白老大后脑。 这一下砸的好重,白老大兀自打的过瘾,蓦然受袭,不由得惨叫一声,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饶是他学过武功,体格健壮,也感到阵阵晕眩,眼前发黑! 他甩了甩头,勉强从晕眩中清醒过来,紧跟着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眼露凶光,“老子今天弄死你们两个小王八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 杀人 白老大虽然不是东西,毕竟曾救过秀儿性命,秀儿原本只挨打不还手,只要他不继续伤害霜儿,也就是了。 此时见白老大动了刀子,他惊慌之下,哪里还顾得上鼻中仍冒着血,当下使劲浑身力气,一把抱住白老大的腰,喊道:“霜儿,快跑啊!” 白老大身高力壮,又练过武,秀儿瘦骨嶙峋,原本是拦不住他的,但他此前已被霜儿砸的脑袋开花,不知流了多少血,顺着脑门直往下流,将他视线都遮挡了住,心中多少也有些慌乱,此时被秀儿从背后抱住,一时间竟脱不开身! 霜儿吓坏了,呆呆举着手中的木凳,不知如何是好。 只一愣神的功夫,白老大狂吼一声,便已将秀儿甩在一旁。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独眼之中凶光毕露,看向秀儿时,却见这小子鼻青脸肿,一副拼命模样,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已经逐渐从惊怒之中冷静下来。 这小子是他的摇钱树,一刀杀了容易,可从哪再找这么个少年? 秀儿心中只是想道:“不论如何,也不能让霜儿受到一点伤害!” 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白老大刚才给自己银子,便是为了支走自己,然后对霜儿施暴! 若非自己尚未走远,后果何堪设想? 是以他明知不是白老大对手,仍护在霜儿身前,对其怒目而视。 白老大原本正犹豫不决,忽见向来软弱的秀儿正如狼崽子一般瞪视着自己,心中一惊,暗忖道:“这小子平日里和霜儿那丫头感情不浅,此时怕是已经恨上了我……” 能在镇上黑道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白老大可是真正杀过人的。 他原想着秀儿性格软弱,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谅他也不敢怎样,却哪能想到这小子竟会为了霜儿,便如此记恨于他? “就算是不挣钱,也总比养一个祸患强!” 白老大终归是个有决断之人,只是迟疑了一瞬间的功夫,手中匕首便猛地捅向秀儿胸口,厉声道:“小狼崽子,去死吧!” 刚将匕首刺出,正要一刀结果了这小子,忽见他脸上表情变化,渐渐从凶狠变成惊恐,心中不由一动。 你小子,终于知道害怕了么? 心念电转之下,他到底没有舍得将秀儿一刀干掉,手腕只一抖,匕首便插在了秀儿身旁一寸之地。 秀儿倒也痛快,惊呼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白老大也是一愣,旋即呸了一声,咒骂道:“我当你突然变得有种起来,仍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罢扭头看向霜儿,“狗崽子倒是个情种,可惜胆子小了一些,嘿嘿,今天老子就教给他怎么寻欢作乐!” 霜儿衣衫不整,脸上兀自挂着泪痕,手忙脚乱地想要盖住裸露在外的肩膀。 她穿着本就单薄,被白老大一番乱扯之下更是支离破碎,越是试图遮挡,裸露之处却越来越多。 “好白嫩啊……” 白老大只感觉口干舌燥,猛地扑了上去,狠狠将霜儿压在地上! 少女禁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白老大狞笑不已。 霜儿的尖叫声越大,他心里越是激荡! 秀儿虽晕了过去,但他心系霜儿,脑子中不停有个声音大喊道:“霜 儿说要做我媳妇,霜儿说要做我媳妇,她……正被禽兽欺负呢!” 这念头十分强烈,片刻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见霜儿被白老大箍在地上,泪眼模糊,不住挣扎求饶,而白老大此时一只手按住霜儿肩膀,另一只手便要去解他自己的裤带! 惊怒之下,他身子急纵而起,想也不想,拔起身边匕首便捅了过去! 此时白老大全副心神都在霜儿身上,哪能注意到身后少年已经醒来? 他刚脱下裤子,忽然感到后心猛地一凉,剧痛如潮水般涌来,禁不住滚在地上连声惨呼,背心上兀自插着一柄匕首。 秀儿也吓得傻了,呆呆的站着,仿佛浑身力气都被刚才那一刀抽空了。 此时,白老大后背上鲜血越流越多,顺着地上的沟壑流到自己脚下,吓得他差点再次昏过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霜儿猛地拉住了他手,喊道:“傻哥哥,快跑啊!” “啊?哦……” 秀儿胡乱应了一声,跟着霜儿便跑出酒馆,还没跑两步,忽听霜儿叫道:“等一下!” 她甩开秀儿的手,拐了回去将那一袋碎银子拿走,随后,猛地将白老大后心的匕首拔出来! 此时白老大已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能拦得住她? 体内匕首被她骤然拔出,又是一阵大喊大叫。 霜儿拿了钱袋和匕首,也不理会血泊中的白老大,拉着秀儿在巷子中没命狂奔,七拐八绕,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这时,两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霜儿悲从心来,猛地扑在秀儿怀中,呜呜哭了起来,哽咽道:“秀儿哥,要不是你,霜儿已经……已经……” 她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不停哭泣。 秀儿原本两眼发直,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身上棉袄脱下,裹在霜儿身上,颤声问道:“霜儿,白老大……他死了吗?” “他罪有应得!”霜儿咬牙道。 秀儿茫然点头,呆呆道:“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逃跑了,咱们在镇中杀了人,捕快可不管白老大是不是大恶人,定会将咱们捉起来!” 相比于秀儿的不知所措,霜儿在一开始的惊慌过后,反而镇定起来,她擦了擦眼泪,认真道:“不能在镇子里呆了,咱们得逃出去!” “啊?可是……” 霜儿显然镇静的多,她不理秀儿的“可是”,拉着他手往镇外跑去,“现在白老大死了,从此以后不管你去哪,霜儿都会跟着你!” “哦!” …… …… 二人出了小镇,专挑人迹罕至的林间小路跑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忽听前方小路上马蹄声响,秀儿抬头望去,但见一个青袍老者牵着马,马上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男孩,徐徐走来。 夕阳西下,那老者面容清癯,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秀儿不由看得呆了。 那老者满脸风尘之色,到了近前,也不在意秀儿二人的小叫花打扮,温言道:“小朋友,这里可是澶州地界了?” 秀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前面就是清河镇。” 话刚出口,便心知不妙,连忙续道:“老伯,你能不能……不要跟人说在这里见过我们?” “这是为何?” 那老者疑惑道:“难道你们竟是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私奔的吗?” 说罢捋须微笑,看向秀儿的目光中竟多了一分赞赏之色。 小小年纪,便能携美同游,这小子可不简单那! 秀儿心思单纯,根本不懂“私奔”二字作何解释,挠了挠头,支吾说不出话来。 霜儿却比秀儿懂得多些,脸上早已飞起了红晕,她拉了拉秀儿衣袖,附耳低声道:“秀儿哥,这老家伙不正经,咱们不理他啦!” “唔……” 秀儿胡乱应了一声,对那老者说道:“反正就是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那老者将霜儿低语听了个一清二楚,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看着霜儿,笑道:“小丫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江湖凶险,你们两个少年,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这时,坐在马上那男孩脆声问道:“小哥哥,清河镇离汴京远吗?” 秀儿又挠了挠头,嗫嚅到:“这个……我也不知道呢,我从小在清河镇长大,也没去过汴京……” “应该不远了。”那老者笑道:“小朋友,我们爷俩要赶路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挥了挥手,拉着马儿向前走去,马上那少年不住叽叽喳喳,问道:“师父,究竟何时才能到汴京呀?徒儿就快要累死啦!” “胡闹!咱们虽从长白山一路走来,但你一直骑着马,又怎会累?” “这可不能怪我,只怪这江湖太大了,即便是骑着马也很累人的……” “……” 秀儿看着师徒二人渐行渐远,心中也感黯然。 是啊,这江湖这么大,自己和霜儿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生怕白老大之死惹得捕快追来,哪敢多做停留,甩了甩脑袋,暂且将烦闷的心绪暂且抛到一边,便拉着霜儿的手,接着往前走去。 其实白老大死在小巷之中的酒馆之中,位置偏僻,以公门中人的办案效率,一时半会儿哪会就前来捉拿他们?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但见四周树影重重,枭啼阵阵,着实有些渗人,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霜儿有些害怕,不住左顾右盼,紧紧拉着秀儿的手,转念想到他为了自己不惜杀人,心中又是一阵甜蜜,柔声道:“秀儿哥,咱们这是走到哪里了,我……我饿啦!” 与此同时,秀儿肚中也咕咕叫了起来。 秀儿愁眉苦脸,这深山野林之中,却从哪去找吃食? 二人又都是长身体的年龄,最是挨不得饿,不一会儿就感到饥寒交迫,连路都走不动了。 霜儿将装满碎银的钱包拿了出来,忍不住嘟囔道:“这荒山野岭的,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变成干粮。” 话音刚落,忽听身旁丛林簌地一声响,霜儿胆子小,尖叫一声,抱着秀儿胳膊。 “别……别怕!” 秀儿安慰她两句,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壮着胆子拨开脚边灌木往里面望去。 一眼望去,他先是一愣,继而乐道:“咱们有肉吃啦!” 说着,他整个身体猛地窜了出去,抓住了一只羽毛鲜艳的山鸡,咧起嘴笑了起来。 霜儿欢呼一声,说道:“嘻嘻,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 贵妇 秀儿可不懂“天无绝人之路”是什么意思,他只懂得就地取材。 他在四周寻了些枯枝,又从身上取出火石,生了一把火,将那山鸡浑身鸡毛扒光,又用匕首将内脏掏空,拿一根树枝穿了起来,便架在火上烧烤起来。 他从前和白老大手下一帮少年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是镇子太小,往往能让主人家抓住现行,少不了挨一顿打,此时重操旧业,见霜儿高兴,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山鸡就成了金黄之色,烤出了油来,每滴在火堆中一滴,火苗便猛地向上窜一分。 火光中,二人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垂涎欲滴的神情。 “可以吃啦!” 秀儿吞了吞口水,将烤鸡从架子上取了下来,虽然没有盐巴等佐料,对于二人来说却仍是美味了。 霜儿撕下一条鸡腿来,递给了秀儿,说道:“傻哥哥,你先吃!” 秀儿连连点头,二人你撕一片,我扯一块,片刻将不大的山鸡分食干净。 霜儿饿得急了,这时能吃上烤鸡,早就眉开眼笑,哪还顾得上讲究,伸手在地上随便抹了抹油腻,乐道:“没想到树林里还有这好东西,咱们以后可不怕挨饿啦!” 秀儿摇了摇头,山鸡虽然美味,树林里却也并不多见。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到脖颈处微微一凉,抬头看了看天,却见空中零零散散地雪花飘落下来,微一愣神道:“下雪啦!” 二人饱餐之后,更觉脚酸腿痛,无论如何也走不动路,索性靠着火堆坐了下来。 此时夜深人静,雪花也越飘越大,二人携手而坐,听着火堆燃烧发出劈啪的声响,非但丝毫不觉寒冷,反而周身暖洋洋的,霜儿一张小脸被火光一照,更是美若朝霞,娇艳无比。 她大概是觉得有些热了,身上的破棉袄也裹得不那么紧了。 秀儿呆呆的看着她娇艳的脸庞以及若隐若现的雪白肩膀,只觉心中一荡,突然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这想法越来越强烈,他连忙将头扭向一旁,霎那间满脸通红。 两人数年来朝夕相处,他从未有过如此心念,不由得暗暗自责起来。 霜儿见他忽然面红耳赤,很是奇怪,问道:“秀儿哥,你怎么啦?” 秀儿嗫嚅道:“我真不好,刚才忽然想……想……” “想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不想啦!” “你这人!” 霜儿不依,娇声道:“那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秀儿只好说道:“我就是想……想抱抱你,亲亲你。” “你……讨厌!” 霜儿轻轻锤了秀儿一拳,低下了头。 这些年来,她虽早已做好了将来要嫁给眼前少年的准备,仍没想到他说话竟如此大胆,不由脸上发烫,更显娇憨可爱。 秀儿一句情话说出口,自己也颇难为情,见她低头不理自己,连忙问道:“霜儿,你生气了么?” “我没有生气。” 霜儿嫣然一笑,抬起头来柔声道:“霜儿要做你的媳妇,将来你总是……总是要抱我亲我的。” 秀儿大喜,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霜儿又道:“秀儿哥,你将来准备怎么娶霜儿啊?你这么穷……” 秀儿一呆,支吾道:“我……我会偷好多好多个钱包,我都存起来,到时骑着高头大马娶霜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娶媳妇,只远远瞧过新郎官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坐在轿中的新娘子。 “哼,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小贼!” “我……可我除了偷,不知道该怎么赚银子。” 秀儿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小偷小摸并非好汉行径,只急的是抓耳挠腮,半晌说不出话来。 霜儿只是随口一问,见秀儿发窘,心中也颇为过意不去,连忙转移话题,“秀儿哥,你将来长大了,喜欢上更好看的姑娘后,会不会不要霜儿啊?” 秀儿连忙说道:“霜儿,你……你这么好,我才不会喜欢上别人!” “哼!” 霜儿撅了撅嘴,小声道:“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说话不算数?我娘曾经说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秀儿奇道:“你娘?” 霜儿神色一黯,说道:“我娘早都死啦!当初我爹在外面有了人,抛下我们孤儿寡母,跟那个狐狸精逍遥快活。我娘带着我背井离乡,路上遇到了强盗……” 秀儿又啊了一声,连忙道:“对不起啊霜儿。” 霜儿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责怪秀儿的意思,眼神中却没有了刚才的欢快。 她原本是富家小姐,可父亲却抛弃了他们娘俩,强盗又将她娘害死,侥幸逃脱性命,辗转成了和秀儿一样的小叫花。 “等我长大了,我要杀了我爹和那个狐狸精,替我娘报仇!” “可是……你娘是被强盗害死的啊。” “那些强盗就是那狐狸精派去的,我娘临死前这么告诉我的!” “啊?” 秀儿显然不能理解那“狐狸精”为何要赶尽杀绝,既分辨不出真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秀儿哥,你将来可不能跟我爹一样,遇到年轻漂亮的狐狸精,就把原配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配是什么意思?” “原配就是……哎呀,就是第一个媳妇,我就是你的原配!” “哦。” “你发誓!” “我发誓。” “谅你也不敢学坏!” 霜儿轻轻哼了一声,眉眼却是弯了起来,像个月牙。 想到自己从此就要跟着他浪迹天涯,霜儿心中甜蜜,将头靠在秀儿肩膀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秀儿浑身僵硬,生怕自己稍微一动惊醒了霜儿,呆呆地看着眼前渐渐熄灭的火堆出神。 雪花越飘越大,落在林中火堆上化作雪水,火堆余温慢慢散去,霜儿在睡梦中感到了一丝寒意,伸手抱住秀儿的腰,将头整个埋在了他的怀中。 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的整个天地都被白雪化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秀儿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气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这方树林,也围住了整个天地。 …… …… 天亮时大雪已经停了,林中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霜儿朦朦胧胧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缩在秀儿怀中,脸上不由一红,待看清秀儿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短衫,更是心疼,忙将身上披着的棉袄共同套在二人身上。 如此二人依偎得更紧了。 秀儿很快就也醒了,见没有捕快追来,胆子就大了些,拉着霜儿绕回到了大路之上,又走了半日,来到一处镇子之中。 这个镇子比清河镇稍微大一些,并没有因为下雪而冷清。 二人手中有银子,自然毫不吝啬,买了些早餐吃罢,又去成衣铺各自买一身新棉袄,收拾停当后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霜儿本就生的好看,这时打扮一新,秀儿看的呆了,喃喃道 :“霜儿,原来你这么好看啊!” 霜儿脸上一红,将小脸侧在一边,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秀儿连连点头,认真道:“好看极啦,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霜儿扑哧一笑,笑骂道:“你个小叫花子,又怎会见过仙女?”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不管我好看还是丑八怪,你都会对我好。” 这时,忽见前方人群一阵骚动,数名腰悬佩刀的捕快大声喝骂,领头之人粗暴地将身旁一个汉子推翻在地,喝骂道:“他奶奶的,不长眼睛是吧?都给老子闪开!” 所谓民不与官斗,被捕头推翻在地之人非但一声敢不吭,反而连忙爬了起来,缩着脖子谄笑讨好。 那捕头哼了一声,从身后捕快手中接过两张画像,贴在身旁墙壁上,大声说道:“我乃县衙孙捕头,奉命捉拿杀人嫌犯,你们都给老子把眼睛擦亮点,若是有人能说出嫌犯下落,助官府将其捉拿归案,赏银十两!若是谁胆敢私藏凶犯,哼哼……” 在旁围观的好事之徒见画像上的凶手竟是两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一时间啧啧连声,议论纷纷。 白老大已死了一整天,自然有人报官。 对于这个案子,孙捕头其实并未如何重视,一个混混头子罢了,这样的命案他早已司空见惯,死者又非善类,更何况疑犯是两个没长大的小鬼,天知道他们此时躲在何处?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需在附近几个镇上溜达几圈,张贴些告示便好了。 若是找不到凶手,便胡乱在死者身上安上一个“私自械斗,自取灭亡”的罪名交差。 如有必要,顺手捉拿几名地痞流氓,将罪名安在他们身上,自然少不了又是功劳一场。 秀儿却是做贼心虚,见墙上画着的小叫花赫然就是自己,这一惊非同小可,拉着霜儿扭头就跑。 他二人打扮一新,捕快们见到后,原以为是某家富户的公子小姐,骤然见他们慌张跑路,又是两个少年,自然就可疑得很了。 捕快们就算再脓包,可也不能这么让他们给跑了不是? 众捕快脸上神情都像是中了奖一般,激动不已,连忙抽出腰刀,纷纷喝吗道:“小鬼,站住了!” 秀儿哪里理他们,拉着霜儿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仗着身材瘦小,众捕快一时倒也追赶不上。 跑了半晌,秀儿见前面有个小胡同,心想越是偏僻的地方,自然越是安全,当下大声叫道:“走这里!” 拉着霜儿便往胡同中拐去。 没想到,二人刚转过弯,忽见迎面驶来一架马车,迎面而来。 那马车极为华丽宽大,几乎将小巷完全填满。 秀儿躲避不及,大叫一声,当头撞在一匹骏马腿上,那马儿受惊之下,人立而起,希律律嘶叫起来。 “臭小子,慌着投胎么?” 车夫怒骂一声,挥动马鞭便抽了过来,秀儿连忙将霜儿护在身后,只听啪的一声响,头脸上却实实在在挨了一鞭,登时红肿起来。 “好了,阿大。” 马车上帘子掀开,一个贵妇人探出头来,温言道:“这孩子也是无心之失,倒也不必苛责于他。” “是。” 那车夫唯唯诺诺,低声道:“这冒失小鬼……夫人,没惊着您吧?” 贵妇人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这两个冒失小鬼。 见到霜儿时,她不禁咦了一声,微笑道:“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 阿大 贵妇人大概六十来岁,高鼻梁绿眼睛,一瞧便不是中原人士,在她肩膀上披着一件华贵异常的貂皮坎肩,脸上虽然有了不少皱纹,却更显贵气逼人。 秀儿无缘无故给这车夫抽了一鞭,正要破口大骂,忽听霜儿嗫嚅道:“啊……原来是您啊……” 那贵妇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笑眯眯望着霜儿。 霜儿怯怯问道:“您……能让我们过去吗?我们身后有……” 那贵妇满脸微笑,温言道:“好孩子,你别害怕,有我在……”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听秀儿大喊道:“霜儿,我看咱们还是快些跑吧,他们就快追上来啦!” 贵妇人皱了皱眉,望向一旁脏兮兮的小乞丐。 她平日里身居高位,向来说一是一,平日里跟小辈说话时,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 像秀儿这般没规没矩,不等长辈将话说完便出言打断,若是在她门中,只怕要吃不小的苦头。 只是,秀儿一个小叫花子,又怎知这许多规矩? 即便是知道,此时怕是也顾不得了。 他一把将霜儿拉到自己身后,跟着从怀中掏出匕首,恶狠狠道:“快让我们过去,否则的话,哼哼!” 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匕首。 瞧他的样子,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气势。 “作死么?” 车夫阿大见这小鬼不知死活,喝骂一声,抡起蒲扇般的大手便是一巴掌拍了过来! 秀儿眼神凶狠,正要跟这个抽了自己一鞭的恶人拼命,奈何对方动作太快,他手中匕首还没有递出去,忽然便感到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提了起来。 阿大揪着秀儿衣领,更不客气,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打数耳光,旋即一把将他掷在地上,“小兔崽子!” “哎呦……哎呦!” 秀儿重重摔倒在地,只觉满眼都是金星,龇牙咧嘴,寻思道:“这恶人……妖法好厉害,也不知道他怎么到了我身旁,眼前一花,整个身子便给他提了起来……” 贵妇人在秀儿脸上扫了一眼,开口道:“一个小叫花罢了,不懂事,倒也不必太过苛责。” 说罢,她转头对霜儿道:“昨日你将钱包还给我,当时我有事在身,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事后却再也找不到你,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原来,白老大昨日训斥霜儿,正是因为霜儿将到手的钱包又还给了眼前这个贵妇人。 霜儿被她夸赞,红着脸正要说话,忽见孙捕头带领一众捕快赶了过来,喝道:“兀那老太,你是何人,可知眼前这少女是官府重犯?” “……” 这贵妇人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看着那孙捕头。 她两次说话,都遭到旁人打断,这在平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下人的,自然要为主子分忧,那车夫阿大见贵妇人神情不善,登时心领神会,撸起袖子便迎了上去,骂道:“狗腿子,快闭上了你们的鸟嘴!” “咦……他妈的,反了,反了!” 孙捕头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向来只有他打骂旁人,哪曾被人如此喝骂? 他刷的一声抽出腰刀,叫道:“弟兄们听 着,此人正是案子元凶,给老子将这些凶徒都捉拿起来!” 一句话间,便将杀害白老大的罪名安在了阿大头上。 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这汉子虽然身材高大,面相凶狠,更似乎还有不俗的武功在身,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大伙只需合力将他制服,余下的老太和两个小孩自然不足为虑,“英勇缉凶”的一场功劳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于是乎,众捕快口中大声喝骂,纷纷抽出兵器朝阿大扑了过去! 众位官爷们刚叫出些诸如“大胆凶徒”、“休得反抗”之类的狠话,却只听噼里啪啦之声大作,跟着那喝骂声就成了哀嚎、呻吟,经久不绝。 阿大如鬼魅般穿梭于一众捕快之间,拳打脚踢,片刻功夫便将十余人全都放倒在地。 其中尤其以孙捕头最为倒霉,非但手中单刀给阿大抢了去,大腿上也被割了一刀,简直痛彻心扉,但他此时却顾不上查看伤势,冷汗直流,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 眼前这凶徒,竟敢将刀架在了他老人家肩膀之上!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 …… 秀儿眼看着阿大如鬼神般莫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从捕快们喝骂动手到满地打滚,也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他终于瞧清了这“恶人”车夫所使的并不是妖法,而是极高明的武功! 他平日里一得闲暇,便爱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故事中那些侠客们武功高强,高来高去,或是铲奸除恶,或是恣意潇洒,总之就是无牵无挂,厉害得很。 秀儿心中早已被那些侠客们所深深折服,此时见这“恶人”竟也如书中的侠客们一样,眼中不由得多了些崇拜之色,心中想道:“要是我也有这么高明的武功,一定能保护霜儿不受旁人欺负!” 他正想着心事,却见那阿大将单刀架在孙捕头肩头,森然道:“你说我是杀人元凶?” “好汉……饶命!小人……小人……” 孙捕头满头大汗,此时被人拿刀子架在脖上,大腿上更是血流如注,早已将他吓得浑身战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在衙门中混迹多年,身手虽然草包至极,眼光却是有的,瞧这恶仆的凶恶神情,他毫不怀疑对方真的敢一刀将自己砍成两截! 江湖上的匪寇,又有什么事不敢做了? …… …… 那贵妇人根本没有将这些公门中人瞧在眼中,她理也不理众官差,也不过问阿大将要如何处置,一双眼睛只是看向霜儿,仿佛霜儿脸上有什么让她极为感兴趣的物事一般。 她见霜儿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衣,将身上坎肩取了下来,慈声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这动作太过于亲昵,霜儿猝不及防,顿时目瞪口呆,僵立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 贵妇人微微一笑,将那坎肩披在霜儿身上,这才转过身去,见孙捕头等人抖如筛糠,淡淡说道:“阿大,留下几条狗命吧,一刀杀了简单,日后狗主人追究下来,倒是麻烦的很。” 听这贵妇如此说话,孙捕头简直如聆仙乐,连连眨眼。 他原本想要点头表示赞同,但此时刀子架在脖上,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将脖子往那刀刃上挪了只需半寸,岂不死的冤枉? 至于被骂作是狗,他早也听得惯了,根本不会在意,若是有必要,便是汪汪叫两声又有何妨? “是!” 阿大低头应了一声,一脚将孙捕头踹翻在地,“都给我滚蛋吧!” 一众捕快如蒙大赦,别说捉拿嫌犯,便是连自己的兵器也顾不上捡,一个个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秀儿亲眼目睹这离奇的一幕,张大了嘴,心中想道:“原来武功高强的人竟能如此为所欲为!” 禁不住十分向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奶奶!” 话音刚落,从黑色车厢中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他大概比霜儿还要小上一两岁,皮肤简直比霜儿还要细嫩,见到秀儿二人,少年俊俏的小脸上明显露出鄙夷的神色,鄙夷道:“奶奶,咱们怎么不走了?他们是谁啊,身上好臭!” “航儿,不许胡闹!” 那贵妇人眼中露出慈爱的神色,摸了摸那少年的头,道:“这位小姐姐替奶奶找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奶奶要好好感谢她。” “不……不用!” 霜儿连忙摇头道:“您不用谢我,那钱包本来就是我偷……” 秀儿连忙伸手捂住霜儿小嘴,急道:“霜儿,你可别乱说!” 他可见惯了这些为富不仁之辈的嘴脸,跟这种人说出实话,承认是自己偷了钱包,那不是找死么? 在他看来,这“恶人”阿大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说打便打,想来不是什么侠客,定然是说书先生口中的魔头了。 大魔头连官差都敢殴打,若是心情不爽,弄死一两个小叫花子,怕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那贵妇人也不理秀儿,拉着霜儿的小手,柔声道:“好孩子,原来你叫霜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家人呢?” 霜儿眼神一黯,低声道:“我……我没有家人,妈妈早都死啦!” “啊,这可对不住了……” 贵妇人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霜儿的头发,沉吟片刻,复又说道:“那么你无牵无挂,可愿意……跟我走么?” 说罢,她面含微笑看着霜儿,等待着她的答复。 当日霜儿归还她的钱包之中,原本放着十分重要之物,正着急上火的时候,没想到霜儿竟将钱包主动归还。 从那时起,她便对这位清秀可人又心地善良的少女留上了心,只是当时有事在身,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重遇,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一生阅历丰富,如何不知眼前这少女心思纯净,毫无心机,心中着实喜欢的很,不禁萌生出了将这单纯的少女带在身边的想法。 她虽身居高位,身边众人都是毕恭毕敬,却是少了个体己的贴身丫鬟,若是这丫头能讨自己欢心,便是破例一回,收她为关门弟子,又有何妨? 谅来门派中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却说秀儿听贵妇人这般说,也是微一愣神,旋即勃然大怒! 好哇,这是摆明了要来跟自己抢霜儿了! 这……简直岂有此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6 离别 秀儿见霜儿脸上露出颇为意动的神色,忍不住连连顿脚,急道:“霜儿,你别听她的,咱们快走吧!公差……公差一会儿可又来啦!” 霜儿却不理他,紧皱着眉头,一会儿看了看秀儿,一会儿又看了看和颜悦色的贵妇人,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她的父亲原是富商,落魄江湖之前,着实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狐狸精”出现,害死她母亲性命。 她从来没有忘记心中的仇恨,早就暗暗立誓,今生必为母亲报仇,有朝一日,手刃凶手! 阿大一介车夫,就连官差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定然是个武功高手了。 能让武功高手当一个小小的车夫,霜儿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眼前这贵气逼人的贵妇人定然大有来头。 能得到这样人物的青睐,简直是自己莫大的机缘! 若是跟着她走,母亲的大仇便有望得报! 想到这里,她目光中不由多了一分坚定的神色。 那贵妇人始终微笑看着霜儿,也不催促,霜儿想了半晌,总是舍不下秀儿,说道:“我能带着我哥哥一起走吗?” 秀儿心想那车夫阿大武功虽高,却是个大魔头,这老妇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了,霜儿如何能跟他们走? 他登时急了,连忙说道:“我们不跟她走,霜儿,你不是说了要跟着我浪迹天涯吗?” 说着,他恶狠狠瞪着那贵妇人,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那贵妇人仔细打量他一番,继而微微一笑,“不行,他不是一个好孩子,我只能带你一个人走。” 她声音虽是淡淡的,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味道,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呸!稀罕么?” 秀儿见这贵妇人拒绝,心中反倒轻松起来,拉着霜儿的手,高兴道:“咱们走吧,我……我还给你烤山鸡吃!” 霜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小手,眼中掠过一抹挣扎之色,终于点了点头,微笑道:“好,霜儿跟你走。” 那贵妇人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这时,忽听身后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狗东西,好大的胆子,我奶奶让你们走了么?” 秀儿一呆,眼前已多出一道小小的人影来,却是那车厢中的华服少年。 那少年个子比秀儿矮了半头,气势却高出不少,张开手拦住了二人去路,嚣张叫道:“没规没矩的臭叫花,知道我奶奶是谁吗?” “我管你奶奶是谁,你……你让开!” 秀儿心中烦闷的很,想也不想便挥手就推向那少年肩膀。 那少年冷笑一声,竟不闪不避,左手护在胸前,右手成爪闪电般伸出,抓向秀儿手腕。 秀儿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给对方抓了去,正要用力甩开,忽见那少年微微一扭,手腕处霎时袭来一阵剧痛,冷汗倏地冒了出来,不得不弯下了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贵妇人见那少年出手毫无分寸,竟使出分筋错骨的功夫,终于开口说道:“航儿,快松手,不许胡闹!” 那华衣少年这才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却猛地抬脚踢在秀儿胸口,秀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秀儿哥!” 霜儿惊呼一声,两步跑到秀儿身旁,见他侧躺在地,额头上满是冷汗,右手自手腕以下软绵绵地垂着,显然腕骨已被折断。 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扭头怒视着那少年,漂亮的眼中满是敌意,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两块肉来。 贵妇人摇了摇头,对那华衣少年说道:“你呀……这小贼毫无武功,又何必伤他筋骨?” 她语气之中虽有些责备,却也不甚严厉,霜儿听她不痛不痒地说两句便算了事,忍不住大声道:“他又没有得罪了你们,随便就将他打成这样,你……你心好狠!” “嘿!” 那华衣少年哼了一声,鄙夷道:“贱民一个,就是打死了又怎样?要不是奶奶不让,你这小情人……哼哼!” 他年岁虽小,语气却老气横秋,蛮不讲理,他显然看出霜儿十分在意秀儿,才有了“小情人”的称呼,也不知他到底懂不懂这三个字的含义了。 秀儿右手腕被生生折断,又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脚,只觉体内五脏六腑 都好像挪了位置,饶是他颇为硬气,也痛的几乎晕厥。 但是,他听那少年如此说话,心中倔脾气发作,忍着痛哼了一声,虚弱道:“霜儿,咱们……不理他,你快跟我走吧!” 说罢竟摇晃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忽觉胸口一阵剧痛,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 “嘿,不自量力!” 那少年见到秀儿这样,又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那贵妇人却是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秀儿。 航儿虽尚不足十岁,却早已成功聚气,迈入了练气境,修为已是不弱。 这小贼手腕被他以分筋错骨手折断,胸口又挨了一脚,别说是一个毫无武功的小孩子,就是普通的壮汉,也未必承受得住。 这小贼能够自己站起来,当真是难能可贵的很了。 霜儿含泪将秀儿搀扶起来,目光望向那贵妇人,终于叹了口气,柔声道:“秀儿哥,你怎么这么傻?放心吧,不论你以后去到哪里,霜儿都不会离开你的……” 秀儿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连连点头。 贵妇人将目光望向霜儿,柔声道:“丫头,他只是一个小贼,你为什么总是护着他?你若跟着我走,好好修炼,用不了二十年,就能步入通玄境,成为本门顶尖高手!” “那又怎样呢?” 霜儿凄然道:“秀儿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们这么对他,我怎么可能跟你走!” “小妞,你找死!” 殷慕航脸色阴沉下来,“上一个敢这么跟我奶奶说话的人……” 贵妇人挥了挥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他手腕被分筋错骨手折断,胸前又挨了一脚,若是不及早救治,日后要落下毛病。” 霜儿猛地一惊,心知她所言不虚,眼看秀儿脸色发白,冷汗直流,顿时大为心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未作出决定,但听那贵妇人接着道:“当然了,航儿功力有限,他倒是死不了,不过落下个残疾,外加咳嗽哮喘的毛病,想来是跑不了了。” 听到这话,霜儿再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婆婆,我……求您了,救救他吧!” 贵妇人神色漠然,不置可否。 “霜儿!” 秀儿咳了一声,虚弱道:“我没事……你,你不必求她!” 霜儿也不理他,只顾不住磕头,只把秀儿气得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要我救他也不是不可……” 贵妇人将目光投向一旁,淡然道:“但是老身有个条件,你却必须答应。” 霜儿连忙说道:“只要能治好他的伤,又有什么条件不能答应您呢?” 贵妇人点了点头,道:“你天生丽质,又根骨上佳,我有心收你为徒,前往大雪山修炼上乘武功,于你而言自然是一场造化……但这小子麻缠的紧,你须好言相劝,令他不再纠缠于你,我自会为他疗伤。” “大雪山……” 霜儿眼中闪过挣扎神色。 她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人,心知大雪山地处关外,距此怕是有数千里之遥,自己若是跟着眼前这贵妇人前往学艺,何时才能归还? 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贵妇人身居高位,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 “好,我答应跟您走!” “霜儿,你……” 秀儿忽听霜儿答应跟那妇人走,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而去,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像是傻了一般,喃喃说道,“你……你可别上她的当啊,我才不要她救我!” 霜儿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婆婆,我能跟秀儿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吗?” 贵妇人点了点头,“可以,但不要太久。” 霜儿应了一声,含着泪将秀儿搀扶起来,怔怔望着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霜儿,你真的要走了吗?” 秀儿身受重伤,此时已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只是痴痴看着霜儿的脸蛋,眼泪不住往下流。 “嗯。” 霜儿点了点头,轻声道:“秀儿哥哥,我要是跟这位婆婆走了,你会恨我吗?” “恨?” 秀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霜儿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他眼泪,“秀儿哥,霜儿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霜儿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啊!” 秀儿喃喃道:“可是,可是霜儿,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霜儿眼圈一红,想起秀儿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心中顿时软了下来,暗想自己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狠心离去? 转念又想道:“不行,娘亲的大仇未报,若是失此机会,恐怕一生也别想报仇了……我不妨先跟这老婆婆走,等将来艺成下山,定要亲手替娘亲报仇雪恨,然后一辈子照顾他,浪迹天涯,不离不弃,终不负他便是。” 想到这里,她依在他的怀中,轻声道:“秀儿哥,我不许你身体不好!等我们都长大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微不可查,“霜儿说过,要做……做傻哥哥的媳妇呢!你难道忘了吗?” “我……我没有忘!” “嗯!所以,你一定要等着霜儿!” “哦……” “……” 恰在这时,那贵妇人屈指一弹,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落在秀儿胸口,“口服此雪莲丹,内伤瘀血自会消除,于断腕处的愈合也有莫大好处。” 秀儿恨极了这贵妇人,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一把将丹药摔在地上,“谁要你的破丹药!” “倒不是个脓包。” 那贵妇人暗赞一声,悠然道:“不要也好,反正也是小叫花一个,身上有些残疾,也更方便行乞了,这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霜儿听她说得严重,哪敢耽搁,连忙将药丸拾起过来,不由分说塞到秀儿嘴里,又抓起葫芦猛地给秀儿灌了一大口水。 “唔……” 秀儿猝不及防,药丸已顺着清水吞入腹中,旋即化作一团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只片刻间,胸口顿时好受许多,但他心中却更加难过,只是盯着半空发呆。 忽听那华衣少年说道:“奶奶,这雪莲丹虽不是什么贵重丹药,给一个叫花子浪费了,也可惜的很!” 霜儿猛然回头怒视那华衣少年,心想若不是你出手狠辣,秀儿哥又如何会受伤? 贵妇人笑了笑,慈爱道:“咱们抢走了他的媳妇,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 说着,她意味深长看了霜儿一眼,自顾晃悠悠走上车厢,隐约听到那名叫航儿的少年嘟囔道:“奶奶,她身上脏死了,也要和我们坐在一起吗?不如让他和阿大……” 霜儿看着秀儿的脸庞,低声道:“秀儿哥,我跟这位婆婆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不要再偷东西了,好好学门手艺,才是正道。” 秀儿侧过脸去,索性不去理她。 霜儿叹了口气。 即便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算是抛下他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中凄楚,盯着秀儿脏兮兮的脸上猛瞧,似乎想要把他的容貌深深刻在心中一般。 良久,霜儿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将当初从白老大那里取来的钱袋子放在他怀里,犹豫了片刻,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塞在他手心,轻声道:“傻哥哥,你……多保重!” 说罢她站了起来,再不犹豫,跳到马车之上,跟车夫并排坐在一起,却不进车厢,“婆婆,咱们走吧!” 车夫阿大一扬手中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等一下!” 秀儿忍着痛爬起来,叫道:“你们要去哪里?” “怎么,你还想去找她?” 贵妇人脸上闪过一抹好笑的神色,接着道:“告诉你倒也无妨。只要你能找到我大雪山剑派山门所在,便随时可以来找我……提前告诉你,大雪山四季如冬,冰天雪地,空气稀薄,你若仍是现在这样,只怕得死在路上。” 秀儿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去。” 他当然不知道大雪山是什么山,但他恨极了这老妇人,说什么也不愿示弱。 车厢里没有回应。 “驾!” 随着车夫阿大一声吆喝,马车渐行渐远。 看着霜儿的背影逐渐远去,秀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时,霜儿扭过头来,二人目光触碰在一起,纵有千言万语,也一时凝噎。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7 肥羊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霜儿被那富贵老婆婆带走也已过了半月时间,秀儿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辗转来到了澶州城中。 因为服用了雪莲丹的缘故,他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虽然连日来省吃俭用,手中银子也已经所剩无几。 秀儿担心日后有花钱的地方,将仅余的几块碎银子珍而重之贴身藏好,怀里只揣着几枚铜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他用黑灰将小脸上抹得黑不溜秋,样貌难辨,倒也侥幸没有被公差抓了去。 空中渐渐有雪花飘落。 秀儿低声咒骂几句,正寻思着如何重操旧业,弄些银两来花销,忽见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在他旁边走过,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地发白的长袍,背后鼓鼓囊囊,似乎藏有利刃。 秀儿关注的是他腰间的钱包。 即便是热闹的澶州城中,富人们也都已经开始足不出户准备过年,还在街上晃荡的大都是些苦哈哈,身上本就没几枚铜板,又都如宝贝疙瘩般贴肉藏着,着实不好下手。 他在街上逛了两天,可还没有开张呢。 猛然见到这么一只“肥羊”,秀儿眼前不由一亮。 眼下虽并无战事,但天下动荡多年,民风仍旧剽悍,身上带有兵刃的江湖汉子,秀儿也见得多了,没什么大不了。 更何况,即便是他自己,此时怀里还揣着一柄匕首呢! 谁怕谁! “一会儿偷的时候我小心一些便是,这人多半也是个会武功的……” 秀儿心中如是想到,同时加快脚步,跟上了那瘦高汉子。 那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小贼盯上,在一间酒楼门前放慢了脚步。 秀儿抬头望去,但见那酒楼门前雕龙刻凤,金碧辉煌,抬头望去,尽是红绿相间的琉璃瓦片,就连牌匾之上“望江楼”三个大字也是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这望江楼是当地最有名气的酒楼,一般外地来的富商大贾,大都会选择在此用餐,秀儿见那中年人径直走了进去,心中不由想道:“他妈的,果然是只肥羊!” 他装作无事人一般,左顾右盼,晃晃悠悠地走到那望江楼门前,想要找个视野开阔之地,来一个守株待兔,准备等那中年人出来后再做打算。 恰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刻薄的声音,“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却是酒楼中的小厮气势汹汹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笤帚,劈头盖脸朝秀儿打了过来,口中不住骂道:“讨打!讨打!” 如秀儿这样的小叫花子,手脚向来不干净,他见秀儿探头探脑向酒楼中张望,打的什么鬼主意,这小厮又怎会不知? 若是因此影响了生意,自然是大大不妥。 秀儿一惊,连忙抱头躲避。 那小厮打不到他,心中火气更盛,追着秀儿满街乱跑。 秀儿对于这种势利的嘴脸早已司空见惯,心知这小厮不敢离开酒楼太远,于是一边朝那他做鬼脸,一边脚底抹油远远跑开。 “小王八蛋,别让老子逮住你!” 果然,那小厮追了一会儿,便骂骂咧咧走了回去。 这种事见得多了,秀儿也不如何记恨,随手扯了路旁一株青草含在口里,耐心等待起来。 过不多时,那瘦高汉子果然从望江楼门前走了出来,迎面朝着秀儿走来。 “天助我也!” 秀儿大喜,连忙站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口里的草根,稍微稳了稳心神,便朝着那人走去,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秀儿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肩膀猛地撞在那人身上。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轻声喝道:“冒失小鬼!” “啊,对不住对不住!” 秀儿满脸惶恐之色,一个劲地朝那人弯腰行礼,此时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此人大概四十多岁,身形虽然瘦的吓人,脸上倒是丰神俊朗,一双眸子如同星辰一般,灿然发亮。 “我看你相貌堂堂,果然不像是穷困之人,这小小钱包想必也不放在心上,嘿嘿……对不住了!” 秀儿一只手藏在怀中,抓着那沉淀的的钱包,面上表情仍是极尽惶恐,不住点头哈腰。 那中年人面对一个可怜兮兮小叫花,倒也发不出火来,只好悻悻挥了挥手。 秀儿连连道谢,一溜烟跑到无人的小巷子中躲了起来,嘿嘿一笑,又贼眉鼠眼扭头朝巷子口观望了一阵,才在巷子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从怀中将偷来的钱包取出。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秀儿一双眼睛早已眯成了月牙,迫不及待将那钱袋撑开,往内一瞧,但见金光耀眼,竟是满满一袋金叶子!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他何时见过如此巨款,心里有些害怕起来,这么多金叶子,要是被人抓住,那还得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果然是你这小毛贼!” “谁?” 这声音如此之近,吓得秀儿手上一个哆嗦,金叶子顿时撒了满地。 他胆子本就不大,此时做贼心虚,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左顾右盼,只见巷子中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和地上的积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咦,奇怪!” 秀儿挠了挠头,喃喃说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他一边暗骂自己胆小,一边经不住诱惑,俯身便去拾地上闪闪发亮的金叶子。 这时,却听适才那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这小贼,我看你可怜兮兮的,才没有与你为难,没想到你却干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次秀儿听的分明,声音正是从他耳边传来,甚至呼出的热气让他耳朵微微发痒,但左右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鬼啊!” 秀儿惊声尖叫起来,哆哆嗦嗦就要哭了出来。 这可实在太吓人了! 他紧靠着巷子的墙壁,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柄桃木小剑,念叨道:“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小剑不大,也就寸许长,以蝇头小楷写着四个字——钟灵毓秀。 除了最后一个“秀”字,前面三个字他都不认识。 所以他就叫秀儿。 自从他记事起,这柄小剑就在他身上挂着,每当有什么令他着急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地掏出小剑,佛祖菩萨太上老君什么的胡乱拜上一番。 有时还挺灵验。 多年过去,红绳早已烂掉扔了,小剑也已被他脏手盘的乌黑发亮,另有一番剔透别致。 这一次,小剑显然不那么管用。 “哼!” 微风拂过,一道瘦高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眼前,“菩萨佛祖又怎会保佑你这个小贼!” 秀儿见到那身影,吓得一趔趄,叫道:“原来是你!” 正是适才他偷的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当然不是鬼,但此时在秀儿心里,还不如撞见了鬼呢!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作为一个惯贼,以往他偷人钱财被抓个现行,那也是常事,一顿毒打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挨打这种事,挨着挨着也就习惯了。 坏就坏在今日这个钱袋子实在是一笔巨款! 瞧这人满脸怒色,就算是把他活活打死,怕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秀儿脏兮兮的小脸顿时苦了下来。 眼前这中年人身手了得,来去如风,要收拾他一个没有后台的小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怎么办? 秀儿猛地咬了咬牙,忽然间整个身子蜷缩在地,双手抱头,屁股朝上对着那人,耳朵却支棱着,听着身后的风吹草动。 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他妈的!小鬼!” 那中年人见到他这幅无赖模样,一脚踹在秀儿屁股之上,骂道:“混账东西!” 秀儿痛的龇牙咧嘴,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嘴上一声不吭,心中早已咒骂不休。 那中年人却是“咦”了一声,面含讶色。 他气急之下,本有心教训这小子一番,这一脚已经是用上了一丝真气,就算是普通的大人也定会“哎呦”一声痛叫,这孩子竟一声不吭,倒是奇怪。 他原本也只想惩戒这小贼一番,此时见这小贼滑头的很,偏又一声不吭的受了自己的一脚,虽是个无赖小贼,却也颇为硬气,“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起来吧!” “你……” 秀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双眼满是紧张地望着那中年人,嘟囔道:“你不打我啦?”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料来只要眼前这中年人有一点出手揍人的迹象,便会马上滚倒在地。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伸出了手,“拿来吧!” “什么?” 秀儿一呆,旋即回过神来,猛地一拍脑袋,连忙蹲在地上将撒落的金叶子拾起装回袋子,毕恭毕敬递给那中年人,只盼此人能菩萨心肠,免了这一顿毒打。 那中年人接过钱袋子,又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可恶的很,若不是我有事在身,定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我看你还是趁早多向菩萨祈祷,不要再让我碰到你!滚蛋吧!” “是,是!你真是个好人!我……我走啦!” 秀儿欣喜若狂,心想菩萨果然显了灵。 他生怕这人后悔,一溜小跑回到了大街之上,扭头见他没追上来,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他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唉,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秀儿叹了口气,颇为心疼地用两枚铜板买了一张大饼,又在街上晃了一圈,依旧没有丝毫收获,这才回到了几日来临时的小窝——某户人家的猪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8 蝙蝠 栏中没有肥猪,想是主人家已经拿来杀了过年,虽然还有些臭气,对于秀儿来说,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住处。 秀儿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边啃咬着手中大饼,一边看着眼前风雪,叹了口气,心中想道:“霜儿说得对,人活在这尘世之中,当真是十分痛苦……” 想起自己前几日被阿大和那叫航儿的少年欺负,今日又被那瘦高汉子捉小鸡一般捉住,他就像个小丑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他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呸,若是老子日后学到了武功,哼哼……唉!” 他叹了口气。 尘世之中,哪有那么多机缘,他能做的,只是保住小命,不当饿死鬼也就是了。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 秀儿打了个寒噤,想道:“这几日来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富人们一定会坐在家里烤着炉子吧?” 雪花仍不断飘落,天色却已经擦黑了。 他抬起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重重哈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想道:“秀儿啊秀儿,你只是个偷东西的小贼,穷的很,哪个高手平白无故会教你武功呢?还是早些睡吧……明天可得早早起来干活!” 他从怀里掏出那柄桃木小剑,把玩了一番,“谢谢你,今天又救了我一命。” 小剑上像是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转瞬即逝。 秀儿一愣,反复查看了好几遍,那小剑却再无反应,不由叹息一声,“大概是我今天太累了,眼都花了!” 他将小剑收入怀中,又摸出来一块玉佩,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玉佩是简简单单的圆形,形状大小如铜钱一般,表面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廉价。 即便如此,这也是他身上除了小剑以外,最贵重的物品了。 这是霜儿临走时送给他的信物。 随着时间流逝,他对霜儿的思念越来越强烈,心想此时若是霜儿在身旁该多好啊,若是将今日遇到的怪事跟霜儿讲讲,霜儿一定会很惊奇吧? 转念又想到她在那贵妇人身边是否过得开心些,又是否会被打骂? “还是早些睡吧……明天可得早早起来干活!” 秀儿心中如是想道。 他打了个哈欠,缩在墙角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梦非梦间,他只觉浑身上下冷的很,猛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却是身下干草被雪水浸湿,将他裤子都浸得透了。 “呸,今天可真他娘的倒霉!” 正要挪个干燥些的地方接着睡觉,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喝骂声,伴随着兵刃相击的声音,竟已离他藏身的猪栏不远。 惊异之下,他连忙站起来朝外看去,吓得又是一哆嗦。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手中都提着明晃晃的刀剑,正围住了一个白衣人恶斗不已。 雪夜之中剑气纵横,呼啸来去,凶险无比,以秀儿那点浅薄的见识,也知道双方定然都是武功高手! 江湖仇杀而已,原也没什么稀奇。 就算这几个人都是绝世高手,顶多只是难得一些罢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几个黑衣人的模样。 他 们又瘦又小,最高的也才堪堪与秀儿身材差不多,手中长剑几乎与身长相等,宽大的黑袍上连着一个兜帽,将整个头脸都遮了起来。 辗转腾挪之间,这些黑衣人身形忽高忽低,极为灵巧,直如鬼魅一般,又如暗夜里的蝙蝠,唯独不像是人。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吓死人了!” 秀儿慌了神,正要闭眼不看,忽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倏然转头,冷冷地看了过来。 “真是鬼啊!” 秀儿只觉一股寒气自头顶顺着脊背,直至脚心。 他清晰的看到,两盏碧油油的眼睛,像蜡烛般在那人黑色兜帽内燃烧! 眼睛? 这……还是人的眼睛吗? 还好,那鬼一样的黑衣人只是匆匆一瞥,旋即又专注于对付白衣人,无暇多顾。 白衣人身材十分高大。 他似乎是受了伤,此时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捂住小腹,行动迟缓,边打边退,渐渐被几个黑衣人逼入死角。 秀儿惊魂未定,不敢再看,脑袋缩回猪栏中,只竖起两只耳朵凝神听去,暗想今日倒霉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只盼这些人赶紧打完,赶紧滚蛋才是。 正想着心事,忽听兵刃破风声愈发紧凑,跟着数声惨呼响起,撕心裂肺。 只片刻功夫,四周便是一片寂静,再无声响。 秀儿心中砰砰乱跳,又过了一会儿,仍没有动静,这才悄悄站起了身来往外一看,却见那白衣人和几名黑袍“蝙蝠”都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红色的血水流在雪地上,蜿蜒成一条条小河,兀自腾腾冒着热气。 “难道竟是同归于尽了?” 秀儿嘟囔一声,眼见天寒地冻,那几人口鼻间都已没了热气冒出,这才壮了壮胆,蹑手蹑脚,悄悄摸了过去。 “这些蝙蝠的模样虽然吓人得紧,总算也都流着红色的血……应该是人吧?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倒也难为了他,胆子这么小,为了生活也豁的出去。 秀儿紧紧捏住了那柄桃木小剑,权当护身,慢慢走到了那几人身旁,看到那黑衣人死后的模样,又是头皮一麻。 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子蜷缩起来,像是一团肉球,只露出一张枯瘦的老脸,以及空荡荡的眼眶。 这里原本应该有两团蜡烛般的绿火,此时已熄灭了,漆黑一片。 秀儿半眼也不敢多看,转头瞧向那白衣人,忽而“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人竟是他白天碰到的那名瘦高中年人! “原来是你老兄……瞧你白天那么风光,没想到晚上就被人杀死了……” 秀儿唏嘘不已,暗想这人定是花钱太过豪绰,以致遭到蝙蝠们的觊觎,这才要来谋财害命,倒还不如白天被他秀儿偷走钱包,也免得死于非命了。 转念又想,若是白天他给我偷了银子去,这些蝙蝠岂不是要找我来了? 想起黑衣人如鬼火般的眼睛,他不由又打了个寒噤,浑身勇气尽泄。 当此之时,他也顾不得贪财,正要跑得远远躲起来,又想到这瘦高中年人白天曾放自己 一马,心中着实感激,一时颇为犹豫。 秀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究是觉得自己不该让他暴尸街头才对。 “哎,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他咬了咬牙,索性将心一横,抓住那白衣中年人双脚,费力地往猪栏拖去。 这中年人精瘦得很,身子却是极重。 秀儿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将他拖回猪栏,已累得气喘吁吁,小脸煞白。 他不敢看尸体惨白的脸色,只伸手不住乱摸,嘴里嘟嘟囔囔道:“反正你也死了,银子这些身外之物总没用了吧?倒不如……” “咳咳……” 那“尸体”忽然咳嗽一声,睁开了眼。 “妈耶!” 秀儿猛一哆嗦,险些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了下来,连滚带爬挪出老远。 白衣中年人擦了擦咳出来的血,抬眼见一个小孩正满脸惊恐地瞪着自己,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小贼,也是有些吃惊,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 秀儿缓过神来,暗想这中年人抓到自己偷他钱包,没有狠狠打骂,可是个大大的好人,看来老天爷也不愿他就此死了。 他心中着实高兴,不自觉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中年人低声道:“你……是你救了我?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 秀儿脸上一红,嗫嚅道:“我也没救你,是你自己醒过来啦!”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秀儿忙抢上将他扶住,只觉一阵阵血腥气不住袭来,令人作呕,隔了一会儿,那中年人才缓缓醒来,虚弱道:“你先把手拿开!” 秀儿低头一看,见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正按在他腰间伤口处,难怪滑腻无比,连忙讪讪松开手。 被秀儿的脏手摸了半天,那中年人只觉伤口处更加蛰得慌,他忍着痛喘了几口粗气,说道:“那些黑衣人的同伙转眼又来,我身受重伤,力气未复,可得避……避他妈的一避。” 说着伸手撑起身子,似是扯到了痛处,又闷哼了一声。 秀儿连忙又去扶他,却听他说道:“我的剑,去替我拿回来!” 秀儿点了点头,转到外面,从地上拾起两柄长剑,一柄递给中年人,自己也提了一柄。 中年人接过长剑,奋力站了起来,道:“小兄弟,你很好,但我要赶紧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秀儿有些吃力地挥了挥手中的剑,认真道:“你伤的这么厉害,我……也有剑,我送你吧!” “嘿……你这小身板,提剑都费劲,还送我?” 那中年人冷笑一声,自顾往前走去。 秀儿忙持剑跟上,不服道:“怎么,那几个黑衣人也是我这样,不照样把你揍成……” 中年人豁然转身,冷冷盯着他看。 秀儿被他这眼神吓住了,挠了挠头,讪讪道:“我……算我说错话了。” 中年人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这才冷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救我一命,早就一掌就毙了你这小鬼。” 说罢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往前走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9 一剑 秀儿吐了吐舌头,悄悄跟上。 他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 这中年人武功高的很,自己要是能讨他欢心,传授几手,可就受益无穷了。 最起码偷到东西被人捉住,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害怕了。 不对,自己若是学了武功,偷东西又怎么会被人捉住呢? 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贼,自然想象不到,若是真能跟着这个中年人学些本事,以后也就不必做贼了。 两人一前一后转出巷子,中年人见街口停着一辆驴车,提气喝道:“老头,雇车!” 车夫忽见生意上门,忙将驴车赶了过来,见这中年人满身血污,脸上便有些猜忌之色,寻思道:“此人莫非是官府的逃犯?若是将他拉走,官府追究下来……” 他还未决定做不做这桩生意,那中年人已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给车夫,瞧起来足足有十余两的样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 车夫连忙驾车迎了上来,替那中年人掀开帘子,谄笑道:“大爷,请上车……” 至于官府追究,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即便这人是逃犯,官府却也总不能为难他一个车夫吧? 中年人忍痛咬牙上了驴车,见秀儿果然跟了上来,眉头一皱,低声道:“他妈的小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着,他从怀里又摸出一只元宝,“这些银子给你就是了,你快回家吧!” 秀儿一愣,心中狂呼道:“好家伙,这人可真大方!” 他活了十几年,认识最有钱的人便要属镇北褚员外了,但每次褚员外被自己偷了银子之后,总像是死了亲妈一般,痛哭流涕,咒骂不休。 眼前这人随手就给自己这么多银子,着实大方得紧,一时间颇有些心动。 转念一想,自己说要护送他,实打实是想报恩来着,说什么也不愿脓包贪钱,于是大声道:“我只讲义气,不要钱财。你送银子给我,就是瞧不起我,你身上有伤,我得送你一程。” “你会不贪钱?” 那中年人只觉好笑至极,但他是个极有决断之人,也不拖泥带水,“好,有点意思,反正你也是个小贼,倒也无依无靠,上来吧!” “嗯!” 这时,那车夫赶车起驾,问道:“客官,去哪里?” 中年人沉声道:“向北一直走,出城!” 那车夫连忙道:“深更半夜的,城外可不太平啊……” 眼下这世道可不怎么太平,城外荒郊野地,到了夜间,真是魑魅魍魉,群魔乱舞,一个有伤在身、浑身是血的汉子跟一个小孩子出城,可不大保险。 更何况,即便不担心他们二人,车夫也还珍惜自己小命——谁知道这满身是血的汉子是他妈的什么来头? 银子虽多,却也换不来自己的身家性命不是! 那中年人手中剑柄在车辕上猛地一顿,喝道:“快走,少他妈的废话!” 车夫猛一个激灵,愈发觉得这中年人是城外某个山寨中的匪徒,此时定是被官府追拿,心中着实害怕,连忙应道:“是,是!” 赶着车便往城外走去。 一路上车行甚疾,中年人坐在驴车上,只是闭目养神,呼吸急促,有时咳嗽几声。 出了城门后,四周乌漆嘛黑,半点灯火也没,秀儿闻着身旁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心中正有些害怕,忽 听那中年人说道:“停车!” 车夫连忙停了下来,浑身抖如筛糠。 秀儿眼见四周黑沉沉的,心中想道:“此处荒郊野外,躲在这里,倒也不怕被蝙蝠们找到,只是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未免有些吓人。” 想到那些“蝙蝠”冷冰冰的眼神,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忽听身旁那中年人毫无征兆地冷笑一声,森然道:“两个王八蛋,鬼鬼祟祟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秀儿一愣,失声道:“哈?” 此时夜黑风高,夜风吹动大树的枝叶,在月光的倒影下影影绰绰,如鬼一般。 他今日见了许多从前想也没想到过的怪事、怪人,心中已埋下不小的阴影,本就越想越怕,奈何此前大话都说了出来,不愿意弱了气势罢了。 这时忽听中年人开口,只感觉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这里竟会有人?鬼鬼祟祟……鬼鬼……” 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身旁大树后,转出了两个瘦小的身影。 “是两只蝙蝠!” 他不由惊呼出声。 这两人同样是全身黑衣,黑色兜帽中仿佛有阵阵迷雾,看不大清,只有两盏不断抖动着、碧油油的光,透过迷雾,烨烨生辉。 真如说书先生口中所讲的鬼魅一般。 秀儿打了个哆嗦,将桃木剑对着那两个黑衣人比划了两下,也不知道此剑能否镇住这些妖魔鬼怪? 还好,黑衣人并没有真像鬼一样,露出獠牙扑将过来。 相反,他们浑身紧绷,只向前挪了两步便即站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紧盯着秀儿身旁的中年人。 中年人伤势虽重,这一刹那却是气势如虹。 “呸,他妈的!” 他随意提着长剑,破口骂道:“许星渊手底下的狗东西,胆子和你们主人一样小,偷偷摸摸地从城里一直跟我到了此处,却不敢上来送死么?没卵蛋的废物……” 秀儿心中怕的要死,嘴巴几次张了又合,想提醒他说话不要太嚣张——大叔,你刚才还险些被他们干掉,此时这般大言不惭,若他们受不得激,真的拔剑砍来,送死的可就是咱们两个了。 万幸,那两个黑衣人胆子果然不大,他们互望一眼,竟是同时转身狂奔而去! “这……” 秀儿张大了嘴,庆幸之余,眼中也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两个好端端的鬼,怎么就被他这个大活人吓跑了呢? 那中年人见黑衣人跑路,却是急了,脚下用力,刚欲腾空而起,跟着闷哼一声,噗地坐倒在地,龇牙咧嘴,想来是伤口又发作了。 秀儿撇了撇嘴,正要扶他起来,却听他急切道:“快!不能让他们跑了!咳咳……” 他受伤实在太重,此刻别说追敌厮杀,就是说话急了,也已有所不支,不住咳嗽,似乎要将肺腑都咳出来。 秀儿蹲在地上轻拍他脊背,暗中斟酌了一番措辞,小心翼翼道:“大叔,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不是这两只蝙蝠的对手吧?他们肯走已经是谢天谢地啦,你怎么还想着去追?” “蝙蝠?”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便是那黑衣人,骂道:“两个废物罢了,只要他们敢回来,老子一剑一个,全他妈的……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他脸色猛然涨得通红,又大声咳嗽起来。 秀儿斜眼瞧了他一番,对他所言“一剑一个”显然不大相信。 他正要劝这位大叔一起跑路,忽见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喉中“呃”了几声,连翻白眼,脸上也涨得通红,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秀儿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跪在地上,不住摇他肩膀,慌道:“喂,大叔,你可不要死啊……这树林中闹鬼!” 他摇了半天,见这中年人非但没有醒来,反而身体逐渐发硬,呼吸都好似停了,不由慌了神,呜呜哭了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 …… 那两个黑衣人本就没有走远。 陡然听到小孩哭叫,二人惊异之下,悄悄折返而回,远远瞧见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叫花坐倒在地,正哭得厉害,而那中年人蜷缩在地,果然一动不动,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四团碧油油的鬼火跳跃地更加猛烈,隐约像是表达出了一种惊喜若狂的情绪。 这中年人修为极高,乃是“副阁主”钦点的必杀之人,但追杀了多年,死了不知多少人,也未能伤他分毫。 谁曾想他竟自己死在了这荒林之中? 若是自己二人能将他的头颅献给副阁主,当真是一场天大的功劳! 于是,两个黑衣人手持着长剑,缓缓走了回来,离那中年人还有十步距离时才停下脚步,“小鬼,他是你什么人?” 秀儿猛地回头,见是那两只“蝙蝠”去而复返,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声道:“你们……别过来啊,呜呜……” 他这时肠子都悔青了,哭得也更厉害了。 两个黑衣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入怀,“嗖嗖”两声,两道电光倏然从二人指尖射出。 “噗,噗!” 两柄小巧玲珑的飞刀已钉在了中年人胸口。 小小的刀柄暴露在外,在月光下闪耀着蓝绿相间的光。 中年人仍一动不动。 飞刀上淬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没有活人敢以身试毒。 看来果然是死了! 两个黑衣人放下心来,身形拔地而起,十步距离,眨眼即到。 “啊——!” 秀儿本就害怕,这两个黑衣人身形之快,又简直匪夷所思,绝非人力所能为,不由尖声惨叫起来。 完了,全完了! “我还小,还不想死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泪水在眼眶打转。 恰在这时,突见眼前多出一道耀眼的剑光,一闪而逝。 血雨从半空洒落,糊了秀儿满头满脸。 紧跟着,两个黑色的人影重重摔在秀儿面前,一个脑袋搬了家,另一个小腹多了个透明窟窿。 两个黑色兜帽的迷雾之后,四团惨绿色的鬼火明灭不定。 “……” 秀儿傻了眼,像被人捏住了喉咙的公鸡,尖叫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那两个黑衣人,竟连害怕都忘记了。 鬼火逐渐熄灭,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点光。 “这……他妈的哪里是一剑一个,分明是一剑双雕!不对,一剑双蝠!” 秀儿心中狂呼,满怀崇拜地看着那突然从地上蹦起来的中年人,颤声道:“原来你……你没死?这可太,太好了!” 中年人等的就是那两个黑衣人大意轻敌,这时突然暴起发难,果然一击毙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0 魔头 中年人自然不是一剑就杀了两人。 只是他出剑太快,修为差些之人便已瞧不出他一共出了几剑,更何况秀儿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贼?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他猛地拔出胸口的飞刀,又呼呼喘了几大口气,半晌才勉强恢复一些气力,“要……要不是你这一哭一闹,谅这两个蠢材也不敢回来。” 秀儿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弧度,算是陪着笑了两声。 那中年人伸指点了伤口处的穴道,叹了口气,“若是给这两个王八蛋逃了,可当真有些不妙……” “是怕他们叫来更多救兵吗?” “嗯!” “你身上中了两刀,不要紧吧?” “这种小刀,挨两下倒也无妨,只是他们飞刀上都淬有剧毒,好在我提前屏息,又以真气强行压制,否则的话,只怕此时早已凉了!” “凉了是什么意思?” “……” “……”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秀儿!” “秀儿?” 