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相》 正文 前言:十一月也会下雨 蜗角虚名,蝇头小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c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c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苏轼 在曾经的岁月里,我写过很多文章。那些文章有的令我兴奋,有的令我愤慨。每当有新点子涌上心头,我便提笔如疾,龙飞凤舞,写下后,心中便有许多满足。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而现在则是我最痛苦的日子。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过许许多多的痛苦,所谓平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没有人的一生都顺顺利利。我不是,想必其他人也不是。除非你是王校长。——然而王校长就没有烦恼了吗?只不过他的烦恼你想象不到罢了。 这个十一月,我尝试了很多次投稿,期望着能通过内签,顺利开书。但这么久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过签。有时候我也会迷惑,是我真的写的不好,所以才过不了签约吗?想必是的,倘若我真的写的好,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但我仍然想坚持下去。这是一种梦想。我不想梦到一半醒了,惘然如昨日。李白曾说,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那从梦中惊醒的滋味不好受,李白如是,我亦如是。 故此,那段时间我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写些什么,应该怎么做,我一无所知。想逃避,去玩游戏,然后因为遇到坑逼队友,越来越难过。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如果逃避就能让你度过苦难,那些潜逃国外的家伙也就不必每日提心吊胆了。 因为屡次投稿不过,我上了一种无名之火。这火焰烧在心中,久久不灭。而不巧的是,我有个老毛病,一上火就会牙疼。于是那时候每天码字,一边牙疼一边喝水一边和一rd死磕。 磕来磕去,死的终究是我。 前段时间自己想写都市,于是投稿给可乐大大,但每次都是拒签。我那时候真的是入了魔一样,决定和可乐刚到底。每天吃饭都买一瓶可乐,咬牙切齿的喝好吧,咬牙切齿不是因为我多恨他,我也谈不上恨,只是魔怔了。咬牙切齿是因为,我牙疼。 如果我一直魔怔的话,恐怕今后将会下笔无神,不知所措。很多作者都经历过写不出东西的时间,有些是短暂的,但有些却可能写作能力越来越差。 幸好我没有。 事情的转机来自于某次和我学姐的对话。我学姐问我,你当初写书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只是为了签约而写书,那这是你的梦想吗? 我思虑良久,于是决定拾起我最初的梦想。而我的梦开始的地方,是历史分类。 当时的自己,因为看了《赘婿》,突发灵感,写了一本历史小说。成绩当然是不好的,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两年过去,我都完结加太监好几本书了,《赘婿》还没写完。 大神是可以拖延症的,小作者就不行。我的上本书《天才教练》后期能够有一些成绩,归根结底还是我每日两更,偶尔爆更,笔耕不辍,才会如此。 这本书的开端便是如此,因为我想拾起我最初的梦,于是便回来写历史小说了。 而剧情的扩散,或者说主人公的身份,来自于苏轼的《满庭芳》。 人生不过百载,何必逐利追名。世间趣事很多,一味累于功名利禄,心老人亦老。 所以在这本小说中,我们的主人公苏尘,前世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来到异世界后,他只想过一些简单而开心的生活。我们的剧情,便由此展开。 当然,这不是说主角就不装逼了,就不强悍了。只是主角的装逼,更多时候是被逼的。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刨他祖坟。当反派们自己犯贱的时候,那我们的主人公做再过分的事也不过分。 签约的事情,还没想,也不想想了。太累。 先写下去吧。我已将近一个月未曾安心码字,再不动笔,我可能连故事都编不出来了。 这是黑暗的十一月,但我挺过来了。 那天深夜,我惶恐写下一段话,赠予某个人,也赠予大家。 觉得累了就休息, 不开心要学会自愈。 疼痛在所难免, 我会陪着你,放心。 ——《十一月也会下雨》 我会陪着你们,希望你们也能陪一陪我。 20181128 晚上七点 浅淡忧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孤傲一人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是杜牧笔下的扬州,也是苏尘借杜牧之口写下的扬州。扬州之美,不用多言。事实上江南之秀丽,从来不用过多辞藻堆砌,只需将“江南”二字放在这里,你便能从中感悟到诸多美好风光。 当然,你不可以寄刀片。 此时节正是五月,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扬州运河边上,无数摊贩在大声吆喝。有卖桂花糕等点心的,有卖首饰项链玛瑙翡翠的,也有一些卖文人字画的穷困书生,但不管是卖什么,总得大声吆喝。这就像现在社交软件上无处不在的广告,宣传是获得更大利益的最佳手段。 偏偏在这一堆人里,有一个卖字画的年轻人,沉默不语,只看《春秋》。 年轻人穿素色长衫,长衫看起来破旧不堪,但洗的很干净;瓜子脸,柳眉圆目,双眼炯炯有神,颇为俊朗。此时,年轻人正捧着一本《春秋》,静静默读着。 这个年轻人便姓苏,名叫苏尘。 半个月前,苏尘来到了这个名为大陈的地方。前世的苏尘是年少有为的企业家。生意做得很大,短短十年,苏尘便以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公司抬到了上市。苏尘做事,向来大胆,他为了进一步提升公司实力,参加了一个待开发的项目。没想到项目失败,公司也因资金链断层,就此破产。苏尘心灰意冷,到将死之际,才明白苏轼所言至理。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活在当下,才是真谛。 来到大陈,他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叫苏尘的可怜书生身上。那一个苏尘的经历很有趣,颇有点“伤仲永”的意味。苏尘的前身本是一个天才少年,五岁能写诗文,六岁能著论述,年仅八岁,才华横绝扬州城,被文人骚客誉为“少年诗圣”,前途不可限量。十岁的时候,苏尘被扬州鼎鼎有名的大学士陈昀收至门下。 然而自进入陈昀门下后,苏尘却倦怠学习,每日与狐朋狗友厮混,才华渐渐散去。直到后来提笔不知意,写的文章更是乱七八糟,如同鸡肋。 十八岁这年,也就是前不久,苏尘被陈昀赶出门下,划掉姓名。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尘刚被赶出陈昀门下,家中却又遭受大厄。苏家因与王家在耕田上产生矛盾,王家凭借自己家大业大,联合府衙,将苏尘的父母以莫须有的罪名关入牢中,苏尘的父母在牢中不过数日,竟然双双病死,苏尘前去王家讨回公道,却被王家人乱棍打出。苏尘带着满身的伤回到家中,口中吟诵“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郁郁而死。 然后,现在的苏尘来了。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苏尘渐渐了解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大陈在这天下的地位,和历史上的南宋颇为相似。大陈本在东京定都,后金人攻来,大陈兵力衰弱,甫一交战,立刻溃不成军,被金人拿下半壁江山。为保江山社稷,当时的皇帝高宗率领一众大臣,南渡而来,定都临安。大陈自此偏居江南一隅,北面尽付金人之手。 自大陈南渡至今,已有百年之久,金人因大夏国的纠缠,暂时腾不出时间料理大陈。而大陈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人才辈出,砥砺报国,反倒在金人手中夺回了一些地盘。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二十年前的康王陈诰。康王陈诰曾孤军深入金国,杀得金人闻风丧胆。然而时过境迁,二十年后,大陈皇帝换了,臣子自然也就换了。朝内向来有两种声音,一种主战,一种主和。从前主战派势大,故此大陈多次北伐,然而新皇帝陈文宗陈谌,也就是康王陈诰的哥哥,却倾向于主和。于是主和派崛起,主战派就此衰弱。 康王陈诰也因为上书天听而被剥削军权,来到扬州做一个悠闲王爷。 不过这些都与苏尘没多大关系。苏尘来到这世界不久,便完全适应了这里。不过他并不想像一个正经穿越者那样,立志干一番大事。大事,上辈子他已经干过了,这辈子他只想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做一个普通人。 不过普通人也是有烦恼的,摆在苏尘面前当务之急的烦恼就是,怎么活下去。幸好前身有许多质量不错的字画,苏尘便将那些字画拿出来,在运河边摆了个小摊。一边摆摊一边读书,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苏尘正读着书,忽有一辆马车从远处行来。马车香风缭绕,装饰华丽,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气派。到得字画摊这边,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两个美貌女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看了过来。那两个女子每经过一个摊位,都会驻足片刻,欣赏一下。然而似乎每个摊位的字画都不入两人的眼。一路走过来,很快就到了苏尘的摊子前。 “请问,有梅花图吗?”轻灵的声音响起。苏尘抬起头,迎着阳光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女子。 这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大的能有三十几岁,小的能有十七八。确实很好看,不过苏尘前世什么风雨没见过,大明星更是见过凡几,面前的这两位虽然貌美如花,但终究也没让苏尘感到太大的惊艳。苏尘只是看了一下,随即恢复淡然。 “梅花图?要什么样子的?出梅图落梅图或者梅花盛开图,都有。”苏尘放下书,站起身来,笑着为两个女子介绍。 苏尘的目光虽然不经意,但稍长一些的女子却看的清清楚楚。她暗暗点头,赞许了苏尘一声。苏尘不知道,面前这两位,乃是扬州大学士陈昀——也就是苏尘之前的老师——的妻女。是的,你没听错,这两位是母女关系。稍长一些的女子名叫叶婉怡,是陈昀的发妻,今年已有四十岁,但容颜依旧,就像刚刚三十出头一样,难怪苏尘会看错。稍小一些的女子名叫陈清芷,是陈昀的千金。 按理说,苏尘应该认得两人的。但无巧不成书,苏尘的前身还真就不认识两人。前身自打进了陈府学堂学习,便和一群顽童厮混,不务正业,陈昀一开始还管一下,渐渐的也就不再过问。直到后来更是对苏尘极度厌恶。这样的情绪下,苏尘平日里连老师都要见不到了,更别说还想见什么师娘了。 故此,苏尘前身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面前这两位的事。 “你都拿出来吧,我且看看。”叶婉怡温柔的说。江南女子柔情似水,这一点在叶婉怡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嘞。”苏尘笑着从字画堆里掏出几幅梅花图。 自古梅兰竹菊便被称为花中四君子,分别代表不同的君子品性:傲c幽c坚c淡。 梅花被誉为君子之傲,王安石曾写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短短数语,便将梅花之孤傲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婉怡接过几幅画,仔细端详。其实苏尘前身的字画水平也就那样,他都不好好学习了,又能学成什么?不过幸好苏尘前身品鉴能力不错,平时和狐朋狗友厮混的时候,没少要到一些大才子的字画。 这几幅梅花图,其中有两幅是苏尘自己画的,另外几幅,都是苏尘或要或交换来的。 叶婉怡先看了其中两幅,立刻皱眉扔下,另有几幅,她倒比较满意。忽然,她看到了其中一幅落梅图。 那幅落梅图没有名字,只有落款。图中落梅零星,飘在地上,旁有一辆牛车经过,碾碎了数瓣梅花。 这幅图的意境看来不是很深远,然而点睛之笔在其上的题字。苏尘扫了一眼,看到是这幅图,不禁笑了笑。图上确有题字,而且是苏尘题的。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首《卜算子》是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所作。不过大陈并没有陆游这个人,于是这首词,也就成了苏尘所作。词加上画,立刻意境深远,遥遥不绝。当时苏尘看到这图,立刻便想到了这首词,于是题了上去,现在,倒是能够买一个好价钱了。 苏尘正想着,叶婉怡将其他几幅画放下,看了看苏尘,又看了看那幅落梅图。她道:“苏尘?你是苏尘?” “在下确实叫苏尘。”苏尘点点头。 “少年诗圣的那个苏尘?”叶婉怡皱着眉问。 “啊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苏尘苦笑道。 “娘,那他不就是”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清芷惊讶的说。 话未说完,叶婉怡拦下了陈清芷。她看着苏尘道:“这词是你写的?” “便当作是我写的吧。”苏尘无所谓的回道。 “是或不是,只有两个答案,何来的便当作?”叶婉怡道。 “呃是我写的。”苏尘道。 “原来是这样。”叶婉怡忽然笑了起来。 把苏尘笑得莫名其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滚水一壶 “呃这位姐姐,原来如此什么?”苏尘奇怪的问。 “姐姐?没什么。这幅画很好,要多少钱?”叶婉怡语气古怪的说。 “二两银子。”苏尘道。这个价格是他估摸着面前这两位的身价报出来的。两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苏尘作为一个前生意人,当然是看人报价格了。 “没问题,我给你五两。”叶婉怡说着,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苏尘。 苏尘接过银子,觉得自己的价格报低了。 “你可知道我买这幅画要做什么?”叶婉怡忽然问。 苏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做什么跟我一个卖画的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苏尘恭敬的道:“不知。” “明天扬州大学士陈昀将要大寿,你不知道吗?这画,我是要送给他的。”叶婉怡道。 “啊!原来如此。”苏尘“啊”了一声,也说了句“原来如此”。陈昀曾经是苏尘的老师,苏尘怎么可能会忘记。 “你不是陈昀的学生吗?怎么连老师的生日都不知道?”叶婉怡问道。 “这个其实不久前我就被恩师赶出来了,再不是恩师的学生。况且这些年我实在不学无术,老师生日,我也甚少参与,所以确实没记住。”苏尘解释道。 “不学无术吗?”叶婉怡看了一眼落梅图,心想,倒也不然。她接着道,“如果我是你,明天我会去拜访一下,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苏尘点点头,这道理再浅显不过。他拱了拱手,道:“多谢姐姐提醒,明日我会去的。” “好了,芷儿,咱们走吧。”叶婉怡说罢,便拉着陈清芷上了马车。 马车上,陈清芷嗔怪的问母亲:“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话?” “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最好。”叶婉怡微笑着。心中却想,这不学无术的苏尘,看起来却不是不学无术的样子。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这孤傲坚毅的诗句,有几人写的出来?相公啊相公,原来你也有走眼的时候。 不管叶婉怡母女两个,苏尘卖了这幅画后,又摆了一会儿摊,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今天的生意同样不是很好,但是赚的很多。五两银子在大陈可以让普通老百姓舒舒服服过上很久。苏尘有了这五两银子,晚上决定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日头西落,夜幕渐临。苏尘背起字画,沿着运河一路往家中走去。苏尘的家在运河下游,沿着运河一路走去,便能见到岸边的家。苏尘先去肉铺买了半斤猪肉,然后继续沿着运河岸走下去。 中途苏尘在一片柳树旁停了停。自古河边种柳便是常事,柳树耐涝,即便树根被水淹没,照样能够活的很好。而且柳树的树根交错盘结,也有着固堤的作用。不过在诗人的口中,柳树什么作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树是一种非常唯美的意象。写河堤必写柳树,是一种传统。 这片柳树旁,有一群老头在下棋。似乎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老头的兴趣爱好总是不变的,他们总喜欢围在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下棋。就像无论什么时候大妈都喜欢跳广场舞。 苏尘这半个月每天傍晚回家的时候,都会在柳树下看一会儿棋。围棋他不甚懂,但象棋他很懂。曾几何时,他也是和高级电脑五五开的高手。 “哟,小苏啊,今天怎么买了半斤肉?”相识的老头看到苏尘走过来,立刻调笑道。这老头是苏尘的棋友,苏尘闲着的时候会和他下棋。他也不知道老头叫什么,但是他知道老头是个臭棋篓子。 说是老头,其实也不是很大,看起来不过五十多岁,这在现代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古代,能活到五十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今儿个卖了一幅画,碰到个冤大头,卖了五两,改善一下伙食。”苏尘略有得意的炫耀道。 “五两银子?这么多?厉害厉害。来一盘?”老头指了指棋盘。 “不了,看一会儿就走,我还等着回家吃肉呢。”苏尘笑着拒绝了老头的邀请。 见苏尘没有下场的意思,老头便继续和对面的棋友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苏尘在暗中指点了一下老头,并成功将对方将军死棋后,他笑着离开了。 走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苏尘的家非常普通,只有仓房和主房,外带一个院子。主房正面是厨房,左右两侧分别是卧室。直到父母时候,苏尘才将其中一件卧室改成了书房。一进家门,苏尘便生火,烧水,切猪肉,准备食材。 大陈的烹饪手段已经非常高明,除了少数的食材(比如辣椒),其他食材应有尽有。而在烹饪手法上,闷炒煎炸也是俱全。不论是曾在黄河附近的大陈,还是现在偏居一隅的大陈,商业贸易都十分发达,这导致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有了极大提高。生活水平提高,那么想要吃的更好,也就在情理之中。 正做着饭,用来烧水的陶壶咕噜噜响了起来。便在水开的同时,苏尘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放下手中的一切,擦擦手,将水壶下的火灭掉,便跑去大门口开门。 “谁啊?”苏尘喊了一句,他一边喊着,一边走到门前,将门闩打开。 门开,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 苏尘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门外站着的这两个人,苏尘认得。他们是王家的恶仆,高胖的名叫王二,矮瘦的名叫王三。当初苏尘被王家下人围殴,其中就有这两位。此时见到王二王三,苏尘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哪里跑!”王二王三见苏尘转身就跑,大叫一声,迈步追了上来。苏尘一个穷酸书生,哪里跑得过这两个地痞无赖。刚跑到房门口,就被矮瘦灵活的王三抓住了衣服。 王三往后一拽,苏尘的速度立刻降了下来。王二只这一瞬间便追了上来,他飞起一脚,正踹在苏尘的后腰上,苏尘当即来了个狗呛屎,摔进了屋中,半天没起来。 “苏尘,哈哈,苏尘!”王二看到狼狈的苏尘,哈哈大笑。 苏尘捂着后腰,满头冷汗。他紧盯着两人,缓缓往后倒退。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擅闯民宅,难道没有王法了吗?”苏尘厉声道。 “王法?真不巧,我就姓王,我就是法!苏尘,我们公子听说你最近在运河边摆摊卖画,小日子过得很舒坦。我们公子呢就很不舒坦。今天我们就是奉公子之命,来给你一点教训尝尝。说吧,断腿还是断手?”王二嚣张道。 “这是什么道理?”苏尘被气笑了。他重生之后,还没来得及找王家人的麻烦,王家人反倒又跑来找他的麻烦了。 “这就是道理。快说,断腿还是断手?”王二和王三步步逼近。 苏尘避无可避,他回过头,忽然看见正冒气的水壶。 “真的让我选?”苏尘问道。 “当然,别啰嗦了,快选。”王二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我选脸。”苏尘道。 “什么意思?”王二王三愣了一下。 “就是”苏尘特意压低了声音,两人不禁往前探头,仔细听来。便在此时,苏尘猛地从地上窜起,双手捧起滚烫的水壶,照着王二的脸狠狠砸来。 王二下意识用手臂阻挡,水壶翻滚,里面的开水半空散开。只听一声惨叫,王二伴着水壶摔在地上。那开水刚刚煮好,正是沸点的温度,常人碰到,还不得被烫个外焦里嫩?苏尘只是捧了一下水壶,双手便红肿的不像样子,王二正面被泼,不死也是毁容。 抖了抖半熟的双手,苏尘从灶台之上,抽出了一把菜刀。 他看着在地上不断翻滚惨叫的王二,以及旁边被吓傻的王三,冷冷一笑。 “我说我选脸吧,你还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挚友惊为陌路 夜风清冷。 苏尘蹲在堤边,静静清洗着手上的血迹,当然主要还是让双手保持冰冷。 那水壶是陶制的,很烫,平时苏尘都是用抹布拿着壶把,今天事发突然,苏尘捧着壶身扔出去,双手手掌被烫成了半熟。他很惨,不过那两个家伙更惨。王二身上大面积烫伤,尤其脸上,差两个耳朵就能当猪头贱卖了。苏尘的目标很明确,和王二打,他肯定赢不了,所以他以七伤拳的方式,让王二报废,剩下一个王三,苏尘手起刀落当然没杀了他,只是砍断了王三的腿。 王二王三被苏尘拖到院子里哀嚎,他就跑到堤边洗手。 河水冰凉,手掌很烫。苏尘默默想着心事。 王二王三被废,王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孤身一人,如何应对偌大的王家?现在想来,倒是必须要拜访我那个鼎鼎大名的老师了,有老师庇护,王家难免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苏尘很干脆的就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了。他向来是个果断的人,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想后悔,寻找最好的解决办法,才是正途。而现在,似乎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王家得罪不起的人依靠。在苏尘所有认识的人中,也只有陈昀,有着足以令王家忌惮的实力。 王家在扬州不算大户,但比之苏家这种小门小户却要强得多。苏家有些名声,也是苏尘少年时得来的诗圣名声,到苏尘被赶出陈昀门下,苏家也就被打回原形。王家可能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对苏家痛下杀手。 苏尘洗完了手,抬起头时,发现运河上已经灯火通明。数条巨大的花船在运河上游荡,这些花船皆来自上游的花楼。所谓花楼,通俗来讲就是风月场所,比如北京曾经鼎鼎大名的八大胡同。 “嗨苏尘,苏尘!”有一艘名为“兰玉芳”的花船经过,船上的人在呼唤着苏尘的名字。 苏尘笑着朝花船挥挥手。兰玉芳的花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经过苏家门前,苏尘有时候就会和花船碰上。上面的姑娘见苏尘长得俊朗,每次都出言调戏。这次也不例外。 但这一次又有些不同,就在花船即将经过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姑娘扔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了苏尘的身边。苏尘认得那姑娘,每次花船经过,其他姑娘在调笑苏尘,只有她,用一双泪目怔怔看着苏尘。 但苏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 苏尘回身捡起玉佩,再起身时,花船已经过去了。 玉佩上绑着一张小纸条,摊开,上面写着半首小诗: “叶落屋庭谁与共,且弹琵琶为君听。” 苏尘看完,笑了笑,将玉佩和小纸条一同揣进了怀中。古人和现代人的示爱方式确实有着很大不同,对古人来说,赠予信物,附一情诗,就是非常浪漫的事,但是对现代人来说,你可能写了情诗,对方估计都有很大可能会看不懂。 这纸上的诗爱慕之情宣泄,对于苏尘来说,倒不难理解。 然而苏尘没放在心上,扔一块玉佩,表一下心意,已经是花船上的姑娘所能做的所有事情。再往前一步,她们也万不会踏出。那一步代表着她们会从锦衣玉食花枝招展踏入寻常百姓家,吃不吃得饱饭都是个问题。 就算真有痴情的人愿意踏出这一步,也会跳出老鸨,将她给拽回去。 苏尘晾了半天的手,感觉手上似乎不再阵痛,便回到院中。院子里,王二王三还在哀嚎着,不过声音弱了许多。 苏尘蹲在王三面前,平淡的说道:“我呢,向来信奉一句至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王家和苏家的旧怨我还没找到机会报,你们又想添新恨。很好,现在也算是添了新恨。留你们一命,回去告诉王朗,君子报仇算了,不说大话了。” 苏尘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放狠话这种活计一般都是反派才会干的事,便顿住了。他找了辆独轮车,装着王二王三,晃晃悠悠离开家,将王二王三扔到王家附近,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苏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他醒来便觉得双手红肿,动都不敢动。勉强穿上衣服,苏尘跑去郎中那里抹了一些烫伤药,这才感觉些许舒服。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苏尘简单吃了些东西,随便挑了幅看得过去的画,夹着画便朝陈昀家走去。 说来也是巧合,苏尘刚走,王家的人便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他们直到中午才发现王二王三,所以到得现在,才来找苏尘的麻烦。 两者一前一后,就此错开。王家人只好怏怏回去。 不管王家人有怎样要将苏尘挫骨扬灰的心情,苏尘轻松自在,朝着陈昀家走去。 扬州城西高东低,苏尘家住在东面,属下游,而陈昀这种大户人家,向来住在高处的。陈府在城西南面,是一座两进的宅子。宅子面积不算太大,但庭院假山水池,应有尽有。 苏尘一路走来,到了陈府附近。此时陈府门口站满了人。每个人手上捧着礼物。陈昀作为扬州城鼎鼎有名的大学士,五十寿诞,自然有许多人前来祝贺。上至名师,下至商贾,但凡和陈昀有些交情的,都来了。 苏尘看了一会儿,便整了整衣冠,手捧画轴,迈步走向陈府正门。 随着客人往里走去,小童自然而然接过画轴,就在苏尘即将走进门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喊道:“等会儿等会儿,那个谁那个谁,谁让你来的?” 来往的客人都愣了一下,谁也不知道那人口中的“那个谁”到底是谁。 然后,就听到那人补了一句:“苏尘,说的就是你,谁让你来的?” 苏尘闻声看去,看到那人,不禁笑了起来。 “吴兄,好久不见!” 谁知那人脸色一变,厉声道:“谁跟你称兄道弟!丢人的玩意儿,还敢来陈府?” 苏尘一皱眉,这个吴兄,好像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面前这位喊住苏尘的人,名叫吴书同,是苏尘在陈昀学堂时众多狐朋狗友中最要好的一位。当年苏尘刚刚来到陈昀学堂,便认识了吴书同。吴书同那时十三岁,却称苏尘为兄长,只因苏尘乃是最负盛名的少年诗圣。之后,苏尘就在吴书同的带领下认识了诸多下三滥的朋友。久而久之,苏尘自然再难提笔。可以说,苏尘之所以才华消退不学无术,与这个吴书同有着很大关系。 但在苏尘的记忆里,吴书同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称呼挚友也不为过。故此,苏尘下意识以为这位吴书同是前身记忆中的样子。此时听了吴书同的话,看来前身的记忆,也不怎么靠谱。 既然对方对自己都不客气了,苏尘也就没必要客气。他向来是恩怨分明的。 “怎么,我为什么不敢来陈府?”苏尘冷笑道。 “你已经被老师逐出师门了,来这里还干什么?给老师蒙羞吗?”吴书同站出人群,说道。吴书同大概与苏尘同高,一对三角眼,穿着书生衫,看起来分外猥琐。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当初的少年诗圣。霎时间,议论纷纷。 苏尘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心想,此时绝对不能示弱,否则我再不能抬得起头来!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改过自新,难道老师就真的不要我了吗?况且这陈府上下几百人,轮得到你在这里指三指四?”苏尘大声说道。 吴书同被苏尘噎得说不出来话。陈府偌大,确实轮不到他说话,他也不是被陈昀看重的学生,他只是被派到了门口收礼而已。 “你但是我”吴书同一时间连语言都组织不好了。 “什么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内走出一个人,那人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端得是少年才俊。 “齐,齐学兄。”吴书同看到那人,立刻气势降了下来。 苏尘也认识那人。他叫齐志远,乃是陈昀的大弟子,才华横溢。苏尘刚刚进入陈昀门下时,被称为陈昀最有天赋的学生,第二有天赋的,就是这齐志远。直到后来,苏尘没了才华,齐志远就成了陈昀最有天赋的学生。 “齐学兄。”苏尘恭敬的叫道。 “苏尘,你来了。”齐志远淡淡说道。他的脸上看不出欣喜忧愁,想必是根本没把苏尘放在心上。 “怎么回事?”齐志远问吴书同。 吴书同将方才的事情告诉给齐志远。齐志远想了想,斥责吴书同道:“不像话!今天是老师生日,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况且,苏尘本是老师旧徒,即便现在被逐出了师门,那也可以来祝寿。” “是是是,学兄说的是。”吴书同赶紧低下头道歉。 “苏尘,进来吧,大家同学一场,给老师祝寿是应该的。”齐志远笑着道。 苏尘点点头,他迈步走进了陈府院中。苏尘既然走了进去,热闹自然消散,人群再次恢复秩序。 吴书同站在后面看着走入院中的苏尘,恶狠狠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你当折辱于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寒梅应遭妒 陈家院子里此时已经摆满了酒席。前来祝贺的客人们纷纷落座。苏尘走进院中,四处看了看,看到正坐在上首席位上和人聊天的陈昀。陈昀年有五十,留着长须,看起来是个中正雍和的学者。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苏尘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他那里卖了一幅落梅图的年长女子,也正是在她的提醒下,苏尘才知道今天是陈昀的生日。 “看来这位就是我那个鼎鼎大名的师娘了。”苏尘看到叶婉怡的时候,立刻想通了其中的一切。 叶婉怡确实是鼎鼎有名的,但她不是因为乃是陈昀妻子才有名的,而是因为她自身的经商本事。叶家是扬州著名的布匹商之一,因为叶家上任家主只有叶婉怡这一个女儿,故此叶婉怡也就理所当然接管了叶家的生意。所有人都以为叶家会就此败落,但叶婉怡击碎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叶婉怡手上,叶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听说最近已经在和临安的大商户进行商业接触了。 其实相对来说,陈昀能有今天的名望,还得多亏了叶婉怡的鼎力相助。 叶婉怡昨天必是看到了苏尘写下的那首《卜算子》,这才告诉苏尘陈昀寿诞的消息。 苏尘本想过去给陈昀请个安,但见到陈昀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说话,他也不好打扰,于是就找了个角落随便坐下了。 陈昀没看到苏尘,叶婉怡却看到了苏尘落座。她笑着捅了捅陈昀,低声道:“苏尘来了。” 陈昀正和朋友说话,听到叶婉怡的话,皱皱眉头:“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祝寿的。”叶婉怡道,“也许他会给你惊喜哦。” “惊喜?哼,不给我丢脸就谢天谢地了。”陈昀摇摇头,显然对苏尘已经是失望透顶。 叶婉怡坐在旁边,倒是没再说什么。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已落座。院子中共有十桌酒席,其上佳肴美酒,看起来甚有食欲。可惜苏尘坐在座位上,只能看着美食干着急——他双手绑的跟木乃伊似的,实在分不出手指头拿筷子。 待到所有人落座,陈昀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那样,也无需赘述。陈昀说完话,大家一齐向陈昀敬了杯酒,这也就算正式开席了。 “哟,这位兄台的造型挺别致啊?” 苏尘正瞅着满桌没事犯愁,坐在苏尘旁边的一人忽然笑道。那人很高,肩膀很宽,穿着长衫,但苏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练武的而不是习文的。 “嗨,别提了。”苏尘苦笑道。 “怎么?”那人问。 “我和一个人打赌,我敢双手捧起烧开的水壶。那人说,如果我敢捧水壶,他就敢拿开水浇脸。然后,我就成这样子了。”苏尘这种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那那个人呢?”那人诧异的问。 “反正他比我惨。”苏尘道。 那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能想象到。” “在下张文勇,年兄贵姓?”那人主动报了名字。 “苏尘。”苏尘拱拱手。 “原来你就是苏尘,那个十岁轰动扬州城的少年诗圣?”张文勇显然听过苏尘曾经的名头。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苏尘摆摆手,道。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来,苏兄,往事不要再提,还是喝酒最妙。干一杯!”张文勇哈哈笑着,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苏尘。 苏尘双手捧着酒杯,两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大陈的酒度数不是很高,苏尘一口下肚,倒没觉得有多辣喉。没想到张文勇喝掉之后,竟然伸着舌头,苦兮兮的道:“这酒可真辣,不愧是陈家陈酿的女儿红。” “哈哈哈,还好,还好。”苏尘只能莞尔一笑。 “来,吃口好的。”张文勇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苏尘嘴边。苏尘被张文勇这自来熟的性格惊了一下,不过苏尘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一张嘴,就把张文勇夹来的菜吃进了嘴里。 张文勇哈哈笑着,显然极为满意。两个人一杯酒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眨眼间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就在这个时候,席间忽有一人站起来,向着陈昀恭敬的说道:“学生齐志远,恭祝恩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又有一人站起来,道:“学生李文敬,恭祝恩师椿龄无尽,福寿康宁!” 紧跟着,那边一个一个接连站起来,尽是陈昀的学生,吉祥话祝福话层出不穷,苏尘听完,都觉得好像涨了一些不一样的姿势。 “这帮人好厉害,说了这么久,竟然没重样的。”张文勇在苏尘耳边说道。 “是挺厉害。”苏尘点点头。 “哈哈哈,好!”陈昀看起来分外高兴,说了一个“好”字。一干人说完了吉祥话,便都落座。苏尘想了想,在最后站起来,高声道:“劣徒苏尘,祝恩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尘的声音落下,整个庭院顿时鸦雀无声。 陈昀看着苏尘,放下了手上的酒杯,一言不发。 叶婉怡在旁边看着,捅了捅陈昀:“说话。” “好,多谢子清了。”陈昀淡淡的说了句。苏尘的表字乃是子清,但是除了陈昀,没人叫他的表字。因为他的表字在他被赶出陈昀门下时被陈昀收回了。 苏尘见陈昀这个样子,不禁无奈的拱手落座。 “你老师真不待见你啊。”张文勇在旁边说道。 “还用你说,我也知道啊。”苏尘耸耸肩。前身那般顽劣,陈昀能待见的话,也不至于将苏尘赶出门下了。 苏尘的出现让宴席稍稍冷了下来,没什么人说话。齐志远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苏尘,他忽然站起身,对陈昀道:“恩师,学生近日观一幅梅花图,心下有感,于是写了一首小诗,请恩师过目。” 齐志远这番话,暂且不说到底是不是准备过的,但他此时的目的,还是为了缓解眼下这尴尬的局面。 陈昀赞许的点点头,道:“子明,你说吧。” “我说阔海啊,不如趁兴,让你的弟子们比试一下,如何?”陈昀旁边的中年人笑着说道。这中年人是陈昀的好友,名为李洵,也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名师。 “对啊对啊,我们也想看看阔海你的弟子们,本事如何啊?”另一人说道。 “权当为今天这好日子助助兴。”又一人说道。 陈昀见朋友们都如此说,便道:“既然如此,那且试一下。你们可有准备?”后一句,是陈昀对在场的学生们说的。 陈昀的学生立刻表示有所准备。看来这些人为了今天的祝寿,早就用了大心思。 “老师,那就让我先抛砖引玉吧?”齐志远道。 “子明,如果你都是砖,那还有谁是玉呢?”陈昀笑道。 “苏尘不就是那玉吗?”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 “是谁!”陈昀听到这话,当即大怒。然而那声音藏在人群中,陈昀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说的。 “老师,放心好了,苏尘有实力应对的,他可是少年诗圣。”齐志远安慰道。 陈昀喘了口气,不再说话。他摆摆手,示意齐志远说下去。 齐志远道:“我这里有一首咏梅的小诗,各位长辈,献丑了。” 他沉吟片刻,缓缓念道:“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看来表里俱清彻,酌酒吟诗兴尽宽。” 这首咏梅诗,意境不是很深远,但却写出梅花的清彻,同时也写出了宴饮之乐。齐志远乃是陈昀最得意的弟子,写出此诗,还是很有水平的。 陈昀满意的点点头,他见齐志远表现如此之好,神情稍霁。接下来,又有几个学生站起来为陈昀赋诗,那些诗虽然没有齐志远的好,但是却也是难得之作,陈昀渐渐将方才的事情忘掉了。 能作诗的学生,大多已经作完,就在陈昀准备宣布结束的时候,苏尘忽然站了起来。 “子清,你干什么?”陈昀看到苏尘站起来,直接吓了一跳。 “劣徒苏尘,也有一首小词,想让老师指点一下。”苏尘恭敬的道。 “胡闹!坐下!”陈昀竟然立刻让苏尘坐下。这实在怪不得陈昀,苏尘这些年作的诗越来越糟糕,到得后来,可以用“狗屁不通”来形容,他这是不想让苏尘当众出丑,也是不想让自己在朋友面前出丑。 但此苏尘非彼苏尘,他可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今日来参加陈昀的寿宴,苏尘打的就是重回师门的主意,此时不表现,何时再表现? “老师,请给我一个机会。”苏尘淡定的说道。他语气不卑不亢,却不失恭敬。 陈昀还要再说,叶婉怡在旁边忽然笑道:“相公,你就让子清念一念吧,万一他有什么绝世之作呢?” “他能有什么绝世之作?”陈昀冷笑道。不过叶婉怡这么一拦,陈昀也不再发作,他道,“子清,那你就念来听听。” 庭院之中,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苏尘,这些人各怀心思,有人期待,有人恶毒,还有人笑容满面。 苏尘冲着叶婉怡礼貌一笑,他缓缓念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首《卜算子》,在座鸦雀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佳人更相逢 这首《卜算子》,正是昨日苏尘卖给叶婉怡的落梅图上所题之词。本来,苏尘是想用另一首诗的,但是看到师娘的时候,苏尘改变了主意。 “老师,这首《卜算子》也是我在观赏一幅落梅图的时候,由心而发所创作的。名叫‘咏梅’,不知,可也不可?”苏尘微笑着,说道。 齐志远坐在座位上,细细咀嚼着苏尘方才所念的诗句。 “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齐志远越是咀嚼,越是苦涩。 陈昀呆在座位上良久,忽然冷哼一声:“说,这是你从哪里抄来的!” 苏尘心想,早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这词确实是学生自行所作。”苏尘道。 “你在我这里学了八年,我岂能不知道你的水平?零落成泥碾作尘零落成泥碾作尘这样的句子,便是我,一辈子也写不出几句,你是如何写出来的?还不是抄的?”陈昀瞪大眼睛,质问道。 “禀告老师,这是学生前些日子看到一幅落梅图,心生有感,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故此所作。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师娘。”苏尘笑着道。 “你师娘?”陈昀回过头,疑惑的看向叶婉怡。 “这一次啊,子清可没有说谎。”叶婉怡说着,叫了一声丫鬟,丫鬟随即从后面拿过一幅装裱好了的画轴。 “这幅画是我昨天在子清那里买的,想给你做礼物。这首《卜算子》,当时就在这幅画上。题款人,也正是子清。”叶婉怡将画轴展开,一幅落梅图栩栩如生,摆在陈昀面前。 那画与诗句完美结合,尤其是最后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这一句正是整首词最精华的地方,也是整幅画所表现出来的意境。 整首词的上阕,写了梅花的寂寞孤单凄苦,陈昀看到这上阕,立刻便想到苏尘身上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那种落寞与孤独,通过对梅花的描写,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下阙,乃是全词点睛之笔。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即便被世事纠缠,被众人踩踏,被车马碾压,他也绝不会改变初心。陈昀看到了苏尘的决心,他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陈昀此时赋闲在家,然而几年前,他也是临安极负盛名的翰林大学士。当时皇权更迭,旧帝崩新皇立,朝中权势也在一瞬间重新洗牌。新帝文宗陈谌偏向主和,于是主战派一朝失势。陈昀虽是文官,却也是坚定的主战派。他劝说新帝无果,在听说康王被剥削军权后,一怒之下辞官回到扬州。那时候,主和派春风得意,陈昀没少遭冷嘲热讽。当时的心情,便以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这真是子清写的?”陈昀不敢确信,问叶婉怡。 “千真万确。少年诗圣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叶婉怡肯定道。 “好,好,好!”陈昀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齐志远听到,立刻明白,这是陈昀开心至极的表现。老师这么多年,可很少时候会连说三个好字。 “子清,你且过来!”陈昀笑着叫苏尘过去。 “哇,兄弟,你发达了。”张文勇在旁边推着苏尘。 苏尘恭敬的走到陈昀面前。陈昀仔细端详半晌,渐渐露出一些疑惑。苏尘还是那个苏尘,但似乎又不是那个苏尘了。以前的苏尘,少年心性,多得是顽劣,但是现在的苏尘,竟然心如止水,面对陈昀,也丝毫没有尴尬和不自在。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昀对于苏尘家中发生的事,还是略有耳闻的。他以为苏尘发生如此变化,是因为家中的变故,故此看开了许多东西。他哪里知道,现在的苏尘,在心理年龄上,不比他小多少。 “恭喜陈兄了,喜获良徒,喜获良徒!”李浔拱手道喜。 “这不是喜获良徒,这是浪子回头啊。”陈昀感慨了一句,但脸上的喜悦是隐藏不住的。 “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旁边的朋友们立刻劝酒。 陈昀将苏尘请到身边坐下,就坐在他的右手位。宴席再次开始,这一次,陈昀来酒不惧,那是相当开心。 齐志远坐在远处,手慢慢攥了起来。 吴书同对于这一切目瞪口呆。方才那不只是谁说的话,正是吴书同说的。他本想着让苏尘当众出丑,没想到现在,苏尘倒成了全场的焦点。他看了看齐志远,齐志远只顾着闷头喝酒,没有理他。 这一场酒席,喝到下午时,便散了。除了少数一些陈昀的朋友和学生,其他闲人便都离开。苏尘没有离开,他被陈昀留了下来。 陈昀有话要对苏尘说。 “子清,你可有话要说?”明明是陈昀让苏尘留下来的,他却让苏尘主动说话。 苏尘长跪在地,道:“老师,劣徒家中遭逢大变,物是人非,心中便想明白了许多。以前学生顽劣,仰仗天赋而不知求学,致使老师将我逐出学堂。如今悔改,学生希望老师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学堂继续求学。” 陈昀早就料到苏尘会这么说。他喝了口茶,道:“想要重回学堂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老师请说。” “过几天,学堂会安排一场考试,这考试是为了下次童生考试的,你来参加。如果你写的东西入了我的眼,我就当场重新收你为徒。怎么样?”陈昀心中有数。直接将苏尘收回门下,当然不可以,不久前才逐出去,现在因为一首词就把他收回来,那实在是有些随便。所以,陈昀想到这个办法,通过一次公平的考试,给苏尘一个机会。 至于到时候这考试到底公不公平,反正判卷子的是陈昀,他觉得公平就行了。 “多谢恩师!”苏尘为人两世,哪里听不出陈昀话中之话?他立刻恭敬道谢。 “好了,起来吧,晚上还有一顿家宴,你就留下来,陪我的老朋友们说说话。”陈昀道。晚上确实还有一顿宴席,不过都是些老朋友的聚会,陈昀让苏尘留下,还是想当中夸耀夸耀这“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苏尘答应一声,便被陈昀安排到厢房休息。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眨眼之间,已经是夜幕垂临。晚上这一顿,叶婉怡没有出现,留下的学生,也只有苏尘和齐志远,剩下的六七个人全都是陈昀要好的朋友。 宴席上,大家难免就围绕着苏尘和齐志远的两首咏梅诗讨论起来。齐志远的绝句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碰到苏尘的《卜算子》,立刻就成为了陪衬。席上谈论更多的,还是那《卜算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尘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没怎么吃菜,毕竟双手不怎么灵活。下午陈昀过问过这件事,苏尘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的。陈昀关心了几句,也便过去了。大陈的酒度数不高,但是度数再不高,喝进去也是实打实的水。苏尘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道了个歉,出去方便一下。 来到茅房,一泄如注,分外舒爽。这一泡尿出去,苏尘本来有些迷糊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他提上裤子,准备回去。便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琴声。那琴声断断续续,似乎弹琴之人是新学的曲子。苏尘侧耳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来这曲子是什么。 苏尘迈步就循着琴声走了过去。从前跨院走到了后跨院。后院有不大不小的水池,池中有假山有莲花有鲤鱼,而在水池边,有一个姑娘面朝水池坐着,双腿放在水中,腿上摆着一尾焦尾琴。 那姑娘一边弹琴,一边对照着旁边的琴谱,这导致琴音断断续续,也听不出个所以然。苏尘站在姑娘身后半天,那姑娘竟是毫无所觉。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便故意咳嗽了一下,以提醒姑娘有人来了。 谁知他不咳嗽还好,这一咳嗽,姑娘却慌了。她听到身后的动静,猛然回头。回头的动作有些大,本在她腿上虚放着的琴立刻滑向水池。姑娘眼疾手快,回手就把琴抓住,扔回到了岸边。但是这动作幅度太大,那姑娘整个人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哎哟”一声,就朝着水池跌了进去。 苏尘哪里想到自己一声咳嗽闯了这么大一个祸。他抢步上前,一把将将要掉进水中的姑娘拽了起来。那姑娘有些慌张,直接趴在了苏尘的怀里,苏尘顺势就往后仰了下去。“噗通”一声,苏尘结结实实摔在了水池边的青石上。 这一摔,苏尘有些迷惑。 再之后,就听到那姑娘大喊了一声:“登徒子!流氓!” 我是救你的,我怎么就成流氓了?苏尘迷迷糊糊的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见仇人眼红分外 苏尘的脑袋撞到了青石板上,幸好苏尘下意识抬了一下头,撞的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让他稍稍迷糊了一下。 “登徒子!流氓!”怀里的姑娘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痛骂苏尘。 “等会儿”苏尘摆摆手,让那姑娘先别说话。 姑娘倒是听话,立刻闭上了嘴。 苏尘晃了晃脑袋,半晌才稍稍感觉好一些。本来就喝了酒,此时再被这么一撞,苏尘没晕过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我救了你你还骂我是登徒子?”苏尘稍稍清醒后,立刻先声夺人。 “我?你?这里是陈家后院,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自闯进来?”姑娘语无伦次的说道。 直到此时,苏尘才看清楚面前这个姑娘长的什么样子。面前的姑娘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青丝如练,闭月羞花,尖下巴,瓜子脸,小嘴玲珑,双眼炯炯,看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你,你看什么看?”姑娘被苏尘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害羞。 苏尘仔细看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见过这个女孩。 “看看又不会少什么。”苏尘随口答道。 “不许看!”姑娘道。 “就看!”苏尘觉得这女孩真是可爱极了,于是逗了逗这姑娘,“话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苏尘的话,姑娘也仔细看了看苏尘,她忽然惊讶的道:“是你!苏尘!” 她这么一喊,苏尘猛然间就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昨天在叶婉怡身边的小姑娘,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哦原来是老师的千金,小生苏尘,这厢有礼了。”苏尘做了个搞笑的表情。 “登徒子!”叶婉怡的女儿,陈清芷,却并不领情。 “好啦,我哪里登徒子了?刚刚是我救的你好吗?”苏尘摆摆手,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怎么会摔进水池里?”陈清芷辩驳道。 “我是想提醒你,我来了。而且说真的,你的琴弹的一言难尽。”苏尘道。 “我,我刚刚学而已,本来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的,可是一直练一直练也不得要领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这个登徒子!”陈清芷自言自语,然后把责任都怪在了苏尘身上。 “好,我是登徒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苏尘并不知道陈清芷的名字。 “不告诉你!登徒子!哼!”陈清芷哼道。 “呃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苏尘笑道。 “下次吧不对,没有下次!什么时候也不告诉你!”陈清芷道。 “好好好,下次我表现得正人君子一些,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可以吗?”苏尘逗道。 “可以不,不可以!登徒子!”陈清芷还是很清醒的。 “慢慢弹吧,我还得回去陪老师喝酒。撒由那拉。”苏尘说着,转身就走开了。 陈清芷站在原地,看着苏尘慢慢走远,心里想,撒由那拉是什么东西? 等到她实在想不出来,想要问问苏尘的时候,苏尘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苏尘回到酒桌上,老师和他的朋友们还在推杯换盏,齐志远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直到酒席结束,苏尘才从桌子底下发现齐志远的身影。这个陈昀门下最有天赋的学生,偏偏对喝酒这一件事,没什么天赋。 苏尘也喝的很多,陈昀便将齐志远和苏尘留在了陈府住下。 第二天一早,苏尘被院子里扫地的声音惊醒。他睡觉总不是很踏实,这是上辈子就有的毛病。身边但凡有一点动静,他就会被惊醒。如果那动静与苏尘无关,苏尘会快速再次进入睡眠;但是一旦那动静与自己有半点关系,苏尘就会精神的完全不像一个刚醒的人,直接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蹦起来。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没想到已经重生了,还是会没安全感。 苏尘爬起来洗了把脸,便到正厅去向陈昀请安。喝了杯茶,齐志远方才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陈昀看到齐志远的样子,不悦道。 “老师对不起,学生实在喝得多了,这才起来晚了。”齐志远赶忙道歉,他偏头看了看苏尘。苏尘正优哉游哉的品茶呢。 齐志远脸上现出一抹愠色,但很快收敛。 “好了,起来吧,喝茶。”陈昀并没责怪齐志远。 喝完茶,吃了早餐,齐志远和苏尘就起身告辞了。今天陈家学堂没有开,齐志远并不需要去上早学。他回家,苏尘也回家。两个人在门口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下,转身分道扬镳。 “这家伙还有些城府,明明应该很讨厌我的,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不容易,古人不容易啊!”苏尘感叹了一句。他自然看得出来齐志远的假装,不止他看得出来,想必陈昀也看得出来。齐志远讨厌苏尘是应该的,毕竟昨天在众人面前,苏尘以一首《卜算子》技惊四座,盖过了齐志远的风头。如果齐志远不讨厌苏尘,那才是最不应该的呢。 不过苏尘并没把齐志远放在心上,这种小事,苏尘实在没太在意。昨天就算不是齐志远,换成王志远李志远张志远,苏尘也要将其盖过。要让陈昀重新收下自己,出风头,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你看这办法多有效,陈昀面子赚的足足的,到了晚上还在众位好友面前显摆呢。 从西向东,苏尘慢慢行走在扬州繁华的街道上。大陈有三座最为繁华的都市:临安c建康和扬州。临安即今天的杭州,也是大陈的临时都城。所谓“临安”,便是“临时安置之所”,大陈的每一位帝王都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回东京,打败金人。建康则是今天的南京。两者水陆畅通,城市广大,商业繁荣。扬州比之前两者稍稍不足,但也是极其繁华的一座城市。 街上,行人穿行,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苏尘转过几条街,走到运河边,沿着运河往下走去。 大概半个小时,苏尘回到了自己家的小院前。小院的门敞开着,门闩被人暴力砸开。苏尘站在门口,看着狼狈的院子,叹了口气。 “苏尘,你还知道回来?”就在苏尘叹气的当口,一群人转了出来。苏尘看了看,这群人他似乎都认识。 “我说,我不在家,也不用把我家弄成这样吧?王朗?”苏尘说道。 那一群人,正是王家的仆人,而为首那位,乃是王家的公子,名叫王朗。王朗和苏尘一般年岁,长得还算端正,但是行为实在不端正。 听到苏尘的话,王朗哈哈大笑,道:“苏尘,你读书读傻了吧?还是上次被我们揍傻了?我没拆了你们家,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 “说吧,什么事?”苏尘看起来颇为淡定,他靠着坏掉的大门,抱着膀对王朗说。 “嗯?”王朗被苏尘这份淡定弄得有些不淡定。这苏尘是脑子坏掉了?还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连反抗都不反抗了?王朗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事?王二王三,可是你打伤的?”王朗回过神来,恶狠狠的问道。 “不是。”苏尘回答的干脆利落。 “不是你?你不是还让王三给我带句话吗?”王朗道。 “知道是我还问?”苏尘白了王朗一眼。 “你!你找死!”王朗被苏尘这态度弄得勃然大怒,他上前就拽住了苏尘的领子,作势举拳。 “你敢!”苏尘忽然大喝一声,王朗的拳头举起来,愣住了。 “我,我有什么不敢?”王朗问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苏尘厉声道。 “你不是苏尘?” “我是扬州大学士陈昀门下学生,苏尘!” “哈?你逗我呢?你被陈昀大学士赶出学堂的事,全扬州有谁不知道?还敢跟我打马虎眼!”王朗说着,拳头就要下来。 “那昨天我被老师留下住宿这事情,你知不知道?”苏尘问。 “什么?”王朗的拳头又停下来了,“你昨天在陈昀大学士家?” “当然了,不信你去问问,昨天发生了什么。”苏尘胸有成竹。 王朗脸上阴晴不定,他给了旁边的仆人一个眼神。那仆人立刻跑了出去。片刻后,仆人回来,低声在王朗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朗的拳头渐渐落了下来。他收起凶神恶煞的嘴脸,笑嘻嘻的帮苏尘抚平了衣领:“哎,苏兄你早说啊,咱们什么关系,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苏尘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他道:“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谁想到王兄你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抡拳头啊。” “不敢,不敢,苏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这就走了。”王朗拱拱手,转身就带着仆人们走了。 苏尘看得啼笑皆非。他没想到,陈昀的名号,竟然如此有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苏尘参考 苏尘还是将陈昀的实力想的太简单了。 王家虽然比苏家要厉害许多,但比及陈家,那无异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尘一被赶出学堂,王家就对苏家动手。现在得知苏尘昨晚竟被陈昀留宿,王朗当然会考虑,苏尘是不是又被陈昀收回到门下。 苏尘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他没说陈昀到底收没收下他,而是说昨晚在陈昀家留宿了。这一个留宿,意味深远。王朗在情况不明之下,当然不敢对苏尘动手。 “公子,我们就这样算了?”在回去的路上,仆人问王朗。 “谁知道这小子怎么忽然又和陈昀大学士扯上了关系?陈昀大学士的学士,我们怎么能动?”王朗道。 “可是,咱们不动他,他会不会动咱们?”仆人问道。 王朗忽然站住,回头看去。远处,苏家小院生机盎然,河畔,堤岸,柳树,飞鸟,一幅自在嫣然景象。 苏尘还没打算对付王家。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完成过几天陈家学堂的考试。据苏尘了解,陈家学堂的考试是按照取解试的规制出题的。大陈的科举与前朝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因为大陈国土较小,所以科举被缩减规模,只有两级。一级是州府举行的取解试,一级则是礼部举行的省试。当然,在省试之后,还有历朝历代都会实行的殿试。 科举每三年一次,此时五月,再过几个月,到了秋天,州府科举就要开始了。 不过陈昀的出题难度应该会简单不少,毕竟这只是类似摸底考试的测验,太难了反倒打击学生们的自信心。大陈的科举主要考经义c策论和诗赋。 经义就是围绕书义理展开议论;策论则是对考官提出的某一个问题进行讨论;至于诗赋,则纯粹考验学生的才气。 苏尘了解了这一套流程后,不禁一个脑袋两个大。作为一个古代读书人,这些经义策论都是烂熟于心的;但是苏尘可不是古代读书人。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让一个现代人来写,就难免会有些不伦不类。 苏尘休息的这几天几乎没有休息,他闭门造车,意图出门合辙,奈何古今两种思想碰撞一下可以,但想要融为一体,还是有些差距。等到手上的烫伤好了许多后,苏尘开始动笔练习经义策论。练习来练习去,苏尘最终骂了一句“去他妈的”,扔掉毛笔就跑出去了。 “这东西实在不是我能学得来的。到时候只能寄希望于诗赋之上了。”苏尘在学的头疼欲裂后,就知道,经义和策论他也就那样了,只能寄希望于做做文抄公,在诗赋上下下功夫了。 从家中出来,苏尘沿着运河往上走,去找那些老头下棋。 此时还是下午,天光大亮,没有几个人在。苏尘走过去的时候,倒是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棋友。 “老陈!”苏尘倒是知道他的姓了,不过却没深问老陈叫什么。人和人的交往向来是,点到为止的好。况且他和老陈相差将近三十岁,有什么好交往的。 “小苏,今天闲着没事?不复习你的经义了?”老陈见到苏尘,调侃道。老陈年龄有四十多,但是脸上的皱纹并不是很多,身上穿的衣服很朴素,但苏尘看得出那面料是上乘的。 “不复习了,再复习下去我会疯的。还是下棋有趣。”苏尘坐在老陈对面,开始摆棋盘。 “真是怪哉,读书人如果连经义都不懂,那还叫什么读书人呢?”老陈说了句。 “读书人懂得什么是做人,那就是最好的事了。”苏尘随口道。 “哦?何为做人?”老陈饶有兴趣的问。 “做人呢,开心就好。读经义让我不开心,不读也罢。”苏尘笑道。 “说得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老陈哈哈大笑。 苏尘摆好了棋盘,便和老陈下起了象棋。和老陈下棋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苏尘能看到老陈为老不羞,耍赖悔棋。 “哎呀呀,没看见没看见,重下一步,重下一步。” “哎呀呀,刚才走错了,悔一步悔一步。” “哎呀呀,你就不能让让老人家吗?重来重来。” 如此般的对话,苏尘一盘象棋能听到至少三遍,他当然是不会让老陈悔棋的,奈何老陈别看是个老头,力气可非常大。苏尘一个文弱书生,愣是掰不过老陈。苏尘有时候怀疑老陈以前是特种兵。就那种很特种的兵。 好吧,这解释跟没解释一样。 就这样,苏尘潇潇洒洒过了数日,终于来到了陈家学堂考试的日子。 苏尘很早就到了。陈家学堂不在陈府附近,而是在扬州城外三里的惬意林。这是一片竹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称为“惬意林”,学堂不是很大,但建在林中,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实在是学习的好地方。当然,在苏尘看来,这里更适合谈恋爱或者踏青。 苏尘以为自己来的很早,但当他到学堂的时候,学堂前已经站了六七人。其中一人苏尘还认识,就是那日陈昀寿诞上和他对饮的张文勇。 “苏兄!”张文勇看到苏尘,立刻热情的迎上来。 “张兄,你也是老师的学生?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苏尘拱拱手。 “哦,我不是,我是来凑凑热闹。”张文勇道。 “凑热闹?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苏兄,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文勇问。 “还行吧。”苏尘道,“大概能过。” “一定能过,苏兄那日一首《卜算子》,至今我还历历在目,实在奇才,实在奇才啊!”张文勇露出向往的神色,“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写出那样优美而深远的诗句,就好了。” 苏尘笑了笑,没搭话。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学生们渐渐到齐了。 “苏尘?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忽然,旁边响起吴书同的声音。那声音实在好辨认,公鸭子嗓,充满敌意。 苏尘和张文勇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吴书同。苏尘道:“吴兄,见过了。” “我们今天测验,你来干什么?还有你,你是干什么的?”前半句,吴书同是对苏尘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张文勇说的。 “老师让我参加考试,你有意见?”苏尘淡淡的笑着。这句话让吴书同没脾气。 “那你呢?”吴书同问张文勇。 张文勇白了他一眼,道:“就算陈昀在这里,他也不好赶我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放肆!竟敢直呼老师大名!”吴书同道。 “呵,我天天喊,陈昀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跳什么脚?”张文勇对吴书同是万分的不屑。 吴书同气的张牙舞爪,就差上来撕烂张文勇了。 便在此时,陈昀到了。学生们赶紧聚到一起,向陈昀请安。 陈昀点点头,四下扫了一圈。看到苏尘,陈昀露出一丝微笑,苏尘也赶紧给老师一个微笑。 又看到张文勇,陈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你给我出来。”陈昀指着张文勇喝道。 “呵,我看你还嚣张不嚣张!”吴书同见到陈昀那个脸色,就知道张文勇没什么好果子吃。他洋洋得意,就等着张文勇被陈昀臭骂一通,赶出惬意林了。 张文勇讪讪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低声叫了句:“姐夫。” “姐夫?!”所有人都愣住了。吴书同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陈昀道:“文勇,谁让你来捣乱的?” “我这不是来凑凑热闹,我也想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考进士的实力。”张文勇笑着道。 “你知道进士是什么吗?不许捣乱。”陈昀道。 “放心吧姐夫,我只看看,保证不捣乱。”张文勇道。 陈昀摆摆手,让张文勇站在了他的旁边。 张文勇冲着苏尘挑挑眉,然后看着吴书同,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吴书同欲哭无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莲花立功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陈昀说道。 “到齐了老师。”齐志远作为代表,说道。 “那就开始吧。”陈昀让开门口,学生们鱼贯而入。进入学堂之中,每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桌子上有试卷,题目则早就写在了学堂前面的巨幅纸张上。 苏尘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题目。 