中年人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少年,双目如刀。 秀儿大概十三四岁模样,身材瘦小,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小脸上更是脏兮兮的,两只眼睛中虽露出一丝狡黠,却又清澈透明,不大像是爱说谎的孩子。 “难道这小子是仇家为了接近我,而刻意安排的奸细?” 他被追杀多年,稍有半分疏忽,怕是早就在某处臭水沟中烂掉了,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他原本对这小贼殊无好感,只是今日身受重伤,若不是这少年将自己拖回猪栏里,且不说如何稳住伤势,只怕冻也给冻死了,“又或许……真的是机缘巧合?” 秀儿见他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翻身坐了起来,好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多黑衣人要杀你?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有多高呢?” 中年人显然没工夫,也没兴趣回答秀儿的诸多问题,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小贼,黑着脸不说话。 秀儿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暗想他定然是瞧不起自己,激起了心中火气,大声道:“你看不起我,当我没问也就是了,不用这样看贼一样地看着我!” “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救了我一命。” 中年人摇了摇头,肃然道:“我给你银子又不要,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在这偏远小镇被那几名黑衣人暗算,阴沟里翻船,只道自己必死无疑,哪想到会被一个小毛贼救了一命? 他本想给这小子些银子便打发了去,却哪想到这小贼“盗亦有道”,竟不要自己钱财,一时感觉颇为难办。 “我……我想跟你学武功!” 秀儿在江湖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虽然有些小滑头,天性却仍是淳朴,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中年人冷笑一声,说道:“我说你怎么不要银子,却原来在打这个鬼主意!” 秀儿瞧他语带嘲讽,嘟囔道:“也是,我偷了你的银子,你肯定不喜欢小贼的。” 中年人不置可否,淡淡道:“倒也不是因为你偷我银子,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被那些蝙蝠追杀,你若是跟着我,被他 们见到,哼哼,连你也一并杀了!” 他听这小贼称呼黑衣杀手们为“蝙蝠”,倒也颇为形象,不自觉便跟着如此称呼起来。 “他妈的,杀就杀,我可不怕!” 秀儿大声道:“上回我偷你银子被你抓到,你没有打我那是讲义气,如今你落难,我可也得讲义气。” 中年人哈哈大笑,忽然牵扯到伤口,又咳嗽几声,“你跟我讲义气?” “怎么不讲?” 秀儿叫道:“你是个好人,我就当你是好朋友,跟你讲义气,那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以前经常在茶馆外听说书之人讲些江湖中英雄好汉的故事,对那些侠客们十分佩服,眼前这中年人抓到他偷银子,却没有打他一顿出气,秀儿心中一直十分感激。 再加上今日又眼看这人重伤之余,仍能一剑杀了两个黑衣人,心中仰慕,书中侠客们常说的套话便脱口而出。 中年人听秀儿说的认真,只感觉啼笑皆非。 这句话若是出于旁人之口,他势必认为这人说的是反话来讥讽他,想也不想,一剑刺死了再说。 只因为他一生中杀人无数,仇人遍布天下,还从未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误会了,”中年人淡淡道:“你这几句场面话说得很好,但我在江湖上听人说了几百几千遍,耳朵里都生了茧子,有福共享的家伙见得多了,有难同当的人却从没碰上过。” 秀儿奇道:“你明明是个很好的好人,怎么还不承认了?” 那中年人脸色一沉,喝道:“我本就不是好人,又怎么不承认了!” 秀儿道:“那你不是好人,难道是恶人不成?我要是偷了一个恶人的钱包,被他发现,定会把我活活打死了。” 那中年人摇头道:“我也不是恶人。” 秀儿哈哈一笑,乐道:“你既不是好人,又不是恶人,难道不是人?” 那中年人大怒,抬起了手掌,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他平日里脾气火爆,说杀人就杀人,真如喝水般简单,这小子没大没小,若再言语不敬,他可不介意一巴掌让他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秀儿丝毫不惧,仰着脸道:“那些蝙蝠这么厉害,你却能将他们都杀了,武功那么高,一定是神仙了。” “哼!” 中年人将手掌放下,语气已没有适才那般严厉,“胡说八道,我也不是什么神仙。” 秀儿摇了摇头,说道:“也对,你若是神仙的话,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我也就没有跟你交朋友的机会了。” 那中年人冷笑一声,暗自想道:“如今这世道,一个小贼也会如此不要脸的巴结奉承了。” 秀儿仰着头道:“我没有不要脸,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吗?” 中年人直勾勾看着秀儿的眼睛,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脸色缓了下来,道:“你很好,今日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我姓李,名叫李冰阳。” 秀儿一听,猛地跳了起来,指着他颤声道:“你……我知道你,你是官府追拿的要犯,大魔头李冰阳!” 传言这李冰阳武功出神入化,作恶多端,数次戕害官兵,手中沾染的人命 何止百人,是官府近期追拿的一号逃犯! 秀儿心中发苦,身子抖如筛糠。 天啊,怎么会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大恶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冰阳见他竟认得自己,嘿了一声,讥讽道:“没想到老子这么有名,就连街上小贼都知道了,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看的通缉令!” 秀儿说道:“镇上到处贴满了缉捕你的榜文,说是捉拿魔头李冰阳,什么格杀勿论,只要有人杀了你,拿着人头去官府便能领赏一千两白银……要是有人能通风报信,因而捉到了你,赏银五百两。” “昨日我还听茶馆中人议论,说你武功这般高强,要亲手捉住你那是绝无可能,最好是知道了你的下落,向官府通风报信,领得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却也够好长时间吃喝不愁了。” 说到这里,秀儿歪着脑袋,想道:“我要是得了这五百两赏银……” 忽见李冰阳侧过了头看着他,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颇为古怪,不由怒道:“你心里想什么呢?难道我会去向官府通风报信不成?” 李冰阳两眼一翻,冷声道:“那可说不准,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 秀儿见他怀疑自己,心中委屈,愤愤道:“我当你是好朋友,今天才送你一同来到这荒郊野外,你……你竟然怀疑我!” 李冰阳不置可否,暗暗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少年其实颇为仗义,明知黑衣人厉害,仍义无反顾要“护送”自己,若这小子并非敌人派来的奸细,那么这份胆量,倒是做不得假。 他想了想,说道:“咱们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不瞒你,我虽然武功不弱,但眼下不单是官府追杀,就连江湖上的朋友们,也是想方设法的要杀我而后快,就好比那中原四大门派,统统与我有仇……” “四大门派?” 秀儿听得这种江湖故事,顿时兴奋起来,连声问道:“刚才那两个黑衣人,也是四大派的人吗?” 李冰阳摇头道:“这倒不是,四大派自诩名门正派,是不屑于堂而皇之搞暗杀的,这两个黑衣人来自于江湖中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叫做凌云阁。” 秀儿吐了吐舌头,笑道:“要是我得罪了这么多厉害的人,每日里什么也不用做,吓也吓死啦!” 李冰阳心想这少年不知这些对手的厉害之处,自然无法感同身受,反问道:“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正派人士或是邪魔外道,处处都是我的敌人……跟我相识一场,你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 秀儿笑道:“不瞒你说,我秀儿和你一样,也是杀过人的!” 李冰阳眼中讶色一闪而过,讶然道:“你竟还杀过人?” 秀儿见他神情颇为瞧自己不起,脸上有些发烫,“你不要看不起人!” 于是,他将白老大如何欺负霜儿,自己又如何将他一刀刺死,后来又遭到捕快追拿,再遇到了大雪山来的贵妇等事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他挥舞着拳头,斩钉截铁说道:“等我将来有本事了,一定要去西域找霜儿!” 李冰阳哈哈一笑,莞尔道:“没想到你这小子不但够义气,还是个情种,不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1 决斗 夜色愈发深了,秀儿打了个哈欠,问道:“大叔,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去找地方睡觉,来城外做什么呀?怪吓人的……” 李冰阳神色一肃,说道:“我与一个好朋友约定好了,腊月十五在此处汇合,我有那么多敌人,在镇上实在是有些危险,只好在这林子里凑合一夜了。” “腊月十五?那不就是明天吗?” 秀儿时常听说书先生讲,侠客们往往会与好朋友定下约定,到时无论手边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可爽约不至。 正所谓“一诺千金”便是如此了。 他心中十分向往,兴奋道:“死约会,不见不散?” “嗯,”李冰阳点了点头,“死约会,不见不散。” 秀儿欢呼一声,小脸上满是欢快的神色,“太好了!” “好什么好?” 李冰阳冷冷看着他,“我和朋友约会,关你屁事?” 秀儿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从霜儿跟着那老婆婆走后,这些日子以来,他过的是浑浑噩噩,只觉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直到遇见了眼前这位大叔。 他虽胆小怕事,却十分崇拜讲义气的武林豪侠,鬼使神差地一路“护送”,来到这树林之中,心中只是想道:“我要是能跟着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叔浪迹天涯,那该有多好呀?” 李冰阳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也懒得理他,靠在一株大树旁,自顾闭目养神。 秀儿也不在意,想到自己明日就能大开眼界,亲眼目睹所谓的“死约会”,心中别提有多兴奋了。 片刻后,他又想起了霜儿,小声问道:“那……大叔,你知道大雪山剑派么?” 李冰阳嗯了一声,说道:“大雪山剑派远在西域塞外,距中原上万里之遥,是以名声不显。” 他知道这小贼想起了小情人,忍不住讥讽道:“大雪山剑派传承上百年,武功非同小可,门中弟子的实力也不在中原四大派之下,又以女弟子居多,一个个性子乖戾,稍有不如意便动手杀人,实非名门正派所为,你若是当真寻了去,当心小命难保。” 秀儿“哦”了一声,神情落寞。 他心中所想全都是霜儿的一颦一笑,又哪里顾得上寻思这大雪山剑派是不是正派,是否能保住小命? 大雪山那么远,何时才能启程前往大雪山寻找霜儿呀! 李冰阳见吓他不住,颇感无趣,道:“不过名门正派人士的所作所为,又比邪魔外道强到哪里去了?便是我自己,有些时候怕是比邪魔外道还要更加邪恶,嗯……阴谋诡计原本也就比真刀真枪来的厉害……” 说罢叹了口气,呆呆出神。 秀儿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胡乱应了一声,也自顾想着心事,不再言语。 寒冬腊月,在这满是积雪的树林中,连一根干燥的木柴都不好找,生不来火取暖,滋味自然不好受。 但他两人一个功力深厚,虽然身受重伤,仍不惧严寒,另一个从小冷的惯了,也不觉有多难熬。 秀儿乱了一天,又连受惊吓,早已困得很了,靠在树干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鼾声震天。 李冰阳听的心烦意乱,更 是睡不着,暗想这小孩子心无旁骛,如此快便能香甜入睡,可当真是羡慕不来。 转念又想,这小子颇为仗义,又于我有恩,我一生恩怨分明,岂能不还这恩情? 偏偏这小子不要银子,要跟自己讲义气、学武功,自己却哪里有那闲工夫? 可着实令人头疼! 饶是他足智多谋,一时也想不出个善策,抬眼见秀儿睡的香甜,不由恶狠狠想道:“这小子睡的这么沉,半夜若当真来一只野兽要将他咬死吃了,我可管不着。” 然而等了半夜,别说是大些的野兽,便是老鼠也未见一只,心下颇为失望。 次晨醒来,李冰阳精神已好了许多,他从怀中取出银元宝,对秀儿道:“我身上满是血迹,多有不便,你去城中给我买些伤药,再给你我各自置办一套新衣吧。” 秀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黑得发亮的棉袄,脸上一红,嘟囔着接过银子。 他抬脚刚走出两步,突然回头说道:“你放心,我到了城中,倘若有官府的公差或是黑衣蝙蝠捉住了我,就算杀了我头,我也绝不把你供出来。你约的朋友不是快来了么,我拿着银子去街上买些小菜和熟肉,再打二斤酒……” 秀儿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心想大叔既然在此招待朋友,自然少不得喝酒吃肉了。 至于李冰阳为何选在荒郊野外跟人约会,那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去多问。 李冰阳见他说的真诚,心底颇为受用,催促道:“有酒有肉最好,快去快去,吃饱了好厮杀。” 秀儿吓了一跳,惊道:“厮……厮杀?” 李冰阳随口一说,见他反应如此强烈,失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这一生杀人无数,全天下到处都是我的对头,你当我约那好朋友做什么?自然是约来打架的了,那个好朋友师门之中,被我杀了好多人,非要找我报仇不可,我不能爽约……” 说到这里,他见秀儿连连撇嘴,脸上不由一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想反悔就趁早滚蛋,现在可还来得及,我也落个清静。” “没……没有!” 秀儿昂头道:“我既然说过要跟着你,自然不会反悔了!话说,你那个……好朋友,他武功厉害吗?” 李冰阳道:“他出身名门,正是四大派之人,勤修苦练数十载,应该不会太差。” 秀儿吐了吐舌头,又道:“你身上有伤,怎么还能跟他打架?依我看,不如说些好话求求人家,说不定人家念你有伤在身,另改日期……” “放屁!” 李冰阳勃然大怒,喝道:“我早在两三个月前便跟人家约好了,今日来此做一个了断,怎能因为这点小伤耽误了?再说,我杀了他们师门长辈,就算是跪地求饶,他们二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好吧!” 秀儿也不跟他拌嘴,顺着他说道:“你等我替你买些酒肉,吃饱了好厮杀!” 李冰阳怒气未消,只是不住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秀儿快步跑回镇上,买了些酒肉,又替李冰阳买了些伤药,回到林中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李冰阳仍背靠大树坐着,在他身前则站着一老一少两个 劲装打扮的人。 秀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想这两人应该就是他昨日所说的“好朋友”了。 这两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这时,其中那约莫六十来岁的老者说道:“没想到阁下受了重伤,可师门大仇不可不报,请见谅了。” 李冰阳咳了两声,淡然道:“王师兄不必客气,咱们身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既然约定了是今日做个了断,李某绝不会食言,遥想当年所做错事,我心中也时常过意不去。” 那老者见李冰阳说话客气,点头道:“李兄是守信之人,老汉佩服至极。” 李冰阳淡淡点头,不置可否。 若这老者知道他为了今日约会,才会在凌云阁的追杀下冒险孤身前来,以至于被杀手们发现了行踪,身受重伤,不知又会做何感想了。 那年轻人却是个火爆脾气,听李冰阳提起当年旧事,神色陡然转厉,喝道:“李冰阳!你使用卑劣手段害死我师父和徐师叔,可不是什么江湖好汉的作为,又何必在这里假仁假义!” 李冰阳哈哈一笑,也不解释,招手让秀儿过来,笑道:“我这位小兄弟买了些酒肉来,决斗之前,二位不妨也来吃一些。” 那年轻人一愣,这才看到场中又多出了个瘦弱少年,目光中满是不善,似乎与秀儿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王一川却淡然许多,听闻李冰阳邀约,豪爽笑道:“如此可就叨扰了。” 说罢随手将单刀抛在地上,盘膝坐了下来。 “王师伯……” 那年轻人见那老者从李冰阳手中接过酒壶,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他要喝酒吃肉,咱们等他便是,却也不必跟着一起喝酒了。” 王一川神色肃然,开口道:“李世兄是铁铮铮的好汉子,难道还会在酒中下毒不成?” 他举起酒壶咕咚咕咚连喝数口,又将酒壶递给那年轻人,“你若是不喝这酒,可就要被江湖中的朋友瞧不起了。” 那年轻人神色间有些犹豫。 王一川是门中长辈,说出口的话,实在不便违拗,而他初入江湖,对于“被江湖中的朋友瞧不起”,就更不能忍受了。 所以他思虑半晌,猛地咬了咬牙,从王一川手里接过酒壶,正要闭气喝上两口,却听李冰阳冷声道:“且慢!” 话音未落,李冰阳已劈手夺过酒壶,笑道:“我这小兄弟买的酒可不大够,你既然不爱喝酒,不如省下几口给我喝。” 那青年脸色猛地涨红,刷的一声拔出单刀,厉声道:“你欺人太甚!” “坐下!” 王一川眉头一皱,沉声喝道:“还嫌丢人不够?” 青年心知自己磨磨唧唧,已被人瞧不起,心中怒火更甚,狠狠瞪了秀儿两眼,这才抓起手边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秀儿见他吃着自己买来的肉,眼神还如此凶恶,大为奇怪,心想:“我怎么招惹你了,你连我都恨上了……嗯,大概真的是怪我买的酒有些少了,没有你的份。” 这时,李冰阳向他招了招手,眼神中多了许多亲切之意,笑道:“秀儿,我来给你引见一位好朋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2 官兵 李冰阳指着王一川,说道:“这位是王一川王老爷子,成名超过二十年,削山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上人称‘夺命一刀’,修为早就迈入了通玄境,乃是正派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好手。削山派传承多年,位列武林四大派之一,门内弟子大都使刀,你需牢牢记住了。” 秀儿不知“通玄境”是什么意思,只觉大概是很厉害的样子,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王一川听他赞扬自己,拱手道:“李世兄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惭愧得很,我私下里对李世兄十分钦佩,若不是师门大仇未报,原不敢来找‘幽冥圣手’的麻烦。” 李冰阳年纪虽较他小了许多,武林中的名气却更加响亮,是以他说话极为客气。 “不敢当。” 李冰阳含笑点头,微微欠身还礼,说道:“王老爷子敢爱敢恨,公私分明,在下是十分佩服的。” 说罢,他又指着秀儿,道:“这位小朋友是我新交的好兄弟……” 一句话还未说完,王一川愕然看向秀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见李冰阳教导这小子,原以为是他晚辈弟子,实在看不出这个又干又瘦的小孩子有什么本事,能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幽冥圣手”李冰阳折节下交,称呼一句好兄弟。 秀儿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气氛缓和了不少,想来不至于大打出手了,心中高兴起来,一个劲抓肉吃。 李冰阳接着道:“我这位小兄弟呢,义薄云天,与我性格脾气十分相投,堪称莫逆,他的大号叫做……嗯,叫做秀……” 他还没想到怎么给秀儿起个响亮的外号,那青年嗤的一笑,讥讽道:“近年来你在多行不义,搅得整个江湖血雨腥风,原也没什么成名好汉与你来往。” 言下之意,便是李冰阳在江湖上没有朋友,以至于竟跟一个小叫花称兄道弟起来。 “你这句话说的不错!” 李冰阳也不生气,微笑道:“在下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屑于结交蠢材。在我看来,这位小兄弟已然胜过阁下许多了。” 那青年脸上怒色又起,还待再说,王一川却挥手打断了他,沉声道:“当年李世兄大闹天龙寺一役,乃是近年来轰动武林的大事,我派刘、徐二位师弟学艺不精,死在李兄剑下……” 李冰阳点头道:“我既然犯下罪孽,所结恶果自然也会一力承当。当年我鬼迷心窍,失手伤了贵派二位大侠,以至不治身亡,心中时常不安。” “不过王老爷子,在下有一说一,当年天龙寺中那么多得道高僧与成名高手都在场,我李冰阳虽杀了各门派数十位英雄好汉,可都是他们欲要我性命在先,我不能束手待毙,这才动起手来……李某人并没有使什么阴谋诡计,这一节须说明清楚。” “放屁!” 那青年厉声喝道:“李冰阳,不要以为你开口求饶,我削山派便能饶了你!我师父和徐师叔武功高强,都是通玄境的高手,若不是你施展阴谋诡计,又怎会是他们对手?” “通玄境……很厉害吗?” 李冰阳看了一眼腿边的长剑,淡然道:“近年来我被凌云阁追杀,这柄剑下不知宰了多少通玄境的杀手,削山派是武林名门,却也未必比凌云阁强多少。” “凌云阁杀手?” 那 青年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他出身削山派,倒也听过凌云阁的大名。 即便师门长辈将其吹得如何神乎其神,他心中仍十分不屑,暗自想道:“凌云阁究竟有没有传言中那般可怕,暂且不提,眼前这中年人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却做不了假吧?” 削山派可是四大门派之一,传承数百年,他对本门功法十分自信,根本就不相信这个瘦弱的中年人,能够在不施展阴谋诡计的情况下打败师父和徐师叔。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他正要开口讥讽,王一川却挥手将他拦了下来,沉声道:“李世兄能在凌云阁的追杀下安然无恙,着实令人钦佩!” 王一川知道凌云阁的厉害,也知道通玄境杀手有多么恐怖。 世人修炼,外练武技招式,内修真气心法,所谓“通玄”,指的便是武者的真气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打通奇经八脉,领悟通透更加玄妙的修炼法门。 通玄境向来是修炼者的一道天堑,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毕生都难以突破此境。 越过天堑,便是坦途。 但凡迈入通玄境之人,已经是第一流的高手,足以成为一方门派中的砥柱中流,受万人敬仰。 而凌云阁,则是整个江湖中最最隐秘邪恶的势力,门内杀手如云,行事阴森诡异,极擅长暗杀隐袭。 几十年来,凡是被凌云阁盯上之人,无论是朝廷大员,还是江湖上的高手,几乎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 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太宗皇帝两度伐辽,试图收复燕云十六州,虽然未能成功,辽人也拿他没办法,但传言他不到六十便即驾崩,就是因为辽人重金聘请了多名凌云阁杀手行刺,一代帝王竟被江湖杀手所杀! 当然,这些都是江湖传言,实不可信。 想那深宫内院是何等所在,宫中武士纵然再脓包,也不会被杀手潜入宫中,还杀了皇帝,实属荒谬。 传言虽然荒谬可笑,也足能说明凌云阁的厉害了。 几十年来,江湖中不知有多少豪强死于凌云阁杀手剑下,老一辈武林中人,听到“凌云阁”三字,几乎已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王一川老于江湖,自然知道凌云阁之中,单单是通玄境的杀手,便有不下数十人! 几十个通玄境高手是什么概念? 削山派虽贵为四大派之一,在其中却属于垫底凑数的存在,门内通玄境高手包括他本人在内,也不超过十指之数,相比起凌云阁来,何止是未必强的过,简直大大的不如! 所以他看向李冰阳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但是,师门之仇,不可不报。 王一川再不犹豫,踏前一步道:“你与凌云阁为敌,气魄惊动天下,王某私下里是十分钦佩的,如今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请出招吧!” “好!” 李冰阳也不多说,左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 秀儿瞪大了眼,想不明白刚还一起喝酒吃肉,怎么就说打便打?连忙咽下口中的牛肉,慌慌张张爬起来,躲在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王一川拔刀在手,侧头对身旁年轻人说道:“他身上有伤 ,咱们不宜联手而攻。你替我掠阵,待我不行时再上不迟!” 那青年心中万般不愿,终究不敢违拗,脚下退开三步,一双眼睛却只往秀儿身上瞧去,神色颇为不善。 李冰阳生怕那青年对秀儿不利,也不客气,刷的一剑刺出,直取王一川胸口要害。 王一川提刀封住剑势,左脚在地上一蹬,猛地自李冰阳剑锋左侧抢进,斩向对手左腿,瞧他白须飘扬,打法却十分激进,身形也灵活如猿猴般,毫无老态。 李冰阳长剑斜引,接下这一刀,同时长剑圈转,刺向对方左肋。 王一川不退反进,向前迈出一大步,躲开致命一剑,紧接着左掌拍向李冰阳胸口,李冰阳侧身躲开,只听啪的一声响,手掌击在树干上,树上不多的黄叶带着积雪,簌簌而下。 李冰阳赞道:“好掌力!” 跟着长剑拦腰斩去。 王一川眼疾手快,突然跳了起来,自上而下连劈三刀,李冰阳一一接下。 二人身形均是极快,脚步圈转间,地上积雪簌簌扬起,闪着寒光的刀剑在雪中不住相交,秀儿虽看不大清楚二人招式,却也能猜到其中惊险,二人刀来剑往,手掌翻飞,任谁一个失误,至少是个残肢断臂的下场,绝无回旋余地。 “但愿大叔能熬过今天的这一关……” 秀儿躲在树后,心中默默祈祷,余光忽然瞥见削山派那青年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吓得猛一哆嗦,转过头来不敢看他,心中暗骂不已,“他妈的,这人真是记仇!我可得小心一点了。” 李冰阳昨夜被凌云阁杀手围攻,腰间、小腹受了多处剑伤,非但许多精妙剑法使不出来,稍一运气,更会撕扯伤口,此时早已隐隐作痛,实力大打折扣。 偏偏王一川所修刀法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极快极猛,李冰阳勉强将对方攻来的招式一一拦下,出剑却不免越来越慢了。 王一川心知自己今日实是占了大便宜,若仍不能拿下此人,如何向门中交代? 一了,若运气差些,被别有用心之徒诬告,只怕还要落下个私通贼寇的罪状! 这谁顶得住啊? 当下他出刀更快更猛。 李冰阳旧伤复发,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便要不支倒地。 尽管如此,他却能始终能守住门户,在王一川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丝毫也不露破绽。 王一川老于江湖,钦佩之余,倒也不敢逼得太近。 又过了十余招,王一川久斗不下,心中更加急躁,猛地高高跳了起来,运足了功力,刷刷刷连劈数刀,刀刀险、刀刀狠,似乎每一刀都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一般! 这种打法若在武功平庸之辈使来,本没什么威慑,但他苦练数十年,刀法自成一家,每一刀都要敌人不得不全力守御,似险实安。 恰在这时,忽听蹄声响动,数十人骑马奔来,金戈铁甲,都是朝廷骑兵打扮。 二人都是一愣,手上招式慢了下来。 官兵们奔到近前,不用领头武将吩咐,立时散将开来,将几人围在中间。 为首的武官满脸冷峻,拔出腰间战刀,喝道:“老子是澶州府别将王大德,奉命捉拿魔头李冰阳,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3 造反 秀儿眼见官兵正是为了李冰阳而来,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大叔说自己到处都是仇家,可真没说错。 不知他曾杀过多少公门中人,为了捉拿他一人,竟出动数十名全身披挂的骑兵前来追捕! 真的是……有点厉害啊。 王一川见是官兵杀来,也感愕然,收刀笑道:“李世兄,咱们且不忙分出胜败,等你和官兵将事情都商量妥当之后,在行打过。” 杀人魔头和官兵又有什么可商量的? 自然又是一场血战了。 他知道李冰阳身受重伤,未必便是这许多官兵对手,说出此话一来是不想占太多便宜,二来他私心里十分钦佩李冰阳,隐隐希望官兵将李冰阳捉了去,自己也好交差,两全其美,不必过于为难了。 时下仁宗皇帝在位,自与大辽停战后,四海升平,再无大规模战事,便加大了对武林中人的制约,江湖中虽然不乏杀人越货之辈,若是本领一般之徒,见到官兵倒也不敢放肆。 但如李冰阳这种当世一流高手,内外功均到了极高境界,哪还会将官兵放在眼里,即便是杀官造反,被满天下追杀,总也能躲了起来,天下之大,朝廷去何处捉拿? 是以,这类高手最是令朝廷头疼。 那武官原本见王一川与李冰阳斗得有来有往,武功不逊于对方,本是十分戒备,听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两不相帮,也就放下心来,赞道:“老英雄识得大体,不知是何派门下,末将今日捉拿住要犯之后,禀明知府孙大人,给老英雄记上一功,想来孙大人定然不吝赏赐。” 他是祖传的军户,虽不在江湖中行走,到底是习武之人,于江湖之中的门派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他自认为此话十分得体,既不失朝廷威严,又拉拢了人心,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本以为这白发老者定然感激涕零,哪知这老头非但没有跪下磕头谢恩,反而一脸倨傲,“不必了,我们这些草莽汉子,跟官府打交道向来诚惶诚恐,怎敢麻烦知府大人?” 近年来官府加紧了对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收编、剿灭,王一川对于武官所说的日后必有重赏云云,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老英雄这话就不对了!” 那武官忍着气,笑道:“知府大人求贤若渴,依我看大家不妨交个朋友,助我拿下逆贼后……” 王一川淡淡道:“山野村夫,不敢跟朝廷有所牵连。” 这武官脸色黑了下来,厉声道:“本官敬你年长,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王一川神色如常,倒也没什么,削山派那年轻人却忍不住讥讽道:“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我王师伯交朋友?” 他本就看不惯欺软怕硬的官兵,更何况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见这些官兵聒噪不休,说话已极不客气。 “大胆刁民,作死么!” 众官兵平日里骄横惯了,哪曾遇到这种无法无天之徒? 王一川说话虽不客气,总算留些情面,此时被这青年毫不客气地一顿辱骂,一人按捺不住,猛地纵马冲了过来,挺起长矛便刺向那青年。 那青年丝毫不慌,待那长矛刺来,轻轻斜身便已闪开,手中单 刀略微一摆,随手便砍下一条马腿来! 那骑兵失去平衡,登时人仰马翻,惨呼着摔了下来。 “反了,反了!” 众军官先是一愣,继而纷纷跃下马来,抽出腰间刀剑,将场中四人都围了起来,只待主将发令,便将这伙法外凶徒格杀。 那武官见这青年便有如此武功,眼珠乱转,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李冰阳咳嗽两声,说道:“王兄,我李某一生杀人无数,死不足惜。官兵人多势众,由我抵挡住他们,你二位……还是早些走吧!” “李世兄怎如此见外?” 王一川瞧也不瞧周围官兵威势,微笑道:“眼下官兵虽众,却统是乌合之众,咱们三个人一起,也未必打不过了。” 那武官听到这话,惊道:“你这老汉千万别转错了念头,造反助逆,可不是好玩的!” 王一川笑道:“造反老汉是不敢的,助逆嘛……倒可以试一试。” “助逆便是造反!” 那武官喝道:“今日你帮了李冰阳这逆贼,便是和大宋天子为敌,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恁多废话!” 削山派那青年脾气暴躁得很,二话不说,呼地一刀砍在身边军士脖颈,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放肆!” “杀了他们!” “……” 众官兵喝骂不已,纷纷提着兵刃扑了上来,尽往三人身上招呼。 李冰阳伤势发作,倚树而立,官兵分出十余人朝他杀来,还未近身,已被他手起剑落,刺死了最靠前的一名军士,紧跟着长剑横削,又一名军士被他拦腰斩为两截,余人见他悍勇,一时不敢逼近。 那武官见众官兵出师不利,损伤惨重,高声叫道:“他妈的,一群蠢货,先杀那使刀的年轻人!” 这武官奉命捉拿李冰阳,那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对其人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今日被这年轻人羞辱,着实让他心中愤恨不已。 他一声令下,众官兵倒有一大半官兵挥舞着长矛、朴刀,攻向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武功虽比官兵高出不少,却也架不住人多,转眼间腿上便多了两道伤口,眼看就要不支。 秀儿本跟其他三人一样,给众军士围在核心,脱身不得,只是众人当真动起手来,谁也没将这小孩看在眼里,竟得以一步步溜了出去。 他躲在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之后,见众人厮杀正酣,心中想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是快快逃走呢,还是在这里瞧着?李大叔他们只有三个人,定会给这些官兵杀了……” 正要挪动脚步逃之夭夭,转念又想:“我曾说过和李大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时悄悄逃走,岂不是太不够义气?” 一时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李冰阳和王一川已各自放倒数名官兵,但那青年却步履维艰,浑身是血。 为首武官瞧见便宜,拔刀跳下马来,呼地一刀,正砍在削山派青年后背,那青年惨叫一声,扑地跌倒在地。 在他背上,赫然多出一道尺余长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 “宁儿!” 王一川大惊,眼看那青年势必小命不保,奈何身边围满了军士,当真是分身乏术。 他刀法虽精,总是年老体衰,被众官兵围在中间,刀招已没有初时凌厉,只感觉手中单刀越来越重,一个失神,竟险些给一枪刺中。 李冰阳眼观六路,刚挥剑削落身旁一名军士左臂,眼瞧那青年势危,几步便跨到他身旁,接过那武官的刀招。 那青年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此刻小命暂保,只吓得脸色惨白,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了。 此时场中众人修为差距展露无遗。 王一川初时杀敌最快,比之李冰阳尚迅猛三分,但时间一久,也只够勉强自保而已。 李冰阳虽身受重伤,手上无力,基本没有动用真气,但他凭借着精妙剑法,竟越战越勇,三招两式之间,非但将那武官逼的步步后退,还顺手砍死身旁数名军士。 到了这个时候,秀儿见李冰阳如杀神现世一般威不可挡,心中大定,悄悄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从树后溜了回来。 众人杀得正酣,谁有功夫去理会这瘦弱的小叫花子? 秀儿这时也豁出去了,他深知李冰阳伤势严重,生怕有所闪失,因而打算趁人不备,来一个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刺死一两个官兵,也算是遵守了“讲义气”的承诺。 老天保佑,竟无一人注意到他。 此时,那武官已被李冰阳逼的连滚带爬,好不狼狈,暗暗叫苦不迭。 今日他带人来捉拿李冰阳,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李冰阳被江湖上的仇家盯上,有心来捡个便宜,哪想到这魔头重伤之下仍如此威猛? 若非李冰阳有伤在身,移动十分困难,只怕他此时身上早被刺出几个透明窟窿了。 眼见李冰阳剑法越发凌厉,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见李冰阳眉头一皱,好端端的竟踉跄两步,反手将长剑插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那武官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李冰阳已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被凌云阁杀手追杀多日,除了身上的数处剑伤之外,更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此时接连运功,内伤恰巧发作,当真是天意莫测了。 那武官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拾起单刀当头便砍,“他妈的,你这逆贼,老天都要惩罚你!受死吧!” 这时,秀儿已悄悄溜到了那武官身后,眼见李冰阳危在旦夕,更来不及思索,猛地扑出抱住对方,闭着眼睛,手中匕首胡乱挥舞,噗嗤噗嗤,竟在那武官后背连戳数刀! 那武官哪想到背后有人,杀猪似的连声惨叫,摔倒在地,眼看是出气多而进气少,活不成了。 众军士听到惨叫声,连忙扭头,见到首领惨状,都是慌了神。 这时官兵三四十人的队伍已经不足十人,人人心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于是发一声喊,鸟兽散去了。 过了半晌,秀儿才敢睁开眼,见那武官七窍流血,死状凄惨,身体不由自主发起抖来,颤声道:“我……我杀了他?” 这可是朝廷命官啊,诛九族的大罪! 秀儿不禁瑟瑟发抖,想到自己以后只能亡命天涯,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就差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4 人情 李冰阳没想到自己竟又被秀儿救了一命,也感惊愕,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感叹不已。 造化弄人啊! 这小子还真他妈是自己的福星…… 这时,王一川已替那名叫阿宁的青年包扎了伤口,连忙走了过来,抱拳道:“李世兄重伤之下,仍能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果然神功盖世,王某佩服至极。” 李冰阳摇头道:“惭愧,这人是我那小兄弟所杀。” 王一川刚才忙于应付敌人,没有看清这边局势,听李冰阳说这武官竟是这小子所杀,大为诧异,看向秀儿的眼神之中便多了几分凝重,正色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功夫却是不差啊!” 秀儿脸色苍白无比,他第一次杀人,心中虽有一分得意,倒有九分害怕。 此时见王一川夸他,连忙摆手道:“不,不对……我哪有什么武功,我只是,只是……对了,我觉得他是自己摔死了,没错,他就是自己摔死的!” “自己摔死的?” 王一川如何肯信,见秀儿说话语无伦次,摇了摇头,转向李冰阳道:“我二人不自量力前来报仇,当真是可笑可叹。李世兄非但在比武之时手下留情,适才更是以德报怨,救了小侄一命,王某永感大德。” 说罢拉着身旁那青年衣袖,喝道:“还不快向恩人磕头!” 那青年也知今日若非李冰阳援手相助,自己此时定已身首异处,但若叫他像这个杀师仇人磕头,那是万万不能,于是气呼呼将头扭向别处,任王一川如何呵斥,始终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王老爷子,不必为难小辈了。” 李冰阳笑道:“当年我所造罪孽太深,这些许小恩小惠,弥补不了我的错失。” 王一川正自恼怒,此时有了台阶下,连忙打了个哈哈,“当年那事……唉!” 李冰阳心知他受门派约束,许多话不便明着说出口,微笑道:“当年在天龙寺中,我确是造下极深的罪孽,老爷子不必感到为难,若是老兄仍要取我性命,我虽不至束手就擒,心中也断不会责怪老兄。” 王一川连连摆手,大声道:“我王一川虽不敢说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知道廉耻,今日李世兄救了小侄性命,我又如何能恩将仇报?当年旧事我虽做不了主,自会回到门中禀明缘由,至于掌门师兄如何处置,那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那青年听师伯竟摆明了放弃今日寻仇一事,当真吃惊不小,张了张口,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李冰阳招秀儿过来搀扶着自己,说道:“王兄厚爱,李某感激不尽,又怎敢连累你受到千夫所指?原本我是该前往贵派负荆请罪,奈何凌云阁杀手阴魂不散……等李某将凌云阁之事了结,定当亲上削山宗,与王老兄喝上两杯。” 王一川苦笑一声,师门中人见到了“幽冥圣手”李冰阳,定然不顾一切厮杀起来,又怎会容他喝酒? 他想起对方受伤之下,仍慷慨赴约,心中更加钦佩,若非师门中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以他的直爽脾气 ,怕是当场便跟对方结为莫逆好友了。 只是李冰阳说话竟会如此客气,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传言“幽冥圣手”李冰阳秉性乖张,狂妄跋扈,平生杀人无算,从来不会直承自己的过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今日相见之下,对方却并不似传言一般嚣张无礼,反而像是个温润君子,看来即便是名门正派之中,以讹传讹也在所难免。 难道当年天龙一役,并非便全是同门所说的那般? 他心中隐隐有些明悟,正色说道:“李世兄若是能光临本派,我定当禀明掌门,将之前的误会……” 说到这里,王一川想到自己并非掌门,实在做不了主,不由叹了口气,拱手道:“李兄,后会有期!” …… …… 削山派二人走后,李冰阳从怀中取出两粒药丸吞下,也不招呼秀儿,盘腿而坐,自顾开始运气疗伤。 秀儿见他脸色惨白,心知他伤势十分严重,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坐在他身旁,一双眼睛不住朝四周张望,提心吊胆,生怕又有官兵前来。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李冰阳睁开眼来,微笑道:“秀儿,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 秀儿摆了摆手,连忙取出城中买来的伤药,催促道:“大叔,你快将伤口处理一番,咱们就走吧,此地……那个,不宜久留!” 李冰阳适才只顾治疗内伤,身上的剑伤却已崩裂开来,流血不止。 他见秀儿怀里竟然还有外伤药,当真是正中下怀,暗赞这小鬼机灵,也不问这药如何用法,一股脑全倒在伤口上。 他闭目运了会儿气,这才说道:“秀儿,你为人讲义气、够朋友,能够和你相识一场,也是我的福分,但我尚有要事在身……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快回家吧,我要走啦!” 秀儿想到自己手中两条人命,其中之一更是朝廷命官,官府追究下来,焉能逃脱小命?倒还不如跟着他走一步是一步,于是闷声问道:“你去哪里?” “我身受重伤,恐怕治不好啦,这便准备落叶归根,回江南老家去。” “李大叔,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啊,不如你收我为徒,带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这个……” 李冰阳见这小贼无赖的很,头疼不已,皱眉道:“你又没跟你妈说过,跟着我走了,她岂不挂念?” “我没有妈妈!”秀儿叫道:“你武功高强,今日这么多官兵都没能将你捉拿,跟着你总不会错。” “不行!” 李冰阳虽颇为喜欢这机灵仗义的少年,但思索再三,终究板起了脸,沉声道:“从这里到江南杭州,何止千里,一路上黑白两道都想要我性命,怎么能带着你?” 他心想这少年天真烂漫,不知凌云阁杀手比官兵更为可怖,跟着自己岂非白白送死?也不等秀儿说话,自顾扭头便走。 秀儿打定心思跟住了李冰阳,索性跟了上去,像是一条小尾巴 。 走不多远,李冰阳转头怒道:“不要脸的小贼,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要是跟定了我,一路上必须得听我的话,不可胡闹,惹得我心烦起来,一掌拍死了你!” “依你便是!” 秀儿听他终于松口,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吐了吐舌头,心想:“谁胡闹了?你杀官兵如砍瓜切菜一般,还不算是胡闹?” 李冰阳阴沉着脸,也不多说,往东疾步而行。 他有心让这少年知难而退,施展开轻身功夫,当真是大步流星,疾若奔马,暗想:“你要跟着我,我也不阻拦你,但若是跟不上来,自然就怪不得我了。” 秀儿也不问要去哪,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人小腿短,到后来已经是拼命狂奔才勉强能跟上李冰阳的脚步。 如此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李冰阳见这少年咬牙坚持,始终能跟在自己身后,心底也暗赞一声,脸上却仍是阴沉沉的,他抬眼见路旁有一间小面馆,道:“快到午时了,咱们吃些东西再走吧。” 秀儿没有丝毫练武根基,这时双腿酸软难当,早已到了极限,偏偏他性格要强,不愿示弱,这才咬牙苦苦支撑。 此时听李冰阳这么一说,只觉肚中顿时饥火中烧,连腿脚上痛楚也忘得干干净净,连连点头。 二人到了面馆,李冰阳随意寻了个桌子坐下来,正要招呼小二上饭菜,忽而心中一动,扬声说道:“小二,给我来一碗面。” 热腾腾的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李冰阳受了重伤,又饿了一夜,饶是他见惯了大世面,也不由食指大动,端起面碗张口便吃,啧啧有声,口中赞道:“好面,没想到这偏僻之地,做出来的面竟也有如此美味。” 他一边吃面,一边斜眼看向秀儿,心想:“这小贼面黄肌瘦,显然是穷惯了,此时见我吃面,岂有不垂涎欲滴的道理?他只要开口向我讨面,我给他也叫一碗上来,也算是还清了他的人情,从此不必挂怀此事了。” 他心知秀儿接连救了自己两次性命,如此大事,想要以一碗面来还人情,未免不大妥当,更不甚厚道,但他实在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自己时刻处于危机当中,前途未卜,身后跟着个拖油瓶,碍手碍脚事小,若再连累这小贼跟着自己命丧黄泉,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此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幽冥圣手”,竟会不忍见到一个小贼因自己而丧命。 秀儿见他埋着头吃面,哧溜哧溜,只吃的满头大汗,不由连吞口水。 李冰阳眼角余光始终关注着这小子的一举一动,见他明明馋得很,却不开口乞讨,正感奇怪,忽见秀儿指着自己面碗,说道:“小二哥,给我也来一碗他这样的面!” 那小二却不理他,只是看向李冰阳,瞧他是否认账。 李冰阳窃喜,喝道:“看什么看,快给他也来一碗!” 心中却是想道:“小孩子果然耐不住饥,等下付账时,且看你求不求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5 请客 不一时,那小二又端了一碗面放在秀儿面前。 秀儿食指大动,捧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面碗,三口两口便吃下了肚,连汤都喝了个干净,吆喝道:“再来一碗!” 他身材又瘦又小,也不知肚中如何能装下一大碗面,瞧起来还没有特别鼓胀。 他吃得越多,李冰阳心中也越高兴,暗想这小孩怕是从没吃过饱饭,自己让他吃了个饱,这个人情,可也不算太小。 秀儿吃饭极快,接连两碗面下肚,仍不肯罢休,又往口中塞下两个肉包子,这才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满足地叹了口气,说道:“终于吃饱啦。” 此时李冰阳一碗面才刚刚吃完,见他小脸上尽是满足开心的神情,暗中冷笑不已,招手唤来小二,“多少钱?” 那小二打着算盘道:“一碗面五文钱,一个包子两文钱一个,一共是……十九文。” 砰! 李冰阳一掌拍在桌上,喝道:“我只吃了一碗面,给你五文钱也就是了,这小贼吃了多少,又与我何干?” 那小二哪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一时也是呆了,支吾道:“你……这……这小孩不是客官带来的?” “自然不是!” 李冰阳从怀中掏出钱包,正色道:“我只吃了一碗面,给你五文钱就是了。” “客官可真会开玩笑,这小孩明明是你带来的!” 小二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瞧秀儿浑身破破烂烂,哪像是能付得起钱的样子? 笑话! 要不是瞧在李冰阳气势慑人的份上,像秀儿这样打扮的小叫花,只怕早就被这他拎着扫把赶跑了。 李冰阳眉毛一挑,冷笑道:“这小孩只是恰好与我同坐一张桌,就是我带来的?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俩说一句话了?” 小二皱眉道:“这……” “少废话,五文钱是吧?” 说着,李冰阳将手伸进钱包,正要取钱付账,忽而一呆,跟着神色变幻不定,愣在当场。 这几日来他花销颇大,身上最后一锭银子也让秀儿去买了酒肉、伤药等物,此时钱包里满满全是金叶子,这路旁小店又怎能找的开? 原本他挥金如土,即便吃一碗面给一片金叶子,那也没什么要紧,但眼下他身受重伤,若是因为这一片金叶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颇感为难之际,忽见秀儿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锭碎银来,“连同这位大叔的饭钱,一并都付了吧。” 那小二见李冰阳掏不出钱,脸色便已拉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叫花倒如此大方,不由大感惊奇,半晌也没说话。 秀儿奇道:“怎么,不够吗?” “够……够了!” 那小二接过碎银,暗自嘀咕了两句,找了几串铜钱给他。 李冰阳眼睁睁看着秀儿结了账,脸色发黑,闷声道:“没想到,我竟然要你这个小贼请客吃饭,嘿!” 他纵横天下,何曾平白受过旁人恩惠,想不到竟两次三番受一个小贼所助,不由感慨世态无常,什么奇怪的事都有。 “哎呀,请你吃碗面又有什么!” 秀儿小手一挥,笑道:“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你要是没钱,往后咱们吃饭住店,我都包了,等我银子花完,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谁说我没钱?” 李冰阳将脸一板 ,道:“等到了大些的市镇,我随便找个店面,兑换一枚金叶子便是,又何须用你那偷来的不义之财?” 秀儿脸上一红,这才想起他钱袋里的金叶子,可不需要自己的银子,连忙辩道:“我这银子不是偷的!” 李冰阳一生之中何曾如此窘迫,眼见这小贼无言以对,暗想自己总算扳回一城,得意之下只是冷笑,也不多说。 秀儿见他对自己的辩解不理不睬,颇为闷闷不乐。 他这银子虽是霜儿临走前交给他的,但毕竟是从白老大怀里取来,和偷也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加恶劣,心中不由想道:“我既然是个讲义气的英雄好汉,以后可不能再贪这不义之财了。” 李冰阳随口一说,倒没想到对这小子有所触动,一时有些愧疚,冷着脸道:“吃饱了没?我可要走了。” “吃饱了……” “哼!” 李冰阳一甩手,大踏步往前走去。 秀儿吐了吐舌头,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还没多走远,秀儿忽然痛呼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 原来,李冰阳一路上走的实在太快,他此前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勉强跟上倒也没什么,此时吃罢了饭,再赶路时便感觉足底似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一般,脱下鞋一看,两只脚丫子已肿起老高。 李冰阳心知肚明,脸上却全是不耐的神色,冷冷道:“你怎么了,可还能走的动路?” “没……没什么!” 秀儿忍痛穿上鞋子,爬了起来,说道:“咱们接着走吧!” 李冰阳见这小子硬气,奈何他不得,哼了一声道:“你除了想跟着我学武功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想求我做的事?或是想要什么宝贝?” 说罢,他刷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但见精光耀眼,寒气森森,确是一柄好剑! 秀儿见他拔剑,先是一缩脖子,继而两眼放光,直溜溜盯着他手中长剑,险些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心中暗自想道:“大叔武功高强,自己跟着他混,早晚也要学个一招两式,到时仗剑行走江湖,岂不快意的很?” 李冰阳走到路旁,提剑轻轻一挥,便将一株小树削断,“这柄剑锋利异常,我用了十余年,即便是小缺口也未曾有过一个,你只要喜欢,只要求我一句,我便送给了你,如何?” 这把剑虽不是什么天下少有的奇珍异宝,但跟随他多年,就好像老友一般,价值几何已不好估量,但即便是有人拿满满一袋子金叶子,他也不会去换便是了。 此时忍心送给秀儿,实在是被这小子无赖纠缠,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怎知秀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不求人家的,想跟你学武功这件事,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求你。” 李冰阳心头一凛,问道:“为什么?” 秀儿道:“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人家想要给你,不用去求,自然就会给你。若是人家不想给的东西,即便低三下四去求,平白被人看不起不说,人家也不会给你。” “所以我虽然是个小乞丐,却也从不去讨饭,人家瞧我可怜,主动给我东西吃,那我就吃,若是没有人给我东西吃,我……我就去偷钱包!” 他出身低微,虽没什么见识,但却将这一个道理奉为圭臬。 以往他在白老大手底下干活时,即便经常替霜儿求情,也必定会以更多的钱包来报答,并无亏欠白老大 。 李冰阳还当他能说出什么高谈阔论,听后不禁失笑,“偷钱包你还有理了?不过,你这小子也还不赖,竟然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也会担心被人瞧不起,倒是不简单。还有,你不是小乞丐,是小贼。” 秀儿眼神一黯,说道:“小贼就小贼吧,以往在清河镇时,就算我偷东西教人发现,无论他打我打的多狠,我都不会开口求饶,等他打够了、打累了,自然也就不打了。” 李冰阳肃然起敬,正色道:“好小子,有骨气!” 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过? 秀儿虽是个小乞丐,但这股子不求人的性子,着实令他打心底里敬佩,暗中想道:“江湖上乌烟瘴气的很,有多少成名高手、名门高弟,敢真正拍着胸口说一句从不求人?大多数人都是凭着阿谀奉承,或是泯灭良心,才得以功成名就,身居高位。” 想到这里,他却更加感到头疼万分,皱眉暗忖:“这小子颇有几根硬骨头,又天性豪爽,只怕真的什么也不求我,那我又如何还他人情?只怕会却欠越多!难道真要收他为徒,一路上带着这个拖油瓶不成?” 转念又想道:“这小贼怀里银子定然不多,我这几日只管吃他的喝他的,等到他把身上银子花光了,再要吃饭,非得求我不可。” 二人一路南下,几日之后,来到一座小市镇,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多日相处,李冰阳对秀儿好感越来越深,心想这小子实在够义气,有心想要提携,于是问道:“秀儿,你想跟我学武功,是真心的吗?” 秀儿惊喜之下,脱口道:“当然是真心的!” 他见李冰阳沉吟不语,又歪着头续道:“不过我可不会求你,你不想教我,那就算了。” 李冰阳此时心态已和之前大不相同,笑道:“咱们也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只要你能保证从此改邪归正,不再去偷人钱包,我倒可以教你武功。” 秀儿高兴地跳了起来,暗想自己跟着他一路担惊受怕,又吃了那么多苦头,可也算是值了。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大魔头杀人无数,却要自己“改邪归正”,着实有些荒唐。 李冰阳见他喜动颜色,手舞足蹈,自是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微笑道:“你可想好了,咱们一路上将会遇到许多危难,你……愿意跟着我,披荆斩棘,漂泊为生吗?” 秀儿连连点头,脆声道:“我愿意!” 他原本就无处可去,更何况杀了朝廷命官? 若能跟着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叔习武练功,周游四海,对他而言,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相比起来,可能会遇到的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兴奋之余,秀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大叔,你本事这么高,定然十分难学了,我……能学会吗?” “废话!” 李冰阳骂道:“我李冰阳想教你本事,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说罢,李冰阳抬头看向窗外,暗暗想道:“将这少年卷入自身所处漩涡之中,整日里跟着自己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可也未必比当一辈子小贼好到哪里去,于他而言,是福是祸?” “若是我侥幸摆脱了凌云阁杀手的纠缠而不死,从此隐姓埋名,回到家乡,收这么一个小徒弟,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倒也其乐无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6 李秀 秀儿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手舞足蹈,忽听李冰阳接着道:“既然我要收你为徒,有些事也就不瞒着你。我原本出身于赤阳派,道号‘海阳’。小子,你知道赤阳派吗?” 秀儿摇了摇头,神色茫然。 李冰阳暗骂自己糊涂,赤阳派名头虽响,但这个偷窃为生的小贼,又怎会知道? 于是,他将赤阳派简单做了一番介绍,最后说道:“中原武林门派众多,自然有高下之分。名门正派之中,向来尊赤阳派为道教正统,与冲霄派、削山派,还有天极派并称为四大派,在中原武林中,向来地位斐然。” 秀儿说道:“那个王一川就是削山派的了。” “不错!” 李冰阳点了点头,“当初我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赤阳派,又得罪了削山派等许多名门正派,不敢有辱师门,这才恢复了李冰阳的本名……算起来,我已经十余年没有踏上赤阳山半步了。” 秀儿双眼放光,险些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赤阳派越厉害,他心中自然越是高兴,问道:“我看削山派武功也就那样,不知道咱们赤阳派比之大雪山剑派,谁更厉害一些?” 李冰阳傲然道:“大雪山剑派近年来虽然在江湖上做出许多大事,但毕竟远在西域,根基远不如我们赤阳派。你若是拜入赤阳门下,用心练功,假以时日定能去找你那霜儿。” “真的?” 秀儿双眼放光,突然福至心灵,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叫道:“求师父收下我吧!” 李冰阳见秀儿心诚,也不禁欢喜,端坐不动,坦然受了拜师大礼。 他抚摸着秀儿头顶,叫他起身坐在自己身边,这才缓缓开口道:“咱们江湖人习武,向来分为佛门和道家两派。” “佛门武功的代表自然便是天龙寺了,当年达摩禅师传授武功,原为以拳剑之术强身健体,补禅功之不足,却并非与人争勇斗狠,但后来屡逢乱世,徒众渐杂,不少弟子仗着武功精深,反而将禅功抛在一边,挟技行走江湖,却失去了达摩大师的本意了。” 秀儿吐了吐舌头,心想佛门天龙寺鼎鼎大名,大叔出身于青城派,自然对其没有好感。 李冰阳接着说道:“咱们赤阳派向来为道家正统,讲究一个真气运转,天人合一,于外功上固然不及少林派之威猛,但若论气息绵长,却绝非少林武功可比,武林四大派赤阳、冲霄、天极、削山,修炼的便都是咱们道家真气,至于孰强孰弱,几百年来还尚无定论。” “你只需知道,咱们赤阳派是名门正派,收徒之时有许多戒条,其中三条最为重要,便是心险者不传,好斗者不传,轻露者不传……” 说到这里,他见秀儿神情惴惴,失笑道:“我既然愿意收你为徒,自然是认为你资质品性俱佳,再者说来,就算是拜我为师,你也还无法列入赤阳门下,不必担心。” “那太好了!” 秀儿大喜,说道:“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进那个什么赤阳派……管的可太宽啦!” 李冰阳斥道:“一派胡言!赤阳派乃道家正统,门中弟子都以此为荣,江湖同道也敬重的很,你小子怎么非但不心向往之,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秀儿吐了吐舌头,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师父,你什么时候能教我武功?” “你不要着急,听我说。” 李冰阳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子,“这是一枚‘聚气丸’,可助你排除体内杂质,进而感知到天地中充沛的灵气,来凝聚自身真气……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丹药,但于你而言,药效却也极为霸道,你现在服下了它,我来为你护法,可保你周全。” 秀儿闻言大喜,心想师父拿出来的东西,还能差到哪去,当下也不 犹豫,捏起药丸,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头来到了肚腹之中,随即转化为温热,只感觉肚子之中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闭上眼睛,保持内心清明!” 李冰阳低喝一声,伸出手掌抵在他后心之上,渡入体内真气,为他催化药力。 秀儿依言闭眼,背心进来的真气混合着药力,不停在他四肢百骸间游走,刚开始暖洋洋的,后来竟越来越热,渐渐有些抵御不住。 恰在这时,他怀里那柄桃木小剑似乎微微震动了几下,旋即如长鲸吸水般,将那股炽热的药力吸收了大半有余! “这……是怎么回事?” 秀儿目瞪口呆,正要张口惊呼,却听一旁李冰阳肃然道:“秀儿,不得分心!” “……” 过了大概一盏茶功夫,秀儿身上大汗淋漓,那小剑似乎“吃饱了”,静静躺在他怀里,再无异状,而剩余小半药力,则在李冰阳真气引导下,散落在他经脉血液之中。 “呼!” 秀儿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却发现自己里里外外竟然全都已经湿透了。 “去洗洗身子吧,你体内排出了许多杂质,身上难免有些污垢。” “师父,刚才……” “少废话,快去洗澡,臭死了!” “好吧!” 秀儿暗想这小剑浪费了这聚气丸很多药力,自己最好还是不说的好,否则师父怪罪下来,上哪去赔他一枚聚气丸? 不过这个桃木小剑绝非寻常,回头可要好好研究一番。 他心中暗想,说不定这小剑就是说书先生常讲的那种“仙家法宝”,岂不妙哉? 李冰阳重伤之躯,以自身真气替秀儿引导催化药力,难免疲惫虚弱,见秀儿自去洗澡,当下盘坐调息起来。 他功力深厚,很快便将体内翻涌的真气平复下来,伤势虽仍未痊愈,精神却好了许多。 忽见秀儿洗完澡回来,唇红齿白,虽然头发仍是乱糟糟的,瞧起来已颇为俊俏,禁不住赞道:“没想到你这小贼,长得却是不丑,倒也对得起秀儿这个名字,难怪那霜儿丫头跟你私定终身。” 秀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有人说他机灵,也有人说他狡猾,霜儿则觉得他蠢笨,还从未有人说他长得好看。 李冰阳接着道:“你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以后就跟着我姓,叫李秀吧。” “李秀……” 秀儿挠了挠头,喃喃念叨几声,感觉果然好听,脆声道:“好,以后我就叫李秀。” 想到自己也有了正经的名字,禁不住高兴起来。 李冰阳膝下并无子嗣,见李秀同意跟他姓李,也感高兴,说道:“经此一役,你体内杂质已经去的七七八八,等你成功聚气之后,便算是入了门,成为一名练气境弟子了。” “练气境?” 李秀挠了挠头,问道:“那……离通玄境还有很远吗?” 他好几次听人说什么通玄境高手,心中早就好奇,这时才寻到机会问了出口。 “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李冰阳正色说道:“世人修行,以练气、入微、通玄为‘凡俗三关’,其中任一境界,又被划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巅峰四个阶段,等级分明。” “聚气便是开始修炼的钥匙,只要成功聚气,吸纳天地灵力,吐纳引导,进而打熬身体,便能称之为练气境。” “而后通过不断修炼,体内真气渐多,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绝大力量迸发,更能够控制体内真气,如臂使指,便达到了入微境。” “最后,真气越来越精纯,又打通了奇经八 脉,体内四通八达,真气运行再无阻碍,渐渐通了灵窍玄关,这才可称之为通玄境!” 说到这里,他微笑着摸了摸李秀脑袋,接着道:“虽然通玄境高手也只是凡俗之人,但放在任何门派之中,都已经是砥柱中流般的存在,如当日咱们见的王一川,便是通玄境高手了。” “通玄境?” 李秀笑道:“王一川是通玄境高手,仍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一定是更厉害的高手了,已经超脱了‘凡俗三关’吧?” “话不能这么说!” 李冰阳不置可否,“即便是两个人真气修为几乎相等,但双方所修功法有别,武功招式大大不同,甚至是临场应变也都各异,输赢自然难料。倘若修炼了顶级功法,悟性又高,武功招式也凌厉,未必便不能在真气修为落后于对方的情况下取胜。” 这么一番话,李秀自然是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李冰阳笑了笑,接着说道:“天下之大,超脱‘凡俗三关’的高手,倒也不是没有……通玄境的高手,若能更进一步,便可算得上跃出樊篱,从而晋身为‘先天高手’,成为真正的‘修炼者’!” “一旦到了先天,修炼者的身体便与天地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到至深境界,简直是移山倒海,无所不能了。只是想要修炼到这等境界,任凭你天资惊人,毅力超绝,若没有大机缘,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李秀吐了吐舌头,心想那境界离自己实在过于遥远,自己还是先成功‘聚气’再说吧! 李冰阳接着道:“你既然拜我为师,按理说便是我赤阳派‘青’字辈弟子,但我已很久没有踏上赤阳山半步,等我见过掌门,再正式引你入门。” “嗨呀,这个不急,不急!” 李秀摆了摆手,对这个毫不在意。 能跟着李冰阳这个大高手,还管什么赤阳、蓝阳,只要能学到真本事,那可比什么都实惠了。 “怎么,不想拜入赤阳派?” 李冰阳笑道:“我可是赤阳派掌门‘玄真子’的师弟,在门中辈分甚高,你虽只有十几岁,若能列入门墙,许多年纪比你大的人,见了你可也得尊称一句小师叔,甚至师叔祖了。” “真的吗?那敢情好啊!” 李秀果然心动不已,心想那自己以后行走江湖,岂不是威风的很? 想到这里,他有心巴结奉承,连忙说道:“师父饿了吧?我去喊小二送些饭菜上来!” “不必了!” 李冰阳坐起身来,温言道:“左右无事,一起下楼看看吧。” 二人到了大堂,李冰阳招呼小二饭菜只管送来,不必在意价钱。 小市镇上的饭店,无非是些酱肉、豆干以及炒鸡蛋等菜肴,但李秀从前吃饭,向来是馒头稀粥,顶多偷只鸡来烤着吃了,便是这些简单菜肴也能让他垂涎欲滴,放开胸怀吃了起来。 李冰阳却吃不下许多,只浅浅夹了几口菜,便不住喝酒。 李秀奇道:“师父,这饭菜这么好吃,瞧你比我还瘦,怎么不多吃一些?” 李冰阳正在想着心事,闻言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受的伤十分严重,此刻也还没有痊愈,实力颇为有限。若是咱们再遇到那晚的黑衣人,一旦敌不过他们,你必须立马逃跑,保住小命要紧,知道吗?” 他想到自己纵横一生,到头来却连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更是闷闷不乐,举杯又喝了一大口酒。 李秀见师父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开始愁眉苦脸,正要开口劝慰几句,忽听门外马嘶人喧,片刻间涌进来十几个人,瞧打扮正是官府之人,不由吃了一惊,颤声道:“是官兵……他们要来捉师父,咱们快逃!” 李冰阳哼了一声,放下筷子,伸手按住腰间剑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7 劫匪 官兵们进了客栈后,吆喝连天,大剌剌围满了两张桌子,口中骂骂咧咧,一叠声催促店家上菜,倒并非为着他师徒二人而来。 李秀得长出一口气,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咱们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情,便是性命不要,也得给他老人家办得漂漂亮亮的!” 另一人嘿然道:“那是自然。只是咱们还需商量一个对策,那些武林门派中人各自身怀绝技,凭你史老三的能耐,嘿嘿,恐怕不是对手。” 那史老三大怒,拍桌骂道:“我能耐如何,你说的便算么!” “行了行了!” 其中一名年长者瞧来是这群人的首领,开口道:“王爷吩咐我们的事情,自然是要卖命干……” 说到这里,他瞪了一眼李冰阳以及其他几桌客人,声音小了起来。 李冰阳也在暗中留神,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这些人应该就是汝南王的下属了。 所谓“侠以武犯禁”,近年来朝廷外事稳定,于是便加大了对江湖中人的整治力度,对于许多武林门派及帮会,能招安便招安,不肯归顺的直接辣手灭门! 直接负责此事的便是这汝南王,手段不可谓不狠,许多武林人士都对其恨之入骨。 这时,只听那史老三又说道:“头儿,你说咱们这次进京,能不能见到皇上啊?” “还真没准儿!” 为首那人微微得意,说道:“依我官职来说,本来是见不着皇上的,不过凭咱们王爷面子,那也说不定!” 先前讥讽史老三之人说道:“这个自然,当世除了皇上,就数咱们王爷为大了……” 李冰阳又听他们说了会儿话,知道他们所说的无非是招安册封武林门派一事,这些都是各派掌门人操心的闲事,他也就没兴趣再听,招呼李秀一声,回到房间休息。 …… …… 次日清晨,师徒二人结了银两,刚出客栈,正要向南出发,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合——吾,合——吾!” 李秀扭头看时,只见身后一队车马驶来,那队伍为首数人骑马并行,其中一人扛着一杆大旗,旗上绘着两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恶龙。 在两条恶龙中间,隶书写着“龙威镖局”几个大字,十分惹眼。 李秀甚是奇怪,忙问道:“师父,他们喊得是什么?” “那是镖局走镖喊得‘趟子’,意思是知会道上朋友,与我镖局合得来的,便不要来找麻烦了。” 李冰阳解释道:“这镖局走镖,当真是三分看本领,七分靠交情,若是镖局子或镖头交情广,江湖道上朋友都卖他面子,这镖就走的顺顺利利的。” 李秀大感兴趣,又问道:“那这龙威镖局怎么样?” 李冰阳正色道:“这龙威镖局也算是京城有数的几个大镖局之一了,在河北、陕西等许多州府都有分局,总镖头宁云阳是天龙派的俗家弟子,绰号‘断魂手’,实打实的一流好手,江湖上的朋 友一般都卖他面子。” “不过……嘿,他发了几十年财,想必养尊处优,不知道这修为是否耽搁了。” 说到这里,他见李秀盯着那镖队看个不停,笑道:“若非你还是个小孩子,像你这样盯着人家看,恐怕早已将你当作心怀鬼胎匪徒看待了。” 李秀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再看。 过不片刻,镖队行到二人身旁,但见领头那人身材微胖、方面大耳,腰中悬着一口鬼头刀,吆喝道:“杭州杭州,有没有要上车的?” 在他身后,七八驾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四周及后方还有数十骑,都是身穿劲装、腰悬刀剑的武士,想来是这龙威镖局的镖师了。 镖局保镖,许多都是路途遥远,走上一年半载也不稀奇,只要车队还能坐得下,路上捎几个人,原也是正常现象。 李冰阳心中一动,低声道:“咱们也跟车队走!” 说罢拉着李秀缴纳了银子,随意寻了个车厢坐了。 车厢并不大,坐了七八人就显得十分拥挤,便是这隆冬季节,车内也闷热不堪。 杭州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其中绫罗绸缎以及西湖龙井天下闻名,深受贵族们的喜爱,此时跟随车队的大都是往来于两地之间的商人。 他们虽然富裕,却显然十分吝啬,宁愿大家挤在一团,也没人肯出高价独自包下一辆马车。 镖局走镖,做的是到刀口上舔血的买卖,这车队就有数十名镖师保驾,收费自然不菲。 车厢中,一个皮肤细嫩的胖子耐不住热,不停用手掌扇风纳凉,额头上细汗却是越来越多。 此人身穿一件酒红色缎袍,袍子上绘满了金黄色的铜钱图案,圆鼓鼓的肚子将扣子都崩开了三两粒,口中呼呼喘着粗气。 他颇为自来熟,见李冰阳相貌不凡,一边扇着风,一边开口问道:“这位兄台,可也是前往杭州进货?” 李冰阳微笑道:“在下原本便是杭州人士,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正要回到家乡图个落叶归根。” 那胖子点了点头,又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有一搭没一搭和李冰阳聊了起来。 他口才极好,似乎有意结交,又或者是旅途寂寞,说起江南风土人情以及各类趣事,当真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李秀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不禁大为惊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繁华所在,早已将离开清河镇的一些小小惆怅抛诸脑后,只想快些到达江南,瞧瞧这胖子所说到底当不当真。 如此过了几天,车队已来到扬州附近,距杭州也不过一日路程。 李冰阳精神越来越好,时常向李秀讲一些江湖中的传闻轶事,令他大开眼界。 这日午后,众人吃罢沿途买来的干粮,坐在车厢中昏昏欲睡,忽听前方传来勒马声,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下乃是龙威镖局沈致远,几位在此设卡拦路,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听到这话,车中所有人都是一惊。 商 人们出门在外,艰难困苦也就罢了,最怕的便是遇到拦路抢劫的盗匪。 这些江湖中的草莽之辈大都身怀绝技,商人们路遇强盗,辛苦挣来的钱财被取之一空自不必多说,若是遇到蛮不讲理的恶徒,只怕是稍有得罪,便可能遭来杀身之祸! 是以,商人们出门在外,往往成群结队,高价雇佣镖师来保驾护航。 一时间,满车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人人面有忧色。 李秀掀开车帘朝前望去,只见车队前方大路上布满了荆棘,四个劲装结束的大汉手持兵器,并肩拦在当路。 车队前微胖的方脸汉子正是此行的镖头沈致远。 他报出龙威镖局的名头,若是一般的江湖好汉,定然知道龙威镖局不好惹,讨些银子是个意思便罢。 但那四人丝毫不为所动,沈致远不由寻思起来。 且不说龙威镖局在整个天下都颇有威名,便是他沈致远,也号称“金刀震八方”,修为虽未通玄,却也在入微境的巅峰,在江南地界上并非无名之辈。 所谓和气生财,沈致远虽不愿多生枝节,但既然干这行当,自非怕事之人。 若这几人只是寻常黑道上的人物,不懂规矩,他也未必放在心上,他沈致远虽未必当真能“镇八方”,镇他妈的一方半方也还将就能对付! 拦路四人听他自报名号,只是面含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听到龙威镖局的名头,仍不走避,不是愣头青便是大高手!只怕要麻烦了……哼,倘若他们执意要劫镖的话,那也只有刀剑之下见真章了!” 沈致远心中如此想道,仔细打量起前方的四人来。 最左一人穿着青衣,身材短小精悍,一张尖脸如同猴子一般,甚是丑陋,手里拿着的是一对峨眉钢刺,想来练的是较为轻巧的下盘功夫。 第二人生的是又高又壮,赤着上身,满脸络腮胡子,在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长棍,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竟似通体熟铜打造,当是外功好手。 第三个中等身材,脸皮白净,身穿儒衫,若非是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面色不善,倒似是一个书生。 最右边的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道士,但见这道士脸上脏兮兮的,双目似睁似闭,下巴高高扬起,虽是赤手空拳,神色间却极为自傲,浑没将镖队数十人看在眼中。 沈致远一惊,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那三人倒还罢了,这道士当是个大敌,一时间江湖上许多秘闻涌上心头:青州境内一个老和尚空手打死某镖局数十人,劫走一支大镖; 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大脑太原府公堂,割去知府首级,倏然不知去向。 越是貌不惊人,功夫越是了得! 江湖上有言,僧、道、妇、孺乃是四忌,最是招惹不得,沈致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实已凝神戒备。 过了片刻,沈致远见这些人只是冷冷盯着他瞧,半晌也不吱声,禁不住沉声喝道:“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朋友半晌也不接我话,是看不起我沈某人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8 出手 那为首的邋遢道士见沈致远恼了,冷笑一声,开口道:“你既然也知自己不算个人物,便看不起你又如何?你鬼鬼祟祟带着这许多人途径我的地盘,若不是被我发现的早,岂不是让你溜了?” 沈致远常年行走在江南道上,当真是赫赫威名,绿林中谁见了不得叫一声沈爷,何时被人这般羞辱? 他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物,见对方如此有恃无恐,虽然气往上顶,心中仍是打定了主义,便是被这人羞辱一番,也尽量不动手。 于是,他强忍怒气,拱手道:“道长取笑了,在下途经贵地,没来得及上门给几位好汉请安,还望道长海涵!” 那矮小的瘦子双手一摆峨嵋刺,尖声道:“磕头请安倒也不必了,你将这车队的所有人以及马匹货物、银两全部留下,带着手下一帮人夹紧了屁股赶紧滚,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沈致远听这瘦子出言不逊,毫不给他面子,不禁勃然变色,喝道:“江湖上朋友给在下面子,送了个外号金刀镇八方,可也不是你能随意消遣的!” “金刀镇八方?” 那书生打扮的人道:“没听说过!我看你也不用镇八方了,你这人如此脓包,还要给我们磕头请安,不如改名金刀跪八方,如何?哈哈!” 说罢,四人捧腹大笑,那高大壮汉笑道:“姓沈的,我二哥给你改名金刀跪八方,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谢恩?” 饶是沈致远性子沉稳,此时额头上也是青筋暴起,手已经扶在刀柄之上,镖队中一名青年镖师忍耐不住,刷的拔出了手中钢刀,骂道:“大胆狂徒,不知好歹!” 他双足猛地在马背上一踏,只听呼呼风响,已经稳稳落在地上,转身看向沈致远,请战之意十分明显。 “好功夫!” “沈兄弟家传武功,名不虚传……” “他妈的,揍他娘的!” “……” 拦路四匪嚣张至极,而沈致远始终不肯动手,一众镖师们早已憋得满肚子火,见到自家兄弟露出这么一手,顿时发出一片叫好之声。 四名劫匪出言不逊,沈致远也憋了一肚子火气。 他心想自己这位侄儿天赋颇高,年纪轻轻便已得窥“入微境”的门槛,丝毫也不逊于那些个名门子弟,算得上是一方豪杰了。 即便这几个劫匪武功高强,凭借着入微境的修为,怎么也能全身而退,于是缓缓点头,沉声道:“阿成,对方来历不清,你修为虽高,临阵经验却少,可要小心些。” “叔父放心!” 那青年镖师听沈致远说自己经验少,脸色涨得通红,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罢了,且看小侄切下这狂徒的脑袋!” 说罢舞了个刀花,也不客气,径直朝那口出不逊的书生当头砍去。 “来得好!” 那书生身旁的壮汉见这青年动手,大喝一声,抢上一步,手中熟铜长棍虎虎生风,直扫对手胸口。 这一棍虽然看似笨拙,却是攻敌之不得不救,若是那青年镖师不变招,还未等他砍中书生,自己就要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棍打飞了出去! 那青年镖师原本正 要卖弄刀法,见这壮汉不按套路出牌,心中早就暗骂不已。 忽觉对方长棍生风,吹的脸颊生疼,凝神细看之下,不由亡魂皆冒,脊背生寒! 这……他妈的,这么沉的棍子,此人是如何挥舞起来的? 难道竟是天生神力不成! 还未等他想得明白,那长棍眨眼间已到了他眼前,此时闪躲,已是有所不及。 他下意识地回刀护住胸口,刀棍已然触在一起,但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青年镖师抵不住这股巨力,手中钢刀早已拿捏不住,飞到半空。 那青年连退数步,只觉丹田中真气顿时乱作一团,隐隐作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镖局众人都吃了一惊,这青年镖师是镖头亲侄儿,家传功法颇为厉害,在众镖师中向来排名靠前,竟不是这壮汉一招之敌! “没用的废物,受死吧!” 那壮汉得理不饶人,大笑声中双腿在地上一蹬,飞身而出,尚在半空便举棍过顶,直击青年镖师脑门。 沈致远大惊,这一棍若是砸实了,这青年哪里还有命在,连忙开口叫道:“棍下留人……” 那壮汉哪去理他,力道不减反增。 那青年镖师兀自发呆,连当头砸来的棍子也视若无睹,只听一声闷响,叫都未叫一声,整个脑袋便被打的稀烂,脑浆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阿成!” 沈致远眼见青年镖师丧命,当真是悲愤交加,猛地抽出刀来,厉声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这青年镖师是他亲侄儿,此刻死于非命,沈致远再也不顾江湖规矩,展开金刀便朝那壮汉劈去,一众镖师也都是纷纷喝骂,抽出兵器与那四人斗作一团。 混战一触即发,那持棍大汉力大无穷,熟铜长棍怕不有百十来斤,在他手上却轻若无物,舞将起来,虎虎生风。 沈致远成名二十余年,怎知动起手来,竟丝毫近不了他身,不由得心惊不已。 他能在龙威镖局当上镖头,手上的功夫可不含糊。 早在十年前,他便已突破至入微境,如今更是到了入微境巅峰,距离突破通玄,只差一个机缘罢了。 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壮汉天生神力,真气修为比他虽略有不如,真打起来,实力却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沈致远愈发凝重,暗想难怪侄儿会被他一棍打死! 只是侄儿惨死途中,自己回去之后如何跟大哥交代? 沈致远悲愤之下,催动体内真气,出招更是狠辣,招招取敌要害。 众镖师虽然人多势众,但除了几个练气境的武士之外,大多数人只是看起来孔武有力罢了,连最基本的“聚气”都未达成,平日里对付些小毛贼自然是手到擒来,真正遇到高手,简直不堪一击。 这拦路四匪其貌不扬,却各有绝招,只是交手片刻,镖队中便有数人受伤倒地。 其中那邋遢道士最是了得,手里也不拿兵器,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在众人之中穿插来回,但凡被他手掌扫到之人,均是狂喷鲜血,倒地而亡,可见他真气修为深厚无比,掌力霸道绝伦。 躲在远处的商人们眼见那四人 凶猛,早已是哭天喊地,抱头痛哭不已。 那多话的胖子更是浑身发抖,悄悄拉了拉李冰阳衣袖,低声道:“李……李兄,咱们趁着他们动手,赶紧……赶紧带上细软跑路吧!” 李冰阳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急,且再看看。” 那胖子脸上肥肉都在颤抖,哭丧着脸道:“这……这,再不走恐怕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他虽着急,一个人却也不敢走。 若是被那恶人发现,也给他当头来那么一棍子,如何是好? 一时间在原地不停踱步,口中喃喃有词,却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 李冰阳何等人物? 按理说,这种小场面自然镇不住他,但他此时却神色凝重,目光盯着那四名劫匪,若有所思。 这几人武功不弱,尤其是那领头的邋遢道士,若他猜得不错,此人修为早已到了入微境巅峰,半只脚已步入了通玄境。 一个半步通玄的高手,怎么会沦为拦路劫匪? 劫匪就劫匪吧,半步通玄而已,也还不被他放在眼中。 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其实是担心对方本冲着他而来,贸然动手,恐中埋伏! 谁知道暗中有没有藏着凌云阁杀手? 凌云阁的手段,从来都令人防不胜防。 又过了片刻,李冰阳眼见镖局众人损伤惨重,哭喊声连成一片,并未有任何异常,终于开口道:“几位身怀绝技,却干如此杀人越货的勾当,恐怕不单单是为财?” 此时场中一片混乱,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传在每个人的耳中。 说到最后一个“财”字,他身形已经到了混战人群之中,轻飘飘一抬手,便拿向那书生手腕,淡淡道:“不妨这就留下吧!” 那书生先前一柄长剑施展开来,真如虎入羊群一般,十余镖师根本近不得身,片刻间已刺死数人,剑法当真凌厉无比。 这时他刚刺死一名镖师,陡然见李冰阳赤手空拳抓向他手腕,挺剑便刺向李冰阳胸口,狞笑道:“作死么!” 李冰阳等那书生长剑递来,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巧巧便捏住了剑锋,微笑道:“是么?” 那书生连忙运力抽剑,但不论他如何使力,长剑始终纹丝不动,不由大惊失色。 他修为早已到了入微境的巅峰,平日里少有敌手,颇为自负,何时遇过如此情形? 大骇之下,他心知遇到了高手,连忙朝一旁的邋遢道士使眼色。 那邋遢道士不敢怠慢,一掌朝李冰阳当胸拍到。 李冰阳右手仍夹着那书生长剑,左手化拳为掌,抵住了道士手掌。 “啪!” 二人双掌相交,李冰阳脚下纹丝不动,那邋遢道士却是连退数步,跟着吐出一口血来,脏兮兮的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叫道:“通玄境!” 李冰阳冷笑一声,尚未答话,忽见那书生撇开长剑,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状若疯魔扑了上来,刺向李冰阳后心,“就算是通玄境的高手,也得给老子去死!” 眨眼间,连人带匕已扑到李冰阳身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19 仙法 “小心啊,师父!” 李秀在旁观战,见这人如此无耻,生怕李冰阳有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李冰阳却似乎早有准备,瞧也不瞧,身后犹如长了眼睛般,飞起一脚,却正中敌方胸口。 只听噗的一声,那书生口中狂喷鲜血,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 从李冰阳最初上场动手,到此时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摧枯拉朽般连败两大高手! 所有人都惊得呆了。 尤其是那善谈的胖子,原本急的团团乱转,正没做理会处,忽见情势反转,与自己聊了一路的人竟然是如此高手,一时间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邋遢道士见同伴命丧黄泉,恶狠狠瞪视着李冰阳,正要说些场面话,忽然间双瞳陡然大睁,尖声道:“李冰阳!你……你是李冰阳!” 到了这时,这邋遢道士心中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所有的信息都如同流水一般在脑中划过,从前不甚明了的地方,此时终于融会贯通,却是大惊失色,后悔莫及。 他万万没有想到,凌云阁那黑衣人给他吩咐任务时所言的“身受重伤的中年人”,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冥圣手”李冰阳!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能让凌云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巨金悬赏追杀,原来竟是要杀他!” 他暗暗咒骂不休,幽冥圣手名动江湖,那可是整个天下都有数的大高手! 这……他妈的,这种在整个江湖中都鼎鼎大名的人物,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万万不是他兄弟四人所能招惹的! 那胖瘦二人听到“幽冥圣手”四字,脸上表情也如见鬼了一般,突然扭曲起来,脚下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他四人拦路劫镖是假,奉命拿人是真。 凌云阁虽然神秘恐怖,偶尔也会在江湖中发布悬赏任务,这次便在江湖中重金悬赏:追拿一个隐匿在南下经商车队,身受重伤的中年人。 这四人原非正道之人,心知凌云阁派下来的任务,报酬定然丰厚,见这任务十分轻松,于是欣然接下,只待拦在南下必经之路上,把过往的车队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一一分辨便是,又有何难? 哪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李冰阳被那道士认出身份,不由笑了出来,“你的眼力倒还不错。” “我……小人……” 那邋遢道士见李冰阳一步步走来,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是凌云阁要致你于死地……你,你别过来!” 他双目圆睁,满脸惊怖神色,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傲慢无礼。 李冰阳相貌端正、神情平和,在他看来却与厉鬼无异。 江湖中,关于“幽冥圣手”杀人不眨眼的传言实在是太多了。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必……” 李冰阳来到他面前三步,微笑道:“也该知道我此前的身份吧?” 那邋遢道士弓着背,额头上汗如雨下,颤声道:“知……知道,你是……你是……” 他心中过于惊骇,无论如何也接不出下半句话,只是不住向 后退,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噗的一声,竟被脚下碎石绊倒在地。 半步通玄,内外兼修的高手被一块石头绊倒,若非是由于内心太过于恐惧,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李冰阳叹了口气,说道:“我手底下很少留有活口,这你应该也知道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那邋遢道士神色陡然变得狰狞无比,猛一挥手,爆喝道:“寒冰,凝!” 他最后一个“凝”字刚一出口,方圆三丈之内,浓郁的天地灵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着,恶风陡起,温度骤降。 在那邋遢道人身前,竟凭空生出一根数寸长短、晶莹通透的冰锥,疾射李冰阳面门! 当此之时,李冰阳距那道士不过三四步,那冰锥真是眨眼即到。 李秀第一次见到这种“仙法”,吃惊之余,还未来得及提醒师父小心,但见李冰阳神色不变,伸指轻轻一弹,“叮”地一声脆响,那冰锥应声而落,四分五裂。 “还是师父厉害!” 李秀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师父果然有两把刷子,竟连仙法都不怕。 …… …… 世人修行,除了以刀剑杀人的武者外,还有一种更为神秘的流派。 这些人修炼的虽同样是丹田真气,但杀人的手段却与一般武者截然不同,他们顺应天地五行,将真气灌注在符箓之中,对敌时只需念动咒语,就能驱动寒冰、烈焰等种种术法,杀人于无形之中。 不论是用刀剑杀人的武者,还是用符箓对敌的法师,依仗的都是自身丹田中的真气,只是流派不同罢了。 一个人的实力,还是要根据他的真气境界和所修功法来谈,跟流派关系倒不是很大。 但是,施展符箓的法师常能在不经意间杀人于无形,所以一般来说,平常的江湖人遇到这种“仙法”,往往是躲着走的。 很不巧,李冰阳出身的赤阳派,恰好就是对五行术法最有研究的门派。 没有之一。 整个天下,除了与世无争的天龙派之外,以“四大派”名声最响,其中又以赤阳、冲霄实力最为强劲,二派各按传承下来的法门修炼,究竟孰强孰弱,尚无定论。 但江湖中向来有种说法——赤阳以符箓传世,冲霄以剑法闻名。 当然了,不论是刀法剑法还是五行术法 ,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功法极多,各大门派不可能将所有散落的秘籍全都收入囊中,如邋遢道士这样的散人,也在所多有。 只是很显然,这邋遢道士的术法修为浅薄至极,对赤阳派出身的李冰阳完全没有威胁。 “没想到你还练过五行术法,一个江湖散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凝聚这么大的冰锥,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李冰阳手指轻轻抚上那邋遢道士喉头,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早就知道我不会饶你性命的吧?” 那邋遢道士不敢稍动,满脸尽是绝望、恐惧之色,颤声道:“不……我,不要!” “实在是对不住了!” 李冰阳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咯嘣几声,那道士喉结破碎,双眼一翻,就 此不动了。 这变故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 四匪之中,邋遢道士和那书生已然伏诛,那胖瘦二人亲见李冰阳大发神威,又想起此人从前身份,哪里还敢再战,大叫一声发足便跑。 他二人轻功极好,全力奔逃之下,真是风驰电掣,转眼已经跑到十几丈开外。 镖头沈致远看着胖瘦二人跑远,不由咬牙切齿,亲侄儿被那胖子一棒打死,他却无能为力,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插上翅膀,将这两人凌迟处死! 忽然间,他眼睛猛然睁大,露出惊怖莫名的神情,喃喃道:“这……这是?” 只见那胖瘦二人本已经跑到数十丈外,道旁树丛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跟着亮光一闪,蓦然鲜血狂喷,一大一小两只头颅跌落尘埃,两具无头尸身仍向前奔出数步,方才倒地。 两个武功高强的悍匪,竟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诡异莫测! 沈致远在江湖中打滚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阴森诡异之事,一时间只感觉背后阵阵发凉,寒毛直竖。 直到两只头颅如皮球般在地上滚了几滚,他才终于看清,在那无头尸体之旁,还有一名身材矮小,持着剑的黑衣人。 黑色斗篷他身上飘飘荡荡,兜帽之中,两团碧油油的鬼火格外醒目,他手中提着一柄细长的剑,仍在滴血的剑尖拖在了地上,更添三分诡异可怖。 沈致远终于恍然大悟,心中却更加害怕起来。 原来刚才胖瘦二人头顶闪烁的亮光,竟是快到了极致的剑光! 霎那间,种种江湖传闻涌上他的心头。 黑衣、斗篷、快剑,沈致远从未见过凌云阁杀手,但不知为何,他此时心中却十分笃定:也只有凌云阁杀手,才会有如此快绝的剑法,如此诡异的打扮。 李秀同样看到了黑衣杀手,心中一寒,惊呼道:“是一只蝙蝠!师父,他们……他们还是找了过来!” 李冰阳点头应了一声,嘴角却噙着冷笑,根本没有感到一丝奇怪。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眼前这出大戏,果然就是凌云阁冲着他来的! 下一瞬,杀手已化作了一团黑色的影子,急冲而来。 他手里的剑仍不停滴着血,溅落在地。 恰在这时,镖队之中又有两团黑影暴起,从沈致远身旁掠过,带起一阵阴风。 三道黑影,分别从三个方向如电般射向李冰阳! 李冰阳冷哼一声,身形同样化作了一团白色影子,当面迎了上去。 战斗瞬间爆发。 这四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倏忽来去,众人根本瞧不清楚,但见场中剑气纵横,散发出阵阵寒意,却并未传传来一丝刀剑相交的声响。 以沈致远的修为,竟根本看不清四人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中,任意一剑若是朝他劈来,在他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前,便可以将他这个入微境后期的高手劈成两半。 “凌云阁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沈致远心中惴惴,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这个白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0 剑芒 沈致远从前自恃武功不弱。 他虽未步入通玄境,但身为龙威镖局老资格的镖头,无论到哪都受到众人恭敬谄媚,心想自己不说是一流高手,总也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今日先是遇到了那拦路四匪,各个武功奇高,任意一个拉出来,他都没有任何把握获胜。 至于那个邋遢道士,沈致远心中清楚,以他的修为,只怕在对方手里走不了十招! 加上那道士还能施展寒冰术法,他就更不是对手了。 仅仅如此的话也就罢了,五行术法虽神妙,还不算匪夷所思,但刚才凌云阁杀手斩杀胖瘦二匪的那一抹惊艳的剑光,着实让他心有余悸。 江湖传闻,凌云阁虽然厉害,但大多都是以不可见人的卑鄙手段进行暗杀,他总认为那些杀手们徒有虚名,真实武功也并不见得如何厉害。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可笑! 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三名凌云阁杀手,都是通玄境的修为! 放到江湖中任意一方势力之中,绝对都属于最顶尖的高手!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如同坐在井底的青蛙,如今方才知道这天地究竟有多大,顿感凄凉无比。 又过了片刻,场中四人身形终于慢了下来。 沈致远终于勉强看清四人的身形,见到了眼前更加诡异的场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冰阳剑锋上竟骤然生出半尺青芒,如蛇般吞吐不定,似要择人而噬! 那三名杀手也知道厉害,根本不敢正面硬扛,只在他周身游走。 “这……这是……” 沈致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念电转之下,江湖中许多传说映入脑海,嘶声惊呼道:“剑芒,剑芒!” 他早已顾不上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脸色潮红,神情激动万分,高声呼道:“先天高手!” 沈致远行镖二十余年,只觉往日见过的所有的奇事怪事,都没有今日来的令人骇然不已,令人猝不及防。 这天下,还真他妈的有先天高手! 天下人习武,不论何门何派,也不论练剑还是画符,必然都是吸取天地灵气,凝聚在丹田之中,形成自身真气,步入练气境。 继而丹田中真气逐渐壮大,掌握更多妙用,便是入微境。 直到打通奇经八脉,迈入通玄境,已经是凤毛麟角,各个都是天才横溢的人物。 传说中有些绝世天才,修炼到通玄境巅峰,又遇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大机缘,便能再进一步,从此脱胎换骨,迈入先天之境! 传闻,先天境高手可在长剑上激发出三尺剑芒,无坚不摧——但沈致远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剑芒? 简直不可理喻! 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哗众取宠而已。 直至今日,这种传说中的故事出现在眼前,饶是沈致远行走江湖半辈子,也久久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这时,场中形势又有变化。 一个黑衣杀手蓦然窜出十余丈外,紧跟着没命狂奔,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若是仔细观察则不难发现,那杀手一路上洒下了点点血迹。 凌云阁杀手,受伤了! 沈致远心中又是一惊,扭头看去,却见另外两道黑影在这一瞬间,已然躺倒在地,浑身上下血肉翻卷,少说也各自有十余道致命伤口,直如血人一般,惨不忍睹。 他不由在心中狂呼道:“先天剑芒,果然无往而不利!” 李冰阳神色漠然,眼见最后一名杀手没命狂奔,手中长剑倏然脱手,但听呜呜之声大作,那柄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风驰电掣般朝那黑影激射而去。 半空中,剑锋上的青芒仍不住吞吐,真如一条小小的青龙般,跟着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黑衣杀手应声而落。 长剑从后心刺入,直没至柄,杀手瘦弱的身躯在地上扭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死死盯住三名干瘦如柴的尸体,数十名镖师和商人大概是还处于呆傻状态,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沈镖头……” 在这诡异的安静气氛中,李冰阳转过身来,率先打破这寂静局面,一字一句道:“你可知我是谁?” 沈致远回过神来。 他先是茫然摇了摇头,似又觉得不妥,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嗫嚅道:“大侠,大侠是赤阳派门人,沈某虽然学艺不精,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适才杀了最后一名杀手的那一招,应该就是赤阳派绝技‘天外飞龙’吧?” “天外飞龙”是天罡剑法中的必杀技,江湖上但凡有点见识的,几乎人尽皆知。 当然了,以他的修为,整场打斗下来,怕是只看清了李冰阳最后的那一招。 沈致远心知眼前这人出身名门正派,该当不会杀人灭口,便也没那么害怕了,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名门大派,果然不凡,那邋遢道士即便有些机缘,学了点五行术法,但遇见了道门正宗,先天高手,也该当他倒霉……” 想到今日遭遇离奇、侄儿惨死,沈致远又叹了口气,“今日若不是有大侠出手相救,恐怕要栽到此地了。沈某无以为报,请大侠……受我一拜!” 他本想说定当重谢,但想来此人武功高强,恐怕是看不上他的谢礼了,这才要跪下磕头,以作感激。 李冰阳轻轻将他扶起,仔细看着他的眼睛,见此人眼神清澈,想来并没听说过“幽冥圣手”,这才点了点头,温言道:“沈镖头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必行此大礼,有劳沈镖头,将此地收拾收拾吧。” 沈致远连连点头,忙招呼手下收拾残局,看到自己那惨死的侄儿,不由眼圈微红,悄悄抹了两把泪。 李冰阳看了李秀一眼,见他愣愣站在原地,走上前摸了摸他脑袋,笑道:“你可是觉得师父太过残忍,动辄杀人,和这些恶人也没什么区别?” 李秀一脸茫然点点头,欲言又止。 他从前虽是小贼一个,但要他去杀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前些时日不小心杀了那朝廷武 官,至今还心有余悸。 “你可知我杀的都是什么人?” 李冰阳哼了一声,道:“他日你若是独自行走江湖,虽说要行侠仗义,但前提是一定要明辨是非。当年我赤阳派祖师爷不知手刃了多少妖魔鬼怪,难道也杀错了?” “江湖凶险,铲奸除恶自也是我辈的职责所在,这拦路的劫匪恶贯满盈,动辄杀人夺宝,自然该杀。至于凌云阁杀手,他们修炼了邪功,将自己练的半人半鬼,更是人人得而诛之,不必多说。” “你若是一时心软,放过了本该除掉的恶人,惹的后续麻烦事小,一不小心送了性命事大!”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正抱着侄儿尸体发呆的沈致远,“这沈镖头就是太过慎重,那拦路的四匪一再挑衅,他却一味忍让,实不可取。若是他一开始便与那几人厮杀起来,虽然未必能赢,他的侄儿却也未必惨死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铲奸即是行善,你需牢牢记住了。” “……” 李秀挠了挠头,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没有听懂“铲奸即是行善”这套理论。 李冰阳叹了口气,心知他年纪太小,只有等他将来身临其境,或许才能感悟一二吧,“那邋遢道士既然会五行术法,你不妨去搜一下他的身体,没准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秀点头应了,一路小跑着到了那道士尸身旁,默念道:“对不住了老兄,既然师父说你是恶人,想来你也做过不少坏事……你既然死了,那些身外之物就没用了,对吧?” 他还是小贼的时候,可没少在死人身上捞油水,如今翻起这道士衣物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这道士邋遢得很,不知多久没洗过澡,身上臭烘烘的,李秀却不在乎这个。 他一眼就看到这人左手上有一只戒指,看起来像是纯银打造,其上画着许多纹路,十分好看,想来应该值些钱吧? 他又在这道人身上摸了半天,没想到除了手上这枚戒指,竟是再无他物,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一个! 李秀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心想莫不是这些法师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扒了衣服便是赤条条的,了无牵挂? “师父,这道士穷的很,浑身上下就这一枚戒指。” “戒指?拿来让我瞧瞧。” 李秀将戒指递给李冰阳,嘟囔道:“这道士也忒小气,武功那么高,又会法术,竟然还戴着银戒指——若是黄金制成,倒还值不少银子。” 李冰阳并未接话,他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戒指的造型显得十分古朴,或者说是老旧,复杂的花纹之间黑乎乎的,想来跟它的主人一样,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李秀见师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撇嘴道:“依我看,这戒指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李冰阳笑道:“你小子懂个屁!这可是个宝贝……” 他手里拿着那枚银色戒指,微微运转真气,只见那戒指之上忽然闪过一抹亮光,下一刻,一支笔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1 魔教 李秀一愣,旋即拍手道:“没想到师父还会变戏法!” “变你个头!” 李冰阳骂道:“这可不是变戏法,这支笔原先正是在戒指中放着的。” 说着,那戒指上亮光又一闪,又变出了一只砚台,“这道士很有些功力,不止会使用符箓,还会亲手绘符,可不简单。” 李秀此时早已目瞪口呆,颤声道:“这……这是什么鬼?” “所谓芥子纳须弥,此物正是须弥戒!” 说罢,李冰阳一五一十将须弥戒的功用讲解给李秀,“这一枚小小的戒指,其中足有三尺见方的空间,算得上十分难得了……” 须弥戒并不需要太高的真气修为,即便是普通人,掌握了诀窍之后,也能很快上手是使用。 李秀依着李冰阳所讲,果然只见戒指上亮光一闪,脑海中果然就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空间,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粗细毛笔、瓶瓶罐罐、银钱、书籍……简直应有尽有,还有十余丈画着扭曲字符的黄纸。 想来是已绘好的符箓。 愣了半天,李秀才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有了此物,简直等于是随身背了个小柜子啊! 李秀不禁想道,要是人人都有这种宝贝,全天下的贼岂非都要失业,只能要饭去了?一时间心中颇有些感慨。 “傻眼了吧?” 李冰阳笑道:“这须弥戒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一般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若是我有这戒指,当日你还能偷到我钱包?” 李秀讪讪一笑,说道:“自然不可能了……” “那还不快把戒指戴好,省的丢了。” “哈?” 李秀一呆,连忙说道:“徒儿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师父拿着,将那一袋金叶子装里面,可安全的很。” “难得你有此孝心,很不错。” 李冰阳失笑之余,十分欣慰,“这种宝贝上的灵气可充沛的很,我要是戴在身上,凌云阁的杀手只怕就会像闻到了肉腥味的狗,源源不绝了。” 李秀吐了吐舌头,笑道:“所以师父即便有须弥戒,也从来不用?” 李冰阳点了点头,“万物皆有灵性,如须弥戒或者是被施加了法术的刀剑,灵性越发充足,所以你以后若是戴着此物行走江湖,切记不要在人前使用,以免招来祸事。” “嗯!” 李秀望向另外三个劫匪的尸身,目光中颇有些不怀好意。 他得了好处,自然食髓知味,也不用李冰阳吩咐,撅着屁股跑了过去,挨个搜索一番。 光天化日之下,有李冰阳这等高手在身后“罩着”,即便是见了胖瘦两个无头尸体时,李秀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可惜另外三人身上除了一些碎银子外,并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龙威镖局以及商人们都呆呆地看着师徒俩大发死人财,神色复杂得很。 他们能保住一条小命都已属不易,谁还敢去阻拦? 所以,当李秀旁若无人,不亦乐乎地摸完了四名劫匪,不由得又把目光挪向一旁的黑衣杀手。 三 个凌云阁杀手的尸身蜷成一团,硕大的眼眶中空洞洞的,好不吓人,李秀正犹豫着要不要也上前搜刮一番,却听李冰阳说道:“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用费力了……你搞快点,咱们该走了。” 李秀应了一声,将搜刮来的碎银子统统揣入怀中,这才跟在李冰阳身后,朝着大路左手边的山林中走去。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消失,沈致远身旁一个中年镖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头儿,你说这人真的是赤阳派门下?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竟会被凌云阁追杀……瞧他不穿道袍,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莫不是他儿子?” “你瞎操个屁的心!” 沈致远哼了一声,斥道:“赤阳派又不是天龙寺,向来不禁婚娶,便是有儿子那又如何?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追上去询问便是了,何必问我!” 那中年镖师被他一顿呵斥,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自顾去收拾残局,忽听身后沈致远低声道:“这两名杀手的尸体咱们还是烧了吧,若是被凌云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咱们的小命可就都不保啦!” 中年镖师一愣,想到刚才那两名黑衣杀手的能耐,瞬间牙齿打颤,也顾不上嘲笑镖头胆小,连忙吩咐众人拾柴。 …… …… 刚经过一场生死搏杀,李冰阳脸色显得不大好看,带着李秀径直往山林深处走,脚步甚急。 被凌云阁发现了行踪,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没准儿更多的杀手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杭州显然是去不成了。 李秀见师父只挑人迹罕至的小路,忽然问道:“师父,我看凌云阁的杀手虽然厉害,却不是您的对手,为何要往深山里躲?” 李冰阳道:“若是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我自然是谁也不怕,别说这三个杀手,便是十个杀手齐上,一剑一个杀光便是。但这凌云阁专使些暗中害人的勾当,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杀你个措手不及,况且杀手们暗器、毒药无所不用,天天提防着这种人,你说怕不怕?” 李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那真是可怕了。” 山中道路很不好走,二人也不辨方向,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李秀见他眉头紧皱,气息也有些不稳,心想师父连番搏杀,又接连赶路,只怕伤势发作,连忙道:“师父,休息会儿吧?” 李冰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秀扶着他到路旁寻了个树墩坐下,满脸关切之色,“咱们先在此处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些水喝。” 李冰阳闯荡江湖多年,不知杀了多少人,向来只有旁人怕他恨他,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关怀,此时李秀真情流露,心中颇为感动,“好,你快去快回。” 李秀应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葫芦,便往路旁林中走去,想要寻一条小溪,灌些水来。 他沿着树林走了一阵,没找到小溪,却隐隐听到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是刀剑相撞之声,暗中寻思道:“奇怪,这里荒郊野外,怎会有人?哎呀不管了,先去瞧瞧再说,没准儿能讨些水来喝!” 李秀毫无江湖经验,根本不懂武林仇杀的凶险,又有好奇心作祟,忍不住沿 着声音方向摸了过去。 一路循声找去,只听得刀剑相撞之声越来越大,拨开一丛灌木,忽见前方林中,四人各自持着兵刃,交手正酣,却是其中三人联手夹攻一人。 李秀吃了一惊,连忙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好在林中四人心神集中,杀得正酣,并未发现有人偷窥。 那四人旁边的空地上躺着两个汉子,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其中一人更是连胳膊都被砍掉一半,残肢被随意抛在一旁,色做惨白。 李秀只是想讨些水喝,谁曾想会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惊慌之下,他瞪大了眼睛,刚要呼喊出声,嘴巴却被人一把捂住,李冰阳淡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说话,咱们静观其变。” 他原本正坐在道旁休息,忽听远处传来兵刃交击之声,但听那几人出手甚快,兵刃响声连做一片,暗想交手之人武功不弱,担心李秀有失,这才赶了过来。 若非他来得及时,只怕这小子已凶多吉少了。 树林中,被围攻那人是个白发老者,年纪虽大,身形仍极壮硕,纵跃之际虎虎生风,每一招每一势都虎虎生风,敌方心存忌惮,不敢直撄其锋。 此时他手中单刀已给敌方击落,远远落在地上,而他却不肯就此认输,展开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与那三人周旋。 “原来是他!” 李冰阳神情肃然,没想到竟会遇到熟人。 这白发老者名为张伯清,乃是当年武林中一个大势力“奉天教”的头脑人物。 据说奉天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教徒们处处与正派人士作对,但凡两相碰面,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年奉天教以一教之力抵挡整个正派武林,丝毫不落下风,强盛之极,向来被正派人士称之为“魔教”。 可惜,任他如何强极一时,也终于没能扛过各门各派的联手攻击,二十年前那一场恶战,奉天教大败亏输,很快就分崩离析了。 魔教覆灭之后,此人侥幸逃脱追杀,退隐江湖,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知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如此追杀? 李冰阳前些年曾因机缘巧合与这张伯清交过手,对方虽在他手底下输过半招,武功却着实非同小可,拆了数百招才分出胜负。 他心知近年来自己功力长进了许多,虽未必把如今的张伯清看在眼里,但在此荒郊野林,竟能见到三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将他逼到如此境地,也着实吃了一惊。 这些人,来头可都不小! 不过,吃惊归吃惊,李冰阳可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他出道尚不足二十年,对奉天教的了解并不算多,既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憎恨,而那些正派之中的所谓正人君子、前辈高人,在他心里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谁胜谁负,与己何干? 此时,张伯清虽勉强不败,但已披头散发,状甚狼狈,落败已是必然之势,却不是夹击他的三人是什么来头了。 李冰阳凝神细看之下,但见这三人形态打扮各异,竟一个都不认识,单瞧武功身法也看不出来出身门派,修为却都深厚得很。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人都是通玄境的修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2 聆秘 三人之中,和张伯清正面拆招的是个瘦子,胳膊腿儿却像是没几两肉的竹竿一般,肤色也呈不自然的蜡黄之色,却偏偏使了一柄颇为厚重的鬼头刀,招招势大力沉,从正面强攻。 其二是个黑脸头陀,五短身材,双手同时持了两柄戒刀,不住在场中游走。 最后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长剑,出剑却尽是攻向令人防不胜防的犄角旮旯,在他脸上,一道寸许宽的伤疤斜着拉了下来,皮肉翻卷,面目可憎。 三人修为既高,配合也十分默契。 尤其是最后一个刀疤脸汉子,一柄长剑左突右探,飘忽不定,不时刺出一剑,总是极为刁钻凌厉,张伯清虽是以一敌三,倒有一大半精神用在防他出剑偷袭之上。 此时,三人已隐隐将张伯清逼到树林的一个角落之中,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张伯清很快就要落败。 果然,又过了几招,只听那刀疤脸汉子喝了一声:“着!” 手中长剑已刺在张伯清大腿之上,那剑如毒蛇吐信般,一闪而回,显然是防止对方趁机反攻。 张伯清大腿中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虎吼一声,挥舞双掌,护住周身要害,瞬间将围攻三人逼退数步,看似勇猛,却始终无暇顾及腿上剑伤了。 他不住辗转腾挪,伤口处鲜血也不下流,而是从他腿上点点溅射而出,滴在双方兵刃上、衣衫上以及满是落叶的地上。 所幸,他这时已绕到一株大树之旁,东闪西躲,这才能够苦苦支撑。 李冰阳眼见曾经不可一世的张伯清竟被人逼到如此地步,暗中想到:“他出身魔教,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被人逼到这种份上,也着实算是虎落平阳,可惜可叹了。” 正感慨之际,忽听那刀疤汉子又喝了一声“着”,张伯清小腹又中一剑,再也支撑不住,大叫一声委顿在地,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流。 眼见张伯清倒地不起,那刀疤脸汉子嘿然一笑,收起了剑,悠然说道:“张护法,我们三人跟你原也无怨无仇,只是掌教尊者心中仍旧念着你们这些老人,好意收你们重入我教,你非但不愿意,怎么还口出不逊,出言辱骂掌教尊者?” 张伯清咳出两口血,只是闭目不答。 刀疤汉子看向一旁的两具尸体,声音更冷,“你这般苦苦相抗,岂不是和他们一般,白白送了性命?掌教尊者心胸宽广,念在你曾为神教出生入死,武艺高深,与他们两人自然不同,这才令我们尽量不要伤你性命。” 张伯清闻言一声冷笑,嘶声道:“我年老体弱,打不过你们,你大可一刀杀了我便是,哪有恁多废话!” “老哥哥……” 那刀疤汉子也不生气,刻意拖长了音调,“听兄弟一句劝,只要你答应重归本教,咱们便是好朋友,前事概不追究,兄弟我非但会竭力为你疗伤,更会在掌教尊者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你看如何?”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张伯清惨笑道:“教主他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这些人不说为他报仇雪恨,竟然就拥立了一个什么掌教尊者,简直胡闹!” 说到这里, 他神色陡然变得凶狠异常,厉声道:“教主当年可没有定下什么人来接任大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是想篡位不成?” 刀疤汉子声音一冷,说道:“枉你曾是本教八大护法金刚,怎么如此短视?须知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手段,当年若非掌教尊者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咱们那么多兄弟又如何能逃过四大派的追杀?” “若非掌教尊者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了复兴神教之大业东奔西跑,咱们这些老兄弟们,又如何能重聚一堂,大展宏图?” “放你娘的屁!” 张伯清冷笑道:“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此前也曾是四大派的弟子吧?” 那刀疤汉子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森然道:“张护法,兄弟我早与冲霄派恩断义绝,这些年一心扑在重兴神教的大业上,掌教尊者心中可是清清楚楚。你这般总是拿兄弟从前的师门做文章,可未免有些太刻薄了。” 张伯清冷笑一声,索性扭过头不看他了。 刀疤汉子见张伯清油盐不进,左右踱了几步,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良久才接着说道:“张老兄,牧教主死于凌云阁之手,咱们谁不知道?但当年咱们还未来得及为牧教主报仇雪恨,便被四大派围攻,损失惨重,险些一举覆灭!” 听到“凌云阁”三字,张伯清还未接话,李冰阳便是眉毛一挑,暗自想道:“奉天教教主牧苍天,全天下都知道是在四大派围攻下不敌身死,怎么又变成凌云阁所杀?” 凌云阁和奉天教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势力,却都被正派人士视为邪魔外道,并称江湖两大“毒瘤”。 但凌云阁几十年来行事低调,杀手们行踪飘忽,不像奉天教那般树大招风,虽同样一直是正派武林的眼中钉,却终难以消灭。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凌云阁和奉天教虽非盟友,可都同样憎恶那些名门正派,又如何会帮助四大派,去暗杀奉天教教主? 这时,只听那刀疤汉子又说道:“多年来,我教风雨飘摇,多次险些落个香火不存的下场,好在掌教尊者呕心沥血,苦心经营,发展到如今已是大有好转,但毕竟当年一战损失太大,到了今日也未曾尽复元气!” 说到这里,他望向张伯清,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如今神教之中,正是最缺你这样武功高强、忠肝义胆的老兄弟,咱们携手并肩,一同剿灭凌云阁,踏平四大派,岂不是快意恩仇?” 张伯清只是嘿嘿冷笑,不去接话。 刀疤汉子见他又臭又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眨眼间又平静如常,微笑道:“张伯清,掌教尊者说了,只要你答应回归神教,非但恢复你护法金刚之职,更会传授你‘化神大法’第三层……” “什么?!” 听到“化神大法”四字,张伯清陡然瞪大了双眼,惊道:“第三层功法向来只有教主和四大法王才有资格研习,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你……掌教尊者又从何处得来?” 刀疤汉子胸有成竹说道:“化神大法向来是咱们的镇教神功,掌教尊者怎会不去研习?你从前虽贵为八大金刚之一,可也只得到第二层功法的传授,第三层功法价值几何,又能对你功力提高 多少,你自己掂量吧。” 张伯清愣了半晌,似乎十分心动,刀疤汉子心中冷笑,也不开口催促。 李冰阳躲在暗处,听他们口中说出一个又一个惊天秘闻,心中着实震撼不已。 二十年前,以冲霄、赤阳、削山、天极四大派为首,联合正派其他人士,一举攻入奉天魔教总坛,将号称“修为天下第一”的教主牧苍天以及麾下四大法王、八大金刚尽数斩杀。 至此,跋扈多年的奉天魔教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此时听他们话中之意,这个奉天教非但没有覆灭,更在那个“掌教尊者”的执掌之下,暗中发展,隐隐有重出江湖的野心,其志不小。 “看来,这平静了多年的江湖,又要再起波澜了……” 李冰阳暗暗想道,旋即眼神一黯,喃喃道:“不过,这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这时,张伯清开口说道:“要我重入神教也不是不行,但咱们须事先说好,必须择一时日,由所有兄弟共同推举一个领头大哥来,带领兄弟们重新杀回江湖之中!他段白城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若是答应不了我这个要求,老夫宁死不从。” “张伯清,你找死!” 刀疤汉子神色陡然转厉,喝道:“休要给脸不要脸,掌教尊者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张伯清冷笑道:“我当年在神教担任护法金刚之时,段白城那小子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如何不能直呼他小子的姓名?” “放肆!” 一旁那瘦子听张伯清口出不逊之言,按捺不住,突地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张伯清胸口,同时鬼头刀在空中虚砍一刀,阴森森道:“老不死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瘦子原本号称“大力尊者”,只因掌教尊者大权独揽之后,为避讳“尊者”二字,这才改为“大力神”,至于原本的姓名,反倒没有人知道了。 他膂力惊人,武功也俱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手中那柄鬼头刀怕是至少有数十斤重,在他手里却轻飘飘如一根干柴般,神力可见一斑。 张伯清被大力神一脚踢在怀里,直直在地上直滑出一丈有余,沿途鲜血撒了满地。 他本就受伤颇重,又遭此重创,眼看是出气多而进气少,活不成了。 此时,他恰好离李冰阳二人藏身之处近了些,眼角余光一撇,隐约见得树后有人,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他们还埋伏有其他人?” 眼前三人已无力打发,更何况对方的援兵? 思来想去,他已知今日定然无幸,唯有先除去一人,方有一丝脱身之机! 他又咳出一口鲜血,嘴里喃喃说了两句什么。 大力神狞笑着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提起张伯清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张伯清满嘴血沫,似是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仍不住嘟嘟囔囔。 大力神将头凑了过去,想要听清他所说什么,张伯清忽而咧嘴一笑,咧嘴道:“我说……干你奶奶!” 说罢左手成爪倏地探出,疾插向大力神咽喉。 月光照耀下,但见他手指瞬间变得通红,如被烧红了的烙铁,更如五根鲜血淋漓的鬼爪!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3 显灵 躲在暗处的李冰阳见张伯清出手狠绝,也忍不住眼前一亮,暗赞道:“好一招灭绝神爪!” 灭绝神爪是奉天教独门绝技,修炼至大成之后,五根手指硬如金石,锋利异常,肉体凡胎真如豆腐般脆弱不堪,比江湖中盛行的鹰爪手、虎爪手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这灭绝神爪向来只有教中身居高位或立有大功之人才得以传授,当年李冰阳与张伯清交手之时,便险些败在这门武功之下,可见厉害。 张伯清先是示敌以弱,再趁对方松懈主动靠近,这才施展杀招,着实狠辣。 大力神怎能料到他如此重伤,还能出招如此凌厉? 身为奉天教弟子,他自然知道灭绝神爪的厉害,惊骇之下,眨眼间整个身体似乎化作了残影,躲向一旁。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却还是慢了一丝,只听得嗤的一声,左肩衣服已被扯下了一大块,肩头鲜血淋漓,生生被抓下一块肉来! 张伯清一击得手,连忙翻身向侧方躲避,以防对方趁势还手,心中暗呼可惜。 这大力神原先在奉天教中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此时能有如此功力,竟和自己也不相上下,想必也得到了“化神大法”的真传了。 他施展灭绝神爪这等凌厉武功,实已用尽浑身之力。 然而,大力神即便是三人中修为最弱的一个,仍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取了性命的草包。 “老东西,你死定了!” 大力神受伤虽不轻,却远没有丧失战力,羞怒之下,猛然扑向张伯清,神色狰狞,看样子不将张伯清撕成碎片,定然不肯罢休了。 领头的那刀疤汉子生怕他将张伯清打死了,坏了大事,连忙喝道:“住手!” 大力神是个莽汉,此时被张伯清气的疯了,也不去理他,眨眼已到了张伯清身旁,挥掌便往他天灵盖拍落! 张伯清想要躲闪,但他受伤极重,无奈之下,只得伸出左臂护住头脸,右掌击出迎向对方手掌。 两相接触之下,只听噼啪之声接连响起,张伯清整个右臂骨骼寸寸而断,软绵绵垂了下去,身子也抛飞而起,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啊!” 这一下变起不意,躲在暗处的李秀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是谁!” 刀疤汉子神色一动,目光骤然看向李秀藏身之处,喝道:“给我滚出来!” 李秀眼见那老者接连受伤,奄奄一息,早已惊怒交集,不顾一切便冲了出去,至于是否会危及自身,他是压根儿就没想到,也根本顾不上了。 他伸臂拦在张伯清身前,义愤填膺叫道:“你们这三个坏人,不许欺负老爷爷!” “……” 李冰阳见他不知死活,窜了出去,心中不由破口大骂。 这小子浑不知天高地厚,好的不学,偏要去学路见不平、行侠仗义,跟奉天教的疯子们讲理,岂非大大的蠢材? 好笑之余,李冰阳倒也着实钦佩这小子的胆量,暗中想道:“这样也好,这小子被奉天教之人杀了,我倒不用再为如何安置他而烦心了。” 于是更加屏息凝神,隐忍不出。 “找死!” 大力神本就怒火未平,见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鬼,眼中凶光大盛,跨前 两步正要将这小子一掌拍死,却被那刀疤汉子拦了下来。 刀疤汉子脸色阴沉如水,冷冷盯着李秀。 他见这小鬼全无武功,却如此大胆妄为,定然有所倚仗,抬眼看时,果见李秀现身处树后仍有一片衣角,已知还有人藏在树后,不由向身边那矮头陀使了个眼色。 矮头陀会意,微不可查侧身挪了一步。 刀疤汉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暗想道:“如今我在明敌在暗,神教目前风雨飘摇,切不能冒然行动。我且吓吓这小子,瞧他身后那人出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手中长剑刷的一声指在李秀胸口,喝道:“小鬼,是谁指使你坏我好事,说出来我就不与你为难。” 李秀江湖经验不足,听这刀疤汉子如此说话,只当他并未发现李冰阳的踪迹,心中兀自庆幸不已,暗想道:“还好没有连累到大叔……” 他看向那刀疤汉子,大声道:“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打水,碰巧遇到了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想要逼迫这老爷爷跟你们一起干坏事,老爷爷死也不肯,你们就要杀人!” 听他这般说,刀疤汉子已知他将自己等人的对话全听了去,顿时杀气凛然看向李秀,又怎会相信他“过路打水”这般荒唐言论? 他生性谨慎,强忍着一剑刺死这小子的冲动,耐着性子道:“这老头一生之中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李秀叫道:“你还想冤枉这老爷爷,我才不上当呢!” “……” 刀疤汉子见这小子胡搅蛮缠,森然道:“我不管是谁指使的你,小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滚开,连你也一起杀了!” “你杀就好了!” 李秀梗着脖子,大声道:“反正你们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也不差多杀我一个,自然有老天爷来收拾你们。” 奉天教徒相信因果循环,最是忌讳“天谴”这等字眼,那刀疤汉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反手一巴掌打在李秀脸上,喝道:“臭小子,再胡说八道,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李秀一生不知挨了多少耳光,以这一巴掌最狠,只把他打的头昏眼花,金星乱冒,半边脸颊也高高肿起,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不知震掉了多少牙齿。 饶是如此,他脸上神色却极倔强,仍挡在张伯清身前,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那刀疤汉子。 “他妈的,打不改是吧?” 刀疤汉子忍不住气,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另半边脸上,下手比上次更沉重三分,只听啪得一声响,李秀身子先是在原地滴溜溜转了两圈,跟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毕竟是个毫无武功的小孩子,吃痛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还当你多有种,”刀疤汉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害怕挨打,就给老子滚蛋,少在这里啰哩啰嗦,惹人厌烦!” 李秀哭丧着脸,叫道:“你们先走开,我就不哭了。” “他妈的……” 刀疤汉子气极而笑,一脚踹在李秀肚子上,李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摔得鼻青脸肿,爬了起来,仍是护在张伯清身前。 李冰阳见这刀疤汉子只是打骂李秀,却并不下重手杀他,心下颇为不耐。 奉天教的人向来视人命 如草芥,虽未必个个都是毫无人性的大魔头,却也绝非是心慈手软之辈,何时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他正自奇怪,眼角余光忽见那五短身材的头陀脚下不住移动,眼神飘忽,目标正是自己隐身的树后,不由冷笑一声,暗道:“我说怎么,原来是发现我了。” 他悄然运功,真气布满双手,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 …… 张伯清曾是奉天教八大金刚之一,只因性子孤僻,又倔强非常,这才有了今日之险。 他受了大力神全力一击,昏迷了不久,便即悠悠转醒,断臂处虽阵阵疼痛,他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是在暗中调匀内息。 此时眼见这少年和自己素不相识,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护,着实感激万分,虚弱道:“小兄弟,你快走吧,免得丢掉了一条性命,我张伯清垂暮之年,还能认识你这样的少年英雄,这一生也不算白活……咳咳……” 说到这里,他伤势发作,再也无力为继,只是不住咳嗽。 李秀大声道:“不,你是好人,不能就这样给他们害死了!” 他掉了好几颗牙,此时说话漏风,吐字也含糊不清,瞧起来颇为滑稽。 刀疤汉子见他胆大,却是脸色肃然,想了想说道:“小子,讲义气!既然你定要护着他,不如接我三剑,若你能侥幸不死,我就算服了你,转身就走,不再跟你们为难,你看如何?” 张伯清闻言大急,这不是开玩笑么,“修罗剑”李义志是什么修为? 别说是这瘦弱少年,即便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怕也未必能接他一剑,何况三剑!不由嘶声道:“姓李的,有什么手段都朝我来,欺负一个少年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那刀疤汉子哈哈笑了一声,不去理他,目光只顾盯着李秀,瞧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李秀即便再傻,也知道对方厉害,他见李冰阳迟迟未曾出现,心底多少也有些畏惧,但此时骑虎难下,不愿弱了气势,昂然道:“好啊,你来吧!” “有骨气!” 刀疤汉子喝了一声,手中长剑如毒蛇般骤然探出,刷的一声刺向李秀脖颈,剑势虽轻灵,却其疾如风。 李秀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倒地向一旁滚去。 那刀疤汉子手里长剑如影随形,不论李秀如何躲避,剑锋始终不离要害。 眼看一剑便要将他脖子刺穿,李秀忽然福至心灵,身子丝毫不动,只脖颈向左偏了三分,那长剑已化作一片电光,顺着李秀脖颈皮肉上掠过,却并未伤他分毫。 “算你侥幸!” 刀疤汉子寒声道:“第二剑来了!” 说着长剑横削,其势似要斩下李秀半边脑袋一般。 李秀惊魂未定,这次连躲避也忘了,下意识便伸手入怀,握住那柄桃木小剑,闭上了眼。 当此之时,他只盼这小剑显灵,保住自己一条小命才好! 也不知是不是小剑真的显了灵,眼看剑锋将要砍到他脑袋上,那刀疤汉子忽见这小子胸前闪过一抹亮光,紧跟着脑海中一阵刺痛。 惊慌之下,他手腕不由自主微微一抬,剑刃硬生生往上提了数寸! 刷的一声,剑锋贴着李秀头顶掠了过去,登时削下他一大片头发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4 扬威 桃木小剑突然显灵,竟能影响刀疤汉子的心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那抹亮光,也只刀疤汉子一人瞧见罢了。 就连李秀自己,因为紧闭着眼,可也没有看到。 大力神和那手持双刀的头陀更是毫无所觉,眼见第二剑没将这小贼劈死,都只当他是有意卖弄,连忙喝彩道:“李大哥,好剑法!” 二人虽对这位“修罗剑”爱卖弄的性格颇有微词,但有一说一,以剑法而言,此人在奉天教中,当能排的上前三之数! 须知刚才这一剑,在到达李秀身前一尺之时,招式便已然使老,若想要如他一般硬生生上扬数寸,非是剑法高超、修为精湛,决不可为! 冲霄剑法果然名下无虚! 过了半晌,李秀睁开眼睛,眼见自己没死,这才长出一口气,暗想难道是对方良心发现,不忍杀他一个小孩? 李冰阳隐在树后,见那姓李的剑法轻灵狠辣,兼而有之,不知为何,最后剑刃竟硬生生往上抬起,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想道:“难道这魔教徒露出这几手功夫,是耍给自己看的?” 否则以此人修为,怎么会两剑杀不死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气,想道:“怎么,凭这两手功夫就想在我面前逞威风不成?笑话!” 他平日里性格乖僻,依着往日脾气,对方这般不知好歹,他定要上前教训一番不可。 若对方稍有不敬、不服,顺手杀了便是,又哪管你是正派邪教? 只是此时那矮头陀已来到了他藏身处不远,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偷袭,若是冒然而出,自己身受重伤,未必便能一举伤敌,这才强忍怒气,始终隐忍不出。 自家人知自家事。 刀疤汉子阴沉着脸,双目如刀,直勾勾盯着李秀,迟迟不肯出第三剑。 这小子似乎有宝物护身,千钧一发之际竟能影响自己心神! 他不由得惊疑不定。 他之所以提出三剑之约,看似儿戏,初心却是想以此引出暗中之人,哪想到这小孩儿身上诡异的很,树后那人又似乎根本不顾及这小孩的性命,暗中寻思道:“难道他已察觉了矮头陀的动机?” 若是如此,这人必然不是易与之辈! 但是,无论树后那人是谁,听到了他们奉天教的计划,今日都必须得死! 刀疤汉子思前想后,开口道:“小子,冲着你这份胆气,这第三剑我也不出了,替我问候一声你家大人,能调教出如此硬朗的少年,李某人心悦诚服!但这个人……” 他看向一旁的张伯清,接着道:“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的。” 他自然不会放过李秀,如此说话,也只是想先稳住他,顺便试探一番罢了。 哪知李秀从未涉足江湖,又是个直脾气,闻言涨红了脸,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出的话都是放屁不成?” 此言一出,刀疤汉子脸色顿然变得阴沉无比,如欲滴出水来。 他在奉天教地位甚高,被一个少年直斥说话如放屁,无异于当面打脸了。 那边厢,大力神按捺不住,喝道:“混帐东西,李大哥心慈饶你性命,怎么还这般罗唣 ,不要命了?” 此番奉命捉拿张伯清,他和那双刀头陀都是刀疤汉子的手下,唯命是从,适才他气急之下不顾首领阻拦,心中早就忐忑不安,这时遇到机会,便想出头说些好听的话,将功补过了。 “大头,你退下!” 刀疤汉子阴沉着脸,挥手阻止他接着说下去,看向李秀道:“小子,我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不过还是劝你最好收敛一下性子,若是一直如此,不管你身后师门或是靠山本事多大,日后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秀怒气未消,恶狠狠看着他,正要反唇相讥,忽听身后风声陡厉,紧接着有人嘶声惨叫,正是李冰阳藏身之处! “糟糕,师父中了暗算!” 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转头看去,却见李冰阳不知何时已从树后现身而出,脸色虽有些疲累,却绝不像是受伤惨呼之人,这才松了口气,高兴道:“师父!” 刀疤汉子和大力神二人目光却是看向李冰阳身侧。 数步之外,矮头陀跌坐在地,脸色潮红,恶狠狠瞪视着李冰阳。 他手里原本有两柄戒刀,此时其中之一已不知飞往何处,显然已吃了不小的亏。 刀疤汉子脸色阴沉,握紧了手中长剑,眼中杀机愈发浓郁。 李冰阳视若无睹,迈步向前,将李秀护在身后,淡淡道:“这小子正是我的弟子,我还真想瞧瞧,你是如何让他没有好下场?” 这话十分不客气,大力神以及双刀头陀均是脸色不善,手持兵器隐隐将他围了起来,只等刀疤汉子一声令下,便合力将其扑杀。 李冰阳瞧也不瞧大力神二人,冷然道:“倒是阁下出尔反尔,说话确如放屁一般,令人眼界大开了。” “他妈的,你找死!” 大力神听他竟敢如此说话,哪里还能忍耐,发掌便往李冰阳脸上劈去! 他武功与矮头陀在伯仲之间,却是个急性子,根本没去想对方既然能一招打退矮头陀,自然不会惧怕自己的拳头。 他一掌既出,便是拼尽全力。 “修罗剑”李逸志剑法高绝,在掌教尊者心中地位甚高,自己适才不小心得罪了此人,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一番! 李冰阳见他发掌打来,斜身略退,这一掌便落了空。 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快若疾风。 大力神全力一掌打在空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见他这一手轻功露了出来,不禁暗想:我这一掌势若奔雷,此人竟行若无事轻松避了开去,可要小心了。 当下不再轻敌,脚下猛地向前踩了一步,左掌斜引,拦住他退路,右手发拳横击而出,直捣李冰阳胸口。 李冰阳眼见他自恃膂力,竟敢拦住自己退路,不由哼了一声,抬起右臂,就要硬接这一拳。 大力神原本忌惮李冰阳身法了得,谁知对方会自掘坟墓,扬长避短? “不自量力!” 他神色一喜,连忙催动掌力,打算一拳便将对方打的筋骨断裂。 二人拳掌相交,只听砰地一声,李冰阳身子不晃,大力神却立足不定,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勉强稳住身形后,大力神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骇之色 :即便是没有受伤的张伯清,也不大敢正面硬接他的拳脚,此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修为? 还未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冰阳已大踏步追了上来,右臂翻转,啪地压在他肩头之上。 霎时间,大力神只感觉肩膀猛地一沉,如堆放了数千上万斤大石一般,不自觉地双膝一软,竟险些跪倒在地! 大力神猛一咬牙,立即运劲反顶,但肩头重压实如削山压顶,将他骨骼压得劈啪作响,几欲折断! 他素以神力而成名,说什么也不肯就此屈服,双眼瞪得如牛一般,呼呼喘着粗气,硬扛着李冰阳手臂。 哪知反抗越强,李冰阳手臂之上力道越来也大! 片刻后,大力神一口气没能吸进,身子不由自主,噗地跪倒在地,双膝将地面都砸出两个浅浅的土坑,可见他肩头的压力有多重了。 李冰阳有意挫他傲气,对方跪倒之后,手臂上力道仍然不减,更压得大力神曲背如弓,眼看就要磕下头来。 “狂妄!” 双刀矮头陀见同伴受辱,连忙大吼一声,施展开手里仅余的一柄戒刀,当头砍向李冰阳。 李冰阳冷笑一声,猛地松手。 大力神原本正苦苦相抗,压力陡消之下收势不及,竟不自觉的高高跳了起来。 李冰阳一笑,顺势一把抓住他脚腕,呼地一声,竟将他整个身体当作兵器般甩出,朝那矮头陀掷去! 矮头陀猛然见大力神身子飞来,其势劲急,他生怕误伤同伴,连忙伸手去接。 李冰阳修为何等深厚,矮头陀手掌刚触碰到大力神身子,脚下便噔噔噔接连后退数步,也跟着一屁股坐倒在地! 其实他第一次与李冰阳交手后,已受了不轻的内伤,迟迟没有发作,此时再被这股大力一撞,新伤旧伤叠加,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他皮肤甚黑,此时脸色却是雪白,嘴角又挂着殷红的血迹,瞧起来颇为诡异。 这时,那刀疤汉子脸上,终于露出骇然之色。 大力神以及矮头陀二人自从得了掌教尊者的真传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在奉天教中也颇有地位,竟在他手下走不了一招半式! 这人究竟是谁? 他仔细打量李冰阳脸庞,脑中登时想起一个人来。 “莫非是他?” 想起那个人的生平,即便他如今在魔教身居高位,仍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李冰阳一举击败奉天教两大高手,气定神闲,显然并未用出全力。 他轻轻拍了拍手,平静道:“无意听得贵教内部事务,心中着实忐忑,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才是。这二位……脾气好像不大好?” 他让对方不要见怪,偏偏神情淡然,隐隐表达出一种“即便你要见怪,我也不怕你”的意思,又哪里有丝毫忐忑之意? 刀疤汉子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他神情肃然,试探道:“我们神教虽已不入世多年,但掌教尊者仍时刻关注着江湖之事,阁下与凌云阁的恩怨,自然也是清楚的……” 李冰阳眼神一凝,淡淡道:“你倒是好眼力,不过我如今已退隐江湖,有关凌云阁之事,不必再提。” 果然是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5 遗赠 得知李冰阳身份之后,李逸志更是忌惮,一字一句,斟酌道:“自从二十年前那一场大战,我奉天神教与凌云阁不共戴天,迟早要报仇雪恨。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阁下想必也盼着有朝一日,将凌云阁这个庞然大物推倒,把齐成祖挫骨扬灰吧?” 李冰阳淡淡道:“李某修为太低,势单力薄,不敢跟凌云阁作对。” “这话就不对了!” 那李逸志正色道:“当年幽冥圣手在天龙寺大杀四方,天下皆惊,是多么的扬眉吐气,怎么如今竟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我那时还是个无名小卒,对阁下武功人品钦佩的五体投地,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倒可以为阁下引见掌教尊者,共商大计,我想掌教尊者听闻‘幽冥圣手’来访,一定会十分高兴,扫榻以待!” 李冰阳冷笑一声,暗想你这可是明摆着的鸿门宴了。 “不必了,李某如今与凌云阁一刀两断,再无牵扯,只想着归隐山林,平淡而居。无论是凌云阁的敌人还是朋友,都与李某毫无关系,转告你们掌教尊者,好意心领了。” 说罢,他向李秀招了招手,神色间颇有些落寞。 其实他几日之前还与凌云阁杀手搏命,哪里有一刀两断,再无牵扯了? 李逸志却不知这许多,见他毫不动心,道了声“可惜”,抱拳道:“既然阁下已看破世事,我也不好多劝,日后待我神教踏平凌云阁之日,定会遥遥敬阁下一杯!” 他心知李冰阳武功出神入化,早在十余年前便是震惊天下的人物,自己三人齐上也未必能讨得了好,自然不愿在此久留,脚下退后两步,也不管地上的三具尸体。 “告辞!” …… …… 李秀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见李冰阳轻而易举便将坏人赶跑,不由得欢呼一声,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张伯清,关切道:“老爷爷,你……没事吧?” 张伯清身上外伤无数,浑身是血,又受了极重的内伤,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李秀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挠了挠头,手忙脚乱想要替他包扎伤口。 张伯清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原来你是他的弟子……” 李秀一愣,脱口道:“什么?” 张伯清摇了摇头,看了眼一丈之外的李冰阳,接着道:“你能被他收为弟子,真是福缘不浅,日后必能有一番大作为,但他行事全凭自己心意,凶狠残暴之处,比之我奉天教徒犹有过之,你……好自为之吧!” 说到这里,他又咳嗽几声,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已是奄奄一息,低声道:“我就要死啦,怀里还有些物事,其中有一本武功图谱……他武功比我高出不少,原本你是不需要的,但我这本图谱也非寻常,小兄弟侠肝义胆,张某将死之人,无以为报,这秘籍就赠送给你吧,只盼你能将我就地掩埋,不要,不要……” 话没说完,他口中鲜血控制不住的直往外溢,喉头“呃呃”连声,头一歪便已死去。 李秀惊声叫道:“老爷爷,你……” 连忙伸手去摇他肩膀,他却动也不动了。 李冰阳重伤之躯,接连出手,以雷霆手段打败奉天教两名高手,早已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只是隐忍未发而已。 此时他刚调匀内息,起身缓缓走了过来,问道:“这人跟你说了什么?” 李秀从张伯清怀中摸索一番,取出一本已被鲜血浸湿一角的小册子,以及几块碎银,老实说道:“他……他说将这个武功图谱赠给我,师父,我能拿吗?” “哦?” 李冰阳心知张伯清武功高强,贴身收藏的秘籍定然非同凡响,很有可能便是那“灭绝神爪”的功夫,于是说道:“既然是他给你的,也是你的造化,便收着吧。” 李秀点了点头,将小册子上的鲜血简单擦拭一番,连同碎银一并收在怀里,道:“这些银子也是他给我的,我拿了便不算是小贼。” “嗯,不算小贼。” 李冰阳有些好笑,心想对方既然将那般要紧的秘籍都给了你,几块银子自然不在话下,你这小子没见过世面,真是不知道孰轻孰重。 李秀默默拾起地上一柄单刀,有些吃力的在地上挖起土来,想要完成张伯清遗愿,入土为安。 他年小体弱,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挖出能掩埋一人的大坑着实不易。 好在林中土质松软,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竟接连挖了两个大坑,为张伯清下葬之后,又将早已死去的那不知姓名的两人埋入另一个坑中,已是满头大汗,呼呼喘着粗气。 “好孩子,咱们这就走吧。” 李冰阳冷眼旁观,暗想自己这徒儿有情有义,可比江湖中许多人都强多了,温言道:“今日之事太过于夸张离奇,日后你若独自行走江湖,千万不要对外声张,以致惹来无尽的麻烦。” “哦!” 李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李冰阳看着他手中的秘籍,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奉天教被称为“魔教”,必然事出有因,不过那些名门正派人士的所作所为,又比邪魔外道强到哪里去了? 阴谋诡计,原本也就比真刀真枪来的厉害。 只是这些道理,却不必跟一个小孩子说了。 师徒二人向山林深处走去,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脚下地势愈高,山道也越发险陡。 李秀年幼体弱,又受了不少惊吓,再也攀援不上,许多时候李冰阳只得将他负在背上,在悬崖峭壁间纵跃而上,李秀只看得心惊肉跳,有时到了真正惊险之处,只有闭目不看。 李冰阳拉着李秀的手,攀到了一处笔立的山峰之下,但见这山峰光秃秃的,李冰阳却视而不见,总能寻到最容易攀爬之路,拉着李秀攀缘而上。 李秀四下张望,眼见地势越来越高,云雾缭绕,身旁的树木花草也越来越稀疏,当真是置身云端之中,不由得心下惊惧。 忽听耳边隐隐响起轰隆隆的水声,李秀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悬崖峭壁之上,如玉龙悬空般垂着一条大瀑布,水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煞是好看。 往瀑布方向又向上走了一盏茶光景,迎面扑来阵阵水雾,当真是一步一景,教人心旷神怡。 此时山路上长满了青苔,滑不留脚,一个不小心便滑了下去,摔个粉身碎骨,错非是李冰阳身怀绝技,否则又岂能见到如此美景?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山路尽头,瀑布近在咫尺,水流声竟如同滚滚天雷般声势浩大,山路一旁是岩壁,另一侧则是悬崖了。 李冰阳艺高人胆大,走在这悬崖峭壁之上自然是不怕的,他拉着李秀的小手,放眼望去,但见满山青翠,呼吸之间尽是清新水气,不禁心胸为之一阔,由衷赞道:“真是好景色!” 李秀此时战战兢兢,小腿抖个不停,哪敢接口说话? 李冰阳低头思索了一番,胸中豪气顿生,吟道:“行人无限秋风思,隔水青山似故乡。李秀,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咱们便在这风景秀美的山谷之中过年,你看如何?” 他吟的是前朝诗人戴叔伦的一首绝句,虽然诗中季节与现在的寒冬不甚相宜,思乡的心情却是如出一辙。 李秀不懂什么诗词,但听他语句之中,思乡之情甚是浓郁,低声道:“都是那凌云阁害的师父有家不能回,等我将来练成绝世神功,定然将凌云阁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好,有你这句话,为师就心满意足了!” 李冰阳哈哈大笑,笑声响彻山谷,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此时一轮残月跳到空中,月光洒下来,更给脚下的山谷添了一丝神秘的面纱,良辰美景,妙不可言。 李冰阳心中一动,突然将李秀背在背上,低喝道:“抱紧我。” 李秀还未反应过来,但见李冰阳已纵身一跃,径直跳了下去! “啊!” 李秀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已极速往下坠落,山间罡风刮得脸颊生疼,更是惊慌。 感受着身体在极速往下坠,只吓得他心胆俱裂,哪敢睁开眼睛,只是想道:“完了完了,师父一定是害怕被凌云阁追杀,要带着我跳崖自尽了!” 李冰阳若是知道他这时的想法,不知该哭还是笑了。 过了片刻,李秀隐隐听到四周呼呼的风声、夜晚里的虫鸣声、李冰阳的清啸声和不知所以的劈啪声,却唯独没有等到重物落地粉身碎骨的惨叫声,这才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但见二人仍在下坠,李冰阳不时伸掌拍击山壁,每拍击一次,二人下坠的力道便缓了一分,不由啧啧称奇。 如此反复,片刻后二人稳稳落在了悬崖底部。 李秀颤颤巍巍从李冰阳背上下来,环顾四周,只见头顶山崖上大瀑布滚滚而下,倾入谷底一座清澈的大湖之中,瀑布之水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 瀑布注入处浪花滔天,但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了。 月光照入湖中,湖心也映出了一轮残月。 “好漂亮啊!” 如此美景,李秀不由看得呆了,正要学着师父感慨两句,奈何胸无点墨,还没想到什么好句子,肚子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李冰阳哈哈大笑,拉着李秀的小手往谷中走去,“咱们师徒二人没被凌云阁杀手打死,倘若饿死在这深谷之中,可真要教人笑掉大牙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6 幽谷 山谷并不大,除了嶙峋的怪石,植被也非常茂密,灌木丛生。 其中有一种小树上结了鸡蛋大小的暗红色的果子,看起来鲜美可口,更妙的是,这些野果看起来漫山遍野,就是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也取之不尽。 李冰阳拿着果子在湖中洗了洗,丢给李秀几个,笑道:“妙极,这野果看起来鲜嫩的很,咱们倒是不致挨饿了。” 李秀饿得狠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就往嘴里按,眉开眼笑,“唔……果然好吃!” 这果子吃起来甘甜可口,他吃了几个,就算是将晚餐给对付过去了。 二人在山谷中探索了一圈,大致也就全走了一遍,除摘了不少野果外,竟还在山谷的边缘处寻到一处山洞。 洞口狭窄,只容一人通过。 李冰阳招呼李秀一声,点亮火折子,带头朝山洞内探索而去。 刚进到洞内,眼前便豁然开朗,左右大概一两丈宽,颇为干燥温暖,与外界的天寒地冻截然不同,当真是别有洞天。 他又往前走了数丈便到了尽头,倒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这山洞浑然天成,冬暖夏凉,岂不美哉!” 