试卷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经义,第二部分是策论,第三部分则是诗赋。 经义的题目是“为学”,这两个字出自《论语》。此时大陈理学已然兴起,陈昀更是理学大家。虽然理学派官员被当朝宰相秦宇打压,但每次科举,经义还是要从《论语》等著作中出题的。策论的题目则是“黄天荡之战”。诗赋的题目则是“爱花”。 “为学”,苏尘知道是知道,但让他讨论什么是为学,那实在有些为难。经义考的向来是你脑中关于四书五经的知识,苏尘脑子里这方面的知识确实不多。至于“黄天荡”,他倒是知道。这是大陈刚刚南渡,金人南下想要一举歼灭大陈时发生的一场著名战役。 当时的结果是金人买通汉奸,在困守多日后,打败大陈军队。而陈昀出此题的目的,在于让同学们仔细想想,假若是他们,又会怎么抉择。 古时候的科举,与今天而言还是有着巨大的不同的。大家都知道八股取士,但其实并不是每个朝代都以八股定论的。很多时候,策论在科举中才占有最大的分量。策论重在一个“论”字,它不用你语言多优美,要的是你开阔思维,去想一些更聪明的方法。古人考试重视“论”,而今天的考试,则注重“知”。现在的高考,你很难能够发挥自己独特的想法去发表言论。毕竟高考的题目都在书本上,书本自有一套答案。 唯一一个能发挥自己思维的东西——作文——还被各种形式主义,各种感动中国所包围。观点上除了向上,不能向别的地方。 苏尘刚看到“为学”就甚是为难,他还在思索的功夫,旁边的人已经奋笔疾书起来。他想了半天,终于把这些天恶补的一些知识掏了出来,胡拼乱凑,总算把经义给对付了过去。 来到策论这里。苏尘松了口气。策论不用太讲究,只要抒发自己的观点就行。在苏尘看来,“黄天荡之战”大陈之所以在优势那么久后陡然失败,根本原因在于汉奸。 如果没有汉奸,金人不会知道老鹳河故道可以直通秦淮河。如果没有汉奸,金人更不会想到在轻舟中填土以防止颠簸这样的方法。 当时金军多为小舟轻舟,而陈军皆为大船。在汉奸的指引下,金军填土稳定轻舟,又在小舟两侧置桨,以加快船速。有风不动,无风出击。陈军大船在无风状态下难以行驶,这才让金军得以突围。 当然,要是认真来说,苏尘不会将全部责任怪在汉奸身上。历史使然,就算没有这个汉奸指挥,总也有另一个汉奸跳出来。就算真的没有汉奸,金人十万,总也会有人想到反击的方法。确切的说,还是陈军的水师配置过于单一。大船无数,小船却屈指可数,况且临场应变不足。金人突围,还是其战力上的强悍。 不过这只是个小测验,苏尘自不用想那么多。只需要想到一个不落下乘的论点,以此为依据写下去,就可以了。 苏尘提笔就写,他将责任大部分归结在汉奸身上,进而提出富民之策。民富则国安,百姓富足,则不贪图小利等等等。 写罢策论,最后的诗赋部分。“爱花”。其实这个题目是陈昀对苏尘的一种照顾。前文曾经说过,陈昀已经有心将苏尘重新收入门下,让苏尘参加考试,只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既然是借口,那自然要给苏尘一个超常发挥的机会,这诗赋部分,就是陈昀特意给苏尘准备的。 “爱花”,题目实在太好理解了。只要苏尘重新写一遍《卜算子》,表达自己对梅花的喜爱,陈昀完全就能给苏尘的诗赋判个高分。 但他哪里知道,苏尘可不是一个一招鲜吃遍天的人。 “爱花花中最常被人提起的,当是梅兰竹菊,不过想要在老师那里留下好印象,光写梅兰竹菊是不够的,更应该寻找一些别的思路。爱花爱花有了!”苏尘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一个非常著名的人物写的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 《爱莲说》,作者周敦颐,北宋时期著名的哲学家,也是学术界公认的宋明理学开山鼻祖。其一首《爱莲说》,便将莲花写尽,乃至后人无论是谁写莲花,都逃不脱“余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句。 想到就写,苏尘挥毫落笔,眨眼写完。他诗赋写的快,但前面写得慢。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交卷了,苏尘写完《爱莲说》,便上前交了卷子。 “怎么样?简单吗?”张文勇站在门口,看到苏尘出来,立刻问道。 “还行吧,总算写完了。”苏尘笑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怎么管老师叫姐夫?” “我姐是我姐夫的妻子,我就管他叫姐夫呗。”张文勇理所当然的说。 “据我所知,师娘姓叶,你姓张,你是我师娘的弟弟?亲的?”苏尘道。 “堂的,我娘和我姐他爹是兄妹。”张文勇道。 张文勇这么说,苏尘就懂了。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名?”张文勇问。 “这个我觉得能入老师的眼就不错了。我的经义写的一团糟。”苏尘苦笑道。 “没事没事,只要你诗赋写得好,姐夫就会重新收下你的。”张文勇对苏尘倒是信心十足,“你写的什么题目?” “爱莲说。” “爱莲?你爱的还挺独特” 在所有人都交了卷子后,陈昀就独自在学堂里批阅起来。陈昀门下弟子总共也就二十个,所以批阅起来还是非常快的。陈昀批卷子,其他人就在学堂外面等待结果。 “今天的经义还是很简单的。”齐志远和吴书同几个人聚在一起,就在苏尘张文勇旁边,讨论着卷子上的内容。 “是啊是啊,经义真的简单,毕竟只是一次测验,老师不会出太难的题目。”有一人说道。 “还有诗赋,更简单,科举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出过爱花这样的题目。”吴书同也道。 古往今来,考试之后讨论题目的人是没有多大变化的,而自然有一些人会说卷子好难,那么往往这个时候,旁边就会跳出来几个人说,卷子难吗?不难啊。 每当这种时候,你都会有一种想掐死说不难的人的冲动。 “题目对我们来说是很简单了,可是对某些人,可就很难咯。”吴书同说着说着,忽然就意有所指起来。 “说谁呢?你再说一句试试?”苏尘无所谓,张文勇却跳出来质问道。 吴书同立刻不敢出声了。在得知张文勇的身份后,吴书同现在对着张文勇,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势利小人,说的就是吴书同。 “子东,怎么能这么说子清呢?子清虽然资质差了一些,但他的诗赋一定会得甲等的。”齐志远批评吴书同道。可是苏尘怎么听齐志远的话,都觉得分外刺耳。 什么叫我的资质差了一些? 这种小朋友的文字游戏,也不知道齐志远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尘哪里会理会。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陈昀便拎着一摞卷子,走到了门前。 看到陈昀批完卷子,所有人都聚了过去。 “现在,公布名词。”陈昀清了清嗓子,说道。 所有人都侧耳倾听,大气不敢喘一下。 “第二十一名,吴书同。”第一个名字就是吴书同,大家却司空见惯。苏尘还在的时候,每次倒数第一名都是苏尘,倒数第二名才是吴书同。现在苏尘等等,现在苏尘也在啊? 没人看吴书同,反而是很多人将目光看向苏尘。 难道苏尘,真的变了? “第二十名第十名第三名”陈昀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下去,众人惊讶的发现,直到第三名,竟然都没有出现苏尘的名字。 “难道苏尘是第二名?不会吧,月余不见,苏尘怎么会这么厉害了?”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就算觉得苏尘强,也只是觉得苏尘会得第二名而已,毕竟第一名长年都是齐志远霸占的。 “第二名”陈昀开始公布第二名了。 苏尘一脸无所谓,他如果因为名词问题就激动得跟中举一样,那他上辈子商海多年,白浮沉了。 齐志远则是满脸微笑,似乎很轻松。 陈昀看了苏尘一眼。大家心里恍然,这第二名,一定是苏尘了。 “第二名” “齐志远。” 苏尘讶异了一下。 张文勇张大了嘴巴。 而齐志远,微笑顿时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入堂上,斜睨书同,结怨忡忡 “怎么会这样?齐志远竟然是第二名?” “第一名竟然是苏尘?这,这,不敢置信。” “少年诗圣,回来了啊。” 周遭的议论声如苍蝇飞舞在半空,声声入耳。齐志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一名是苏尘。”陈昀这个时候,终于将大家都知道的结果说了出来。 “可以啊,第一?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张文勇立刻道声恭喜。苏尘笑了笑,却没弄明白自己那糟糕的经义,是如何让他成为第一名的。 齐志远沉默片刻,向前一步,拱手道:“老师,学生想看看子清的试卷。” 陈昀将试卷递给齐志远。一群人围上来,看苏尘的试卷。 首先一部分,正是经义。 “这什么啊,写的乱七八糟。” “就是就是,这种经义,连及格都算不上。老师是不是” 大家看到苏尘写的经义,那经义写的小学生都不如。不过苏尘向来的水平就不怎么样,经义总要引经据典,苏尘这些年不学无术,能憋出一篇经义,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大家开始想,是不是陈昀对苏尘,青睐有加呢?有些人偷眼瞧了一下苏尘,又看了看苏尘身边站着的张文勇,心下了然。定然是陈昀看在张文勇的面子上,这才让苏尘拿了第一。 这样一想,谁都不服气了。 “我知道你们会想,子清的经义写成这个样子,是怎么拿下第一的?不用着急,往后面看。”陈昀说道。 众人再往后看。第二部分策论。苏尘的角度算是最平常的角度,很多人写“黄天荡之战”也是从汉奸这一点入手的。但是苏尘的观点又有些不同。在正常的学子们看来,想要将汉奸消除,最好的办法是教化。也就是通过让平民百姓学到四书五经,这才能够让百姓知道国家之可贵。 但是苏尘的出发点却不同,他的出发点是富。让百姓富足,这样就会减少汉奸的产生。这观点在儒生看来,实在难以接受。 自孔孟之学形成以来,儒家的观点向来是重农抑商的。商业,会让百姓难以服从管理。故此在大陈之前的很多个朝代,商贾都是最没有地位的。即便此时大陈商业繁荣,商贾的地位略有上升,也只是和农民相差无几。苏尘的策论之中,却说,要兴盛商业,通过商业的发展促进百姓的富足。 这观点实在离经叛道。 苏尘又不是一个儒生,他只是随便找了个观点入手而已。而在观点之中,他最擅长的,正是商业。上辈子的经验他下意识也就写进了策论之中。 “这个观点听起来有些道理。” “确实,还是很新颖的。但是只是这样,怎么可能得到第一名?这观点我们不是想不出来的。” 看完了策论,众人还是对苏尘能够拿下第一表示质疑。 齐志远对陈昀说道:“老师,子清的策论虽然观点新颖,但这观点乃离经叛道,非正途所归。难道只凭这一点,他就能得到第一名吗?” 陈昀还没说话,张文勇却道:“慌什么,那不是还有诗赋吗?” 张文勇的话不是很客气,齐志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翻开最后的诗赋,仔细看了一遍,众人尽皆沉默。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按规矩来说,诗赋是不允许写杂文小文章的,但毕竟是陈昀私人举办的考试,倒没有那么多规定。 众人只看下去,看到“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句,便知道此篇文章当属上乘。简简单单一句,将莲花之美之不同,写得淋漓尽致。这一句话,又何尝不是写作者的独白?不与世人同污,不与世人同污 这苏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昀见大家都沉默下来,便道:“若只说经义,那子清的试卷完全狗屁不通。再看策论,虽然观点新颖,但终究有迹可循。不是中规中矩,但也不及在座许多人的文笔。然而,我所看重的,乃是这诗赋一篇。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种境界,何尝不是为师毕终生所苦苦追寻的?” 陈昀此言一出,再无人质疑。齐志远深吸一口气,冲着苏尘一鞠到地,道:“子清大才,我不能及。” 苏尘笑着回礼,道:“我之才华,怎及学兄万分之一。” 齐志远摇摇头,转身对陈昀道:“老师,这第一名,当是子清的。” “既然如此,今天的测验就到这里。下午我会根据大家的试卷,进行指导的。我现在正式宣布,子清将重回为师门下,但座次不必依照之前的了,子清现在就是我所收下的最小弟子。也是为师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陈昀缓缓说道。 “谨遵老师吩咐。”众弟子答道。 “恭喜恭喜。”张文勇赶紧道喜。 不只是张文勇,旁边那些有交情没交情的同窗,也凑过来道了声恭喜。苏尘一一回礼。人际交往向来是这样的,你得势时众星捧月,你失势时老鼠过街。人,最现实不过了。 苏尘回着礼,忽然面前出现了吴书同的身影。 “苏老弟,恭喜呀恭喜,为兄早就知道,你有大才的。我之前那样对你,是恨你不争气,现在好了,你终于幡然悔悟,为兄甚是欣慰啊。”吴书同腆着笑脸,那模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苏尘愣了一下,看着吴书同。他忽然眨了眨眼睛,在吴书同愕然的神情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的时候像一条狗啊?”苏尘轻声说道。 “你!”吴书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旁边传来阵阵笑意。 “走,苏兄,不用搭理哈巴狗,咱们去庆祝一下!”张文勇拉住苏尘,无视吴书同,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吴书同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陈昀看到吴书同这幅样子,颇为失望的摇摇头。 徐悲鸿曾说,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不有傲骨。吴书同这样的人,放在“黄天荡之战”中,便是实打实的汉奸模样。 这个弟子,陈昀已经盘算着要逐出门下了。否则早晚有一日,吴书同会坏了陈昀的名声。 士人,最重视自己的名声。 苏尘被张文勇拉着,往城里的酒楼走去。走到一半,却遇到了叶婉怡的车驾。 “姐。”张文勇看到叶婉怡,立刻喊了句。 “你姐夫呢?”叶婉怡问。 “姐夫正在学堂。”张文勇道。 “哦,家里有些事,我去叫你姐夫。”叶婉怡说着,看到旁边一言不发的苏尘,笑道,“怎么,见到师娘都不打声招呼吗?” “啊,师娘。”苏尘赶紧行礼。他心想,你和张文勇说话,我哪里插得上? “测验通过了?”叶婉怡问。 “回禀师娘,通过了。”苏尘道。 “还是第一名呢!”张文勇在旁边补充道。 “师娘向来不会看错人的,你师父就说不定了。文勇,你现在要去干什么?”叶婉怡问。 “呃无事,想要回家来着。”张文勇当然不好对自己的姐姐说,要去喝酒了。 “正好,清芷那丫头在家里练琴,始终不得要领。你去指导一下她。”叶婉怡道。 “呃可是” “可是什么?”叶婉怡杏目一瞪。 “没,没什么,我现在就去。”张文勇立刻改口。 看着叶婉怡的车架离开,张文勇无奈的对苏尘说道:“完了,本来好好的一顿酒,说没就没了。” “没事,以后机会多得是呢。”苏尘笑道。 “我回家去教清芷弹琴,你去哪儿?”张文勇问。 苏尘想到那个萌萌哒的少女,不禁笑道:“张兄,我也有心学琴,不知可否方便?” “这个走吧,有我在,清芷那丫头总不会为难。”张文勇倒是豪爽。此时节大陈对女性颇为限制,三从四德将女性牢牢拴在了闺房之中。不过陈家确实有些不同,叶婉怡作为一家之母,每日抛头露面,陈昀也无法管束。如此一来,张文勇和陈清芷,自然而然就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苏尘这个要求是很不合时宜的,但在张文勇这里,却没什么不合时宜的。 两个人一路走进城,来到陈昀家中,直奔后院的水池。走到后院月亮门口,便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 “这丫头,学了这么久的《平沙落雁》,没听到平沙在哪里,光听到大雁在嘎嘎的叫了。”张文勇无奈的说道。 两人走进后院,陈清芷立刻便看到了张文勇。 “小叔叔,小叔叔,快来教我弹琴!”陈清芷挥手叫着张文勇。她忽然看到旁边的苏尘,微微蹙眉。 “是你!登徒子!”陈清芷认出了苏尘的样子。 苏尘微微一笑,深施一礼:“小生苏子清,见过小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堤边茶话 “小生苏子清,见过小姐了。”苏尘看着陈清芷,不禁笑道。 “什么情况?”张文勇左看看右看看,陈清芷一脸愠色,苏尘却轻松自在。这两个人的样子,实在奇怪得很。 “我和陈小姐有些误会。”苏尘笑道。 “不是误会,你是登徒子!”陈清芷道。 “清芷,别闹了,这是你爹爹的学生,怎么是登徒子?”张文勇斥责道。 “哎,张兄,那一日确实是我做得不对。”苏尘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文勇听罢,连连摇头。 “你这个丫头,自己不小心,还怪苏兄是登徒子。”张文勇道。 “小叔叔!你帮着我还是帮着他?哼!不理你了。”陈清芷扭过头去。 “不理我了?那好啊,我正好就不用教你弹琴了。”张文勇怡然不惧。 “你,你不教我弹琴,我就告诉爹爹。”陈清芷威胁道。 “你说你爹我就不是很怕了,不过你下一句一定是告诉你娘。我教就是了。”张文勇道。 “知道就好,怕了吧?”陈清芷得意道。 “怕,非常怕。”张文勇说罢,对苏尘道,“我这外甥女生性顽劣,让苏兄笑话了。” “没有没有,陈小姐很有趣。”苏尘笑道。 “他敢笑话!”陈清芷道。 苏尘很久没见过如此天真直率的小姑娘了。上辈子自从毕业之后,似乎就再没能见过如此单纯的姑娘。人一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污染,难免就褪去了青涩和单纯,换来沉稳与老道。这样的姑娘最好,苏尘倒希望陈清芷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陈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苏尘笑道。 “不告诉你。”陈清芷对苏尘这个登徒子,没什么好脸色。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姓陈,芳名清芷,可对?”苏尘道。 陈清芷一脸茫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尘和张文勇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陈清芷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笑。不过笑她,她还是知道的。 张文勇精擅琴艺,苏尘还是在张文勇弹了一曲《广陵散》才知道的。别看张文勇人高马大,看起来不像是个文人的样子,但他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其中最精的当属琴艺。叶婉怡曾经花大价钱请了扬州最负盛名的琴师李道忝教张文勇弹琴。 苏尘不懂琴,但会听。这些东西都是长期耳濡目染来的。西方古典音乐也好,中国古代乐艺也罢,苏尘都不懂,但是在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难免会附庸风雅,久而久之,苏尘也有了一些鉴赏能力。张文勇的琴弹得极好,而且曲风中自有一种洒脱。 音乐是不会骗人的,心肠狭隘之人,弹出的曲子必然逼仄阴晦;心胸宽广之人,弹出的曲子便有一种自在洒脱,雍容大气。由此来看,张文勇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这念头只在苏尘的脑海中逛了一圈,他也没太当回事。张文勇如何,苏尘岂能看不分明。这个朋友为人很不错,苏尘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听了一会儿琴,轮到陈清芷弹的时候,苏尘便起身告辞了。听张文勇弹琴是一种享受,听陈清芷弹琴,那是活受罪。 从陈家出来,时日已是下午。苏尘随便找了个小摊子吃了口饭,便沿着运河回家去了。 “重新回到陈昀门下,现在我已是后顾无忧。不过王家人摆在那里,始终是个隐患。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家与我结怨已久,我不弄他,他也要弄我。既然如此,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苏尘一路走着,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 顺利回到陈昀门下后,苏尘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摆平王家。先不说王家曾经几次派人想要对付苏尘,单只是前身一家三口的仇怨,苏尘也要把这个王家按死。 不过明哲保身容易,想要弄死王家,还得借借势。 至于借谁的势,还用说吗?陈昀这么大一个名士在这里,不借陈昀的势,还借谁的势? 三天之后,苏尘已然搞定了王家人。王家父子二人皆被关入大牢,等待秋后发配边疆。王家实在不是个什么大势力,苏尘只是简简单单用了一点点手段,就把王家人弄得个家破人亡。 午后,日头高起,柳下阴凉。 苏尘和老陈对坐饮茶。 刚刚两人下了三盘棋,两盘苏尘胜,一盘和棋。至于为什么和棋因为有人来找老陈,于是他顺势就把将死的棋局推掉,耍赖将其作为“和局”。 “西湖龙井,好茶啊,好茶。”老陈抿了一口,然后看到身边的苏尘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了一大口。 “我说你小子,茶不是这么喝的。”老陈对苏尘的动作很是无语。 “这样喝比较过瘾。”苏尘笑道。 “这可是贡茶!人家千里迢迢给我带来一小包,你倒好,喝茶如牛饮,一点也不知道享受!”老陈教训道。 他口中的“人家”,此时正坐在两人身后的石桌上,摆弄着一整套紫砂茶具。 那人叫郑阔,大概三十岁左右,看穿着和举止是个官。具体是什么官,苏尘也不知道。在郑阔身边,站着两个威风凛凛的侍卫,从这两个侍卫身上,苏尘就能感觉得出来,郑阔这个官,不是一般的大。 郑阔是个大官,那老陈又是什么人呢?苏尘只要稍加思索,就猜出老陈的身份了。扬州就这么大,能让一个大官亲手为其烹茶的闲散人员,屈指可数。 不过苏尘不是很介意,老陈为人随和,和苏尘算是半个忘年交。朋友之间,也就不用太讲究身份尊卑。 不管别人怎样,上辈子,这辈子,苏尘都这么想。 “这也是一种享受啊,谁规定喝茶一定要小口慢饮的?抿茶有一种乐趣,豪饮也是一种乐趣。”苏尘道。 “小兄弟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太喜欢一口一口的喝,那样不解渴,哈哈哈。”郑阔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帮苏尘续了半杯。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苏尘举了举杯子,又喝了一大口。 “休对故人思故国,哈哈哈,休对故人思故国。有理,有理,妙哉,妙哉啊!”郑阔听到这句诗,竟是分外感慨。 “我说陈爷,您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有趣的小友的?”郑阔问老陈。 “有趣吗?我看是气人。这小子下棋从来不知道让让我,可怜我一把年纪了,还得靠耍赖才能偶尔赢上一次。”老陈委屈道。 “我这是锻炼您老的思维能力,每天动脑,不容易得老年痴呆。”苏尘道。 “老年痴呆?我看起来像痴呆的样子吗?”老陈被苏尘一句话气得够呛。 “一点也不像,就是有些为老不尊吧。”苏尘道。 “对极,确实为老不尊。”郑阔在旁边煽风点火。 老陈翻了翻白眼,将这两个人的话过滤出去。他指着苏尘,对郑阔说道:“无空啊,你可知道苏尘最有趣的地方是哪里?” “哪里?” “他啊,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老陈道。 “什么?”郑阔挑挑眉。 “苏尘,你知道你面前这位是谁吗?”老陈问苏尘。 “郑阔先生啊。”苏尘道。 “不,他不是什么先生。他乃是大陈当朝左相,郑阔郑无空!”老陈接着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尘没说话。 “我呢,现在是一个闲散王爷,不过十年前,我可是让金人闻风丧胆的康王。”老陈道。没错,他就是当年孤军深入金人后方,杀了个来回,让金人闻风丧胆的康王陈诰。 然而苏尘听到陈诰的名号,只是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哦。” “哦?就没了?我的名声现在这么不值钱吗?”康王陈诰无比郁闷。 “哈哈哈,王爷,你现在确实不值钱了啊。”郑阔见苏尘已经知道了陈诰的身份,于是也不藏着了,直呼陈诰为王爷。 “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陈诰问。 “也不是很早。”苏尘道。 “所以说你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旁人知道我两人的身份,哪个不吃惊,到你这里,好像还没这壶龙井有用处。”陈诰郁闷的说道。 “老陈啊老陈,咱俩不是朋友吗?”苏尘忽然道。 “是。” “既然是朋友,你是什么身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你是朋友不是因为你是康王,只是因为你是你。”苏尘认真的说。 陈诰和郑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阔坐到苏尘身边,问苏尘:“苏尘小兄弟,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没有,我愚笨得很,还是做个寻常老百姓适合我。”苏尘拒绝道。他不知道,他一句话,就拒绝了万千人求而不得的天赐机遇。 听到苏尘的话,陈诰冷笑一声,道:“子清啊,你若是愚笨,那这天下,就再没聪明之人了。” 郑阔好奇了:“这是为什么?” 陈诰道:“苏尘这三天,可是波澜不惊的做了一件大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势都府 “哦?什么事?”郑阔问道。 陈诰看着苏尘,道:“这事嘛,还要让子清自己说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我的父母平怨而已。”苏尘道。 “诶,这就是大事,子清,好好说说。我虽然知道一些大概,但还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做的,才能在三日之内,将王家全部关进大牢。”陈诰道。 郑阔在旁边听得惊奇不已。如果这夸赞的话是苏尘自卖自夸,他绝不会好奇,然而此时说出这番话的,可是堂堂康王。这性质,就不一般了。 苏尘喝了一口茶,道:“我苏家两月前,家破人亡。王家早就贪图苏家的田地,只是我一直都在陈昀老师门下,王家惧怕,故此从未敢动手。待我被逐出师门后,王家立刻贿赂了府衙,状告我苏家侵占田地。这可真是贼喊抓贼,我爹娘上堂对证,然而府衙上下与王家沆瀣一气,自然没什么公道可言。我爹娘被抓入牢中。 “当适时,我四处奔走,散尽家财,想要将爹娘救出,然而还未等我疏通了关系,爹娘就莫名死在了牢中。之后我气不过,去王家讨要说法,反倒被打了出来。自那时起,我才明白,人在这世上行走,独独一个人是不行的,你没有势,就难以出头。故此,我想办法重回老师门下,王家再不敢对我动手。之后,就是我反击的时候了。” “借势,此言甚妙。”陈诰赞许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郑阔。郑阔年仅三十三,便已经登临相位,这番成就实在是古往今来鲜有人及。然而郑阔为官,却不懂借势。苏尘不过及冠之年,有此见识,实在了得。 郑阔闻言,稍有思索。他紧接着问:“那子清是如何借势的?” 苏尘道:“其实人想要打败另一个人,这和下斗兽棋没什么不同。哦,斗兽棋就是一种以大吃小的棋局游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然界如是,人与人也如是。我是最小的虾米,王家可谓小鱼,它若吃我,简单至极。我若不想被吃,还要为爹娘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大鱼。我的老师陈昀,就是我找到的大鱼。” 陈诰道:“陈昀乃是大陈最负盛名的大学士之一,有他相助,你确能自保。” “但是自保,是远远不够的。”郑阔道。 “没错,我不仅想要自保,还要反将一军。所以,我找到了另一条大鱼。老师是食草鱼,那我找一条食肉鱼便可以了。”苏尘道。 “所以你找到了扬州知州,孟浩。”陈诰道。 “扬州知州孟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可不是什么善茬。”郑阔皱皱眉头。 “孟浩为官,道在中庸。不得罪人是他的为官宗旨。但是这条宗旨,也是要看情况的,倘若我以陈昀门下最杰出学生的身份拜访他,他会拒绝我吗?”苏尘道。 “最杰出的学生?我记得陈昀最杰出的学生,应该是齐志远齐子明。”郑阔倒是知道齐志远的名字。 “当然是,齐志远名气比我大是肯定的。但是最近几日却不是。”苏尘道。 “这几日扬州城传的沸沸扬扬,苏尘重回陈昀门下,以一首《卜算子》,一首《爱莲说》,重现少年诗圣之名。我这个久坐堤边只会下棋的糟老头子,都素有耳闻啊。”陈诰道。 “原来如此,趁着这几日风头正盛,借势而为吗?”郑阔若有所思。 “当然,如果我不趁着这几日风头正盛,恐怕再过几天,我连孟浩的面都见不到。扬州穿的邪乎,孟浩作为一州之首,自然也会听说。既然如此,我去拜访,他总要考虑见或不见。很明显,结交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对孟浩并没有什么损失。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他知道此中轻重。而如果他见了我,其他一切也就好说了。”苏尘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子清,我刚刚问你是否愿入朝为官,你可是拒绝了的。”郑阔笑道。 “我知道我不会去做官,可是孟浩不知道。”苏尘道,“在我说明来意后,我并没有过多要求什么,只是假装无意的言及惨死的爹娘,孟浩自然会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将爹娘在牢中无故死去的事情一说,孟浩心中便有见地。但是这样是不够的,他知道,但他会不会过问,又是另一回事。” “这确实。那你是如何做的?”郑阔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中细节。 “其实很简单,我只说了一句话。”苏尘道。 “什么话?” “我和康王认识呗。”苏尘道。 “嗯?”此话一出,陈诰先愣住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是康王了?”陈诰忙问。 “不知道啊。”苏尘坦然。 “不知道你说你和康王认识?”陈诰略有不满。 “我猜了个大概。整个扬州,衣着华贵的老头,每天悠闲下棋,每次下棋旁边还藏着那么多护卫的人,好像也没几个。”苏尘道。 “你只是猜我是康王,就借了我的势?”陈诰愕然。 “嗯,就是这样。”苏尘道,“孟浩知道我与康王认识,自然不信,但我紧跟着便说了你的兴趣爱好和样子,孟浩便信了七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成功了。之后的事情便好说了,有孟浩的过问,我爹娘的死因很快便被查了出来,王家人下毒杀的。这样一来,王家人就没什么活路能走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郑阔听完,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形象。 陈诰苦笑道:“我也想不到,我还在想孟浩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我的身份发挥了作用。假如你猜错了,你该怎么办?” “猜错了就换一个办法咯,我可以对孟浩透露老师意让我秋季参加科举,再对孟浩说,素问知州大名,表现出如果以后得了功名一定唯他是从的意思,孟浩定然会考虑一下的。不过这个方法太麻烦,我还要去考科举,我的经义和策论水平,和小学生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考不上,可就得罪孟浩了。”苏尘道。 “但是你说你和康王认识这一点,也太冒险了吧?还是第二种更稳妥一点。”郑阔道。 “稳妥,但麻烦;危险,但简单迅速。让我来选,我会选第二种。风险越大,收益越高。这是我的经为人之道。”苏尘刚想说“经商之道”,忽然想起来现在自己可不是什么企业家了。 上一世的苏尘,能够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闯下偌大商业帝国,不仅仅是因为苏尘投资准,眼光毒,更重要的是,他大胆。别人不敢做的项目,他敢做,别人不敢踏出的一步,他敢踏出去。先行者能够得到的利益,比后来者要多上太多。 苏尘这一辈子,大胆而为的事情有很多,每一件看上去都好像惊险万分,但每一次苏尘都闯了过来。只有最后一次投资,苏尘跌了个大跟头。然而事实证明,那个项目的前景相当好,苏尘会败,只因为掌握这项技术核心科技的那个科研人员,被敌对公司挖走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苏尘的公司资金链断绝,公司破产。敌对公司却扶摇直上,几个月功夫研发出了成品,大赚了一笔。 苏尘自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只是有时候,人难以定胜天。他万万想不到,那个科研人员之所以被挖走,不是为钱,是为一个女人。 这可真是太搞笑了。 却也更容易理解。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子清啊,你说出的一些话,我为人将近五十载,想都不敢想。”陈诰由衷的说道。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吗?”郑阔却从苏尘的话中,琢磨出了一些什么。 “子清,你真的没有入朝为官的心思吗?凭你的头脑,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郑阔再次劝道。 “算了吧,平平淡淡的生活挺好的。以前有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以前很信奉这句话,但是现在,我更信奉另一句:人啊,开心最重要。”苏尘道。 “你这两句话,好像不在一个档次上啊?”郑阔笑道。 “道理在一个档次上就好。”苏尘道。 “说得好,说得好!如果不是今晚我就要赶回临安,必要与子清小兄弟推杯换盏,交一交心。”郑阔甚是惋惜的说。 “哦,对了,你们不是有要事商量吗?我的故事讲完了,我回避一下吧。”苏尘说着,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你有资格听。”郑阔道,“是吧,王爷?” 陈诰起身将苏尘按下,道:“你如果没有资格听,那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青丝漾漾 “还是不听的好。”苏尘呵呵笑道。陈诰和郑阔要谈的事情,苏尘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和大陈之后的某些决策有关,他若是听了,两人免不了要问问苏尘的看法。苏尘没那心思想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听不听,可由不得你,哈哈哈。”