李冰阳哈哈一笑,将随身的包裹放在地上,又从洞外抱了些干草在地上铺了两个床铺,说道:“今日先在此将就一下,明日我再去市场上采购些物品,咱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李秀笑道:“这么个绝佳的所在,凌云阁那些蝙蝠就算再厉害,只怕也找不到。” 李冰阳这些日子以来,时时提防着凌云阁的杀手,着实累得不轻。 如今寻到了这么个幽谷,也不由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不错,这幽谷十分隐秘,别说是人,就连兽类也没几个。” 李秀笑道:“只怕再此住个三年五载,那也没什么问题。” 李冰阳眼前一亮,说道:“你……真的愿意在这里住下吗?” 他实已厌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如今就算想要落叶归根,也难以实现,眼见这幽谷风景秀丽,不由起了在此隐居的心思。 李秀善解人意,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徒儿当然愿意!” “哈哈,好!” 李冰阳朗声道:“秀儿,你虽然拜我为师,这些日子却忙得很,教你什么本事,若是咱们就此住下,我也要着手开始教你武功了,也免得你说我这师父不负责任。” 李秀心中虽然猴急,却也知道师父有伤在身,“师父还是先安心养伤吧,弟子年纪小,什么时候不能学呢?” 李冰阳甚是欣慰,道:“难得你能有这份心了。” …… …… 第二日一早,李冰阳匆匆出发,如猿猴般在悬崖峭壁之上攀爬跳跃,竟如同平地一般,只片刻的功夫,便爬到山腰小路之上,往山下去了。 李秀见师父神功惊人,心中暗自欢喜,心想自己很快就能跟师父学得如此本事,不由十分期待。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忽听头顶上方有人长啸出声,李秀抬头一看,只见李冰阳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双手各托着一坛美酒。 他右手酒坛一抛,恰好落在左手酒坛之上,单手托着两坛美酒 ,右手如同带着李秀下来时一般,不停在崖壁上拍打,轻飘飘落了下来。 李秀欢呼一声,连忙迎了上去,接过师父手中酒坛,忍不住出言取笑道:“没想到师父身为赤阳道家弟子,这么爱喝酒吃肉!” 二人相处时日一长,他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李冰阳眼睛一瞪,斥道:“谁告诉你赤阳派不许喝酒吃肉了?即便是不许,我这会儿身在异乡,掌门师兄那也是管不到我……” 他虽然有伤在身,这酒却并不戒断,而李秀只顾偷笑,却不理他。 李冰阳从背后麻袋中将采购之物一一取出,锅碗瓢盆、盐巴香料一应俱全。 李秀从他手中取下一条猪腿,又从洞外拾了些木柴,自顾架起锅来,将猪腿切碎了熬成一锅,不一时便香气四溢。 李冰阳喝了几大口酒,闻到肉羹香气,连忙拿勺子舀起尝了一口,只觉味道鲜美,比自己高明何止十倍,顿时惊喜不已,“真是没想到,你这小子厨艺这般好!” 李秀嘿嘿而笑,又煮了一锅米饭,师徒二人大快朵颐,李冰阳一边吃喝,一边不住称赞。 酒足饭饱之后,李秀自去洗碗刷锅,李冰阳眼看这少年不仅侠义心肠,又颇为勤快,心中愈发喜欢,暗忖道:“看来是没白收了这么个弟子。” 如此忽忽数日,李冰阳虽有伤在身,但抓捕些野兔、獐子之类的野兽,简直易如反掌,二人每日都有新鲜野味,李秀烹饪手段又大有独到之处,虽没那许多佐料,往往颇具匠心。 湖里有白鱼,树上有野果,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师徒二人虽与世隔绝,却也逍遥自在,乐在其中。 这一日,李冰阳从湖中捕了一条大鱼,李秀轻车熟路将之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烧烤,不久脂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李冰阳则眼巴巴瞧着火上白鱼,垂涎欲滴。 多年来,他何时有过如此轻松惬意的生活,拿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你可觉闷得慌?” 李秀咧嘴笑道:“这山中好玩的紧,又怎会闷!只是……” 半月以来,他没少在谷中四处跑耍,从未见过山间景色的他,只觉到处都是好玩的地方,又不用每日想着如何去偷旁人钱袋子,更不用提心吊胆害怕挨打,日子过得着实开心。 只是李冰阳这几天却从未开口说过教他武功一事,让他颇为心痒难耐。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由心中暗想,难道自己之前把话说得太满,师父只当自己不想学? 一时颇为难受。 师父有伤在身,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催问不是? 李冰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既然收你为徒,自然是希望你能传我衣钵,之所以绝口不提修炼二字,一则是我想要安心养伤,二则在于你。” 李秀奇道:“我?” “不错,你从见我第一面时就想跟着我学本事,我又岂能不知?只是习武的第一步,就是要先‘聚气’,你心中不静,想要成功聚气,就会事倍功半了。” 李秀顿时有些难为情,嗫嚅道:“其实挺静的……” 李冰阳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酒,“如今我的伤势 也已基本痊愈,看样子是该教你点真正的本事了。” 李秀连连点头,谄媚道:“师父这么厉害,随便教我几手,也就能去江湖中闯荡了。” “胡说八道!” 李冰阳笑骂一声,正色道:“好教你知道,我赤阳派自开派以来,一直已降妖伏魔,匡扶正义为己任。祖师爷传下来的功夫有许多,最重要的就是赤阳心法玄门罡气,以及三十六路天罡剑法,这两门功法一内一外,相辅相成,修炼到极高境界,可以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李秀大为振奋,高兴道:“只要我学好了玄门罡气和天罡剑法,便可以打败凌云阁和大雪山剑派的高手了!” 直到此时,他仍然对大雪山剑派那贵妇带走霜儿一事耿耿于怀,一心想着等自己学好武功,就去西域,风风光光将霜儿接回来! 李冰阳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赤阳派功法入门颇为不易,想要将玄门罡气练得小有所成,没有十年苦功那是想都不要想了。所以,不是为师不愿意教,是你毫无根基,这些……你都练不了!” 李秀登时有些失望,这叫怎么回事? 忽而他心中一动,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符箓,兴奋道:“师父,我既然学不了赤阳绝技,你就教教我这符箓如何使用吧!” “你倒是想得美!” 李冰阳失笑道:“施展符箓可不像须弥戒那般简单了,须有相应的真气修为方可,不然被这符箓反噬,只怕小命难保。” 李秀吐了吐舌头,心知此话不假,又取出那本张伯清赠他的小册子,“那么这本秘籍,我能修炼吗?” 他近些时日见了这许多高手拼杀,对修炼武功的兴趣已攀升至不能修炼赤阳绝技,只希望能先练练别家法门,总也聊胜于无。 李冰阳倒忘了他身上还有这么一本秘籍,神情一肃,从李秀手中接过小册子。 他翻开看了两眼,眉头先是一挑,似是十分惊讶,旋即恢复正常,“这秘籍所载功法也颇为精深,你如今毫无根底,切不可妄自习练!” “哦!” 李秀应了一声,有些失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是因为没有根基,难道那些高手生下来就有真气修为在身? 李冰阳怕他难过,微笑道:“我知道你十分想学,但初学者首先是要凝聚出丹田真气,等真气逐渐雄浑之后,再学功法也不迟。” “天下武学博大精深,不论是佛门还是道家,刀剑拳脚亦或是符箓术法,最终殊途同归,主要就在一个真气修为上。正所谓修行在个人,凌云阁杀手虽然阴险狡诈、无所不用,但其内功心法却是厉害得很,你不能小瞧了。” 李秀不服道:“难道这天下,还有很多比师父还厉害的人物?” 在他看来,不论是凌云阁杀手还是奉天教徒,这些人虽然已经足够厉害,在师父手里却也撑不了几招。 他觉得李冰阳实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只想快些跟着师父练成神功,到时去天山找霜儿,顺便将那个瞧不起人的车夫阿大打的落花流水,简直就跟说书先生讲的那般快意恩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嘿嘿傻笑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7 解惑 李冰阳听他说的天真,也忍俊不禁,笑道:“不瞒你说,我已经迈入先天之境,在江湖中自然是第一流的高手,只不过我所使用的功夫,却并非全然是赤阳派所传,此事一时说不清楚……” “不过天外有天,如我这般初入先天境之人,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凌云阁的阁主齐成祖,就比我厉害许多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眼中颇有些苦涩之意。 李秀连忙问道:“师父,先天高手便是能施展出剑芒来杀敌吗?” “如此理解,倒也没错。” 李冰阳很快便收拾好情绪,笑道:“习武之人迈入先天境之后,体内真气可以说是源源不绝,这剑芒便是以大量真气凝聚而成,断金裂石,无坚不摧,任你带着名刀宝剑,也不堪一击,寻常高手万难近身。” “随着功力日益精深,剑芒也越发精炼纯粹,更有许多巧妙变化,一时半会儿倒也说不全乎。” 李冰阳总结说道:“总之,修炼刀剑拳脚的武者到了先天,就能真气外放,凝成剑芒;而精研五行术法的法师,则可以一念成符,不必借助于纸笔了。” “那可太厉害了!” 李秀听他说起先天高手的种种神通,心中雀跃无比,高兴道:“师父你是不是也会画符?”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出身赤阳,但所学多是剑法,画符念咒的本事还真没学到多少,你若是有兴趣,他日我可带你前往赤阳山,请教你二师伯广虚子真人。” 其实,只这一句话,已足可证明他对李秀的喜爱了。 赤阳派是江湖公认对五行术法最有研究的门派,而广虚子真人,则是赤阳派中术法第一人。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修习术法之辈,毕生所愿就是能得广虚子真人点拨个三言两语,那就真的受用无穷了。 李秀奇道:“那么,武者和法师,到底谁更加厉害一点?” “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 李冰阳正色道:“相比于武者,法师们施展术法比较麻烦,必须提前将符箓捏在手心,同时默念口诀,若是正面相争,只怕符箓还未出手,已经被剑法高手一剑封喉了。” “当然,五行术法既然能一代代传承下来,自然有独到之处。一个有充足准备的法师,要暗杀某个武道高手,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而到了先天境后,更是能不借助符纸,一念成符,这样的高手就十分恐怖了。” “近年来江湖中修炼术法的高手越来越少,四大派之中,也只有赤阳派在五行术法上保留了许多传承,如冲霄派、削山派则完全摒弃术法,独修剑术、刀法了。” “以前奉天教中有很多旁门左道的术法高手,他们施展的符箓法术,就算是赤阳派也不能全部了解,最近奉天教有重出江湖的迹象,李秀,日后你若是遇到一些不知道出身来历的怪人,可要小心了。” 李秀点了点头,凛然受教。 既然提到了奉天教,李冰阳思虑了一番,索性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让你习练那张伯清赠你的功法?” 李秀笑道:“我知道师父是为了弟子好,没有正宗玄门心法的根基,冒然去学那邪恶的魔教功法,自然不妥。” “其实也不尽然。”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中的人固然分好坏善恶,但武功心法却没有这种界限,谁又能保证正派之人不会以武功奸杀抢掠,而邪教之人又不会以邪功来铲奸除恶呢?等你日后修为小有所成,想要触类旁通,为师也不拦你。” “我之所以不许你私自学习那功法,只因你尚无根基,骤然习练化神大法这等艰深驳杂的武学,只会有害无益。” “化……化神大法?” 李秀惊呼一声,失声道:“就是那个魔教镇派的神功吗?” 李冰阳道:“不错,灭绝神爪正是化神大法中的一种武技!” “……” 当日在那树林之中,李秀听得清清楚楚,曾在魔教身居高位的张伯清,只是习练了化神大法的头两层心法,当他听到那刀疤汉子说起第三层心法,也十分震惊,由此可见这化神大法的厉害之处! 难道他临死前赠给自己的秘籍,竟是魔教镇派邪功化神大法不成? 李冰阳神色肃然道:“当年奉天教被正派联合围攻,隐匿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我虽并不了解此事细节,但化神大法的名头,江湖中稍有些资历之人,也都曾听说过。是以,我一看你那秘籍的第一句话,便知道定然是化神大法无疑了。” 李秀连忙从怀中取出张伯清给他的秘籍,只见第一句话赫然写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去其一,化而为神。” “化而为神,化而为神……” 李秀喃喃念道:“是了!化而为神,就是化神大法!” 李冰阳点了点头,嘿然冷笑道:“难道将这个化神大法修炼到及至,就能超凡入圣,因此封神不成?” 李秀吐了吐舌头,也觉得“化而为神”这几个字简直有些不讲道理,嚣张狂妄。 李冰阳道:“奉天教当年已一己之力抗衡整个正派武林,实力比之凌云阁还要强劲,作为镇教宝典的化神大法自然不简单。” “传言这化神大法博大精深,其中既有既有刀法剑法,又有五行法术,凡百余种修行法门,别说普通的教徒,就算是教主、长老之流,若能练成几种厉害的法门,就已经可以笑傲江湖了。” “这一点,倒和天龙派的七十二绝技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若是就此便说能截去天道,还能‘化而为神’,未免太狂了些,嘿嘿,只怕天龙寺那帮和尚,也不敢说将七十二绝技全都练成,就能立地成佛。” “武林中各大门派分流极多,且不说佛、道二大流派有无数偏门别枝,各执一脉分修,便是辽、吐蕃、西夏、大理等国,也有无数门派。这些门派自然有正有邪,但大多都是先感知天地灵气,成功聚气之后,慢慢将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真气,方为正途。” “但据我所知,这奉天教的化神大法乃是强行吸纳天地灵气入体,炼化为自身所用,若说如何高明却也未必,无非就是另辟蹊径罢了……” 李秀一愣,茫然道:“都是吸纳天地灵气,这有什么不同吗?此前说的聚气不也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吗?” “不然!” 李冰阳正色道:“与天地相比较,人之身躯如蝼蚁般渺小,咱们修炼时只是感受天地灵气,慢慢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真气,即便如此, 尚需小心翼翼,唯恐操之过急便走火入魔,又如何能强行吸纳灵气入体?怕是稍有闪失,便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好危险啊……” 李秀听他说的严重,笑道:“那我还是不练了,只跟着师父学赤阳派的功夫。” 他现在对李冰阳“剑芒”的兴趣,实是远在奉天教的灭绝神爪之上,练不练那个化神大法,又有什么打紧? “我不是说化神大法一定不好,奉天教既然能称霸江湖多年,又岂是一般?” 李冰阳摇头道:“只是天下众生,谁不想出人头地,若江湖各派、正道邪教十八般武艺,甚至是三教九流、四书五经,每一门都能精通,自然是极妙的,可世人阳寿有限,专练一门尚且难精,又怎能分心旁骛。” “我如此说,只是想要你凡事凡事考虑再三,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他瞧着李秀点头,接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等你日后玄功有所小成,于这化神大法中的法门,想要摸索修炼一番,倒也未尝不可,但要注意循序渐进,以一颗平常心看待即可,切不可贪功冒进。” “倘若真遇到难以解开的疑问,也不必太过于执着,还是以我赤阳玄门罡气的修炼为主,以免走火入魔,迷失了自己。” 李秀心中一凛,点头受教。 李冰阳见爱徒谦逊,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张伯清给你的这本秘籍,只有前两层心法,所载武技也只有区区种,但饶是如此,若是拿到江湖上也必能掀起一波风浪,你务必将其收好了,如非必要,不可教他人瞧到。” “师父放心好了,弟子有须弥戒,想要看到这东西,除非将我的手砍掉!” 李秀笑道:“再说了,我对这什么化神大法也没兴趣,只想跟着师父修炼赤阳绝技,到时候也能施展剑芒,该有多威风!” 李冰阳点了点头,正色道:“这话倒是不假,你的资质虽说并不算得拔尖,但却极适合我派功法,若是能摒弃杂念,专心跟我修炼,想来几十年过后,应该可以达到先天之境。” 这倒并非李冰阳有意挫他锐气,放眼整个天下,先天高手少之又少——若非如此,沈致远也不会混迹江湖二十余年,而从未见过先天高手了。 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年,修炼几十年就能达到先天,已是十分优异的评价了。 “几十年?还是算了吧……” 李秀强笑道:“等我成功聚气之后,还是先学那个天……什么剑法吧。” “天罡剑法!” “对,就是天罡剑法……师父,咱们说了这么多,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聚气呀?” 他少年心性,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要修炼赤阳镇派绝学了,偏偏李冰阳说起来没完没了,这时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李冰阳摇头道:“不急,我且问你,咱们练习武功,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秀听师父这么一问,不由愣了愣神。 他原本认为李冰阳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但相处这些时日来,师父虽时常杀人,嘴上挂的最多的却是什么铲奸除恶,匡扶正义云云,很是有些奇怪。 是以,他微一愣神之下,心中已有计较,张口便来,“自然是降妖除魔,伸张正义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8 传功 李秀口头上虽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练会了神功,到那什么大雪山剑派,去打败狂妄自大的车夫阿大,把霜儿接走! 霜儿在那里无依无靠,谁知道会不会受欺负呢? 还有那个名叫航儿的少年,年纪轻轻就心肠狠辣,李秀心中想道,那时候自己神功已成,顺便收拾了那少年,也是再简单不过了。 李冰阳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他这番回答,果然十分高兴,“你说的一点不错!咱们赤阳派是名门正派,虽然有时免不了要大破杀戒,降妖除魔,但总归是为了行侠仗义。若想跟我学习武功,你须立下誓言,日后艺有所成,决不能用之来欺压良善,伤害无辜!” 李秀暗中腹诽不已,却不敢不听,于是按照他的要求跪倒在地,郑重道:“弟子李秀,练成神功之后,决不敢欺压良善,伤害无辜,否则,否则……” 他不懂立誓的规矩,否则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便索性说道:“否则就给师父一掌打死!” 李冰阳听他说的天真,笑道:“很好!” 他知道李秀心性单纯,虽以偷窃为生,却并非奸恶之人,让他立下誓言,也只是门派之中的规定,走个过场而已,“之前你从未接触过武功,跟着我练功之后……可莫要嫌苦!” 李秀心想自己学会武功之后,就如师父那般威风,其中小小的苦头,自然是不怕的了,于是昂然道:“自然不会嫌苦!师父,我只要成功聚气,就能吸取天地灵气,成为一名练气境武者了吧?” “不错!” 李冰阳说道:“中原各大门派中,以佛门天龙寺和道家四大派为代表,这几个门派立派既久,高手亦多如牛毛,武林人士莫不闻名崇敬,虽说传承各不相同,但最主要的便是内功真气的修炼,而修炼内功,便从聚气开始!简单来说,所谓‘聚气’,便是在小腹丹田处聚积真气。” “我曾给你服下一枚聚气丸,有改善体质之功效,但却绝非吃一枚丹药便能成功聚气,只是打下些根基罢了,大门派的弟子之所以比武林中的莽夫修为进境快,那也是因为前期的根基打的较为稳固的原因。所以不管是修炼内功心法,还是武技招式,首先都是要锤炼体魄!” 李秀兴奋道:“弟子知道啦,师父,快开始吧!” 李冰阳不置可否,看了看前方一片平静的小湖,忽然问道:“李秀,你会游泳么?” “游泳?” 李秀一愣,呆呆点了点头。 从前他在池塘中玩耍时,倒也学过一点“狗刨式”,只是不知道这游泳和习武又有什么关系了,难道游游泳便能聚气不成? 李冰阳满脸神秘,带李秀来到湖边,看着光滑如镜的湖面,笑道:“这湖水不知深有几许,你可敢下水?” “这有什么不敢的?” 李秀有心刻意表现,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物除下,扑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双脚在湖中乱蹬,姿势虽然不雅,却也沉不下去。 李冰阳微笑看着他,坐在岸边大石上,一边喝酒,一边纠正李秀错误的姿势。 “你这是什么姿势,简直狗啃屎!” “咦,谁让你把脑袋伸出来了?进去!” “……” “快点,再快点!” “……” 李秀哪想到师父口中的“游泳”还有这许多要求,很快疲累不堪,暗中叫苦连天。 若不是他曾服用过一枚聚气丸,体质大大改善,恐怕此时已沉到水中,还未学得盖世神功,先做了水鬼了。 更可气的是,每当他想要游向岸边或是未到规定时间便探头换气时,李冰阳总是拾取地上石子打他,尽管没用多大力,仍打的他满头是包。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只好继续潜入水中。 不说别的,水性功夫简直突飞猛进,但他年小体弱,气力终究不济,半个时辰之后,只觉头昏脑胀,双臂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完全靠着本能才不至沉下水去。 他不知道的是,从未有过习武经历的他,在短短半个时辰之中,一次次突破了身体的极限。 等他从疲累之中恢复过来后,体力自会提升不少。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冰阳眼看李秀再难坚持,才准许他回到岸边。 他含笑望着瘫倒在地的李秀,笑道:“聚气虽是修习高深内功的根基,但眼下我教你锻炼体魄,却是聚气的根基。若是这点苦头都受不了,趁早绝了习武的念头。” 李秀受不得激,只休息了半盏茶时间,便咬牙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又跳入水中。 李冰阳见他倔强,笑道:“不错,我派传功,最重根基。许多人根基打的不稳不牢,就急着去习练花里胡哨的招式,那么到了将来修为提上去后,便会举步维艰,即使回过头来打基础,也事倍功半了。” 这一次李秀只在水里游了片刻,便没有了半分力气,如死狗般爬回岸上。 李冰阳状甚满意,并未再为难于他,李秀长出一口气,正要好好休息一番,忽听李冰阳悠然说道:“很好,我给你十息的休息时间。” 李秀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但听李冰阳开口数道:“一,二……十!” 慢慢数了十声后,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严厉道:“现在绕着大湖跑十个来回!不许偷懒!” “什么……” 李秀此时实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四肢也麻木不堪,如何还能站得起来? 听到李冰阳的要求,不由两眼一翻,佯作听不到。 李冰阳似乎知道他会如此耍赖,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从地上拾取一根软枝,啪地一声抽在少年大腿上。 李秀惨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呲牙咧嘴。 李冰阳修为精湛,运了一丝真气,这一下抽在身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他努力揉了揉屁股,心知自己难以取巧,这才不情不愿跑了起来。 李冰阳冷着脸喝道:“若是超过一炷香时间回不来,今天就不要吃晚饭了!” 李秀出身贫寒,做了多年小贼,性格中虽然有些狡黠,却也有着天生的倔强脾气,李冰阳如此苛刻的要求,非但没有击垮他,反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果然没有再喊一声苦累。 十个来回不折不扣跑下来时,他并没有瘫倒在地,而是强自支撑,呼呼喘气,斜眼看着李冰阳,心中想道:“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李冰阳满脸笑意,没有逼迫他继续折腾,主动伸手按在他身上,为他推拿起来。 “啊……好舒服!” 李秀只感觉师父的大手在他浑身肌肉上捏来揉去,一阵阵热流在四肢百骸间游动,虽痛得呲牙咧嘴,满头大汗,过后却是说不出的舒服。 李冰阳见他硬气,心中也十分高兴,说道:“我让你游泳、跑步,这都是为了让你的身体达到聚气的要求,你可是刚说过不怕吃苦受罪的。” “师父不是曾说,聚气便是感应天地灵气,最终在小腹丹田处凝聚出一丝真气,从而迈入练气境的?这跑步锻炼身体……又和聚气有什么关系?” 他从前还是小贼时,就十分喜欢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倒也知道真正的内家高手,对敌时所仗的都是内家真气。 可不是谁块头壮,蛮力大,就能成为高手的。 除非是如当日拦路抢劫的那胖土匪,天生神力,就另做他论了。 想到这里,李秀愈发觉得委屈,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啊!” “……你问那么多干嘛!” 李冰阳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沉下了脸,斥道:“师父还会害了你不成?十几岁的人了,哭什么哭!你那霜儿在大雪山剑派学艺,武学进境一日千里,你已经耽搁了这许多时间,难道这一辈子都不想去西域寻她了?” 李秀脸上一红,露出惭愧的神色,想来师父总是对的,也就不再抵抗,连忙擦干眼泪,低声道:“都听师父吩咐便是。” 他不知道的是,武林中各门各派都有至少一套内功修炼法门,只要按照法门修炼,自然都能成功聚气。 霜儿所在的大雪山剑派都是女弟子,固然不会如他这般训练,就是就是赤阳派弟子,除了入门时必修的站桩功课外,也没有这许多折磨人的法门。 是以各门各派的武功高手,很少有体型健硕、人高马大的人物,倒是不入流的小门派,或是专门修炼横练功夫的人,体型壮硕之人反倒多些。 李冰阳让李秀如此锤炼体质,一时却不教他真正的内功心法,心中却是自有打算。 他也不说破,伸手替李秀推拿揉捏了一番,道:“接下来为师教你站桩,你跟着我学。” 说罢他摆了个姿势,两脚大约与肩同宽,双腿微弯,两臂如同抱着一只大西瓜般,环抱在胸前。 李秀学着师父摆起动作,经由李冰阳纠正后,才大致像样。 李冰阳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双眼目视前方,下颌内收,双肩同高……” 起初,李秀只觉得好玩,但时间长了之后,被师父不停修正的姿势终于难以保持,至此他才知道站桩并非自己想象般那样容易,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如此,游泳、跑步和站桩交替进行,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全黑。 “今天就到这里吧,快来吃饭。” 李冰阳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亲自洗剥干净后架在火上烧烤,倒也香气四溢,佐以山谷中百吃不厌的果子和美酒,再加上一大盆米饭,颇为丰盛。 李秀疲累一整日,见到烧烤美味,自然如饿虎扑食一般大快朵颐,吃的十分香甜,只觉饭量都比从前大了许多。 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大半只野兔,以及整盆米饭都塞到了他瘦小的身子中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29 聚气 如此过了月余,李秀每日锤炼身体,全凭自觉,早已不用李冰阳时刻盯着了。 他倒也不负厚望,李冰阳越是不管他,对自己的要求越是严苛,每日里勤修苦练,身体比之从前,简直好了太多。 这一日吃罢晚饭,李秀正要去休息,却听李冰阳说道:“李秀,从今日始,为师教你赤阳派镇派绝学,玄门罡气!” 李秀听师父亲口提到此事,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脱口道:“真的?” 青涩而又坚毅的脸上,露出期盼莫名的神色。 天可怜见,自从开始习武,至今已一月有余,可算是在今日,终于到了正戏! “没出息的家伙!” 李冰阳笑骂一句,接着说道:“玄门罡气是赤阳派所有武功的根基,向来是我派的不传之秘,没有了玄门罡气的底子,就连三十六路天罡剑法也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这心法口诀共有三千余言,你先随我诵读一遍。” 说着,他一字一句将这神功讲解给李秀。 这口诀虽只有寥寥三千余字,但这口诀晦涩难明,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才大致讲完一遍。 不得不说,李冰阳于赤阳派玄门罡气的理解颇为深厚,其中许多地方李秀不甚明了,但他往往深入浅出,讲解的十分详细,许多晦涩的地方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利害关系。 “各门派真气的修炼方法虽各有不同,总是殊途同归,大都是以体内丹田为引,吸收天地间灵气以为己用,慢慢转换为自身真气,是为丹田气。” “高手与人打斗时,真气从丹田发出,流淌到四肢百骸间,无论是身体的力量,或是敏捷都大大提高,远非普通武夫能够相比……” 如此讲解一番,李秀不由得若有所思、沉浸其中,提出的一些疑问也颇有深度。 李冰阳见他悟性果然不差,自是大感快慰。 李秀在名师的讲解下,也逐渐明白了诸如“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大小周天”等等术语。 这些理论他之前闻所未闻,只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这片神秘的武学天地是如此令他着迷,以至于忘记了时间流逝。 他虽然出身低微,但脾气性格却暗合道家教义,于玄门罡气的修炼上十分有天赋,有时普通人数日乃至数月才能明白之处,都是一点就通。 这时,只见他依照口诀所言,闭目盘坐于地,慢慢放开精神,周身毛孔大开,进行“聚气”的第一步——感应天地灵气。 许久之后。 “师父……” 李秀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他按照要求运了半天“气”,除了感觉肚子有些饿,别无任何异状,皱眉道:“弟子,弟子怕是资质太过愚钝,感觉不到有什么天地灵气啊……” 这些时日以来,他做梦都是想着跟随李冰阳修炼高深武功,日后功成之后如何如何,哪想到自己在第一关便败下阵来,根本感应不到所谓的“天地灵气”,不由气馁无比,险些哭了出来。 李冰阳听他语带哭腔,不由好笑,骂道:“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我派玄门罡气更是顶级内功心法 ,若是这般好练,嘿,高手不就满地走了吗?” 李秀眼前一亮,兴奋道:“是了,定是我没有找准方法。我再试试……” 说着他再次入定,忽觉胸前那柄桃木小剑变得温热起来,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觉一阵清风拂过,紧跟着他周身气流旋转,那小剑顿时如饥似渴,疯狂吸收起来。 一时间,李秀身旁竟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涡! “难道这就是天地灵气?” 李秀大喜之下,连忙按照李冰阳所讲,运转起功法,将那些还未被小剑吸走的气流,向丹田中引导。 由不得他不着急。 他害怕稍晚一步,所有灵气都被小剑吞掉! 李冰阳见他这么快就进入状态,更是引得这一小方天地中所有灵气汇聚在一起! 他吃惊之余,倒也没多想,只当是李秀天赋惊人,暗自咋舌不已。 他深知李秀此时头脑清明,正是讲解之良机,于是匆匆说道:“世人习武,天赋各不相同,即便是孪生兄弟,体内经脉也会形成无数微小的差异,纵然有名师相助,也无法观测到弟子体内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是以在修行之中,唯有自行感悟摸索,如摸着石头过河,时刻凶险。日后你在修炼中不论遇到何种困难,虽要重视,却也不能太过气馁,须知……”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听李秀突然大叫一声,喊道:“师父,我肚子里好像有了,有了……” 李冰阳喜出望外,搓手道:“有了什么,气感吗?” 饶是他早做准备,也万万没想到,李秀的天赋竟比他预测的还要高,“好,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第一次修炼便有气感,殊为不易!” “不是,不是气感!” 李秀眉头一皱,又仔细感受着肚子里的那团气,摇头道:“师父,我好像已经聚气了……” “什么?” 李冰阳豁然起身,细看之下,果见李秀周身灵气缭绕,正是踏入练气境之气象,不由喃喃道:“这,这……” 李秀咧开了嘴,笑道:“师父,你给弟子吃了一枚那么珍贵的聚齐丸,又让我锤炼了这么长时间身体,要是还不能聚气,可非得将师父气死不成。”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那桃木小剑偷吃了聚气丸的许多药力,他起初十分担心,生怕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如此珍贵的丹药,白白浪费掉,岂不可惜? 如今小剑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有所回报,李秀高兴之余,暗暗想道:“小剑啊小剑,看来你果然是个宝贝!” 李冰阳心中则是想道:“一枚小小的聚齐丸罢了,虽能令初学之人脱胎换骨,大大增加聚气的几率,但一般人仍要修炼十天半月才可见效。秀儿资质之佳,已经不输于门内的那些天才弟子了,不,简直是我生平所未见!” 他不愿让这少年过于自大,想了想,却是没有点明。 若是他知道,李秀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聚气成功,几乎全是一柄桃木小剑的功劳,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李秀此 时也兴奋难当,生怕桃木小剑胃口太大,将好不容易聚集而来的灵气都吸个干净,于是使足了力气,努力从小剑口中“夺食”。 还好,那小剑胃口有限的很,吸收了片刻便重新安静下来,李秀也得以引导一部分天地灵气,缓缓行走在经脉之中。 李冰阳见他天赋绝佳,又颇为勤奋,更感欣慰,点头道:“你不妨内视丹田,瞧一瞧气海之中是否有一小团白蒙蒙的雾气?” 李秀应了一声,依着李冰阳所教法门,凝神内视,果见气海之中多了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这气团很小,若非仔细观察,着实不易察觉。 按照李冰阳所言,修炼者练得就是这一口真气,随着修炼时日愈深,这雾气范围也就越大,届时修炼者拳脚之上的力气也就越大。 他第一次内视丹田,十分新鲜,顺着雾气往上瞧去,忽然一呆,暗道:“呀?这里怎么有一把剑……” 小剑静静悬浮在气海之上,跟那团白色雾气遥遥相对。 经过一番仔细辨认,李秀几乎可以确定,这剑正是他怀里那柄桃木小剑! 因为这剑身上,同样是乌黑发亮,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木色。 李秀不由得伸手入怀,见那桃木小剑仍安静躺在怀里,一时呆立不语。 桃木小剑被他常年拿在手里盘,出了包浆也属正常。 但是这气海中的剑……怎么也是这样? 奇也怪哉! 李冰阳见他面色骤变,皱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李秀甩了甩脑袋,问道:“师父,气海里有了这团真气以后,就算是练气境弟子了吗?” “没错!” 李冰阳点头道:“这白蒙蒙的雾气便是咱们赤阳派的玄门罡气了,只要你勤练不缀,这团真气总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凝实,直到水到渠成之日,也就是修为突破之时了。” “那么……” 李秀想了想,道:“丹田气海之中,除了会有这团雾气之外,会不会还有……就是那种,仙人炼制的法宝,之类的东西?” “仙人法宝?简直胡闹!” 李冰阳斥道:“你胃口倒是挺大啊,才刚刚聚气,就想成仙不成?” 说到这里,他愈发狐疑,皱眉道:“难道你偷偷看了那化神大法,也想着‘化而为神’?” “没有没有!”李秀连忙摆手,笑道:“怎么会呢,化神大法那种邪功,弟子是万万不会碰的。” “唔!” 李冰阳面色稍霁,正色道:“化神大法是奉天教绝学,自有独到之处,我倒也不是完全不让你碰,只是你玄门罡气修为尚浅,冒然修炼魔教功法,万一走错了路,可就麻烦了。” “是,弟子明白了。” “秀儿,在你玄门罡气修为未到之前,千万不要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须知心魔若起,最难根除!届时影响修炼进度还在其次,若是一个不慎走火入魔,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怎么,你还有疑问?” “没有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0 练拳 次晨,李秀从入定之中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连目力似乎都有些提升,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力量,昨日疯狂训练所带来的腰酸背痛之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冰阳盘腿坐在一旁,说道:“从此以后,你每日晚间都须修炼内功罡气,就算在白天也要时时背诵心法,加深记忆。” 李秀已体会到了真气修炼的好处,不需要师父催促,恐怕他也会迫不及待的修炼了。 如此,他白天进行站桩和身体训练,到了晚上则打坐修炼玄门罡气。 丹田气海中那柄小剑总是能迅速将周身数丈范围内的天地灵气凝聚过来,大快朵颐一番,而他也能跟着吃些“残羹剩饭”,引导那些未被小剑吞噬的天地灵气,充盈于自身丹田气海。 小剑就那么静静悬浮在气海上方,除了可以让他心无旁骛进行修炼,不用担心天地灵气的不足,一时倒也没发现其他功用。 李秀捧着怀里的那柄桃木小剑,琢磨了半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再多想。 殊不知,单是能凝聚灵气这一点,这小剑就已经算得上是无价之宝了。 不知不觉,师徒二人已经在山谷中幽居了两月之久。 从前李秀还是小贼的时候,几乎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是以骨瘦如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 而此时,他的身材却壮实了许多,身高也增长不少,生龙活虎,早已不复之前模样。 按李冰阳的话说,算是勉强有了一个习武之人的模样了。 两月间,李秀曾不止一次的问过李冰阳,既然内功修炼有着种种好处,为何还要那般辛苦的锻炼身体? 他隐隐已有些明白,恐怕其他门派中,非但没有那么多身体的训练,只怕站桩功课也会在修习了内功之后而逐渐停下。 李冰阳却坚持让李秀锤炼体魄,只说是为了他日后修为进展,非但要他勤练不辍,更因为有了玄门罡气的支持,对他的要求反而逐渐提高,花样也越来越多。 这一日,李秀将功课做完,累的满头大汗,坐在一块大石上抱怨道:“师父,当初跟你学武之前,誓言也立下了,也早已成功聚气,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武者,可这两月来不是锻炼就是打坐,哪里有学到真正的赤阳绝技?” 每日里这般千篇一律的修炼,时间久了,任谁都会感到有些乏味无聊。 李冰阳正坐在湖边一块大石上,提起面前酒碗喝了一口,笑骂道:“你这小子!学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其中的酸甜苦辣,日后有的是时间留给你慢慢体会。不过呢,既然你这么想学……” 他将碗中花雕喝干,起身说道:“我今天就教你一门赤阳绝技!” “真的?” 李秀喜动颜色,说道:“师父是要教我三十六路天罡剑法吗?” 李冰阳摇了摇头,“天罡剑法是咱们赤阳派的镇派绝学,非是有深厚真气根基,习之有益无害,你当是想学就能学了?” 李秀见师父不肯教他天罡剑法,不由垂头丧气。 李冰阳温言说道:“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便教你一套掌法,这掌法是咱们赤阳派弟子必学的入门功夫,名为十八散手。” “十八散手?” 李秀撇了撇嘴,听他说这十八散手是入门功夫,心中料想不怎么厉害,虽然同样兴奋,表面却自然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李冰阳哑然失笑,接着道:“十八散手是由拳之五形,即劈、崩、钻、炮、横以及龙虎蛇猴等动物十三形组成,虽说入门甚易,但到了高手手里,照样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若是你能把十八散手修炼到家,江湖上能胜过你的人就不多了!” 李秀听他说的夸张,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小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冰阳也不再多说,傲然而立,淡然道:“你来打我,碰到我一片衣角,就算你有本事。” 两月以来,李秀白天锻炼体魄,晚上则修炼玄门罡气,又有小剑相助,进境可谓极快。 但李冰阳修为高深莫测,李秀也知道以自己的能耐,断然打不坏师父,当下也不打招呼,呼的一拳就朝李冰阳胸口砸了过去。 李冰阳呵呵一笑,揶揄道:“出招前毫无形迹,教敌人措不及防,很好!”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子就一晃,眨眼间已经不见踪影。 李秀一呆,忽觉身后传来轻微的破风之声,左边肩膀上已经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刚才出招那一拳本就是想要偷袭,非但没打中师父,还被道破了心思,脸上不由一红,但他反应倒也极快,听声辨位,反脚踢向身后。 李冰阳动作飞快,身形又滑溜异常,这一脚自然是踢他不中,反而又被他在右边肩膀上拍了一下,李秀扭头看时,人影又不见了。 不一会儿功夫,李秀浑身上下便挨了数十下,虽偶尔能看清师父的一片衣角,却总是捉之不住。 李冰阳的身形时而如猛虎下山般刚烈,时而如山中灵猴般飘逸,时而又如燕子般轻灵。但不管身形是刚烈的、飘逸的还是轻灵的,却总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打到他。 李秀知道师父这是在教他功夫,一面追逐,一面留神师父的身法,但见李冰阳进退趋避,灵活异常,他却是看不明白。 他并不蠢笨,心知这是因为自己和师父差得远,于是不再和师父兜圈子,而是慢慢挪动脚步,靠在一株大树上,如此一来,李冰阳便再也不能绕到他身后打他了。 李秀背靠大树,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防止再受“袭击”。 忽然间,他大喊一声,“我看到你了!” 跟着右手极快地在李冰阳袍角抓了一把。 李冰阳惊愕之下,停下脚步,笑道:“你这小子挺机灵,一定能学会这套拳法。” 说着,他一招一式从头开始讲解。 这十八散手虽说只有十八形,但每一形都有数招变化。 李秀修炼玄门罡气时进境 迅速,但学习这掌法外功却慢了许多,他心中努力记忆,这许多变化一时却也记不大清楚。 好在师徒二人都十分有耐心,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二人都感到腹中饥饿时,李秀才堪堪记住了一半的变化。 李冰阳知道习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吩咐道:“你练了这么久,肚子也该饿了,去湖中捕条鱼上来吧。” 此时李秀水性已然极佳,湖中白鱼虽然滑溜异常,却难不倒他。 师徒二人捕鱼、摘果吃了个饱,晚上又接着打坐修炼玄门真气。 第二日李秀起了个大早,也不做之前每日必修的功课了,而是自己在林中摸索那十八散手,他原本有些看不上这“入门功夫”,哪知越练越觉得这十八散手不简单,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反复练习。 李冰阳睡到日上三竿,见到徒儿如此勤奋,心中也甚欣慰。 他在旁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李秀虽然从未学过功夫,但好在有了站桩基础,此时一套散手打下来,虽然仍有许多不对的动作,但已经初具形状,非昨日初学时能比。 “十八散手招式间变化虽多,但其中精要却是拳法五形中的劈、崩、钻、炮、横,千万不可沉迷于繁复的变化之中,而忘记了掌法精要。” 李冰阳一边拿着个葫芦喝酒,一边开口提醒道。 果然,李秀得他指点,许多想不明白之处豁然贯通,拳法招式转换之间越发行云流水,而不拘泥于一招一式。 过了午时,李秀仍然练习不休,好像不觉饥饿一般。 李冰阳原本笑眯眯坐在一旁,见李秀入神,突然一跃而起,抬腿便向他背心踢去,李秀忽闻背后破风声响起,也不回头,自然而然地侧身避过,右手却成虎爪的姿势,抓向敌人大腿。 这一切动作都是他无意为之,及至看到眼前之人是师父,连忙缩手道:“师父!” 李冰阳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要停!” 说罢劈面一掌向李秀打来。 他原本是想催促李秀吃饭,但看到徒儿进步如此神速,心中大喜之下,也早将此事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秀知道师父是要和自己拆招,于是扎了个马步,凝神静气,忽然一步踏出,右拳如灵蛇一般捣向李冰阳咽喉,正是十八形中的“蛇形”。 李冰阳叫了声好,赞道:“就是这样!” 他嘴上指点,手中却不停留,与李秀一招一式拆解起来,其间见到李秀出招有误,便立即纠正。 两人拳来腿往,把十八散手中的十八形,上百般变化翻来覆去的拆解,李秀没想到这一套拳法还能这般运用,心中越发欢喜,用心记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冰阳见他额头冒汗,便让他停下来休息,一面不停比划讲解。 吃罢午饭,师徒二人又接着讲解,说上几招,便起身交手过招,如此反复,自上午一直到深夜,除了吃饭之外,师徒二人不停拆解武功,竟都是精神抖擞,不觉疲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1 访客 如此内外兼修,又过了数日,李秀于这套掌法已经小有成就。 期间李冰阳不停变换各家武功,有时上一招还是赤阳招式,下一招又变成了天龙寺的罗汉拳,若是反应稍微慢些,拳脚便打在了身上。 武林中常见的武功,如铁砂掌、罗汉拳等,大多十分粗浅,李秀往往一看便会,学的也有模有样,倒也争气。 这一日,李冰阳见徒儿武功已有所小成,满面红光道:“十八散手的所有变化我已经全教会了你,至于日后能不能结合各派武功,灵活运用,将其修至大成,则要看你的悟性了。” “你需记住,习武之人相斗,除去真气修为的差距不谈,无非便是寻找敌方的破绽,才能一举而胜,我要你熟记别家武功招式,便是此意。” 李秀点头笑道:“这得多亏师父博学,徒儿才能在这幽谷中学到全天下的武功。” 李冰阳笑骂一声,正色道:“粗浅的基础功夫暂且不提,许多各派的武学秘技,往往需要以独门心法来驱动,我使出来只是徒具其型罢了,不过你大致了解一番,倒也没有坏处,倘若他日遇到各派高手,也好有所防备。” 李秀点头称是,问道:“师父,这些武功招式倒也不难学,若是将全天下武功都学会了,岂不是天下无敌?” 李冰阳笑道:“其实各派武学殊途同归,许多招式运用多有雷同,真正的高手不需要学遍天下武功,与人动手时往往便能瞧出敌方下一招要如何进攻了。” 李秀凛然受教,心想十八散手中的某些变化与许多功夫的招式大致相同,便是这个道理了。 李冰阳接着道:“若是两个高手对决,动辄交手数百招,那是因为大家都已将功夫、眼力练的炉火纯青,都没有破绽,若是真气修为也在伯仲之间,自然难以分出胜负。” 李秀笑道:“若是大家都没有破绽,只好相对而坐,比拼真气修为了!” 这么说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曾听李冰阳讲过一些江湖轶事,其中有一个故事,说是两个绝顶高手大战三天三夜难分胜负,最后不得不四掌相对,比拼真气修为,闹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令人不胜唏嘘之余,又觉十分好笑。 “不然!” 李冰阳正色说道:“如果敌人始终没有破绽,那咱们便要学会制造破绽。” “制造破绽?”李秀吐了吐舌头,“能够制造破绽,那可就太厉害了,任谁在他面前都满是破绽,这还怎么打?” 李冰阳道:“正所谓虚虚实实,方是取胜之道,制造破绽便是欺骗对手,令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出招,自然胜算大增。若是一味蛮打,永远也成不了高手。” 李冰阳见李秀茫然不解,心知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其中有些道理只能依靠习武之人自己明悟,若是一教便懂,那么整个武林之中,高手又何其多也? “总之在江湖上与人动手,许多突发情况都可能导致局面变化,那时就要看你是否足够机灵了,名门正派的弟子虽然根基扎 实,但却有不少蠢货,一味按照师父所教蛮打,自然是绝难取胜。” 这个道理比之先前的浅显许多,李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原先他跟着李冰阳锻炼体魄,又修炼了天下一等一的内功玄门罡气,觉得自己不用修炼什么绝技,只需将玄门罡气修到高深之处,一拳开山裂石,便能天下无敌。 直到此时才知道武学招式的重要性,若是不懂招式,空有神力,恐怕也会被江湖高手一剑刺死了。 当日镖队遇到劫匪,那使熟铜棍的胖子天生神力,一两招间便敲死了那年轻镖师,后来沈致远亲自上场,仍占不到丝毫便宜。 李秀原本对那人修为十分钦佩,但现在想来,那人招式变化十分肤浅,破绽颇多,无非是力气大些罢了,若是碰上李冰阳,只怕半招就要落败。 沈致远叔侄二人真气修为均到了入微境,打他不过只是因为招式太过死板罢了。 这道理虽浅显,若没有名师指点,恐怕有些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够明悟。 李冰阳接着说道:“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现在习武本就有些晚了。从此以后,你每日白天习练各派招式,到了晚上则修炼玄门罡气,切不可偷奸耍滑,荒废时日。” 李秀点头称是,每日里苦练不辍。 时光荏苒,眨眼来到了阳春三月,幽谷中草木都长出了嫩绿的新枝,春意甚浓。 此时李秀比从前壮实许多,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虽然才十四岁,看起来却如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般。 这一日吃罢晚饭,李秀独自留在洞外,做完例行的功课,正要回山洞休息,忽听十几步外有些异响,不由吃了一惊,转头喝道:“谁?” 师父今日喝了不少酒,这才刚刚睡下,他一直守在洞口,可没见他曾出来过! 难道竟有外人来到了这幽谷? 月光下,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从走了出来,这人脸上带着微笑,丝毫也没有被人发现后的惊慌失措,反而一副审视的样子,“你就是那个李秀?耳朵倒还挺灵……” 李秀已许久没听过李秀二字,下意识问道:“你是谁?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就问你是不是李秀。” “是。” “那就对了!” 那年轻人身子微晃,蓦地欺近,抬掌就往他脸上拍去! 李秀见对方没来由地出手便打,只当是师父李冰阳的仇人,侧身避过这一掌后,大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少年笑道:“你紧张什么呀,我就试试你功夫!” 说着抬腿踢向李秀胸口,来势凶狠十足。 李秀听他语调轻狂至极,顿时大怒,猛地伸手抓向对方手腕,另一只手则拖向敌人肘部。 这一招正是十八散手中的招式,只要对方手腕被他抓死,他只需两手一扭,便可卸下敌人关节,十分狠辣。 那少年还未看清他动作,手腕与手肘已同时被拿住,不禁心里一惊,左掌疾抬拍向李秀面 门,正是围魏救赵之计。 李秀听他掌风凌厉,心知这人真气修为比自己高出不少,不敢怠慢,只得放开双手,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掌。 掌风从他脸颊侧边堪堪掠过,热辣辣的好不难受。 李秀心里一惊,暗想这人好强的掌力,只怕起码是入微境的修为! 瞧对方年纪跟自己差不太多,顶多十五六岁,李秀不由惊得呆了,退开两步,仔细打量着对方。 那少年身穿一身白衣,长眉俊目,容貌秀雅的很,神情也孤傲至极,很难将他与夜行者联系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少年拍了拍手,也不回答他问题,只是笑道:“你这小孩儿招式练得还不错,就是真气修为实在是有些低了。” 他自己就是个半大少年,称呼李秀为“小孩儿”,听起来古怪至极。 李秀单掌护住周身要害,神情戒备,狐疑道:“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 那少年一笑,跟着又发掌打来,“刚才我大意了,咱们再来试试!” 李秀凝神不动,等对方手掌袭到胸前一尺,这才身子略偏,左手拿向对方手臂,右手暴起,砸向那少年腮帮。 “好招数!” 那青年赞了一声,手掌倏然缩回,身子一矮,肘部猛地击向李秀小腹。 李秀躲开了这一肘,仍以十八散手中的功夫御敌,此时对方已压制自身修为到练气境,看来是想与李秀在招式上分个胜负。 自从开始修炼以来,李秀第一次遇到强敌,当下抖擞精神,妙招迭出。 片刻间,二人已拆了十余招。 那少年这次认真起来,出招往往留了三分,兼且身形轻灵,掌法也飘逸的很,往往一掌未到,身子已转向另一处,根本不知对方下一瞬会攻向何方。 李秀掌法虽精妙,轻功却差对方很远,一时手忙脚乱,几次都险些落败。 又拆了几招,李秀愈发焦头烂额,心中已有些怯了,这时那少年觑准时机,飞起一脚,正中他大腿。 “哎呦!” 李秀痛呼一声,往后接连退了三四步,这才抵消了这股力道。 得亏他基本功十分扎实,否则必然扬天摔倒,又或者对方只需稍微加些力道,这一脚已能让他腿骨碎裂,终身残疾。 “哈哈,也不过如此嘛,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那青年冷笑一声,身随手动,又是一掌拍来。 李秀双掌上下飞舞,虽尽力护住周身要害,但那少年出手太快,只几招间,双腿、小腹分别又挨了两脚、一拳。 那少年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李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忽听背后李冰阳沉声喝道:“打他两腿!” 李秀知道师父已在身后,心中大定,当即矮身抢到对方右侧,出手尽是攻向那少年下三路。 那少年身法极为灵动,下盘必然不稳,李冰阳只看片刻,就摸到了此人弱点所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2 来信 被李秀这一番抢攻,那少年果然慌了手脚,不住往后倒退。 李秀乘胜直上,眼见对方一个踉跄,似乎被地上石子绊了一下,当即抓住时机,抢攻那少年胸口。 “当心了!” 李冰阳立即开口提醒,却已经晚了。 原来这少年狡诈的很,他脚下哪里有什么石子,踉跄那一下也只是诱敌之计。 李秀虽已瞧出端倪,毕竟欠了经验,也不知如何挽救,双腿已同时被对方抓住,乘势一掀,李秀身不由主,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他大感羞愧,连忙翻身跃起,正要找回场子,忽见眼前人影一闪,李冰阳已站在他身前,冷冷看着那白衣少年。 那少年见到李冰阳,当即双手抱拳,说道:“弟子楚无月,奉恩师‘混元尊者’之命,谨向李世伯请安问好。” 说着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李冰阳冷哼一声,却不伸手相扶。 楚无月磕了几个响头,自己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师父交代,将此信交给李世伯亲启。” 李冰阳淡淡道:“你跟楚玄风不只是师徒关系吧。” 楚玄风就是混元尊者的名讳。 楚无月躬身道:“世伯明察秋毫,混元尊者正是家父。” “嗯。” 李冰阳应了一声,仍不去接那书信,反问道:“适才你与我徒儿过招,是你自己要试他本事来着,还是你爹想杀我一个下马威?” 楚无月听他语气不善,想起临行前父亲的交代,心中顿感惶恐,连忙道:“小侄不敢!我爹……绝无此意!” “你怎会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小侄……” “若不是他修炼时间太短,你也未必能赢。” “世伯所言极是!” “嗯,知道就好。” 李冰阳这才伸出手来,示意他将信递来。 楚无月连忙将书信递了上去,低着头静候吩咐。 李冰阳展开书信,第一行写的是“冰阳吾兄亲启”,其后写道:“此前漠北一别,忽忽十载有余,甚是想念,兄长义薄云天,海内同钦,真君子也!我常盼与兄长相会,奈何灵叶门远处西域,兼且门中俗事缠身,竟始终不得见……嫂夫人英年早逝,常令人扼腕长叹,耿耿于怀。” 李冰阳眉头一皱,哼道:“楚玄风这厮文绉绉的,净说些没卵用的屁话!” 楚无月脸色有些尴尬,强笑道:“放眼天下,任谁给李世伯写信,都一定客气得很。” “你这孩子倒会说话。” 李冰阳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接着读信。 “近日听闻兄长已恢复自由之身,当真可喜可贺……只是自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中原江湖向来为四大派所把持,走狗极多,除了凌云阁之外,兄长尚需时刻提防四大派之狗贼,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我听闻奉天教死灰复燃,又出了个‘掌教尊者’,欲要惑乱江湖,兴风作浪!牧苍天虽死,奉天教余孽实力仍不容小觑,整个江 湖不日即将大乱,重新洗牌!当此风云际会之时,兄长是否曾为自己做出一番打算?” 牧苍天正是奉天教前任教主,自称“天下第一高手”,一生从未有过败绩,直到二十年前,在与四大派的决斗中被人群攻,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自此奉天教群龙无首,很快就烟消云灭了。 “……三月之后,弟在灵叶山略置薄酒,静候佳音,当与兄长同商大事,共谋一醉!人生如梦,若不干出一番事业,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耶?” 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也没有落款,但李冰阳却十分肯定,写信之人定是楚玄风无疑了。 楚玄风是灵叶门现任掌门,也是先天境的高手,实力不在李冰阳之下。 在西域,灵叶门名气不小,与“大雪山剑派”并立,常有争斗,互相谁也不服谁。 中原四大派平日虽不甚团结,到了外敌来时,就会格外凝聚,如灵叶门、大雪山剑派这种外部势力,想要进军中原,当真谈何容易。 所以,楚玄风知道奉天教余孽死灰复燃后,定会找四大派算旧账,届时中原江湖动荡,必然迫切地想要趁机浑水摸鱼,进军中原,逐鹿江湖。 不单是楚玄风,只怕大雪山剑派的掌门人,心中也定然有些想法。 只是未必会向楚玄风这样,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罢了。 “想让我为他效力么?呵……” 李冰阳神色漠然,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楚无月见他脸上毫无惊异之色,反而不住冷笑,不禁心中一凛。 他奉命前来中原送信,于信中内容早已了然于胸,暗想就连奉天教重出江湖这种大事,都不能令此人稍动形色,难怪父亲曾说“幽冥圣手”李冰阳心智、武功俱是绝佳,这种人若是不能和他成为朋友,定然就是敌人,绝无第三种可能! 看他嘴角挂着冷笑,难道竟不愿意? 若果真如此,以后这人可是灵叶门的劲敌了! 李冰阳才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冷声道:“你爹的意思我明白,但是……邀请李某人共商大事,就派你这么个小辈来?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楚玄风去哪了!” 问到最后一句话,李冰阳已经是声色俱厉,先天高手之威展露无疑。 “这个……” 楚无月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低声道:“父亲,父亲他另有要事在身,临行前也曾嘱咐小侄,说世伯是人中之龙,一路上定要好生招待世伯,万万不可稍有不敬!父亲会在咱们到达西域之前,赶回灵叶山,恭候大驾,接风赔罪……” “这个先不说了,我有一个疑问,始终耿耿于怀,”李冰阳道:“此谷位置极幽,岩壁陡峭,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他曾现身江南道上,杀了那么多人,以灵叶门的本事,自然打听得到,只是这都过去几个月了,难道自己外出采购物品时,竟暴露了行踪? 楚无月听他语气转缓,这才长出一口气,笑道:“世伯说笑了,我灵叶门擅长驱使虫螽,并非什么秘密,眼下春暖花开,小侄正是跟着‘灵儿’的指 引,来到了这里,唯独这山谷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滑不留手,着实令小侄费了一番功夫。” 说着,他伸手入怀,竟掏出一条小蛇来。 那小蛇通体碧绿,虽只三寸长短,眼神却凶恶的很,不住吐着信子嘶鸣。 万物有灵,这小蛇更是几乎已通人性,想来是灵叶门的宝贝。 李冰阳心生厌恶,皱眉道:“雕虫小技,不必在我面前显摆了。” “是……” “你回去跟你爹说,”李冰阳摆了摆手,“就说李冰阳已决意归隐,远离江湖是非,别说是奉天教重出江湖,就是他牧苍天再世,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 楚无月一愣神,劝道:“世伯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小侄可以等,等世伯考虑周全以后……” 李冰阳不耐道:“我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 楚无月愣在当场,只觉说“是”也不对,“不是”更显无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快滚,难道想在我这里吃宵夜不成?” “……” 眼见李冰阳凶的很,楚无月心生惧怕,只好拱手道:“如此……小侄就告辞了,回到西域之后,定会如实向家父禀报。” “且慢。” “世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倒没什么交代的,不过……你最好也在地上躺一躺吧!” 李冰阳话音刚落,倏然出手抓住了对方衣襟,楚无月大惊失色,双手猛地向上推去。 他不动也就罢了,只不过受点小罪,这一还手,更激起李冰阳怒火,手臂一沉,整个将楚无月提了起来,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楚无月痛得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心知这人是替徒儿出头来了,不敢发作,勉强一拱手,悻悻走了。 “师父!” 李秀羞愧地低下头,低声道:“徒儿太蠢了,丢了师父的脸面!” 李冰阳摇了摇头,“这怪不到你头上,楚无月这小子练了十几年,出身又好,输了也是正常,你若是能跟他打个平分秋色,那才真是见鬼了。” 李秀应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埋头苦修,早日赶超那白衣少年。 这段时间以来,他有小剑为他凝聚天地灵气,修炼时占尽便宜,原以为已小有所成,这时被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轻易打败,着实有些难过。 李冰阳见他模样,已知这小子是个要强的性子,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咱们赤阳派的玄门罡气本就易学难精,此时进境缓慢下来,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你现在处于破镜的关键时期,哪有那般容易?” 李秀这些时日本就觉得玄门罡气的进境慢了下来。 就算有小剑帮助凝聚灵气,但他气海丹田中那代表着玄门罡气的白色气团似乎到了某个瓶颈,有时天地灵气浓郁地在他身旁环绕,就是说什么也吸收不了,只能瞪着眼干着急,巴巴看着小剑吃饱喝足,灵气逐渐散去。 简直气得他三尸暴炸,七窍生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3 瓶颈 此时听李冰阳这样说,李秀似乎有所明悟,顺着话头问道:“修为境界的突破本就是很难的,对吧?” 李冰阳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天赋绝佳,如果不偷懒的话,三年之内必能突破至入微境。” 李秀颇为失望,“三年?!” 灵叶门的楚无月跟他年纪差不多,早就晋升入微境,再过三年之后,焉知他不会步入通玄? 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李冰阳笑道:“莫要不知足!正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我派作为道门正统,玄门罡气最是易学难精,三四年时间从练气提升到入微,已经足以令许多人目瞪口呆了。” “再者说来,你自从修炼以来,一直都在此幽谷之中,忘乎所以地修炼,从不曾不与外人接触,尽管天赋绝佳,真气增长神速,但到了一定程度,缺少见识和感悟,进境自然就缓了下来,好在你现在修为还低,也不到破镜之时,这个隐忧还不算太过明显。” 李秀急了,不解道:“师父不是常说,咱们赤阳派功法讲究清静无为,与世无争吗?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副论调?” “……” “……” “我那是跟你打个比方。有些门派的掌门人俗务缠身,没有足够的时间静修,在修炼上自然吃不少亏。而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闭门造车,从不在外行走,怕也是不能够的。就好比内家真气和外在招式,相辅相成,并无主次之分,只有内外兼修,才能有所成就。” “又要讲究清净,还要行走江湖,练个气可够麻烦的……” “这也叫麻烦?修炼者一生遇到的艰难险阻之处多了去了,到了通玄境之后,许多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最终也没能突破,岂不是要活生生气死?” 这话倒是在理。 李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师父你到了修炼的瓶颈时,一般都怎么做?在江湖中行走一番,找人打打架、聊聊天?” “忘乎所以,顺其自然。” “啥?” “意思就是不要想太多,水到渠成之时,也就是境界突破之日了。” “……” 李冰阳谅他也听不懂,笑道:“你跟着我在这幽谷中,远离尘世,虽然清净无扰,毕竟缺了感悟,最近我也时常在想,是否要带你外出行走,见见世面。” “真的吗?太好了!” “修为到了瓶颈时,要适当的‘入世’,譬如游览名山大川,观摩山水意境,有时也能福至心灵,突然顿悟,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嗯!” “我出外办些事情,少则三两日,多则四五日便回来了,你自己在谷中生活,可别耽误了练功。” “师父刚才不是说要带我……” “我说的不是现在。” “好吧。” 三个月来,李冰阳时常出山采购物资,但往往一日便回,这次竟然需要三四日的功夫,李秀虽有些意外,却也不疑有他,点头应允了。 李冰阳走后,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李 秀简单吃了些晚饭,依照玄门罡气的运功法门,真气游走在周身经脉之中,运行了两个周天,只觉神清气爽,毫无困意。 玄门罡气暗合道家之精髓,中正平和,并不要求习练者废寝忘食修炼,以期功力突飞猛进,反而注重每日的细微领悟,若是太过于执着,实是有益无害。 所谓一朝顿悟,胜于十年苦修。 李冰阳虽敦促他要勤奋刻苦,但大多时间都用来学习剑术拳法,并未要他在刻意苦修玄门罡气,只要求他勤于思考,注重体悟罢了。 李秀将真气运转两个周天之后,精神愈发振奋,他心知继续修炼下去,用处也不大,虽感到并未尽兴,却也别无他法,正要熄灯睡觉,忽而想到当日张伯清赠给自己的秘籍,暗忖道:“师父常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今我修为卡在练气境巅峰,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突破,何不看看那本化神大法,试着修炼一番?也许别有一番收获呢!” 化神大法是奉天教的镇教神功,自然非同小可,那日张伯清若非自知必死,怕也不会将这功法送给他。 虽只是前两层心法,仍是不传之秘。 李冰阳虽讥讽这化神大法太过于“嚣张跋扈”,又说强行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危险重重什么的,但自从李秀在玄门罡气有所小成之后,李冰阳也就不再约束他,只说闲暇之时,看看倒也无妨,若遇到难以解索的疑问,不必过于执着,仍以玄门罡气的修炼为主便是。 李秀当时点头应允,却从未翻过这本秘籍。 他初学玄门罡气,没什么底子,进境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如何能想到这门功法? 前些时日,他倒是研究了一番那邋遢道士留下来的符箓,奈何李冰阳对此也不是很懂,他凭空想象,若是能有什么进展,那才叫见了鬼。 此时此刻,玄门罡气的进境已大大慢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停滞不前,李秀不由动起了心思,想道:“倘若按照目前这个修炼的速度,不说超脱‘凡俗三关’跻身先天,单说通玄境,多少年后才能达到?” 十年,还是二十年? 那可太慢了! 纵然多年以后,他能天下无敌,可到时候霜儿早已老去,说不定都儿孙满堂了,还有啥用? 想到这里,他心思已定,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从须弥戒中取出那本化神大法的秘籍来。 秘籍已经泛黄,显示年代久远。 李秀轻轻翻开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去其一,化而为神”十六个大字。 李秀对真气修炼已经有了些自己的见解,耐着性子接着往下看去。 …… …… “这也能行?” 片刻之后,李秀吃惊地张大了嘴,暗想这化神大法不但狂的可以,其中内容更是狗屁不通,修炼法门与玄门罡气果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相悖! 难道是化神大法的修炼体系太过于特殊,自成一脉? 他将信将疑,试着将体内真气以书中诀窍运转。 小剑像是察觉到了他 要修炼的意图,微微一亮,四周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不住聚拢而来。 李秀置身于灵气海阳,运转化神大法, 片刻后便感觉那些灵气完全不经任何转化,直接被吸收到经脉之中! “啊!太多了,不要……走开,走开!” 仅仅数息之间,数不清的天地灵气钻进他体内,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他只觉浑身经脉鼓胀,难受至极,似要被撑破一般! 就连丹田中代表着玄门罡气的白色真气也受到影响,震荡不已。 大骇之下,他连忙从入定中退了出来,破口骂道:“什么玩意?” 只这片刻功夫,他丹田内本就不稳的一点真气就有些不受控制,甚至想要散逸开来! “天地灵气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秀摇头苦笑,暗想那小剑好心办错事,可把他吓坏了。 吃了不小的亏,他说什么也不敢再练下去了,只是随手翻阅起来。 秘籍并不甚厚,除了化神大法前两层的心法外,其间还夹杂着许多注解,想来是张伯清修炼之时,偶有所悟,顺手而写下的。 “我如今修为还是太低了,等师父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这个化神大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见识浅薄,化神大法得享盛名,绝对不会是他想象的那般狗屁不通,其中张伯清的注解中也有许多感悟以及疑问,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化神大法并不简单。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小册子翻到了最后,到了倒数第二页时忽而停顿,脸上表情又惊又喜,失声道:“灭绝神爪!” 当初张伯清以灭绝神爪偷袭大力神,纵然在将近油尽灯枯之下,也一爪挖掉了对方肩头一块血肉,若非大力神功力非凡,闪躲及时,被他抓到咽喉,定然当场无幸! 灭绝神爪的厉害,可见一斑。 李秀那时没有任何根基,又见到了先天剑芒这等更深奥的武学,原本对这武功没什么兴趣。 此时想来,灭绝神爪霸道绝伦,招式凌厉异常,习练至大成之后,五指红若铁汁,锋利如刀,简直无坚不摧,着实是很难得的高深武技了。 “这灭绝神爪可厉害的很啊,我何不练上一练?” 他接着往下看去,却愕然发现这灭绝神爪出招之时的运功路线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正是与化神大法如出一辙。 秘籍之上言道,化神大法另辟蹊径,与各门各派功法都有很大的不同,若是强行修炼,纵然徒具其形,也没有“灭绝”之威,甚至会因为功法武技互不相容,引来后续诸多麻烦。 也就是说,若没有化神大法的底子,即便将招式习练的透熟,也没有相应的威力了。 “还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啊……不过,即便没有习练化神大法,灭绝神爪的招式之凌厉,放在江湖之中,仍是一等一的厉害。” 李秀暗中如此想道,当下凝神记忆,不时出手比划几下。 他有十八散手的功底,如今只学灭绝神爪的招式,倒也并不如何困难,很快就初具形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4 猛虎 如此,他白天除了练剑之外,都在细细研习灭绝神爪,颇有所得。 到了晚间则盘腿修炼玄门罡气,对化神大法的修炼法门却是避如蛇蝎,不敢练习。 这一日清晨,李秀从入定中醒来,却听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眼见李冰阳已走了三四日,仍未回返,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起来,寻思道:“莫不是遇到了凌云阁的杀手?” 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暗想师父修为奇高,即便是身受重伤,也能与数名杀手周旋,如今伤势痊愈,应该不会有事。 他按照往日习惯做了一些训练,喉间不由有些干渴,想起谷中那鲜美的果子,便往山谷深处走去。 幽谷中的果子生津解渴,似乎营养也十分丰富,往常李秀总是以这种果子作为早餐,只需吃上数枚,便能撑到午时而不觉饥饿。 这果子在谷中遍地都是,但三年来,师徒二人已将山谷中靠近小湖的果子吃干摘净,如今想要采摘,就需要往幽谷深处多走几步了。 幽谷并不甚大,李秀踩着遍地的灌木和荆棘,一顿饭功夫便走到了尽头,却只摘到了四五颗果实而已。 “看来谷中的果子就快被我和师父吃完啦!” 李秀吐了吐舌头,正要折返,忽见前方悬崖处一个黑影,走近看时,却见一个瘦小汉子在山壁上攀援而下。 这幽谷四面尽皆是悬崖峭壁,几乎直上直下,一般人还真是难以来到如此世外桃源。 李秀仰头看着那汉子,但见那那人身在峭壁之上,每向下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动作极为缓慢,尽管如此却接连遇险,有好几次都因为手脚打滑,险些一股脑摔了下来,状甚狼狈。 过不片刻,那人终于有惊无险攀了下来,但见他长出一口气,低声骂到:“他奶奶的,偏要在这时候下雨,贼老天,险些害死我了。” 他边说边拍打着手上的泥土,转身时猛然见到面前一动不动站着个大活人,只吓得浑身一哆嗦,急急往后倒退,砰地撞在岩壁上。 李秀满脸好奇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奶奶的……” 那瘦小汉子神色渐复,在李秀脸上仔细一瞧,忽然露出兴奋的神色,刷的一声拔出腰间单刀,恶狠狠道:“原来是你小子,你师父呢?” 李秀一愣,倒没想到此人竟认识自己,脱口道:“师父他……出去办事了,你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 那瘦小汉子桀桀怪笑,森然道:“你这小子,当真找的我好苦!嘿嘿,凌云阁下了通缉令,你师徒便是躲到天涯海角,还能跑了不成?”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持刀缓缓逼近李秀,笑道:“既然你师父不在,你小子就乖乖跟我走一趟吧!我也好跟凌云阁的大爷们交差!” 李秀见他猥琐模样,想了半天,猛地一拍脑门,失声道:“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那天行镖队伍中的一员,当时也是商人打扮。 他貌不出众,在见到凌云阁杀手之后,也如旁人一般张口结舌,不知所措,李秀原以为他跟那能言善道的胖子一般,是个来往 于南北两地的商人,没想到竟也为凌云阁做事! 这汉子武功平平,苦苦寻了李冰阳师徒三年,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 前些时日,他偶然间在山路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一路寻到了这个幽谷,眼瞧着谷中似乎有人居住,顿时欣喜若狂。 他原打算从山谷另一侧悄悄溜下来,等确认了李冰阳的行踪后,再去跟凌云阁通风报信,谁知却恰好遇上了李秀? 他见这小子已变得人高马大,先被唬了一跳,转念想这少年即便会武,也最多练了三年,成就必有限的很,这才有恃无恐。 凌云阁将李冰阳这样的高手逼的躲入荒谷,李秀自然恨之入骨,冷冷盯着那汉子,“要抓我师父?你可没这个本事!” 那瘦小汉子大怒,狂叫道:“那么抓你小子呢?” 说着身子骤然跃起,持刀扑了上来! 李秀下意识便施展出十八散手,左手一掌劈在单刀之侧,右手成爪,取向那汉子咽喉,却是不自觉使出了灭绝神爪的功夫。 灭绝神爪是魔教的武功,就连他自己也未察觉,这一出手,就是十分凌厉的要命招式。 这汉子哪想到这小子出招既凌厉,真气修为又高,交手只一招,单刀给李秀手掌一碰,登时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李秀顺势一把抓住那汉子后颈,将其整个提了起来,笑道:“要抓我,只怕你也没这个本事。” 他身材高大,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那瘦小汉子提起,丝毫也不费力气。 那汉子人在半空,尚不知自己为何会被这小鬼提了起来,双手胡乱挥舞,叫道:“他妈的小鬼,快放老子下来!” “好啊!” 李秀微微一笑,又将他抬高几分,砰地一声,用力将他仍在地上,“你这人替凌云阁做事,当真可恶的很,我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 那汉子摔在地上,只痛得龇牙咧嘴,却也总算知道眼前这少年今非昔比,怕是不好惹,连忙爬起来转身便跑,见李秀并未追来,胆量又增,转身骂骂咧咧道:“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便打算出谷寻帮手来。 “我呸,还让我等着?你先给我等着!” 李秀哼了一声,后发先至,又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要不要再摔一次?” 那汉子原本已跑出数丈之远,哪想到又被对方提了起来,只觉这小子修为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吓得魂不附体,忙道:“不……不要了!” 李秀心中想道:“如放他回去,这人定去给凌云阁杀手告密,届时引来黑衣蝙蝠,可不是好玩的,我先将他囚禁在此便是。” 想到这里,他干脆利落抽出那汉子腰带,“那么你就留下来吧……” 他正要缚了这汉子双手,忽听身后破风之声响起,只当这汉子还有帮手,连忙丢开那人,着地一滚闪了开去。 “吼……” 震耳欲聋的兽吼骤然响起,紧接着李秀只觉鼻中一股腥风掠过,正自奇怪,忽听那瘦小汉子嘶声惨叫道:“妈耶,救……救我!” 李秀吃了一惊,转身看时,但见一头色彩 斑斓的猛虎将那瘦小汉子仆倒在地! 那汉子满脸惊骇之色,一条臂膀已经给老虎扯掉,杀猪般惨叫不已。 李秀师徒在谷中住了三年,不知吃了多少野兽,近些时日来,就连体型稍大些的獐子也未曾见过一只,骤然见到如此一头猛虎,也吓得呆了。 他还没做出反应,便见那猛虎一低头,“咔嚓”一声便咬下了那汉子头颅,一时间血肉飞溅,不堪入目。 “这……” 李秀连忙从地上爬起,缓步后退。 即便他此时修为不浅,异于常人,但骤然见到这山中霸王,也不免慌了心神。 那瘦小汉子的惨相还在眼前,这猛虎一咬之力少说也得有上千斤,只消被他那血盆大口咬上一口,任你修为有多高,恐怕也难逃一死! 且说那猛虎一口咬死那汉子,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朝李秀望了过来,跟着“嗷”地一声吼,咧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李秀心神一震,连忙着地滚开,险险躲过。 那猛虎扑了个空,嗷嗷叫着又扑了上来,其势如风。 李秀惊慌之下,闪躲的稍微慢了半分,脚底突然打了个滑,后背已被那猛虎前爪拍中! 饶是他皮糙肉厚,修为也已颇为可观,被这猛虎一爪拍在背上,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一个趔趄趴到在地,只觉半边身子都几乎动弹不得,后背更是痛彻心扉,想来已经血肉模糊了。 生死存亡之际,他顾不上擦去头上冷汗,刚想站起身来,眼前地面又是一暗,那猛虎又扑了上来,李秀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堪堪躲过。 那猛虎连扑三回未能成功,连天怒吼,庞大的身躯一甩,如铁棍般的尾巴疾速扫来。 李秀顾不得背上伤势,脚下一挫,避开了猛虎来势,反手一招十八散手中的“虎形”,一掌击在猛虎耳侧。 他这一掌少说也有二三百斤的力道,撂倒一名壮汉那是毫无问题,怎知那猛虎皮糙肉厚,虽然吃痛,却并没有影响动作,长尾一摆,回头便又咬了过来。 此时李秀已从惊慌之中回过神来,他强忍背后剧痛,猛然拔地窜起,绕到了那猛虎背后,双手牢牢拉住虎尾,大喝一声,臂膀上筋肉坟起,奋力一扯,竟将重达数百斤的猛虎摔了个跟头! 那猛虎被他摔个七荤八素,摇了摇硕大的脑袋,嗷嗷叫着连扑带咬,动作更加迅捷。 李秀一招得手,越打越有精神,渐渐也就抛下了恐惧之情。 他将十八散手诸般变化以及灭绝神爪相结合,偶尔夹杂着一些别派招式,愈发得心应手,只是时刻注意着脚下,免得再次打滑。 一人一虎又斗了数合,竟毫不落下风。 但时间一长,李秀不由再次紧皱眉头。 他虽比那老虎灵活许多,但拼劲全力打在猛虎身上,那老虎竟似毫无所觉,即便是他奋力将老虎搬倒数次,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这畜生依然精神奕奕,黄澄澄的大眼睛之中凶光更盛。 反观他自己,若是有半分马虎大意,只怕就要葬身虎口! 山中霸王,果然不同凡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5 异果 李秀暗暗咋舌,照这么打下去,只怕还未等到他将老虎打倒,自己便先累得脱力了,当下眉头紧皱,苦思对策。 还未容得他令思妙计,那老虎嗷的一声,已又扑了过来。 他无法可想,抬手呼地一掌打在老虎额头,同时足底暗暗发力,原打算趁那老虎扭头闪避之时抬足攻它右眼。 怎知这老虎竟不闪不避,拼着额头上结结实实挨了李秀一掌,顺势便朝他手臂咬来! 李秀一惊,下意识便又施展开近日苦练的灭绝神爪,抓在那猛虎颈上,然而他修为有限,这一爪对皮糙肉厚的猛虎来说,不说如挠痒一般,却也差不太多。 那猛虎甩了甩头,仿佛受到了羞辱,愤愤来咬李秀手臂。 情急之下,李秀抓紧这畜生颈上白毛,微微运力,猛地翻身从其背上轻飘飘越过,整个人已经到了老虎身后一丈之遥。 那老虎扭过头来,仰天怒吼,脖子上一圈白毛竟被李秀扯下了一片,隐现血迹。 李秀灵机一动,待那老虎再度扑上之时,施展开灭绝神爪,每次抓到那老虎时,反手便扯下一把毛来。 老虎吃痛之下,对他也更加忌惮,但见他手掌抓来,再也不敢硬接,反而连连躲避。 李秀哈哈大笑,陡然信心大增,灭绝神爪使下来更见威力,强弱之势立转。 他身躯灵活,老虎却太过臃肿庞大,哪能躲过他的“拔毛神爪”?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那老虎身上东一块西一片,竟被他扯下一小半皮毛来,加之身上泥泞不堪,瞧起来狼狈的很,十分滑稽。 如此,一人一虎纵跃来去,不知不觉便鏖战足足一顿饭的功夫。 李秀越战越勇,渐渐打出了血性。 他施展开自创的“拔毛神掌”,真真是占尽便宜,但思来想去,即便将这老虎拔成了光猪,终究难以将其杀死。 此时他已感觉到体内真气逐渐有些难以为继,暗想如此下去,说不定一个疏忽,反倒丢了小命,可得想个办法彻底除掉这祸害! “有了!” 李秀突然脚步一错,猛地变招,使出了十八散手中的“猴形”,嗖地窜到那老虎腹下,一双长腿勾住虎背,头顶在了那老虎下颔。 那老虎浑身毛发已被李秀揪下了大半,体力大幅下降,此时被李秀窜至腹下,咬也咬不到,甩也甩不开,气地嗷嗷乱叫,只好在地上不停打滚。 任凭它如何打滚,李秀始终不松手,忽见时机成熟,右手戟指而出,闪电般插向老虎双眼。 这畜生虽皮糙肉厚,双眼也十分脆弱,李秀手头上的劲力也真不小,噗的一声,食中两指完全没入老虎眼中! 老虎受此重创,更是发疯了般在地上滚动,李秀脊背上不知被他摔了多少下,疼得他头晕眼花,险些就晕死过去。 李秀知道此时正是决定他与老虎之间成败生死的关键,凭着一口气,右手始终不丢,终于,又扑腾了一盏茶时间,那老虎劲力越来越小,慢慢不再动弹。 又过了良久,李秀这才长出一口气,身子如同烂泥般躺倒在地,呼呼喘着粗气,连呼侥幸。 躺在地上休息了足有半个时辰,他将手指在衣服上擦干净,正要起身回返,忽然闻到 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不由大为惊奇。 这香气虽淡薄,但好似能勾起他腹中饥火一般,令他浑身燥热,不自觉的便循着香气向前找去。 在他不断的摸索中,终于找到了香气的源头。 前方草木深处,一株不算大的小树十分扎眼。 那小树通体碧绿,似乎隐隐发着光,雨水打在上面,更显剔透,旁边的各类草木跟它一比,顿时黯然无光。 小树好像不是凡尘之物,碧绿发亮的树枝和叶子之上,生长着一枚鲜红色的果子,香味便是从这果子上传来。 这果子和他平日里吃的红色果子完全不同,不仅色泽更亮丽,果皮更是薄如透明,甚至隐隐能看到果子中流淌着的汁液。 此时他距离果子仅有数步之遥,那香气十分浓烈,令人食指大动,只想直接扑上去,大快朵颐一番。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秀强忍冲动,停住了脚步,心中惊疑不定,“莫非这猛虎便是为了守护这颗小树?” 从前李冰阳曾跟他讲过,大山之中多有稀奇古怪的草木果实,越是色彩亮丽的,越有可能含有剧毒,大多都还有毒虫猛兽守护。 凡是有猛兽守护的草木果实,很可能极为珍贵的药材! 想到这里,李秀不由仔细端量着那翠绿色小树和火红色果实。 小树翠绿,果实鲜红,完全像是画中之物一般! 李秀正想着如何处置这果子,忽见小树愈发青翠,果子瞧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完全熟透一般,香气越来越浓郁。 只一个愣神的功夫,细枝咔地折断,果子微微一颤,便往地上落去! “这果皮鲜嫩得很,可别摔坏了!” 李秀眼疾手快,在那果子还未落地之前,挥手便抓在手里,饶是他已十分小心谨慎,果皮终究还是破了,桃红色的果汁粘了他一手,整个手心冰冰凉凉,说不出的舒服。 李秀暗想这果子如此奇异,没准儿真是什么天才地宝,索性将心一横,一把塞到口中。 一瞬间,清凉浓香的果肉在他口中发酵,咽下了肚后,冰凉感直透肺腑,沁人心脾,忍不住呻吟一声。 简直太好吃了! 他双眼放光,仔细舔了舔手掌,直到再无半点果汁残留,这才砸吧砸吧嘴,仍感意犹未尽。 “这果子就算什么用处都没有,单凭这个口感,那也不是一般的东西!” 李秀嘿嘿一笑,正要去收拾残局,突然一股寒意骤然从他体内升起,猝不及防之下,他脚下不由趔趄两步。 那寒意来的好快,顷刻间游走到了他全身经脉之中! 李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凝结成冰,浑身上下更是寒入骨髓,这寒意如此霸道,偏偏他脑门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完了完了,都怪我胡乱吃东西,师父还没回来,恐怕我就要被冻死在这山谷之中了!” 李秀心中大悲,满脸苦涩懊恼之意。 又过了片刻,他连眉毛上都已经结上了霜,思维也好像要被冻住一般,刺激着他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只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鼻间也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就好像是霜儿身上的香气一般 。 他又喜又愁,抚摸着怀里的玉佩,暗想这会儿霜儿正在做什么呢? 如此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浑身非但不冷了,反而开始燥热起来,他猛地扯开衣扣就要纳凉,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呆了。 在他小的时候,经常见到被冻死的叫花子,他们没有躲避风雪的家,甚至连一件棉衣都没有。 每到寒冬腊月,他便时时会看到有人被冻死。 三九寒冬,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最难熬的季节。 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切身体会到“人不如狗”是什么意思。 猫狗身上有厚厚地一层皮毛,适应天气的能力大大提高,而叫花子们别无他物。 有时因为一件满是破洞的棉衣,都能引发一场血案。 很多人都熬不到年关,活活冻死。 奇怪的是,当这些叫花子尸体被人发现时,却总是赤身裸体,身上衣物不管有多少,往往都脱了个干净,随手丢在一旁。 当然,也有些人还没来得及脱完,就已经倒毙了。 人都要被冻死了,怎么会反而脱衣服? 他当初被白老大收留,虽然白老大对他动辄打骂,将他当做摇钱树,却也总算给了他一口饭吃,一个窝住,让他不至像很多小乞丐一样被冻死。 也是白老大曾告诉他,人在极冷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唯有五脏六腑还保留一丝热气,但到了那时,神志早已不清,这一丝一毫的热气被脑海中无限放大,反而会觉得燥热难当。 “白老大,我就要冻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不知你是否还要再杀我一次?” 李秀心中如此想着,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热。 他苦笑一声,虽然明知这时脱衣服无异于饮鸩止渴,但那燥热实在难以抵挡,没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被脱了个精光,露出结实健壮的躯体。 小剑…… 对!小剑! 这个每每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已被他证实是仙家宝贝,不知能不能再救他一次? 他紧紧握住将那柄桃木小剑,拼尽全力将其放在心口之上,惊慌失措的心情这才得到了一些安抚,逐渐平静下来。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热意已到了极致,就连浑身皮肤都红得发烫,李秀只觉肚腹中好像燃起了熊熊烈焰。 “咦,这可奇怪了!” 到了此时,他就算是再蠢笨,也知道这热意并非他临死前的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拼命滚动身体,终于扑通一声,落入湖中——鬼知道他迷迷糊糊滚了多远,才到了小湖边。 清凉的湖水冲刷着他火红的皮肤,瞬间令他舒服了不少,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热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体内又窜出了刻骨寒意,身处水中,这感觉更加明显。 “他妈的,玩儿我啊!” 李秀连忙游上了岸,可他身上有水,寒意更难抵挡,只好连声惨叫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出片刻,他身上的水珠都被凝结成了冰晶,而后又由体内散发出滚滚热浪,冰晶融化冒出阵阵白气。 如此冷热交替,纵然是神仙下凡,怕也顶不住,李秀终于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6 归去 李秀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看到的是李冰阳满是关切的脸庞。 “这是怎么回事?” 李冰阳眉头微皱,询问道。 李秀眨了眨眼,只觉恍若隔世,愣了半晌,这才将如何遇到了那瘦小汉子,后来又遇到猛虎,以及最后他吃下那奇怪的果子原原本本说了。 李冰阳越听越是惊奇,眉头皱的更深,沉吟道:“你确定浑身冷热交替,是那果子在作祟?” 李秀肯定地点了点头。 “伸手!” 李冰阳将手指搭在他脉门之上,沉思许久,道:“你冷热交替,吃尽苦头,体内经脉血液一片狼藉,脏腑却无大碍,着实令人费解……” 李秀一呆,暗想只怕又是那小剑救了自己一命! 李冰阳沉思许久,皱眉道:“想来是你天赋异禀,玄门罡气也已有些火候,这才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心脉,否则……哼,这等天材地宝,如你这般生吞而不加其他药物中和,就是入微境武者,只怕也抵御不住,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李秀吐舌道:“恐怕是弟子福缘深厚的功劳了。” “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李冰阳摇了摇头,叹道:“你可知道,就这么一枚奇异的果子,你的真气修为,已经直接到了练气境巅峰?那老虎只怕早就发现了这等神物,候在一旁,只等果子熟透就要吞服,哪想到却被你得了便宜!” “啊?” 李秀一时有些糊涂。 李冰阳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上存有许多天材地宝,有些宝贝服食后便可内功大进,看来你是遇到了难得的机缘了。只要你将这平白得来的真气好生炼化一番,想来也能生出许多明悟,很快便可突破至入微境了。” “入微境!” 李秀简直欣喜若狂,“那我以后每日里就去寻找天材地宝,咱们师徒二人吃上几十颗这样的果子,岂不是拥有了数百年功力?嘿,便是迈入先天境也没什么难的。” 李冰阳曾经说过,他虽天赋不错,修炼又勤奋,但想要从练气境突破至入微境,只怕还要四五年…… 自己不小心吃了一枚小小的果实,便能有如此进境,可比数年苦修来的容易多了! “简直胡闹!” 李冰阳听他说的天真,哑然失笑道:“你当这些天材地宝是你家种的大白菜?武林中多少门派苦苦寻觅,便是能增进两三年修为的百年人参也已踪影难寻,错非是机缘巧合,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哈,我也就说着玩呢!怎么可能呢……” 李秀嘿嘿傻笑,挠了挠头。 这种宝贝就算现世,也必然像这个红色果子一样,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那些猛虎毒蛇等物恐怕是第一个扑上去吞了个干净了,哪还轮得到江湖中的这些人? “你知道就好,”李冰阳神情凝重,说道:“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若是一门心思想要走捷径,只怕得不偿失。” “所谓通玄,首重领悟。这宝贝可遇不可求,平白增了你几年功力,但这毕竟是外力,若是仅凭丹药 来提升修为,根基难免不稳,真气散而不凝,于你日后的进境颇有阻碍……早些稳固住这外来的功力,方是正解。” 李秀凛然受教。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修炼化神大法时的情形,忍不住问道:“师父,弟子前两日看了那化神大法,运功路线果然与玄门罡气截然不同,也曾试着引导天地灵气入体,险些将经脉都毁了……弟子见识浅薄,不敢妄自修炼。” 李冰阳点了点头,赞道:“武道一途,博大精深。暂时弄不明白的事情,不要盲目去尝试,这一点你做的就很好。”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奉天教当年势力庞大,这化神大法虽说狂了点,绝非没有可取之处,只是你眼下修为尚浅,经脉也太过于脆弱,不足以支撑狂暴的天地灵气。等你将这外来的真气稳固后,若有兴趣,便依照那化神大法的运功法门,尝试一番,倒也并无不可。” 李秀点了点头,又道:“弟子隐隐感觉,以这化神大法引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并不能与玄门罡气融为一体……弟子担心,两种功法会有所冲突。” 李冰阳笑了笑,点头道:“你能如此问,可以看出是动了脑子的,同时修炼两种功法,确实有不相兼容的风险。” “啊?” “不必过于担心,等你玄门罡气修为稳固后,再去习练别派功法,只要控制得当,届时体内便会同时生出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丹田气海中各自盘踞,互不干扰了。” “原来是这样啊!” 李秀终于释然点头。 不是不能修炼,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不过你要记住,两种以上功法同修,最重要的便是要分清主次。” 李冰阳凝重道:“将来不管你修炼到何种境界,又同时修炼了多少种真气功法,都要始终以玄门罡气为主,其余则等而次之……你要知道,咱们赤阳派乃是玄门正宗,海纳百川,与各派的功法并没有冲突,只要始终以玄门罡气为主修功法,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李秀应了一声,没有注意到师父变得有些古怪的神情,又问道:“那秘籍最后两页,便是灭绝神爪的招式法门,弟子本打算习练一番,但其上言道,必须要修炼化神大法,方能发挥灭绝神爪的威力……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必担心,江湖中许多独门武功都需以自家功法来运行,方能发挥出最强威力,不足为奇,咱们赤阳派三十六路天罡剑法,若没有玄门罡气为基础,施展起来那也没什么威力可言了。” “原来如此!” 李秀恍然大悟,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日后有时间了,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那灭绝神爪。 放着这么个大杀招就在眼前,若是不加以修炼,未免可惜。 忽见李冰阳似乎心事重重,忙道:“师父,你……可是身体不舒服?弟子只顾自己,真是该打。” “无妨,跟你说了这么多,竟险些忘了正事……” 李冰阳郑重说道:“这个幽谷只怕已不安全,只怕是灵叶门那小子来时留下了线索,就连那粗鄙汉子都能顺着踪迹找到这里,凌云阁杀手又岂能找 不到?你速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启程前往杭州。” 李秀吃了一惊,失声道:“现在就走?” “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走!” …… …… 杭州位于钱塘江下游,京杭大运河南端,物产丰富,景色秀丽,向来是历朝历代东南重镇。 当朝皇帝仁宗来到杭州时,曾感慨道:“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 足见杭州人杰地灵,当得起“人间天堂”的美誉。 师徒二人所在的山谷地处扬州境内,距离杭州已是不远,二人出了山谷一路向南,历经数日跋涉,终于来到了杭州钱塘县辖内一个不大的村落中。 好在沿途并未发现凌云阁杀手的踪迹。 这村落名叫李家村,大半人都姓李,李冰阳便是出身于此。 走在村中唯一的一条小路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村落,李冰阳不由感慨道:“当年我父母早逝,未及弱冠便离开村落,游历天下,没想到却被恩师看重,收为赤阳派弟子,忽忽已有二十余年,如今落叶归根,实是再好不过。”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心事,神情萧索。 李秀与恩师相处三个多月,承蒙他教诲,传授武功,早已将他当作至亲之人,此时见李冰阳心情不佳,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默然跟在他身后。 午后的李家村并不热闹,一路之上偶见妇女坐在门前织布洗衣,几名顽童嬉笑打骂。 过不多时,这面生的二人就吸引了许多目光,一位花甲老人走到了他们面前,问道:“二位来到李家村,不知有什么事?” 李冰阳凝神打量着那老人,道:“我是本村人,原先就住在这里,离乡已有二十余年……” 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寻找印象中的地址,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不由略显尴尬地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那名老者,忽道:“您是……李蒙大哥吧?” 那老人正是名叫李蒙,他没想到这生面孔竟会认识自己,惊道:“你,你是谁?” 李冰阳见他默认,神色间十分兴奋,道:“李蒙大哥,我是冰阳啊,小时候总是你带着我四处玩耍!” 那老人仔仔细细盯着李冰阳看了半天,忽然一把抱住李冰阳,高兴说道:“是冰阳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年轻,真是太令人吃惊了!村子中人都以为,都以为……”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李冰阳却已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以为意,笑道:“我这许多年的经历当真是一言难尽,在外面闯了大半辈子,如今也到了落叶归根的时候,我……” 心情激荡之下,纵横江湖叱诧风云的幽冥圣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哈哈大笑,抹了一把眼角泪花,连道:“到家里说,家里说!” 说罢,他对门前坐着的妇人说道:“翠萍,你去将德明、德真二兄弟喊来,就说他们的堂叔回来了!” 德明、德真二兄弟是这老人的两个儿子,此时想必还在田间劳作。 那妇人原本正在洗衣服,听到此话,连忙将手上水迹在衣上一抹,应声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7 玩伴 到了李蒙老人家中,分宾主落座。 李蒙给师徒二人倒上了茶,双眼一直不离李冰阳面庞,感慨说道:“冰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如今也……五十有三了吧?啧啧,看起来可真不像呐!” 李冰阳微微一笑,他修为深厚,虽已五十三岁,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出头罢了。 闲聊之际,他将自己当初如何被高人收为弟子,如何拜师学艺等事说了,随后又讲了一些江湖中遇到的奇闻轶事,对于自己是赤霄弟子,以及被凌云阁追杀等事却一概不提。 非是他不相信这老者,只因对方是个乡村农夫,又如何能知道什么是赤霄派,什么是凌云阁呢?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父亲,来的可是我那离乡二十余年的堂叔?” 话音未落,两名中年汉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二人都是短衫打扮,裤腿和袖口都挽起老高,显然是劳作归来,及至见到李冰阳,都是一愣,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他二人今年都已四十来岁,但眼前这人,看起来竟比自己还年轻那么一点,怎会是长辈? 李冰阳见到二人,笑着开口道:“德明,德真?哎呀你们二人都这么大了,想当年我离乡之时,你们大概才这么高。” 他伸手在空中比了一比。 李蒙老人哈哈大笑,看向一旁低头喝茶的李秀,笑道:“冰阳,这位是……令郎么?” 他看这少年年龄不大,和他孙子也差不多,想来自己这位堂弟是见过世面之人,又保养得这么好,或许生育较晚也未可知。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内子死得早,并未留下一儿半女,这位是我收的小徒弟。” 老人自知失言,连忙致歉。 李冰阳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逝,笑道:“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却是不必再提。” 李秀也睁大了眼睛,原本他以为恩师并未娶妻,直到这时也才知道竟有这么一段往事,只是不知师娘为何英年早逝了。 李冰阳离乡之前的老屋仍在。 寒暄过后,李蒙带着师徒二人来到老屋,屋内虽灰尘密布,让李秀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但看着这熟悉的布局,饶是李冰阳见惯了大风大浪,一时也怔在当场,感慨万千。 李蒙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两位儿子帮忙,只用了半日功夫便将老屋收拾妥当,李冰阳从怀中掏出银钱酬谢,那二兄弟却却执意不许,甚至因此大恼了一场,只好做罢。 如此,李秀便跟着师父在李家村住了下来。 村中许多与李冰阳旧识之人听到他回乡的消息,纷纷前来探望,每日都与故人把酒言欢,直到半个月后,师徒二人才算是稍微清净了下来。 李德明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云浩十七岁,小儿子李云峰十五岁,都比李秀大一些。 李德真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李小茹,今年刚满十三,却是比李秀小上一岁。 原本不管这三人年龄大小,都应该喊李秀一声“世叔”,但李冰阳说道李秀并非是他儿子,大家平辈论交便是。 李秀来到了这陌生之地,有了 三个同龄人相伴,倒也并不孤单,大家都是少年心性,很快就熟络起来。 数月时光眨眼而过,师徒二人生活倒也平静。 李冰阳教导李秀练功之余,时常出门走亲访友,因他花钱豪绰,乡里人只当他出外打拼,发了大财,乐得每日陪他喝酒闲聊。 李秀性格本就善良,又乐于助人,经常帮助村中乡邻干活,苦活累活也概不挑拣,在村子中十分讨喜,许多人都喜欢这个实在的小伙子,丝毫没有把他当作是外人。 几个月来,李秀每日勤练,按照李冰阳的要求,炼化那异果之中蕴含的灵气,功力果然大有提高。 此时他身材高大,足足八尺有余,比李冰阳还要高出一些,兼且十分壮硕,浑身筋肉紧实,皮肤的颜色也比从前黑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自从三个月前,他每天晚上将玄门罡气运行两个周天后,便开始修炼化神大法第一层。 当然,他慎之又慎,生怕一不小心,吸收了太多的天地灵气。 正如李冰阳所言,如今他丹田之中盘踞着玄门罡气以及化神大法两种气团,互不干扰。 随着修为的增长,他隐隐觉得如此同时修炼有些不妥,但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每次询问师父时,李冰阳总是说道:“咱们赤霄派乃是玄门正宗,祖师爷传下的玄门罡气更是海纳百川,与其他各派的功法都没有冲突,只要始终以玄门罡气为主修功法,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李秀心知恩师所言不错,也就不再多想。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练功,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李秀,李秀!咱们出去玩啦!” 李秀微微一笑,听出这正是二兄弟中李云浩的声音,扬声道:“又有什么好玩的?” 话音刚落,但见院落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门外走进来两名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 二人见李秀正在练功,老大李云浩开口道:“咦,不论我们何时来找你,你总是在家里练功,冰阳爷爷也真是的,你年纪这么小就却对你如此苛刻。” 李秀眼光掠过兄弟二人,看向他们身后,见到并没有其他人,心中微微失落,说道:“你们懂什么,习武之人就要每日里不停习练,我不光白天练功,就连晚上睡觉时……” 老二李云峰没等他说完,便挤眉弄眼道:“你小子贼兮兮的眼神瞅什么呢,我告诉你,我妹妹可没来!” 李秀脸上难得一红,说道:“没来就没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咱们可也不愿意带他玩。” 他这么一说,那兄弟二人顿时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李云浩凑到李秀面前,神秘兮兮道:“李秀,咱们今天来找你可是有一件要事!” 李秀跟随师父在李家村住了这许多时日,与这兄弟俩已颇为熟稔,闻言不由奇道:“你们能有什么要紧事?” 听他如此说,李云浩脸上一红,心知自己二人只知道玩耍,向来没个正形,也难怪李秀不相信,于是看了身旁兄弟一眼。 李云峰一咬牙,压低声音道:“村东头孙雷那小子放下话来,将来 要娶我妹妹为妻!” 此言一出,李秀着实吃了一惊,问道:“这小子真这么说?” 李家兄弟连连点头,李云浩满脸愤然之色,说道:“你想啊,我妹妹才刚满十四岁,怎么能够嫁给他呢?就算几年后我妹妹长大了要嫁人,也不能是他啊,你看他那德行……” “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妹妹出落的仙女一般,说这话前也不说照照镜子!” 孙姓是李家村中除了李姓之外的第二大姓,大都住在村东头,平日里和李家人来往并不多。 “是啊是啊,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等到我妹妹长大,这小子都二十多了,怎么娶我妹妹?” 二兄弟一唱一和,尽是说那孙雷的坏话。 “那,那李蒙爷爷怎么说呀?”李秀问道。 他知道李蒙爷爷在他们家说话最是权威,若是他老人家都同意了,这二兄弟无论如何不情愿,恐怕都无事于补。 “嗨呀!” 李云浩摆摆手,道:“这都是咱们小孩子之间说的话,我爷爷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肯定不会答应!” 李秀点点头,问道:“那倒也是,咱们该怎么办?” 李云峰大声道:“还能怎么办?那小子胡言乱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当然要找机会狠狠教训他一番!” 说罢,他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声音也放小了,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李秀,你是见过那孙雷的,这小子长得不怎么样,块头却不小,而且他爹孙大还曾经在县城中当过武夫,会那么几手功夫!” “这个,我兄弟二人只怕一时间……一时间难以收拾他。” 他兄弟二人身形都不怎么强壮,又不愿下苦功夫跟着李秀习武,平日里没少和孙雷打架,哪里是一时间难以收拾对方,分明总是双双被那孙雷“一时间”给收拾了才对。 李秀不知兄弟二人心中的小九九,哼了一声,道:“他那点功夫,可瞧不在我的眼里。” “那是肯定的!” 兄弟二人同声说道:“李秀,今天我们约了那孙雷到村外河边解决此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在心存妄想,我看得收拾他一番……那个,这次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到时也不用你出手,给我二人壮壮威风就好!” “啊?可是……” 听他二人如此说,李秀却是有些为难,小声道:“可是我功课还没做完,若是给师父知道了,定不会轻饶我。” 他脸上颇有为难之色。 李冰阳回到故乡之后,时常出门访友,有时一连数日不归,但每次走前都会交代李秀用功,李秀知道恩师一番苦心,自然不敢违命。 此时,李冰阳和又与李蒙一同到邻村拜访友人,临走前交代李秀功课,虽未说回来后如何检查,可李秀心思实在,也着实不愿欺瞒恩师。 李云浩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个屁的功课啊?我可跟你说,再不去收拾他,我看到时候那小子真敢来我家提亲了!” 一句话刚说完,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传来,“大哥,二哥!你们真讨厌,来找李秀玩也不说叫上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8 打架 李云浩听到妹妹声音,连忙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我们是去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少女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干嘛,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我就三天不理你们!” 兄弟二人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闻言都是皱着鼻子,不知该如何接口。 李秀寻声向外望去,只见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黄衫少女,那少女十三四岁模样,皮肤白嫩的好似能掐出水一般,浑不似农家少女。 她小嘴一嘟,闷声道:“我不管,就算是去跟那孙雷打架,我也要跟着你们去瞧瞧!” “这……这像什么话!” 李云浩急道:“你可别给我们添乱子,那孙雷手下有好几个小子,到时候我们打了起来,没人照顾你,可别让他们逮住机会欺负你!” “哼,你们少吓我,有李秀在,我看谁敢碰我一根头发!” 那少女哼了一声,不理两位哥哥,转而对李秀甜甜一笑,道:“李秀,你说是吧!” 李秀点了点头,傲然道:“那是当然了。” 少女果然欢呼雀跃,笑道:“那你们还愣着干嘛,这就去找他吧!” 李秀一时间左右为难,沉吟不语。 那少女冰雪聪明,不用说便猜到了缘由,脆声道:“李秀你别怕,我爷爷平日里最怕我,而冰阳爷爷又最怕我爷爷,到时只消我跟爷爷说一声,想来冰阳爷爷不会惩罚你的。” 李秀一愣,不知她这是什么逻辑,但话已至此,自己再不同意可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点了点头,三人将院门锁好,朝着村外走去。 李家村北边数里处有一条小河,属于钱塘江的一个支流,河水湍急,水中有不少鱼虾,向来是村中半大少年们玩耍的好去处。 李秀四人来到那来到那河畔时,已经有数名少年等在那里,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少年看到他们四人,胖脸上满是傲慢挑衅神色。 他自然就是孙雷了。 孙雷看到李家兄弟竟叫了帮手,还人高马大,比自己还高了大半个头,心中也难免有些发怵,愤愤叫道:“喂,你们要不要脸,怎么还叫帮手?李云浩,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李云浩哼了一声,回道:“你不也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嘛?” 他显然有些害怕这孙雷,于“单挑”一事,根本不做回应。 李小茹看到孙雷满身肥膘,眉头一皱,厌恶说道:“孙雷,你少废话,要单挑也行,只要你能打败李秀,我……我就敬你是一条好汉!” 她年纪虽幼,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是冷颜呵斥,也煞为可爱,村中许多少年都对她暗中仰慕不已。 孙雷自然也在其中,他看着心上人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嘿嘿笑道:“不用你敬我,我本就是个好汉,除非你说若我赢了,你就爱我,要嫁给我才行!” 说罢,几个少年都是嘿嘿笑了起来,十分猥琐。 少女没想到这小子说话如此露骨,又羞又恼,斥道:“你……不要脸!” 然而,她越是如此,那几个少年越是放肆大笑,孙雷斜眼看着李秀,轻蔑道:“听说你师父也会武功,叫什么李冰阳来着?” 李秀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 孙雷嚣张说道:“今天我就当着小茹妹子的面,把你打的屁滚尿流!哈哈!” 他原本见李秀人高马大,自己父亲又说李冰阳是个高手,心中本有些怯了,但听到李秀说话似乎并不如何“盛气凌人”,想到自己也会武功,何必怕他? 于是又将信心拾了起来。 他父亲曾在钱塘县城中做过武师,替人保过镖,多少见过一些阵仗。 他记得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越是武功高强之人脾气就越不好,若是在江湖中遇到说话十分无礼之人,宁可忍一时之气,也不要贸然动手。 他自己便是严格遵守这个教诲——但不是忍气吞声,而是目中无人,脾气大的要命!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村中少年就算是比他大一些的,也都对他十分惧怕。 李秀自然不知他这套歪理,听他要收拾自己,脾气也嗖地往上冲,“你尽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孙雷话还未说完,已经欺身而上,沙包大的拳头直捣李秀面门。 他身躯肥胖,动作竟然如此灵活,果然是身怀武功。 李小茹没料到这孙胖子竟说打便打,眼见李秀好像全无反应一般,生怕他一不小心便吃了亏,急道:“小心!” 她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女,见这孙雷说打就打,当真是吓坏了,语气中已带了哭腔。 眼见孙雷沙包大的拳头到了李秀眼前,他却始终一动不动,脸上全无半点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傻了。 “亏我父亲还说那李冰阳是个高手,这徒弟这么脓包,我这一拳下去就能砸烂他的鼻子!” 心中如此想着,孙雷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正想着一拳将这小子打的脸上开花,忽见对方猛地伸手,一把便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瞧他轻描淡写的神态,竟似毫不费力! 孙雷吃了一惊,应变也迅速,抬腿便踢向李秀裤裆。 李秀眉头一皱,手上再度加力。 孙雷只觉对方手指大钳子一般,箍得他拳头生疼无比,任他如何用力,对方手掌始终纹丝不动,脚下的招式也不由顿了下来。 “他妈的,这小子吃铁长大的么,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孙雷心中叫苦不迭,有心开口求饶,却碍于当着李小茹的面,一时间颇为踌躇,只疼的他一张脸都成了猪肝之色,冷汗簌簌而落。 李秀知道这小子虽然蛮横霸道,却并非大恶之人,不愿他手骨捏坏,惹得邻里不睦,手中力气渐渐松了下来,“就凭你也想娶小茹妹子,快死了这条心吧!” 转念想到这小子竟妄图迎娶小茹妹子,实是不可轻饶,于是他手腕微微一扭,孙雷顿时“哎呦”连声,也跟着扭动身体,龇牙咧嘴,状甚滑稽。 李家兄弟二人瞧着孙雷吃瘪,心中当真痛快。 看来今天叫上李秀果然是没错,看那孙雷以后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李小茹更是欢呼雀跃,喜动颜色,“李秀哥哥,你真厉害!” “啊哟,啊哟……” 孙雷歪着身子,差点没将胖腰拧断,终于顾不上矜持,大声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别听他的!” 李云峰兄弟兴奋地叫道:“李秀,你可要好好揍他一顿,给我妹妹出气啊!” 孙雷听他这般说,连忙哭道:“云峰兄弟……啊不,大哥,你是我大哥啊,不要打我啊……呜呜……” 他毕竟年岁尚小,想到从前自己没少欺负李云峰兄弟俩,暗想这两个小子今日有了这么个厉害帮手,不定怎么收拾自己,惊慌之下,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秀原本想好好收拾这狂徒一番,教他以后都不敢骚扰李小茹,但如今看来,这小子毫无抵抗之力,还哭起了鼻子,一时间只觉索然无味,哼了一声道:“念在你初犯,今天就饶了你,快滚吧!” 说罢一脚踢在孙雷那胖屁股上。 孙雷如蒙大赦,点头哈腰,也不去看李小茹和兄弟二人,带着手下几个少年灰溜溜跑了。 李小茹眉开眼笑,和两位哥哥一起围住李秀,像是对待从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秀见这明丽少女如此开心,也不由挠头笑了起来。 经此一役,李小茹对李秀更是仰慕,时常缠着二位哥哥带她前来找李秀玩耍。 …… …… 到了晚间,李冰阳从邻村回来,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李秀心想自己不好好在家练功,反而跟着李云浩兄弟出去胡闹,恐怕难免要挨顿训斥了。 他不敢隐瞒,将今日之事对师父说了,随后低眉顺目,做好了挨吵的准备。 谁知李冰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道:“你也长大了,这种小事,以后不必跟我说了。” 李秀听师父言下之意,似乎有“打了也就打了”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暗想师父最近喝酒喝的开心了,脾气也跟着好了起来。 李冰阳不知他心中所想,接着道:“小孩子间有些打闹,实属正常。你记住不可下重手就行了,你今日能分得清轻重,我很高兴。” 他想了想,转身从里屋捧出一只长长的木匣子,正色道:“自打咱们来到了李家村,我便将这家伙收藏起来,从未动用过……” 说着,他缓缓将木匣揭开,顿时精光耀眼,一柄明晃晃的三尺长剑静静躺在匣中,正是他此前一路上用来斩杀凌云阁杀手的兵刃。 李冰阳伸手在剑身上抚摸,眼中满是爱惜神色。 李秀瞧见这剑,顿时惊喜交集,心中噗噗乱跳,颤声道:“师父……你要教我练剑!” 自他拜入李冰阳门下,没少缠着要学习那三十六路天罡剑法,李冰阳但说他功力未到,太早学剑弊大于利,总是不许。 李秀起初还不甚服气,但随着修为日深,越发觉得武之一途,实是博大精深。 除了每日打坐练气之外,单说拳脚上的功夫,就足够他再钻研十年有余,也就逐渐断了练剑的心思。 尤其是跟楚无月交手之后,他更发现了自己许多不足,经验也欠缺的很,即便对方将修为压制到同一境界,仍不是对手。 还得练啊! 这段时日以来,李秀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每日的功课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进境已然极快,但跟修炼十余年的人比起来,当然是大大的不如。 不料这时师父竟主动要传他剑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39 练剑 李冰阳点了点头,说道:“赤阳派绝技一在天罡剑法,二在五行术法,十八散手只是咱们入门的功夫罢了,跟这两种绝技比起来,微不足道。你若是学会了天罡剑法,那小子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李秀惊喜交加,颤巍巍从山洞中取出长剑,递给恩师。 有句老话,叫“人剑合一”,李秀这时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自从来到了这幽谷之中,李冰阳已数月时间没有摸过这把剑了。 然而,当他握住了剑柄后,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有拔剑出鞘,整个人就有一种凌厉的气势自内而外蔓延开来。 “原本我应该先让你学些粗浅的刺击之术,过个一年半载,再研习高深剑法,但你悟性很好,如今看来已无必要了。” 听闻此言,李秀兴奋之余,心中倒有三分忐忑,生怕自己不争气,学不好天罡剑法这等绝学。 李冰阳接着道:“你如今的修为不说高深,倒也勉强算得上登堂入室,能在半年之内有此成就,你下了很大的功夫,很不错。今天,我就正式传你赤阳派三十六路天罡剑法!” 他随手抖了个剑花,低声喝道:“看我动作!” 说罢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长剑猛然挺出,剑吟声骤起,整个人似乎都化作一团影子,霎时间漫天都是如虹剑光。 真是剑走龙蛇,令人眼花缭乱。 李秀心知这是真正的神技,但苦于修为有限,虽用心观摩,竟根本瞧不清剑法走势。 片刻后,李冰阳将一套剑法舞完,长剑忽而脱手飞出,嗤的一声,正插在了十丈外一颗大树中,剑刃直没至柄,剑柄处仍旧嗡嗡作响,摇摆不停。 “好剑法!” 李秀情不自禁叫喊了一声,连连拍手,脸上兴奋异常。 他记得清楚,这一手掷剑的功夫,正是此前在杀那最后一名凌云阁杀手时所用的招式! 好像叫什么“天外飞龙”来着。 幽谷中这大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木质坚硬,实非人体可比,柔软的长剑能从树干透穿而过,这一剑定然是柔中带刚,令人更是钦佩。 “看清了么?” “没……没有。” “嗯,这一招是三十六路天罡剑法中的绝招,最是难练,谅你也看不清。” “……” 李秀暗暗腹诽不已,却见李冰阳又从头开始演练起来,这一次动作却放慢了许多。 他连忙凝神细看,暗暗记忆。 学剑果然比练拳难了许多。 剑刃轻薄脆弱,不能如刀法一般大开大合,讲究的是一个灵巧功夫,本就极难操控,天罡剑法又需以玄门罡气驱动,变化间也更加神妙多端,说是千难万难,毫不为过。 依着李冰阳所说,天罡剑法的修炼大体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先是要求习练之人剑走轻灵,讲究一个“举重若轻”,须每日里勤练不休,直到完全感应不到精钢长剑的重量,就如同长剑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而后又要求“举轻若重”,这 时修炼者已颇具火候,完全将一柄剑练到如臂使指,毫无阻碍的程度,这时就要将手中长剑当作极沉重之物,每次出剑都要用尽所有力气,务求势大力沉,每一剑都有劈金裂石之威才行。 最后,则再次要求“举重若轻”,每一剑务必保持威力的前提下,身形剑势不能有丝毫偏差,更不能拖泥带水,从而达到人剑合一之境界。 这时,天罡剑法的修炼才算是大成了。 有道是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实非虚言。 李秀性子本就十分好强,他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帮助李冰阳对抗凌云阁杀手,败给楚无月之后,修炼更加刻苦,除了玄门罡气,将大半时间都用于练剑之上,极少休息。 日夕如是,寒暑不间。 春去秋来,岁月如流。 眨眼就是三年时光。 一个月前,李冰阳要求李秀每一剑刺出,都必要入木三寸才算合格,若是差半分或是折断长剑,定会狠狠斥责一番。 当然了,他所用的长剑,都是李冰阳在外买来的普通钢剑,锋利度以及韧性并不很好。 起初李秀总是有所失误,长剑折断了好几柄,但经过了多日苦练,虽然有时因为劲力不足,未能刺入三寸之深,倒是不会折断长剑了。 幽谷中到处都是树木,哪里都能练剑。 这日,李秀见自己每每都能将长剑刺入树干三寸有余,自觉功力大进,心情大好,一时兴起,猛然挥剑削出,使上了十成修为,一剑斩在一旁的小树上,“嗤”地一声,小树竟应声而断! 这一株小树虽不甚粗壮,总也有茶碗粗细。 看着小树轰然而倒,李秀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他心知自己所持钢剑品质不高,却能一剑断树,虽跟他日益深厚的真气修为有关,但更多的则是他剑法上的进步。 三年练剑,李秀已达到了李冰阳所言“举轻若重”的阶段! 他吞食了可抵十年之功的神秘果子,早在两年前便突破至入微境,这才堪堪能在三年的时间内便将剑法练到此等境界。 若是一般的赤霄弟子,只是第一步“举重若轻”,就至少需要十年苦功,这还是资质较高的精英弟子,若是资质愚钝,便是入门三十年,也休想得到天罡剑法的传承。 李冰阳瞧他剑法越发纯熟,不住点头,十分满意。 李秀人高马大,三尺青锋在他手中就好像一柄匕首般小巧玲珑,但他挥剑的速度却说不出的缓慢,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手中拿的不是剑,而是一柄巨斧。 忽听“嗤”地一声响,长剑脱手飞出,刺入院中那巨木之上,半个剑身完全没入其中,少说也有一尺有余。 “不错!” 李冰阳见李秀剑法娴熟,劲力颇大,赞道:“好一招天外飞龙!” 李秀嘻嘻一笑,脸上也有些得意之色。 三年来,他的样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由于每日习武,他已长得人高马大,脸庞也较之前硬朗了不少。 依着李冰阳的话 说,就是少了些贼人的痞气,多了点浩然正气。 当然,李秀对这种话是嗤之以鼻的。 这时,李冰阳微笑招手道:“你过来!” 李秀依言收剑而立,走到师父身旁,恭声道:“师父。” 李冰阳忽而脸色一沉,“跪下,听我说话!” 几个月来,除了谈起凌云阁杀手,李秀从未见李冰阳神情如此郑重,心想师父必有要事交代,想也没想便依言下跪,垂首听命。 李冰阳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剑为百兵之祖,最为难学,非是有大毅力者,难以精通。我对你的期望,是你能够青出于蓝,将我派剑法发扬光大!” 李秀凛然受教,心中却是想道:“以我的能耐,将这剑法发扬光大自然不大够,勉强练到小成,行走江湖时不被人欺负,也就是了。” 李冰阳不知他的心思,接着又道:“剑乃利器,若要是武功高强之人以之行恶,当真其恶无穷。今日我要你发一个誓言,将来决不可用赤阳剑法妄杀一个无辜之人。” “又来这套……” 李秀暗自腹诽,表面上却是笑道:“师父,我早发过誓啦,此生绝不妄杀一个好人!” 李冰阳摇头道:“我知道你心地仁厚,绝不会故意杀害好人,但善恶是非之间,有时不是那么好分辨,绝不是非善即恶这么简单。” “是是是……” 李秀连声答应,暗中想道:师父果然是老了,当初那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人送外号‘幽冥圣手’,多么威风霸气?没想到如今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 “总之,只要能始终保持宽容之心,就不易误伤人命了!” 李冰阳笑道:“你此时剑法已然不俗,以之来行走江湖,不说完全足够,那也差不太多了。” 李秀心头一喜,连忙谦虚道:“弟子愚钝的很,能有今日成就,全赖恩师教导有方……” “你小子,溜须拍马最是在行!” 李冰阳心情似乎不错,接着说道:“但你要记住,切不可因此荒废了真气的修炼!须知剑术是外功,练气则是内功,内外兼修,方克得有大成,倘若只练剑术,遇上了真气高手,那便相形见绌了。” 李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忽听院外传来一声娇笑,一个黄衣少女走了进来,笑道:“冰阳爷爷是大高手,教出来的徒弟自然是小高手,李秀哥哥只是说了句实话,怎么能是拍马屁呢?” 李冰阳见到这黄衣少女,不由笑道:“顽皮!” 此时李小茹已经十六七岁,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冲着李秀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对李冰阳行礼道:“冰阳爷爷,今日是我爷爷大寿,爷爷令我来邀请你们呢。” 三年来,李秀与李蒙两个孙子以及那孙女李小茹的关系越发亲密,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其中大哥李云浩更是已经娶妻生子,李蒙已经当上了太爷爷。 李冰阳听她这般说,猛地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连这等要事都给忘啦!秀儿,你快去里屋收拾一番,咱们这就去给你李蒙爷爷拜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0 拒婚 李蒙家中早已经布置一新,家里不论老幼,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喜气洋洋。 李冰阳一进大门,便笑着和李蒙拥抱一番,坐在屋前晒太阳聊天。 李秀则是在院子中教三人练武,最差的“弟子”李小茹因为一个动作不对,便遭到了“师父”的不满。 “蠢材!” 李秀见李小茹一个“鹤形”动作怎么都练不好,脸色一板,怒道:“你呀,总是不肯认真学,到时候若是让人给欺负了,可别说我这师父教的不好。” 李小茹笑靥如花,干脆坐到他身旁,脆声道:“那我不是还有师父你嘛……李秀哥哥,你也别装大人,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呀,最多只有这么高……” 说着,她伸手在自己下巴处比了一下,道:“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李秀哼了一声,说道:“你比我还小,我就算是小屁孩儿,你那时却连小丫头片子都算不上!” 李小茹格格娇笑,却不接话。 经过李冰阳许可后,李秀时常教李云浩兄弟以及李小茹功夫,除了站桩之外,就连十八散手这等真正的功夫都教给他们三人一些,也算是过足了师父瘾。 只是他觉得这三人都太笨,三年了仍旧学不好,仅仅就是强身健体罢了。 李蒙瞧二人有说有笑,抚须笑道:“冰阳老弟,这两个孩子也都不小了,你看……什么时候将他们的婚事定下?” “婚事?” 李冰阳一愣,愕然开口道:“谁的婚事?” 李蒙原本笑眯眯看着小辈们玩耍,听他这话,不由怒道:“还能是谁的婚事,自然是李秀这小子跟我的宝贝孙女了!” 三年来,李秀与李小茹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他这么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李冰阳苦笑一声,没想到大哥竟如此直白,正要接口,忽然想到李秀心中还有个名叫霜儿的姑娘,日夜思念,自己如何不知? 一时沉吟不语。 李蒙见他不说话,急道:“你这人,难道我家小茹还配不上你这个弟子不成?” “这倒不是……”李冰阳苦笑道:“大哥,恕我直言。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 李蒙闻言猛一吹胡子,两眼一瞪,大声道:“我怎么还做不了主?” “这个……” 李冰阳斟酌了一番措辞,说道:“还是要看孩子们自己的心愿,若是他们二人没有意思,你就是再急,却也没什么用。” 李蒙哈哈大笑,万没想到李冰阳说的竟是这个,他指着院中的少年少女道:“你看他二人模样,又怎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说罢,他大手一挥,“这事你别管了,让我来问问李秀这小子好了。” 李冰阳见他兴致盎然,有关霜儿的事,却也不便明说,只是摇头苦笑不已。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众人吃罢晚饭,李蒙挥手将二兄弟以及李小茹赶走,又瞥了一眼李秀,见他还在大快朵颐,一桌子饭菜恐怕被他一人吃去小半,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更加满意:“这孩子这么能吃,将来定是一个好汉子!” 想到这里,他 笑眯眯问道:“李秀啊,你喜不喜欢小茹妹妹呢?” “啊?” 李秀从满桌子菜肴中挣扎出来,咧开了嘴,点头道:“小茹妹妹那么可爱,我当然喜欢啦!” 李蒙转头看向李冰阳,脸上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得以神色。 他呵呵一笑,接着问道:“那么……你看啊,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你云浩哥也已娶妻生子,你自己呢,愿不愿意娶小茹为妻?” “娶……娶小茹妹子为妻?” 李秀完全呆住了,就连手中的馒头掉在饭桌上也没反应过来,满脸愕然之色。 他此前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猛然被这么一问,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却并非是李小茹,而是三四年未见的霜儿。 “秀儿哥,人活在这尘世中,当真好痛苦啊……” “秀儿哥,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傻哥哥,你可真傻啊!” “……” “等咱们长大以后我就嫁给你当媳妇,你看可好?” “我跟这位婆婆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你不要再偷东西了,好好学门手艺,等着以后霜儿来找你。” 历历往事涌上心头,李秀一时间有些痴了,伸手握住怀中的玉佩,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李蒙在一旁连声催问。 李蒙见他痴痴呆呆,只当这傻小子是高兴坏了,乐呵呵说道:“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定个时日,把你们二人的亲事定下来。事先说好了,将来你可得好好疼我的乖孙女,若是胆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不行!” 李秀从往事中清醒过来,斩钉截铁说道:“李蒙爷爷,我不能娶小茹!” 李蒙哪想到李秀会如此说话,一时竟呆了,愕然道:“孩子,你说……什么?” 李秀态度坚决,认真道:“李蒙爷爷,我虽然喜欢小茹妹子,可我不能娶她。” “你……简直岂有此理!” 李蒙气的胡子发抖,倏然拍桌而起,戟指李秀,怒道:“怎么,我们家小茹还配不上你这傻小子?” “不……不是……”李秀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霜儿,轻声道:“我……有未过门的媳妇。” 李蒙脾气直爽,向来有一说一,陡然间李秀拒绝这门亲事,忍不住便骂了出来,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 这小子毕竟不是自己孙子,如何能随意喝骂? 他正要质问李冰阳,忽听李秀说自己有媳妇,更是惊讶,奇道:“你有媳妇?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几年前你来村子的时候才十三四岁,又哪来的媳妇?你既然有媳妇,刚才又为什么说你喜欢小茹?” 这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李秀一时口拙,支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他从未忘记过霜儿。 随着时间流逝,他对霜儿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深沉,至于他说喜欢小茹,却也并非撒谎。 老天作证,他这几年来一直将李小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可从来没有其他歪心思。 李冰阳叹了口气,李秀小小年纪如此重情,他心 中不由感慨万千,于是将自己如何在小镇中偶遇李秀,李秀又如何与那名叫霜儿的丫头有了婚约,霜儿又是如何被一名老妇人带到了西域学艺等事一一说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蒙愣了一会儿,暗想是自己太莽撞了,须怪不得李秀这孩子,于是温言道:“秀儿,你和那霜儿当年都还小,这又怎么能当真?况且,那西域大雪山在哪,你都找不到吧?如今霜儿指不定已经嫁作人妇啦!” 李秀急了,大声道:“不可能,霜儿一定会等我的,他说过将来要做我媳妇的!” “你……” 李蒙没想到这小子五大三粗,心思却如此细腻,但这种事情说来颇为尴尬,饶是他经历丰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口。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声传来,“你……你怎么能这样!” 这声音委屈中带着愤怒,正是李小茹。 她冰雪聪明,见爷爷吃罢晚饭,将自己等人赶出大厅,却唯独留下李秀,心中便觉得有异,是以在房中转了一圈后,又绕到大厅门前偷听,将众人所说之后一字不漏听了个全。 听到李秀对那个名叫霜儿的少女如此深情,她心中酸楚,再也忍耐不住,两眼含泪奔到厅中,颤抖的手指着李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责骂。 她猛地一跺脚,怒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转身就跑,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李蒙长叹一声,颤巍巍站了起来,也不理师徒二人,转身就要回屋。 李冰阳心中过意不去,上前搀扶住李蒙,歉然道:“大哥,全怪我没有提前说明,我也没想到李秀这小子如此固执……”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怪不到秀儿这孩子头上,更怨不得你,我有些累了,改日咱们再聚吧!” 李冰阳无奈点头,只好拉着李秀的手,起身告辞。 此时月上树梢,村子中除了零星的狗吠声外再无行人,显得有些冷清。 师徒二人顺着淡淡的月光往家中走去,李冰阳见李秀始终想着心事,突然问道:“你对霜儿一往情深,她会一直等你么?” 他虽从未见过霜儿,但见李秀如此重情,却也勾起了他一些往年记忆,心中倒希望他二人能终成眷属。 李秀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即便我去大雪山寻不到她,她学成武功以后,也定会满天下的找我。” 李冰阳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忽然神色一动,冷冷说道:“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 李秀原本正想着心事,闻言吃了一惊,难道有人在暗中跟随? 突破至入微境后,他耳力目力都远已超常人,夜色并没有阻碍他的视线,但他凝神观察了片刻,仍旧什么也没发现。 这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幽冥圣手李冰阳果然非同一般,我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你发现了。” 微风吹过,十余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现出身形,瞬间便将二人包在中间,十几柄剑在月夜中闪烁着森然的光。 当然,还有那鬼火一般的眼睛,时刻提醒着他,这是凌云阁的杀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1 生死局 果然是阴魂不散,到底还是追到了李家村。 凌云阁杀手身法诡异,剑法惊人,通玄境高手不在少数,又极擅长暗杀,平时两三人一组便能暗杀绝大部分江湖高手,此次竟出动十数人之众! 为了对付李冰阳,可真是下足了血本。 李秀心中隐隐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十余名黑衣杀手中,以站在最中年的老者为首。 他并未与其他人一般遮住头脸,反而露出满头银发,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虽同样瘦骨嶙峋,脸上也沟壑纵横,眼睛却与正常人无异,满是阴鸷森冷之色,“李冰阳,你可还记得我?” 李冰阳冷笑道:“许星渊,当年那一剑没有将你刺死,真是可惜。” “这么说来,”许星渊森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狞笑道:“老夫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那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倒没有刻意留你狗命。” “哈哈哈!” 许星渊气极反笑,脸色更加阴沉,森然道:“你不妨猜猜,我今日会不会留下你的狗命?” 他奉了阁主之命追拿李冰阳,却没想到对方三年前突然消失,若非凌云阁眼线布满天下,前些日子从蛛丝马迹中寻到了线索,怕是至今也寻不到他! 此时此刻,他终于得见追杀了多年的宿敌,双目简直都要冒出火来! 三年来,因为搞丢了李冰阳,阁主可没少找他麻烦…… 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李冰阳再跑了! 李冰阳将李秀护在身后,冷笑道:“许副阁主若是有本事,尽管来取,看你那姓齐的主子会不会多赏你几块骨头。”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许星渊愤然叫道:“三年来,我找的你好苦,没想到你竟躲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苟且偷生!哈哈,堂堂幽冥圣手,竟不敢踏足江湖半步,啧啧啧,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说着,他上下打量李冰阳,竟笑了出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又像是有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你当年不可一世,根本不将我许星渊看在眼里,嘿嘿,那也没什么,谁让你修为比我高呢?可如今看来,你的修为怎么像是不增反降?啊?哈哈哈哈……” 李冰阳眼中满是怜悯之色,讥讽道:“收拾你却也足够!”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如同流星般欺到一名杀手身旁,手腕一拧一抓,杀手握着的长剑已经易了主人,那杀手刚反应过来,还未有所动作,便感到脖子一凉。 一颗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就此不动。 李冰阳一击而中,脚下丝毫没有停留,长剑急若流星般直取许星渊咽喉! 许星渊身为凌云阁副阁主,武功自非一般杀手可比,当李冰阳一剑刺来,他便一声尖啸,瘦小的身形拔地而起,尚在半空时手中长剑便斜劈而下。 “铮”地一声大响,双剑相交,二人各自退后数步,许星渊厉声喝道:“一起上!” 一众黑衣杀手化为十几道影子,分从前后左右多个方向,电射而出。 李冰阳丝毫不惧,展开身形,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凌云阁杀手纵然人多势众,但李冰阳出剑实在太快,一时竟也攻不进来。 许星渊知道仅凭借着十余名杀手,杀一般的武林高手那是绰绰有余,但要找“幽冥圣手”的麻烦,只怕就千难万难了。 这也是他身为凌云阁副阁主,为什么还要亲自带队杀人的原因。 “让我再来见识见识幽冥圣手的厉害!” 他一声狂笑,手中长剑像是突然被扔进了铁匠炉中一般,骤然变得通红无比,随后呼地一声,剑锋上竟激起一层红芒,夜空中恰如熊熊火炬一般,直逼的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先天高手! 李冰阳脸上没有丝毫讶异的神情。 他适才有所保留,等的就是许星渊出手,此时再不客气,长剑上同样激起了一股耀眼的青色剑芒,蠢蠢欲动。 夜空中,一青一红两道剑芒,竟将方圆数丈之地照的如白昼一般! 此时,别说李秀看的眼花缭乱,无从插手,便是那十余名凌云阁杀手,也只有凝神戒备,不敢冒然加入战团。 先天剑芒纯由深厚真气凝聚而成,耗费极大,寻常高手但凡能激出半尺剑芒,且撑上数息而不灭,便足矣笑傲江湖,跻身先天之境! 明眼人都知道,眼前这两大先天高手以剑芒互相拼杀,单是外泄的真气便足够狂暴凌厉,休说普通武者,就是通玄境高手,一旦碰上,也非死即残。 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动。 转眼间,二人已交手数十招,红青两道剑芒非但没有丝毫幻灭之迹,反而更加耀眼,如此奇观,可以说是震古烁今了。 李冰阳非但真气雄浑,剑法更是变幻多端,时而与凌云阁杀手一般刁钻诡异,令人摸不清剑势,时而又大开大合,偏偏有数之不尽的精妙变化,正是赤阳派天罡剑法。 许星渊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隐隐已处在了下风。 “该死!他怎么还会有如此修为?不可能……” 眼见李冰阳趁着自己手忙脚乱之际,挟带着青芒的一剑又斩了过来,许星渊无法可想,随手抓起身旁一名黑衣杀手挡在面前。 “嗤”地一声轻响,那杀手惨叫都未呼出一声,便被青色剑芒拦腰斩为两截! 鲜血脏器如雨般洒了满地,惊心动魄。 “给我拖住他!” 许星渊后怕不已,猛的一剑挥出,嘶吼道:“不然谁都得死!” 黑衣杀手们像是杀戮机器一般,对同伴的惨死没有丝毫触动,听到副阁主之命,更加不要性命地冲了上来,十余柄长剑分从不同角度刺向李冰阳。 李冰阳心知凌云阁杀手的难缠,不敢小觑,凝神抵挡。 他修为虽较许星渊高出一线,但众寡悬殊,凌云阁杀手又没有一个弱者,任凭他再厉害,也越来越感觉到举步维艰,渐渐招架多而进攻少了。 又过了数招,他原本密不透风的剑招露出了一丝破绽。 “去死吧!” 许星渊瞅准时机,剑上红芒只一闪,已朝他飞速掠来。 李冰阳虽尽力闪躲,小腿上仍是中了一剑,顿时血流不止。 此时,双方交手虽已不下百招,但对于李秀而言,却只是刹那之间罢了。 他自从认识李冰阳以来,只觉得师父战无不胜,便是重伤之下与人交手也未曾吃过亏,如今凌云阁阵仗着实太大,便是李冰阳这等绝世高手,也如虎入狼群,难以突围。 他见恩师大腿上鲜血淋漓,焦急如焚,知道此刻实已到了生死关头,来不及更多细想,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杀手,施展开浑身解数,虽赤手空拳,却招招不离要害。 那杀手武功超群,被一个半大少年攻击,原没有将他瞧在眼里,一时轻敌之下,以至于步步后退,又过了数招,竟被李秀夹手夺去手中长剑! 许星渊有手下相助,浑身压力骤减,得以观察四周局势,他眼见这少年竟能有如此功力,着实吃了一惊,脱口道:“这是你的弟子?果然是个好苗子!” 李冰阳趁着身旁一名杀手分心之际,猛地一剑削断了那人脖颈,冷笑道:“可惜我教他时日尚短,若是再有个三年五载,他也能取你狗命!” “嘿!” 许星渊冷笑一声,趁着李冰阳招架背后二人偷袭之际,又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狞笑道:“恐怕不会有机会了!” 他一招得手,步步紧逼,只需向几名杀手使了个眼色,马上便有两名黑衣杀手脱离战团,扑向李秀。 许星渊脸上笑意越发浓郁。 李冰阳身上已两处受伤,此刻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即便分出两人,己方也仍胜券在握。 且说李秀夺了一名杀手的剑,越战越勇,直将那杀手逼的狼狈不堪,接连后退,这时又有两名杀手围了上来,他大喝一声,怡然不惧,施展开剑法,一时之间竟然不落下风。 只是凌云阁杀手步法诡异,出剑速度更是快的惊人,他虽凭借着练熟了的天罡剑法勉强自保,却难以伤敌了。 许星渊见李冰阳一个徒弟便有如此功力,眼中杀机更胜,陡然尖声长啸,和另外几名杀手一起,加紧了对李冰阳的攻势。 李冰阳收敛心神,出招极为稳健,剑上青芒更暴涨三尺有余,虽不求杀敌,但往往随意一剑便令杀手们手忙脚乱,狼狈逃窜。 他心知李秀修为尚浅,一边稳定住战局,一边以眼角余光打量。 但见李秀剑法已有小成,勉强能够抵挡三名入微境的杀手攻势,李冰阳欣慰之余,暗中也松了口气,身上虽有两处剑伤,神情却越发淡然。 许星渊时刻观察着李冰阳神情,见他丝毫也不惊慌,正觉奇怪,忽见李冰阳剑势猛地一变,原本大开大合的剑法又变得飘忽诡异起来,就连剑锋上三尺青芒也已隐去。 他竟是以快打快,和黑衣杀手们身法如出一辙,只片刻功夫,便有三名杀手中剑倒地,眼看是不活了。 撤下剑芒之后,反而能连杀三人,足可见他身法之迅捷,剑法之刁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2 反转 许星渊李冰阳大展威风,连杀数人,却不惊反喜,叫道:“李冰阳,你我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强行凝聚三尺剑芒,此刻可是真气不继了吗?哈哈哈!” 狂笑之间,他剑上红芒骤然暴涨,猛地一剑劈向李冰阳胸口。 李冰阳侧身躲过,只见红光一闪,他原先站立之处竟被许星渊划出一道宽如手臂的沟壑! 土石纷飞之中,许星渊厉声道:“一味躲闪可未必能让你活命!” 说着又是数剑劈下,只见剑芒闪耀,其势凌厉无比。 寻常先天境的高手,即便是凝聚出一尺剑芒,便已算得是大为不易,在与人争斗中占尽先机。 李冰阳身在重围之中,强行激发真气,剑芒暴涨三尺,虽更加凌人,却难以持久。 反观许星渊,因为有手下杀手相助,真气并未损耗太多,此时眼见李冰阳后力不济,使尽浑身解数,以无形剑芒不住强攻,而李冰阳只是不住躲闪,根本刺不出一剑,已是大落下风。 又过了片刻,许星渊剑上红芒非但丝毫不见衰弱,反而越来越盛,他眼中更是精光熠熠,暴喝道:“受死吧!” 挟带着凌厉红芒的一剑又斩向李冰阳左肩。 李冰阳斜斜一闪,便躲了开去,笑道:“单凭你这条老狗的道行,只怕还奈何我不得。” 许星渊有力无处使,气的浑身发抖,厉声喝道:“李冰阳,在村里躲了三年,竟连当年的勇气都磨没了吗?有种你不要跑,当面跟老子拼一剑!” 不论他如何发动攻势,李冰阳始终如泥鳅一般,从不与他正面相抗,虽尽落下风,一时却也不败,无怪许星渊怒发冲冠了。 那边厢,李秀却是接连遇险,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 凌云阁杀手能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个个剑术超群、身法诡异,李秀虽得遇名师,又吃了一枚可抵数年功力的果子,遇到凌云阁杀手,修为仍显得浅了一些。 他起初虽能不落下风,但长时间凝神御敌,此时只感觉手臂酸麻,只觉敌人每一剑刺来都又快又狠,在这片刻之间时他身上已纵横交错数道剑伤,血流不止。 他从前所见的凌云阁杀手,虽武功惊人,模样吓人,却都被李冰阳砍瓜切菜般杀死,心中惧意减弱不少,加上他今日打败一名凌云阁杀手,又夺了其长剑,更是信心大增。 然而,真正和两名杀手正面交锋,他却压力陡增,步履维艰,方知这些“蝙蝠”的厉害。 杀手们身材瘦小,灵活多变,剑招更是快的诡异,劲道同样大的惊人。 饶是李秀剑法初成、功力不弱,也已左支右绌,躲闪多而进攻少,亏得他往日修炼用功,根基扎实,又曾在幽谷中误食异果,以至修为突破至入微境,这两年来又有精进,这才一时没有落败。 若非如此,只怕李秀已横尸在地了。 李冰阳一生纵横江湖,从未收过弟子,早就将李秀当作亲儿子看待,此刻见他接连遇险,脸上不动声色,剑上青芒却再度凝聚起来! 与此同时,他剑势变幻,时而飘忽诡异,时而大开大合,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在他手中,竟似乎完全融为一体,在无坚不摧的剑芒加持下,试图破开黑衣杀手的包围。 许星渊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口中发出尖声长啸,攻势 更加迅猛,大声叫道:“李冰阳已是强弩之末,谁杀了他,我定会向阁主保举,直升统领!” “统领”二字刚一出口,杀手们鲜少有感情波动的眸子里也现出一抹炽热! 三名杀手不要命般扑了上去,其余人也不甘其后,伺机而动。 李秀原本便快要支撑不住,这时许星渊下了命令,围攻他的三名杀手同样使出了全力,压力又成倍增加。 被他夺走佩剑的杀手此时又手持一柄长剑,眼中满是怒火,不停抢攻,招招不离李秀周身要害,看来是不将他斩于剑下,誓不罢休了。 此时,李秀修为不足的短板已经暴露无遗。 围攻他的三名杀手功力虽未通玄,却都是老牌的入微境高手,李秀在修为上还差着一大截,杀手们身法剑法更是快若鬼魅,不停消耗着他的心神和真气。 长时间鏖战之下,他丹田中真气几已用尽,完全凭借着三十六路天罡剑法的精妙变化才能勉强支撑不倒。 先前被夺剑的杀手对李秀最是痛恨,他心知眼前这少年已是强弩之末,出招愈发狠辣无情。 李秀强忍阵阵眩晕之感,勉强横剑封住这一剑,另一个杀手却持剑从下路拦腰扫来,角度刁钻至极。 他此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急切之下猛地提一口气,身子高高跃起,堪堪躲过这一剑。 哪想背后却照顾不及,第三名杀手长剑如毒蛇般探来,眼看就要在他身上刺出个透明窟窿来! “真的要完了!” 李秀绝望地闭上了眼。 此时他身在半空,又来不及换气,说什么也躲不过这一剑了! 他想起自己学艺未成,便被凌云阁杀手刺死,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六神无主之际,眼睛不由得看向身旁的李冰阳。 这时李冰阳也恰好向他瞧来,眼神中满是鼓励安慰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李秀心中一动,只感觉浑身压力消失无踪,仿佛只要有师父在,世上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在他心中,恩师一直是无所不能,从无败绩的战神!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当那两柄长剑袭来,李秀身体还未落地。 最后那名杀手眼中已经露出了残忍嗜血神情,正要一剑将这少年刺死,忽听身后呜呜之声大作,不由愕然转头。 一柄长剑如流星般激射而来,势如破竹,眨眼间就到了他眼前。 那杀手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那长剑来的实在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 噗地一声,长剑插在了他右肋,直没至柄。 剑尖斜斜从他左边腰腹出探出,余势不休,带着那杀手整个身子疾速往一旁撞去,沾着血的剑锋又刺中另一名杀手的小腹,糖葫芦一般,将两人对穿了起来。 两具尸体互相支撑,竟不倒地。 “师父,好一招天外飞龙!” 李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趁着身旁最后一名杀手愣神之际,拼劲丹田所有的余力,一剑斩出,生生将那杀手脑袋从中劈开! 至此,围攻李秀的三名杀手尽皆毙命。 而身在重围之中的李冰阳,手里却没了剑。 李秀很快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脸上神色骤变! “受死吧!” 许星渊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就在李冰阳刚刚掷出长剑的一瞬,他身形猛然暴进,连人带剑掠了出去,剑锋上红色剑芒再次暴涨,正刺在李冰阳小腹! 他一剑得手,老脸上不禁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被阁主点名不惜一切追杀的“幽冥圣手”李冰阳,今日终于要栽在自己手里了! 想到这里,他正要抽剑切下李冰阳头颅,未曾想那长剑似乎长在对方肉里一般,接连运了两次力,竟拔之不出! 而此时此刻,他剑上那无坚不摧的红芒,竟也消失无踪。 “糟糕!” 许星渊心中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能登上副阁主之位,自非初出茅庐之辈,在这一瞬间便已想到对方必定还有后招,更不犹豫,足底猛一运力,早已飞身而退。 只要躲过李冰阳临死前的反扑,今日他便可以功成身退! 李冰阳胸口尚插着长剑,脸上神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下一瞬,他浑身上下突然生出了许多诡异的黑色雾气。 他整个人,就像是从九幽而来的邪神! 霎时间,整个天地间阴风大作,飞沙走石,紧跟着他伸出满是黑雾的左手,隔空朝许星渊抓了过来! 这时许星渊已退出了丈余之遥,这一爪如很能抓到他? 许星渊却打了个寒噤,脸上露出惊恐莫名的神色,尖声叫道:“你……竟然偷练了九幽……” 一句话还未说完,但见李冰阳手掌上黑雾更浓,仿佛有绝大的吸力,在众人惊异乃至骇然的神色中,许星渊枯瘦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往李冰阳所在移动! 一步,两步,三步…… 许星渊脸上惊惧之色更浓,拼命抗拒着那股绝大的吸力,脸上肌肉都有些变形。 四步,五步! 想起“那功法”的可怕之处,许星渊登时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有半分保留,将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 他整个身躯都泛起了红光,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片刻后竟有无数道细小的红色剑芒从他周身毛孔激射而出,恰如万箭齐发,朝李冰阳头脸上攒射而去! 李冰阳视而不见,周身黑气愈发浓郁,当那些剑芒遇到黑气时,竟如冰雪般迅速消融无踪。 许星渊睁大了眼睛,眼看自己身子仍不住向李冰阳手掌靠拢,甚至越来越快! 他连忙收敛余下剑芒,将整个身子团团包裹,已是不求伤敌,只求护住自身了。 忽听“啪”地一声,李冰阳已拿住了他胸口要穴。 “啊!” 许星渊惨叫一声,只觉浑身真气源源不断往外狂泻! 在他周身数尺,那些原本用来保命的无数细小剑芒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被李冰阳周身的黑雾不断环绕、吞噬,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当此绝境,许星渊终于崩溃,哭求道:“李……我求……求你……” 谁知他不开口还好,此时开口说话,浑身真气更是从膻中、玉堂等穴道大量涌出,有如河水决堤,再也抑制不住,原本就瘦小的身躯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眨眼间,他整个人便如干尸一般,手足也软软垂了下来,似乎全身骨骼俱都断绝,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3 伤重 许星渊毕竟是先天高手,虽被摧残成这副惨相,一时却仍未毙命,挣扎道:“李冰阳,你偷练本门神功,阁主……阁主一定不会绕过你!” 