陈诰将苏尘按下,颇为得意的说。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报仇?”苏尘问。 “对,你借了我的势,还不想给我出力?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如果你不听,我现在就转告孟浩,我不认识什么苏不苏尘不尘的人,你说他会怎么办?”陈诰道。 “算你狠,我早就该想到,像你这种玩象棋都会耍赖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吃亏。”苏尘发现自己失策了。这一来,被陈诰抓了把柄。 “早该想到,就是没想到。认命吧子清。”陈诰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便在此时,运河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琵琶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琴音低落,听上去颇有一种“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 本在谈话的三人沉默下来,一齐看向运河之中。运河上,不知何时荡漾着一叶小舟,那小舟上面装饰繁华点点,煞是好看。在小舟之上,坐着一位姑娘,姑娘大概二十年岁,手捧着琵琶,信手拨弹。 小舟临近,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眼神略过陈诰和郑阔,落在了苏尘的身上。看到苏尘,姑娘的眼睛里蹦出一丝别样的光彩。她将琵琶放下,冲着苏尘挥手。 “苏公子,苏公子!”姑娘大声喊道。 “子清,这可是你的红颜知己啊?”陈诰饶有趣味的问。 苏尘摸摸鼻子,没搭腔。小舟上的姑娘他确实认识,便是每天晚上,从自家门口经过的那艘兰玉芳花船上,那位总是用泪目盯着苏尘一言不发的姑娘。前些日子,这位姑娘还送给苏尘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附赠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叶落屋庭谁与共,且弹琵琶为君听。 “原来她真的会弹琵琶啊。”苏尘喃喃说道。 小舟靠了岸,姑娘从小舟上下来,拿了包裹和琵琶,付了银钱,便小步欢快的跑到了苏尘三人面前。 “苏公子,好,好久不见。”姑娘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 姑娘大概二十芳龄,身着华丽彩衣,头上银钗金钿,好不漂亮。这身打扮,绝对是兰玉芳数一数二的头牌,换成旁人,难免要艳羡一番。可是在场的这三个人倒也见怪不怪。 “莲儿姑娘。”苏尘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行礼道。他是知道这位姑娘的芳名的。 “啊,苏公子叫奴家莲儿就好。”莲儿赶紧回礼道。 “那你也要叫苏尘啊,苏公子什么的,多见外。”陈诰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尘瞪了陈诰一眼。他对莲儿说道:“不知莲儿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嗯本来是想去你家见你的,不过在这里见到你,我就停下了。”莲儿用了好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说完之后,低下头,看也不敢看苏尘。 苏尘见莲儿如此娇羞,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兰玉芳的姑娘,还会这般害羞吗?他却不知道,不管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混迹红尘的娘子,见人无数,妙语连珠。然而一旦碰到自己的心上人,那就成了闷油葫芦,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了。 “不知莲儿姑娘找我何事?”苏尘问道。 “你,你还记得那天我送你的玉佩吗?”莲儿问。 “啊,当然记得。”苏尘说着,从腰间把玉佩取了下来。 莲儿见到苏尘竟然随身带着自己的玉佩,脸上更是羞红一片,心里却欢喜的如小鹿乱撞。 “没想到你竟然随身带着。”莲儿道。 “呃”苏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当初拿了这玉佩,觉得很好看,就挂在腰间作为挂饰。苏尘前身没戴过什么佩饰,苏尘也没戴过。有了一块玉佩,自然而然就作为佩饰随身携带了。他倒没想那么多。准确来说,他是没想到竟然会和莲儿姑娘有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莲儿见苏尘不说话,便道:“我新学了一首琵琶曲,还未曾给别人弹奏过,所以想让你帮忙听听,看看有没有弹错的地方。你现在,方便吗?”莲儿看了看陈诰和郑阔。 “这个,应该不是很方便吧” “方便,非常方便。我们两个也很是想听听莲儿姑娘的琵琶曲呢。不知莲儿姑娘,愿意不愿意?”陈诰笑道。 “自然愿意。不知两位” “哦,这位为老不尊的叫陈诰,这位先生则叫郑阔。”苏尘主动为莲儿介绍道。 “为什么我的介绍就是为老不尊?”陈诰不服气。 “自然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苏尘道。 “嘻嘻”莲儿听得分外有趣,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莲儿并不认识郑阔,她也不认识康王陈诰。如果苏尘介绍说陈诰是康王,莲儿可不敢这么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听听小姐的琵琶曲吧。”郑阔说道。 莲儿坐在石凳上,手捧琵琶,弹奏起来。 琵琶声响,郑阔便点点头,低声道:“《浔阳曲》。” 中国古曲悠远流长,古琴有名曲《高山流水》,琵琶也有《十面埋伏》。大多数人只知其中几首,另外一些却几乎未曾听过见过。《浔阳曲》,也名《夕阳箫鼓》,是琵琶曲中极为抒情写意的一首曲子。莲儿新学不久,然而弹奏起来,便凭借其深厚的功底,展现了一幅极美的深情景象。 一曲奏毕,莲儿满怀期待的看着苏尘。 苏尘沉思良久,问道:“莲儿姑娘,我其实很疑惑,你为什么对我青睐有加呢?” 这首《浔阳曲》中,尽是少女怀春的深情,苏尘自然听得出其中韵味。他很奇怪,明明两人只是河上河边见过几次面,这莲儿姑娘为何就表现出了如此深沉的喜欢呢?难道古人的爱情,竟是如此简单的吗? 莲儿听到苏尘的话,脸上现出一丝悲哀。她随即收敛心情,微微笑道:“苏公子,想来你已经忘记了,你十三岁那年,可还为我写过一首诗呢。” “啊?”苏尘陈诰和郑阔,三个人同时“啊”了一声。 “你十三就如此风流了?不得了。”陈诰佩服道。 “我”苏尘哪里记得十三岁发生了什么。他仔细想了想,从前身那诸多斑杂的记忆里寻找莲儿姑娘的身影,但终究没找到。 “那年我刚刚被卖进兰玉芳,苏公子与我一见如故,且写下了一首绝句,莲儿甚是喜欢。”莲儿说着,便将苏尘写的诗念了出来, “晨风玉露一相逢,泽溪莲藕并蒂生。玉箫遥指楼台处,也无风雨也无虹。” 这首诗是当初苏尘见到莲儿后,根据莲儿姑娘的名字写下的。那时的苏尘,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跟着各位学兄四处游玩,难免就被带进了风月场所。莲儿便是在那时候与少年苏尘第一次见面的。学兄说两人有缘,便让苏尘以莲儿的名字为题,写下一首诗。苏尘挥笔就写,一蹴而就,当年少年诗圣的风貌可见一斑。 “这真是子清你十三岁写的诗?”陈诰和郑阔听完这首诗,对苏尘的才气,更是吃惊了。 “少年诗圣,当初确实名不虚传。”陈诰以前倒是听过少年诗圣的名头,但是他这个地位的人,什么天纵奇才没见过?故此也没有过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当年的少年诗圣,神奇到何种地步。 “原来如此。”苏尘听完莲儿的解释,这才了然。原来一切都是有因果循环的,莲儿的出现,是前身早就为苏尘铺垫好的。 “莲儿那时起便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要服侍公子。奈何后来公子不知去向,莲儿也便放下了念头。这半个月以来,得见公子,莲儿甚是开心。昨日终于从妈妈手里赎回了卖身契。今天便想去见你,没想到在这里与公子相遇了。”莲儿鼓足了勇气说道。 “落花有意啊。”郑阔叹了口气。 苏尘知道郑阔下一句是什么意思。他劝告苏尘不要做那无情的流水。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拿她怎么办,苏尘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纵一曲东风,往事休矣,何必观灯。 “你好好休养身体,伤势很重,看起来要养很长时间。你什么时候走都无所谓,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早饭在锅里,我要去上班干活了。就这样,希望晚上回来你还在。”苏尘帮助女人盖好被子,起身准备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忽然问。 “苏尘啊,昨天不是告诉你了?”苏尘回身笑了笑,“那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得知女侠的大名呢?” “你不是知道吗?”女侠道。 “我知道?”苏尘愕然。 “昨天晚上你讲的故事什么意思?”女侠问。 “什么故事?”苏尘继续愕然。 “段誉和王语嫣” “哦,那是个武侠小说嘛。等等,难道你叫王语嫣?” “我叫李语嫣。” “原来是这样。哈,还真是有缘啊。”苏尘尴尬一笑,挥挥手,“晚上见。” 女侠的名字竟然叫李语嫣,这可真是太出乎苏尘的意料了。想来世间的事情总是有许多巧合,譬如说段誉如果没有被闪电貂咬伤,他也不可能生吞了蜈蚣和朱蛤。就像苏尘如果不是看过《天龙八部》,他也不可能顺口就把人家女侠的名字猜个大概。 这一天到布行,依旧没什么事情。张掌柜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苏尘纯粹当一个花瓶摆在柜台前面,供人观赏。不过今天苏尘连账本都没得看了,张掌柜似乎发现了什么,将账本藏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张文勇来过一次。他贼眉鼠眼的告诉苏尘,扬州少年诗圣喜好男风这件事,差不多大半个扬州的文人骚客都知道了。 “谁说的?老师吗?”苏尘问。 “当然不是,是那个知州府的曲大人。曲大人到处和人说,自己亲眼见到少年诗圣和另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当众搂抱接吻,行为亲密无间,哎哟哟,我说苏兄,你本来不是和一个姑娘在一起吗,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男子?”张文勇道。 “别提了,遇到了一个喝醉酒的朋友,谁想到他喜欢那个,我是不喜欢的啊,你别瞎想。”苏尘辩解道。 张文勇嘿嘿一笑:“了解,了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尘对于张文勇的脏心思并没有丝毫兴趣。他倒是想起了昨天晚上陈昀的古怪。昨天在花船上,但凡陈昀多问一句,李语嫣的身份必然会暴露,然而陈昀不仅没有问下去,反而帮着苏尘遮掩。如果没有陈昀,苏尘带着李语嫣下船,波折必定不会少。 所以苏尘猜测陈昀其实已经知道了李语嫣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陈昀没有揭穿呢?苏尘不得而知。 晚上下班的时候,苏尘照例去柳树堤边和几个老头下棋。棋艺极差的臭棋篓子老头也在,苏尘现在倒是知道,别人都叫他陈老爷。苏尘倒没这么叫,他叫他老陈。你叫我小苏,我叫你老陈,听起来很公平。 “今天小苏你的棋下的有些着急啊?”老陈手里捏着一枚炮,对苏尘说道。 “有吗?没有吧?”苏尘笑道。 “你的脸上虽然表现不出来,但情绪是难以掩饰的,你的棋告诉我,你好像有心事?”老陈眯着眼睛笑。 “算是吧,家里有人在等我回去。”苏尘忽然一记当头炮,将了老陈一军,“虽然我下得着急,但对付你这样的臭棋篓子,还是分分钟拿下的。” “这”老陈左看右看,当头炮在后,一枚马在前,这招叫马后炮,已然死棋无误。 “你小子,今天杀我杀得也太快了吧?”老陈无奈认输。 “走了,明天再玩。”苏尘笑着,拎起自己买的东西,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苏尘心中还十分忐忑,不知道李语嫣是否还在。没想到走到门口,却发现自己家门口的运河前,停着一艘小船。那船装饰得花枝招展,看着就是女人的东西。 带着疑惑,走进家门,苏尘一眼就看到了在厅中的两个人。一个是重伤的李语嫣,另一个则是昨晚引走官兵的莲儿姑娘。 “莲儿姑娘?”苏尘走到厅中,“莲儿姑娘怎么来了?” 看到苏尘,莲儿的脸稍稍红了一下,又看到苏尘腰间的佩戴的玉佩,脸更红了。 李语嫣看在眼里,默然不语。 “我昨天引开官兵后,发现公子你们已经不在了。本想昨天就来找你的,但是晚上兰玉坊规矩很多,我只能今天来。公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莲儿红着脸道。 “昨天我的老师带着我们两个下了船,那时候如果不走,之后就没机会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真是不好意思。”苏尘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今天买了一只鸡,李女侠可以好好补补身子了。” 李语嫣看了苏尘一眼,没说话。苏尘瞧着李语嫣似乎情绪不是很高,却摸不着头脑。 莲儿大概在晌午左右的时候便已经来了,所幸李语嫣还记得这位昨天帮了大忙的姑娘,莲儿这才没有被李语嫣菜刀砍死。两个女人互相聊了聊,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苏尘回来。人们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两个女人,恐怕也有大半台戏。苏尘从很久以前就不太理解为什么女人和女人之间能够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两个男人就算聊的是游戏,终究也会从聊变成玩,而女人则不同,她们就算聊化妆品,也绝不会想着去买一大兜子化妆品。 这可能是因为化妆品很贵,更可能是,男人和女人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动物。 苏尘的手艺不错,虽然莲儿极力想要帮忙,但苏尘还是自己一个人弄好了一切。做好饭,三个人便围着桌子吃了起来。席间李语嫣仍旧一言不发,莲儿则努力制造着话题,倒也不算尴尬。其间谈到了音乐,莲儿便顺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琵琶,为苏尘和李语嫣弹了一首《浔阳曲》。 中国古曲悠远流长,古琴有名曲《高山流水》,琵琶也有《十面埋伏》。大多数人只知其中几首,另外一些却几乎未曾听过见过。《浔阳曲》,也名《夕阳箫鼓》,是琵琶曲中极为抒情写意的一首。莲儿弹奏起来,凭借其深厚的琵琶功底,为苏尘和李语嫣展现了一幅极美的深情景象。 苏尘一边洗碗筷,一边听着莲儿弹的琵琶。他此时方才明白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上面的话:“叶落屋庭谁与共,且弹琵琶为君听。” 原来莲儿真的会弹琵琶啊苏尘心想。 想着想着,苏尘倒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很是喜欢的一首歌曲,那首歌确实是关于琵琶的。一边洗着碗筷,一边便不由自主的哼唱了出来。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莲儿忽然听到苏尘在哼着曲子,不禁问:“公子也会唱小曲吗?” “啊?哦,没有,这个不算小曲吧就是自己很久以前听过的歌。”苏尘略微尴尬的说道。 “感觉调子很好听呢,公子可不可以完整唱出来啊?莲儿想学一下。”莲儿想着,苏尘喜欢的曲子,那自己是一定要学会的。 “好吧。”苏尘耸耸肩,他倒是无所谓。将碗筷洗完,苏尘就站在两个人面前,清清嗓子,唱起了一曲《东风破》。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苏尘对音乐的理解其实很少,但不懂音乐不代表唱歌不好听,就像不会修空调不一定就不能说空调制冷不好(滑稽)。上辈子苏尘最拿手的歌就是这首《东风破》,故此听到琵琶曲,苏尘能想到“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而想不到“听着浪人弹着断了弦的琵琶” 苏尘自顾自的唱完,再看向莲儿和李语嫣时,发现两个人都一副奇怪的表情。 “怎么,不好听吗?”苏尘还有些小忐忑。 莲儿看着苏尘,一对眸子里似乎挂满了小星星。她拄着下巴,轻声说道:“公子,很好听呢” “调子很怪。”李语嫣语气冰冷的说,然后又补了一句,“但很好听。” “是吗?那太好了,看来咱们的品味是一样的。我最喜欢这一首《东风破》了。”苏尘见两个人都夸这首歌好听,不禁露出微笑。 “东风破吗?这是词牌名?”莲儿歪着脑袋问。 “不是,就是曲子名唉!”苏尘说到这里,忽然才发觉,原来这里没人知道《东风破》。是了,这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了。 在大陈月余,苏尘并未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人有什么大不同,恐怕大抵是因为自己从未想起过曾经的事。今日忽然想到曾经喜欢的歌,那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霎时间涌上了心头。 叹了口气,苏尘转身走出了院子,坐在门口,看向运河。 那是莲儿无数次曾在花船上看到的身影。以往莲儿看到了苏尘的寂寞,苏尘却并不自知。这一次,莲儿没在花船上看他,他却切实感到自己的孤独。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琵琶声,以及莲儿的歌声。没想到莲儿只听了一遍,竟然便将这整首《东风破》学了下来。 苏尘听着听着,蓦然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世间官事难断 “李姐姐,你知道公子曲子中唱的那个姑娘是谁吗?”屋子里,莲儿弹了一会儿,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她目光有些游离,在想着《东风破》的歌词。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莲儿念着歌词,心中却想,苏尘曾经牵过谁走过呢? 其实苏尘谁也没牵过,但莲儿不这么想。这从来未曾出现在江南大地上的曲子,定是苏尘为某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女孩写的。那个女孩也许已经离开了,也许 这天晚些时候,莲儿回到了花船之上。她在给别人弹曲时,无意间弹起了这首独特的歌。客人们很喜欢,于是兰玉坊的姑娘们争先恐后的向莲儿学习。一时间,兰玉坊因为这首《东风破》,沉浸在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莲儿又开心又惶恐。开心在这是苏尘写的歌,惶恐在她未经同意便将这曲子弹出来,也许苏尘会不高兴。 第二天,苏尘去布行的时候,听到了女刺客的消息。魏大人在扬州遇刺,孟知州雷霆大怒,然而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那刺客的身影。两天时间,能够发生很多事,偌大扬州城,官兵的数量就那么多,哪里搜的过来。 又过了几日,事情的热度便降下来不少,孟知州终于以刺客逃脱结案。其时北伐将征,建康等处已经聚集了二十万陈兵,这些人志气满满,气势如虹。大陈上下都相信,凭借大陈此时的兵力,这次北伐绝对会有重大收获。 金人此时正内乱不断,而在更北边的大夏,更是不停骚扰,已经和金兵对峙多年。金人的实力差不多都被大夏消耗了。 大夏原名为“蒙”,后建国名为大夏,自建国以来,大夏历代皇帝励精图治,在乱世中积累实力。金人当时正忙着打大陈,故此忽略了大夏的发展,以致到了后来,金人将大陈赶到了江南,却回过头来发现,大夏已经抢掠了金国巨大的地盘。 这么多年,金人之所以没有大举南下,灭亡大陈,大夏的虎视狼顾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 一转眼,七天时间过去了,女刺客的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最终孟知州也没找到女刺客的人影,殊不知那女刺客,就躲在苏尘家里养伤。 苏尘也已经习惯了在布行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就是往柜台一坐,当个花瓶,没事看看书写写字,很是悠闲。苏尘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上辈子争名夺利十几年,重新活过来,苏尘已经看开了。做个普通人,衣食无忧的普通人,实在惬意。 这一天,陈昀忽然告诉苏尘,他已经帮苏尘处理了王家人。 原来,王家害得苏尘家破人亡,陈昀早就已经答应苏尘要帮他讨回公道。这次正好孟知州彻查刺客,陈昀便让孟知州帮忙平反苏家的冤屈。对于孟知州而言,一个小小的王家,那实在是动动手指就搞定的事情。有了孟知州的介入,苏尘父母的冤案得以平反,衙门与王家勾结,谋害苏尘父母的事情被调查出来,县官罢免,王家直接参与此案的王龙王朗父子二人被发配充军。 苏尘对这一结果不是很满意,但陈昀已经做到这里,苏尘倒不能再说什么。 这些日子里,每天苏尘回到家,都会给李语嫣讲《天龙八部》的故事,李语嫣着重喜欢听王语嫣的故事,然而在知道段誉为王语嫣付出许多,王语嫣却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段誉时,李语嫣冷冷的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谁对她好都看不出来,真该一刀剁了!” 苏尘听到李语嫣这么说,不禁想到那天李语嫣手拿着菜刀的样子。他心中凛凛,尴尬的笑道:“其实女人是这样的,如果女人喜欢上了某一样东西某一个人,就不会去考虑旁的一切,哪怕又有更好的东西更好的人出现,她也不会正眼看一眼。” 李语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以前养过一条黄狗,有人说我的黄狗没有他的藏獒好,我偏不信,看来也是因为这样。” “嗯,女人在喜欢这一件事上,基本都是一根筋的。旁人劝她再多,她也置若罔闻,非得让她自己知道才可以。”苏尘道。 “如果我偏不想去找更好的呢?”李语嫣忽然问。 “那我也不知道。”苏尘苦笑。 “你知道那条藏獒怎样了吗?”李语嫣道。 “怎样了?” “那人一定要说我的狗没他的狗好,于是我把他的狗杀了。”李语嫣道。 “”苏尘无言以对,“女孩子不能这么大杀气。” “是你说的,女人在喜欢这件事上,基本都是一根筋的。”李语嫣道。 苏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所以他绕过女人这一话题,继续往下讲去。 后来听故事的人,又多了一个莲儿。 莲儿告诉苏尘《东风破》在兰玉坊广为流传的事,苏尘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于是莲儿很开心,和李语嫣并坐,听苏尘讲江湖武林的故事。 李语嫣心疼段誉,莲儿却心疼钟灵。她说钟灵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丫头,段誉没有考虑到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埋怨段誉,反而为段誉找各种借口。这是一个好姑娘。木婉清则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莲儿有偷偷看苏尘。不过苏尘没注意。 在陈昀派人送来消息,告诉苏尘王家的处理结果后,莲儿说:“这个处罚好轻啊。” 李语嫣却道:“官民勾结,发配?怎能抵上两条人命?” “这是衙门的决定嘛,倒也说不得什么。”苏尘道。 “你满意这个结果?”李语嫣问。 “不是很满意。”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苏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说,那便去做。”李语嫣说完这句话,似乎生气了,转身进了里屋。 这一天,布行没什么生意,张文勇又带着苏尘出去玩了。张文勇这个人,可真所谓不务正业,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除了正经事不做,什么不正经的事他都做。苏尘陪着他东逛西逛,倒是把大半个扬州城逛遍了。 今天他们又去天香楼喝酒。天香楼是扬州城比较有名的酒楼,这酒楼共有三层,一二两层普通酒桌,而第三层则是用屏风隔开的一个个雅间。张文勇总在这里喝酒吃饭,故此便常年包了一个雅间。 此时正值晌午,外面艳阳高照。但张文勇不管时辰不管气候,喝酒便是乐事。苏尘最近没少陪着张文勇喝酒,对于张文勇这特殊癖好,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喝到一半的时候,忽听到旁边雅间来了几个人。 “尹公子,请请请!”有一人说道。这人的声音在苏尘的记忆里似乎很熟悉,他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王朗,这个本应该被收监,等待秋后发配的王家公子,竟然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天香楼。 当初苏尘被殴打致死,便是王朗下的命令。 “王公子,客气客气,你请你请。”王朗对面的一个人说道。 “哎哟我说王兄尹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啊。”第三个人劝道。 三个人哈哈笑着,入了座。 苏尘端着酒杯,不禁竖起耳朵听听那边几个人在说些什么。 “怎么,你认识?”张文勇看到苏尘的样子,不禁问。 “王家的公子,本应该发配的,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尘皱眉道。 “王家的公子?”张文勇也探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那尹姓男子,忽然一惊,缩回脑袋,道,“这不是尹监事的公子尹天赐吗?” “尹监事”苏尘默念了一遍。 两个人沉默不语,忽听到那边已经说起话来。 “这次我和父亲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令尊的相助啊,王朗无以为报,先干为敬!”王朗大声道。 “哎,微不足道,微不足道。王兄和我乃是多年交情,这点儿小忙还是能帮的。想当年你我在书院的时候,亲密无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尹天赐哈哈笑道。 “不不不,这是天大的事,王家这次如果没有尹兄相救,便散尽家财,恐怕也得充军发配了。那南蛮之地,荒无人烟,我恐怕还未等走到,便累死在途中了。”王朗道。 苏尘和张文勇听了半天,从只言片语中,倒是听得清楚。原来王家被判秋后充军发配后,王朗利用和尹天赐的关系,重金拜访扬州监事尹青。尹青官低孟知州一级,但这种衙门的小事,孟知州却不可能密切关注,于是尹青便找了两个死囚替了王家父子,王家父子花了大半家财,逃了刑罚。今天正是王朗宴请尹天赐,以谢其恩。 苏尘听完了整件事,摇摇头,和张文勇干了一杯。 忽然想起李语嫣的话,官民勾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弈棋人、 “我早就说过了,官民勾结,官官相护!这些事情,我在襄阳见得多了。”李语嫣冷笑道。 苏尘叹了口气,道:“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王家付出了一大半的家产才逃脱了刑罚。我难道要拿更多的钱去贿赂尹监事,再把王家人抓回去?” “你有钱吗?”李语嫣问。 “没有。” “没有钱没有势,那就换一个办法。”李语嫣道。 “什么办法?”苏尘问。 “我去杀了那个王朗。”李语嫣道。 “哎,别,杀人犯法的”苏尘话至于此,忽然想起来,好像李语嫣前不久才杀了一个极大的官。 “那便让王家人逍遥法外吗?富者逍遥自在,穷者苟且偷生?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李语嫣气愤的说道。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生气?”苏尘好奇地问,“你在襄阳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李语嫣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苏尘顿时不敢多嘴了。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僵。 苏尘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院子的门忽然打开,莲儿抱着琵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莲儿,苏尘眼前一亮,他立刻起身,迎着莲儿就走了出去。 “公子?”莲儿看到苏尘这样子,有点不明所以。 “走走走,陪我去找老陈下棋去。”苏尘拉着搞不清楚状况的莲儿就走了出去。 李语嫣坐在屋子里良久,她忽然起身,找到自己那被苏尘清洗干净的裹胸布。想到裹胸布被苏尘摸过,自己的胸也被苏尘摸过,李语嫣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试了试,感觉自己的伤口似乎并无大碍,就将裹胸布一圈一圈缠在了胸部上。没有缠得很紧,只要不让它们妨碍自己的动作就好。 在苏尘家找了半天趁手的家伙,只找到了那把菜刀。李语嫣穿上自己的黑袍,藏好菜刀,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苏家院子里。 “将军!”苏尘把车往底线一横,宣告了老陈的死棋。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区区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书生,为什么老夫便下不过你!”老陈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说道。 莲儿在旁边道:“我们公子最厉害了,你当然赢不了。”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老陈瞪了莲儿一眼。 莲儿甚为委屈,道:“我,我就知道你输了。” 一听这话,老陈立刻气势全无。有些时候,莲儿会跟着苏尘来下棋,偶尔会为苏尘弹一弹琵琶,听着音乐下棋,是一种闲适的惬意。一来二去,老陈这个总跟苏尘下棋的老头,也就和莲儿熟络了。 “太不像话,老夫最近熟读各种棋谱,为何还是下不过你?”老陈道。 苏尘不慌不忙的重新整理棋盘,道:“学以致用,老陈你还是太年轻了。棋谱看得再多,你也得能够灵活运用到棋盘之中,才能算是熟读。每盘棋,你都想强行将看过的棋路复制到棋盘上,邯郸学步,不知所谓啊。这棋局如战局,每一步都是不确定的,如果你不懂得依形势走棋,那就是大陈的赵括,纸上谈兵。” “你说我是大陈的赵括?你说我是大陈的赵括?”老陈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战局军事,想当年老夫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和泥呢!” “那你现在不还是跟我对坐下棋,而且把把都输?”苏尘道。 “”老陈无言以对,气得只拍桌子。 苏尘和莲儿见了,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老陈有些气馁,他转念一想,笑道:“小苏,我倒要问你,你说棋局如战局,虽有一些道理,但你得知道,棋局和战局一样,形势都是瞬息万变的。棋局就这么大,你挥手间就能改变战略,但是战局辽远,你又如何?” 苏尘不在意的道:“我只制定一个大体的方针就好。” “制定一个大体的方针?灵活运用,这可是你说的。现在却只制定大体的方针,那与我这个赵括有什么区别?”老陈道。 “我制定一个方针,至于这个方针如何实行,就全部交给下面的人好了。每个人都会根据当前情况的不同而做出不同的战术选择。”苏尘道,“比如说,我若要夺取一个城池,那么首先我会告诉所有人,我要怎么夺下它,或强攻,或虚晃,将这个大体上的战略制定下来,然后再让我的人自己想办法实施就好了。正如你说的,战局瞬息万变,如果什么事情我都要亲力而为,那也不知道要延误多少战机。所以,放手让手下人去做,才是正确的。” 老陈本是调侃的语气,此时听了苏尘的话,他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他道:“但你手下谋士只有那么多,你又怎么去让每一个什长伍长都去寻找自己的办法呢?” “这就是当今军队的不足之处了。军中以将军为令,下面的人只执行而不思考,这样的军队过于僵化,倘若将军被刺杀了,那么立刻这一群人就成了乌合之众,不战自溃。”苏尘道。 “哦?”老陈若有所思,“那按你所说,假如你是将军,你要怎么带领一支队伍?” 苏尘道:“让每个长官,不论什长伍长还是小将,都拥有独立思考的思维。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只等着将军下命令,一切都来不及。一支优秀的部队,应该是从上到下,都有着严格的秩序,然而在秩序之外,也应有独立思考能力。命令下达之后,底下的人所想的不应该是我要完成这个命令,而是我应该怎样完成这个命令。” “按你这么说,岂不是每个级别的将领身边,都有谋士才成?况且,这话说着容易,你又怎样才能让每个人都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呢?”老陈道。 “那倒不至于。其实每个人只要肯去想,就一定能想出一个主意,姑且不论这个主意是好是坏,只要他肯想,那就是整个军队的进步。”苏尘道。 这套理论是后世比较常见的理论,在古代军事战争中,做决策的往往只有最上面的将军以及其谋士,这样一来,如果将军被刺杀,整支军队机会群龙无首;而在现代军事战争中,一个集团军之下的每个队伍,都是独立存在的,即便最高司令官被杀,下面的底层领导也绝不会毫无斗志。这是军队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基本保证。上头只给你目标,至于怎么实现这个目标,要你自己去想。 譬如说最经典的《亮剑》之中,李云龙地道手雷,兵不血刃日本部队,这一招,便是低级将领想出来的,与下命令的旅长没任何关系。在战场之上,发挥低级将领的军事智慧,才是一个好的将军最应学会的兵法。 老陈听了苏尘的话,久久不语。 正在这时,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腰佩长刀的壮汉,这壮汉经常站在远处看老陈下棋,想是老陈的贴身护卫一类。那护卫在老陈耳边轻轻说道:“老爷,郑大人已经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跨马曾令 腰佩长刀的壮汉经常站在远处看老陈和苏尘下棋,想是老陈的贴身护卫一类。 