李冰阳冷笑一声,森然道:“怪只怪你太过蠢笨,一心只想讨好姓齐的主子,在他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却仍未得以传授九幽玄冥掌,可怜!” 说罢,他脸上神色更显狰狞,手掌猛地贴在了许星渊顶门。 浓郁的黑雾再次升腾而起。 那黑雾仿佛有灵性一般,如万千条吸血的水蛭,硬是往许星渊颅中钻去! 伴随着凄厉地尖啸声,许星渊额头上青筋暴起,旋即愈发饱满,渐渐又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像一条条黑色小蛇,蜿蜒盘旋。 这场面实在太过于诡异恐怖,以至于李秀跟那仅余的五名杀手都傻傻地愣在当场,心为之动,神为之夺。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邪门的功夫! 从许星渊的惨呼声中,任谁都能听到他心里的绝望! 临死之际,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豁然抬起头来,瞪视着李冰阳双眼,尖声叫道:“李冰阳,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他整个头颅骤然炸裂而开! 恰如一只熟透了的西瓜,又像吹破了的气球,碎骨、血浆炸的漫天纷飞,只留一个瘦小的无头尸身,如被抽掉所有骨头般软绵绵摔落在地,像一团烂肉。 这功法实在是太过于邪门,别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李秀,便是余下的几名杀手也同样满脸骇然惊怖之色。 一代先天境高手,死状竟如此凄惨! 幽冥圣手果然名下无虚! 他们心中清楚,副阁主许星渊,是被李冰阳以秘技抽干了真气、精血甚至灵魂,以至魂飞魄散而死! 这个所谓的“九幽玄冥掌”,必然和凌云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秀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见师父虽将仇敌击毙,但胸口处仍插着一柄剑,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失声叫道:“师父!” 他关心李冰阳安危,正要去查看他伤势,忽见余下的那五名杀手同时出手,分五个方向朝李冰阳后背刺去。 看他们这一往无前的气势,俨然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李冰阳身受许星渊重击,又施展出如此骇人听闻的秘技,此刻必是最虚弱的时候! 大家都是杀人的行家,对此心知肚明——这是唯一能杀掉“幽冥圣手”的机会,否则,只怕连逃跑都不能够! “师父小心……” 李秀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但他距离李冰阳足有四五丈之遥,而杀手们何等武功,转眼间便到了李冰阳身旁。 五柄长剑骤然刺出,随着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同时刺入李冰阳身体! 鲜血在一瞬间狂喷而出。 李冰阳身中数剑,口鼻之中不住向外冒血,双掌仍不停上下翻飞,五名杀手还未来得及后撤,身上早已中掌,惨呼声中,尽皆七窍流血而死。 李秀拼了命奔到李冰阳面前,手忙脚乱想要捂住他身上伤口,血却越流越多,无法可想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师父!” 他抬眼所见满是狼藉,空气中也全是令人作呕的异味,不禁悲从心来,放声大哭。 李冰阳脸上毫无血色,刚要说话,血却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了出来。 五柄长剑刺入体内,他体内脏腑早就千 疮百孔了。 李秀惊慌失措,有心想要拔掉他身上利剑,却又不敢下手。 这种情况下,稍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冒然拔剑,只怕李冰阳当场就得咽气了。 “师父……我,我给你抹药!” 须弥戒中还有些伤药,李秀颤着手,慌乱地将那伤药往李冰阳伤口处撒,然而他身上伤口既多且长,伤药够不够用暂且不说,那药粉被不住流出的血水一冲,也就不剩多少了。 李冰阳精神越来越差,想是失血太多,没一会儿便哼了一声,晕死过去。 李秀更加六神无主,眼看李冰阳身上衣物、皮肉跟血水混成一团,哭道:“这……这可怎么办!” …… …… 李蒙被李秀当场拒婚之后,气呼呼回到卧房,闷头躺在床上,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孙女李小茹,忽听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心中疑惑不定。 他终非江湖中人,耳力也有所不及,听那声音渐渐小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过得片刻,听那打斗声仍不停息,他越想越是不对,正要叫两个儿子前去查探一番,忽听远处传来哭声,终于不再犹豫,急急忙忙带着家人往声音来处奔去。 也多亏他反应迟钝,若是去的早了,恐怕免不了被凌云阁杀手残害了。 此时,李秀抱着生死不明的李冰阳,正哭的伤心,李蒙带着两个儿子匆匆赶到,眼见李浑身插满利刃,也惊得呆了,连忙吩咐长子李德明去找大夫。 片刻后,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匆匆赶了过来。 这大夫也是村中人士,与李冰阳、李蒙二人乃是同宗。 所谓医者仁心,当此关头,他也顾不上考虑是否会惹上官司,连忙吩咐众人将李冰阳抬了起来,往李蒙家中走去。 一行人忙不迭将李冰阳抬至屋内,众人虽心急如焚,不住催促,那大夫却也不敢冒然拔剑,只是开了个吊命的方子,命人速速煎药。 李蒙是村中富户,家中倒是存有不少名贵药材,听闻大夫吩咐,他不敢怠慢,没多久便亲自煎好药汤盛了过来。 众人小心翼翼,将李冰阳搀扶起来,生怕触碰到他身上的利刃,加深伤势。 好在药汤灌入不久,李冰阳咳嗽一声便缓缓醒来,见床前围着这许多人,苦笑一声,虚弱道:“大哥,小茹是个好孩子,我徒儿不能与她在一起,兄弟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蒙老眼含泪,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没用的屁话!” 那大夫见他虽然虚弱,精神却仍旺盛,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五脏六腑都已破裂,竟能支撑到此刻,实在是……实在是……” 凌云阁杀手特征太过明显,任谁初次见到,想必都会大吃一惊。 李冰阳微笑道:“我在江湖中闯荡半生,手上可也沾染了不少人命,就算这时归天,却也不亏了……你先将我身上的剑拔下来罢!” 那大夫正色道:“这些利刃若不去理会,尚可多支撑些时候,若是……” 李冰阳豪爽笑道:“我纵横一生,怎能带着敌人兵刃而死?只怕以后做了鬼,身上也要插着这些累赘了!多说无益,你只管拔剑!” 那大夫眼见他决意如此,对他更加钦佩,吩咐众人准备好热水、手巾等物,就要着手开始拔剑。 统共五把利刃刺入李冰阳身上,早已刺穿他体内腑脏,那 大夫从未遇过如此凶险的伤势,满头是汗,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倒去数盆染血的污水,方才将他体内五柄剑尽数拔了出来。 李冰阳果然硬朗,自始至终一声未哼。 倘若换一个修为稍差之人,则必死无疑了。 饶是如此,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后,李冰阳脸上也已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口中仍不停向外溢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他的双眼仍很亮,其中满是如释重负的意味。 那大夫摇头叹了口气,心想利刃拔出,好歹能走得体面一些,轻声对李蒙道:“准备后事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秀猛然拉着那大夫衣袖,哀求道:“你是大夫,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小茹见他伤心落泪,再也顾不得跟他置气,只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低言劝慰。 “这……” 那大夫经不住李秀万般央求,无奈之下,又开了些调养身体的温和药物,摇头离去。 李冰阳神志仍清醒的很,他微笑地看着李秀,他功力深厚,又灌下不少药汤,才算是堪堪吊住了一口气。 李冰阳转头看向李蒙,“大哥,你们不必管我,我跟秀儿安静地相处一会儿。” 李蒙心知他受伤之重,断然难以治愈,此时想必是要跟徒儿交代后事,闻言叹了口气,带着家眷悄然退去。 片刻后,屋内只剩师徒二人,一个面含微笑,一个嚎啕大哭。 李冰阳见李秀仍哭个不停,有心想要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手却抬不起来,只好做罢,“秀儿,你可知我从前为何不厌其烦的让你立誓,此生决不妄杀一个无辜之人?” “弟子,弟子……” 李秀没想到当此之时,恩师竟没头没脑问出这么一句话,呆呆道:“弟子不知。” 李冰阳微笑道:“虽然你每次都听我的话……但我想你心中定会嫌我罗嗦,是不是……咳咳。” 说着又咳出两口血来,他受伤实在太重,虽努力运功压制,仍于事无补。 “我年轻之时可没有这般罗嗦,那时我刚学成武功下山,锋芒毕露,简直嚣张跋扈的很,又哪里管他什么忠奸善恶?只要是我不喜之人,一律杀了便是!” 李秀擦了擦眼泪,瞪着眼叫道:“不,师父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好人!” “你先听我说完!” 李冰阳道:“正因为我那霹雳火爆的性格,以至受到奸人蛊惑,这一生造下了无数杀孽,现在想来时常痛心不已,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想自己了断,以谢天下。” 李秀心乱如麻,哽咽道:“师父,你疗伤要紧,先不说这个了……都是弟子没用,师父当时为什么要分心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 他现在满心都是悔恨之意。 若非当时自己陷入绝境,央求师父出手相助,恩师又怎会被许星渊一剑刺入胸口,受到致命重创? 李冰阳叹了口气,忽然问道:“秀儿,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吧?” “嗯。” “你可知那许星渊为何叫我幽冥圣手?” 李秀心中一动,还未回答,李冰阳接着又道:“我还有许多秘密未曾告诉你,如今我恐怕,恐怕……现在我告诉你,我所修习的武功,有一半都来自凌云阁!” “凌云阁?” 李秀豁然抬头,眼中的神情颇为复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4 秘闻 李冰阳与凌云阁之间的仇怨,他心中是再清楚不过,师父怎会修习凌云阁功法? 其实李秀早已知道恩师所学并非完全出自赤阳派,更何况,“幽冥圣手”原也不大像是什么正派人士的名号。 但无论如何,总也不能、不该是凌云阁的武功才对! 然而,此刻却由不得他不相信,甚至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今日李冰阳施展的那“九幽玄冥掌”,一举击杀许星渊,手段诡异残忍至极,试问天下间除了凌云阁,又有什么门派会有如此邪恶的秘技? 这功夫的邪恶血腥之处,恐怕就连奉天教的化神大法,也有所不及了。 这时,李冰阳忽然道:“你想知道你师娘的事吗?” 三年来,有关于这件事、这个人,他从未跟李秀提起过。 “我不想!” 李秀此时心乱如麻,大声道:“师父,你还是先好好养伤,这些往事等你伤好之后再说吧。” 他才不管李冰阳武功是不是来自凌云阁,他只要恩师好好活着。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不,此事憋在我心中太久啦!我今日便要都跟你说了出来……我十六岁便离开家乡,拜入赤阳派,我习武的天分很高,仅仅几年过后,武功便冠绝同辈。” “那时我年轻气盛,不愿在深山之中终老,于是禀明师尊碧石真君,独自下山闯荡江湖,很快就闯出一番名气……只是这名气更多的却是恶名了。” “我少年得志,周围的人不是惧怕我、便是巴结我,不由得变得轻狂嚣张、忠奸不分起来,杀人全凭一己喜恶,着实造了不少杀孽,也因此得罪了正派之中许多人物。” “四大派中除了赤阳之外,统统与我有仇。他们发出了通缉令,满天下追杀我,我那时武功虽已不俗,可如何能与整个江湖为敌?只好东躲西藏,过街老鼠一般!就在那时,我认识了慧慧,就是你的师娘。” “我和她一见倾心,很快坠入爱河,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她从未离我而去,不论我作恶还是行善,她都依着我,不离不弃……可是,可是后来她死了,惨遭凌辱而死!” 李冰阳眼圈微红,他说起这些往事,竟越来越精神,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当我看到你师娘尸体时,她赤身裸体躺在冰天雪地之中,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她死不瞑目!” “李秀,当时我几乎疯了,找遍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却毫无所获——杀人的凶手修为极高,除了你师娘尸体周遭一片狼藉外,四周俱都是皑皑白雪,竟没有半个脚步!” “我在雪地中跪坐了一天一夜,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将其碎尸万段,不,我要将他全家老小,甚至与凶手相识交好之人,都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可那凶手没有留下丝毫线索,于是我在江湖之中肆意杀人,结下了更多的仇怨,却根本找不到凶手,后来……齐成祖找到了我 ,说他知道杀害你师娘的凶手,可以为我伸张正义。” 说到这里,李冰阳顿了顿,接着道:“齐成祖便是凌云阁阁主。” 李秀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却又一时不知哪里不对。 李冰阳问道:“你猜,他所说的凶手是谁?” 李秀老实答道:“弟子猜不出来。” 李冰阳笑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恨意,“他告诉我,凶手是天龙派灵智大师。” 李秀一惊,咬牙切齿道:“天龙派不是自诩天下武学正宗,正派之首吗?没想到寺中和尚竟也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李冰阳摇了摇头,“不,凶手不是灵智。” 李秀脑子中灵光一闪,高声叫道:“是了,那个齐成祖是在骗你,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到了这时,他终于想明白刚才为何隐隐觉得不妥了。 如凌云阁阁主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怎会主动替旁人伸张正义? 如此干脆利落、不留痕迹的杀人,任谁都会第一个想到凌云阁杀手吧? 这简直是贼喊捉贼,刻意迷惑别人! “不错!” 李冰阳苦笑道:“我若是能早早想明白这个道理,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想那灵智大师是天龙达摩院首座,德高望重,且不说他会不会如此人面兽心,单说年纪也七八十岁了,怎么可能做得出先奸后杀的事?” “可我当时真的是疯了,竟如傻子一般,轻易地相信了他所说的话,立刻就想单枪匹马前去报仇。李秀,你可知天龙寺是什么地方?” 李秀犹豫了一番,答道:“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江湖中盛传一句话“天下武功出天龙”,只怕这个天龙寺很不好闯。” 李冰阳道:“没错,天龙派是天下武学圣地,何止是很不好闯?毫不夸张的说,寺内就连端茶倒水的小沙弥和扫地浇花的僧人,都有可能身怀绝技,我当时武功虽已不低,但还远远不够去天龙寺撒野。” 李秀不由问道:“那凌云阁呢?能杀死天龙高手吗?” 李冰阳道:“我当时也正是这个想法。如果说天龙寺武功天下第一,那么凌云阁就是搞暗杀的老祖宗了,二者可以说是各擅胜场。齐成祖知道我无力前往天龙寺报仇,便邀请我加入凌云阁,并传授了我幽冥心经……这幽冥心经在凌云阁中的地位,与赤阳派玄门罡气,奉天教化神大法相当。” “幽冥心经?” 李秀恍然大悟,一时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怪不得师父每次跟凌云阁杀手动手的时候,身法剑法都和杀手们如出一辙,偶尔才夹杂些赤阳剑法,原来他竟习练了凌云阁的内功心法! 李冰阳喘息一阵,问道:“李秀,凌云阁杀手的剑法如何?” 李秀想了想,答道:“快!非常快……比,比天罡剑法还要快!” “不错,幽冥心经首重剑法,出招极快,这一点与冲霄 派倒有些相似,只是剑招不如冲霄剑法来的光明正大罢了,不过……” 李冰阳嘿地一笑,颇有些嘲讽之意,“咱们赤阳派的天罡剑法是道家玄门正宗,要说这幽冥心经的武功比天罡剑法更精妙,那却也未必。只是这邪功有个好处,便是入门极易,修炼速度却比天罡剑法快上数倍不止了……我问你,凌云阁杀手外表有什么特征?” 李秀愣了一下,努力回想着自己所见过的凌云阁杀手,沉吟道:“他们都有两团碧油油,鬼火一样的眼睛……而且身材十分瘦小,再穿上一身黑袍,就像是蝙蝠一样!” 蝙蝠,是他对凌云阁杀手最直观、也是最早的印象,挥之不去。 “看来你是认准蝙蝠了!” 李冰阳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凌云阁所有的杀手都骨瘦如柴,至于他们的眼睛,却是阁主齐成祖制人的手段,倒不是练功所致。” 李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自己把自己练成了鬼呢!看来这幽冥心经适合瘦子修炼……” “这倒不是。” 李冰阳摇头解释道:“凌云阁杀手原本都是正常人,其中有许多还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并非生来就是瘦子,因为修炼了幽冥心经,他们才会被这功法一步一步蚕食体内生机和血气,从而逐渐消瘦。” “这邪功练到深处,几乎必然会走火入魔,连骨头都会被压缩变短,整个人又瘦又小,直到瘦无可瘦,矮无可矮,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他刻意加重了“死”字,语气已变得森然无比。 李秀吸了口凉气,看了看师父体型,惊道:“师父你,你……” 李冰阳平时饭量极佳,身材却总是很精瘦,虽然不至于如凌云阁杀手那般皮包骨头,却也不大像是正常人。 师父果然修炼了幽冥心经! “没错,我也因为修炼幽冥心经,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幽冥心经名为幽冥,实在是一点不错!” 李冰阳冷笑一声,接着道:“当年我发现自己逐渐消瘦,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弊端,惊骇之下,便立即停止了修炼。” 李秀失声道:“世上还有如此邪恶的功法?” “邪恶么?的确是邪恶的,但是这功法实在是太诱人了……” 李冰阳摇头苦笑,接着道:“习武之人,尤其是功力高深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往往功成名就,金钱、美人都已不能令其心动,到了那时,最重视的便是自身修为的提升了。” “幽冥心经这邪恶功法一旦开始修炼,功力进境之速,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直令人为之疯狂!” “许多凌云阁杀手武功本十分低微,但习练幽冥心经数年后,往往能够以极快速度提升到通玄境,凭借一手诡异快剑,击杀成名数十年的大高手,你说厉不厉害?” 李秀暗暗咋舌不已。 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奇功,那凌云阁所有杀手都修炼幽冥心经,怪不得能在江湖中有此盛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5 神僧 李冰阳接着说道:“我当时初学这邪功时,和所有凌云阁杀手一般,简直如获至宝,将玄门罡气的修炼都放下了,没日没夜的疯狂修炼幽冥心经。因为有道家正宗玄门罡气的底子,我的进境比凌云阁所有人都快上不少,几个月后,就连阁主齐成祖也未必是我对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我越发器重,甚至让我当上了副阁主……我感激他传我如此神功,替他杀了不少人,于是得了个幽冥圣手的恶名。李秀,我是不是早该到了恶贯满盈,以死谢罪之时了?” 李秀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往事,不由沉迷进去,这时猛然想起师父正处于最危险的关头,心中一惊,连忙道:“师父,不要讲了,休息会儿吧!” 李冰阳摇了摇头,“这些事一直憋在我心中,就要把我憋坏了,你听我讲完。” 李秀从未见恩师如此固执,只好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李冰阳喘息一会儿,接着道:“幽冥心经虽然厉害,但它的弊端也同样明显,一旦开始修炼,便会不自觉地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犹如饮鸩止渴,练得越深,对自身的伤害也就越重,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 “四十岁?那些杀手们……” “没错,他们大部分都很年轻,有些通玄境的杀手甚至不到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的通玄境高手!” “我已说过,幽冥心经的进展很快,快到你根本无法想象。” “哦!” “我知道了这弊端之后,凭着绝大的毅力和勇气,强行斩断了幽冥心经带给我的那种快感,总算是停止了修炼,但那个时候,我体内经脉早已千疮百孔,真气修为再也不会有丝毫提升,却是将自己最后一丝报仇的希望也给斩断了!” 他没有说的是,自从停止幽冥心经的修炼后,任他如何用功,真气修为非但不会提升,更会因为经脉受损而时刻不停地缓慢下降! 以至于他如丧家之犬般,被凌云阁追杀了这么多年。 直到今日。 也难怪许星渊刚见到李冰阳时,一眼就瞧出他修为受损,与他巅峰时期的实力相差甚远。 若非如此,以许星渊的本事,也断不敢来找幽冥圣手的麻烦! 千算万算,许星渊终究没有想到,李冰阳竟练成了九幽玄冥掌,惨遭灭亡。 李秀听李冰阳提起这些陈年旧事,简直惊得呆了,不禁问道:“那凌云阁阁主齐成祖,不也修炼了幽冥心经么?难道他就不怕死么?” “你先听我说完。” 李冰阳苦笑道:“当年齐成祖传我幽冥心经时,我并不知道这些弊端,更不知道齐成祖根本就是在骗我,尝到了甜头之后,只觉得如获至宝,没日没夜地埋头苦修。三年之后,我自认修为已经大成,便单枪匹马夜闯天龙寺,要寻达摩院首座灵智和尚报仇雪恨!” 李秀又“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惊慌。 天龙寺能享千年威名,号称天下武学之源,必定非同小可,就算师父修炼了幽冥心经,功力大进,可单枪匹马独闯天龙,终究……还是有些莽撞了。 李冰阳接着道:“我趁着夜色,翻墙进入天龙寺,刚来到达摩院,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肩膀上似乎被人以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 “我那时玄门罡气和幽冥心经同修,早已迈入了先天之境,修为比现在还要高出许多。以我的功力,天下间竟有人能在我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动偷袭,简直是难以想象之事,所以这一指虽轻,仍将我吓得魂飞天外,你想,若这一指附带有内家真气,我如何还有命在?” 李秀张大了嘴,问道:“那人是不是轻功很好?” 李冰阳摆了摆手,苦笑道:“那倒不是,我被他戳了一指后,立马转身看时,却哪有半个人影?当时我所在之处乃是达摩院中,十分空旷,一眼便瞧到了数十丈外的围墙,就算是再高明的轻功,也断无可能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李冰阳声音嘶哑,此刻说的话又鬼气森森,李秀只感觉头皮发麻,强笑道:“或许是师父太过于紧张,只是出现了幻觉而已。” “若是幻觉可就好了!” 李冰阳道:“那时正值深更半夜,只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如坠深渊,就在我惊疑不定时,背心灵台穴又被人轻轻拍了一掌!” “灵台穴!” 李秀惊呼出声,脱口道:“灵台有损,百脉俱废。” “不错,灵台有损,百脉俱废!” 李冰阳正色道:“你日后与人动手,切记要护住背心第六椎节之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李秀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江湖中人人谈虎色变的凌云阁杀手,在李冰阳面前从来都是有来无回,今日若非同为先天境的许星渊带队,凌云阁杀手纵然再多来一倍,怕也不是李冰阳的对手。 在他心目中,只觉一个人武功的极限,至多也就是如此了。 然而,天龙寺那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戳了他一指头,随后飘然远去,不见踪迹,必是一个修为更高于李冰阳之人了。 不仅高,还高得多! 比先天高手还要高得多的高手,又会是什么样的高手? 李冰阳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全身冰冷,只道是妖魔作祟,颤声发问:‘你究竟是谁?’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李居士可是来找灵智和尚的?’” “我听他说话阳气十足,不像是什么不干净之物,这才不那么害怕了,慢慢转身,却见身后三尺外站着一个老和尚,他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僧袍,若不细看,还真难以察觉。” “那老和尚见我回头,合十说道:‘李居士,老衲正是灵智。’我一听之下更是惊讶,质问道:‘刚才是你搞的鬼?’灵智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凌空虚点,原也不是什么高明武功,若是惊到了李居士,老僧在这里请罪了。’” “我当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见他长得还算是慈眉善目,心头的恐惧早已抛在一边,想也没想便喝问道:‘什么凌空虚点,必是你这秃驴以妖法装神弄鬼!我早已晋身先天之境,又怎没听过凌空虚点一说?’” “我当时心想,如我这样的先天高手,最多也不过凝聚数尺剑芒,就算修为再深,也只是能令剑芒有更多花样和手段罢了,还从未听说有谁能不露痕迹地隔空伤人,是以说话颇为不客气,只当他以什么秘法捣鬼。” “没想到,我这般羞辱他,灵智和尚却也不着恼,微笑道:‘李居士自认为 武功大成,少有敌手,殊不知天下之大,武功在居士之上者,却也不少。’他见我满脸不信,接着道:‘居士瞧仔细了!’” “说着他伸出食指,凌空虚点三下,我正要讥讽他装神弄鬼,突觉胸前三处穴道同时一麻,便即摔倒在地。” 李秀一愣,惊道:“还有这种神通?” 这简直不是武功,而是传说中仙人们的法术神通了! 难道…… 李秀心想,难道这天龙和尚修炼的是五行术法,也达到了先天之境,能够一念成咒? 李冰阳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接着道:“先天境的五行术士,我也不是没见过,你二师伯广虚子真人便符剑同修,俱都达到了先天之境。但若说像这人一样,毫无半分征兆地随手一点,便能将我点倒在地,而没有任何灵力外泄,就连你二师伯也根本做不到。” 李秀骇然道:“难道这和尚的武功,竟还在先天高手之上?” “先天?剑芒?那又算得了什么!” 李冰阳神色间颇有些自嘲,旋即露出一丝向往,“若非灵智大师手下留情,早已在暗中便取了我的性命,我哪还能亲眼见到他老人家?可笑我还目中无人,真是坐井观天了。” “直到那天遇见了灵智和尚,我才知道一个人的修为竟能练到那种境界,举手投足之间,真气外放而出,隔空杀人,随心所欲,无迹无形!” 李秀张大了嘴,愕然道:“那不就是神仙了么?” 李冰阳点头道:“真气修炼到灵智那种境界,就算没有平地飞升,也算得上是活神仙了。常人习武,只知练气、入微、通玄三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凡俗三关’,实不知通玄之后,更有不惑、无碍、神通三大境界,称之为先天三境!” “我自负天资卓越,同时修炼玄门罡气和幽冥心经两大顶级心法,也只是稳固在不惑境的修为罢了,其上还有无碍、神通二境,每一步都艰难困阻,宛如逆天而行,一旦有所突破,修为便会成倍增长,但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谈何容易?真可谓是一步一登天了!” 李秀简直惊得呆了,痴痴问道:“那灵智和尚……” 李冰阳道:“灵智和尚修为登峰造极,想来已突破至无碍境,距离不死不灭的神通境,怕也不远了。” 李秀咋舌道:“天龙神功,果然厉害。” 李冰阳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之所以敢独闯天龙,凭的便是自己迈入先天之境,自忖武功虽未必天下第一,想来其他人武功再高也和我不相上下,却不知天外有天,这位灵智大师修为已臻化境,我一辈子是难以望其项背了。” “所以你要戒骄戒躁,须知江湖之大、天下之广,可谓是能人辈出,江湖中那些最有名气的人,未必真是修为最高的人,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了。” 李秀点头称是。 李冰阳接着又道:“天龙派武功是佛家正统,镇派神功易筋、洗髓二经,若说有人将其修炼至顶峰,便是平地飞升,立地成佛,我也是相信的。但我赤阳派玄门罡气是道家正统功法,比之易筋、洗髓二经,也毫不逊色,你只要勤练不缀,终会有所大成,你不可妄自菲薄。” 李秀见恩师到了这时仍不忘指点自己,凛然受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6 真相 李冰阳说了这许多话,面色竟越来越红润,到了这是,竟好像完全没有受伤一般。 李秀心想师父神功盖世,这么严重的伤势,都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稳定住,不愧为先天高手。 那么,修为更高灵智和尚呢? 会不会已练就了不死之身? 李冰阳休息了片刻,接着道:“我自然知道,自己的修为和灵智和尚相比,所差极远,但就算他是活佛降临,我妻子惨死,如此大仇,焉能不报?我当时实已歇斯底里,也顾不上他武功高强,喝问道:‘我妻子是你所杀?’” “灵智和尚低头合十道:‘李居士要替尊夫人报仇,原本无可厚非,但你在武林中掀起血雨腥风,不知杀了多少人,是否想过那些人的亲属也会寻居士寻仇?’” “我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只道他是惭愧默认,拔剑喝道:‘旁人我管不了,我李冰阳的仇却是非报不可!’我原以为如此一说,这老和尚必会胡搅蛮缠,哪知他却说道:‘李居士如要报仇,可三日后再来天龙,老衲遍邀天下群豪,将此事做个了结。’” “我冷笑道:‘贼秃驴,你想遍邀帮手,将我生擒活捉后肆意折磨,可没这么容易!’灵智和尚道:‘居士多虑了,以老衲武功,若想要生擒李居士,想来也不甚困难。’我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便答应了他……” 李秀连忙问道:“那么他是想让师父在天下群雄面前身败名裂么?” 李冰阳摇头道:“我从前滥杀无辜,在江湖上原本也没什么好名声。我当时心想,三日后正好在天下群雄面前揭露他的丑恶嘴脸,只是他武功高的出奇,若是打他不过,任他一掌毙了便是。此仇不报,我也不想活了。” 他将当年往事娓娓道来,惊心动魄之处,令人如同置身其中。 李秀叹了口气,也不知师父如此做派,究竟是对是错了。 他聪慧过人,立刻便想到了当初削山派王一川所说的“天龙寺一役”,指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只是灵智和尚那么厉害,怎么会容得下师父在天龙寺中大开杀戒? 这时,李冰阳接着道:“三日之后,我如约来到天龙寺,灵智和尚果然约了许多门派的知名高手,我心中冷笑,当众便将他做出的恶行披露了出来,谁知那些宾客非但根本不信,反而痛骂我血口喷人,说灵智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 “我原也知道这贼秃欺世盗名,众人不信也是正常,于是当场质问灵智此事是否属实,灵智和尚说道:‘此事虽不是我亲自做出,但与我却脱不了干系——是我那新收的徒儿所为。’” “他这句话让我也十分惊讶,但那时我已经没什么理智,便当众逼迫他将那孽徒交出。李秀,你猜他所说那新收徒弟是谁?” 李秀摇头道:“弟子不知。” 李冰阳冷笑出声,恨声说道:“正是凌云阁阁主齐成祖!” “啊?” 李秀失声道:“齐成祖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宗师级人物,怎么会……” “不错!齐成祖此人不要脸面,可以说是简直毫无底线可言了!” 李冰阳眼中满是无尽恨意,接着道: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天龙和尚清心寡欲,灵智又七老八十了,怎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荒唐事?” “当时灵智大师说道:‘我知道你满腔怨毒无处发泄,可是齐成祖武功今非昔比,李居士不是他对手,这仇是报不了的。’我嘿然笑道:‘齐成祖修为如何,我应该比你更清楚一些!’” “我那时已看出了幽冥心经的致命缺陷,齐成祖修炼比我更深,他不像我,还有玄门罡气作为底子,情况只有更糟,实已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我虽惨败于灵智和尚,却自觉和齐成祖武功当在伯仲之间,若运气好些,未必不能杀他报仇。” “谁知这时灵智又道:‘他原本修炼邪功,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但他既拜我为师,老衲已将他的功法改进不少,非但再无隐患,反而功力大增……’” “我一惊之下,知他功力通神,要医好齐成祖的隐疾倒也未必不可能,惊怒交加之下,当场喝问道:‘你枉自称为得道高僧,怎么做起助纣为虐的勾当,帮助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 李秀默然,若是这个灵智和尚铁了心要维护齐成祖,世上还有谁能杀了此人? 李冰阳休息了片刻,接着说道:“我这般说,灵智也点了点头,叹道:‘成祖已对他自己过去所做恶行深深忏悔,愿意拜我为师,从此隐居天龙,钻研佛理,再不理会江湖是非。老衲今日本意便是想当着天下群豪之面,恳求施主网开一面,放下心中仇恨。’” “我怎会相信这种鬼话,只是冷笑,断定这贼秃是有意戏弄我了。嘿嘿!全天下的杀手头子说要退隐江湖,一辈子钻研佛理,你说可笑不可笑?更何况,就凭他红口白牙这么一说,我的血海深仇难道还能就此不报了?’” 说到这里,他心中的愤恨已达顶点,竟吃吃笑了起来,若非受伤实在太重,想必定会放声大笑,以泄心中怨懑之情。 如此深仇大恨,如何能劝解得开? 李秀眼见李冰阳神情异常的兴奋,担心道:“师父,齐成祖不是好人,自然谎话连篇……咱们还是先休息会儿吧!” 李冰阳脸上泛起红光,丝毫没有重伤之人的虚弱模样,说道:“齐成祖知道自家功法的缺陷,便死皮赖脸求灵智大师收他为徒,这份不要脸的功夫,我可是拍马难及!当时我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将齐成祖喊来,咱们当场对质便是。’灵智大师道:‘李居士,倒不是老衲小瞧你,他既拜我为师,你即便见到了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秀大声道:“岂有此理!这老和尚怎这般目中无……” 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那和尚能隔空伤人,真如神仙一般,即便是目中无人,倒也有那个资格,不禁面色尴尬,一句话竟说不下去了。 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就算李冰阳下一刻说他能御剑飞行,他也不会太过惊奇了。 李冰阳苦笑一声,道:“我当时年轻气盛,哪能受得如此羞辱,正欲开口讥讽,却听他接着说道:‘李居士若是不信,大可向我动手打上几掌,老衲绝不还手。’” 李秀咬牙切齿,愤然道:“他就算武功再高,还能铜皮铁骨不成?我看倒不如一掌打死了他!” 他对李冰阳敬若神明,听那灵智和尚如此瞧不起师父,自然恨上了他,对他的称呼也从“老和尚”变成了“贼秃”。 李冰阳摇了摇头,说道:“我既已知道凶手不是他,又何必在天下人面前动手伤他?我当时只是说道:‘大师虽然神功盖世,毕竟还没有立地成佛,想以血肉之躯接我几掌,恐怕也不大可能。’” “这时,围观宾客们也七嘴八舌,纷纷说道,大师不必对李冰阳这魔头客气,一掌毙了这魔头,如是云云。嘿嘿,齐成祖那些年已很少亲自动手杀人,整个凌云阁,杀人最多的就是我李冰阳,那些人对我的恨意超越了齐成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就不难理解了。” “没想到,灵智和尚却说道:‘李居士倘若能伤了老衲,这件事老衲不管也罢。’” 听到这里,李秀再也按捺不住,怒道:“他妈的,这贼秃驴欺人太甚!” 李冰阳苦笑摇头,接着说道:“灵智大师的绝世修为,我是亲眼见过的,听他说的笃定,不由将信将疑,心想莫非这老和尚当真功力通神,我这凡夫俗子已伤他不了?我转念又想,他说不会还手,应该是以绝世轻功躲闪罢了。” 李秀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如此了。” “当时我二人相对而立,不过数尺之遥,我自信要出掌伤人,旁人便是想躲闪也是极难,见这老僧这般自信,倒激起了我争强好胜之心,一掌便往他胸口拍去……当时天下群豪,倒有一半都在此处,我生怕一掌打他不到,徒增笑柄,这一掌便和偷袭无异,事先绝没有半点征兆。” “没想到灵智大师果然不闪不避,面含微笑,我心中一惊,倒也真怕一掌将他打死了,于是只使了五成力……李秀,我当时功力比现在还要高上一些,即便是只五成力,也足够击毙狮虎了。” “那是当然了!” 李秀点了点头,狮虎虽皮糙肉厚,但遇到了修炼真气的高手,那也不堪一击。 他当年尚未达到入微境,拼尽全力之下也曾打死过猛虎。 先天高手如李冰阳的五成力,恐怕就是大棕熊,也给他一掌将浑身筋骨全都打折了。 李冰阳见他点头,苦笑道:“可是谁能想到,我一掌打在灵智和尚的胸口,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却只是令他身体微微晃动,脸上也仍挂着微笑。我吃惊之下,第二掌便使了八成力,这一次他往后退了一步,仍微笑看着我。” 李秀惊道:“难道这秃驴真是铜皮铁骨不成?” 李冰阳苦笑道:“我当初也像你一样不敢置信,心中有气,那还顾得上那许多,施展毕生功力,重重一掌打在了灵智大师胸口!” “他……受伤了吗?” “没有!” 李冰阳摇了摇头,黯然道:“我一掌打在他胸口,掌力还未全部发出,便有一股迅猛的反噬之力狂涌而来,我猝不及防之下,当场便吐了一口血来!” “什……什么?” 难道这个灵智和尚竟能单凭身体的反震之力,杀伤先天高手于无形? 李秀震惊之余,暗想天龙和尚如此神功,难怪天龙派能以一己之力,江湖地位仍隐隐凌驾于四大派之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7 舍身 李冰阳说道:“当时我连发三掌,非但没能伤他分毫,自己反倒受了不轻的伤,心中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倘若灵智大师有半点想要害我的心思,只需等我将掌力尽数发出,再施展神功进行反噬,只怕我就会成为天下间第一个被自己掌力打死的先天高手了。” 他眼中露出一抹神往之色,接着道:“我正茫然失措的时候,忽听站在一旁的方丈灵冲大师说道:‘恭喜师兄,金刚不坏体神功已臻大乘,可喜可贺!’” “我这才知道,这便是名动天下的金刚不坏体,果然不愧神功二字,可笑那在旁观礼的宾客们愚蠢至极,如何知道这神功的威力?只当我徒有虚名,功力低微,纷纷出言讥讽于我,一时间场面喧声震天,言语粗鄙至极,那是不用多说了。” “我虽对他们不屑一顾,毕竟被灵智的修为惊得呆了,羞愧不已,心想有他这样的大高手从中作梗,我便是再练二十年,怕也报不了仇,急火攻心之下,挥掌便拍向自己天灵盖拍落!” “灵智大师见我要自尽,连忙架开我右掌,说道:‘李居士年纪轻轻,何苦……’我当时已经陷入疯狂,双手胡乱挥舞,叫道:‘我自己不想活了,你也要管?’” “我想自己和灵智武功相差悬殊,也没多想便一掌打在他胸口,当时我受了不轻的内伤,那一掌也并未用尽全力,怎知他却大叫一声,身子倒飞而出,尚在半空时便狂喷鲜血,眼见是伤势极重。” “我惊得呆了,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方丈灵冲大师冲了过来,扶起灵智和尚,高声道:‘李冰阳,你好毒的心思!’我茫然不解,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金刚不坏体虽是神功,灵智的修为又高的可怕,但他毕竟仍是肉体凡胎,并非真的铜皮铁骨,而是需提前运功才能‘金刚不坏’,当时他毫无防备,早已将满身的真气撤回,如何能够抵挡?是以我才能将他打成了重伤,虽说是无意而为,但他确是为我而死。” 说到这里,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李秀一愣,失声道:“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 李冰阳神色变得有些落寞,叹道:“我那一掌将他五脏六腑尽数震碎,即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怕是也救不回他性命。” 李秀默然。 先天三境,不惑、无碍、神通。 灵智是无碍境后期。 如此高手,仍难以跳脱生死轮回么? 那么,若是修为到了最后一个“神通境”,又如何? 李冰阳接着道:“灵冲方丈见我害了他,当真是怒不可遏,就要指挥天龙众弟子布阵捉拿我,怎知灵智大师仍拼尽最后一口气,不许天龙僧人与我为难,可见他直到临死前,仍对我十分信任,相信我真的是无心之失。” “我见他呼吸越来越弱,忍不住伏在他身旁哭道:‘大师何必拦我,不如让我死了干脆!’灵智大师当时也如我今日一般虚弱,他见我难过,微笑道:‘我已活 了七八十年,便是往登极乐也没什么,居士何必难过?只盼你日后杀人时,能想起老衲……” “灵智大师不但修为通神,心肠也真如菩萨一般,他知道自己死后,我未必会就此放下仇怨,才叫我杀人时能够想起他。我当时拼命往他身上度入真气,他气息仍是越来越微弱,终于含笑而逝……秀儿,我早就该以死谢罪,去地下陪着灵智大师了。” 李秀被这惨烈的往事震得心神不宁,喃喃说不出话来。 李冰阳惨然一笑,接着道:“灵智大师圆寂后,天龙僧人果然不与我为难,但在场群雄却想趁机杀我,纷纷叫着要替灵智报仇。我大仇未报,先前自杀不成,也不想就此稀里糊涂死了,于是抽剑大战了一场……” “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动地,我狂性大发,只杀得浑身是血,正派之中被我杀死的高手何止数十人,削山派刘一山、徐天风等人,便是在那一役被我所杀,为此,我不仅有负灵智大师临终所托,更惹来后续诸多麻烦,实在有些不值。” 李秀急道:“那是他们步步紧逼,怎么能怪师父你呢?” 难道引颈就戮,或是横剑自刎以谢天下? 别说是李冰阳,就是他自己,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李冰阳重重喘了几口气,叹道:“灵智大师刚刚圆寂,我便大开杀戒,总归是对不起他,后来我终于寻到齐成祖报仇,却被他三招两式打败,侥幸逃了出来,反被他追杀了这许多年。” 李秀咬牙切齿,骂道:“一定是灵智那贼秃驴,将他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还让他修为暴增,否则……他怎会是师父对手?” 李冰阳感慨道:“幽冥心经练到深处,必然会走火入魔,灵智大师修为通神,竟能将这邪功隐患尽消,说是神僧也毫不为过,着实令人钦佩不已。” 李秀怒道:“就算他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毕竟识人不明,那齐成祖学会了天龙神功,岂不是要继续为祸江湖,杀掉更多无辜之人?若是他将这改善了的功法传给其他凌云阁杀手,那……” 若是如此,凌云阁杀手的实力必定会更上一层楼,有何后果,李秀不敢想象。 “这点倒无需担忧,”李冰阳冷笑道:“齐成祖自己受够了幽冥心经的折磨,如何不知这破解之法的珍贵?他骨子里就是极度自私自利,杀人成性的恶徒,这个牵扯到他身家性命的东西,是不会传给别人的。” 他心爱之人惨遭横死,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无能为力,这种煎熬,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世事无常,即便是强如李冰阳,许多事也终究力有不逮。 李秀默然无语,试想此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又该如何收场? 这时,李冰阳接着又道:“李秀,当初我之所以收你为徒,其一是被你小小年纪却侠义心肠所折服,其二便是想让你和我一般,同时修炼赤阳玄门罡气和幽冥心经,好让你日后能杀了齐成祖……” 李秀一愣,奇道:“可是师父从未说过幽冥心经的事啊!” 李冰阳道:“其实,当初我让你辛苦锤炼体魄,正是为了修炼幽冥心经做准备,原本打算等你到入微境以后,我便将这邪门功法传授给你……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必了。幽冥心经虽然厉害,但弊端也太过明显,咱们赤阳派的玄门罡气是道门正宗,进境虽缓慢一些,总是稳当的多。” 他没有说的是,随着两人相处时间渐长,他已不忍心用这种邪门功法来害李秀了。 想到幽冥心经的弊端,李秀一时沉默不语。 必然会走火入魔的功法,就算再厉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师父,若是同时修炼玄门罡气、化神大法以及幽冥心经,又当如何?” “……三种功法同修?” 李冰阳眼前一亮,兴奋道:“此三种功法均是武林中顶级绝学,化神大法又是直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也许恰能克制幽冥心经,也未可知?若是能融会贯通,互相补足,多年之后,也许当真能突破至无碍境!” 若非李秀提起,他几乎已忘了自己这徒弟身上,还有另一种顶级绝学——化神大法。 在他看来,化神大法虽然大逆不道,嚣张无比,好歹比幽冥心经来的光明正大一些。 李秀见师父如此激动,也十分高兴,说道:“齐成祖阴狠狡诈,害了师父一生,弟子受您大恩,怎会不拼命去替师娘报仇?” 他自从跟随李冰阳学艺以来,修为进境甚快,又吃了一枚异果,直接突破至入微境,原本颇有些自鸣得意。 谁想今日一役,他连凌云阁普通杀手都难以对付,更何谈凌云阁主齐成祖? 他听李冰阳说起天龙灵智和尚那等绝世高手,眼界自然也高了不少,暗中想道:“若我能同时修炼这三门顶级功法,想来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替师娘报仇雪恨!” “好,你能有这份孝心,我死也瞑目了。” 李冰阳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沉声道:“幽冥心经与化神大法还有所区别,一旦修炼起来,进境实在太过迅速,我当年便是经受不住诱惑,索性将幽冥心经当作主修功法,以至于万劫不复!” “你锤炼体魄多年,气血旺盛,身材又高大壮实,当比常人更能抵挡这邪功的侵蚀,但幽冥心经诡异霸道,你日后修炼起来,切记时刻以玄门罡气为主,一旦修炼中出现了什么状况,也能立即运功压制。” 说着,他将那册子递给李秀,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幽冥心经总是邪功,习之有害无益,日后你学与不学,全凭自己心意……” 李秀恭谨接过,翻开看时,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其上还夹杂着许多注释,想来是李冰阳心思缜密,将自己修炼时的心得也写在上面了。 他随手翻阅,蓦然瞧见几个大字,忍不住惊呼道:“九幽玄冥掌!” 李冰阳以九幽玄冥掌杀死许星渊,邪气凛然,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没想到这册子中便记载有此掌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8 伤逝 “没错,就是九幽玄冥掌。” 李冰阳说道:“这是齐成祖绝不外传的神技,以幽冥心经来驱动,威力极大,我当初深受齐成祖信任,在凌云阁中权限极高,这才得以趁他不注意取阅秘籍,此事瞒了多年,凌云阁中谁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 李秀恍然点头,心想这九幽玄冥掌原来是齐成祖的不传之秘,难怪许星渊临死前会说出“阁主不会饶过你”这话。 李冰阳又道:“这九幽玄冥掌诡异莫测,邪气凛然,若是对手功力不及你,被你一掌击中,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而若是强于你的对手,冒然施展必会遭到强烈反噬,祸及自身。你日后若是逼不得已,当真要用这掌法时,一定要慎之又慎!” 李秀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功夫诡异的很,难怪当年师父跟灵智和尚动手时,没有使用这门邪功。 李冰阳像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要办,语速愈发加快,“幽冥心经首重剑法,身法次之,你需牢牢记住了,许多修炼中的疑难之处,我在这册子中统统作有详解,虽说不一定全对,总好过你独自摸索。” 李秀默默将小册子收入须弥戒中,心想这册子虽不甚厚,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只要其中任何一页流落到江湖之中,想来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放眼整个天下,无论是赤阳派还是奉天教、凌云阁,都是一等一的门派势力,功法各有所长,而李秀机缘巧合,竟能同时得到三大神功传承,不说后无来者,却是前无古人了。 李冰阳怔怔看着李秀,良久后叹了口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将幽冥心经传授给李秀,究竟是对是错。 他生怕这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再三叮嘱道:“幽冥心经的修炼进展极快,你切不能一时贪功而本末倒置……玄门罡气是道家正宗,修炼进境虽缓慢,但若修炼到极致,无论是幽冥心经还是化神大法,都定然比之不上。” 李秀凛然受教。 李冰阳说了这么久,神色间早已十分疲惫,“眼下你的修为也已经颇有根底,虽然武道永无止境,但我所知所能已经尽数传你,日后你到了江湖之中,诸事烦心,全凭自己用功……” 说着,他又将江湖上诸般禁忌规矩、门派渊源、武功家数都说给李秀。 提起四大派时,李冰阳凝重道:“四大派在江湖中地位相当,各有独门绝学,但自从二十年前与奉天教的一场大战后,天极、削山二派损失惨重,人才凋零,已名不副实,真正实力强劲的除了咱们赤阳派,便数冲霄派了。” 李秀问道:“冲霄派剑法很厉害吗?” 当时他遇到奉天教张伯清等人时,依稀记得那个刀疤汉子便出身冲霄派,只是不知为何转投魔教了。 “没错!” 李冰阳点头道:“若论出剑之迅捷,冲霄门徒丝毫也不在凌云阁杀手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只是没有凌云阁杀手那么刁钻罢了。” “咱们赤阳门下弟子,无论是修炼拳脚剑术的,亦或是研究五行术法的,都首重练气,若将玄门罡气修炼至大成境界,无论是多么粗浅的功夫,都能发挥出莫大威力。” “冲霄派却不同,讲究的是一剑破万法,所以冲霄剑法之凌厉,尚在天罡剑法之上,你以后若不小心与冲霄门人交恶,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秀诧异 道:“难道冲霄门徒不修内功?” “这倒不是,”李冰阳摇头道:“冲霄派混元一气功传承数百年,未必就在玄门罡气之下,只是他们修炼真气,完全是为了剑招更加凌厉,却与我派‘以气驭剑’的宗旨背道而驰了。” 李秀点了点头,见他精神越来越差,劝道:“师父,冲霄派跟咱们赤阳一样,都是正道四大派之一,弟子又怎会与之交恶?我看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你先听我说完。” 李冰阳道:“你虽是小贼出身,难免有些小小的滑头,但本心甚是忠厚老实,我是放心的,但你要切记江湖人心险恶,别说是其他门派,便是同门中人,有时也未必全信得过……” “不是还有师父么?” 李秀见他神情落寞,有些意兴阑珊,连忙打断他,笑道:“谁还能骗得过你老人家?等徒儿将来练成神功,便去替师父将凌云阁上下杀个干干净净!然后去大雪山接上霜儿,咱们师徒三人便寻个风景绝佳的山谷住下来……师父,我看咱们从前住的那地方就不错!” “好,好!” 李冰阳微笑道:“身为赤阳派弟子,行侠仗义乃是我辈份所当为,凌云阁杀人只认金银财宝,决不分青红皂白,等你将来神功大成,不论是于公于私,你都要替我除去此武林大害,纵然万分艰难,也不可退缩半分。” “但是……” 他忽然伸手紧紧抓住李秀肩膀,“凌云阁人多势众,阁主齐成祖更是神功盖世,即便是全盛时期的我,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你在修为不到之前,切不可妄自去寻凌云阁的麻烦!” 说到这里,已经是疾言厉色。 李秀眼眶发红,咬牙道:“师娘被齐成祖那老贼害死,师父又因此身受重伤,弟子……” 李冰阳瞪大眼睛,怒道:“我要你现在发誓,若是神功未成,就算是凌云阁的一个最普通的杀手,你都不能去招惹,若不听我的话,我死也不会瞑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秀心知师父此时虚弱无比,不敢惹怒于他,不情不愿地立下誓言。 李冰阳叹息道:“你跟着我修炼了三年有余,功力已非同小可,但江湖之中能人辈出,凭你多大的本事,也不能天下无敌。须知大丈夫能屈能伸,其实不止是凌云阁,当你日后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危难,忍一时之气,这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却不是胆小怕死。” “是!” 李秀低头应允,心想今日师父无论说些什么,自己都答应他便是,决不能让他耗费精神了。 李冰阳神色缓和下来,微笑道:“我这么说,倒也不是让你做缩头乌龟,你只需记得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八个字,我就放心了。另外,我对奉天教了解不深,日后你若与奉天教徒有所接触,当多加小心。” 李秀点了点头。 李冰阳又道:“其实武者剑客的手段,只要不是先天境,大抵你也了解。日后行走江湖时,最需注意的反倒是那些懂得五行术法的人,若是正面相争,他们大多是斗不过你的,但若论背后插刀、偷袭暗算,向来是这些术士的强项,奉天教就有很多路子极野的散人,你要小心了。” 李冰阳咳嗽两声,接着道:“日后倘若你有缘能上赤阳山,就说你是‘海阳’的弟子,表明你的身份,也算是认祖归宗了……替 我向掌门王真人、广虚子宋海涛真人问好。” 海阳正是李冰阳在赤阳时的名号,已多年未用过了。 说到赤阳派,他眼中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叹道:“多年前我在山门学艺之时,与你二师伯广虚子关系最近,恰好他最精通五行术法,你若有缘得见,可以多多请教……” “弟子……弟子怎么会单独前往赤阳山?” 李秀强笑道:“就算要去,也定是跟着师父一起了。” “我是说如果,”李冰阳皱眉道:“还有,若是你有幸能见到你师祖碧石真君,替我带一句话给他老人家。” “什么话?” 李冰阳沉吟片刻,说道:“你就说‘弟子海阳不肖,擅自与凌云阁魔头交往密切,愧对列祖列宗,求他将我……将我逐出门墙,以儆效尤!’” 李秀惊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李冰阳却不答话,他静静地看着李秀,眼中满是慈爱以及不舍,又夹杂着一些淡淡的遗憾。 良久,他轻轻挥了挥手,声音几乎已低不可闻,“我这一生甚是荒唐,竟被齐成祖操纵了一生。多年来,我虽为凌云阁做事,杀了许多名门正派之人,却从未害过一名同门,即使曾亲眼见到赤阳门人犯下大错,也能饶他性命……” 此时此刻,李秀就算再蠢笨,此时也隐隐听出他话里有些交代遗言的意味,心中猛地一突,仔细看时,果然见李冰阳面色逐渐又变得苍白起来。 他再也忍不住情绪,噗通跪倒在地,哭求道:“师父,弟子求你了,一定要好好养伤,这些话咱们以后再说吧。” 李冰阳摇了摇头,微笑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就算我现在死了,又有什么不舍呢?我能收得你这样天资心性均是上乘的弟子,算是不枉此生了。” 须臾之间,他像是突然苍老了二十余岁,满头乌发竟白了大半。 李秀心神已乱,只是不住哭泣。 李冰阳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瓷瓶,轻轻抚摸一番,“我死之后,你将我和你师娘的骨灰掺在一起,同穴而葬……” 李秀悲从心来,哭道:“师父,你……你别说了!” “你答不答应?” “我……弟子答应就是了。” “好!” 李冰阳微笑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为师还想再求你最后一件事。” 李秀哭道:“师父请说。” 李冰阳这时已愈发虚弱,低声道:“我膝下无子,你……能不能从此以后……” 李秀放声大哭,磕头道:“弟子……不,孩儿李秀记住了。” 他从小被父母遗弃,流浪街头,从来不知自己姓什么,直到遇见了李冰阳。 这三年来,当真是他一生中最高兴快乐的时光,又何尝不想有如此慈父? 他正要央求他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忽见李冰阳面色不大对,不由愣了愣神。 随后心中咯噔一声,如坠深渊。 李冰阳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溘然而逝。 在他手里,却仍牢牢抓住那盛着爱妻骨灰的瓷瓶。 李秀大恸,只觉往事历历在目,不由伏在恩师身上,失声痛哭。 天地之大,又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49 出走 门外,李蒙一家听到李秀哭声,情知有变,连忙抢了进来,见李冰阳身故,尽皆叹息不已。 李小茹朝李冰阳遗体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见李秀哭得伤心,轻声说道:“李秀哥哥,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人,我见你难过,我……我也难过……” 李秀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迷茫地看了看李小茹,又扭头望向恩师的遗体,呆呆出神。 这时,李蒙温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是男子汉就坚强一些,让你师父一路走好吧!” “是啊!” 李小茹接着道:“咱们还是先处理冰阳爷爷的后事吧!” 李秀茫然点了点头。 按照李冰阳的遗愿,遗体很快就被火化,李秀始终浑浑噩噩,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小茹见他直挺挺呆立当场,神色木然,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颤声道:“你……累了一夜,这便休息一会儿吧!” 她知道李秀与李冰阳师徒情深,此时心中定然痛极,着实担心他太过悲痛而坏了身体。 李秀却如聋了一般,只是瞪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出神。 李小茹正要再劝,忽见他发了疯一般冲入尚未熄灭的火堆之中,也不顾熊熊烈焰,将还未烧尽的骨骼一一拾起,口中喃喃说道:“我要将师父师娘都带在身边……有朝一日,当我踏平凌云阁时,要让齐成祖跪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亲眼看到……” 火势实在太旺,众人眼见他状若疯魔,须发皆焦,连忙派人提水来灭火,折腾了半天,这才将火扑灭。 李蒙见他仍痴痴傻傻,不由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师父不顾生死回到了生养他的李家村,你若将骨灰带走,他九泉之下,岂不寒心?” 李秀听他这般说,不由一愣,心想恩师在外之时便常说想要落叶归根,到了李家村这几年,也着实开心快乐,何不将师父师娘合葬在这风景秀丽的村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狂骂自己蠢材,也不打招呼,抱着李冰阳骨灰,大踏步夺门而去。 回到家中,李秀取来一个瓦罐将师父师娘的骨灰合在一起装了,见门前血迹仍在,不由得触动心事,怔怔又流下泪来。 良久,他收拾一番情绪,走到院中枣树之下,俯下身来,竟以灭绝神爪的功夫徒手挖掘起来! 灭绝神爪是奉天教神技,施展后五指凌厉异常,宛若刀锋,用来掘土倒也应景。 只是,若他此举被张伯清瞧到,不知会做何感想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秀两手鲜血淋漓,终于挖出一个不小的土坑,他也不顾满手鲜血,恭恭敬敬将瓦罐放入坑中,跪下磕了几个头,又呆呆瞧了半晌,这才捧土掩埋。 李冰阳一生纵横江湖,生前不能与爱人双宿双飞,死后倒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难以分开了。 李秀盯着新坟发了一会儿呆,进屋将细软等物装入须弥戒,又以麻布一层一层将李冰阳的佩剑裹了,背在身后。 这长剑三尺有余,须弥戒中却是放 不下了。 做完这一切,他眼见李蒙一家也跟着自己过来,正满是担忧望向自己,心中颇感过意不去,低声道:“李蒙爷爷,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我要走啦!” 李蒙连忙拦下了他,急道:“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 李秀摇了摇头,神情迷茫。 “糊涂!” 李蒙顿足责备道:“你从未单独出过远门,这江湖凶险,岂是儿戏?依我看,你不如便住在我家吧,我将小茹许配于你,从此你便是我亲孙子。” 李小茹目光始终在李秀身上从未离开,听爷爷这般说,脸上不由发烫,将头扭向别处。 李秀心中愧疚,只是他一来要寻找凌云阁为师报仇,二来要去天山剑派寻找数年未见的霜儿,自然不愿意就此在李家村住下,决然道:“不了,李蒙爷爷,我本就是小叫花一个,天大地大,自然有容身之处。” 李蒙劝了半天,李秀只是摇头。 李小茹见他坚决不留下来,心中气苦,哽咽道:“那你走吧!反正我是个苦命的人,这辈子不会忘记你便是。” 李秀默然无语,始终不去看她。 李蒙心知这孩子脾气倔强,自己一家定然留不下他,不由摇头叹息,要给他些盘缠,李秀却死活不肯收,只好作罢,交代他在江湖走动一定要多加小心云云。 李云浩兄弟恼他让妹妹伤心,自始至终也不理他,唯独李小茹哭得泪人儿一般,几欲晕厥。 李秀心中歉然,有心想要上前与她告别,却如何也开不了口,良久一声叹息,终于对李蒙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往村外走去。 至于去哪里,他没有半点打算。 江湖之大,他连凌云阁在哪都不知道,何谈复仇?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时夜色正浓,又因为连下了几场雨的缘故,乡间小路坑坑洼洼,极不好走。 李秀也不在乎泥泞,如丢了魂儿般走了一整夜,也不知究竟到了哪里,直到天际微微发亮,凝神看时,不知不觉已走到一处码头之前。 其时朝廷十分重视京杭大运河的维护和利用,太祖皇帝更是因为汴河位于大运河中部,可以更好地发挥大运河的运输效能,从而定都汴州。 其后真宗皇帝又在运河之上修建了许多水闸,有效解决航运不畅的难题,至仁宗年间,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来往于运河之上的船只已经数不胜数。 钱塘县紧邻运河,恰有一处码头。 李秀到了近前,见河边停了一艘大船,心中寻思道:“早听说江南人出门爱走水路,十分便捷,我何不搭船北上,看能走到哪里?” 计议已定,他上前询问,原来这船在钱塘县码头休息一夜,正要出发开往扬州。 他曾经和师父在扬州境内幽谷之中住了数月,却从未去过扬州城,何况此时他本就没有目的地,于是信步上了大船,打算先到扬州看看再说。 船上还有两名乘客,见面之下 互相寒暄。 其一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胖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自称名叫王大柱,说是要到扬州办货,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两位少年英雄,十分高兴云云。 让李秀十分注意的,则是另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少年身材较矮,看起来十分瘦弱,肤色却十分白皙,他穿了一件精美异常的白色长衫,腰间林林总总悬着十数块玉,背后背着一长形包裹,十分俊秀。 以李秀的眼力,自然知道那少年背后包裹与自己一样,必然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想来是武林中人。 他想起恩师李冰阳曾说过的一些江湖规矩,也并不点破,暗想:“这才是真正的江南美少年!” 那少年见李秀目光飘来,倒也洒脱,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李秀忙道:“我叫李秀。” “原来是李兄,在下宋明月。” 那少年点了点头,又问道:“听李兄口音怕不是本地人,不知到扬州有何贵干呀?” 李秀暗想这公子不但长得好看,就连名字也暗含诗意,果然不同凡响。 他从小在北方长大,虽在李家村生活了三年之久,口音却是没变,“小弟……原是北方人,三年前跟随家中长辈来到江南,这个,做些小本生意。” “原来如此。” 那少年点了点头,自顾盯着江面发呆,不再多说。 一路上船行甚速。 李秀从未坐过船,更加留意沿途风景,只见运河两旁郁郁葱葱,山水秀丽,伴随着微微的颠簸,只觉心旷神怡,郁闷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 王大柱十分好客,他此行携带了不少酒菜,到了正午时分,便邀请二人一同用餐,席间王大柱忽然问道:“两位小兄弟都是练家子吧?我看你二人都携带有……” 说着,一双小眼睛却盯着二人背后的包裹,滴溜溜乱转。 宋明月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这人多事的很,大家萍水相逢,问这许多做什么?” 王大柱“嘿”地讪笑一声,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鲁莽了。” 李秀心中想道:“此人随口一问,这位兄台便如此激动,这脾气却是不大好……” 他见这二人言语不合,也不多说,只顾埋头吃饭。 他饭量本就奇佳,又折腾辛苦了整夜,此时敞开了心怀,接连吃了三四碗饭仍没有吃饱,抬眼见那宋明月细嚼慢咽不说,只吃半碗便停了下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没有再添饭。 到了傍晚,大船摇摇晃晃在一个市镇码头边停泊了,补充物资。 李秀从未坐过船,在江面上飘了一整天,有些头晕脑胀,于是站了起来,邀请二人一同上岸游览。 王大柱不肯离开自己随身货物以及钱财,邀请宋明月时,这衣着华贵的青年更是冷哼一声,道:“这种乡野小镇,有什么可瞧的?” 李秀暗想此人果然脾气不好,便独自上岸,心想以后无事不再搭理他便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0 盐枭 李秀心情郁闷,便独自上岸闲逛,这小镇果然如宋明月所言,并不甚繁华,傍晚的街道上甚至有些冷清。 他也不以为意,来到镇上一处酒楼中,寻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小镇名叫乌镇,依水而建,从这里向外望去,恰好能看到江面上许多船舶,其中有许多点着灯,映在江水之中,不失为一番景致。 酒楼小二赶来将桌子擦干净,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李秀问道:“有什么好酒?” “客官,你可真来对地方了!” 小二听他要喝酒,笑道:“不是我吹牛,咱们乌镇酒楼中别的不好说,这美酒可是远近闻名,不但有名酒花雕,更有一种特产三白酒,乃是采用……” 李秀说道:“给我来一壶花雕。” 说罢,又随意要了两三样小菜。 花雕酒在江浙地区十分有名。 李秀从前时常见到李冰阳下山买酒,对“花雕”二字十分熟悉,如今睹物思人,更是唏嘘,也学着李冰阳模样,满满倒上一大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辣啊!咳咳……” 他第一次喝酒,哪能承受这烈性,满脸通红,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原来是个草包!”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学大爷们喝酒吃肉?” “……” 隔壁桌上坐了几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人人手边都放着刀剑,李秀来到酒楼之时,他们见这青年高大壮硕,不由多瞧了一眼。 看到李秀被酒呛到,都是哈哈大笑,心想这小子空有一副吓人的体型,却没想是个脓包。 李秀顾不上搭理邻桌的耻笑,连忙吃了两口菜,这才好受一些,忽觉刚才喝下去的美酒回味无穷,似乎有一种淡淡的余香充斥在口舌之间。 惊奇之下,他又将酒碗满上,这次学了个乖,却不一口喝尽,慢慢品尝,还真尝出些滋味来。 花雕于北方烈酒相较起来本就温和,李秀小口啜饮,果然感觉妙不可言。 李秀第一次喝酒,加之心情郁闷,不由多喝了点,很快便感到微醺。 他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江边景色,暗中想道:“师父虽不让我寻凌云阁麻烦,是怕我本事不够,徒惹杀身之祸,但若是碰巧遇到三两个杀手落单……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的。” 这时,隔壁桌那些大汉早已不再瞧他,你一碗我一碗的不停灌酒,桌下已经放了数个空坛子。 他们喝的是乌镇特产三白酒,酒性还要更烈一些。 其中一个黑脸一仰头将碗中酒干了,正要再倒,却发现手边酒坛子早已空了,趁着醉意,大声叫道:“小二,再给老子来一坛酒!” 李秀心想这些人的酒量可真好,他不愿再被耻笑,也开始大口喝了起来。 忽听那桌子另一人道:“孙兄弟,咱们一会儿还有要事在身,少喝些!等到事成之后,咱们再痛痛快快大醉一场。” 语气颇为不悦。 先前那人却是不听,笑道:“大哥你总是太小心,一个小娘们儿罢了,上回是咱们兄弟太过大意才叫她得手,此时咱们大家一起上,还不是手到擒来 ?” 那大哥皱眉道:“须知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小娘们儿手底下的功夫可不简单!” 这时,小二已经抱着一整坛酒,口中叫道:“美酒来啦!” 这几人说话声音小了起来,后面的话却是听不大清了。 李秀暗暗纳闷,听他们说话,好像要一同去寻一个女人的麻烦,这不是欺负人么? 又过了一会儿,那桌子人总算是听了“大哥”的吩咐,将那一坛酒喝干之后便起身离开。 李秀心想这些家伙不是好人,自己可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一仰头将碗中酒喝干,在桌上丢一块碎银,也悄悄跟了出去。 那几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已被人跟踪,大剌剌径直往江边码头走去,竟往李秀所乘的大船方向走去。 李秀一惊,酒意也醒了大半,寻思道:“莫非这些人原来是匪帮,竟要抢劫船的王大哥和宋明月?这种事既然让我遇上了,可不能不管。” 果然,那几人到了大船边上,纷纷抽出明晃晃的刀剑来,隐隐成包抄之势。 李秀正要高声示警,却见宋明月手中提着一柄柳叶刀,从舱中跳了出来,脸上噙着冷笑,好像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这时,那为首的“大哥”已带着两三个壮汉跳到了大船之上。 李秀眼力非凡,单单从宋明月跃出船舱的身手便判断出他不仅身怀武功,甚至还比这几个大汉强了不少,暗想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大碍,倒也并不如何着急了,于是隐在暗处,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那几个大汉见到宋明月,一个个咬牙切齿,磨刀霍霍,那“大哥”更是将手中单刀一摆,越众而出,喝道:“姓宋的,你讲不讲江湖规矩?” 宋明月冷哼一声,讥笑道:“就不讲规矩了,你们又能怎样?” 那大哥气极,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我们规规矩矩做我们的生意,你从中横插一手,抢走了这一笔银子,你倒有理了?” “规规矩矩做生意?嘿嘿!” 宋明月笑道:“刘老大,朝廷可是明文禁止贩卖私盐,若你们这些银子被朝廷查到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我担心你们小命不保,替你们暂且保管几日……你不但不感恩,反倒来找我麻烦,这却是何道理?” 盐铁专卖,这些东西向来为朝廷把持,民间贩卖私盐,本就是砍头的重罪。 “你……” 刘老大被他这一番话堵得无言以对,急道:“这种事情,在江湖上跑的兄弟们谁不知道?你一口一个朝廷,难道你抢了我们银子,朝廷非但不治你罪,还会赏你不成?” 宋明月笑道:“那是自然,我本就想将这些银子上交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倒也不难。” 刘老大见宋明月如此胡搅蛮缠,不禁勃然大怒,破口骂道:“你……不要脸!” 他身后那些大汉也都各个目露凶光,只等老大一声令下,便联手将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剁成肉馅,扔到河里喂鱼! “……” 李秀隐在暗处听了,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原本想着,几个彪形大汉去找一个姑娘的晦气,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暗中 跟过来本是要准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没想到画风陡变,这几个盐枭倒成了受害者,反倒是身材瘦小、独身一人的宋明月不讲规矩、强取豪夺。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将要动手时,忽见船舱中哆哆嗦嗦走出来一个胖子,颤声问道:“宋兄弟……这些人,这些人是来抢银子的匪徒么?” 正是商人王大柱。 宋明月眉头一皱,斥道:“没你的事,快滚回舱中睡觉,不然连你一起砍了!” 说着,她恶狠狠将柳叶刀在空中虚砍一记,利刃在月色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王大柱大惊失色,看也不看刘老大那帮人,倏然又窜回舱中,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宋明月冷笑一声,说道:“刘老大,我也不欺负你,银票就在我这里,你要是想拿呢,咱们各凭本事——这么跟你说吧,我宋某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怕过谁。” 刘老大强忍怒气,放低声音道:“宋姑娘,你手上功夫我是见识过的,兄弟们也都十分佩服,此事既然被你发现了……” 李秀听他称呼宋明月为“宋姑娘”,一愣之下,凝神往宋明月脸庞上瞧去,但见“他”眉眼清秀、身材婀娜,果然不像男人。 “原来这姓宋的竟是女儿身,我与她相处一天竟然没有发现,可真够蠢!” 此时,李秀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差不多。 刘老大这些人是贩卖私盐的法外之徒,被宋明月撞破了他们交易,仗着身手高强,硬是抢走了他们就要得手的银票。 他心中不由想道:“刘老大等人贩卖私盐牟利,固然不是好人,可我瞧这姓宋的强取豪夺,可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且只管袖手旁观便是!” 这时,刘老大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大刘也不是小气之人,你将那一千两银票拿了出来,咱们双方各分一半,算是见者有份,便宜你了……但若是你仗着武功高强就不讲道理,拒不归还,哼,须知我们海河帮也不是好惹的!” 宋明月还未回答,刘老大身后的兄弟们却是不依了。 那姓孙的汉子性子最急,怒道:“大哥,这银子都是兄弟们拼命挣来的,凭什么要分这她一半?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并肩子上将这贼娘皮剁成肉泥便是。” 宋明月冷笑不已,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来,叫道:“银票便在这里了,有种的就将本姑娘砍翻在地抢了去,少在这里啰哩啰嗦,丢人现眼!” 那姓孙的汉子再也按捺不住,提刀就朝宋明月当面劈去,“他妈的,小娘皮,老子砍死你!” 他一动身,其余盐贩子们也纷纷扬起手中刀剑,哇哇大叫着扑了上去。 宋明月脸上毫无惧意,手腕抖动间便与那几名大汉交起手来,柳叶刀在她手中化作万千刀光,劈刺削砍之间密不透风,反射着森然寒光。 只听得叮叮当当,兵刃撞击声响个不停。 还没交手几招,忽听宋明月一声清斥,一刀便砍在姓孙的汉子肩膀,跟着右脚飞起,将另一名壮汉一脚踢下了水。 众人见她厉害,连忙向后跃开,一时间眼神闪烁,谁也不敢上前找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1 见证 刘老大瞧她刀法甚是眼熟,心中惊疑不定,拦住一众手下,沉声道:“敢问宋姑娘,和开封城金刀柳大侠怎么称呼?” 开封柳大侠威名在外,擅使柳叶刀。 几年前,刘老大曾经前往开封为柳大侠祝寿,有幸见过他老人家弟子们切磋,此时见她刀法凌厉,与柳大侠门下颇有相似之处,才有此一问。 宋明月嘿嘿一笑,道:“没想到你竟还认得开封柳中成。” 刘老大一听,暗想此人果然是金刀柳大侠的弟子,顿时有些踌躇。 这位柳大侠非但武功高强,更是桃李满天下,黑白两道均是一呼百应,与他们海河帮帮主也有些交情,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人物。 他正寻思该如何是好,却听宋明月嚣张道:“怎么,打不过便要开始攀交情求饶么?” 这话十分刻薄无礼,刘老大不禁怒道:“老子纵横水路数十年,会怕你一个女娃娃不成?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海河帮已经尽到了礼数,给足了你面子,想必柳大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你既然不领情,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纵然柳大侠……” 一句话还未说完,宋明月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客气道:“要打便打,哪来恁多废话?” 刘老大气的浑身发抖,叫道:“柳大侠刀法盖世,今日姓刘的就领教领教他老人家的高徒,看你学到了柳大侠几分本事!” 宋明月冷哼一声,“我学到了几分本事,恐怕你还没本事瞧全……哼,海河帮烂泥扶不上墙面,你们便一起上吧!” 刘老大怒道:“休要瞧不起人,今日我刘某人单独领教柳大侠高徒刀法,我身后众位兄弟都是见证!” 说着对手下众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帮他。 宋明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道:“如此也好,不过这见证之人都是你的手下,可不公允,我也要喊个见证人。” 刘老大不耐烦挥挥手,说道:“你只管喊!” 心中却是想到,莫非这女娃娃要喊那胆小如鼠的王姓商人么?恐怕他可未必愿意做这什么见证人。 宋明月叫了一声好,忽对着刘老大身后叫道:“喂,姓李的,别在后面探头探脑偷瞧了,你过来给我做个见证。” 李秀所处之地本没有什么遮挡,偏偏今夜月光又出奇的明亮,刘老大一众人背对着他才没有发现,宋明月却是早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被道破了行踪,脸上颇有些尴尬之色,自然不好意思再躲下去,于是咳嗽了一声,来到宋明月身旁,低声道:“你要我见证什么?” 他这一现身,刘老大等人都是大惊,纷纷喝道:“原来是你!” 