苏尘和老陈下了这么久的棋,早就知道老陈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谁能天天闲着无聊在河边下棋,而身穿锦衣,携带侍卫呢?苏尘曾不经意见过老陈内里的衣服,外面是八搭晕纺织昂贵的锦衣,但里面却有一件主黑色而绣有团龙纹饰的黄色里衬。普天之下,敢在衣服上纹龙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皇亲国戚,一种是意图谋反的贼子。老陈很明显不是后者,于是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苏尘觉得老陈是什么人无所谓,他觉得老陈有趣,是个下棋的臭手,其他什么身份,倒也不很重要。 况且老陈既然没有坦白,苏尘也不必揭露。 “老爷,郑大人已经到了。”那侍卫轻声在老陈耳边说道。 “到了?让他去我府上等我。”老陈有些意外。 “郑大人已经来了。”侍卫伸出手,三个人的目光不禁顺着侍卫的手指看过去。在远处,有两匹骏马缓缓靠近。 “那就让他过来吧。”老陈捋着胡子道。 苏尘见老陈有要事,于是拱手道:“看来今天的棋只下到这里,老陈,我先走了。” “小苏不必着急,走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你见一见也无所谓。”老陈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他转而又问,“我说小苏啊,你刚刚所谓棋局如战局,独立思考能力的话,很有道理。你有看过什么兵书吗?” 苏尘道:“随口胡说的,不作数。老陈,我还是先走吧。”说着,苏尘便想起身离开。他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别急着走。”老陈把苏尘拦了下来,“你小子不厚道,平时总愿意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每次都推脱是随口胡说的。你这话骗得了谁?今天我倒要考考你,一会儿郑大人过来,你且在旁边听着。” 苏尘苦笑。和老陈相处惯了,下棋的时候,难免会说出一些后世的话。那些话有些没用,有些放在这个时代却离经叛道,有些却甚是高瞻远瞩。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老陈早就觉得苏尘这小子不简单了。今天他刚说了一句“棋局如战局”,就被老陈拦了下来。 他只好坐在原处,看着那两匹骏马缓缓靠近。 两匹骏马到来,从马上下来一主一仆两人。那仆人低着头,穿着麻衣,五十几岁,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而主人则只有三十余岁,国字脸,端正相,一脸刚毅,身穿利索的紫衫,虽身穿文人衣裳,但却有一股军人气质。 那人从马上下来,立刻走到老陈面前,先恭敬地行了礼,然后看了苏尘和莲儿一眼。 “没事,都是自己人。”老陈道。 “学生郑阔,拜见王爷。”那人尊声道。 老陈在受礼的时候,特意盯着苏尘,见苏尘毫无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早被苏尘识破了。倒是旁边的小姑娘,听到“王爷”二字,顿时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郑大人客气了,老夫现在只是个清闲王爷,可受不起。快坐下吧。”老陈指着石凳,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人随即坐下,然后看着苏尘,道,“这位是?” 老陈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一个忘年之友,名叫苏尘。不要小看他,他可是扬州鼎鼎有名的少年诗圣。最近又有一首《满江红·怀鹏举》,清海你一定会喜欢的。” “哦?”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尘,但见苏尘容貌清秀,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于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说,外貌并不重要,是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才重要,“什么《满江红》?” 老陈将苏尘那首《满江红》念了一遍,那人揣摩良久,忽然起身向苏尘行了一礼:“少年诗圣,佩服佩服。” 苏尘赶紧起身回礼:“大人不必客气,大人身负国事,苏尘才佩服大人呢。” “你知道我是谁?”那人奇道。 “郑阔郑大人,当朝左相,北伐军总指挥使,全权负责本次北伐战事,苏尘说的没错吧?”苏尘笑道。 没错,眼前这一位三十余岁的大人,正是大陈当朝左相,郑阔郑清海。郑阔以三十三岁之龄位居人相,这在外人看来,实在传奇。但其实如今大陈左相右相,年龄都不大。郑阔三十三位居左相,而右相秦宇,却只有三十一岁。 “哈哈哈,那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老陈大笑着问。 苏尘白了他一眼,道:“曾经孤军深入金国,令金人闻风丧胆的大陈康王,现在的闲散王爷,陈诰殿下。我可有说错?” “没错,没错,一点也没错。你小子不害怕吗!”陈诰笑着笑着,忽然变了脸色,极其威严的道。 苏尘表示无所谓。 莲儿却已经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陈诰紧盯着苏尘的脸,见苏尘一脸坦然,不为所动,终于绷不住了,哈哈笑起来:“小苏啊小苏,你与旁人果然不同。” 苏尘笑笑没说话。莲儿有些担忧的凑了过来。 “莲儿姑娘,可否为我这个糟老头子弹奏一曲呢?”陈诰忽然问。 “可,可以,王爷想听什么?”莲儿略微紧张。 “《十面埋伏》。”陈诰道。 莲儿点点头,又看了苏尘一眼,这才坐到旁边,素手慢捻,弹奏一曲《十面埋伏》。《十面埋伏》琵琶曲不知何时何人所作,其描述的乃是史上有名的楚汉垓下之战。全曲初写列阵,后写交战,最后写项王败阵,乌江自刎。气势磅礴,辉煌大气,体现出琵琶这一古代乐器的独特之处。 莲儿弹起琵琶,陈诰侧耳聆听片刻,满意的点点头。 “郑大人,有什么事,可以说了。”陈诰对郑阔说道。 郑阔道:“王爷,此次北伐,下官想问一问王爷的意见。” 苏尘听到这句话,心想,果然说的是北伐的事,我听了这些话又没什么用,真不知老陈把我留下来到底为了什么。 陈诰道:“北伐一切事宜,你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难道圣上又有变故?” “那倒不是,只是本次北伐,下官本拟定直捣黄龙,然而其他将军认为还是徐徐图进比较好。王爷认为,应该如何?”郑阔道。郑阔也真是听陈诰的话,陈诰说苏尘不是外人,他也就将这么重大的军事机密在苏尘面前说了出来。 其实郑阔之所以不避讳苏尘,一方面是因为陈诰信任苏尘,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苏尘写的那首《满江红·怀鹏举》。郑阔平生立志为将,虽以文官入朝,却时刻关注战事。而他最崇敬的一位将帅,便是大陈南下后,最最出名的岳飞岳鹏举将军。苏尘以一首《满江红》为岳飞怀念,郑阔自然而然就对苏尘产生了一种好感。 陈诰想了想,道:“此时金人如何?” 郑阔道:“金人苦于大夏的侵略,暂无机会应对我大陈军队。这是下官选择在这个时候北伐的原因之一,此时北伐,金人腹背受敌,我大陈必能有所收获。” 陈诰点点头,道:“大夏近年来势力渐长,已经不是当初偏居一隅的北地胡蛮。大陈却成为了偏居一隅的江南小国,说起来实在让人笑话。这时候北伐,时机恰好,金人短时间内应该抽不出人手来对我们进行抵御,很好。不过于我看来,还是徐徐图进为妙。直捣黄龙,所需要的条件太多了。” “是,王爷。”郑阔点点头。 “那就祝你这次北伐旗开得胜,大胜归来吧。倘若北伐胜利,那我战派自有机会重新为圣上所重用。” 郑阔道:“但愿如此。王爷,其实下官另有一个担忧。” 陈诰问道:“什么?” “不知为什么,秦宇对于本次北伐,竟然保持沉默,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我今天来,便是想问问王爷,这秦宇,到底是什么心思?”郑阔如是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且论天下势,在座谁人不惊! 大陈朝廷向来有主和派与主战派两个派别,自北而南,主战派总是因圣上恩宠而独尊于朝堂。然而自文宗即位以来,文宗向来不喜征战,于是主和派骤然崛起。老皇帝庆宗曾认命的右相赵无垢,便在文宗即位后,立刻被贬。康王陈诰也被剥夺军权,来到扬州养老。 其时金人二次南下,大陈主动与金人求和。金人同意了大陈的求和,从那以后,金为君,陈为臣,至今已有十年。而当时应金人要求,文宗甚至召回被贬的赵无垢,然后亲手将赵无垢交到了金人手中。 赵无垢执掌朝堂将近二十载,大陈的多次对金反击都是在赵无垢的命令下执行的,就连康王陈诰,都是被赵无垢力荐,从而领了兵权,这才能横行金国无人可挡。金人恨透了赵无垢,于是从文宗手中,拿下了赵无垢的项上人头。 赵无垢死后,康王退居扬州。大陈于是另立新相。当适时,有一名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书生被文宗抬了出来,想要让书生接替赵无垢死后的右相之职。那书生,就是当今右相,秦宇。 当时满朝文武莫不惊骇,区区一个黄毛小子,竟然出任右相,他们实在无法接受。 但文宗固执己见,虽然碍于百官面子,没有让秦宇担任右相之职,但却将议和事宜,全权交给了秦宇。秦宇以二十一岁的年龄,来到金人军中,最终谈拢了条件。这其中,赵无垢的死,便是秦宇亲口答应的。 而后,秦宇虽然凭借一己之力谈妥了议和之事,但百官仍然对其年龄耿耿于怀。于是文宗使秦宇为礼部侍郎,短短五年,登任礼部尚书,之后又三年,登任右相。 到这个时候,朝内和派已然崛起,战派再无地位。秦宇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和派领袖,出任右相,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战派上书抗议,仍旧以秦宇的年龄作为借口,希望文宗收回成命。文宗一怒之下,将彼时任兵部侍郎的郑阔,一举提拔为左相。 秦宇当时二十九岁,郑阔三十一岁,两个人为官时间都不足十年,而且秦宇主和,郑阔主战,年龄相仿,政派相向,这一下,战派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秦宇怎么成为和派领袖的,郑阔也不知道,但郑阔知道自己是怎么成为战派领袖的。只不过时势如此,谁做右相,谁做领袖。 这一次来扬州,郑阔思量许久,还是决定来了。他想问问陈诰,为什么秦宇会在此次北伐一事上,保持沉默。 “以往我提出的诸多主张,秦宇都会竭力反对,然而这一次北伐,秦宇手下人叫的虽欢,他却保持了沉默。也正因此,圣上才同意了北伐一事。下官想着,北伐一事事关重大,如若北伐成功,那我战派便能够重新获得圣上青睐,况且北伐实在尽是益处,此时时机正佳,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找一个这样的机会,恐怕难了。”郑阔解释道。 陈诰想了想,道:“秦宇秦无性此人的事我也听过许多,确实有过人之处。他能从小小一个伴读成为右相,光有圣上的宠爱是不够的。但是这一次他为什么保持沉默”说着话,他看到了旁边似乎在思考的苏尘,“小苏,你觉得呢?” “嗯?”苏尘没想到陈诰会忽然叫自己。 “秦宇你可知道是谁?”陈诰问。 “当朝右相秦大人。”苏尘道。 “那,我们刚才说的你可听到了?”陈诰道。 “听到了。”苏尘点点头。 “秦宇为什么不出声反对,你可知道?”陈诰问。 郑阔在旁边微微皱眉,他可不觉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黄毛小子能有什么高见。 苏尘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北伐一事,对秦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话怎讲?”郑阔皱眉问道。北伐明明对战派有利,这个小子为什么会说对秦宇只有好处?战派重新崛起,和派不就会被打压下去吗? “这个真的要讲?”苏尘问。 “要讲,现在就讲!”陈诰立刻道。 “那好吧。”苏尘无奈的道。此时《十面埋伏》渐入佳境,莲儿手中拨弹速度加快,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互相杀伐一般。 苏尘缓缓说道:“要说北伐,首先就得说这天下。当今天下,一分为四,最北侧的大夏,以及入主中原,占据了大片疆土的金国,然后是我大陈,偏居江南,岌岌可危,最后则是位居川蜀的大理。大理举国上下推崇佛法,皇帝更是多出家为僧,故此大理只能自保,不能侵略,我们自然可以略去;大夏在最北侧,与我大陈没有直接交流,一时半会也打不到我们,故此也暂且不提。只有金国。大陈与金国之间的战斗由来已经三百余年,到得现在,我们还在打。金人是大陈最需要直面的敌人。” “这些话,是个书生都懂的,小苏你不必赘述了。”陈诰打断道。天下大势,大陈书生没有不知的。 苏尘道:“那我简短点儿,大夏近年来势力极速扩张,而金国因内乱,实力不断下降。近几年,大夏和金国互相抗衡,难分伯仲,金国的大多军力都被投入到了和大夏的战斗之中。北边囤积大量军兵,而南边,则只留下少量。所以这次北伐,我大陈胜利的机会很大。金国想要调兵,需要大量时间,这段时间,我们的北伐完全能够结束了。” 郑阔道:“我们北伐便也是看准了这一点。金国太小看我大陈,我们必须要给金国一个教训!” 苏尘不急不缓的说道:“但郑大人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北伐结束后,大陈会怎么样?金国又会怎么样?大陈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吗?而金国,会就此一蹶不振吗?” “这”郑阔迟疑一下,“北伐胜利,我大陈自然普天同庆,战派能够重新获得圣上恩宠。至于金国他能怎样?一蹶不振当然不可能,但难道还能调兵南下,任凭大夏在北侧侵略不成?” 苏尘道:“金国调兵南下真的很有可能。柿子总检软的捏,大夏这块硬骨头金国啃不动,我们这个软柿子主动送上去,保不住金国就会放下大夏,转攻大陈。” “不不不,金国不敢扔下大夏的。”郑阔摇头道,“我们这次北伐,就是有大夏在,所以才能与金国抗争。” 苏尘道:“这只是一种假设,金国当然不敢扔下大夏,但金国总会反击的。到时候,不管这股反击的力量有多大,秦宇都有一个借口,一举将战派打下深渊。” 听到苏尘这句话,郑阔立刻变了脸色。他忙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借口?” 苏尘道:“北伐有两种结果,胜或者败。败了,秦宇不需多费口舌,战派自然土崩瓦解。胜了,秦宇避锋芒,和派偃旗息鼓,且让战派得意一阵子。然而之后,金国就会有三种结果。第一种,金国忙于北部战事,无力征战大陈。这个结果是秦宇唯一一个失败的结果。第二种,金国忙于北部战事,只派出小股部队前来反击大陈。大陈自然能够挡下,但同时,秦宇必然会上书,因北伐之事,我大陈违背契约,做出不臣之事,长久以往,难保金国不会一口气将我大陈消灭。郑大人想想,圣上会不会考虑这个后果呢?” 说到这里,郑阔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细节,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苏尘接着说道:“第三种,是秦宇,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金国舍弃北部,挥兵南下,彻底解决大陈。到时候,谁也没胜,全都败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秦宇将这些可能都想清楚了,那他也有败的时候,他怎么敢如此大胆做出这种决定?”郑阔忍不住问道。 苏尘道:“其实这不是秦宇的决定,这只是在我看来的决定。倘若我是秦宇,这么多种结果之中,只有一种是我败,一种是所有人都败,剩下的每一种,都是你们输。那我为什么不赌?” “万一败了呢?”陈诰问。 苏尘道:“万一败了,那便重新来过好了。反正秦宇就算败了,似乎也没太大的损失。只要圣上还有求和的心思,那么秦宇便一定会有翻身的机会。” 郑阔长叹一声,忽然站起身来,向苏尘作揖道:“苏尘苏子清,在下受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雨声惊雀 “郑大人严重了。”苏尘赶紧起身回礼。 “不,一点也不。我也想过秦宇为何这一次保持沉默,但我始终没想过,北伐赢了又该如何。这可真是一叶障目,身在局中人,难明局中事。”郑阔叹息道。其实苏尘所说的话,郑阔如何能想不到?只是一旦被眼前的花团锦簇包裹,一时间便想不起之后的种种。此时经过苏尘的提醒,自然而然就想明白了此中细节。虽然都是苏尘的猜测,但郑阔有理由相信,秦宇能想到的,只比苏尘多,不比苏尘少。 “苏尘,你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郑阔忽然问。 “我?没有,做官不适合我。”苏尘笑着摇摇头,拒绝的很干脆。 “哦?这可真是奇事了,但凡读书人,哪个不是为了入朝为官,怎么小苏你竟然不想做官?那你想做什么?大商人吗?”陈诰在旁边调侃道。 苏尘笑道:“做官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做官又需要事事小心,勾心斗角,总得攀权富贵,找找靠山。我清闲惯了,在师娘的布行里当个账房还挺满足的。至于大商人那就更算了吧。”苏尘上辈子大多时候都在经商,这辈子还让他经商,那可真是想都不要想。做个普通人是苏尘最大的愿望了。 “可惜,可惜,苏尘你若能入朝,将来朝堂之上,定有你一席之位。”郑阔可惜道。 陈诰笑道:“现在他不想,以后也不一定。清海,如今知道秦宇的目的,北伐还要进行吗?” 郑阔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伐诸事已定,就在三日后。我今天便要赶赴泗州,作为督军,全权负责北伐之事。幸好,有徐冲在我身边,我倒只需要做个督军便好。” “徐冲?嗯,是个好将。当年在我手下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振威校尉,就已经立功无数。有他辅助,这次北伐必无闪失。不过,这之后的事情倒是需要仔细琢磨一下。”陈诰道。 苏尘道:“其实我们可以在北伐的时候和大夏谈一谈。” 郑阔点点头:“我刚刚便想到了这一点。与大夏南北同时进行攻击,事半功倍,金人必定大受挫折。这可能是唯一一个破除秦宇阳谋的办法。不过具体细节还需要思虑一二。王爷,下官先行告退了。” “嗯,你且去吧,一切小心。”陈诰点点头。 郑阔挥挥手,远处站着的老仆便牵着两匹骏马走过来。郑阔反身上马,拱拱手,策马离开。 此时,莲儿一曲《十面埋伏》,也已经弹到尾声。最后一声铮然,戛然而止,如梦初醒。陈诰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莲儿姑娘这一首《十面埋伏》,实在深得精髓。” 莲儿腼腆道:“不过小技,王爷见笑了。” “诶,叫什么王爷啊,叫老陈不是挺好的吗?”陈诰不悦道。 “这,这,莲儿不敢。”莲儿为难道。 苏尘笑道:“算了老陈,不要为难我家莲儿行吗?”这一句话说出去,莲儿心里一喜。 我是,公子家的莲儿吗?莲儿痴痴地想。 陈诰面露古怪的笑容,直勾勾盯着苏尘,把苏尘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苏啊,以前我就知道你是真人不露相,现在才知道,你可不是寻常人。其实秦宇的阳谋说来简单,但真能够将其所有的盘算都考虑到,小苏你前途无量啊。”陈诰叹道。 “我不是寻常人?难道你是吗?老陈才不是寻常人呢。我说的那些,你都早已想到了吧?”苏尘打了个太极,没有正面回答陈诰的话。 “哈哈哈,差不多吧。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们置身事外,自然看得清楚。”陈诰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给郑大人?却要我来代劳?”苏尘问。 “我不是说了吗,想要看看这个每天都要把我杀得片甲不留的小苏,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陈诰神秘的笑了笑。 他转而又道:“对了,小苏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本王呢,有一件小事拜托你。” “什么事?王爷口中,可无小事。”苏尘道。 “很小很小的事。你也知道,我儿陈楚与我征战中原,英年早逝,我那孙儿一直无人管教。近来甚为放肆,有些话我是不能出面说的,所以,想让小苏你,帮我管教一下。如何?”陈诰道。陈诰的大半生都在马背上度过,他只有一个子嗣,名为陈楚,陈楚及冠后便与陈诰南征北战,后来在与金人战斗之中,不幸中箭身亡,如今已有许多年月。陈楚在生前曾有一个儿子,名为陈破金,这个名字是陈诰为他起的,原本希望自己这个孙儿能够将金人击破,重现大陈荣耀。然而想不到十年前陈诰成了闲散王爷,这陈破金,也就再没有破金的机会了。这些年,陈诰对陈破金疏于管教,陈破金渐渐顽劣,今日听了苏尘对秦宇的分析,陈诰便想着让苏尘来管管自己那个不像话的孙子。 苏尘道:“算了吧,你的孙子我可不敢管,万一说话太重,让他一声令下,左右把我乱刀砍死,我可犯不上。” 陈诰道:“放心好了,我会吩咐一切的。我相信,你和我的孙子破金,相处起来会非常愉快的。好了好了,咱们继续下棋,我就不信,我堂堂康王,竟然下不赢一个没有功名的穷书生!” 棋局摆定,莲儿又起一曲。苏尘和陈诰相对而坐。 然后,时间就在陈诰不断的“我堂堂康王”和“悔一步悔一步”以及“再来一盘再来一盘,我还不信了”声音中,悄然过去了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王家庄。王家大院。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惨叫声在王家大院此起彼伏。 王龙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绿林好汉,他更不知道到底哪一路绿林好汉,手里拿着的武器,竟然是一把菜刀。 此时,王龙看着满院子躺倒在地的尸体,牙齿上下打架,已然吓得不行了。 “好汉饶命,我王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招致大侠屠我满门?”王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李语嫣一身黑袍,脸上罩着面纱,看不出喜怒哀乐。 “王家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旁人提醒吗?”李语嫣冷冷说道。 王龙听到声音,稍稍诧异。这是李语嫣杀了如此多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绿林高手,竟是个女人。 “女侠,我,我王龙罪有应得,只是我王家上下老小都是无辜的,我只求你手下留情,放我儿女一条性命好吗?”王龙哀求道。 在王龙身后,一群女眷缩在一堆,有些人的手里甚至还抱着仍在襁褓的婴儿。她们燕环肥瘦,个个漂亮,此时脸上却满是惊恐。 李语嫣不说话。 这时候,旁侧忽然有一个人冲了过来,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叫喊着就朝李语嫣砍来。李语嫣稍稍侧身,回手一掌便将那人推了出去。那人惨叫一声,摔在了柱子上,满脸是血。 这人正是王龙的大公子王朗。王朗今天中午喝多了酒,本在后院休息。正睡着,忽听到有惊呼声惨叫声,他勉强起身,从后院冲出来,这才看到大开杀戒,将王龙逼到角落的李语嫣。王朗愤怒至极,从旁边抄过一把柴刀,就冲了上来。他又不懂武功,自然被李语嫣一掌拍倒。 “郎儿!女侠饶命啊,你要杀就杀了我吧!”王龙哭喊道。 李语嫣不发一言,往前就走。她刚起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快步跑动,李语嫣猛一回头,发现那满脸是血的王朗竟然撒腿就往门外跑。李语嫣暗叫一声孬种,手中菜刀便飞了出去,正砍在王朗的后心,王朗惨呼一声,仆倒在地。 王龙看到儿子惨死,不禁跪了下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王家人?”他痛苦的问。 “当初你勾结衙门陷害苏尘父母二人时,可曾想过终有一日,人为刀俎,你为鱼肉?”李语嫣说了第二句话。 “是,是苏尘!”王龙恍然大悟,“我王家为了这场官司散尽家财,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以为够吗?”李语嫣说了第三句话。 王龙还想再辩,李语嫣一掌拍出去,正拍在了王龙的胸口上。王龙口吐鲜血,已然不行了。 在李语嫣杀死王龙后,王龙身后的那些女眷四散而逃。李语嫣并没有赶尽杀绝,她不是慈悲的人,但也并非滥杀无辜之辈。至于为什么在此之前杀了满院的王家仆人,很简单,这些恶仆自己冲上来,李语嫣焉有不杀之理?况且这些恶仆,说不定就在当初殴打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尘。 李语嫣只知道,有仇就要报,睚眦必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忽然下起了一阵小雨。在雨声之中,王家一片寂静。慢慢的,鲜血被雨水汇成河流,流出王家院子,流到了旁边的小溪之中。 微弱的哭泣声音骤然从王家院子中响起。在尸体之间,水流之内,王朗趴在地上,血泪如泉,融入其中,汇成仇恨,难分难解。 “苏!尘!” 一声呜咽,惊起千百孤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结案诙谐 苏尘和陈诰下完棋,已经是擦黑时候。莲儿收了琵琶回兰玉坊,苏尘则买了一些酒菜,徒步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李语嫣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女侠,消气了没?”苏尘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李语嫣看了苏尘一眼,淡淡说道:“我将那些人杀了。” “哪些人?”苏尘一愣。 “就是”李语嫣话到一半,忽然往旁边倒去,苏尘急忙抱住了李语嫣。他仔细一看,发现李语嫣的胸口竟然又有一片血污。 “你都干了什么啊?”苏尘埋怨一声,赶紧抱着李语嫣回了房间。脱衣服,换纱布,行云流水。这活计他已经很是熟练,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看着李语嫣胸前的那抹雪白,苏尘都能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换完纱布,苏尘看着躺在床上的李语嫣,问道:“你去了王家?” “是。”李语嫣言简意赅。 “其实不用的你的伤还没好。”苏尘叹息道。 李语嫣听出了苏尘话中的关心,脸色稍霁,她道:“我本以为伤差不多好了,没想到还是破裂了。不过没关系。” “有关系,很大关系的。你杀了王家的人,傻子都知道是我派去的人。”苏尘道。王家刚刚花大价钱免了自己的罪,转眼就被杀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杀人凶手一定是苏尘。 李语嫣愣了愣,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只是想,杀了干脆。” “没事,且看看情况吧,如果真有人来找我,免不得我要搬出我的后台了。”苏尘忽然向李语嫣抛了个媚眼,“我的后台很硬的。” 李语嫣脸颊一红,她以为苏尘说的后台是她。 “好了,吃饭,放宽心,明天看看情况再说。”苏尘扶着李语嫣起来。 做饭的时候,苏尘找了半天没找到菜刀,李语嫣忽然想起来,自己把菜刀落在了王家,而且应该还插在那王朗的身上。 苏尘只好去借了一把菜刀,将就着把今晚的菜做好。 两个人吃完了晚饭。晚些时候,苏尘照例给李语嫣讲了一段《天龙八部》,此时苏尘已经讲到了虚竹被无崖子传功,然后救出天山童姥,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同归于尽那里。于是苏尘问李语嫣:“内功是不是真的能够传到别人身上?如果能的话,是不是以后我也有机会成为绝世高手?你看看我的天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厉害的,毕竟我乃是天选之人。” 李语嫣奇怪道:“什么是天选之人?” 苏尘解释道:“就是上天选定的人呗。”苏尘没说,他乃是穿越过来的,地球几十亿的人口,只有他穿越了过来,他不是天选之人,那难道还有别人是? 李语嫣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尘,然后给苏尘泼了一盆冷水:“虽然你很聪明,但可惜你的武学根骨很差,基本是毫无天赋,看来你这个天选之人,应该是选错了。” “这样啊,可惜可惜。那你说,我找到一个高手给我传功,我是不是也能很厉害?”苏尘嘴上说着可惜,倒是没多大失落情绪。他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想着自己真能够成为绝世高手。 李语嫣道:“恐怕找不到,我这些年从未听过有人能够将自己辛苦修炼的内功传给别人的。而且你那故事中的降龙廿八掌c凌波微步c还有什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种东西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内功无有高低之分,招式也没有什么威力大小之分。你的内功深厚,你的招式就威猛。更不可能有什么北冥神功,竟能够吸收别人的内力为己用。” 苏尘道:“那确实,写这个故事的人本来就把这个故事写的很玄乎,没有这些武功很正常。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 苏尘说罢,将蜡烛吹灭,转去书房睡觉了。李语嫣看着苏尘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邢头儿,这些人都是被菜刀杀的,王龙则是被一掌拍死,那一掌蕴含着极深厚的内力,想必是个绿林高手动的手。如果我没猜错,杀死王家人的凶手,和行刺魏大人的刺客是同一个人。”曾捕快勘察了王家大院后,对本次查案的捕头邢天正说道。 邢天正踱步来回,从大门走进大厅,然后点点头:“凶手杀人很干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刀毙命的。不过我记得,王龙王朗父子两人,应该已经被关押,等待秋后流放吧?怎么会在家中被杀?王龙的尸体在这里,那王朗呢?” “这个属下也不知。”曾捕快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让你找的王龙的家眷呢?凶手总不能将所有女人都劫走了。”邢天正在王家大院没发现女人的尸体,于是便让曾捕快去找。 曾捕快道:“回大人,这个说来有些奇怪,那些女人都害怕极了,而且坚决否认与王家的关系。” “这是为什么?自己的夫君被杀了,她们竟然讳莫如深?”邢天正疑惑道。 “大人,这件事小人倒是知道一点。”旁边的一个捕快忽然接口道。 “说。”邢天正指着他。 那捕快道:“小人就是王家庄的,这个王龙王朗父子,平日里作威作福,鱼肉乡里,我们王家庄的人都很怕他们。尤其是王龙,王龙强占田地,强抢良家少女,无恶不作。他那些老婆,很多都是王龙强抢来的。至于那个王朗,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王朗与他爹又不同,王龙抢了女人就放在家里,而王朗却是专门对别人的老婆下手,侮辱之后,给一笔钱就放走了。我们王家庄方圆几十里,是敢怒不敢言。” “岂有此理!扬州孟大人治下,竟有如此暴徒?为何王龙王朗到如今仍能逍遥法外?前阵子因为苏家的案子,王龙王朗本已经被关押,他们又是如何被放出来的?”邢天正怒发冲冠,质问道。 “这个”那捕快眼睛一转,避过了这个问题,“属下刚刚在王家后院发现,有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被活活摔死。凶手杀人都在前院,想必那个婴儿,是被他母亲摔死的。王龙的妻妾对王龙怨恨颇深,故此王龙一死,她们自然不愿意为王龙作证。” “自作孽,不可活!”邢天正明白此中细节,哼了一声道。他转而又道:“那苏尘与这件事一定有关系,就算没有直接关系,他也脱不了干系,去把那苏尘叫来。” 正说着,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小吏,那小吏走到邢天正面前,低声道:“监事大人有令,王家全家被杀一案,以歹人抢盗了结,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再查下去。” 邢天正眉头一皱:“尹监事?” “正是,这是监事大人的手书。”小吏递给邢天正一封书信。邢天正打开看了看,立刻将书信撕掉了。 “结案吧,就照监事大人说的办。”邢天正道。 “那那个苏尘?” “我说,就这样结案吧。” “是。”捕快们立刻跑出去办理相关文件。 “那个王朗的尸体,可有找到?”邢天正又问。 “报告大人,暂时未找到。”属下人报道。 “嗯,继续找吧。”邢天正说完,转身离开了。 王家一家被灭,如此重大的案子,就被监事大人的一封书信,简简单单的解决了。 苏尘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王家一家惨遭灭门的事,他赶紧从布行告了假,回去吩咐李语嫣藏起来。结果在家里等了一天,左等右等等不到捕快来抓。后来才从邻居那里听说,原来王家的案子已经结了,是歹人行凶。 “这,算是什么事啊?”苏尘也没想到,这事情的解决竟然会如此简单粗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弹指便是分别 草船在水面徘徊。 王朗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里是哪里?”王朗沙哑着嗓子,意识有些模糊。他靠在船边撩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方才缓过神来。 王朗看了看船上。这草船不是很大,上面只有一个船夫,一个武夫,以及一个病夫。病夫自然指他自己,船夫戴着草帽,坐在船头一言不发。另有一个武夫,身穿褐色短袍,坐在王朗身边,他怀抱着一把长枪,那长枪长约一丈八,枪头寒光如银,红缨娇艳似血。 王朗稍稍挺起身,看向四周。但见草船置于一片群山之中,船下的水清彻碧绿,间或有游鱼若隐若现,群山怪石嶙峋,百态尽现。在群山之间,又有无数松柏耸立其上,或趴或站,或蹲或伏,甚是怪异奇特。 “这是哪里?”王朗从未在扬州见过如此景色,不禁有些发呆。 “徽州,黄山脚下。”那武夫答道。 “是你救了我?”王朗看着武夫,问。那武夫极为魁梧,身上鼓鼓囊囊,尽是肌肉,道道青筋盘绕在手臂上。 “我经过扬州的时候,看到你倒在河边,便让船家把你送上了船。未经同意,便把你带来徽州,你不会怪罪我吧?”武夫笑着道。 “不,不会。我,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多谢恩人相救,小人王朗,结草衔环,无以为报!”王朗挣扎着起身,给武夫磕了一个头。 武夫坦然受之,然后道:“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还是你命不该绝。那把菜刀砍在你的后心之上,但不知是出手者故意为之,还是他力道不足,短了一寸,让你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是谁出手伤了你?看起来好像是个绿林好汉。” 王朗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他哭诉道:“恩人,小人本是扬州一户普通的百姓,因为土地纠纷,我王家与另一户苏家产生了摩擦,不料想,那苏家人竟然认识绿林中人,我王家上下七口人,全部被杀了,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幸得恩人相助,否则的话,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武夫道:“我平生最恨的,便是仗势欺人之徒,不过土地纠纷而已,竟然请来高手灭门,实在卑鄙!放心吧,王朗,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帮你报仇的。” “多谢恩人!还未请教恩人的名讳”王朗问道。 武夫捏了捏手中的长枪,道:“你可以叫我陈三枪。” 苏尘在得知王家的案子如此简单的就完结之后,便继续自己那无所事事的账房生活了。张文勇在第二天的时候,跑来和苏尘挤眉弄眼,旁敲侧击王家灭门一事,但是苏尘却避重就轻,把他的话全都兜了过去。张文勇甚是无语。 “你打太极的功力,比之我姐姐还厉害,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个大奸商。”张文勇道。 苏尘笑笑,还真让张文勇说对了,他上辈子确实是个奸不对,是个大商人。 “北伐已经开始了,不知道这次北伐,到底是成是败。”张文勇转而又问。 北伐的战事终于在今天正式打响,建康c扬州c泗州,三个州聚集大量陈兵,开拔攻向金国。此时前方的战报还没回来,大家都有些担心。 苏尘倒知道此中细节,故此不是很担心。金人的主要兵力在北侧,如果大陈连一些替补队员都打不过,那可真是不用再想着恢复中原,干脆投降算了。 “对了,子清,果然让你说对了,彭清宇这一次可是大赚特赚啊。”张文勇道,“上次诗会的诗,哪个不是各位才子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彭清宇全部搜罗在一起,昨天刚出了一本《北伐诗会集册》,卖的那叫一个好,但凡是扬州的小姐佳人们,几乎是人手一本。彭清宇赚了个盆满钵满,我姐姐都羡慕了。” 苏尘道:“自在意料之中。” “我姐夫看了你那首《满江红》,可是赞许的很啊!他说过几天要举办家宴,请你去呢。”张文勇略微羡慕道,“你知道我的,我姐夫向来看我不起,觉得我整天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所以除了特别重要的家宴,其他时候,他都不会请我去。但是这一次,我可沾了你苏子清的光,姐夫让我陪你喝酒呢。看来姐夫对你是极其满意的。” “老师只请了我自己吗?”苏尘问。 “嗯,听说本来还想请齐志远的,不过被我姐阻止了。”张文勇道,“我看啊,那个齐志远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别请他的为好。” “你怎么还会看相了?”苏尘问。 “略懂,略懂。”张文勇道,“我除了学习不是很用功,其他倒都懂一些,最懂的是武功。曾经我最想学会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功,为我爹娘报仇,所以我就去拜师,武功是学到了,但当年我太小,忽略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我不知道杀我爹娘的人是谁,我又该找谁报仇?所以现在,我只能借酒浇愁了。喝着喝着,我倒觉得酒其实也不错。古人说得好,一醉解千愁!” 苏尘劝道:“真相可能会被掩盖,但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文勇,你的武功很厉害吗?不瞒你说,我本来也想学一学的,可惜有人告诉我,我的武学天赋,是一点也无。” “厉害吗?”张文勇微微一笑,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将杯子往桌上一拍。 苏尘再看去,发现那杯子,竟然已经有大半陷进了木桌之中。 “高手!”苏尘竖起大拇指。 过了几天,苏尘果然收到了陈昀的消息,在二十天后,六月初五,小暑,陈昀将会在家里摆设家宴,请了苏尘前去。大陈的宴会邀请向来要提前许久,这是主人对客人的一种尊敬,当然也是让客人能够提早腾出时间,省得临近宴会,有事无法参与。那也太尴尬了。 苏尘每天早上从家出来,到布行坐上一天,偶尔帮忙记一记账,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看书。他来到大陈将近两个月,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他差不多都看了个遍。除了这些,苏尘还挑了许多志怪小说或者杂文来看。每天布行里,客人们总能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坐在柜台前看书。大概十来天后,便有一些大家闺秀慕名前来,想见识见识这个在“闹市”之中读书,雷打不动的书生是何方神圣。 大陈理学当道,嫁了人的妇人基本上足不出户,但是偏偏对于大多数富户来说,他们府内的千金小姐,却能够到处游玩。这自然与江南地区经济发展有着无法避免的联系。不过苏尘对于那些个大户千金,基本上是看都不看的。 家里有一个那么“巨~~大”的李语嫣大美人坐着,还有一个莲儿每天为他弹琵琶,苏尘挺知足的。 说起莲儿,苏尘实在有些不知道莲儿到底要怎样。自从见面之后,莲儿每天都要跑去苏家,为苏尘做饭弹琴,有时候还伺候他宽衣脱鞋。苏尘本以为在双方接触之后,莲儿自然会褪去那种自以为的倾慕之情,谁想到这些日子过去,莲儿的倾慕之情反而更浓重了。 但苏尘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或者说,他在接受了莲儿的那块玉佩之后,就没机会拒绝了。 那就先这样吧,那就先这样。苏尘暗地里还是挺享受的。你且试想,倘若你是苏尘,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此对你,你会怎样? 反正苏尘是非常享受的,所以那就先这样吧(滑稽)。 每天晚上闲下来的时候,苏尘都会给李语嫣讲《天龙八部》的故事,《天龙八部》,越到后面越是精彩,三兄弟的奇遇差不多都完事儿后,正式的故事也就开始了。当说起王语嫣枯井之下与段誉定情的时候,李语嫣似乎颇为感动。 “早该如此,本应如此!”李语嫣虽然尽量保持冷酷,但语调中的波动,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当故事讲到萧峰自杀,传授虚竹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删掉了十掌),段誉回到大理后,《天龙八部》的故事也就此结束了。 那天苏尘告诉李语嫣,故事讲完了的时候,李语嫣沉默了许久,然后忽然说道:“苏尘,我也应该走了。” “啊?啊,好,好吧。”苏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原来从和李语嫣相遇,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弹指飞烟,眨眼便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晓风杨柳月 从前和别人道别的时候,苏尘从未有过伤感。因为在科技发达的时代里,分别真的不是一件难事。倘若想了,那便打个电话,发个视频,彼此无论相隔多远,终究能够谈笑风生。然而这一天,苏尘忽然发现,原来分别是一种如此难捱的伤心。 扬州城外,一道野渡,一艘小船。 今天的天气很好,六月初的扬州竟不甚炎热,天空有着一片片和蔼的白云,云朵遮蔽,又有道道阳光洒到地上,编制成奇异的斑驳。苏尘站在渡口前,看着即将上船的李语嫣。 “襄阳好像离扬州很远吧,你坐船能坐到哪里?”苏尘佯装微笑,问道。 “差不多能到江陵,再从江陵走陆路回去。”李语嫣答道。今天她仍旧穿着那一件宽松的黑袍子,胸部平平的,毫无起伏。 “哦,江陵嗯,走吧。”苏尘道,“对了,有一个东西给你。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所以,总得留一些东西,做个念想。”苏尘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那书的封面上写着:《写给李语嫣的书》。 “这是什么?”李语嫣有些好奇,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尘给她写了一本书。李语嫣刚要打开,苏尘“啊”了一声,抓住了李语嫣的手。 “别看,回去再”苏尘忽然发现李语嫣的脸红红的,他讪讪将自己的手拿开。 “我要走了。”李语嫣转过身去。 “嗯保重。”苏尘发现,在离别之际,即便你有再多的甜言蜜语,终究也敌不过两个字,“保重”。 “其实,我来扬州是来报仇的。”李语嫣忽然说,她没转过身。 “哦,我知道,魏大人不是已经死了。”苏尘道。 “魏贤杀了我师哥。”李语嫣又说道。 “嗯”苏尘沉吟。 “我师哥只有我能欺负,别人谁也不可以。”李语嫣又道。 “是” “我喜欢我师哥。” 一枚飞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奇怪的轨迹,云朵溃散,好像被飞鸟残忍割裂。 “后会有期。”李语嫣说着话,仍旧没转过头来,纵身跳入了小船之中。 苏尘苦恼的挠了挠额头,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 “下次见面,记得穿一身漂亮的衣服。”苏尘站在渡口,看着远去的小船,如此喊道。他也不知道李语嫣有没有听到,反正他觉得,如果李语嫣打扮起来,一定很好看。 小船驶去很远。李语嫣坐在船尾,默然不语。 “小姑娘,看起来那个公子很喜欢你。”船夫忽然说道。 李语嫣抬起头,目光看向船夫。 “你好像也很喜欢他。”船夫又说。 “不过这一去甚远,你们能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那个公子给了我很多钱,否则我在扬州活了这么多年,是绝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西边的。公子让我照顾好你,一路上不要太颠簸。那位公子真的很细心,对女人能这么细心的男人,可不多。我家那个婆娘啊,如果我能有那位公子这样的心思,她会爱我爱到发狂的”船夫似乎在与李语嫣说话,但转而又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李语嫣聆听良久,从怀中拿出那本《写给李语嫣的书》,翻开第一页,乃是一首小词。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落款为“雨霖铃”,又有“苏尘”二字。在最后,一行小字写道:“天龙八部讲完了,再给你讲一个短一点的故事吧。” 李语嫣于是看下去,那故事比之《天龙八部》并无太多玄奇,武功之上也没有那般玄妙,然而她还是一口气看到了最后。 “可是哈卜拉姆再聪明c再有学问,有一件事却是他不能解答的,因为包罗万有的《可兰经》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甚么法子? 白马带着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c桃花,有燕子c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读到最后一句,李语嫣猛地想起了方才自己对苏尘说的话。苏尘是不是在想,我也如这女子一样,除了我师兄,其他都不喜欢了呢?李语嫣不知,但心底里却有一道声音,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之中,苏尘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自己的内心。那是挥之不去斩之不绝的情丝。 “姑娘,该吃饭了,老人家再饿下去,就不能给你撑船了。”船夫的声音响起。 李语嫣这才抬起头来,忽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挂在了半空。拿着那一本苏尘亲笔写下的书,李语嫣一时间有些茫然。水在流动,船在行走,人在相思。耳中听得流水不绝,眼中却看到岸边,无数垂杨在微风中荡漾。 她忽然想到了苏尘在开篇写的那首小词。 翻开书,只见: “杨柳岸,晓风残月。” 送走李语嫣后,苏尘有些失落。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苏尘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这样冷冰冰的女孩子的生活,忽然之间,房子里只剩下自己,难免有一种“独处空房”的感觉。幸好莲儿仍然会偶尔来看望自己,但终究是不同的。 苏尘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平常之中。眨眼之间,已经来到六月初五。在农历节气之中,小暑实在不是一个可值得庆贺的日子,然而对于人们来说,只要你想庆贺,那就算是在随便一个日子里,找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庆贺。这一天,苏尘在布行稍稍提前一点下班,张文勇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了陈家。 “沾了子清的光,我甚是畅怀啊。”张文勇哈哈笑道。 “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我应该送给老师师娘一些礼物。”苏尘考虑道。 “别,别买了,我姐姐早就吩咐过,你什么都不用买,只需要人到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姐姐家里什么都不缺,买了也是浪费。我说的对是不对?”张文勇道。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但是” “别但是了,走吧,姐姐姐夫已经等了很久了。”张文勇道。 一路被张文勇拉着,苏尘踉踉跄跄来到了陈府。进门,入大厅,已经有一张桌子摆在客厅之中,上面又摆着几盘小菜。陈昀和叶婉怡也坐在正首,似乎就等着苏尘的到来了。旁边还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拿着筷子,盯着眼前的小菜纠结,不知是该下筷子,还是不该下筷子。 苏尘看到那个小姑娘,忽然笑了起来。 小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苏尘,顿时惊呼出口:“是你!登徒子!” 苏尘啼笑皆非,他拱拱手,先给老师师娘行了一礼,然后又郑重其事的向着那小姑娘行礼道:“小生苏尘,见过姑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晚醉何不归 “你们之前见过?”陈昀看苏尘对陈清芷行如此大礼,有些诧异。 陈清芷嘟着嘴道:“爹,这个登徒子就是今天宴请的人啊,不好,不好!” “怎么是登徒子了?”陈昀和叶婉怡甚是困惑。 苏尘有些尴尬的将那晚喝醉酒之后,误闯后院的事情说了一遍。陈昀心中有些不喜,但终究没说什么。叶婉怡却笑道:“芷儿啊,子清可是救了你,你怎么说他是登徒子?” “就是登徒子!”陈清芷哼道。 苏尘道:“师娘,这确实是学生的不对,随意闯入后宅,太失礼了。” “没事没事,都是小事。子清,文勇,快坐下吧。”叶婉怡伸手,将苏尘和张文勇请入座。 苏尘和张文勇一到,这家宴也就正式开始了。陈昀作为主人,自然先行说了几句,敬了杯酒。苏尘和张文勇急忙回礼,又敬了陈昀一杯。 叶婉怡吩咐后厨做的菜,随之逐一端上了酒宴。叶婉怡吩咐后厨做的,大都是扬州有名的菜肴。扬州菜历史悠久,也称淮扬菜。其菜肴最突出的特点便是极注重刀工,每道菜端上来,看着都如此赏心悦目,仿佛那些菜不是菜,而是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一样。八宝葫芦c琵琶对虾c菊花海螺c扬州五亭桥等等等等,口味丰盛,道道鲜美。 席上,陈昀喝了几杯酒,待喝得有些上了头,就把刚刚的不快忘光了。他开始夸奖苏尘的那首《满江红》。 “子清啊,这首《满江红》,你是如何作出来的?当日我与你师娘正在楼上,倒没看到细节。”陈昀问。 苏尘于是将石潜和齐志远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其中主要讲了石潜,对齐志远,只是一语概括。陈昀听完,点点头,道:“石潜也是扬州极负盛名的少年才子,不过比起当年的你,终究差了一些灵性。这些年,你名声渐落,石潜却善于钻营,一跃成为了扬州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幸好浪子回头,你终究重新压了那石潜一头。石潜的《满江红》不是不好,只是你的《满江红》太好了。我看了之后,胸中竟也起了无限愤慨。倘若岳将军再世,也一定会对你赞誉有加的。” 苏尘赶紧道:“老师过誉了,学生能有今日,还是老师的殷切督促,若非如此,学生也不能迷途知返。学生敬老师一杯。” 陈昀欣然又干了一杯,却忽然又对张文勇道:“文勇啊,你以后要多向子清学习。舞刀弄枪,耽于酒色,始终不是正途。这大陈天下,讲的还是文以治国。练武,终究不是正途。” 苏尘听了陈昀的话,甚是奇怪。陈昀乃是主战派的一员,怎么现在反而讲文不讲武了?他却不知道,虽然很多文人主战,想要收复黄河失地,然而对于理学当道的大陈文人们来说,让士兵们出生入死,他们是十万分赞成的,然而若让他们身边的人不学文而学武,却又万万不可。 况且其时理学虽然已成为了大陈最流行的学问,但却始终登不上朝堂。大陈很多任宰相都曾经下令焚烧理学书籍,甚至不让推崇理学的文人当官。陈昀当官时对理学知之甚少,待辞官以后,才慢慢开始学习起理学。这理学越学,自然越是深奥。陈昀的观念也就越来越与之前不同。 张文勇浑不在意的说道:“姐夫,练武有什么不好?练武也可以上阵杀敌啊?” 陈昀道:“武夫能十人敌,百人敌,但是终究力有不逮。唯有学理,方能通晓军事,成万人敌。你见过哪个大将军,是自己下阵冲锋的?空有武力,却没有头脑,只是一杆锋利的枪罢了。” 苏尘道:“老师说得对。” 张文勇看了苏尘一眼,知道苏尘是为自己开脱,他只好道:“文勇知道了,以后会认真学习的。” 陈昀满意的点点头,道:“理乃万物,你多多研读圣人学问,自然会明白此中道理。子清,你是不是明白了?” 苏尘心想,我明白什么啊?对于理学,我好像只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课本上学过。不过他情知不能顶撞老师,于是状若了解的点点头。 这时候,陈清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陈昀立刻不悦的道:“芷儿,你笑什么?” 陈清芷收了收自己的笑,道:“爹爹,我看这个登徒子不是很赞同你说的话,同意的太勉强了,真虚伪。” 陈昀眉毛一竖,道:“男人说话,你一个女孩子懂什么!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 “我还没”陈清芷委屈巴巴的说。 叶婉怡见陈昀好像要生气,赶紧安慰道:“芷儿口直心快,你别放在心里。” 陈昀冷哼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为人女的,整日疯来疯去,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样子,若是被旁人见到,一定以为这是谁家的野丫头,不是我陈昀的女儿。” 叶婉怡见陈昀这个样子,明显是喝得有了些醉意,她不好在外人面前顶撞丈夫,只是含糊答应。 没想到陈昀紧接着又说:“你也是,一个妇道人家,每天出入商行,与那些商人讨价还价。实在丢人。” 叶婉怡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反驳道:“如果我不与他们讨价还价,我偌大叶家,偌大的生意,又该怎么做下去?” 陈昀道:“圣人云,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进了我陈家的门,本应该从着我的意愿,然而我这些年太放纵你了,现在倒好,你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叶婉怡听罢,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早知道陈昀对自己外出做生意这件事很是介怀,但陈昀平日里从未说起过,想来今天喝了些小酒,终于找了个由头,教训起她来。叶婉怡有心辩解,又恐怕堕了陈昀的面子,只好沉默不语。 张文勇见姐姐受了欺负,立刻高声道:“陈昀,你枉为大学士,怎么能说这种话?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姐姐资助你,你上哪里做那么大的官,考你的学问?现在倒好,竟教训起我姐姐来了?” 陈昀道:“女子三从四德,本是天理,我又何错之有?” 苏尘见好像要打起来一样,赶紧拦着张文勇,劝陈昀道:“老师,您喝醉了,还是快去休息去吧。” 陈昀还要再说,叶婉怡招了招手,旁边走过两个家丁,将陈昀强行掺了下去。 “子清,让你见笑了,你老师啊,最近研究学问研究得有些发疯了。”叶婉怡无奈的说。 苏尘道:“没有,师娘。其实我觉得老师说的太片面了。师娘的辛苦,学生看在眼里,如果没有师娘,陈家叶家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好。” “哈,子清看的透彻。哼,旁人都能看明白的东西,偏偏陈昀那个老家伙看不明白。我看他的学问,是钻研到狗肚子里去了!”张文勇不满道。张文勇向来和陈昀不对付。 叶婉怡却十分好奇的问苏尘:“子清,难道你不觉得女子应当三从四德吗?” 苏尘道:“这个其实在我看来,无所谓的。” “此话怎讲?” 苏尘道:“所谓天理,所谓三从四德,说到底还是人规定出来的东西。既然是人规定的东西,那我同样是人,便废掉重来,又有何不可?况且,所谓夫死从子,实在有些荒谬,倘若做母亲的还要依着儿子,那于伦理纲常来说,又是一种违逆。这些东西本就无用,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能思考,女人也能,那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对男人惟命是从呢?这也太不将女人当一回事了。” 这番话说出来,张文勇叶婉怡和陈清芷都奇异的看着苏尘。苏尘有些不自然。其实他这些话,在现代看来,实在平常,现在男女平等已是公认,更有女权主义者每日对男宣战。他这观点,其实只是现代最普通的观点而已。但放在大陈,却实在有些离经叛道。理学流行已久,但凡是个女人几乎都知道三从四德,她们也已经将这当成了自己的人生准则。然而却从未有人想过,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听男人的话?想必是因为制定规则的是男人,所以男人为大,女人为小;倘若制定规则的是个女人,那一定会反过来的。 叶婉怡深深看了苏尘一眼,眼中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色彩。陈清芷在旁边说道:“没想到你这个登徒子,还挺有想法的。嗯,我很赞同你的话,谁说女人一定要听男人的话了?” 苏尘笑道:“那你是不是可以不叫我登徒子了?” 陈清芷想了想,道:“好吧,以后我就叫你苏尘。苏尘,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苏尘佯装不知,逗道:“不知道。” “我叫陈清芷。”陈清芷正式自我介绍道。 “陈清芷,很高兴认识你。”苏尘笑道。 “哦?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陈清芷忽然脸红了一下。 陈昀走了之后,张文勇一定要拉着苏尘继续喝酒,以庆贺苏尘刚刚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这一喝,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叶婉怡早已去睡了,陈清芷却精神得像个夜猫子。张文勇最后喝多了,便让陈清芷将苏尘送出去。 送到门口,苏尘回身道:“好了,陈小姐,就送到这里吧,撒由那拉。” “撒由那拉是什么意思?”陈清芷问。 “就是,后会有期的意思。”苏尘笑道。 “嗷,那撒有哪拉。”陈清芷有样学样。 “撒由那拉。”苏尘忍着笑,从陈府走出来。 拐了几个弯,苏尘觉得有些尿急。他四处看了看,见似乎没什么人,就跑到路边,释放自己身体的废水。 水缓缓往外流,苏尘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赶紧收起自己的枪,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苏尘眼前就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不料想横生枝节 苏尘被颠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想喊叫,但是嘴里又塞了一团破布。以前苏尘看电视剧的时候,觉得嘴里塞布团这种操作实在傻透了,只要被塞的人稍稍一用力,布团就能掉出来。然而此时此刻,苏尘用了很大的力,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这是在哪里?什么人绑的我?我与谁有仇吗?”苏尘首先想到了这些问题。然后,他看了看四周——幸好,绑架的人没有将他的眼睛蒙上。 他此时处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在快速的前进。道路状况很差,苏尘是被颠醒的。但是就算看清楚了身处的环境,苏尘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哪里,绑自己的人,又是谁。 “仔细想想,好像我只有王家那一个仇人吧?可是王家人已经全被杀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家人呢?”苏尘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唯一的仇人,可能就是王家的人。 没人回答苏尘这些问题,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然后,苏尘听到有人说话。 “看看那个苏尘醒了没?”有一个人说道。 “不可能醒的,我的蒙汗药你还不知道吗?”另一个人说道。 原来有两个人。苏尘仔细听了听,发现只有两个人的说话声音。 “也真是的,按我说,干脆一刀杀了就好,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给带回去。”前一人说道。 “我也觉得,不过是姓王的小子说的,他要手刃仇人,咱们只是替他干活,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人带回去吧。”另一人道。 苏尘听到这里,立刻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错,果然是王家人干的。可是,又是王家的谁呢?王龙王朗父子二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王家人?是了,也许是王家的家丁仆人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苏尘胡思乱想着,忽然车帘被掀开。苏尘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 “果然还没醒,这小子就是个文弱书生,我那蒙汗药,够他睡上一天一夜了,现在不过才一晚上,哪有那么快。”有人说道。 苏尘心想,那得多谢你们选的破道了。 那人只是看了苏尘一眼,见苏尘没有醒,便落下帘子,继续赶路了。 之后,苏尘默默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了解到了许多事情。原来,这两个人确实是王家人派来的,不过不知道那个姓王的到底叫什么。那个姓王的是他们老大新收的徒弟,为了帮徒弟报仇,于是就派这两个人来扬州绑了苏尘,准备带回徽州去给徒弟祭刀。这两个人是扬州本地人,认识苏尘,但显然苏尘不认识他们。一个声音很细,名叫童光,另一个公鸭嗓,名叫华臧。这两个人在一个名叫“陈三枪”的手下干活,干的是刀尖上的买卖。 苏尘听了许久,忽然想起来曾经听老陈说过,在徽州有一小股山贼,名为“齐云帮”,他们自诩替天行道,抢劫过往富绅和富商。这伙山贼在齐云山安家。齐云山本为白岳,后被道士作为隐逸之所,名气渐长。有崇尚道教的富豪在齐云山兴建道观,渐渐成为了一处道士聚集地。然而前些年,有一伙山贼偷上了齐云山,将道观里面的道士或杀或赶,占据了这一片道观。官府虽然数次前去围剿,但这伙山贼依山而战,久攻不下,后来渐渐官府也就不出动大量兵力,任凭这伙山贼逍遥自在了。 这伙山贼的头目,貌似就叫作陈三枪。 不过当时苏尘只是当绿林豪事听的,当时还觉得陈三枪实乃乱世英雄也,此时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苏尘才知道,什么他妈的狗屁绿林豪杰,干的还是抢家劫舍的买卖,尤其是,还绑到我身上来了! 此时身陷困境,苏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他没有妄动,此时那两个绑匪还不知道自己醒了,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个优势。如果让绑匪知道自己醒了,说不定那两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苏尘于是不动,既不暴露自己醒来的事实,也尽量的节省体力。他开始仔细观察起这马车的构造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马车忽然提速,苏尘在马车里面被颠得死去活来。这么一颠,苏尘虽然难受,却窃喜。 机会来了。 仔细观察了半天的马车构造,苏尘发现,在自己身下躺着的车底,有一块木板,很薄,而且已经有一些破裂。他看准了时机,在自己身子一起一伏间,慢慢把脑袋靠向那块破裂的木板,然后用尽全力,将脑袋磕在那木板上。 脑袋开始流血,但木板也一分为二。苏尘再次移动,将那破裂的木板盖在了自己的身下。 这一趟折腾,苏尘落了个满头鲜血,不过他并不担心,那两个人驾得这么快,苏尘不受伤才有鬼呢。 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那两个人停好马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咱俩玩得太高兴,把这个书生颠出血了哈哈哈。”那人话是这么说的,但语气里丝毫没有愧疚自责。 “不用管,死不了。”另一人说道。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便下车去了。 苏尘侧耳聆听许久,马车周围只有风声,再无其他声音。但是他仍不敢动,只是躺在马车上。 过了片刻,忽然马车的帘子被拉开。苏尘闭着眼睛,假装还未醒。 “我还以为这个穷书生该醒了,不会是装的吧,原来还真没醒。这人实在无用,白准备这么多蒙汗药了。”那人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开了。 “可能是又被颠晕了也说不定。这些书生,身子可娇贵着呢,可能一不小心就要被咱俩弄死了。”另一人说道。 苏尘不禁庆幸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乱动。听那人的话,两人早就怀疑苏尘是装昏,刚刚突然离开,乃是诈他。 这一次试探后,那两个人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耳边传来阵阵的呼噜声,又有无数蝉鸣蛙叫从四面八方传来。苏尘这才发觉,原来这是在野外,那两个人就睡在马车不远处。想来也是,那两个人绑了肉票,哪里敢去住店,只能在野外稍作休息。 听到两道呼噜声,苏尘开始行动。他用绑着的双手靠近那块破裂的木板,用尽全力,将木板掰了下来。那木板确实很薄,似乎是做工的师父偷工减料,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苏尘一脑袋撞裂。把木板紧握在手上,摸到最锋利的那一截,苏尘开始慢慢磨起了自己手上的绳子。 这一磨,便到了黎明前夕。苏尘中间歇了无数次,终于将那绳子磨断了一截。手上的绳子立刻松开,苏尘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呼,呼,呼”苏尘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的希望又多了一分。他不敢喘太大声,只是休息一下。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了。 因为高强度的注意力集中,苏尘感觉到分外的疲惫。但他不能在此时休息。苏尘将嘴上的布和脚上的绳子褪去。他强打精神,准备从马车中逃出去。 掀起车帘,苏尘忽然看到了挂在车框上的一把尖刀。他又往旁边看去,旁边的草地上,两个男人睡得正酣。 他犹豫片刻,将尖刀揣进怀里,放下车帘,又重新回到了车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刀尖跳舞 “咚!” “扑腾!” “唔?唔!呜呜呜” 旷野之中,马车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里面的人似乎刚刚醒过来,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惊慌失措。 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两个绑匪被吵醒了。 “妈的,这个时候醒,搞什么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其中一个绑匪看了一眼马车,嘟囔道。 “童光,去再给他吃点药。”另一个叫华臧的人闭着眼睛,不耐烦地说。 “你怎么不去?真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童光还是披上衣服,朝马车走去。 那童光一边上车,一边骂骂咧咧道:“消停点儿!消停点儿!再敢吵我一刀结果了你!”说着话,童光已经掀开了车帘。 帘子一开,童光有些看不清楚漆黑的车厢里是什么状况。他稍稍闭了闭眼睛,就在此时,一柄尖刀捅进了他的眼眶。那尖刀刃薄,却锋利,从左眼捅进去,霎时间撕裂了童光的头颅,鲜血“噗呲”一声,溅了整整半个车厢。 童光张了张嘴,一只手快速捂住了童光的嘴。 满身满脸都是血,苏尘不为所动,他捂住童光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将死去的童光拖进了马车之中。 苏尘是第一次杀人,但他没有所谓的杀人后的慌乱。在尖刀捅进童光的眼眶中时,他已经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如果童光发出了声音应该怎么办,如果童光没死应该怎么办,他都有想过。这是他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上辈子做生意,尽管他的每次决定看起来都如此大胆,但其实每一次,他都做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失败,总也有退路。 他也已经预想到了自己杀人之后应该怎么办,毫无慌乱。 