李秀连忙说道:“不……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 “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心怀鬼胎,偷听大爷们讲话?” “他妈的,刚才喝酒的时候,我就看这小子不对劲……” “那你怎么不说?” “……” “……” 宋明月不知李秀已与刘老大照过面,只是说道:“也不用你出手,你只需在旁观战,若是这姓刘的出尔反尔 ,叫着手下人一拥而上,你便到扬州城将此事大加宣扬便可。他们这帮盐贩子心黑的很,却颇为在乎道上名声,谅来不敢使诈了。” 李秀皱着眉头,有心不答应,却听那刘老大喊道:“瞧你长得敦厚老实,竟和这女贼是一伙的……我倒是看走了眼,你便替咱们做个见证吧!” 说罢更不啰嗦,施展轻功飞跃而起,挥刀砍向宋明月。 他所使的是一柄厚背鬼头刀,人在空中时便一刀砍出,挟着呜呜风声,显然这一刀劲力不小。 宋明月一把将李秀拽在自己身后,施展开刀法拦住了这一刀,眨眼间二人有来有回,斗了起来。 薄薄的柳叶刀如同风中落叶般轻灵,与刘老大所持厚重的鬼头刀对比颇为鲜明。 又过了几招,宋明月眼疾手快,瞅准刘老大一个破绽,刷刷两刀,直取对手双肩。 刘老大武功自非手下人可比,故意卖个破绽诱对手近身,脚下十分灵动,轻易闪开柳叶刀,紧接着他手中鬼头刀也开始变得轻若无物,竟和宋明月以快打快起来。 宋明月心知对手刀法走的是厚重路线,这般以快打快,必是手下留情,旨在当众打败自己,不由冷哼一声,怒道:“有什么本事都一股脑抖出来吧,我可不领你情!” 一边说话,她手中招式却丝毫不乱,攻势更加快三分。 刘老大鬼头刀毕竟沉重,不适合快刀打法,一个不留神,竟给她在肩膀上割了一道伤口。 他嘴中叽里咕噜骂了几句,终于不再相让,刀刀势大力沉,招招狠辣无情起来。 宋明月身子轻灵异常,柳叶刀盘旋来去,从不正面迎敌,只在对手身旁四周滴溜溜乱转。 一时间,月色下刀光闪烁,难分胜负。 李秀站在一旁,将二人的招式瞧得真真切切,心中疑虑不已。 这宋明月刀招虽然华丽繁复,但大多都是花里胡哨的没用把戏,若是在第七招时直接中宫直进,岂不是既快又狠,便能砍中敌人,更为省事? 如此多加招式,看似巧妙,实际上却笨的不得了。 反观刘老大,也是如此。 若是他在第十五招危机之时,趁着矮身躲避之时,只须顺势反削宋明月下盘,想来可以转败为胜,也不用如现在一般缚手缚脚了。 他暗中对比二人功夫,虽然这二人招式间都是破绽百出,但真要比起来,还是宋明月稍微高明一线。 李冰阳是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李秀跟着他修炼三年,耳濡目染都是极高明的武功,因此眼界也高的出奇。 所以,宋明月武功在他看来虽蠢笨不堪,但对于海河帮众人,仍旧令人眼花缭乱,难以防备,属于难以匹敌的高手了。 这时宋明月与刘老大仍未分出胜负,只见刀光闪烁,你来我往,海河帮众人纷纷大声吆喝,为“老大”呐喊助威。 刘老大此时心中却是焦躁莫名,有苦难言。 他将一柄鬼头刀舞将起来,虽看起来十分威猛霸道,但时间久了,招式间却已有些窒滞了。 他刀沉力劲,若是能逼的宋明月正面迎敌,自然稳操胜券。 但是,宋明月轻身功夫显然十分了得,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刘老大不由暗自后悔,心中狂骂不止。 只因自己一时心慈,想要以快制快,折服宋明月,却没成想反弄巧成拙,被对方柳叶刀压制地喘不过气来了。 这可真他妈的憋屈了。 果然,又拆了数招,刘老大额头已然见汗,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眼看就要不支。 这时,宋明月柳叶刀微微一沉,只听“嗤”地一声响,刘老大腿上又中一刀,他脚下猛一个踉跄,周身破绽大露。 宋明月得势不饶人,猛地踏前两步,柳叶刀刷地劈向对方脑门,刘老大顾不上肩上刀伤,慌里慌张退了几步,又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躲过敌方致命的后招。 哪知宋明月一招抢先,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步步紧跟,一刀刀不断劈下,刀刀不离要害! “你姥姥!” 刘老大一边狼狈逃窜,一边破口大骂,忽然间猛地跃向空中,左手一扬,数枚钢镖脱手而出,朝着宋明月激射而去。 “暗器伤人,不要脸!” 宋明月挥刀格开两枚钢镖,却有一枚呼地从她身侧飞过,竟直取侧后方观战的李秀,她微一愣神,不由叫道:“喂,小心了!” 刘老大为了脱身,不得已才发射暗器,眼看这一镖要伤及无辜,也暗呼一声糟糕,心中略有些愧疚。 他本不是大恶之人,暗想自己这暗器上涂了毒药,虽非见血封喉,一时间总是难以解毒,若因此伤了那少年性命,实非心中所愿。 转瞬想到这小子与姓宋的乃是同伙,适才在酒楼中没少偷听他们讲话,自己这钢镖虽并非刻意射他,但若能就此令姓宋的小魔女少一个帮手,也未必是坏事。 就在他脑中连转数个念头的瞬间,那枚钢镖已到了李秀面前。 “这小子吓傻啦!” 宋明月见李秀呆呆站着也不动弹,心中暗呼一声可惜,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没想到却是个草包。 李秀当然不是吓傻了,他只是看呆了。 这都能伤及无辜? 这明显,这是个意外。 他哪能想到二人竟如此不堪,掷镖的人准头不行,接镖的人手法也不咋地,这才导致一枚飞镖成了漏网之鱼,朝他面门射了过来。 这钢镖速度虽不怎么快,到李秀脸前,也只是一眨眼功夫罢了。 他满脸无奈,不情不愿的伸手在眼前一抄,轻轻便将那钢镖扣在手中,低头打量起来,十分随意。 “咦?” 宋明月一愣。 她本知道李秀身上带有剑,想来是身有武功之人,但适才她与刘老大理论之时,这人毫无男子气概,只管躲在刘老大等人身后观战,心中早就不耻的很。 等到刘老大那钢镖朝他射去,这小子仍呆呆出神,她愈发肯定此人是个草包软蛋。 却没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 这一手空手接镖的功夫,她可是自认难以做到。 “这小子功夫这么好,可真会装啊!” 她心中不由想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2 魔女 “这小子果然有点门道……竟然是真人不露相!难道竟跟这姓宋的是一伙的不成?” 刘老大将鬼头刀护在身前,趁着二人不备,扬手间又是数枚钢镖飞出! 其中,三枚飞镖分上中下三路直取宋明月,另外两枚却是朝李秀射来。 李秀自然不怕区区两枚暗器,但见宋明月呆呆看着自己,浑然不知,下意识喊道:“小心了!” 宋明月心头一凛,连忙转身,钢镖已近在咫尺! 她功夫也着实了得,只在这眨眼间,身子毫无征兆地高高跃起,躲开了下路钢镖,又在千钧一发之间,挥刀格飞余下两枚钢镖,总算有惊无险。 然而,慌乱之下,她头上的束发方巾却被甩掉,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而开,果然是个明艳少女。 “你……找死!” 宋明月骂了一声,挥刀便朝刘老大劈去,盛怒之下,出手再没有丝毫留情。 刘老大偷袭不成,心中暗叫可惜,更没想到因此激怒了她,刀法修为像是凭空突然高了一截,每一刀都让他难受至极。 只数招之间,刘老大一个不防,竟被柳叶刀斩在左肩! “啊!” 惨叫声中,柳叶刀深深从他肩胛骨楔了进去,跟着血红色的刀光一闪,又从他腋下划了出来。 刘老大断臂处鲜血喷出老高,整个人虾米般在船头滚了一圈,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变故突起,海河帮帮众猛地发一声喊,手忙脚乱前去救人。 宋明月怒气未消,柳叶刀倏忽来去,眨眼间接连砍翻四人,冷声道:“惹恼了本姑娘,今天一个也别想走啦!” 李秀心有不忍,开口道:“宋兄……这位姑娘,这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宋明月杀上了头,哪会理他,砍瓜切菜般又杀死两人,余下三四人吓得亡魂皆冒,纷纷跳水逃命。 宋明月不通水性,心知追不上了,又往刘老大身上捅了七八刀,眼见是不活了,这才呸了一声,一脚将其踢下了水,“算你们走运!” 李秀见她如此凶残,不禁大怒,“你这人怎么如此狠辣,你抢了他们银子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杀人?” 宋明月讥笑道:“这姓刘的出手在前,要取我性命,你眼瞎不成?” 李秀一愣,辩道:“即便如此,也是那刘老大发暗器偷袭于你,你将他杀了也就罢了,又跟旁人何干?” “呵……原来你竟是个蠢材!” 宋明月冷笑连连,神色不善,“若是我落在他们手里,下场可未必好到哪去。” 听她这么一说,李秀顿时语塞。 月光下,但见她一头青丝柔顺地垂在脸侧,更衬得肤色白皙,容颜俏丽。 江湖中的亡命之徒若是捉到了如此美貌姑娘,哪还能控制得住? 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嘿,怎么不说话了?” 宋明月见他哑口无言,抢白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救了我,武功也比我高,就可以随意教训我?呵……我告诉你,趁早别做这白日梦!” 说罢她尤不解气,一把掀开船舱的帘子,揪着船夫衣领喝道:“快开船,若是明日到不了扬州, 小心你脑袋搬家!” 那船夫原本与王大柱躲在舱中,将外面的变故瞧得清清楚楚,早已吓得全身瘫软,瑟瑟发抖。 此时他被宋明月一把揪住,只惊得面无人色,生怕她恼了起来一刀将自己也砍了,哪里敢抗命不遵,连忙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开船……” 王大柱更是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货物银两,颤声说道:“两位……大王,这一路花销我已结算过了,二位自去扬州逍遥快活,在下……在下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 宋明月柳眉一竖,目光不善,恶狠狠瞪着王大柱。 王大柱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涕泪纵横道:“女……女侠,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着实不容易,女侠饶命啊!” 宋明月眼中杀机一闪而逝,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你这胖子,谁又要你的性命了?” 她本就长的好看,这一笑更是明艳如花,教人心中痒痒,哪还有适才那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的凶恶模样? 李秀默然不语,暗想这姓宋的忽而俏脸含煞,忽而又笑靥如花,当真教人摸不清性子。 此事是她与那海河帮黑吃黑而起,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等大船到了扬州之后,趁早离这小魔女越远越好。 这时,那船夫已经起锚开船。 王大柱涕泪纵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宋明月也不理他,展颜笑道:“李大哥,没想到你人长得不俊,武功却这么高。刚才幸亏你出声示警,谢谢你啦!” 说罢两手相扣,微微屈膝作了个福。 李秀一愣,不知她是夸奖还是讥讽,下意识还了一揖。 宋明月嫣然一笑,吩咐船夫擦干净船头的血迹,又一脚将王大柱踢了个跟头,命他取出酒菜,说是要与李秀一同喝酒赏月。 李秀哪去理她,温言安慰了王大柱以及那船夫几句,便坐在舱外,防止这魔女突然出手,杀人灭口。 宋明月也不恼,对着夜色自饮自酌起来。 这时大船转了个弯,一路往北,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忽见江面上两艘小船如飞般从旁抢了过去,不停往船上张望。 宋明月目光锐利,盯着那两艘小船,直到两艘小船在前方河道上转了个弯,被山岩挡住,这才转头不看,自顾喝酒。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艘小船从大船旁抢了过去,其中一艘船头之上站了一名彪形大汉,手中提着一柄厚背砍刀,望着大船狠狠瞪了几眼。 宋明月两眉一竖,也满脸怒色回瞪了去。 王大柱见这情景,又开始惊慌起来。 李秀也暗自皱眉,思忖道:“莫非是海河帮这么快就来寻仇了?” 恰在这时,前方河面上又迎面疾驰而来一艘小船,转眼间便到了近前。 宋明月冷笑数声,猛地将手中酒杯摔成粉碎,左脚在船头轻轻一点,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后梢那船夫身旁,抢下船舵用力一板,船头便已向左偏斜,对准了那小船直撞了过去。 那小船上之人见大船突然失控撞来,想要避让已经来不及,纷纷惊呼出声。 随后,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小船顿时支离破碎,缓缓下沉,伴随着一阵叫骂声,三个人影高高 跳了起来,先后落在大船船头之上。 这三个人,显然都有不俗的修为。 那小船上原有五人,除了跳到大船上的三人外,还有两人,应该是船夫之流,只怕没有什么功夫在身。 李秀凝神看时,果见江面上有两人影,不停上下扑腾。 这一带河中水流湍急,这二人看似又不通水性,若是不施以援手,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李秀心想师父总教导自己多行善事,当下不再犹疑,飞身落向江中,一手一个,抓住两个落水者,跟着双足在江面上来回轻点,竟似在水面行走一般,片刻便跳在大船船头。 “好身手!” 他露出了这么一手,大船上两个人同时喝彩。 其中一人正是宋明月,另一个则是刚刚跃上大船的一名枯瘦老者。 这老者大概六十余岁,身材瘦削,他眼见这高大少年和宋明月一路,修为又十分惊人,心中微有些忌惮,沉声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师承何方啊?” 李秀随手将两名落水者丢在甲板上,淡然道:“我不忍见这二位丢了性命,这才献丑,至于师承,不足挂齿。” 那老者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宋明月,神色间十分无礼,“便是你打败了我那不成器的师侄,还抢走了银票?” 他正是海河帮之人,本是带人来找宋明月寻仇,倒也顾不上理会李秀。 宋明月见他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欠揍模样,嘿然冷笑一声,低声骂道:“什么东西!” “你……” 那老者眼神愈发森冷,缓缓说道:“我瞧你功夫也稀松平常,敢动海河帮的东西?莫不是你以为,有了这么个身手了得的相好,就能随便动跟我海河帮为敌了?” 粗鄙下流,不外如是了。 宋明月哪能受得了这个,刷的一声拔出柳叶刀,怒道:“不要脸的老东西,姑娘劝你嘴巴放干净些,否则进了阎王殿,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好啊,你还有理了不成?” 那老者也是个火爆脾气,跳脚骂道:“我那刘师侄艺不如人,你抢了银票也就是了,为何还要伤他性命?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难道你到了阎王殿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 李秀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不耐烦道:“二位有事好商量,宋姑娘抢了你们的银票,还给你们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没说的是,你二人吵来吵去,若要真打,那就快点啊…… 那老者一愣,还未来得及接口,宋明月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叫道:“姓李的我告诉你,银子我是绝不会还的,你要是害怕这老东西,趁早跳船逃命去吧,省得脏了姑娘的眼!” 李秀心想这姓宋的果然蛮不讲理,索性扭过了头不搭理她。 那老者眼珠一转,嘿了一声,傲然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今日你们二人身上不留下点什么东西,我看谁也别想走!” 李秀闻言一愣,不由想道:“江湖中果然乌烟瘴气,我又没有抢你银子!这姓宋的不讲理也就罢了,你活了五六十岁,也是这个脾气,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都说江湖人心难测,果然不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3 切磋 “老东西,你好大的口气啊!” 宋明月听那老者如此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这位李大哥呢,修为还真不低,只怕你留不下他呢。” 那老者阴测测一笑,森然道:“那总要试试再说!” 说着,他以眼神示意身后二人看住李秀,手中单刀一摆,忽地朝宋明月劈去! 李秀见他刀法狠辣稳健,暗暗点头,想道:“这老头倒有两下子,招式间极少有破绽漏洞,身法也还算了得,姓宋的恐怕不是他对手。” 果然交手没几招,宋明月已处处受制,招式间防御多而进攻少了。 只是她所学很杂,各种古怪的招式,简直多的数不清,交手不久,此时已换了数套刀法,那老者虽一直压着她打,却始终不能一举而胜。 李秀暗自皱眉,喃喃道:“这老者刀法虽不赖,真气修为却差的很了,似乎比宋明月还有所不足……” “不过这姓宋的修为虽不弱,却只是不停耍些没什么用的花招,遇到刘老大那般更加草包的对手,自然占尽了上风,但在这老者面前,那花里胡哨的刀法便没有了太大用处,迟早落败。” 他这边喃喃自语,监视他那两名中年汉子却不依了,一人扭过头来,骂道:“你小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他妈的闭嘴吧!” 李秀愣了一下,正要骂人,忽听那老者沉声道:“臭丫头,撤刀吧!” 转头看去,只见宋明月已被那老者飞起一脚踢在手腕,她手里的柳叶刀果然拿捏不住,高高飞了起来。 那老者单刀中宫直进,刺向宋明月胸口! 先前呵斥李秀那人大喜,也顾不上再骂,扬声叫道:“马长老好俊的功夫!” 宋明月手里没了刀,连忙施展开轻功躲避,片刻间已接连遇险。 李秀心有不忍,刚要跳出去救人,那两名中年汉子却同时破口大骂,挥刀阻拦,“小杂种,留下吧!” 李秀再不客气,轻轻一掌将适才呵斥他那汉子拍飞,跟着右手一拧,夺了第二人的单刀,猛地掷向那老者。 正是天罡剑法中的绝技——天外飞龙! 当年李冰阳曾在南下的路上,用这招一举击杀逃逸的凌云阁杀手,又曾在幽谷中用这一招救过李秀性命,是以他记忆颇深,对这一招情有独钟。 天知道他为了练成这一招,下了多少苦功。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单刀脱手后,真如离弦之箭般,嗖地射向那老者,发出阵阵厉啸。 那老者听这啸声又疾又厉,吓得魂不附体,哪还顾得上伤敌,想也没想便噗地趴倒在地! 两颗门牙“嘎嘣”一声,随着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下一瞬,那单刀呼地一声从他头上飞过,削去了他半边发髻。 那老者只感觉头皮发麻,双耳嗡嗡作响,也不知自己死了没。 宋明月原本躲无可躲,猛听惊呼声骤起,暗想应该是李秀出手了,睁开眼时,见这老者披头散发趴在自己脚下,老脸惨白抖个不停, 状甚滑稽。 “咦,你这是要给我磕头拜年?” 她哈哈一笑,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呀,哎呀快起来吧,我可没有银子给你,何必行此大礼呢,嘻嘻!” 那老者惊出一身冷汗,披散着头发喘息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跟宋明月斗嘴,沉着脸看着李秀,“阁下当真打算护着这魔女,与我海河帮为敌了?” 李秀还未答话,宋明月已冷笑出声,讥道:“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咱们是敌非友,就算他不跟你海河帮为敌,你也不会放过他,又何必惺惺作态?” 李秀知她所言非虚,暗想自己到底还是卷入这场是非当中,哼了一声,心中十分不满。 那老者见她伶牙俐齿,说破自己心思,寻思道:“这小子武功高的出奇,却不知是什么来历,再这般纠缠下去,恐怕老子要吃亏!” 他本是海河帮长老,听手下说师侄刘老大被一年轻姑娘劫了银票,连性命都没保住,不由得火冒三丈,亲自追上来要寻回场子,哪想到竟多出这么一个神秘高手? 眼下的形势十分严峻,打又未必打得过,走又显得太过胆怯,一时间好生为难。 这时,那被李秀夺下单刀的汉子走到老者身旁,低声道:“马长老,这小子武功邪门得紧,咱们今日恐怕占不到便宜……” 马长老深有同感,“唔”了一声,连连点头。 那汉子见长老点头,喜动颜色,转头大声说道:“贼婆娘,今日我海河帮马长老瞧在……这位小兄弟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饶你一条小命,还不快滚吧!” 马长老听他说话得体,没有堕了海河帮威风,又点了点头,捋须微笑道:“嗯……今日之所以饶过你,完全是因为瞧在李兄弟面子上,哼哼,不过你抢了我海河帮的银子,可别想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 宋明月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好不容易抓住李秀这条大腿,自然不会轻易松手,“倒还不如现在就好好说道说道!” 她心想这老贼交代两句场面话,只怕紧跟着就要跑路,忍不住挖苦道:“好啊,亏你还是堂堂海河帮的长老,见一个后生小辈武功比自己高,就巴不得赶紧跑回家,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哈哈!” 马长老瞪着宋明月,眼中如欲冒出火来,咬牙切齿道:“宋姑娘觉得自己武功高,不如你我二人再玩玩?” 宋明月不受他激,躲在李秀身后,格格娇笑道:“你怕了后生小子,却不怕后生姑娘,想要欺负姑娘我么?” “这个……” 马长老神色狼狈,目光转向李秀,打了个哈哈道:“李兄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这个……哈哈,老夫是十分钦佩的,若是不吝赐教,你我二人不妨切磋两招?” “我看还是算了吧!”宋明月笑道:“你那点雕虫小技,怎么会是李大哥的对手呢?赶紧回去” 江湖中人,特别是有些名气的高手,最是在乎自身的名誉。 若是遇到比自己 武功高的对手而不敢与其一战,势必会遭到江湖朋友的耻笑,不屑与他为友,在江湖中也混不下去了。 马长老对宋明月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眼看形势逼人,只好强笑道:“老弟啊,你看……” 李秀瞧他老脸扭曲,倒也不忍当面打他脸,于是微笑道:“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前辈修为很高,我看不用比了。” 宋明月聪明的很,一眼便知他故意拆台,不愿跟自己一条心,顿时脸色发黑,轻轻哼了一声。 马长老见李秀拒绝,连忙说道:“哪里哪里,老弟实在是太客气了……” 他年纪少说也有六十有余,又贵为海河帮长老,为了拉近关系,竟称呼李秀为老弟,听着实在别扭得很。 宋明月见他如此不要脸,忍不住道:“老东西,没动手就先攀交情,果然是心中害怕,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叫人家老弟,也不知羞?你要是不敢跟李大哥比试,自己跳船走吧,姑娘还等着去扬州呢!” 此时船在江心,风急浪大,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跳下去只怕也有死无生。 马长老无法可想,只好说道:“李老弟,不如咱们比划比划拳脚功夫?你我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咱们点到为止,怎么样……” 宋明月冷笑道:“李大哥,他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却又不敢就此逃命,只好求你不要动刀动剑,只跟他比划比划拳脚功夫。依我看,你可得下手轻点,千万千万,不要一拳将这把老骨头打散架了。” 李秀哼了一声,心知此刻实已骑虎难下了。 这姓宋的没完没了,凭着一口伶牙俐齿,将自己跟这位马长老弄得都下不来台,若是仍不答应切磋,可就是瞧不起人了,平白遭人怨恨。 于是他点了点头,抱拳道:“如此,就要向前辈请教一番了!” 说着摆了个起手式,意为朋友切磋,点到为止。 “哪里哪里,互相请教,互相请教!” 马长老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笑意,心中却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他身为海河帮长老,武功虽平庸得很,好在见多识广,见李秀摆的起手式正是赤阳十八散手,许多疑问顿时烟消云散。 “怪不得这小子功夫如此厉害,原来是赤阳派高徒。赤阳派号称道家正统,我可要小心了!” 他暗想这小子虽师出名门,但毕竟年轻,性子上总欠些火候,自己不妨先稳住阵脚,待这少年一急躁,自然也就有破绽了。 “来了老弟!” 说话间,他试探性拍出一掌,打向李秀面门。 李秀轻轻还了一招。 双掌相交,马长老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自主地便退了一步,寻思道:“他妈的,这小子不守规矩,上来就想凭功力取胜!” 他如何知道李秀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只当这小子是那种表里不一之徒,说是切磋,实际上用上了全力,出手狠辣,阴险狡诈之极! 马长老心中狂骂不已,打定了主意只守不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4 起航 又过了几招,马长老越大越难受,脸色也更加阴沉,就差张口骂人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手臂剧痛不已,就连胸口也开始发闷,不由想道:“这小子最多二十来岁,难不成从娘胎里便开始修炼,竟已突破至入微境了不成?” 他修炼了几十年,也只是练气境后期而已,生平所见的入微境高手,只有海河帮帮主一人。 现在看来,即便帮主王大牙,只怕也不是这小子对手! 由于功力浅薄,他不敢再硬接李秀招式,更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李秀跟着李冰阳修炼三年,又吞服了一枚异果,此时修为已是入微境后期,就算出手十分克制,仍不是马长老这样的人所能抵挡。 三招两式间,他已摸清这马长老底细,心想此人年纪大了,不妨便让他一让,也免得宋明月言语刻薄再挤兑一番,令他羞愤难当,情急拼命。 李冰阳时常教导他要与人为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有此想法后,李秀手上招式便慢了下来,眼见那马长老一掌朝他肩上拍来,故意不闪不避,竟要硬接这一掌。 马长老心下大喜,只当这少年拳法生疏,经验欠缺,被自己威武霸气的一掌打乱了方寸,哪能放过如此绝佳机会,当下使出浑身力道,重重拍了下去。 只听“噗”地一声响,他那干瘦如鸡爪般的手掌正打在李秀肩头! “这小子果然中招了!” 马长老惊喜莫名,狂叫道:“臭小子还不快认输……啊!” 正兴奋间,忽觉对方肩头生出一股大力,猝不及防之下,脚下噔噔噔连退三步,一屁股跌倒在地,半天也顺不过气来。 李秀见状,也不由一愣,倒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局面。 他本想硬抗对方一掌,然后顺水推舟,说几句诸如“前辈掌法老辣,我不是对手”的漂亮话,又怎么知道这马长老竟如此不堪,竟连他体内真气的反激之力都扛不住? 若是此刻再说些假惺惺的客气话,只怕会弄巧成拙,反而令对方更难以下台。 他一时颇感踌躇。 这时大船已缓缓靠岸,马长老摔得七荤八素,过了半晌才哼哼唧唧爬了起来。 “这……真他妈邪门儿!” 好歹他也是个江湖前辈,今日被一个少年真气反激,生生震倒在地,这要是说了出去,他这张老脸可往那搁? 马长老心中暗骂不已,脸上却带着讪笑,搓手道:“那个……哈哈!赤阳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嘿嘿……唉,不服老可不行呀,若非老弟让着点儿,老汉我怕是要出丑啦……哈哈!” 李秀:“……” 宋明月:“……” 马长老见二人目光古怪,更觉脸上发烫,接着道:“老弟,我跟赤阳派不少真人都有些交情,不知尊师是‘青’字辈哪位真人啊?” 赤阳派以“碧海青大雪山水翠”排辈,当代掌门玄真子王海川,正是二代弟子“海”字辈大师兄。 赤阳二代弟子中,无论是掌门王海川,还是他的师兄弟们,大都已经六七十岁,很少下山走动。 近十年来,下山行走江湖的,大多是“青”字辈真人,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马长老暗想这小子 年纪虽然不大,但武功着实高强,想来不会是“山”字小辈,应该是“天”字辈的高手了。 李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则想道:“他问我师从青字辈哪位真人,我就是青字辈,却该如何跟他说?” 正犹豫间,忽听宋明月冷笑道:“你这老东西好不要脸,海河帮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点数?什么时候又跟赤阳派的真人们攀上交情?” “你……” 马长老脸色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忽见一旁岸上火光闪动,数十人手持火把刀剑,快步朝岸边奔来,当先一人看到船上众人,叫道:“可是本帮马长老在此?” 马长老大喜,喊道:“正是老夫!你们快过来,将这两个贼人都给我捉了起来!” 李秀吃了一惊,心想刚才自己存心相让,这般顾全他脸面,哪想到这人一有帮手到来,竟将自己称作“贼人”,要捉起来,简直岂有此理! 他顿时怫然不悦,怒道:“你怕是说错话了吧?” 马长老怪眼一翻,“我说错什么了?你这鬼小子,谁知道是不是偷学的赤阳功夫?既然是这贼婆娘的同伙,料来不是好人。等老夫将你捉了起来,亲自上赤阳山询问一番,若你当真是赤阳弟子,老夫不介意赔个罪便是。” 他刚才还叫李秀为“老弟”,此时已变成了“鬼小子”,翻脸之快,令人咂舌。 李秀脸色沉了下来,缓缓抽出了背后长剑,目光不善。 马长老见他拔剑,不由打了个机灵,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要干嘛?” 李秀冷声道:“不干嘛,一会儿要是有人跟我过不去,说不得就要动剑杀人了。” 他性格中本就有些小贼的痞气,此时李冰阳刚刚离世,本就心情不佳,眼见这厮完全不讲道理,不由起了杀心。 宋明月听他这般说,简直狂喜不已,暗想道:“我本以为这小子是个没脾气的脓包,武功再高,又有何用?原来倒还有些血性,嘿嘿,那可再好不过啦。” 她有这想法,也难怪刘老大等人称她为“魔女”了。 却说马长老见李秀来真格的,生怕他一时想不开,一剑砍死自己,岂不冤枉! 赤阳剑法的厉害,他又怎会不知? “嗨呀,老弟!你先不要急……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哈哈!” 话虽如此,他心里想的却是,等帮众们都来了,哪还轮得着你们开口说话? 自然是老子说的算! 宋明月聪明的很,如何不知他心里的鬼主意,哼了一声道:“我说马长老,我常听说这人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不要脸!现在你来了帮手,翻脸可比翻书还快,啧啧,可真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你难道怕今日之事被我们两个传了出去?” 她口齿伶俐,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了。 马长老脸色铁青,再也装不下去,愤然道:“臭婊子,等老子的人来了,我看你还能嚣不?” 宋明月撇嘴道:“切,就凭你们海河帮那群乌合之众,不用李秀大哥出手,就是我也能杀进杀出,嘿嘿,如入无人之境!” 自家人知自家事,马长老如何不知帮众们是什么德行,听她这样一说,也不由心中打鼓,目光闪烁起来。 宋明月悄悄扯了扯李秀衣袖,低声道:“海河帮人多势众,又都是些亡命之徒,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咱们可得想个脱身之计。” 李秀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只要他拔剑在手,如海河帮这种乌合之众,便是再来一百个,也能杀个一干二净。 宋明月冰雪聪明,见他脸现傲然之色,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急道:“你就算神功盖世,能将他们杀个干净,只怕也要受伤吧?不如你将这三个狗贼仍到水里去,咱们开船就走,气死他们,岂不是更舒服?” 李秀听她这般说,也是暗自点头,心想若是混战一起,自己虽然不怕,但恐怕也顾不上招呼眼前这位宋姑娘了,一时犹豫不决。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谁也不忍心她落入海河帮众人的手里不是! 宋明月见他神情变幻,心中忐忑,抓住了他手掌不住摇晃,央求道:“哎呀,你就听我的吧!” 李秀回头看时,见这少女面容愁苦,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气,心中登时软了,“好吧……” “这才对嘛!” 宋明月又用力捏了捏他手掌,笑道:“我去开船,余下的可交给你啦!” 李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觉这姑娘的手又软又滑,柔若无骨,还香喷喷的,心中不由一荡。 那边厢,马长老见二人低头私语,生怕他们在算计自己,当下喝道:“喂,你们两个老实点,给我站好了,别想什么鬼点子!” 李秀哼了一声,暗想不好好教训他一番,这老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心思既定,他眨眼间已提剑掠到马长老身旁,一剑刺向对方咽喉! 马长老大惊失色,连忙提刀格挡,竟堪堪在剑锋刺到之前拦了下来。 叮的一声刀剑相交,马长老禁不住对方剑上大力,脚下连退三步,只觉虎口生疼,手里单刀也险些把持不住。 “好险……” 他刚要松口气,李秀第二剑又已刺来。 “他妈的,老子今天要归位!” 马长老心中大呼糟糕,勉强封住了第二剑,手中的单刀却再也拿捏不住,高高飞了起来。 紧跟着,第三剑又刺了过来。 马长老怪叫一声,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李秀到底不愿伤他性命,出手留有情面,长剑轻轻点在他左肩,入肉三分便收了回来,随后飞起一脚,将他踹入河中。 随后,他提剑而立,目光望向船头另外两名汉子。 那两人早就吓得浑身哆嗦,见李秀目光扫来,大骇之下,只听“噗通”两声,各自跳到水里逃命去也。 这时,岸上许多帮众已奔到近前,见马长老竟被人踢下了水,登时义愤填膺,正要上船厮杀,却见大船已缓缓启动,远离江边了。 眼看着大船渐行渐远,众人破口大骂,骂了一会儿,忽听一人惊道:“咦,马长老呢?” 众人这才想起,马长老以及两名同伴尚在水下,连忙吆喝着纷纷下水,将浑身湿透的三人拉了出来,七嘴八舌道:“马长老,追还是不追?” 马长老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勇气去找李秀晦气,当下没好气地一挥手,愤然道:“追个屁,回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5 扬州 宋明月指挥船夫起锚后,俏立船头,眼瞧着海河帮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格格娇笑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身后的李秀,皱眉道:“你这人可真没出息,刚才明明能一剑刺死那老匹夫,怎么只踢他一脚就算啦?” 李秀楞了一下,“不是,你……就这么喜欢杀人?” 他自从领略了马长老的不要脸的功夫,原本还想着这姑娘与海河帮结仇,未必便是她有错在先,对她看法略有改观。 这时听宋明月动辄就要杀人,也是一般的不讲道理,想到恩师李冰阳平日的教诲,心底暗自凛然。 这种小魔女,自己还是离他远点为妙,免得把自己带坏了! 宋明月不知他心中所想,哼道:“有的人混账至极,当然该杀!” “随你吧。” 李秀也不跟她辩论,转身往船舱中走去,暗自想道:“马长老固然不要脸,这魔女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人,我救了她性命,她非但不感恩,反而如此不知好歹……” “你这种蠢材竟能练成如此武功,老天真是瞎了眼!” 宋明月见他不理自己,冷笑道:“你对那老东西仁义,老东西又如何对你?要不是你武功比他高的太多,只怕此时你已被老东西绑起来啦!” 李秀脚下一顿,回头道:“此人虽然背信弃义不要脸面,但你滥杀无辜,毫无底线,难道又是好人了?” “你……你不会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吧?”宋明月气道:“对付海河帮这些法外凶徒,还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李秀被他猜中底细,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 “啊哈,果然是个雏儿!” 宋明月心思伶俐,见他闭口不言,笑道:“今日本姑娘便教你个乖,这江湖中人人只重利益,尽是些不忠不义的小人,有言道江湖险恶,人人若都像你一样脓包,只怕不出三月,早就被人一刀砍了!你修为虽然不弱,但长此以往,可也早晚难逃一劫……” “我心里有数,”李秀抬脚就走,冷声道:“不用你来教我!” 宋明月见他油盐不进,气的浑身发抖,尖声叫道:“蠢材,姑娘还不屑于跟你说话了!” 二人话不投机,各自生气,自然也就不怎么说话。 李秀表面上虽不认同这魔女的歪理邪说,心境却也隐隐有了些变化,暗中想道:“将来若是遇到正人君子,我自然以礼相待,若是如这马长老一般的反复小人,自也不用跟他讲道理。这魔女所言虽然偏激,多少有些道理。” 次日午时船到扬州,王大柱坚持不让他二人付银子,宋明月却是不依,斜眼看着王大柱,“怎么,你很有钱么?” 说罢,她扬手间丢给船家一只大大的银元宝,瞧起来足有二十两往上! 王大柱唯唯诺诺,恭声道:“当然还是姑娘有钱……”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想道:“你随手一抢便是千两白银,论起赚钱的速度,我自然是拍马难及了。” 却说那船夫得了这么一大锭银子,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这……这我可找不开。” “谁让 你找了?” 宋明月两眼一翻,傲然道:“余下的就全赏了你吧。” 船夫不敢相信,瞪大了眼道:“不用这许多,只需……” “哪恁多废话!” 宋明月俏脸一寒,凶道:“本姑娘心情好,爱给你多少便给多少,再罗里吧嗦的,小心我把你船底戳上几个透明窟窿!” 船夫自然吓坏了,心想这魔女心狠手辣,别说凿船,便是将他一刀杀了也有可能,连忙收起银子,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宋明月又胡乱从怀中取出一把银票来,递给李秀,“这些给你,算是报答你救命之恩。” 李秀大皱眉头,摆手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你的银票,快收回去吧。” 他虽是小贼出身,可也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 所以他打小就从不求人,也从不平白受人好处。 至于偷东西…… 那可是他凭本事得来的! 僵持了好一会儿,宋明月见李秀坚决不收,气的直跺脚,强行将银票推到他面前,怒道:“你这人就是虚伪,哼,本姑娘想送出的银子,还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说罢飞身而起,稳稳落在码头之上,背对着李秀挥了挥手,朝扬州城奔去。 一旁的王大柱目瞪口呆,他虽是富商,但这一堆银票可不是小数目,眼瞧着二人一个非要送出,一个坚持不收,这种奇事别说从未见过,简直是闻所未闻了。 李秀只一愣神间,宋明月已走得远了,他大喊一声“别走”,一把抓起面前银票,跟着高高跃起,后发先至,眨眼间便跨越数十丈距离,拦在了宋明月面前。 宋明月吃了一惊,也不多话,呼的一拳朝李秀脸上打去。 李秀扭头闪过,倏然伸手将她两手都紧紧箍住了,另一只手拿起银票便往她怀里塞去。 宋明月见他伸手向自己胸口袭来,又羞又怒,有心想要抵挡,但对方的手却如钳子般,任她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开,只好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将银票生生塞进自己怀中! “啊!” 两相接触之下,宋明月顿时如遭电击,尖声惊叫起来。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觉传至全身,就连双腿都软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出声,“嗯……啊,别,不要!” 情不自禁之下,这声音简直魅得发酥,宋明月听着自己竟发出如此声音,更是羞愤难当,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她骄横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欺负,不由眼眶一红,哇的哭了出来,“你,你不要脸!呜呜……” 李秀心思单纯,全没想到是自己轻薄于她,此时见她哭了出来,这才瞧见她手腕被自己勒出一道红印,连忙松开了手,低声道:“我……我弄疼你了么?” “你说呢!” 宋明月更是委屈,也不顾地上泥泞肮脏,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李秀手忙脚乱,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一把甩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明月哭了一会儿,偷眼见对方仍傻愣愣看着自己,心想这小子单纯的很,倒并非是趁机占自己便宜,这才松了一口 气,骂道:“我呸!你这登徒浪子,看什么看?快滚快滚,不要让姑娘见到你!” 李秀嘀咕一声,越发觉得此人莫名其妙,还是离她远点为妙,于是迈开大步,就朝城中走去,头也不回。 宋明月一呆,见他竟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气的浑身乱颤,破口大骂起来。 “神经病啊!” “……” 李秀一心想要离这魔女远些,免得带坏自己,于是只当没有听到,加快了脚步,隐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了。 扬州自古便是江南名城,繁华锦绣尤胜京城。 自隋炀帝开凿运河,扬州地居运河之中,为苏浙漕运必经之地,殷富甲于天下。前朝著名诗人杜牧曾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李秀来到城中,入眼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茶楼酒肆多如牛毛,街旁摊贩所售之物倒有一大半没见过,不由啧啧称奇。 他打小生活在李秀镇上,以乞讨偷窃为生,这三年来更是跟着李冰阳隐居李家村,何曾见过这般气象,只看得眼花缭乱,寻思道:“这城里的贼可比乡下贼幸福多了,街之上这么多人,随便顺手牵羊,再往人群中一挤,断不会让人发现。” 他正想着老本行,有些手痒时,转念又想到师父平日教诲,顿时有些脸红,“李秀呀,李秀!你可是正经的赤阳弟子,怎么能这么没志气?” 他折腾了一整夜,粒米未进,此时早已饿的极了,见到路边糖球、豆糕等吃食,哪还能走得动路,也不管顶不顶饥,统统买来塞到嘴里。 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腰缠十万贯有些夸张,但他出门在外,二三十两银子还是有的,在扬州城逛了一下午,倒有一大半时间在吃东西。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验如此美妙的生活,真是大感快慰,直吃到肚腹滚圆、心满意足时,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寻了个不大不小的客栈安顿下来后,李秀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坐在窗边看着远方运河上灯火辉煌,不由想道:“若师父还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自酌自饮,又隔空敬了李冰阳数杯,不一时喝到微醺,喃喃自语道:“师父放心,弟子定要让凌云阁灰飞烟灭,告慰你在天之灵!” 想到伤心处,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去,直喝到头重脚轻,也不知什么时候歪在床上睡着了。 自从开始修炼玄门罡气后,他还是头一次荒废功课。 次晨醒来,李秀只感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方知宿醉之苦。 以冷水洗了把脸后,他走出客栈想要打听些凌云阁的消息,哪知被他问到之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所谓,半日下来毫无所获。 “难道凌云阁竟如此神秘?” 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替恩师报仇,李秀心中更是苦闷,又在大街上闲逛几圈,这才回到客栈,借酒浇愁,又喝了个酩酊大醉。 如此,他白天在城中打听凌云阁的消息,晚上便在房中酗酒,一晃数日过去,却没打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贼影》正文 56 丐帮 这一日,他正要像以前一样去街上碰碰运气,临出门时却被客栈掌柜拦了下来,“小兄弟,我看你还是先将这几天的房钱结了吧!” 言语之间甚是无礼。 李秀从小就见惯了这些商人的嘴脸,也不去跟他争吵,问道:“多少银子?” 那掌柜怪眼一翻,“十两三钱!” “这么贵?” 李秀吃了一惊,“我才住了几天,就要十两银子?你不会是店大欺客吧!” 他这几日花钱颇有些大手大脚,蓦然惊觉身上所携银子余剩不多,一时间涨红了脸。 “小子,你可别乱说啊,”那掌柜怒道:“咱们几十年的老店了,向来童叟无欺,你……你到底有没有银子?没有我可告官了啊!” “我……还差一两,那个……” 那掌柜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骂道:“好你个懒汉,天天赖在我店里胡吃胡喝,若不是老夫明察秋毫,只怕你已趁机溜了!” “……” 李秀自知理亏,好说歹说才将这零头抹去,在那掌柜嘟囔声中狼狈逃窜。 漫无目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他眼瞧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不由想起了宋明月,寻思道:“当时真该要了她那一把银票,也没有这么窘迫了。” 正想着如何弄些银子花销,忽见眼前几个叫花子持着棍棒,骂骂咧咧从他身前走过,不由暗想:“师父呀师父,你将我这小贼从李秀镇带出来,却没想到你刚一走,弟子竟又变得如此落魄了!难道我竟要加入丐帮不成?” 他好奇心起,跟着那群乞丐往前走去,却见叫花子们走到一家当铺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些叫花子身上恶臭熏天,背上都背着个破麻袋,但凡任何人想要往当铺中走去,便会凶神恶煞出手拦截。 那当铺掌柜的是个矮胖子,愁眉苦脸,正不住朝其中一个叫花子点头哈腰,苦苦哀求道:“候香主,我这些时日来生意确是不佳,我也没有办法啊!眼下你……这个,兄弟们堵着我的门,我可怎么做生意啊……” 李秀大奇,暗道江南繁华之地果然不一般,当铺掌柜竟对一个叫花子软言相求,可真是长了见识。 那被称作侯香主的乞丐背着四个麻袋,随风飘扬。 “他妈的,你生意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满脸倨傲之色,手抱着胸,斥道:“孙掌柜,你也知道,这银子可不是我侯某人要你的,咱们何堂主当初可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每月例行缴纳,兄弟们自然不会跟你为难……现在一整条街都足额交了银子,偏偏你拿不出来,还怪兄弟我不让你做生意?” 孙掌柜使劲措手,陪笑道:“这个,这个侯香主,还请你老人家在何堂主面前美言几句……七天,不不不,五天!我保证最多五天,连本带利将例银双手奉上,可好?” 说着,他握着候香主脏兮兮的大手,悄悄将一锭元宝塞在对方手中,笑容越发谄媚。 侯香主脸上不动声色,约莫了一下银子重量,才点头道:“嗯……最多三日,若是三日后再拿不出银子,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孙掌柜连忙答应,道:“是是是,三日,三日。” 侯香主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兄弟们,走了!” 说罢,他带着手下几名叫花子,趾高气扬朝外走去。 看热闹的人连忙避开一条道路,一名少年闪避不及,碰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顿时满脸狠厉,一脚将那少年踹翻在地,骂道:“小兔崽子,活腻歪了!” 那少年摔得不轻,半晌爬不起来。 少年的父母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将孩子护在身后,低着头不住道歉。 “他妈的,以后出门带上眼睛,不然老子替他挖掉,呸!” 那乞丐骂骂咧咧,又朝地上吐了口浓痰,才跟着侯香主往前走去。 李秀眼见丐帮弟子竟如此嚣张跋扈,一时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丐帮弟子?”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派,素来以行侠仗义美名远扬,他从前在李秀镇时就十分向往,一心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加入丐帮,那也算是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 哪想到今日亲眼所见的竟是这种奇事,丐帮弟子非但不行侠仗义,反倒强收商家保护费,肆意殴打辱骂无辜百姓,简直比地痞流氓还要凶残。 这都什么世道啊! 李秀心中愤怒难当,扯了扯身旁一名汉子衣袖,悄声道:“这位大哥,这丐帮怎么如此不讲道理,简直岂有此理!” 那汉子猛一个激灵,连忙抬头见侯长老等人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斜眼瞧了李秀看了半晌。 然后,他拍了拍衣袖,朝一旁走了两步。 李秀不明所以,忽听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丐帮弟子素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这又有什么稀奇了?” 李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回头看时,果然就是宋明月。 这时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罗裙,腰间束着一道白色丝带,更显的纤腰不堪一握,脸上也略施薄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波流转,顾盼之间闪烁如星,瞧起来竟像是公主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李秀本对这魔女没什么好感,她从前又男扮女装,倒也没觉什么,此时见她恢复成女装打扮,没想到竟这么好看。 一时间,他不由看得呆了。 “哟,见到本姑娘好看,就走不动路了?” 宋明月自从在船上与李秀分手后,原本被他气的不轻,几天过后却又时常想起他来,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甚是高兴。 她正要多调侃李秀几句,忽见他只顾盯着自己发呆,不由想起了那日情景,脸上发烫,怒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就连你这蠢材也难以免俗!” “……” 李秀暗想此人心狠手辣,脾气无常,可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好看? 简直笑话! 他生怕宋明月说出些更难听的话,于是说道:“你虽有一副好皮囊,但心如蛇蝎,我又怎会被你迷住?” “你……” 宋明月气急败坏道:“蠢材自然不会知道本姑娘的好!” “就算我是蠢材好了,”李秀不愿跟她说这些废话,问道:“你也知道丐帮?” 宋明月两眼一翻,傲然道:“当然知道了,无非是一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之辈。” 李秀眼中满是惊异之色,失声道:“怎么会是这样,丐帮弟子不都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客吗?” “大侠客?” 宋明月好笑 道:“我看是大混账才对。” 于是,她将丐帮弟子如何勾结官府,如何作恶多端,乞丐头子又如何带领成群结队的乞丐到城中各家店铺强取豪夺,见到漂亮姑娘又如何强行掳走等恶行一一说了,言语之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简直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李秀心中关于丐帮的形象轰然倒塌,难过的很,低声道:“我小时候流浪街头,为了能活下去,就学会了偷人钱包,那时我常常想,江南有许多丐帮的堂口,他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还十分渴望能够加入丐帮,没想到……” 宋明月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讥讽道:“我就说嘛,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李秀神情落寞,正自伤心,又被她无情奚落一番,不禁勃然大怒,愤愤道:“我不是好东西,你干嘛跟着我?咱们各走各的,谁要你来这里教训我。” “我跟着你?” 宋明月睁大了眼,尖声叫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本姑娘稀罕么,我只不过是恰好碰到你而已,没想到你这人如此不识好歹……快滚快滚!” 李秀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他暗想自己眼下无米下锅,何不先在这个当铺典当一些东西,来日再赎回? 须弥戒中,虽然没有银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少有些。 他本就是个贼,从小便是个无牵无挂的性子,眼下囊中羞涩,不由动起了脑筋。 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李秀猛地咬了咬牙,转身朝那当铺门前走去。 宋明月见李秀大踏步就走,原本气的不行,正要甩袖而去,忽见他竟回头往当铺中走去,心中好奇之下,也悄悄跟了进去。 此时街上人声嘈杂,李秀浑然不觉身后跟了个尾巴,走进当铺,见那掌柜正在柜台算账,不着痕迹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章黄色的薄纸,傲然道:“掌柜的,这个名叫‘落雷符’,是一位符道高手所绘,只需……” 那掌柜不等他说完,头也不抬挥手道:“卖鬼画符的假道士我见的多了,一边凉快去!” “你……” 李秀急了,怒斥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鬼画符?” 那掌柜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李秀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你,也不是我不信你,能画出真正符咒的人,怎么会来我这小店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秀辩解道:“我这符箓千真万确,最近的确是……手头有些紧,这才来你这里,不然你以为我会轻易拿出来?” “你也别跟我说这许多,这种黄纸就是再多,我也不会出一文钱。” 掌柜的哼了一声,说道。 “那么我这柄剑呢?” 李秀一怒之下,将背后长剑取下,大声道:“不瞒你说,这剑是先师传下来的,他曾说……”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那孙姓掌柜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种话我每天都要听好几遍,耳朵都生了茧子!” “……” 李秀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宝贝,竟遇到了个有眼无珠的当铺掌柜! 难怪你交不起丐帮的例银。 李秀不由恶意想道。 “呸!”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7 跟班 那掌柜的埋头算了半天账,抬眼见李秀仍在面前,正恶狠狠望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道:“小兄弟能来我这里,手头当然是有些拮据,我呢,也就发发善心,把剑拿来让我看看吧。” 李秀咬了咬牙,强忍着一拳砸他脸上的冲动,将长剑递了过去。 孙掌柜接过剑,仔细端详了半天,又伸指弹了两下,但听声音清脆,有若龙吟,不禁脱口道:“真是好剑啊!” 说罢,他像是自知失言,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这个你这柄剑通体精钢打造,品相倒也不错,就是破旧了些,不过也无妨,我瞧小兄弟你手头紧,就给你这个数吧!”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在李秀眼前一晃。 “五十两?” 李秀一时有些犹豫。 五十两虽不算低,但这柄剑是他恩师所传,此时当掉虽能解燃眉之急,但自己何时才能将窟窿补齐? 正犹豫不决,但见那掌柜两眼一翻,说道:“五两!” “五两?你” 李秀脸上怒气一闪而过,这柄剑的剑柄及剑鞘虽因时日久远,瞧起来有些“旧”,可剑刃仍光滑如镜,锋利异常,无论如何也和“破”沾不上边。 只出五两白银,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怎么,你还不满意?” 那掌柜神色傲然,抬头看向天花板,一副“你爱当不当”的模样。 砰! 李秀本来就满肚子火气,一掌打在柜台上,正要恶语相向,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娇笑声。 “这声音” 他愤而回头,果然是宋明月跟了进来,兀自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不要我银票,我还当你是哪家的阔公子呢,哈哈!” 李秀见宋明月笑得前仰后合,登时气急败坏,怒喝道:“还说你不是跟着我?” 宋明月双眼弯成了月牙,身子也不住颤抖,笑道:“我一时好奇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哈哈哈笑死人啦!” 李秀有些恼羞成怒,恨恨道:“我典当自己的东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宋明月笑道:“你爱怎样便怎样,自然与我无关,可咱俩各走各的,我自己要笑,又与你何干?” 李秀扭头不理她,心想:“我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丫头嘲笑,虽然只当五两白银,利息却也不多,等我先寻个赚钱的活计,再来赎回便是。”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孙掌柜说道:“五两便五两吧!你将当票写好,小心保管,数日内我便来赎回,可不要有什么差错。” 孙掌柜应了一声,拿起纸笔刷刷刷便写好了当票,递给李秀过目。 李秀接来看时,只见其上写着:“今押到钢制长剑一柄,品相中等,剑刃略有残缺,锈迹斑斑当纹银五两整,月息五十文。虫蚁鼠咬,兵火损失,各安天命,不得争论。一年为期,凭票赎取,不赎断当。” 这是天下当铺的规矩,就算全新完整之物,当铺掌柜也要写上诸如残缺破烂等字样,以免赎取时有所争执。 李秀却哪知这等规矩,他见其上赫然写着“剑刃残缺,锈迹斑斑”字样,更是恼火,刷的一声将剑抽了出来,拍桌叫道:“我这剑不知杀了多少人,锋不锋利,你想要试试么!” 那掌柜见这厮一翻脸,竟要提剑砍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试不得,试不得!” 李秀恶怒气未消,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倒也不敢真把他砍了,气哼哼道:“那你说,我这剑锋不锋利?” “锋利,锋利的很!” “剑刃有无残缺,有无锈迹?” “没有,没有能当镜子用。” “这还差不多” 这时,忽听宋明月笑道:“喂,那个,哈哈姓李的,这剑既然是你师父留下来的,怎么能当掉呢?正好呢,你有些蛮力,本姑娘用得着,不如你就在我身边当个跟班,嘻嘻,我每天就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 李秀脸色铁青,转身向外走去。 经过宋明月身边时,驻足低声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宋明月笑吟吟说道:“前几日给你银票你不要,我当多有骨气,此时不照样乖乖跟着本姑娘?” 每日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李秀虽对这魔女没什么好感,但此时穷困潦倒,闻言颇为意动,对她言语中的讥讽倒也不以为意。 他心中想道:“其实,跟着这魔女倒也不错,既有银子花销,又正好不让她胡乱杀人!算起来也算是行侠仗义,没有辜负恩师的教诲了。这魔女虽然嘴上无德,毫不饶人,自己难免受气,但这又算的了什么?” 宋明月见他动心,又笑道:“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当跟班,只是一个人闷的无聊,正好找个伴罢了,等本姑娘在江湖中玩腻了,你把我送回家便是。” “嗯” 李秀心中舒服了些,点了点头道:“如此好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对嘛!” 宋明月嘻嘻一笑,也不避嫌,拉着李秀便朝外走去,笑道:“走,咱们先吃饭去!” 她做的是无本买卖,花钱自然毫不心疼,拉着李秀便往一处豪华的酒楼走去。 这酒楼饭菜价位虽高,但江南富庶之地从来也不缺有钱人,此时又正值饭点,酒楼中已是热闹非常。 二人寻了个靠窗位子坐定,一个伙计小跑着到了跟前,谄笑道:“二位客官,可是要吃些什么?” 宋明月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悠然道:“谅你这种小店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先来些干果蜜饯垫垫肚子吧。” 嚯! 李秀被她这架势唬了一跳,暗想这酒楼这般豪华,哪里是什么小地方? 看来这女魔头阔绰惯了,抢下海河帮的这一千两银票,当不是头次作案了! 那伙计见宋明月打扮靓丽,说话也是行家,料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更是毕恭毕敬,“干果蜜饯自然是少不了的,小店有上等陈酿花雕,不知姑娘要些什么下酒菜?” “江南花雕倒也不错!” 宋明月颇 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李秀听都没听过的菜名,才接着道:“如此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再名贵些的菜肴呢,咱们也就免了吧。” 宋明月所报的皆是如“八宝鸭舌”c“富贵黄金甲”等菜名,李秀自然是云里雾里,那伙计却越听越是钦佩,将她所报菜名一一记下,陪笑道:“姑娘可真是行家,便是这些了吧?” 宋明月看着目瞪口呆的李秀,悠然道:“这位大爷饭量挺好,便随意再来几样点心果蔬,也就差不多了。” 那伙计连忙记下,点头哈腰,自去张罗。 不一时,各式菜肴流水班逐一送上桌来,李秀心想这女魔的银子尽是不义之财,自己何必替她节省? 当下也不客气,提箸逐一品尝,只感觉样样都是自己从未吃过的美味,配上陈酿美酒,仿佛置身天堂,比之前几日的生活又好了不少。 宋明月吃的极少,喝酒也是小口啜饮,不时谈论些江湖中的轶事。 她年纪比李秀还小一些,但却高谈阔论,从扬州说到了杭州c京城等地,谈吐隽雅,见识渊博,李秀不由大为钦佩,只觉得这少女虽然刁蛮任性又狠辣无情,本心倒也不坏,加上生的又十分好看,对她的印象颇有些改观。 二人喝了几杯酒,宋明月俏脸之上已多了一抹红晕,李秀正要劝她多吃些菜,忽听邻桌一位客人骂咧咧叫道:“他妈的,小二,给老子利落些!老爷我等了这般久,半天还没上道菜。” 这桌上坐了四五个锦袍壮汉,个个人高马大,单瞧面相便不是什么善茬,开口说话那人更是凶恶,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极为丑陋的伤疤,从耳边一直到嘴角,甚是狰狞可怖。 “来了来了!” 但见一个年纪甚轻的小二端着两个盘子,满头大汗,从后厨急匆匆赶了出来,到了那桌客人旁,边走边喊道:“大爷,劳烦你让一下” 他正要将热菜送上桌,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呦”声中,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不巧的是,他手中端着的两盘热菜飞将出去,汤汁恰好泼在旁边一位客人的衣衫之上! “糟糕!” 小二心中大急,抬眼看时,却见那伤疤汉子嘴角噙着冷笑,一只脚仍大剌剌伸出桌旁,适才定是这人故意绊他。 那小二揉着摔破的下巴站了起来,忍不住抱怨道:“客官,你绊我干嘛?” “放屁,你小子哪只狗眼看见我绊你了?” 那汉子脸上满是跋扈之色,在自己衣衫上一指,骂道:“弄洒了老子的菜还是小事,我这衣服上的汤汁又怎么说?快快赔来!” 小二见他蛮横,也动了气,大声道:“你把脚伸出来绊我一跤,怎反倒这般凶神恶煞?” “他妈的,反了反了!” 壮汉见这小二竟敢顶嘴,腾地站了起来,恶狠狠盯着那小二,随时都可能出手揍人。 他身材十分高壮,瞪着大眼居高临下望着小二,喝道:“你这下贱玩意儿,我看是想要爷爷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说着将两只袖子高高卷起,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8 泼皮 “哎呀,徐三爷消消气!” 这时,酒楼掌柜匆匆赶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一掌便朝小二脸上掴去,骂道:“混账东西,徐三爷是什么身份,还能赖你不成?” 跟着连连打躬作揖,向那徐三道歉不已。 徐三又哼了一声,指着自己衣服道:“掌柜的,你是个明白人,兄弟也不讹你,这件锦袍是我在孙记成衣铺新买的成衣,要价五十两,快快赔来!” “五十两?” 那掌柜见他狮子大张口,一张老脸顿时苦了下来,说不出话来。 孙记成衣铺在扬州城颇有名气,但最贵的成衣也不过十余两银子,只是弄脏了一角,却要赔这般多,还说不是讹人? 只是,眼前这位徐三爷还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此人虽是个泼皮无赖,却有个好姐姐,嫁给了西城赵捕头。 仗着有个有权有势的姐夫,徐三平日里向来嚣张跋扈,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没少在酒楼中吆五喝六,打架斗殴更是常有之事。 若是自己惹恼了他,将酒楼砸个稀巴烂,自己何处说理去? 想到这里,那掌柜忙陪笑道:“这个三爷,那小厮新来的不懂事,三爷大人大量” 徐三两眼一翻,怪声道:“他妈的,若不是老子今日心情不赖,没有一百两,哼哼,可别想了事!” 此言一出,跟他同桌的大汉们纷纷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眼神凶恶,只要徐三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动手砸场了。 “三爷说的对我赔,我赔!” 那掌柜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生怕越说越多,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元宝来,塞在徐三手中,谄笑道:“三爷消消气,消消气!” 徐三微一掂量,已知大约是个二十两的元宝,怒道:“他妈的,你当老子是要饭的了?” 说着一脚将饭桌踢翻,扬声道:“五十两白银,今天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店中客人见出了事,许多人纷纷往门外奔去,几名伙计忙道:“喂喂喂!你们还没付账那” 掌柜见客人跑了,心中更是连连叫苦,转眼看到那惹出事来的小二满脸悲愤,仍杵在那发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他妈的,还不快给三爷磕头赔罪!” 那小二屁股挨了一脚,梗着脖子怒视着徐三,也不说话。 “嘿,小兔崽子!” 徐三冷笑一声,不用发话,他身后几名壮汉便喝骂着纷纷出手,对那小二拳打脚踢,一顿乱锤。 那小二身子十分瘦弱,如何是这几个壮汉对手? 叮铃咣当,噼里啪啦,只打的他惨呼连天,滚到在地哀嚎不已。 过了半盏茶时光,徐三眼见再打下去势必要出人命,这才挥了挥手,冷笑道:“掌柜的,今日三爷我心情还不错,你欠我那三十两就不要了,当做给这小子的看病钱吧,咱们走!” 说着转身便走,还不忘在那小二身上又踹了几脚。 那小二被几个壮汉暴揍一顿,早就是浑身淤青,口鼻流血不止,半天爬不起身。 “哎,三爷慢走!” 陪着笑脸将徐三等人打发了,那掌柜这才转 身,冷冷瞥了那小二一眼,满脸嫌弃之色,扬声道:“来人啊,把这废物给我撵了出去!” 众伙计不敢有违,匆匆架起那小二,正要将他丢出去,谁知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众人,嘶声叫道:“我的工钱!掌柜的,你要赶我走可以,先把这些日子的工钱给我结了!” “你还敢要工钱?” 掌柜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老子没要你赔那二十两银子,已是仁慈的很了,还敢问我要工钱?” 小二闻言眼都红了,大声道:“你我给你做了三个月工,半文钱也没拿到,你把我赶走了,却要我怎么活?” 他此时鼻青脸肿,瞧起来十分可怜,说出的这番话又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架住他的伙计们尽皆侧目,心生怜悯。 那掌柜见状,更是恼怒,气道:“老李头,你快去报官,让这小子吃几天牢饭!” “报报官你也得给我工钱!” 那小二仍是大喊大叫,嚷嚷着要掌柜给他工钱。 老李头正是架住这小二的其中一人。 他年纪颇大,心想衙门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年轻人不知好歹,到了那等黑暗之地,不定给折磨成什么样子,连忙劝道:“掌柜的,你可行行好吧,这小子是个落榜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挨得住严刑拷问?” “唔” 那掌柜听老李头一劝,心中也颇有不忍,对那小二道:“我跟你也无冤无仇,不愿你平白受罪,你小子也不要在这里聒噪,趁早乖乖滚蛋,我也不去报官,怎样?” 谁知这书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非但毫不领情,更是戟指骂道:“你这黑心老板,少来吓唬我!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本事你便报官,咱们就让青天老爷好好判一判,瞧咱们谁有理!” “好哇,你还有理了!” 那掌柜气的浑身发抖,心想:“你这小子死活与我何干?真的是给脸不要脸!” 当下再也忍受不住,提声喝道:“老李头,快他妈的去报官!” 老李头轻声叹了口气,暗想这读书人果然不知好歹,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老李头走后,那掌柜看着仍龇牙咧嘴的小二,抱拳只是冷笑,暗中想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了衙门里,看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且说徐三得了二十两银子,又将那小二暴打一顿,心满意足,这才大咧咧扬长而去。 至于这小二和掌柜如何争吵,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他正要出门,恰好经过李秀二人桌旁,宋明月突然笑道:“喂,姓李的,你看这人脸上,像不像是爬了一条大青虫?” 酒楼内虽喧闹无比,但她说话丝毫也没放低声音,甚至运上了一丝真气,更是响亮。 徐三猛然听人奚落自己,脸色骤变。 他早些年打架斗殴,脸上给人劈了一刀,留下的疤痕从耳边一直到嘴角,偏偏砍他那人用的是个生了锈的柴刀,十分迟钝,是以那伤疤曲折不平,极为丑陋,真如一条蠕动的虫子。 这道疤痕,也一直是徐三心中 的痛。 多年来只要谁敢说他伤疤,势必要将那人整的生不如死,这才作罢! 不过,他这几年仗着姐夫的名头,在西城混的风生水起,被人当面挑衅这种事,当真是想也没想过! 此时竟听有人敢取笑自己伤疤,他不禁豁然转身,恶狠狠看向宋明月,“臭婊子,你说什么?” 宋明月本就有心滋事,笑吟吟道:“我说你脸上的疤瘌可好看得紧那” “我草你奶奶!” 徐三哪里按捺得住,随手便抡起身旁一条凳子砸了过来! 他出手甚是突兀,乃是多年打架练出的不俗功夫,极少有人能躲的开。 “小心!” 李秀见徐三骤然发难,生怕宋明月吃亏,连忙伸手架住了那板凳。 徐三板凳被人拦了下来,不由一愣。 他只是个街头无赖,李秀虽并未如何使力,也已让他手腕生疼。 他连忙丢开手,后跳一步,更是恼怒,骂道:“他妈的,给老子弄死这对狗男女!”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名壮汉便摩拳擦掌,逼了上来。 这边起了冲突,掌柜的等人眼光早已投来,暗想这姑娘容颜俏丽,却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来招惹这泼皮,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徐三这种混世魔王可不懂怜香惜玉,这姑娘下场必定是极惨了。 宋明月眼见众人逼了上来,轻轻哼了一声,眼里却闪出兴奋之色。 街头打架这种事情,她可是轻车熟路。 她武功本就不弱,行走江湖向来肆意妄为,此时见这几个泼皮无赖竟敢动手,那是正合心意,也不用李秀帮忙,轻飘飘一脚踏出,便与那几人动起手来。 喝骂声中,又是一阵叮咣乱响。 此时整个酒楼已被搅得乌烟瘴气,胆子小些的食客早已抱头鼠窜,却还有几个胆大之人躲在一旁瞧热闹,不时指指点点。 掌柜的见这边厢打了起来,不知要摔坏了多少杯碟碗筷,他又不敢上前劝架,只急的团团乱转,叫苦不迭。 谁曾想,徐三带来的那几个大汉虽然人高马大,身手却稀松平常的很,片刻之后,便被宋明月打的满地打滚,不住求饶。 一时间,跌落满地眼镜,自是不必多说了。 宋明月趾高气扬,一脚踩在徐三胸口,笑道:“我说你脸上很好看,你还不服气了?这虫子一样的疤瘌好不好看,快说!” 徐三技不如人,自己这几个大汉被一个姑娘家揍了,心中气得直骂娘,但他倒颇为硬气,被宋明月踩在胸口,仍破口大骂道:“死婊子,臭婊子,有种把老子杀了!看衙门灭不灭你九族!” 宋明月柳眉一竖,顺手就拔出了柳叶刀,凶恶道:“姑娘我行走江湖这般久,什么大案没有做过,何时在乎这衙门是什么玩意儿?” 徐三冷笑道:“等到了衙门,你再这般放肆不迟!” 宋明月大怒,叫道:“那我现在就替你叫捕快来!” 说着一刀便砍了下去! 李秀见她动了真格,吃了一惊,忙抢了上来,终究晚了一步,只听嗤的一声,宋明月手起刀落,徐三半片血淋淋的耳朵顿时给割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9 捕快 “啊啊啊!” 徐三满脸是血,杀猪似的大喊大叫起来,“臭姑娘饶命啊,我我给你银子,要多少给多少!” 他原本先是打算死扛到底,正要说出“臭婊子”三字,忽见宋明月一双妙目盯向自己另一只耳朵,连忙改口,却没想到变成了“臭姑娘”了。 宋明月呸了一声,骂道:“稀罕你的银子么,我倒要问你,臭姑娘是什么意思?我身上很臭么?” 说着,她手中柳叶刀在徐三另一只耳朵上比比划划。 徐三哪想到竟会遇到这么个狠人,哭丧着脸,解释道:“不不不,好姑娘,香姑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好啊,饶了你也不是不行,”宋明月笑眯眯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一双耳朵左右不齐,难看得很!” 徐三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忽见宋明月手起刀落,又将他另一只耳朵斩下半截! “啊啊啊” 徐三连痛带吓,叫声当真是凄惨无比。 李秀眼见宋明月心狠手辣,又惊又怒,劈手便将她手中尖刀夺下,喝道:“你好狠毒的心思!” 宋明月武功本不及他,猝不及防之下,手腕都险些给他折断,不由痛呼出声,眼泪刷得便流了下来。 李秀情急之下含怒出手,失了分寸,这时见她手腕肿起老高,心底又颇为歉然,期期艾艾道:“你你没事吧?” 宋明月哼了一声,怒道:“姑娘倒是死不了,无非是一只手腕给你折断了而已,小事一桩!” 李秀闻言大皱眉头,欲要伸手查看她伤势,却被她一把拍开,冷冷道:“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滚开!” 他自讨没趣,讪讪收回了手。 这时徐三手下几名壮汉哀嚎着爬了起来,情知这臭娘皮凶恶,再纠缠下去必讨不了好,架着满脸是血的徐三就要离去。 宋明月哼了一声,道:“打坏了酒楼东西,打算让姑娘我赔呀?” 一名大汉弯腰应道:“是是” 话刚出口,忽见宋明月眉宇间怒气又生,忙改口道:“不敢不敢掌柜的,打坏了店里物事,自记到三爷账上,不可为难这位姑娘,听到了么?” 那掌柜此时早已吓得傻了,哪还敢要赔偿? 几名壮汉谅他也不敢,搀扶着徐三,又看了宋明月一眼,终究也没敢撂下些狠话,狼狈而去。 刚走到门口,忽见徐三突然挣脱众人搀扶,跪地哭道:“姐夫,姐夫!你可来的正好,我我差点给那恶婆娘杀了,姐夫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酒楼门前,几个带着刀的捕快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为首那人五短身材,满面凶光,正是徐三的姐夫,赵捕头。 他见到徐三惨相,也吃了一惊,连忙吩咐手下先将他安抚下来,这才骂骂咧咧走了进来,“他妈的,是谁这么大胆,伤了小三儿!” 掌柜先前报官,本只是想将 那不知好歹的小二抓走,哪知徐三竟给人在自家店里割了耳朵? 此时见来人正是徐三的姐夫赵捕头,已是吓破了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差爷,差爷!” 谁知那挨打的小二见了官差,只当来了救星,眼前一亮便扑了过去,抱着赵捕头大腿,涕泪横流道:“您来给小人评评道理,这掌柜非但欠小人工钱不给,还”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响,却是赵捕头一脚将他踢了个筋斗,“王八羔子,别弄脏了老子裤脚!” 那小二一呆,没想到堂堂官差竟也如此大的戾气,忍不住面露震惊之色,颤声道:“差爷,你你们是百姓的父母官,怎能这样” 赵捕头见到小舅惨相,本就满肚怒气,哪有功夫跟他啰嗦,一把便将腰刀抽了出来,恶狠狠道:“快他妈闭嘴吧!再啰里啰嗦,当心老子一刀宰了你!” 说罢目光在酒楼中扫了一圈,不耐烦道:“掌柜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酒楼中早已是乱七八糟,众人先是见到徐三惨相,紧跟着捕快们又闯了进来,带队的正是徐三的姐夫赵捕头,这事还能善了? 这下便是胆子再大的食客,也已不敢逗留,纷纷走避。 那掌柜心知今日亏大了,心头都要滴下血来,颤巍巍从怀中又取出两锭银子,强笑道:“赵捕头,这混账小子赖在我这儿吃白食,小店生意可没法做啦!劳烦您把这小子带走吧” 他心想当官的都贪财的很,原以为给了银子便一切都好说,怎知赵捕头哼了一声,一把将那银子甩在地上,凶恶道:“你他妈的少来贿赂老子,我问你,小三儿是怎么一回事!” 那掌柜的心中叫苦连天,偷偷看了宋明月一眼,却不敢就此告发她与李秀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小二惨声道:“差爷,我冤枉啊!我没吃白食,是这黑心老板欠我工钱不给,还雇人打我差爷,您可要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赵捕头心烦意乱,一脚将那小二踢翻在地,骂道:“他妈的这小子聒噪的很,先带下去,重重的打!” 几名捕快闻声上前,揪着小二衣领就要拖他走,那小二躺倒在地大声叫冤,被官差拖扯着,满地是血,恶狠狠盯着那掌柜和赵捕头,大声叫道:“你们沆瀣一气,这般害我,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宋明月原本冷笑观望,见这捕快们太不像话,忍不住走上前去,将那小二护在身后,“我看谁敢带他走!” 赵捕头眉头一挑,仔细打量着她,问道:“你又是谁?” 宋明月还未答话,那边厢徐三便哀嚎起来,叫道:“姐夫就是她,就是这个恶婆娘打我!” 赵捕头吃了一惊,仔细打量起宋明月,但见这姑娘穿的颇为华贵,不像是江湖流寇一类,倒像是个富家小姐,一时沉吟不语。 这时,李秀越众而出,朗声道:“这位差爷,徐三横行街里目无王法,险些将这小兄弟打死,你们怎不将那恶贼 绳之以法,却来为难这小兄弟?” 