过了一会儿,马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童光的衣服,嘴里嘟嘟囔囔,骂着什么。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华臧。 华臧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听到旁边的脚步声,他随口问道:“怎么这么久?” “那小子太不老实。”那人含糊说道。 “嗯,睡吧”话出口,华臧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声音不对。便在此时,耳闻得一道劲风呼啸而来,直落自己的头颅。华臧一个翻身,下意识拿右臂一挡。 只听“咔嚓”一声,华臧的右臂之上直直剁着一把钢刀。这钢刀是苏尘从童光的身上找来的,本想大力一砍,将华臧砍死,没想到还是让华臧侥幸躲开。 华臧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臂,快步退开。他惊疑不定的盯着面前的人:“你,你不是童光,你是,你是你是苏尘?!” 苏尘稍稍抬起头,他又从腰间将那把尖刀抽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绑我?那姓王的,是什么人?”苏尘质问道。 华臧看着苏尘,道:“童光呢?” “死了。你也快了。”苏尘道。 华臧看了一眼马车,眼神中露出悔恨:“是我们小看你了。你早就醒了,竟然直到现在才动手!你到底是谁?” “扬州,苏尘,苏子清。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苏尘握着尖刀,一步步往华臧的身前靠近。 “你以为我少了一根胳膊,你就能杀的了我?”华臧忽然道。 “什么?”苏尘皱皱眉。 华臧冷酷一笑,用左手从左腰间抽出一把钢刀:“杀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只左手够了。” 苏尘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在一击未中的时候,就该转身逃跑。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华臧猛地一声怒吼,左手持刀,朝着苏尘劈来。那刀速快如闪电,苏尘完全没反应过来,钢刀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前。苏尘下意识往下一蹲,钢刀险而又险的从苏尘的头顶擦过。 “草!”苏尘蹲下之后,顺势就往华臧的下盘扑去,然而华臧可不是苏尘,他轻轻一跃,便已经躲开了苏尘这一扑。苏尘大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华臧。 华臧的第二刀已经飞了过来,苏尘根本看不清楚华臧挥刀的轨迹。他知道自己失算了,绿林中人的武功,远不是苏尘印象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花架子能比拟的。不,就算是什么拳击什么跆拳道什么泰拳的世界冠军,都没有这华臧的刀来得凶猛而迅疾。 当初李语嫣刺杀魏大人,苏尘站在一边,只觉得李语嫣的身法很快,却没有仔细思索那身法到底有多快。此时亲临身受,苏尘终于知道,即便大陈的武功没有《天龙八部》里面讲的那么玄幻奇妙,但也绝对远超苏尘的认知。 启用b计划!苏尘二话不说,就是逃!他的b计划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苏尘思路明确。他不知道华臧会不会轻功,不过就算华臧不会轻功,苏尘估计自己也跑不过他。那么只能是往马车上逃! 华臧的第二刀欺身飞来,苏尘二话不说,调头就往马车跑。这一刀苏尘看也不看,避更是不可能避,顿时被华臧的刀锋在背后划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苏尘浑然不觉,迈步就往马车飞奔。 “想跑?纳命来!”华臧脚下轻点,他确实不会轻功,但有内力在身,跑起来却也是飞快。 苏尘刚刚碰到马车车辕,身后便传来风声。苏尘情知自己挡不住,果断一个猫腰,瞬间便缩进了马车底下。 华臧第三刀落空,他立刻往车底下钻去。这一钻,迎面忽然有一大团粉尘飞来,华臧暗道一声不好,赶紧闭气。但是他在防不胜防中已经吸了一口,顿觉头晕目眩。 这些粉尘,正是童光的蒙汗药,苏尘刚刚缩进马车底的瞬间,就将腰包中的蒙汗药掏了出来。这一招果然见效,华臧蹲在马车底,竟然摇摇晃晃,似乎快要晕倒。 “纳命来!”苏尘大喝一声,气势虽然没有华臧那么凶,但听起来也甚是大快人心。 华臧迷迷糊糊中,看到一把尖刀扎来,他急忙一滚,尖刀擦着他的眉脚略过。华臧回身一刀,只听一声闷哼,苏尘显然又中了一刀。 但这一刀砍出,华臧再也没力气了。滚到一边,华臧还想翻身,却脚下一软,彻底摔在了地上。 粉尘渐渐散去,苏尘捂着小腹从马车底钻了出来。他嘴上裹着湿布,这就是b计划。 “操,操,操你妈的”苏尘说了n个不文明用语之后,踉跄着来到了华臧身前。 华臧此时已经彻底懵了,他躺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隐隐倒能看到苏尘来到了自己身前。 “那个姓王的,是王朗还是王龙?”苏尘问。 “我,我不知道”华臧意识已然模糊。 “你们的老大是陈三枪对吧?”苏尘又问。 “是,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苏尘听到华臧的话,呵呵一笑。他将手中尖刀对准华臧的胸口,道:“废话真多!”说罢,苏尘将尖刀捅了进去。华臧立刻一命呜呼。 “妈的,还以为自己不至于还不了手,原来会武功真的这么厉害啊,回去一定让文勇教我武功。妈妈,我肠子好像出来了我不会死了吧?”苏尘的意识也有些混乱。他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其实他的肠子没出来,只是他感觉好像肠子出来了。那蒙汗药着实很强悍,尽管苏尘早就准备了湿布裹住口鼻,但还是闻到了一些。 他踉跄着上了马车,将童光的尸体扔下去,然后驾驶着马车,往前面走去。 前面也不知道是哪里,但苏尘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着。 马车缓慢前进,不知走了多远,苏尘猛地摔了下去 破晓,清水村。 黄寡妇打开自家小院的大门,忽然看到,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正躺在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纺车摇曳 苏尘已经失踪了两天两夜。 “人到底去哪了?”张文勇急得抓耳挠腮。 “别急,我们已经在找了。”叶婉怡安慰道,“我已经让布行的伙计们在扬州各处搜索。总会找到的。” “清芷,那天晚上他都说了什么?”张文勇问陈清芷。 陈清芷眼睛红红的,刚刚她就被张文勇狠狠骂了一顿,此时张文勇又问,陈清芷“哼”了一声,不理会。 “清芷,他到底说了什么?你要急死舅舅啊!”张文勇道。 陈清芷道:“他,他就说撒由那拉,然后就走了。” “撒由那拉?那是什么意思?”张文勇愣了愣。 “他说是,告辞的意思。”陈清芷道。 “真是子清啊子清,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张文勇知道从陈清芷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答案了。 这时,陈昀刚刚从外面走进来。 “姐夫,有消息吗?”张文勇赶紧凑上去问。 陈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让孟大人帮忙去找了,但是孟大人说,能找到的几率很低。可能是晚上喝多了,掉进了运河里也说不定。” “那就去运河下游找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文勇急道。 陈昀看了张文勇一眼,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我了半天,张文勇也没我出个结果。他和苏尘也就认识了两个来月,但是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张文勇已经将苏尘当作至交好友。这么多年,张文勇能接触到的,无非是些书生才子,然而那些人只看重才学,你武功再高也没有用,作不出好诗来,那就不值得结交。张文勇这些年都是独自一个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才华横溢又愿意与自己交朋友的苏尘,张文勇自然十分珍惜。 却不料,苏尘竟然会失踪了。 想到这里,张文勇有些气馁,他自责道:“都怪我,为什么一定要拉着他喝酒啊?如果让他早一点回去的话,不会出这种事的。子清,子清都怪我啊!” “好了,我已经拜托孟大人去找了,总会找到的。”陈昀道。 “老爷,夫人。”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管家。 张文勇立刻迎上去:“是有子清的消息了吗?” 管家被突然出现的张文勇吓了一跳,他木讷的摇摇头,道:“不,不是。” 张文勇道:“那你急急忙忙干什么!” 管家道:“外面,外面有一位莲儿姑娘求见。” “莲儿姑娘?”张文勇和叶婉怡对视一眼,他们对这个莲儿有点印象。 “让她进来吧。”叶婉怡道。 不一会儿,莲儿被管家带了上来。莲儿的神色很憔悴,好像没睡好觉一般。见到陈昀等人,莲儿深施一礼,然后道:“奴家是兰玉坊的莲儿,苏尘苏公子这两天都没有回家,莲儿想问问陈大学士知不知道苏公子去了哪里?” 陈昀看着莲儿,皱眉道:“你和子清是什么关系?” 莲儿道:“没什么关系,只是认识而已。” “认识?那”陈昀还要再问,叶婉怡打断了陈昀的话。莲儿她是见过的,自然知道莲儿和苏尘是什么关系。叶婉怡接口道:“子清失踪了,那天从陈府离开后,他就不见了踪影,我们也正在找他。” 莲儿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她弱弱的道:“那,可有什么消息?” 叶婉怡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整个扬州都找了吗?”莲儿问。 “这个,总是找了的。我们正在拜托孟大人出动官府的力量,也许不久之后就有结果了。”叶婉怡道。 莲儿忽然笑道:“孟大人与苏公子非亲非故,怎么可能用心去找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昀冷冷的说。 “没什么,陈学士,既然你们不用心,那我自己去找好了。莲儿先行告退了。”说罢,莲儿转身就走。 陈昀和叶婉怡面面相觑,不知这莲儿姑娘又有什么能量,竟然想要自己去找。 张文勇想了想,立刻跨步追了出去。他三两步追上莲儿,道:“莲儿姑娘,这扬州如此大,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去找?” 莲儿道:“只要用心去找,总能找到的。” 张文勇道:“其实现在寻找子清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官府去找,我姐夫和孟大人是同窗,孟大人已经答允帮忙寻找了,只是,他会不会尽心,确实不好说。” 莲儿沉默片刻,忽然道:“王爷和知州,哪个的官儿更大一些?” 张文勇道:“当然是王爷更大一些。怎么?” 莲儿道:“没什么,我知道谁能用心去找苏公子了。” 张文勇问:“谁?” 莲儿道:“康王,陈诰。” 张文勇心想,康王确实很厉害,但你一个小小的清倌人,怎么可能会认识康王这种人呢?莫非曾经接待过?他道:“这个,康王确实不错,但他能帮忙吗?” 莲儿笃定地说道:“他会的。” “那,姑且一试吧。”张文勇对莲儿的话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安慰了莲儿几句,便回去了。 然而不过半天时间,外面传来消息,康王陈诰亲自下命令,让整个扬州官府去寻找少年诗圣苏尘。一时间,因为苏尘,扬州城乱作一团。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昀叶婉怡和张文勇可谓是三面相觑。 “这,这个莲儿姑娘,还真的认识康王殿下?”张文勇惊讶的道。 “文勇,你是说,康王殿下之所以下命令,是那个叫莲儿的姑娘请求的?”陈昀问道。 “是,莲儿姑娘说,她会去请康王殿下寻找子清的下落。没想到”张文勇道。 “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认识康王”叶婉怡心思立刻转了一圈,她对陈昀道,“看来,我们是小瞧了莲儿姑娘啊。” 暂且不管扬州城如何混乱。当苏尘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草屋之中。 “这是哪儿?”苏尘分外疑惑。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前胸后背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纱布,脑袋上也被裹了一层,那样子,滑稽得像个木乃伊。 “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即有一个女人走进了屋。那女人中等身材,三十余岁,头发盘在头顶,表明已经婚嫁。身上的衣服有极其漂亮的图案。 “多谢姐姐救我,我这是在哪?”苏尘知道,是眼前这个女人救了自己。 “这里是清水村,我今天早上开门就看到你躺在我家门口,便把你带回来了。”女人道。 “我,你相公不会介意吧?”苏尘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点,大陈以夫为天,女人随意带别的男人回来,不是很规矩。 女人却笑道:“放心吧,我相公早就死了。” “啊,对不起,节哀。”苏尘赶紧道歉。 “没事,你先休息吧,一会儿我给你做一些粥喝,调理调理身体。”女人道。 “多谢。我叫苏尘,还未请教姐姐的芳名?”苏尘问。 女人想了想,道:“你就叫我黄姐姐好了。” “黄姐姐。”苏尘拱拱手。女人展颜一笑,道:“乖,姐姐去做饭了。” 苏尘重新躺下,他倒觉得这个黄姐姐十分亲近可人。刚从生死线逃回来,苏尘仍心有余悸,他需要冷静冷静,一边养伤,一边想一些事情。 这样过了两天,苏尘稍稍能够走动了。在与黄姐姐的聊天中,他也知道了关于她的许多事。 黄姐姐是从松江那边嫁过来的。说松江你们可能不知道,说上海也许就清楚了。两者相距不是很远。清水村位于太湖附近,两地相距虽有距离,但终究能联系得上。黄姐姐被嫁到这里后,丈夫对她并不很好,每天除了打就是骂。黄姐姐因此逃出很远。几年之后,黄姐姐忐忑回来,却发现丈夫因为意外身亡。 这年头农村庄子都流行守节,黄姐姐在乡里的苦劝之下,成了一名贞洁烈妇,被当成清水村的守节典范。黄姐姐对苏尘说,其实她早就想改嫁了,但附近的村子没人敢娶官府认定的贞妇,她也就一直贞妇到了现在。 说起来可笑,听起来却又一言难尽。当别人的想法能够强加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是一种如何绝望的悲哀。 苏尘能走动之后,便时常坐在黄姐姐旁边看她纺布。这边的土地种不了庄稼,人们普遍种麻或者棉。棉虽然比麻获利更大,但大多数人都选择种麻。其时大陈纺麻技术十分发达,虽然价格是便宜了一些,但总比费劲去纺棉要好得多。 然而苏尘却发现,黄姐姐纺的,乃是棉纱。在苏尘看来,纺织速度也不是很慢。 “其实纺织的过程都差不多,我逃出去的那几年,从黎族人那里学了一些纺棉方法。回来以后自己又改进了一下,速度还是很快的。最重要的是挑选棉籽的过程,那个过程太费力,别人都不愿意,我却有我的妙招。”黄姐姐有些调皮的向苏尘炫耀。 苏尘点点头,耐心听黄姐姐给他讲解纺棉的过程。他其实对这些都不怎么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如今的大陈,纺棉技术是有多么的落后。他只是听个乐呵,也顺带着让黄姐姐开心。 每天苏尘和黄姐姐相处,两个人甚为开心。黄姐姐平素独来独往,少有人陪她说话,此时有个苏尘每天陪她,她开心而雀跃。 就这样,转眼之间,又是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黄姐姐从外面回来,似乎有些难过。 (按:黄姐姐取材自纺棉业先驱黄道婆,小说化用,与历史无关。纺棉乃是将棉与丝等棉原材料通过机器织成完整的布,并不是纺棉出来的就一定是冬天穿的棉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归扬州 “黄姐姐,怎么了?”苏尘坐在床上,见黄姐姐有点难过,问道。 “没什么,感觉时间过得很快。”黄姐姐感慨道。 “嗯是挺快的。”一转眼之间,苏尘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时间是最不经念叨的东西,不经意间,它便悄悄溜走。 “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很久了,没什么人跟我说话,这几天有一个你,能听我唠唠叨叨的,我觉得很开心。你说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话不错。”黄姐姐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苏尘感觉黄姐姐似乎有话想说。 “有人来找你啦,是扬州那边过来的。”黄姐姐忽然笑道。 “有人来找我?是什么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尘奇怪的道。 “反正就是来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黄姐姐道。 苏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被黄姐姐搀扶着走出院子。 村子里,数名官兵拿着图画询问,苏尘正恍惚间,忽然有一个人高声喊道:“公子?公子!” 苏尘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是莲儿。他转头一看,不远处,莲儿泪眼朦胧,死死盯着苏尘,似乎稍微挪一挪眼神,苏尘就要消失了一样。几日不见,苏尘惊讶的发现莲儿竟然瘦了整整一圈,两个眼睛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也乱糟糟的,不知多长时间未曾好好睡觉,好好打扮了。 “莲儿,你怎么来了?”苏尘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好像比赛开始的号令枪,莲儿立刻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公子,你有没有事,莲儿担心死你了。”莲儿哭着道。 “我没事,我没事我这不是挺好的嘛。”苏尘道。他犹豫着将莲儿搂住。看着莲儿那憔悴的模样,苏尘着实心疼。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莲儿对自己的情深义重。 “公子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莲儿道。 “嗯,我们回去。”苏尘点点头。他松开莲儿,转而对黄姐姐道:“黄姐姐,跟我一起去扬州吧?” 黄姐姐看到苏尘和莲儿如此恩爱的场景,很是开怀。她听到苏尘的话,摇摇头,温柔笑道:“快回去吧,我在这里住着挺好的。” “可是你” “没事,这些天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感觉我把我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黄姐姐笑道。 苏尘道:“黄姐姐,以后有功夫,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啊,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啦。走吧,你的小情人来接你了,还不走?”黄姐姐道。 莲儿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黄姐姐:“黄姐姐是吗?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家公子,莲儿没有多少钱,这些只能聊表谢意,希望黄姐姐不要介意。” 黄姐姐看了一眼苏尘,又看了一下那钱袋。苏尘赶紧将莲儿拽了回来。他笑道:“黄姐姐,等我伤好了再来看你,先走啦?” 黄姐姐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道:“好好养伤啊,小弟。” “嗯,姐姐再见。” 苏尘行了一礼,被莲儿扶着,离开了清水村。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苏尘听着莲儿的唠叨。 “你怎么会跑到两浙西路来,你失踪这些天,莲儿担心死你了。不只是莲儿,王爷也很担心,这些都是王爷的人,要不是我苦苦哀求王爷,可能他们早就放弃了。幸好我找到你了。公子,重新见到你真好” 在莲儿的话语中,苏尘才知道这些天,他的失踪,使扬州城乱成了一锅粥。康王陈诰殿下亲自下令泉城寻找苏尘的下落,整个扬州都轰动了。康王在扬州蛰伏十年,从来不曾干预过官府的事,这一次为了寻找苏尘,康王调动了整个扬州城的官兵。扬州城找不到,那就以扬州城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莲儿便跟着官兵不断往远处搜索。 一路走来,终于到了太湖附近,找到了苏尘的下落。真可谓苦心人天不负了。 “辛苦莲儿了。”苏尘满是感慨的说。以前他觉得,莲儿对他的那种尊敬和崇拜,只是一种少年时候的仰慕罢了,现在经历了这件事,苏尘才终于明白,女人果然是一根筋的生物,当她们心中只存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便为了那个人忍受多少的委屈,都乐意。莲儿用她的行动告诉他,她愿意为他奔波三千里,横越十九洲。 回去以后,一定要为莲儿赎身。苏尘暗暗下定决心。 当苏尘还没有回到扬州的时候,苏尘被找到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扬州。 陈府。 “子清找到了。”叶婉怡甚是开心的说。 “如此就好,唉,我真害怕子清那孩子”陈昀叹了口气。 叶婉怡道:“这得亏了康王殿下啊,如果不是康王殿下下令,恐怕想要找到苏尘,那至少也得数月以后。” “子清竟然认识康王,这件事情倒着实令我奇怪。”陈昀道,“我看康王那般态度,子清分明是对他极其重要的。子清什么时候认识的康王殿下?” “不知道。”叶婉怡转了转眼珠,道,“相公,子清回来之后,就让他在咱们家住下吧?” “哦?也好,在府上,也能照顾一下他。听人说,子清受的伤很重。”陈昀道。 叶婉怡道:“是啊,所以让他在咱们家里住下,这也是老师师娘应该做的。” “嗯,等他回来,你就去把他接来吧。”陈昀道。 叶婉怡要接苏尘来陈府,要说只因为苏尘是陈昀的学生,那未免也太小看叶婉怡这个颇具商人头脑的美妇人了。叶婉怡是看中了苏尘和康王的关系。倘若苏尘住进陈府,康王势必会来陈府看望,到时候,叶婉怡便能够借一借康王殿下的名头。在扬州城做生意,别人的牌子再好用,也没有康王殿下这个偌大的皇家牌子好用啊! 所谓狐假虎威,便是如此。 苏尘回到扬州之后,立刻被康王陈诰接到了康王府之中。 康王府位于扬州城西部,乃是一座四进的巨大豪宅。宅子俯瞰整个扬州,其内琉璃为瓦白玉为砖,宽敞的庭院,别致的厢房,巨大的假山,诗意的园林,碧澈的水塘,曲折的围栏,错落的亭楼,一切你能够在江南看到的美好事物,康王府应有尽有。 苏尘和莲儿坐着人力轿进了康王府。上辈子苏尘坐过许许多多种豪车,贫穷时开过qq夏利,富裕时开过兰博基尼。豪车的座椅,比之沙发也毫不逊色,两个字:“舒服”。然而苏尘可从来没坐过人力轿。 在大陈,马车牛车实在不稀奇,但凡家里有些钱财的,都能弄一辆畜力车,然而这人力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坐的。前朝对马车牛车建立了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到了大陈,畜力车等级制度废除,取而代之的,乃是人力轿等级制度。 大陈主要的人力轿,还是以两人抬杠的。少有人以四人甚至八人来抬轿子。轿子上的装饰花样繁多。轿子多选用硬木制造,上面有雕花纹飞龙,各类纹饰,造型甚是美观。有些甚至要在轿子上面镶金戴玉,以匹配其高贵地位。 苏尘和莲儿坐的轿子,乃是康王自用的轿子,自然不会普通。但苏尘对于那些装饰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感受被人抬着是一种什么样特别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妙,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苏尘所以明白,为什么人会想要当官,当皇帝。有钱很厉害,但终究也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是个在法律范围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普通人。但有权就不一样了,有了权力,你就能看到无数人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 进入康王府,苏尘和莲儿被请到了康王的书房。 “小苏,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无聊死了!”刚进入书房,苏尘就听到了老陈那熟悉的声音。 苏尘回道:“老陈,你恐怕是被虐上瘾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战事不解 “非也非也,只是看到你还活着,心情很不错。”陈诰走过来,上下打量苏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如果不是莲儿这丫头来找我,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苏尘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多谢老陈了。” “说什么呢,没有你这个棋友,我的生活会很无趣的。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子,破金,过来见过老师。”陈诰说着,招呼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走了过来。那小孩本来正在看书,听到陈诰的召唤,不情不愿的放下书走了过来。 那小孩看起来正处于叛逆期,脸上总有一种对事情不屑一顾的表情。他脖子上挂着一把长命锁,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看起来很可爱。苏尘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傲娇。 “小苏,这是我孙子,陈破金,怎么样,是不是有我的英姿?”陈诰哈哈笑道。 苏尘道:“幸好他不像你,没你那种猥琐和赖皮的劲儿。” “噗”一听这话,那孩子顿时笑了起来。陈诰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我当年英姿绰约的时候,旁人也称呼我为帅将军。” 苏尘叹道:“你得知道,什么是真心话,什么又是假恭维。” “说得好,哈哈,说得好!爷爷,这是我的新老师吗?”陈破金拍手称快,转而问陈诰。 陈诰瞪了陈破金一眼,道:“没错,他叫苏尘,是我给你新找的老师,以后你要听他的话。等他的伤好了,就让他来教你。” “嗯看起来你是一个有趣的人。”陈破金对苏尘道。 苏尘笑道:“岂止是看起来?” “破金,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老师说。”陈诰吩咐一声,陈破金便晃晃悠悠离开了。 看着陈破金离开的背影,陈诰叹了口气,道:“很调皮是吧?看他走路那样子,我就想揍他。” 苏尘道:“说实话,我也想揍他。不过我很喜欢他。” “哦?为什么?”陈诰问。 “他很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苏尘说了句陈诰听不懂的话。 “先坐。”陈诰没细想苏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摆了摆手,让莲儿搀扶着苏尘在陈诰对面坐下。 “和我说说,怎么回事?”陈诰问。 苏尘点点头,将自己被掳走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陈诰听罢,沉吟良久,道:“陈三枪的人陈三枪是个狠角色,不过也不足为虑。只是,王家的人是怎么和陈三枪联系上的?” 苏尘道:“我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想拜托老陈帮我查一查,王家死的人之中,有没有王龙王朗父子二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朗应该没有死,而他又不知如何遇到的陈三枪,被陈三枪收为了弟子。” 陈诰道:“这事简单。不过你杀了陈三枪的手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尘道:“我自然知道。” “我会派两个护卫给你,保证你的安全。”陈诰道。 苏尘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他也怕陈三枪再次下黑手,这一次侥幸逃脱,下一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侥幸了。 “如果北伐顺利结束的话,倒是可以调动兵马剿灭这伙山贼,但是北伐一时半会恐怕无法结束,大陈的兵都在前线,暂时管不了这些山贼了。”陈诰道。 苏尘问道:“怎么?北伐不是很顺利吗?”按照当初郑阔的估计,一到两个月之间便能结束北伐,怎么现在快要两个月了,却说一时半会无法结束? 陈诰道:“顺利倒是挺顺利的,我们已经夺回了很多的地盘,北伐气势如虹。清海如果这时候偃旗息鼓,倒也是载誉而归。但清海想要联合大夏,给予金国致命一击。” “啊!”苏尘恍然大悟,“郑大人真的与大夏联手了?” 陈诰点点头,道:“没错,清海已经秘密北上,与夏人商议谈判细节。如果谈判能成的话,金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嗯,我大陈与大夏南北合攻,金国就算有逆天之力,也无法左右兼顾。等等”苏尘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这个剧情似乎很是耳熟。他脑子里略微转了一下,立刻想起历史上南宋的下场。他对历史只有模糊的概念,只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苏尘隐约记得,南宋时期的金国,就是被南宋和蒙古联手消灭。但是唇亡齿寒,金国灭亡后,蒙古立刻进攻南宋,没有金国这道屏障之后,南宋只能节节败退,最终幼主被宰相背负着跳崖自杀。不过到底幼主是谁,宰相又是谁,苏尘给忘了。 “等等什么?”陈诰奇怪的问。 苏尘道:“没什么,如果金国被灭掉了,那大夏会不会对我们” 陈诰哈哈大笑,道:“小苏啊小苏,你能想到的问题,清海怎么会想不到?我们和大夏联合,只是要给金国巨大的打击,但是大夏想要灭掉金国,我们是绝不答应的。金国,只有我们大陈能灭!” 苏尘点点头,他倒是过虑了。 “北伐最迟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苏尘问。 “大概要到冬天吧。现在朝中主战声音鼎沸,圣上也有意加大北伐投入,就连秦宇那厮,也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这次北伐真的能给金国致命一击,接下来至少百年,我大陈都将无后顾之忧。”陈诰说到这里,颇为高兴。 “秦宇”苏尘总觉得秦宇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主和派的领袖,做出的这许多事情却着实令人费解。 “好了,不多耽误你了,小苏,你现在受着伤,不如就在我这王府住下吧?”陈诰建议道。 苏尘摇头笑道:“不必了老陈,我师娘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去老师那里养伤。师娘还要让我在家里记账,毕竟我还是师娘手下的伙计。”苏尘刚刚回到扬州的时候,叶婉怡就派了人告诉苏尘,待见过康王后,便去陈府养伤。 陈诰有些不快,道:“都受伤了还要干活?” 苏尘道:“我以前没受伤的时候,可是一点活儿都没干。”他每天就在布行当个比范冰冰还范冰冰的花瓶,可不是什么活儿都不干嘛! “那好吧,我让小李小赵陪你,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你身边保护你。”陈诰说着,叫了两个人过来。那两个人一高一矮,苏尘都认识,倒不用特意介绍。小李名叫李武,个子高,大概一米八几,方脸,用一把朴刀,看起来孔武有力;小赵名叫赵犇,个子矮,略胖,圆脸,大胡子,不拿武器,样子略有些猥琐。 “苏公子。”李武和赵犇在得到陈诰吩咐后,给苏尘请安道。 苏尘有些为难,对陈诰道:“我说老陈,这两位兄弟不是你的侍卫吗?跟在我身边,不太好吧?” 陈诰笑道:“放心吧,我手底下的人,有很多。倒是不缺他们这两个。小李小赵,你们两个好好跟着小苏,小苏不会亏待你们,本王也不会,听到没有?” “遵命,王爷!”李武赵犇当即答应道。 从陈诰王府出来,苏尘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李武赵犇这两位苏尘认识,此时让他们两个跟在自己身后,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李大哥赵大哥,咱们不用太拘谨。”苏尘对两人说道。 “苏公子客气了,我们都是粗人,公子不必客气,但有吩咐,莫敢不从。”李武道。 “别别别,两位大哥这样就太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个穷书生而已,咱们一样。就做个朋友吧,怎么样?”苏尘道。 李武和赵犇互相看了一眼,对苏尘这样的人很有些奇怪。古代等级制度极其严格,老板对手下和颜悦色,便已经是一种恩赐一般,老板要和手下交朋友,实在闻所未闻。 “王爷总说,苏公子与常人不同,以前我们兄弟不懂,今天才知道,公子果然是不同的。”李武道。 “对啊对啊,我们王爷待人已经很好了,但也从未说过做朋友这样的话。苏公子太客气了。”赵犇道。 “那是老陈,我是我。跟我不用太拘谨。走吧,我们去陈府。”苏尘见好说歹说,这两位也不敢逾越雷池,终于不好再说什么。四个人一路走去,便走到了陈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琴诗双绝 苏尘之所以选择去陈府养伤而不是在康王府养伤,原因有很多。陈昀和叶婉怡与自己有师生之情,叶婉怡又对苏尘从陈府离开后被绑架很是愧疚,故此让苏尘去陈府养伤。康王府的环境也许比陈府要好,但苏尘对康王府并不很熟悉,而且家越大,规矩越多,苏尘讨厌太多的规矩。他又不想让叶婉怡为难,左右衡量,他还是答应在陈府养伤。 其实苏尘最想在家里养伤。 来到陈府的时候,张文勇第一个冲了过来。 “子清,你没事吧?”张文勇关切的道。 “没事,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苏尘笑道。 张文勇仔细打量了一下,点头道:“很像。” “唉,我现在非常想学武功,有功夫教教我。”苏尘无奈的道。 “没问题,你让我教你别的,也许我不在行,但是武功嘛,我很在行。等你伤好一些,我就教你。”张文勇道。