赵捕头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愣头青,只觉今天真是见了鬼,脸上戾气更重,上下打量起李秀来。 他身在官场,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物。 宋明月衣衫华贵,他一时不敢动,但李秀身上破破烂烂,竟也敢跟自己这般说话,忍不住厉声喝道:“大胆刁民,谁叫你开口说话了!见到本官何不下跪?” 他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话音刚落,抡起拳头便打向李秀胸口。 李秀不闪不避,赵捕头一拳打在他胸口,立时生出反弹之力,砰地一声,趔趄撞在身后饭桌之上,捂住后腰,大声呼痛。 众捕快见头儿被人打倒,连忙扑上来相扶,还有几人便气势汹汹来向李秀挑衅,“哪里还的小叫花子,想造反了不成?” 李秀心想自己数年前杀害官兵,只怕至今仍是逃犯,不愿跟官府牵扯太深,皱眉道:“明月,这里乱糟糟的,咱们还是快走吧。” “你怕什么?要走你先走好了!” 宋明月哼了一声,将小二护在自己身后,拔出刀来,恶狠狠盯着面前一众捕快,“听好了,这小兄弟我是护定了,你们谁要是不怕死,尽管上来,看姑娘我的柳叶刀长不长眼睛!” “走?我看今天你们往哪走!” 赵捕头气得不行,厉声喝道:“他妈的,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都给我抓了起来!” 众捕快得了上司命令,发一声喊,挥舞着兵刃朝李秀扑去。 李秀眉头皱起,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三拳两脚便将捕快们尽数打倒,一时间只听惨呼连天,十分热闹。 那赵捕头平日里跋扈惯了,见李秀胆敢拒捕,更是恼怒,双足一蹬,想也不想便又扑了上来。 这次他学了个乖,不敢再伸拳打李秀胸口,而是抬起右腿,踢向李秀小腹。 宋明月见他如此,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习武之人所修真气,尽皆藏于小腹丹田处,他不打胸口,却踢小腹,自然要吃更大的亏了。 李秀见这捕头蠢得可以,心中也感好笑,待那捕头一脚刚刚踢上,真气自然激起反击。 只听“啵”地一声轻响,赵捕头哇哇叫着倒飞而出,越过数张桌子,咔嚓一声撞坏了墙边屏风,这才跌倒在地。 他五短身材,却是皮糙肉厚,更何况他没什么武功在身,拳脚上力气不大,反震之力自然也小,是以两次摔出,虽十分狼狈,却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 他一边从地上爬将起来,一边骂骂咧咧,却不敢再寻李秀麻烦了。 官府捕快一个个都是人精,赵捕头吃了两次亏,又如何不知眼前这高大青年是个武林高手? 凭他这点能耐,欺压良善那是好样的,真遇到了硬茬子,又怎敢放半个屁? 赵捕头哼哼唧唧半晌,说些诸如“小子你等着”之类的狠话,随后,他颇有气势地一挥手,“点子硬的很,咱们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0 同门 一众捕快来得快,去的也快,呼簇拥着一瘸一拐的赵捕头,头也不回便出门而去,就连徐三等人也顾不上了。 酒楼中安静了下来。 那掌柜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和伙计们自去收拾残局,也不来理会李秀二人。 他心里清楚,今日此事定然没完,到时候这两个“江湖好汉”自然踪影难觅,惹怒官府的苦果不还得自己吃么? 李秀正要劝宋明月早些离去,免生无尽麻烦,忽见她痛呼出声,猛地甩开他手,秀眉紧锁,也不说话。 李秀一愣,看向她手腕时,却见右腕处一圈黑青,在雪白皮肤上煞是惹眼,顿时满心愧疚,低声道:“你可对不住你啦!我方才见你就要行凶杀人,一时情急,没想到竟将你伤成这样。” 宋明月痛的呲牙咧嘴,脸上全是细密汗珠,气道:“你情急个什么?我还能当真将他杀了不成!” 李秀心想若非我拦着,没准儿你还真将那徐三弄死了! 但此时眼看她手腕黑青,是自己没理,嗫嚅说不出话来。 这时却见一旁走来个道士,拱手道:“小兄弟,贫道这里有些伤药,可需要用些?”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来,脸色诚恳,“我这伤药是本门秘方,只需在患处外敷一些便可消肿止痛,颇具效果。” 李秀抬眼望去,但见这人一身白色道袍,脸庞却是黝黑,身材中等,大概四十余岁,瞧面相颇为和善。 那道士见李秀望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恩师李冰阳出身道门赤阳派,李秀见了这道士,顿时心生好感,道了声谢,接过纸包,只见那伤药以油纸包了数层,如黑泥一般,一股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李冰阳学识渊博,李秀跟着他数年,对药理倒也有些了解,闻到其中红花c防风等成分,知这伤药不假,忙给宋明月手腕伤处敷上一些。 宋明月气哼哼扭过头去,任凭他大手在自己腕上涂涂抹抹,不道谢也不阻拦。 李秀替她敷好伤处,将剩余伤药包好递还给那道士,又连声称谢。 那道士微笑摆手,示意无妨,接着道:“我瞧小兄弟刚才使得似乎是本门功夫,这才冒昧上前” 适才李秀情急之下,劈手夺去宋明月手中柳叶刀,用的正是赤阳派十八散手的功夫。 李秀听他这般说,脱口道:“道长是赤阳派的?” 那道士见他说出赤阳二字,情知不会有假,笑道:“小兄弟果然与本门有渊源,贫道徐青峰,不知小兄弟是哪位师兄门下?” 他心想十八散手虽是入门功夫,在江湖中也流传颇广,但这年轻人适才夺刀那一招十分纯正,若非赤阳嫡系传人,绝难有如此功夫。 “徐青峰” 李秀心中犯起了嘀咕,此人是“青”字辈,说起来正是自己师兄,但此人年纪至少也有四十往上,脸色黝黑,皮肤粗糙,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这“师兄”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嗫嚅道:“家师这个,和赤阳派渊源很深。” “渊源很深?” 那徐青峰却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皱眉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在赤阳已将近三十年,门中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李秀想起李冰阳临终前的交代,多少有些防范之心,沉吟道:“家师呢,原来曾在赤阳学艺,已经许多年没回去啦!” “许多年没回赤阳?这会是谁?” 徐青峰更是眉头紧皱,苦苦思索哪位师兄弟多年不归,正理不清头绪,忽见李秀已拉着宋明月,如风般跑了出去。 他先是一愣,连忙快步跟上,叫道:“小兄弟,小兄弟!留步啊!” 徐青峰一边叫喊一边追了去,到了酒楼门前,但见街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还有二人的影子? 赤阳派近年来开枝散叶,门下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十八散手也不是什么不外传的神功秘籍,徐青峰想了半晌没有头绪,又想到这年轻人不识赤阳独家伤药“通筋续骨膏”,当不是本门弟子,当下摇了摇头,也就不再深究。 他入门甚早,原知道门中有个“小师叔”海阳真人,只是一来太过久远,李冰阳已十多年杳无音讯;二来他看李秀年纪,下意识便将这年轻人当作是“天”字或“山”字小辈,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了。 且说李秀拉着明月快步在街上绕了几个大圈,确定那道士没追上来,这才长出一口气。 宋明月满脸狐疑地看着他,皱眉道:“我说姓李的,你不会是偷学的功夫,却被赤阳门人逮个正着吧?” “没有的事!” 李秀矢口否认,正色道:“我师父是赤阳派高手,至于我嘛自然也算是赤阳弟子了。” 宋明月撇嘴道:“懒得跟你计较,就算你是赤阳弟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一样是我的小跟班。” 说着,她抬起受伤的右手,气哼哼道:“嘿!敢打主子的跟班,满天下怕也就你一个了!” 李秀心底有愧,低下头闷声道:“我出手伤你是我不好咱们接下来去哪?” 宋明月见他认罪态度很好,火气也消了不少,嘻嘻一笑,兴奋道:“你是本姑娘的小跟班,咱们吃也吃饱了,接下来自然是要逛街了。” 说着便拉住李秀的手,往热闹繁华的街道走去。 李秀无奈,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宋明月大把银票在手,花钱自然毫不手软。 接连几日,二人将扬州城逛了个遍,买了数不清的东西,宋明月倒也没有如何惹事。 这一日,二人在街上闲逛半晌,李秀如往常般早早吃了个肚圆,左右两手包括肩膀上都挂满了稀奇古怪的物件。 他正想劝宋明月“不可再买些没用的东西,我只生了两只手,已经拿不过来了”,忽听前方传来一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迎上去看时,只见几名手持棍棒的乞丐匆匆往这边走来,一路上不住挥舞着棍棒,呵斥身旁百姓,路人纷纷退避。 在那群乞丐之中,一人肩膀上赫然扛着一个身穿大红衣衫的新娘子! “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那新娘子满脸慌乱,脸上兀自挂着泪痕,哀求道:“我夫君家中有的是银子,我让他将我赎出去可好?” 背着新娘子的乞丐只是不理,跟着众丐一路向南,看起来像是要从南门出城。 宋明月见状嗤笑一声,不屑道:“又是丐帮弟子做的好事!” 李秀奇道:“这些 乞丐背着新娘子往城外走做什么?” 宋明月脸上一红,斥道:“呸呸呸!还能有什么好事了?” 李秀心思较为单纯,却也不傻,见宋明月脸红,已猜出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惊怒不已,忍不住提气喝道:“站住了!” 为首那乞丐骤然听到一声爆喝,中气充沛,震耳欲聋,心中咯噔一跳,连忙示意众丐停了下来,暗自凝神戒备,一双眼睛左顾右盼。 四周百姓见他持棒停了下来,纷纷走避。 李秀动了真气,心想丐帮弟子竟已作恶多端到这个地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右手已抚在背后剑柄之上。 今日说不得要替天行道了! 他正要拔剑,奈何他陪着宋明月逛了一天街,手臂上挂满了各类物件,大抵都是些玩偶c女红之类,多有碍事,一时手忙脚乱,背后长剑竟拔不出来! 那乞丐在人群中瞧了半天,也找不到适才说话的高手,心下惊疑不定。 难道是听错了? 正想着心事,忽见面前一个少年人毛手毛脚去摸背上剑柄,看样子是想找事来着,登时来气,挥棍便当头敲了下去,“小兔崽子活腻歪了,还想动刀剑?赶紧给老子滚!” “” 李秀这时还未拔出剑来,见那乞丐棍棒已敲了过来,连忙向旁一闪躲了开去。 他又急又气,额上青筋毕露,猛地丢掉手中杂物,这才刷的一声抽出剑来,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咦?哦” 那恶丐脸色骤变,顿时戒备起来。 他原打算一棍将这毛头小子锤倒在地,见他竟能躲开自己当头一棒,已经十分惊奇,先是“咦”了一声,这时听他第二次开口说话,与刚才那喝声似是同一人,不由又“哦”了一声。 难道眼前这小子是个高手? 恶丐仔仔细细将李秀打量一番,眼瞧着不过是个陪姑娘家逛街的少年,心中暗骂自己大惊小怪,脸上恢复傲然神色,嘿然道:“小兄弟,也不怕告诉你,在这扬州城里,老子就是王法!” “你” 李秀惊怒不已,手里长剑指着那恶丐,连连颤抖。 他没想到这乞丐竟然嚣张至此,不由寻思道:“我与这魔女在一起,本是想劝她不要胡乱杀人,自己又如何能先破例?” 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宋明月见他气的脸色铁青,忍不住笑道:“蠢货,丐帮弟子布满天下,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便是整个赤阳派也未必强过了丐帮,凭你一人之力,还想英雄救美不成?快跟我走吧。” 她虽对丐帮行为十分不耻,但也知道这些人的难缠。 杀几个恶丐不难,难的是应付整个丐帮无休无止的纠缠,行走江湖之人,谁又愿意被几十万帮众的丐帮盯上呢? 宋明月一开口,那乞丐方才注意到她,顿时惊为天人。 他见李秀长剑颤抖,只道这小子心中害怕,淫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也不与你计较,只要你劝这位姑娘陪着我叫花子喝两杯花酒,我便饶了你,哈哈!” 此言一出,他身后众丐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猥琐至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1 恶丐 宋明月原本不愿跟这些叫花子纠扯太多,却并非是怕了丐帮。 此时见这丑陋恶丐只往自己身上猛瞧,一双三角眼竟好似透过衣衫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似的,顿时又羞又恼,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这时,忽见一个新郎官打扮的汉子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这新郎官带着乡民,手持棍棒锄头等物要来干架,刚来到近前,但见那恶丐身后的四只布袋,浑身猛一哆嗦,连忙将手中镰刀丢在地上,颤声说道:“这位长老,我媳妇是乡下婆娘,十分这个丑陋不堪,还请长老高抬贵手,放了她在下,在下必有重谢。”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其中长老职位权柄极高,随便拉出一个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区区四袋弟子断无可能获得长老之位。 他此言是有意抬举这恶丐,希望恶丐能一时高兴,放过自己娘子了。 那恶丐听他这话,顿时颇有同感,笑眯眯道:“你这新娘子果然是丑陋不堪,唔,大哥我今天心情好,带着你媳妇赶紧滚吧!” 说着招呼手下将那新娘子放开,一双眼睛贼忒兮兮只是盯着宋明月猛瞧。 那新郎官一愣,没想到这恶丐竟如此好说话,转头瞧时,见宋明月容颜俏丽,心中顿时如明镜一般,“原来这里还有个这般俊俏的小娘子!也该当是她倒霉,我娘子走运” 他心中暗呼侥幸,朝那乞丐连连行礼,带着人簇拥着“丑陋不堪”的新娘子一路小跑走了。 那恶丐毫不理会,看着宋明月,口水都要流了下来,“姑娘,老叫花我这里还有几坛好久,要不要一起尝尝呀?” “” 李秀见这恶丐竟打起了宋明月的主意,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至极。 宋明月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被这乞丐如此戏弄,如何肯善罢甘休? 他不由有些怜悯地看向那恶丐,如看着一个死人,正想着如何让这魔女少做杀孽,不要牵及无辜,不料宋明月竟嫣然一笑,腻声道:“长老盛情难却,只是这大街之上人多口杂,我担心让他们瞧见了,对长老名声可不大好呢!” 丐帮中许多人虽无恶不作,但对外却总说丐帮行侠仗义,人人都是天大的大英雄,这四袋恶丐自然也不例外。 “姑娘说的在理!” 这恶丐鬼迷了心窍,见这姑娘如此上道,这般替他着想,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咱们这便哈哈,去城外,去城外!” “潘大哥” 这时,那恶丐身后一个小乞丐低声提醒道:“这两个小子都有兵器在身,可要小心他们使诈,不如我去请何堂主前来主持” 此言一出,那四袋恶丐顿时大怒,一巴掌甩在小乞丐脸上,骂道:“操你奶奶,你果然是何守义的心腹走狗,叫他前来主持?你他妈的王八羔子,这般好事叫何守义碰上,哪还有我潘大的份?” 他越说越是恼怒,一拳头砸在那小乞丐脸上,好一阵拳打脚踢。 那小乞丐连声求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潘大打完一阵,转身时脸上已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柔声道:“姑娘,咱们这便走吧,天黑后出城可不大方便。” “好啊!” 宋明月笑着点了点头,竟 跟着那潘大,并肩朝城门方向走去。 那挨打的那小乞丐见潘大等人走了,颤巍巍爬了起来,满脸怨恨之色,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李秀呆了半晌,回过神来时,见潘大等人已经走出数十丈,生怕宋明月有失,连忙跟了上去,走在众人身后,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这魔女 怎么回事? 宋明月只顾与那潘大说笑,也不来搭理他。 李秀见她与潘大有说有笑,心中烦闷不已,有心不听,但那露骨的言语却不停往他耳朵中飘来,急的他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厮杀。 忽见那潘大又说了两句,情难自已,伸手就要搭在宋明月肩上,宋明月却是躲了开来,娇笑道:“长老怎如此猴急?” “忍住,忍住!” 李秀将拳头捏的嘎吱响,暗道:“这魔女向来是不肯吃亏的性格,我且瞧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众人出了城折而向东,不一时便来到一座破庙之中。 恶丐潘大熟门熟路从庙中提了一坛子酒来,笑道:“姑娘,今日咱们二人” 宋明月脸上笑意已消失不见,冷冰冰望着他,杀意凛然。 潘大早就提防着这一手,不露声色道:“怎么,莫非是姑娘看不起老汉这酒?姑娘有所不知,老汉这酒采自多种山间野果,以山涧之水酿造而成,口味独特,别具风味,便是扬州城内的达官贵人们,轻易可也喝不上呢。” 宋明月见他越扯越远,只说些没用的屁话,脸上早已布满寒霜,森然道:“姓潘的,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丐帮平日里作恶也就罢了,可也得出门带上招子,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 潘大闻言,冷哼一声,心想这小娘皮果然是找麻烦来了! 他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转身将酒坛放在破桌上,冷然道:“姑娘可别一时糊涂转错了念头,我潘大不说别的,在这扬州城黑白两道还是有些身份地位,不是你能任意消遣的。” 宋明月冷笑一声,“姑娘可不是消遣你而是要你老命!” 说着,她猛然拔刀,当头朝那潘大劈去。 潘大虽知这姑娘定是仗着有些功夫,要和自己动手,却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惊慌之下躲闪不及,竟险些中刀,忍不住叫道:“干你娘好毒辣的娘们!” 起初他见宋明月爽快答应跟自己喝酒,心中便起了疑心,但他自恃武功以及人多,一个粗壮小子和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又能掀起什么浪来? 这才有恃无恐,打算将计就计。 哪能想到这娇滴滴的姑娘刀法既精妙,出手又狠辣,一时左支右绌,后悔莫及! 宋明月得势不饶人,出刀更快,招招不离要害。 潘大原也有不弱武功,但他失了先机,步步受制,只三两招间便手忙脚乱,狼狈万分,眼看就要伤在宋明月刀下。 一旁的丐帮弟子们见大哥狼狈,连忙持了棍棒加入战团,宋明月刀招受阻,这才缓了下来,潘大得以喘息,连忙施展棍法与众丐合斗宋明月。 宋明月恨极了这厮,本想几招间就砍死这恶丐,奈何修为有限,急切之下招式难免有些走样,这才让潘大侥幸逃脱一命。 此时又有数人加入战团,她心中更加烦闷,又斗了几招,忽然脚下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潘大瞧到机会,猛地强攻数招,形势顿时逆转,宋明月连遇险情。 “嘿嘿,老子就喜欢烈性子的小娘们,待会儿将你手脚绑住了,我看你还怎么拿刀砍我” 潘大刚一脱险,便满脸淫笑,一边嘴上调笑,一边加紧了手上攻势。 宋明月怒火攻心,刀法更加散乱,眼看就要不敌,忽然喊道:“你还不出手么?就等着我被这恶丐欺负?” 她越想越气,只感觉委屈莫名,叫道:“你就等着看我笑话好了!” 说罢竟弃刀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潘大哈哈一笑,得意道:“他妈的,险些就着了你的道!那小子连剑都拔不出来,更不敢与我动手,嘿嘿,却是个孬种,依我看他是不敢来帮你啦!” 他也是色胆包天,明知宋明月是个狠人,仍笑眯眯走到她身前,伸手就要去扶她肩膀。 宋明月眼瞧着他脏手袭来,神色骤然转冷,“姓潘的,别怪姑娘没提醒你,你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要整个丐帮都替你陪葬!” 她虽弃刀不敌,但这番话说出来丝毫也不勉强,气势凛然,寒气森森。 潘大没想到她性命都已掌握在自己手中,竟还有如此胆识,不由停手不前,暗中嘀咕这小妞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竟是官家大小姐? 想到这里,他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愈发兴奋起来。 他潘大只是一个臭叫花子,若能掳走官家大小姐,回去做个压寨夫人,那可真是美滋滋。 “好辣的小娘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潘大嘿嘿笑着,先以眼神示意群丐盯住李秀,接着道:“依我看,姑娘不如就从了我,保证你在扬州横行无阻,无人敢欺!如何?” 宋明月不理他,只是看向李秀。 潘大顺着他目光望去,见李秀已拔剑在手,冷冷看了过来,心中竟没来由的一紧! 转眼想到这小子拔剑都不利索,惊惧之心顿去,厉声道:“小子,这么泼辣的姑娘,你这种脓包可降服不住,识相的赶紧滚蛋,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李秀不理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心中想的则是:“恩师虽常常教导自己不可滥杀无辜,但如眼前这种胡作非为恶丐,若是给师父瞧见了,定然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的吧?” 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这几年来受到李冰阳教导,骨子中虽仍有小贼的狡黠,却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伤人性命之事,着实不忍。 潘大见他越走越近,心想这小子不知好歹,看来只有弄死了他,才能抱得美人归了! 一念至此,他猛地跳了起来,持棍便当头往李秀敲去,狞笑道:“去死吧!” 李秀正想着这恶丐是否属于大奸大恶之辈,陡然遭袭,下意识横剑轻轻一挡,便格住了对方棍棒。 他常年练剑,各种招式极为熟稔,刚格住潘大棍棒,自然而然,剑锋紧跟着便顺势而下,只听噗的一声,正刺在潘大胸口! 长剑透体而入,毫不费力。 “呃” 直到剑刃穿胸,潘大这才惊觉,低头看了看胸前剑锋,又瞧瞧李秀,话也来不及多说一句,便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也不知临死前,他心中是否后悔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2 堂主 李秀轻易杀了潘大,也是一愣,呆呆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沉吟不语。 先是海河帮的马长老,后是丐帮的潘大,在他手底下都像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江湖上的人,修为都这么弱的吗? 他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边厢,众丐见他一剑杀了潘大,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聒噪,连滚带爬就想要逃跑。 宋明月嗖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提刀追上,也不管众丐哭爷爷告奶奶,一刀一个,将那五六个乞丐尽皆砍翻在地,转身回来,又一刀将那潘大的脑袋切了下来,犹不解恨,不住劈砍那无头尸身。 李秀一愣神间,宋明月已砍瓜切菜般将众丐砍翻,眼看一个活口都没,不由怒道:“你” “我什么?” 宋明月还未等他说完,便尖声叫道:“我每天五两银子雇你做跟班,这银子都喂了狗?” 李秀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强辩道:“你今日才雇我,我何时见过银子?” “想见到银子还不简单!” 宋明月脸上怒色更甚,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丢到李秀身上,叫道:“都给你,都给你!” 说罢坐倒在地又哭了起来,“呜呜呜,你欺负我我告诉我爹爹,让他把你抓起来,砍凌迟处死!” 李秀哪遇到过这阵仗,慌了手脚,心中也确实过意不去。 此人就算是心狠手辣了些,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李秀见她哭得可怜,连忙扶起她,柔声道:“我下回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啦!谁让你一路上和这,和这恶丐有说有笑,我心中实在烦闷” 宋明月一愣,问道:“我和他说笑,你心中烦闷什么?” 李秀支吾道:“我你” 宋明月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到李秀窘相,噗嗤竟笑了出来,随后又板起了脸,“念在你初犯,我也不与你计较。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若是下回你不及时出手,害我遇险,我我就再也不雇你了!” “” 李秀原本十分歉然,此时听她说话全不讲道理,好像自己只是个保镖一般,心中没来由的生气,低头默然不语。 宋明月心情却好了许多,她暗想这小子虽闷声不吭,仍始终关心着自己,于是点着脚尖,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今日护主有功,这些银票都赏了你吧!” “不必了!” 李秀将满地银票拾了起来递还给他,说道:“我每日只挣你五两银子,这些银票我可不要!” 宋明月哼了一声,接过银票,小声道:“不知好歹!” 李秀寻思这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心思可真是难以捉摸,只当没有听到,将头扭向别处。 “好啦!” 宋明月收刀入鞘,拍了拍手道:“没想到你整日里装的像是个正人君子,杀起人来却比我还要顺手些,真是小看了你!只是咱们杀了这么多丐帮弟子,可要小心日后无休止的纠缠。” 李秀铁青着脸,恨声道:“丐帮弟子如此胡作非为,我看和那凌云阁也没什么区别,若是胆敢前来聒噪,无非是一剑一个 全都刺死罢了。” “真的?” 宋明月喜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咦,你知道凌云阁?” 李秀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嘴快,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对凌云阁十分了解的样子,不由狐疑道:“怎么,你和凌云阁很熟?” 话一出口,心中便想道:“是了,这少女行事狠辣无情,和凌云阁杀手还真有些相似,莫非她就是凌云阁之人?这可糟糕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不错,看向宋明月的目光中便充满了不善。 但不知为何,眼前这少女虽狠辣无情,自己偏偏对其生不出丝毫杀心,不由万分纠结。 宋明月哪知他一瞬间就转了无数个念头,不屑道:“凌云阁那些杀手有没有本事本小姐不知道,论起吹牛的功夫,那可是一等一了,真是不要脸!” 江湖中有说凌云阁狠辣的,也有说狡猾的,更有说杀人不眨眼的,李秀还从未听人说凌云阁“不要脸”,不由奇道:“凌云阁如何吹牛了?” 宋明月哼了一声,不悦道:“江湖中传言道,我朝太宗皇帝死于凌云阁杀手,这不是胡吹大气么?想那皇宫大院是什么所在,别说是杀手刺客,就算是一只苍蝇,想要对皇上不利,那也是绝难近身。” 她越说越觉生气,最后骂道:“太不要脸了!” 李秀笑道:“江湖中人总爱夸夸其谈,别说是太宗皇帝了,就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怕也敢是死于哪位江湖豪杰之手,这有什么稀奇了。” 宋明月格格一笑,没想到这呆子还有如此风趣一面,甜声道:“说的也是!” 李秀接着说道:“我和这凌云阁实有深仇大恨,若是姑娘有凌云阁杀手的下落,还望及时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宋明月听他语气生疏,心中不悦,哼道:“凌云阁杀手一个个胆小如鼠,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现身,别说本姑娘不知凌云阁杀手的下落,就算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李秀气结,正要反唇相讥,忽听远处一人声音道:“何堂主,潘大时常在这庙中出入,肯定会带着那两人来这里” 二人顾不上斗嘴,连忙朝前方来路看去。 但见十几名乞丐簇拥着一名锦衣壮汉从远处走了过来,距离二人还几十步时,早已见到满地尸体,众乞丐大声吆喝,停步不前。 那锦衣壮汉生的五大三粗,瞧起来比李秀还要壮硕一些,身上所穿也尽是绫罗绸缎,手中握着两枚铁胆,与衣衫破烂的丐帮弟子走在一起,看起来颇为不伦不类。 这时,先前被潘大痛揍的小乞丐指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颤声叫道:“潘大!是潘大!” 那锦衣壮汉见这小乞丐大喊大叫,心头烦闷不已,喝道:“他妈的,鬼叫什么!当我是瞎子么?再多说一句,老子拧了你的舌头!” 那小乞丐听他这般说,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果然不敢再言。 那锦衣壮汉望向潘大的无头尸体,脸色沉了下来,又盯着一旁的李秀与宋明月瞧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潘大是你二人所杀?” 宋明月阴沉着脸,冷然道:“不然是被野狗咬死的么?” “嘿!” 那锦衣壮汉脸色一沉,道:“小姑娘,在江湖中行走,脾气太怪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明月脸上露出笑容,娇声道:“我脾气向来不大好,却也没怎么吃过亏。你便是何堂主了?” “不错,我就是何守义!” “丐帮的堂主,打扮的怎这般花枝招展?” 锦衣壮汉哼了一声,说道:“你家长辈是谁,没有教过你见到江湖前辈时的礼节么?” 他身为丐帮堂主,江湖经验何等丰富? 潘大采花不成,还赔了性命,何守义心里明镜也似,眼前这二人年纪虽轻,武功修为却不可小觑,指不定是某些世家大阀中的弟子。 是以他开口便询问宋明月家中长辈的名号。 潘大无非是个四袋弟子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若是这少女果然来历颇大,自己也就不予追究,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哪想宋明月毫不上道,扬起了脸,傲然道:“就凭你,也配问我家中长辈?” 何守义脸色黑了下来。 在这扬州城内,让他忌惮的人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这少女既然知道自己身份,说话仍如此无礼,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潘大虽然不讨他喜,但却也不是旁人想杀便杀的,于是森然道:“我不管你是何来历,既然一心寻死,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宋明月冷笑道:“有本事只管来取我性命,瞧我这跟班的功夫能不能收拾你。” 说罢看了李秀一眼,甜甜一笑。 何守义见她这般有恃无恐,仔细打量起李秀来。 “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他见此人年纪甚轻,料来并无多深的功力,身为丐帮堂主,又怎会怕一个无名少年? “小姑娘,这少年虽然年轻有为,恐怕还不足以保你平安无事。” “那你不妨试试!” 宋明月一笑,转身对李秀说道:“喂,姓李的,你表现的机会来啦!” 李秀果然跨出一步,挡在她身前,扬声道:“何堂主,潘大这恶丐色胆包天,当街强抢民女,是我将他一剑刺死了。” 宋明月喜笑颜开,悄悄伸手在他掌心捏了一下。 何堂主面色愈发不善,沉声道:“好小子,你杀我丐帮弟子,该当何罪?” 李秀淡然道:“何堂主若是不辨是非,执意要替他报仇,只管朝我招呼便可!” “好一个不辨是非!” 何守义爆喝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对判官笔来,森然道:“让我瞧瞧你这少年有什么本事,敢杀我丐帮子弟!” 他虽不喜潘大,但身为堂主,若是对此不闻不问,不给这两个年轻人一些教训,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恰在这时,忽听有人说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这声音虽不甚大,却如同在耳边响起一般。 何守义忽听有人就在近前,而他却毫无所觉,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这人出手偷袭自己,又该如何? 他正惊疑不定时,只觉眼前一花,身旁便多出一个老道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3 老道 何守义情知遇到了高手,连忙退后两步,仔细打量来人。 那老道身形瘦削,花白头发,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往上,一缕长须随风飘扬,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背后则背着一柄颇为古朴的长剑。 宋明月悄悄握住李秀手掌,低声道:“喂,这赤阳老道该不会是来抓你的吧?” 她暗想李秀偷学赤阳武功,没想到上次在城中躲开了那中年道士,又来了个更老的,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次可不容易脱身了。 李秀一惊,问道:“你说他是赤阳派的?” 宋明月白了他一眼,暗想这小子连赤阳道士都认不出来,更加确定他偷师学艺,不由替他着急起来,急道:“这老道倏忽来去,修为怕是高的很了,等下咱们趁他们说话之际,分开逃跑” 李秀摇了摇头,心知她是误会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只听何守义抱拳道:“在下丐帮何守义,不知道长是” 那道士微微一笑,说道:“贫道宋海涛。” “广虚子,宋海涛!” 何守义面色连变数下,才笑道:“原来是广虚子真人驾临,有幸能亲眼见到真人,在下真是十分惶恐。” 听闻这老道自报名号,李秀与宋明月二人也吃了一惊,心思各异。 李秀心中想的是:“恩师曾说与掌门真人王海川以及宋海涛二位关系最近,原来眼前这个老道便是宋海涛了。” 看向老道的眼中便多了许多亲切之意。 宋明月却是想道:“这姓宋的老道士可是赤阳派有数的高手,便连师父他老人家都对其敬佩有加,这姓李的怕是要遭殃!” 宋海涛不知众人各怀心思,挥了挥手,笑道:“什么真人不真人的,无非一个老不死的道士罢了。何堂主,这少年是我赤阳门下,老道来此便是想向何堂主求个人情,放了他二人。” 此言一出,三人又惊讶不已。 原来,宋明月当日在酒楼中惹事打架,被赤阳弟子徐青峰撞见,他见李秀施展纯正的十八散手,问及他师承,李秀却支吾不语,逃之夭夭。 徐青峰原本也没当作一回事,只是恰好遇到广虚子宋海涛,便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 宋海涛听闻此事,也十分惊奇,心中隐隐对这少年的师承有些猜测,于是便问清楚李秀二人模样,暗中寻找,终于在李秀解救那新娘子时找到了他。 他素知丐帮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强抢新娘这种破事那是在寻常不过,但见李秀侠义为怀,不畏强敌,心中已暗自点头,及至二人跟随潘大出城,他担心有失,便暗中跟随前来。 适才宋明月被潘大打败,他本想出手,却被李秀抢了先,一剑刺死了潘大。 他看得清楚,李秀所用正是天罡剑法,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正要现身相认,这边厢何堂主却寻了上来。 何守义是在江南道上十分有名,是老江湖了,他生怕李秀有失,这才现身而出。 何守义心想广虚子宋海涛成名数十载,一身修为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哪里还敢放肆? 于是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这位少侠竟是赤阳门下,既然是广虚子真人示下,我何守义哪敢不从?” “好说,好说!” 宋海涛笑道:“倒也怪不得你,此子是赤阳门下一事,就连贫道也是才知道不久” 何守义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皮笑肉不笑道:“多亏真人来的及时,若是再晚片刻,在下失手伤了这位少侠,这可,这可哈哈,潘大有眼不识削山,得罪了赤阳门人,那也是他该死!” 其中的愤恨不满之意,十分明显。 赤阳派是名门大派,我丐帮也不是小猫小狗,杀了我丐帮弟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广虚子摆了摆手,只当听不懂他言外之意,笑道:“此事的经过,贫道也都看在眼里,确实是那潘大色胆包天,没想到害人不成反丢了性命,着实可叹。不过贵帮弟子向来公正侠义,出了这等无良弟子,想来徐帮主也十分痛心我赤阳弟子嫉恶如仇,出手替贵帮清理门户,僭越之处,还请何堂主见谅。” “呵好,好,好!” 何守义终究不敢在广虚子面前撒泼,接连说了三声“好”,才接着道:“广虚子真人是赤阳名宿,自然不会信口胡言,既然真人都如此说,想来这潘大当真是取死了!” 广虚子直视何堂主气的发红的脸,微笑点头。 “嘿嘿!” 何守义见他蛮横无理,气的浑身发抖,又道:“本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弟子何止百万,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了潘大这等败类,惊扰到赤阳弟子,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回头自会如实禀告帮主,想来帮主他老人家定会亲自前往赤阳山登门谢罪!” 广虚子如何不知他是借帮主之名威胁自己? 他脸上仍然挂着笑意,语气却明显冷淡了许多,颔首道:“如此甚好。” 何守义冷哼一声,喝道:“我们走!” 连潘大等人尸身也不收拾,扭头就大步向城中方向走去。 丐帮众人走后,广虚子这才笑眯眯看向李秀二人。 宋明月闯荡江湖已有不少时日,深知这位广虚子实乃赤阳派硕果仅存的几位前辈高人之一,声望武功仅次于掌门玄真子,放眼天下,都是有数的高手,轻易不会现身江湖。 若是对方翻起旧账,来一个降妖除魔,在这种“神仙”面前,自己如何能够逃脱? 不由心中惴惴,想跑却又不敢,只好垂手站在一旁,神情恭谨,一言不发。 这时,忽见李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恭声道:“李秀拜见师门前辈!” “这完了,全完了!” 宋明月一双眼睛霎时间瞪地滚圆,心想你这混蛋遇到了广虚子这样的老祖宗,非但丝毫不知收敛,反而索性一装到底,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时间连连叫苦。 广虚子见李秀跪拜,脸上却并无半分惊异之色,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若我猜得不错,你师父便是海阳师弟了吧?” 李秀大惊,险些站立不稳,颤 声道:“前前辈” 李冰阳在赤阳学艺之时,道号正是“海阳”。 广虚子见他反应,心知自己没有猜错,微笑道:“你也不用对我说谎,我与你师父数十年的交情,他做过什么事,我比你更加清楚。” 李秀听他这般说,心中大定,再次拜倒在地。 这次广虚子却不阻拦,坦然受了他几拜后,慈声道:“你师父现在何方?” 李秀悲从心来,伏地大哭道:“恩师他已不在人世了。” “什么!” 广虚子惊道:“莫非有什么变故?” 李秀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拜李冰阳为师,如何在幽谷隐居,又如何遇到凌云阁杀手追杀等事一一讲了,直说了大半个时辰。 广虚子始终静静聆听,一言不发,及至他讲完,才长叹一口气,唏嘘道:“可苦了他这一生了。” 李秀哭道:“师父他十分后悔当年的选择,但他临终前仍对弟子说,他这一生从未杀害过一名赤阳弟子。” “嗯,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广虚子抬眼看天,低声呢喃道:“当年幽冥圣手大肆屠杀正派中人,各门各派都损失惨重,唯有赤阳派独善其身” 他叹了口气,见李秀又要落泪,伸手摸了摸他头顶,慈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海阳师弟的心早已如死灰一般,与其带着仇恨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倒不如早些去见你师娘了。” 李秀年轻气盛,没有广虚子这等胸襟,咬牙道:“都是凌云阁那个齐成祖,害了师父一生!” 广虚子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详细禀告掌门王师兄,赤阳派虽不是天下第一大派,要剿灭凌云阁这武林毒瘤,哼,却也未必做不到!” 李秀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广虚子又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我正要回返赤阳山,你便和我一道回去吧。你掌门师伯正在闭关,等他出关后,知道海阳师弟留下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子,也定然会十分欣慰。” 李秀收住哭声,说道:“师伯明鉴!弟子虽然武功低微,但师仇不共戴天,此番来到扬州也正是想打听凌云阁杀手的踪迹,弟子决不会躲在师门羽翼之下,苟且偷生!” 他这一番话说的荡气回肠,斩钉截铁,广虚子却是怒道:“你这小子!那凌云阁害了你师父,就是与整个赤阳山为敌,自然有我们这些长辈来替你报仇,怎会让你一个后辈弟子独自承担?” 李秀默然不语,无论广虚子怎么劝说,始终不同意与他一同回山,只是说道:“弟子也非不知好歹之人,若是能侥幸探听到凌云阁踪迹,弟子定会前往赤阳,恳请两位师伯定夺。” 广虚子无奈之下,只好点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可定要处处小心谨慎,须知凌云阁手段繁多,防不胜防。” 说罢,他沉吟一番,小声问道:“这孩子你是怎么认得的?” 说着朝宋明月努了努嘴,接着道:“她武功虽不及你,但鬼心思可不少,你可不得不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4 妙计 李秀听他这般说,不由一惊,生怕这位师伯一时冲动,顺手便将宋明月宰了,连忙满口夸说她的好处,于她狠辣无情的一面丝毫不提。 广虚子闻言颇为不悦,严厉道:“她滥杀丐帮弟子一事,我在旁瞧得清清楚楚,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我又怎会瞧不出来?” “” “少年人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也不必替她说话,不过我瞧她对你也算有情有义,便饶他小命。” “多谢师伯!” 李秀连忙拜谢,广虚子摇了摇头,又说道:“这少女身世不明,你可千万不能对她动情,免得因为一时不察,失身于她,以致对她俯首称臣,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此时已经将李秀当作门下弟子,生怕李秀初入江湖,血气方刚,便被美色所惑,遗憾终生。 “失失身?” 李秀懵懵懂懂,于男女之情所知甚少,满脸通红道:“弟子,弟子决不可能对她请师伯放心!” “如此最好!” 广虚子听他说的坚决,这才含笑点头,“你性格淳朴,当好自为之,日后寻个机会离开这小魔女吧!” 李秀支吾几句,点了点头。 宋明月见二人嘀嘀咕咕,心中直觉这两人在说自己坏话,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见广虚子对李秀甚是慈和,也不如先前那般惧怕,不悦道:“喂,你们说什么呢?” 李秀脸上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广虚子道:“姑娘不必多心,贫道只是传授弟子一些江湖经验罢了。” 宋明月又哼了一声,嘀咕道:“谁多心了!” 广虚子微微一笑,扬声说道:“李秀,我就不在此地久留了,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切记切记!” 说罢迈开大步便走,眨眼工夫,便只能看到远方一个黑色人影了。 李秀目送广虚子远去,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暗想待自己将凌云阁巢穴打探清楚,定要前往赤阳山,认祖归宗。 这时,宋明月走了过来,狐疑道:“喂,姓李的!那牛鼻子老道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刚才他临走时让你切记的,又是何事?” 李秀将脸一板,说道:“不许你如此说我师门前辈!” “好好好!” 宋明月呸了一声,道:“小气鬼,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她将手中柳叶刀递给李秀,扬起了脸,哼道:“拿着!” “什么?” “你是我的跟班,拿了我的银子,替我背刀又怎么了?” “” 李秀沉着脸接过她的佩刀,心想师伯说的果然没错,可得想个借口离她远点。 二人回到扬州城后,李秀逢人便问凌云阁,回答他的不是白眼便是摇头,好像凌云阁杀手从未出现在扬州城一般。 宋明月冷眼旁观,讥讽道:“你如此问,便是到明年,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 李秀点了点头,淡然道:“那就问两年,三年。” 宋明月翻了翻白眼,沉思许久,忽然猛地一拍手,兴奋道:“有了!” 她瞧着李秀疑惑的眼神,得意说道:“凌云阁做买卖只认钱财,依你看来,什么地方最容易招来杀手,想要杀人越货?” “什么地方?” “蠢材,当然是镖局!你想呀,镖局做的是保镖生意,每一趟镖下来,保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我若是凌云阁主,遇到十分心仪的宝贝,定会派杀手前来劫镖!” 李秀眼前一亮,说道:“对啊,那咱们就在镖局之中守株待兔!” “镖局之中哪有什么贵重物品,都是在外行镖的镖队才会携带宝贝!” 宋明月狡黠一笑,道:“我们这就去扬州城各大镖局转上一转,看看哪家镖局近期有十分值钱的宝贝要保,咱们混进镖队做个趟子手,既掩人耳目又可打探消息,岂不妙哉?” 其实她哪里是想要替李秀寻找凌云阁的下落,只不过是玩心太大,想要去跟着镖局走镖,也无非是贪图好玩罢了,只是这却不能与李秀说了。 李秀见她巧笑嫣然,看似比自己还兴奋许多,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觉得她说的当真是有点道理,于是点头道:“这可真是个妙计,那咱们这就在此别过吧。” 宋明月一愣,奇道:“既然我说的有道理,你又如何不肯听我的话,跟我一起去镖局?” 李秀正色道:“宋姑娘,咱们二人萍水相逢,可实在说不上有多大的交情,我这人蠢笨的很,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又十分凶险,宋姑娘何必以身犯险?” “好哇,你这是赶我走了?” 宋明月聪慧过人,一呆之后,很快就转过弯来,俏脸上霎时间布满寒霜,“看来我猜的没错,那牛鼻子老道果然跟你说了我的坏话!” “没没有!” 李秀不善撒谎,眼神有些躲闪,支吾道:“宋姑娘,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觉得觉得” “你觉得什么?” 宋明月寒声道:“姓李的,咱们这几日来患难与共,你又两次三番出手救过我,虽说不上过命的交情,可也不止萍水相逢了吧?若是萍水相逢,刚才我和那恶丐有说有笑,你心中烦闷什么?杀了那恶丐之后,你对我说不再让我受委屈,都是放屁了?” 这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李秀顿时膛目结舌,哑口无言。 宋明月见他闷声不吭,越想越气,猛地从李秀手中夺过自己的柳叶刀,神色冰冷,淡然道:“算我瞎了眼,你滚吧!” 李秀见她俏脸含霜,心知自己说话伤人,挠了挠头,歉然道:“宋姑娘,我对不起啊,我并非你想象那般那般无情无义。” “我知道了!” 宋明月转身就走,“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见面还是好朋友便是。” 李秀一咬牙跟了上去,叫道:“我我不走了!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自然要履行诺言。” “真不走了?” 宋明月停下脚步,忽然笑了起来,认真道:“这次你说话算不算数?” 她原本还冷着张脸,此时回眸一笑,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当真是梨花带雨,风情万种。 李秀脸上一红,尴尬道:“这个自然是算数的。”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宋明月忽然又生起气来,闷声道:“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主子要对跟班好言相劝,才算挽留住你这小跟班!” 李秀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想道:“你何时对我好言相劝了?” “好啦好啦!” 宋明月心情好了许多,踮起脚尖拍了拍李秀肩膀,笑道:“你这小跟班呢,脑子虽不太好使,脾气也差了些,性子更如同倔牛一般好在功夫倒还不错,我就迁就迁就你,那也无妨。” “” 宋明月是个爱玩的性子,忽然说道:“依我看呀,咱们就去寻个镖局,好好打听一番,你与凌云阁的仇恨不共戴天,不管他们多么厉害,我一定帮你便是!” “好!” 李秀见她如此讲义气,心中感动,就要去握她的手。 宋明月呸了一声,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也不懂么!” 李秀一愣,心想你此前不也主动握我的手么? 怎么现在又成了授受不亲? 他一时想不明白,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明月也没有当真生气,笑道:“你修为虽然比我强得多,但对江湖上的事可生疏的很,我跟你讲,咱们两人走在一起,我总能帮你出些主意,你也不至于吃太多亏。” 李秀知道她江湖经验丰富,自己还真的相差甚远,感动道:“你心肠真好,我从小孤苦伶仃,除了霜儿和师父以外,从未有人如此热心帮我!” 宋明月听他夸赞自己心肠好,着实有些难为情,低声道:“我是个小魔女,心肠自然不大好,脾气也差的很,总是得罪你。” 李秀道:“我既将你当朋友,就算你得罪了我,我也不会生气。” “这还差不多” 宋明月脸上露出欢喜神情,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抬头盯着青河,狐疑道:“霜儿是谁?” “她” 李秀支吾道:“是我从小的一个朋友,在我当小叫花的几年中,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关系很好对了,宋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明月哼了一声,明知他转移话题,也不去计较,道:“既然你将我当朋友,便听你说也无妨。不过,你可不能说我坏话!” “嗯,我想说的是往后你可要改改乱杀人的毛病,否则” “否则什么?” 宋明月不等他说完,怒道:“你这人当真是伪君子一个,总爱教训人。” “不是不是,我怎么能是教训你呢?” 李秀连忙说道:“关键是你修为这么差,就像今天,若不是我早早出手,指不定后果是什么呢。” 宋明月险些当场翻脸,气道:“你我修为差些怎么了?” 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哪有当着人家面说人修为差的道理! 李秀兀自不觉,正色道:“修为差不要紧,但要是处处惹是生非,可危险的很。” 宋明月强忍着怒气,哼道:“你是我的保镖,自然要保护我。” 李秀皱眉道:“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啊!” “怎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宋明月狡黠一笑,道:“本姑娘有的是银子,总能雇你一辈子。” “你可真是小孩脾气,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七岁,你呢?” “我大你一岁,你得听我的。” “” “等我找个地方打扮一下,咱们就去镖局!” “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5 行镖 宋明月寻了个客栈,神秘兮兮回房中打扮一番,再出来时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李秀衷心赞道:“宋姑娘,你这女扮男装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 宋明月摇了摇手中折扇,得意道:“从今以后,你不要叫我宋姑娘了。” 李秀笑道:“那是自然,要改称你为宋公子啦!” 宋明月眉头一皱,啪的一声合拢折扇,怒道:“宋公子也不好,以后你就叫我明月吧!” “好吧,明明月。” “嗯!” 宋明月这才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易容之后玩心大起,也不去计较李秀不解风情,拽着他便往外走去。 二人在城中转了半天,这才来到一座构建宏伟的大宅院之前。 那宅院朱漆大门,左右各立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狮子身后则竖着一根两丈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的青色旗帜上绘着两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恶龙。 “这便是龙威镖局了,总部设在京城,各地都有分号,可是全天下有数的大镖局!” 宋明月得意洋洋的说道:“他们保的货物,想必有能另凌云阁眼红的宝贝。” 李秀眼见那青龙旗,心中一阵恍惚,只感觉似乎有些眼熟,低头想了半头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 此时镖局大门敞开,不停有人进进出出,门内坐着四五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杆笔挺,自内而外露出一股凶悍之气。 见到二人在门前逗留,一名三十来岁的壮汉喝问道:“喂!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宋明月咳了一声,摇了摇手中折扇,粗着嗓门道:“我兄弟二人从小熟习武艺,早就听闻龙威镖局威名远扬,这才前来谋个差事,不知是否还缺人手?” 那壮汉上下打量他二人一番,指着李秀笑道:“这位老弟呢,我看倒是孔武有力,至于你嘛你们真的是兄弟?” 宋明月怫然不悦,皱眉道:“就算是亲兄弟,外貌也会有不甚相似之处,这有什么稀奇?我这位老弟固然五大三粗,武功却是和我差得老远,叫你们镖头过来,我自有话说。” 那镖师笑道:“恰好有一桩大生意,沈镖头外出未归,你二人在此等一会儿吧。” 宋明月也不介意,拉着李秀站在一旁,低声道:“算你小子运气好,看来这两日便要行镖,正缺趟子手呢”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忽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阔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数名镖师打扮的大汉。 宋明月连忙迎了上去,将自己二人的来意又说了一遍。 为首这人方面大耳,身材微胖,肚腹处鼓起老高,瞧起来自有一股气势,想来便是那人口中的沈镖头了。 李秀突然想明白自己为何这般熟悉了。 眼前这位沈镖头,正是几年前他和师父所遇到的沈致远,三四年来他除了更胖一些,倒是没怎么变样。 李秀这几年来变化太大,非但脸上脱去了少年的稚气,身材也早已不 是当年瘦骨嶙峋的模样,沈镖头自然认不出他,微笑道:“这位兄弟倒是一副好模样啊!” 宋明月眉开眼笑,说道:“沈镖头好眼力,我这位弟弟旁的不说,扛旗喊镖的粗活想来能做的不错,听说镖头这就要有一趟镖嘿嘿,我兄弟二人也不要你太多银子,只是我这弟弟的饭量,那个,有些超出常人。” 沈致远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龙威镖局名扬四海,对手底下卖力的伙计决不会亏待,这位兄弟形貌威猛,食量非同凡响也是应该。这样吧,眼下我也正缺人手你二人便去登记了,回家收拾一番,明儿一早来镖局门前点卯出发!” 李秀二人大喜,道谢后登记一番,自回客栈准备。 次日一早,二人来到龙威镖局时,门前已聚集了数十人,除了镖头沈致远以及十几位镖师以外,余下众人服饰各异,问东问西,都是如他们一般临时的趟子手。 李秀二人走近,许多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对这一高一矮两人十分好奇,听说二人竟自称是兄弟,更是稀奇不已。 又过了片刻,镖头沈致远见人都到得齐了,朗声道:“众位,咱们这趟要将这镖安全护送到江宁府,两三日便可抵达,虽然距离不远,但一路上却不太平静,沈某还要仰仗各位,希望大家多多出力,龙威镖局断不会亏待诸位。” 说罢拱手作了个四方揖。 “不敢不敢” “沈镖头可太客气啦!” “咱们来挣这银子,自然要替镖局办事。” 众人连声奉承。 江宁府距扬州并不算远,龙威镖局在这一带的威名十分响亮,想来这一趟生意会十分顺利。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个汉子笑道:“沈镖头请放心,路上的小毛贼想要动咱龙威镖局保的镖,先要他问问俺手里的板斧!” 此人生的五大三粗,一双眼睛大如铜铃,手中提着的巨大板斧怕是足有三四十斤,威风凛凛,宛如猛张飞一般。 沈致远微微一笑,道:“不错,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龙威镖局声名在外,想来也没有不长眼的毛贼敢心生觊觎,货已齐备,这就出发吧!” 他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分工。 李秀颇受沈致远重视,安排他走在队伍前头,举着镖局大旗,宋明月则和他走在一起,做了个副手。 镖头沈致远以及十来名镖师都骑着马,围着身后跟着十数辆马车,而趟子手们则是徒步,数十人的车队浩浩荡荡从扬州城中出发,一路向西,缓慢行走在官道之上。 李秀一路上想着心事,扛着镖局的大旗闷声不响。 宋明月则叽叽喳喳和身旁趟子手们说个不停,其中有一对年轻的兄妹也十分健谈,哥哥名叫韩啸风,妹妹则叫韩莹莹,宋明月一路上与他二人最是投机。 韩啸风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虽比不上李秀高大,但脸庞上的络腮胡颇显硬气,一身黑色劲装打扮,背后背着一柄阔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看起来铁骨铮铮,气势比之骑在马上的镖头沈致远还要强一些。 韩莹莹则是一身红衣,至多二十出头,脸上虽有江湖儿女的风尘之色,但也明眸皓齿,容颜姣好,自有一股英气。 她似乎对李秀二人十分感兴趣,说道:“宋兄弟,我瞧你生的白白嫩嫩,皮肤竟比我还要好一些,怎么和他们一样做这种活计?” 宋明月爽朗一笑,道:“韩姑娘,这行走江湖可不是全靠长相,瞧我这弟弟生的五大三粗,武功却是大不如我,全要靠我保护。倒是韩姑娘你,生的貌美如花,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我见犹怜,怎么也沦落到行走江湖?” 那韩姑娘脸上一红,低声道:“数年前小妹家中陡逢变故,以至于家破人亡,与大哥相依为命,沦落江湖。好在家传有一些武学根底,勉强混口饭吃。” 宋明月时刻注意着这位韩姑娘,见她瞧向李秀的眼神颇有几分欣赏之色,心中冷哼一声,暗想:“这姓李的蠢材,倒是挺能招蜂引蝶。” 她将手藏在衣袖之中,悄悄用力掐了一下李秀大腿,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对不住。” 韩莹莹点头示意无妨,忽见李秀“阿呦”一声痛叫,瞪着大眼睛瞧向他,不明所以。 镖队浩浩荡荡,又行出几里,宋明月终究掩饰不住好奇心,压低声音道:“韩姐姐,你猜身后这实际辆马车中装的都是些什么宝贝?” 她此次加入镖局,说是替李秀打听凌云阁的下落,只怕大半是自己觉得好玩,可半日走下来,别说是半个劫匪也没瞧见,便是身后保的是什么货物也不得而知,不由十分郁闷,便想问问旁人瞧是否知情。 韩莹莹还未回答,一旁的韩啸风忽道:“宋兄弟,咱们做这一行,胡乱打听东家保的什么镖,可是犯忌讳之事,若是给沈镖头听到,少不了一顿责骂。” 宋明月吐吐舌头,道:“这不是好奇么,咱们走这一趟,若是连保的货物是什么都分不清,可也太没意思。” 韩啸风摇头笑道:“管他保的什么宝贝,只要咱们安全抵达,这一趟镖的酬劳便到手了,何必自寻苦恼。” 李秀原本不吱声,这时忽然问道:“韩大哥,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说过凌云阁?” 韩啸风脸色微微一变,小声道:“小兄弟,你们两个哎,很少在江湖中行走吧?” 李秀点点头,奇道:“韩大哥怎会知道?” 宋明月笑道:“你这人说话蠢笨的很,韩大哥经验老辣,如何看不出来?” 韩啸风摆了摆手,“我哪里是什么经验老辣,只是这凌云阁算是江湖中的一个忌讳,杀手无情,一般行走江湖之人,轻易不会提起。” 李秀咬牙切齿,道:“凌云阁杀手行事阴狠毒辣,不择手段,又有什么说不得了!” “这” 韩啸风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小子还真是个雏儿,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毫不避讳地大放厥词,肆意诽谤凌云阁这么个恐怖势力? 就不怕他反手一个检举揭发? 活腻味了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6 线索 宋明月恨铁不成钢,暗想眼下还没弄清楚这兄妹二人的身份,他便将如此把柄平白送在别人手中,不禁狠狠掐了李秀一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她的小动作没瞒过韩啸风的眼,他微微摆手一笑,道:“无妨,李秀兄弟是性情中人,我兄妹也非奸邪之辈,决不会将此事泄露了便是。” 宋明月这才放下了心,连忙道:“如此可太感谢了。” 李秀虽然不惧杀手寻来,对兄妹二人却好感飙升,感激道:“听韩大哥语气,好像对凌云阁有些了解?” 韩啸风点头道:“不瞒兄弟你说,我前两日曾听江湖中朋友说,凌云阁近日就要对江宁城中一位前辈大侠下手!” 李秀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韩大哥可知这位前辈” 韩啸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风传,作不得准,江宁城中武林名宿数不胜数,我可不知凌云阁的目标是哪一位,只听说这位前辈年事已高,正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金盆洗手?” 李秀又问了一番,无奈韩啸风仅知道这么多,他也不好连番追问,心中暗想等到了江宁城,一定要围绕着这个线索,好好打探一番。 龙威镖局的名头果然响亮,镖队这一趟走来可以说非常顺利,纵然路上有开山头的土匪大王,也都会给镖局面子,挥手放行。 直到日落西山,一行人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来到了一个小镇之中,沈镖头不愿夜间赶路,安排众人在镇子中寻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伙计见到镖局大爷,连忙一路小跑迎了上来,牵过马匹,一路殷勤招待众人往后院安顿。 镇上的客栈规模不大,客房并不富余,镖队数十人便两三人一间房安顿下来,好在这些行走江湖的汉子不以为甚,反倒觉得这样更热闹一些。 宋明月女扮男装,不愿露出马脚,只好和李秀同居一室。 二人走进客房,她见房间中有两张木床,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恶狠狠对李秀道:“喂,我告诉你,晚上你可老实一点,若是敢四处乱瞧,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 李秀嗤笑一声,不去理她威胁,将随身包袱往左侧床上丢了,自去倒水。 宋明月似也觉得无趣,在右侧床上坐了会儿,说道:“咱们下去喝酒,那沈镖头肯定要请客!” “嗯。” 李秀多日未曾沾酒,也有些口馋,点头道:“也好,听听这些江湖人都说些什么。” 宋明月讥笑一声,说道:“镖局中的大老粗,喝酒时还能说些什么?无非是猜枚划拳,胡吹大气罢了!” 二人出了房间,恰好碰到韩家兄妹从左手房间出来,相视一笑,便一起下了楼。 此时不大的厅中已坐满了狂野豪放的江湖汉子,热闹非凡。 四人寻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店小二忙跑来招呼。 沈致远坐在居中的圆桌上,端起酒碗环顾一圈,扬声说道:“今日太平无事,全仰仗各位功劳,今日沈某人做东,大家一起喝一杯!” 听到镖头请客,众人轰然叫好,纷纷说道龙威镖局威名远扬,沈镖头神勇非常,路上毛贼听到沈镖头大名,早就躲 在山寨中瑟瑟发抖等奉承之话。 “干杯!” 沈致远面含微笑,点头示意,一仰头将碗中酒喝了干净。 众人喝了酒,又都拍胸脯承诺,说道既然挣了镖局银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此云云。 奉承了一番,众人各寻对手,一边喝酒一边聊些江湖中的事以及自己当初如何英勇,气氛热烈,牛皮乱飞,果然和宋明月所说一般无二。 酒过三巡,韩啸风看向李秀二人,沉吟道:“我瞧你二人并非久涉江湖之人,也不像是没银子花,不知为何要为了这微薄的薪酬,干这等刀口上舔血之事?” “什么刀口舔血,我看也十分轻松嘛!” 宋明月连喝两大碗烈酒,此时脸颊上已飞起一片红晕,一挥手道:“只需跟着大伙走两天,嘻嘻,银子便无惊无险到了手,多好!” “不然!” 韩啸风神情严肃,说道:“一般镖局行镖,劫匪若是看上了这趟镖,都会选择在荒郊野岭下手,咱们今日速度甚缓,此时才刚刚出了扬州地界,恐怕明日未必如此太平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宋明月眼前一亮,兴奋道:“我兄弟二人正要瞧瞧劫匪们长什么模样!” 韩啸风听宋明月说的天真,不禁苦笑摇头,心想这两人初入江湖,不知凶险,自己实在不便多说什么,默然不语。 韩莹莹见有些冷场,端起面前酒碗,豪爽道:“李秀兄弟,相识即是缘分,我敬你一碗!” 她虽是少女打扮,但在江湖中跑得久了,自然少了些女儿媚态,更多的是英姿飒爽,令人眼前一亮,一路上已不知吸引了多少汉子的目光。 李秀忙端起碗与她碰了,一口喝干。 “够痛快!” 韩莹莹心下甚喜,一仰头也将碗中酒干了。 宋明月冷眼旁观,见李秀刚放下酒碗,大咧咧道:“老弟,我也敬你一碗!” 李秀酒量一般,刚刚一碗酒下肚,还未来得及夹口菜吃,原想拒绝,但瞧宋明月面色不善,暗道一声莫名其妙,又倒上一碗和她碰了。 宋明月酒量可就差了许多,几碗烈酒下肚,面色早已酡红,又倒上一碗酒,对韩莹莹叫道:“喝!” 李秀大皱眉头,不知她搞什么古怪,韩莹莹却是笑眯眯的来者不拒,一仰头便喝下了肚。 又喝了两圈,宋明月不胜酒力,脑袋一偏,枕在李秀肩头,似睡非睡。 李秀大皱眉头,暗想你明明水平不行,非要逞什么英雄。 这时,韩啸风说道:“既然宋兄弟不胜酒力,咱们这便散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辛苦一天。” “好啊,明日咱们再聊!” 李秀点了点头,扶着摇摇欲坠的宋明月正要起身,韩莹莹却道:“李秀兄弟,我最后再敬你一碗。” 李秀还未说话,靠在他肩头的宋明月豁然起身,一把抢过他酒碗,道:“我弟弟酒量不好,我替他喝!” 说罢,仰头便将碗中酒喝干。 韩莹莹轻轻哼了一声,料想他是耍酒疯,颇为不悦。 韩啸风洞若观火,悄悄拉了拉妹妹衣袖,附耳道: “傻妹妹,你看不出来这位宋兄弟其实是女儿身?我猜这二人必是出身于江湖世家的一对情侣,偷偷从家中跑出来历练啦!” 韩莹莹毕竟是女儿家,豪饮过后,也有些醉意,闻言吃了一惊,仔细打量起宋明月来。 她原本便觉得宋明月身材瘦小,皮肤白嫩,不太有男子气概。 此时斜眼仔细瞧去,果然见“他”眉清目秀,细皮嫩肉,依靠在李秀肩膀上,醉醺醺的眼神迷离勾人,又哪里像是个男人? “原来如此!” 她笑了一声,爽朗道:“李秀兄弟,你快些扶他休息去吧,明天见!” 韩啸风眼见李秀二人离去,微笑着拍了拍妹妹肩膀。 李秀身材高大英勇,样貌又不像他这般粗糙,人品瞧起来也十分不错,江湖儿女向来敢爱敢恨,妹妹心中有些爱慕,倒也是正常现象。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江湖儿女应有的风貌。 李秀几乎是将宋明月扛回了房间。 宋明月蹲在地上干呕一阵,这才微微清醒了些,嘟囔道:“韩莹莹那小娘皮倒是挺注意你,你瞧她那浪劲儿,只想着找你喝酒!” 李秀一愣,不悦道:“人家客气和我敬酒,又怎么是浪了?” “就是浪!” 宋明月冷哼一声,低喝道:“我睡觉了,你不许偷看!” 说罢也不脱衣,钻进被窝里蒙着头呼呼大睡。 李秀不去理她,自顾盘坐在床上,缓缓运功修炼起来。 恩师所言当真对极,他在江湖中行走这些日子,果然诸事烦心,就连玄门罡气的修炼也有些耽搁了。 想到自己身负大仇,李秀不敢有所怠慢,当下收摄心神,运气游走在体内诸多经脉穴道之中。 他在气海中那柄小剑的帮助下,无数天地灵气都汇聚在他周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修炼速度不知比旁人快了多少倍。 不一时,他便将玄门罡气运转了两个周天,忽而心中一动,感觉到体内真气澎湃汹涌,不停冲击着平日里绝难达到的穴道关口,隐隐有突破而出的迹象。 “任脉!” 李秀大喜之下,知道这是修为将要突破瓶颈的迹象。 人体有十二条经脉,称为十二正经。 以往他运转玄门罡气,真气都只在十二正经之中游走,绕行一周,虽称之为一个“周天”,严格来说,却只是“小周天”。 只有打通了十二正经之外的“任督”二脉,真气始进入奇经八脉,游走于全身上下,再无阻塞,才能称之为“大周天”。 届时,修炼速度就会大大增加,说是半只脚踏入通玄境也不为过! 武道高手修为到了入微境后期时,体内真气已然十分充沛c精纯,经脉穴位中往往容纳不下更多真气,便步入了瓶颈期,任督二脉便是提升功力的重要关口。 多少豪杰终其一生,都难以让分毫内力涌入其中,可见十分艰难。 此时,他体内真气已游走到了“任脉”起始的第一个穴道,李秀知道机不可失,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当下引导真气不停冲击任脉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7 三法同修 时间缓缓流逝。 经过数十次的努力,那穴道终于松开一条口子,李秀只感觉周身一轻,汹涌的真气呼啸而入,那穴道关口再也顶不住,一举而破! 玄门罡气总纲中有言道,打通任督二脉时要一鼓作气,不可半途而废,李秀顾不上喘息,连忙引导体内真气朝第二个穴道冲击。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李秀满身是汗,眼中却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次突破比他想象中更要顺利,至此他已将任脉诸多穴道尽数贯通,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困意,反而神清气爽,如同刚刚睡醒一般。 当然了,若非那柄小剑提供着源源不绝的灵气,就算是他,想要成功打通任督二脉,只怕也得两三年时间。 他更加坚定这小剑是个宝贝了。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李秀只感到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哪里有丝毫困意? 但玄门罡气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今日进境着实不小,他唯恐过而不及,不敢再行运功修炼。 他抬头看看天色还早,不由想道:“如今我已打通任督二脉,是时候练练那化神大法和幽冥心经了。” 他此前曾试着练了练化神大法,由于直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根本不经转换,险些将他经脉丹田都给撑破,也就没敢再触碰。 反而将那灭绝神爪练了个透熟,但没有化神大法的底子,灭绝神爪除了招式凌厉些以外,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至于幽冥心经,从李家村出来后,他还从未触碰。 这两门功法一个比一个诡异,当初李冰阳曾交代他,入微境修为未稳固之前,千万不要触碰,那么如今呢? 如今他半只脚都踏入通玄境了,他觉得,是时候可以开始了。 只有三法同修,他才能尽早成就先天,才能找凌云阁报仇!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从须弥戒中掏出了张伯清赠与他的那本小册子。 这化神大法他先前有些经验,心知不能让小剑凝聚太多天地灵气,否则,一旦运转化神大法,无数灵气同时涌入毛孔,他必然承受不住。 小剑仿佛明白他的意图,加上已“吃饱了”,凝聚天地灵气的速度放慢了不少。 这段时日以来,他和小剑越来越心意相通,但小剑始终静静悬在气海之中,除了能帮他凝聚四周的天地灵气外,始终不动如山。 也不知道那些被它吞噬了的天地灵气,都去了哪里。 不过,李秀也不在乎。 若非每次修炼时,小剑疯狂凝聚天地灵气,让他得以吃些“残羹剩饭”,他的修炼速度也不会如此之快了。 稍微稳了稳心神,李秀缓缓运转化神大法。 若是李秀这时内视丹田,则会发现一股灰色的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盘踞在气海之上。 这就是化神大法强行吸纳的天地灵气了。 这黑灰色的真气与代表着玄门罡气的白色气团各安一隅,并不冲突,最上方那柄桃木小剑也毫无异常。 “果然和师父所言并无二致。” 李秀暗暗想到。 当初李冰阳曾告诉他 ,同时修炼两种或以上的功法,会在丹田气海中形成多个气旋,若无特殊情况,彼此并不冲突,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李秀放下心来,继续运转化神大法,小心翼翼地吸取周身天地灵气,往丹田之中引导。 打通任脉诸穴位之后,即便是强行吸纳天地灵气,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更没有玄门罡气那诸多限制。 倘若勤修苦练,假以时日,功力定能追赶甚至超越玄门罡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秀缓缓收功,寻思道:“师父要我以玄门罡气的修炼为主,我可不能忘记了。” 化神大法是奉天教镇派绝技,必然有数之不尽的妙用,但他只会一套灭绝神爪,与人动手时,骤然使出当能取得出其不意之效。 但若是主修此心法,天罡剑法便会受到影响,大幅倒退,却是得不偿失了。 其实,与化神大法想必,李秀更感兴趣的是幽冥心经。 李冰阳临死之前,曾将幽冥心经的心法c剑法c步法以及一套九幽玄冥掌的修炼法门统统给了李秀,可以说是十分完备。 这些时日来,他接连遇敌,却少逢敌手,再加上师父临死前的再三交代,至今也没有开始修炼。 这就像是一个人空守宝山,却并未有机会进山挖宝一样。 此时他隐约打探到了凌云阁杀手的下落,心中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恨不能立刻提剑寻上门去杀个落花流水,暗自想道:“既然师父要我自小锤炼体魄,自然对抵御这邪功有些用处,我且习练一番,想来不至于出什么状况。” 他的目的很明确。 无论是修炼化神大法还是幽冥心经,都当作闲来无事的消遣,日后与凌云阁杀手动手之时,灭绝神爪以及九幽玄冥掌只作为出其不意的奇招。 主要精力仍放在玄门罡气以及天罡剑法的修炼上,想来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差错。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无顾虑,当下默默背诵幽冥心经口诀,开始修炼起来。 他此时于玄门罡气已经有了不俗的成就,幽冥心经又并不如何艰深晦涩,他依照法门进行运气,丹田中很快就聚起了一团小小的纯黑色气旋,比之化神大法的灰色气团尚且远远不如,与玄门罡气相比,简直小的可怜。 但那黑色气旋游走在经脉中时,他非但没有丝毫舒适放松之感,反倒是像要将经脉撑破一般,痛苦不堪! 幽冥心经的运功路线与玄门罡气截然不同,此前他修习化神大法之时,也曾感到种种不适。 李秀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只是觉得这种邪魔外道的功法是“先伤己,后伤人”,而幽冥心经比之化神大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化神大法的邪门之处,在于直接吸纳天地灵气,霸道绝伦。 而幽冥心经虽与玄门罡气等正派功法一样炼化真气,运功路线却截然不同,隐隐像是反其道而行之。 李秀仅仅将幽冥心经运行了半个“小周天”,便感觉浑身经脉肌肉被利刃刺出千百个孔洞一般,剧痛难当。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身材又瘦又小,如鬼一般的凌云阁杀手,以及李冰阳曾说过的话。 “凌云阁杀手原本都 是正常人,其中有许多还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只因为修炼了幽冥心经,才会被这功法一步一步蚕食体内生机和血气,从而逐渐消瘦。” “练到深处,甚至连骨头都会被压缩变短,整个人自然就又瘦又小,直到瘦无可瘦,矮无可矮,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李秀心中惊惧,忍痛将一个“小周天”运功完毕,内视查看之下,正要暂停修炼,忽然吃了一惊,暗暗狂呼道:“怎么这么快!” 体内那黑色小气旋,已经比适才大了将近一倍! 李秀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他心无旁骛,苦修三年,加上一枚可抵常人十年之功的异果,才堪堪打通任脉诸穴位,仅仅只是跨出了迈入通玄境的一小步罢了。 而幽冥心经的修炼速度,简直快若闪电,比之化神大法仍快的多。 如果他所料不错,只要每日勤修,半年之内便可通玄! 这是什么概念?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尤其是修为到了一定高度的人,真真切切地感受着体内真气修为的逐渐提升,这份喜悦和爽快感,简直无可比拟。 难怪当年的李冰阳都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也难怪凌云阁竟会有那么多通玄境的杀手! 李秀虽知道眼下并非练功的好时机,但真正体会到这邪恶功法所带来的好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继续引导那黑色气旋,开始了第二个周天的修炼,就连浑身的剧痛都已顾不住了。 宋明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忽见一旁坐着个黑乎乎的人影,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池中爬出来一般,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李秀原本已沉浸在幽冥心经的修炼之中,眉头一皱便清醒过来。 他抬眼见到宋明月,顾不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对她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原来是你啊!” 宋明月吐了吐舌头,拍着胸口道:“我说你年纪轻轻,修为怎么这么高,原来修炼竟如此刻苦,换做我可早就坚持不下去啦!” 李秀点了点头,根本顾不上说话,运转玄门罡气,按照李冰阳所传克制幽冥心经的法门,将全身经脉温养了一番,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宋明月才对。 若非宋明月及时打断,恐怕他已被幽冥心经夺了心智! “好厉害的功法!” 李秀神志恢复清明,凛然之余,也看出了幽冥心经的致命缺点。 这邪功修炼速度虽快的惊人,但且不说有几人能连续抵挡那撕裂经脉的苦痛,单是吸取修炼者自身气血以为己用,便是一道万难跨越的天堑。 半个时辰的修炼,李秀已感觉自己腹内空空,仿佛连身上肌肉都在燃烧,邪气凛然,可见一斑。 若是一个控制不住,修炼时间稍微长些,只怕神功还未练成,整个人就已经成一具干尸了。 李秀后怕之余,不由想道:“若非如此,恐怕凌云阁早已一统江湖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