他随即看到了苏尘身后的莲儿和李武赵犇。莲儿他认识,但是那两位看起来不好惹的男人,张文勇并不认识。他眼神飘过两人,察觉出两人的与众不同。 “这两位是?”张文勇问。 “哦,这是王爷派给我的保镖,就是护卫。这是李武,这是赵犇。这是张文勇,我的好朋友。”苏尘为双方介绍道。 “多指教。”张文勇笑着拱拱手。 李武和赵犇对视一眼,同时向张文勇拱手道:“多指教。” 在张文勇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进了陈府大厅。陈昀和叶婉怡已经等候多时。叶婉怡先将苏尘等人的住处安置下来。莲儿毕竟还是兰玉坊的人,她并不能离开兰玉坊太久。这些天为了找苏尘,莲儿已经告了很多天的假,在将苏尘安置下来后,莲儿便先行告辞了。 苏尘已经决定,找机会帮莲儿赎身,但这话他没告诉莲儿。有些事情,说出来是没用的,做了才有用。 在一切安顿好之后,苏尘张文勇和陈昀夫妇坐在大厅谈话。苏尘自然又将自己如何被绑架,如何脱困,如何到了太湖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苏尘的经历,陈昀和叶婉怡两人格外吃惊。 “没想到这短短数天,子清你竟然遭遇了如此多的事。真可谓吉人自有天相啊。”陈昀叹道,“子清,放心在这里修养,我陈府虽然不大,但也不会允许小蟊贼随意出入。” “多谢老师。”苏尘谢道。 “子清,布行的活计你暂时不用干了,养伤要紧。”叶婉怡道。 苏尘却道:“不了师娘,我闲着也是闲着,只是整理一个账单,我还是能记得好的。我最近笔都没拿过,实在有些手痒。”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叫人给你拿一些账本,你且把我布行最近的账目统计一下吧。”叶婉怡笑道。 说起账本,苏尘就想起了《西游记》曾经跨越十万八千里取到的经书中美合资文体两开花不对——苏尘倒是想起了当初张掌柜的那本有问题的账册。他顺着话头将这件事告诉给叶婉怡,叶婉怡只是笑笑,道:“这事情你师娘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张掌柜已经是老伙计了,他平时出账的时候,喜欢多出个一文两文,最多也不过十文,这些小利,倒也不必追究。” 果然,叶婉怡是知道这件事的。原来,张掌柜的为人,便是喜欢贪小便宜的那种,平时偷偷拿一些布料,或者像账目上那样,多拿个几文钱,这些事情叶婉怡都看在眼里。不过在叶婉怡看来,张掌柜劳苦功高,就算贪了一点,也是值得理解的。 苏尘略有些担忧道:“师娘,贪小便宜倒不算什么,但久病难医,拿得多了,保不准会出什么问题。如果是我的话,这种人是万万要不得的。更不应该让他掌管一间布行。即便碍于情面,也不应该给他太大的权力。” 叶婉怡却不以为意,反而好奇的问苏尘:“怎么,子清对做生意也有研究吗?” 苏尘想起张文勇特别爱说的那句话,于是道:“略懂,略懂。偶尔会研究一下。” 陈昀在一旁听了,不禁道:“大丈夫当立志报国,学圣人之学,这些商贾利益的下作事,还是不要过多参与。” 叶婉怡瞪了陈昀一眼,没说话。苏尘赶紧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又和老师师娘聊了一会儿,家丁跑进来说齐志远等学生来拜访。苏尘便拱拱手,在张文勇的搀扶下,往后院走去。 “子清,你对做生意,好像不只是略懂而已吧?上次彭清宇举办诗会,你眼光独到,我就知道你对做生意很有见地。要不然我让姐姐给你一间布行经营怎么样?”张文勇提议道。 “算了吧,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苏尘心想,上辈子做了大半辈子生意,还让我做生意?安安稳稳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他虽然这么想,但其实自陈三枪派人绑架他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别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了。 “对了,你那两个保镖是吧?很厉害。”张文勇忽然说道,“一个刀法精湛,一个轻功了得,康王手底下,能人辈出啊。” 苏尘可看不出来李武赵犇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他们的武功很厉害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张文勇笑道:“你又不习武,你哪里知道。那个叫李武的,右手手掌满是茧子,那是每日练刀所磨出来的,没有十多年的苦练,根本磨不出。至于那个赵犇,别看他胖胖的,他的内力不俗,脚下功夫绝对了得。” 苏尘听得一知半解,他问道:“文勇,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张文勇想了想,道:“当今之世,我应该算得上一把好手。”若让别人听见,张文勇一定要被耻笑他说大话了。 “可是我平时也没看你练过功啊?”苏尘疑惑道。 “这个嘛我练的是内家功夫,和赵犇一样,修内功,倒是不需要每天起早贪黑的练。”张文勇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苏尘一知半解,但总也知道张文勇所练的武功应该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内家功法。 苏尘的住处被安置在了陈府的后院,紧靠着池塘。这是方便苏尘颐养身心。中医认为,七情对人体疾病的调理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通过调摄精神,能够令阳气平和,阴平阳秘,从而保养精气,增强气化功能。这对于病情的恢复和预防都有着极好的作用。现代医学也认为,良好的心情,能够有效促进身体的康复。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的癌症晚期,开朗乐观的人比悲哀绝望的人活的更久。 进了后院,苏尘和张文勇同时听到一阵琴声。苏尘初时以为是陈清芷弹琴,陈清芷弹琴,那实没什么好听的,就像你看杨超越跳舞一样,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听了片刻,苏尘发现这琴声连贯顺畅,极富情绪。这一首古琴曲,苏尘不知道是什么,但听着赏心悦耳,给人一种洗涤心灵的感觉。 “是《潇湘水云》呢,听起来像李道忝的琴法。”张文勇聆听片刻,道。 “李道忝?”苏尘并不认识李道忝是谁。 “临安第一琴师,我们的皇帝想请他弹奏一曲,都要预约。”张文勇不无夸张的说道。 “这么厉害?”苏尘很惊讶。皇帝是什么人?让李道忝弹琴还要预约? “当然不是,只是一种形容罢了。咱们的圣上不喜欢丝竹之声,所以也没请李道忝弹过琴。倒是右相大人很喜欢听琴,李道忝常年在右相府里居住。哦,我知道是谁在弹琴了。”张文勇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听姐姐说,她要请李道忝的弟子沈怆然来教清芷弹琴,估计这便是沈怆然弹的。嗯,果然名师无劣徒。” “沈怆然,那是谁?”苏尘问。 张文勇解释道:“偌大个扬州,才人辈出,但是真正能被称为才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姐夫的学生里,能称得上才子的,只有你和齐志远。你有少年诗圣之名,齐志远却只是个才子。还有那个石潜,顶多算得上少年才子。但真论起扬州才子中谁是第一,十个人中,得有九个人会说,是沈怆然。沈怆然的道学师从临安礼部尚书史中堂,而琴学则师从临安第一琴师李道忝。他少写词,多写诗,少时在临安求学,最近这几年回了扬州,立刻夺了扬州第一才子的称号。大家因为他写诗而善琴,故此都称他是‘琴诗双绝’。姐姐能请到他教清芷弹琴,那也是一种能耐了。” “原来如此。”苏尘点点头,不禁好奇这扬州第一才子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池塘边,陈府的池塘不是很大,但池中央也有一个小亭子。此时在那小亭子里面,有一白衣儒生正襟危坐,素手弹琴。而旁边坐着的,正是陈清芷。陈清芷拄着下巴,痴痴地盯着那白衣儒生,好像屏蔽了外界一切动静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为赋新曲,出深闺游遍长街。 几番飘落叶,一树旧亭悲。 那白衣书生的琴声如诗如画,苏尘和张文勇站在亭子前,细细聆听,没有打断。 一曲奏罢,张文勇率先叫起好来。陈清芷这才发现自己的舅舅和那个登徒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亭子前。 “尊师李道忝创作的潇湘水云,自有一种悠然自得在乎其内,沈公子的潇湘水云,却多了几分洒脱。名师出高徒,沈公子,在下张文勇,这是苏尘苏子清,见过了。”张文勇对着那白衣书生拱手道。 白衣书生自然就是叶婉怡请来教陈清芷弹琴的扬州第一才子沈怆然(我他妈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姓!)。沈怆然昨天刚来到陈府,教授陈清芷琴艺,今天在陈清芷的要求下,正打算教陈清芷弹这《潇湘水云》。《潇湘水云》是临安第一琴师李道忝所作,其以乐声弹悲曲,天下一绝。李道忝弹《潇湘水云》,自有一种闲适乐趣,而沈怆然弹奏的《潇湘水云》,闲适很少,却多是洒脱不羁之意。 听到张文勇的赞誉,沈怆然只是微微一笑,起身,整理衣冠,拱手道:“年兄客气了。这位便是扬州少年诗圣苏尘苏子清吗?” 苏尘赶紧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沈怆然笑道:“有何不敢,此时整个扬州谁不知道少年诗圣的那首《满江红》?子清兄可不知,现在有多少深闺千金,对你是欣赏有加。” “哈,哈哈。”苏尘不知说什么为好,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登徒子,你你回来了?”陈清芷本想说“你受伤了”,但念及沈怆然,便改口成了“你回来了”。 苏尘笑道:“陈小姐,久违了。” “久违。”陈清芷哼了一声,转而对沈怆然说道,“沈公子,继续教我弹琴吧?” 沈怆然无奈的看了苏尘和张文勇一眼,两人笑着表示理解,拱拱手转身离去。身后的琴声再次响了起来。 从池塘走开,直奔住处。苏尘的房间是个单间,独立在池塘边,墙壁上有方窗,又有无数藤蔓缠绕,清新而脱俗。在房间门口,杵着一高一矮两个大汉,正是李武赵犇。 “李兄赵兄,怎么站在这里?”苏尘有些诧然。 “保护公子。”李武道。 “这个其实在陈府没什么可保护的。你们不用” “苏公子,你就当我们两个不存在吧,你不知道,我们早就习惯了,如果不守着点儿,还真是浑身不自在。”赵犇笑道。 “那,那好吧。”苏尘搞不懂保镖还有当上瘾的。不过这两位是康王安排给他的,他也不好命令这两人。进了屋,苏尘躺在了床上。这一躺倒,苏尘立刻感觉到一种疲倦。从清水村回到扬州,一路奔波,未曾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又去了康王府,直到现在,苏尘才有机会沾到床铺。 只是和张文勇说了两句话,苏尘就睡了过去。张文勇看着酣睡的苏尘,笑了笑,为苏尘盖好了被子。 张文勇从屋里出来时,正看到守在门口的李武赵犇。 “张公子,苏公子睡了吗?”李武问道。 “嗯,睡了,许是舟车劳顿,才和我说了两句话便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张文勇道。 “自然,有我们哥俩儿在这里,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赵犇道。 “嗯。”张文勇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赵犇看着张文勇,说道:“洞庭老仙,是你什么人?” 此言一出,李武吓了一跳。而张文勇则稍稍站定,回过身,看着赵犇。 “洞庭老仙,正是家师。怎么,家师曾经也得罪过你的师门?”张文勇问道。 “家师便是被你的师父杀害。”赵犇眼神如晦。 “要较量一下吗?”张文勇道。 赵犇刚要说话,李武在旁边拦下了他。他对张文勇说道:“张公子,我兄弟别无他意,这些陈年旧怨,如今说来并不十分合适。苏公子还在休息,我们还是不要争吵的好。” 张文勇点点头,他对赵犇道:“如果想报仇,随时可以找我。” 赵犇看看张文勇,没有说话。 待张文勇离开之后,李武叹了口气,对赵犇道:“老赵,咱们都不是江湖人了,以前的事情,还是放下的好。” 赵犇道:“我知道,否则,我在见到张文勇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刚刚问他,也只是没忍住罢了。” “洞庭老仙,那可是个狠人啊。我对内家功夫不是很擅长,没想到那张公子看着和蔼可亲,竟然会是那个怪人的徒弟。”李武道。 “洞庭老仙的内功,重气不重力,那张文勇看着脚步虚浮,不堪一击,其实内力深厚。普天下只有洞庭老仙的内功才会如此。”赵犇道。 “算了,我们现在保护着苏公子,而且暂住在陈府,还是不要因私人恩怨坏了王爷的事。”李武劝道。 “我明白。”赵犇点点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李武看着赵犇那个样子,只能再次叹气。 在陈府养伤之后,苏尘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趣。每日大多数时候,他都躺在床上看书,偶尔叶婉怡才会送来一本账册,让苏尘统计一下。这些账册在古代算起来很麻烦,但苏尘只是简简单单的加减乘除,便能够轻松算完。一本账册,别的账房可能要用上一两个时辰整理,苏尘却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搞定。搞定了之后,还是看书。 看书的时候,苏尘还要忍受噪音和天韵这一对矛盾结合体的折磨。天韵指的自然是沈怆然沈公子弹奏的琴音,而噪音似乎不需要多言。 过了几日,苏尘实在被折磨得遭不住了,便跑出去坐在旁边凑热闹。他对音乐兴趣缺缺。很久以前,大概是大学的时候,苏尘为了追求一个女孩,特意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挺高档的吉他,然后很认真的学了一个月。后来苏尘的左手因为按琴弦破了好多个口子,苏尘一句“去他妈的”,就把花了一千多买的钢琴半价卖人了。 那个女孩自然也没追上。 大概学音乐需要很高的天赋,苏尘的手指不是很灵活,协作性不是很强,故此弦乐他基本上一窍不通,管乐倒是能玩,但苏尘被弦乐折磨得没了耐心,也就没往管乐那方面考虑。 此时凑热闹,无非是想着光自己享受噪音可不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苏兄对琴,似乎没有太高的天赋。”在苏尘尝试性的弹了弹琴后,沈怆然如是说。 “咳咳,确实没什么天赋,我只是闲着无聊,想着有这么厉害的琴师,姑且学上两招。沈公子不介意吧?”苏尘道。 “当然不介意,这是沈某的荣幸。”沈怆然笑道。 沈怆然不愧是扬州第一才子,虽然苏尘还没看出来他的诗词才华在哪里,但单单这一份淡然洒脱的心胸,就比普罗大众要强上很多。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所谓文人相轻,同样是作诗的,彼此之间难免会看不顺眼。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个石潜会被齐志远挑唆后前来挑战苏尘。然而沈怆然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对苏尘看不顺眼的意思。 之所以能这样,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沈怆然心胸宽广,对名利之争并无牵挂;另一个,就是沈怆然根本没将苏尘这个病号看在眼里。 眨眼之间,又一个月过去了。此时已至八月初旬。一个月的疗养,苏尘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这一个月,起初莲儿每天都来,为苏尘送一些滋补的食物。慢慢就变成了五天来一次,到得后面,莲儿干脆不来了。苏尘让李武打听了一下消息,才知道,八月十五临近,兰玉坊的姑娘们似乎在为八月十五中秋诗会做准备。莲儿姑娘正是因此,才没时间来看望苏尘。 苏尘了然,这事情便过去了。 这一天,八月初十,正午。陈昀去了学堂授课,叶婉怡也一大早就出去了。苏尘一边听着琴声一边看书。忽然,琴声消失了。苏尘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然而过了许久,琴声未起。他有些奇怪,放下书出去看了看。正看到沈怆然拉着陈清芷的手,要往前院溜去。 (按:《潇湘水云》乃南宋浙派琴家郭沔所创作。其时南宋将亡,元兵南侵入浙,郭沔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潇c湘二水合流处游航。其见九嶷山为云水所蔽,又见云水同奔之象,遂有山河残缺c时势飘零的感慨。故此作曲,以寄眷念。此处为作者化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纵文王出关,武王功罢,深情难却。 “你们这是干什么?”苏尘有些诧异的问。他分明看到沈怆然的手和陈清芷的手牵在一起。 被苏尘撞见,沈怆然有些讪讪,他松开陈清芷的手,道:“苏兄,我们想去买一床瑶琴。” “买瑶琴?府上不是有很多吗?”苏尘不解。 “是这样的,我有了些灵感,正在创作一首新曲子。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每次有灵感,一定要买一床新琴才行。陈小姐正好想要出去逛一逛,我便想带着她出去,买一床琴来。”沈怆然解释道。 “这样啊。”苏尘点点头,表示理解。搞创作的人,总有一些癖好。文学如此,音乐恐怕也如此。譬如说爱伦坡写小说时,总喜欢在自己的肩膀上放一只黑猫,以此给自己极大的灵感。又或者有些作家,喜欢站着写作,这样能够避免水文现象的出现。沈怆然写新曲子需要新琴,想来也是如此道理。 “但是不和老师师娘说一下,不太好吧?”苏尘道。陈清芷偷偷溜出去,他觉得有些不妥。 “没事的,爹爹妈妈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买了琴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陈清芷道,“登徒子,你就当没看见好啦。行不行?” 苏尘心想,我要是真没看见倒也算了,看见了却不能当没看见。 他想了想,道:“清芷,你一定要出去吗?” “嗯。”陈清芷眼睛睁得大大的,楚楚可怜。 “那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老师问起,我便帮你们拦下来好了。”苏尘道。 “这”沈怆然有些犹豫。 “好啊好啊,只要能出去就好。登徒子你很好嘛,如果是小舅舅看到了,一定不会同意的。”陈清芷高兴道。 陈清芷都如此说了,沈怆然自然无话可说。他神情中似乎有些失落。苏尘简单穿好衣服,便和两人一起出了陈府。苏尘出去,李武赵犇自然不会留下。这样一来,队伍反而扩充到了五人。 从陈府出来之后,陈清芷明显很是开心。她平日里都窝在后院,鲜少有机会出来,自然看什么都新鲜。沈怆然就陪在陈清芷身边,为陈清芷耐心的解释着街上的一切。小吃是什么先吃,哪一个好吃;这个香囊如何,女孩子要选什么香囊合适。沈怆然竟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苏尘三人跟在后面,自愧不如。 “真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女人喜欢什么,他都懂。”苏尘站在远处,看沈怆然在给陈清芷挑香囊。他笑着对李武赵犇说。 “沈公子自然是懂得的。他可是情场老手啊。”赵犇在旁边说道。 “情场老手?这话怎么说?”苏尘却没听过沈公子还有这个称号。 赵犇道:“这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不过我们王爷在扬州,没什么事是不知道的。这沈怆然回到扬州不过三两年,便赢了一个扬州第一才子的称号,固然与他自身才华密不可分,但更多的,是有很多富家小姐为他造势。扬州每年都有中秋诗会,每年中秋诗会上,那些富家千金会给自己看中的书生秀才打赏,而这些才子又会给各个青楼的花魁赋诗打榜。诗会,成全的往往只有两人,一个是扬州第一才子,一个是扬州第一花魁。才子由那些个富家千金挑选得出,花魁则由这些才子的诗选出。沈公子在扬州这几年,借教授琴艺之名,收获了许多不出深闺的小姐的芳心,那些小姐自然愿意给他打赏。再加上沈公子确实诗作的好,如此一来,扬州第一才子,自然是沈公子的。现在看啊,今年这沈公子,可能又会多了一个陈府的支持。” “是这样?”苏尘可从来不知道扬州第一才子的名号,其中还有如此猫腻,“怎么这事情,文勇都不知道?” “整个扬州,也就我家王爷知道。那些千金们,就算被沈公子得手了,也没人敢声张。这事情谁敢声张啊?沈公子也就这样,一家一家走过去。我倒是佩服他,倘若是我,这么多千金小姐,我可应付不过来。一个个脾气坏的要死,寻常人早便受不了了。”赵犇道。 “嗯”苏尘想到刚刚陈清芷和沈怆然牵手的情景,已然明白,陈清芷恐怕已经被沈怆然弄到手了。至于到了哪种地步,苏尘暂时还未得知。 不行,这样可不行。苏尘一念及此,绝不能让沈怆然祸害了陈清芷。老师师娘对自己照顾有加,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看来我今天跟着来,还真是来对了。”苏尘想了想,冷笑一声。他上前几步,插到了沈怆然和陈清芷中间,强硬的加入了两人的讨论之中。 沈怆然有些奇怪,陈清芷对苏尘却有些讨厌。两个人明明聊得挺好,偏偏苏尘横插一脚,陈清芷自然觉得苏尘甚是讨厌。 “不是买琴吗?我们赶紧去琴行吧,再晚一些,老师可就回来了。”苏尘说道。 “是啊,我们还是赶紧去买琴吧。”经苏尘提醒,陈清芷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沈怆然无奈,只好带着众人,去了一家琴斋。 这琴行名为“卓雅”,乃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器乐古店。自大陈建国已来,卓雅乐斋便已然存在。 这乐斋共有三层,乃是一栋极宏伟堂皇的小楼。从门口进入,撘眼便看到无数乐器摆在厅房之中。琴c瑟c筝c箫,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组编钟。编钟这东西在很久以前是王室专用的,然而随着时间演变,慢慢就被淘汰。这里的这组编钟,其实也只是摆设罢了。 “哟,沈公子,又来买琴啊?”众人一进小店,伙计立刻就迎了上来。沈怆然显然来过很多次,伙计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伙计迎上来,忽然看到沈怆然一行五人,有些诧异道:“沈公子这一次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苏尘立刻问道:“怎么,沈公子以前都只带一个人来吗?” “那是,一般都是带一个女人” “咳咳,我想买一床瑶琴,伙计带路吧。”那伙计还没说完,沈怆然插上一嘴,打断了伙计的话。 那伙计点点头,领着众人走到了一个货架前。那货架上摆满了古琴。中国古琴有很多别称,七弦琴c瑶琴c玉琴c丝桐,等等。而其之所以如今被称为古琴,是因为现代人为与钢琴区分,故此称为“古”。 货架上的瑶琴多七尺来长,一个大货架,只寥寥摆了不到十床瑶琴。在货架后面的墙壁上,又有几床造型古朴的瑶琴单独摆设。 “清芷,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沈怆然看了片刻,转而温柔的问陈清芷。 苏尘心想,你买琴又不是陈清芷买琴,问她干吗? 陈清芷认真的看了一遍,忽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床。那床琴通体花梨木打造,乃是一床蕉叶式瑶琴。其上又有断纹,似冰裂,似龟纹。瑶琴若年代久远,自然琴漆断裂而产生断纹。此琴只有五弦,另有两弦未接。在瑶琴旁边,写有两字,为“乔木”。 “这琴为什么只有五根弦?”陈清芷指着那名为“乔木”的瑶琴,问道。 伙计在旁边答道:“姑娘是喜欢这床乔木吗?那是非常有眼光了。” 沈怆然奇怪的问:“我上次来店里,好像还没有这床琴吧?” 伙计道:“这琴是我们新老板带来的。” “新老板?卓雅什么时候换的老板?”沈怆然愕然道。 “这个嘛,恕小人不便多说。姑娘,自古以来,琴都是七弦的,前五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徽羽。后文王被困羑里,因伯邑考被纣王枉杀,故添一弦,名为文弦;后武王伐纣,又添一弦,名为武弦。七弦琴方才得来。这把乔木,乃取自《诗经》,所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这琴相传是很久以前一位大文豪,苦恋一女而不得,便做了这床乔木,以寄托自己的相思之情。至于为什么只有五根弦,实不相瞒,这上面本来是有七根弦的,但前任主人却把那最后的文武两根弦割断了。故此现在,只有五根。”伙计解释道。 “奇怪,为什么要把最后的两根文武弦弄断呢?”陈清芷问。 “当然是因为,这琴的前任主人,文不成武不就,乃是个废物了。”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却看到从二楼楼梯缓缓走下一个人。 那人身材肥胖,身穿锦衣却不见其美。 苏尘见到那人,尤为惊讶。因为那个人他认识。 “彭兄?好久不见!”苏尘拱拱手,有些讶然。 彭清宇哈哈笑着,走下楼来,回礼道:“苏兄,好久不见,甚为思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一诗一词仍在。四海楼、睥睨四野。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这句话到底出自何处,在当今流行文化蓬勃喷涌之下,倒没人计较。彭清宇只是随口一说,旁人也许不懂此话到底何意,然而苏尘听了,难免有些不自在。这话倘若是李语嫣说,苏尘估计会很是高兴,但由一个油腻的胖子口中说出,实在有辱斯文。 苏尘尴尬笑了笑,将这种不自在咽下肚子去。他道:“彭兄,幸会,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彭清宇哈哈笑道:“苏兄,说巧也是巧,说不巧也不巧。巧就巧在,我原以为只有我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原来苏兄也是,否则苏兄如何会出现在这卓雅乐斋呢?不巧的地方就是,我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哦?此话怎样?”苏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想必这卓雅乐斋的新主人,就是面前的彭清宇了。没想到彭清宇一个刊印书籍的,竟然会盘下一个器乐店。 “来买琴吗?”彭清宇走过来,没在意在场其他的人,只是与苏尘说话。李武赵犇本就是下人侍卫,自然无所谓,陈清芷懵懂无知,也不懂得这份无视中的含义。唯有沈怆然,见彭清宇无视了自己,心中略有些恚怒。 “我是陪我老师的千金来买琴的,哦不对,是陪这位沈怆然沈公子来买琴的。”苏尘为彭清宇引见了一下。沈怆然听到苏尘的话,面露悦色,随之双手抬起便要施礼。 他万没想到,彭清宇却没接苏尘的话头,而是指着那床乔木瑶琴,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游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床乔木原来的主人,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那文武二弦,便是被他亲手割断的。” 沈怆然双手僵在一半,好不尴尬。他有些脸红,随之愤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陈清芷毕竟少女心性,没看到沈怆然的不妥,反而好奇的问彭清宇:“你的朋友为什么要割断文武两根弦?” 彭清宇略微感慨的道:“我那个朋友,说来已经十余年未见。当年我游学临安,机缘巧合,与他结识,相谈甚欢。后来我回到扬州接管家中的生意,他便留在临安四处寻摸仕途。那时候,我整日花天酒地,他便拜见京城内所有的大儒学士,但尽皆碰壁而归。有一次我和他喝酒喝得醉了,他便指着这床瑶琴,告诉我,他枉自苦读寒窗十载,普天之下,竟无一人赏识。学文已有十载,尚且无功,倘若现在改为学武,又实在来之不及。于是便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将这床名贵的瑶琴,割断了文武二弦。我回到扬州时,他将这瑶琴送给了我。” “啊,你就是这瑶琴的主人?那岂不是说你便是这卓雅乐斋的新老板?”陈清芷惊讶的说道。 沈怆然站在一边,同样有些诧异。他看这个大腹便便的死胖子,怎么也不像个文人墨客的样子,竟然会经营一家乐斋。 苏尘自然已经猜到,他笑着问道:“看来彭兄那《北伐诗会集册》卖得不错。” “哈哈哈哈自然不错。”彭清宇笑道,“里面纵有烂调无数,但只要有苏兄的那首《满江红》,我便能赚得盆满钵满。又添了点儿钱,便将这卓雅乐斋盘了下来。” 苏尘道:“彭兄生意做得,实在是好。” “那也多亏苏兄的提携啊。”彭清宇恭维道。 沈怆然忽然冷笑连连,苏尘和彭清宇看过去。只听沈怆然道:“不过附庸风雅,这卓雅乐斋延续百年,到了你手上,却是糟蹋了。” “这位就是扬州第一才子,沈怆然沈公子是吗?”彭清宇似乎才看到沈怆然一样。 沈怆然淡然道:“不敢,不过一介书生罢了。” “哪里的话,扬州才子无数,敢称第一的,毕竟只有沈公子一个。着实后生可畏啊。当年我那个朋友,也曾为了临安第一的名号苦苦经营,然而最终也没落到他的头上。于是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第一,大多时候都是旁人用来恭维人的,一个穷苦书生,就算再有才华,那也只是才子罢了,想要成为第一,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得有一点点的关系。沈公子,我说的可对?”彭清宇笑眯眯地说。 这话,在场的人,除了陈清芷,别人都了然于胸。沈怆然有些奇怪这个彭清宇怎么知道自己的事。但这并不能让沈怆然如何。刚刚那么尴尬,沈怆然都接了下来,现在彭清宇拿话指点,他也不会太过慌乱。 沈怆然道:“此事倒还需要考究才行。不过你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朋友,未免也太有些痴心妄想了,在临安,偌大京城,屡屡碰壁,自身又有什么才学?竟然还妄图争抢什么临安第一,实在可笑。” 彭清宇却道:“不,我认为我那个朋友,端得是大陈近百年来所出的一个奇才。临安第一的名号算什么,要我说,他当是大陈第一才是。” “哈,简直可笑!我沈怆然在临安求学数载,倒想知道你那个朋友尊姓大名,我是否听过他的名号?而他又是不是真有实力,争那临安第一c大陈第一呢!”沈怆然才高八斗,自然高傲。他听了彭清宇的话,立刻质问道。 彭清宇没说话,他摆摆手,让旁边的伙计拿来一根毛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沾饱了墨,便在那“乔木琴”旁边的墙壁上,题了几句诗。 “十年寒苦入平京,人世浮沉枉留名。 他年我若登金殿,只手退却满天星。” 而后,又写一曲《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第一首小诗,并不深奥,甚是浅显,但这诗胜就胜在浅显易懂,让人一看便知作诗人所要表达的意思。那短短四句,分明是对人生际遇的感慨和对未来的憧憬。最末一句“满天星”,说的乃是金人的一种火枪。大陈火药技术已十分发达,而金人在侵略之中,渐渐学会了大陈的火药技术。他们还进行创新,制出了一种便于携带的短小火枪,这种火枪长约一尺,其内装填火药与火石,通过扳机击打火石以点燃火药,从而发射其内的弹药。因火枪喷射的弹药多是散弹,故此被称为“满天星”。这满天星在实战中实没什么用处,多为金国将军把玩之物。此诗以“退却满天星”,来表达自己倘若荣登金殿后,誓要将金人驱逐的信念。 而第二曲词,乃极佳之作,词中表达了自己落榜的失落,却又有一种洒脱和叛逆。其中“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也透露出其志在功垂的意气。 在座这许多人,看了这一诗一词,半晌无人出声。沈怆然眼看着一诗一词写完,眼神涣散,手不自觉抖了起来。 “你你的朋友,是难道是”沈怆然看着那诗词,竟有些语无伦次的问彭清宇。 彭清宇微笑不语,李武则在后面,默默地说了一句:“当朝右相,秦宇秦大人!” 没错,这一诗一词,乃是当朝右相秦宇所作!而彭清宇的那位朋友,自然不难猜出。 秦宇祖籍潭州,十八岁乃辞别乡里,赶赴临安参加科举。然而因盘缠用尽,饥饿难耐,秦宇考了一半便饿昏了过去。这试也就没考成。而后,他又在临安摸爬滚打多年,因人穷无势,始终未得建树。后来有一次,秦宇与朋友在四海楼喝酒,喝得醉了,便在四海楼墙壁题下一诗一词。诗是登楼诗,词是落第词。好巧不巧,这诗词便被当时出宫游玩的太子见到。秦宇于是成为太子伴读,直至今日,官拜右相。 到如今,那四海楼粉刷墙壁,都要将题诗那一块留下来。这是莫大的荣誉! “告辞!”沈怆然掩面,转身就走,已然无地自容。这诗词在临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怆然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彭清宇说他那朋友不仅是临安第一,更是大陈第一,沈怆然刚才嘲讽讥笑,此时实在难堪。当朝右相,谁敢说他不是第一?沈怆然满面惭愧,直不想在此地多逗留片刻。 陈清芷见沈怆然离开,喊了一声,立刻跟了出去。苏尘本也想跟出去,不想彭清宇却将他拦了下来。 “苏兄,不急着走,我有些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彭清宇笑眯眯的说道。 (按:秦宇所作《鹤冲天》原作者乃北宋词人柳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且烹三两茶 卓雅乐斋三楼之上。乐斋共有三楼,一楼摆放着众多的乐器,二楼则是供客人暂时休息的地方,而三楼则属于主人的私密之所。三楼之上,四面开窗。从楼边栏杆便可看到大半个扬州的风景。徐风吹过,甚是清凉。 “不知彭兄留我在这里,有什么事?”苏尘坐在彭清宇的对面,颇为随意。他身后站着李武。赵犇则被派去护送陈清芷回陈府。 彭清宇此时正在泡茶。喝茶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种修养。《茶疏》有言:“若巨器屡巡,满中泄饮,待停少温,或求浓苦,何异农匠作牢,但需涓滴;何论品赏?何知风味乎?” 因为这,大多数爱好饮茶的人,为了顾及到烹茶时的合度和洁净,大多会选择自己动手。别看彭清宇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烹起茶来,却甚是精心。 中国自古便有好饮茶之人,日本虽是弹丸小国,却也崇尚饮茶文化。日本的饮茶大多讲究严肃,并且规矩繁多。中国却不然,其仍然属于一种富有乐趣而高尚重要的事情。 烹茶的程序十分严格。一般来说,所选茶炉要好,所选茶水也要好。譬如清朝时候,御用的泡茶之水便是玉泉山的玉泉水。其泉水清碧,澄洁似玉,味道甘冽,故被名之玉泉。两者具备,方始烹茶。烹茶者在炉火初生时,大科摆放茶具或者与客人聊天,待水壶中产生沸声时,便要立在炉子前,寸步不移。每过一阵儿,还需要揭开壶盖望上一望。当壶底出现水泡时,其名“鱼眼”或“蟹沫”,此为初滚。重新盖上壶盖,待水面业已起泡,此为二滚。到热气从壶口喷出时,主人也就要格外注意。因为这个时候,名为三辊,茶水差不多已经完全沸腾。 在茶水沸腾后,需要拿起水壶,往那小泥壶里外浇上一浇,然后将茶叶放入泥壶中,泡出茶来。喝茶有一泡二泡之说。林语堂曾说,第一泡如同十二三岁的幼女,第二泡则为年龄恰当的妙龄女郎,到了第三泡,则变成少妇。照理论来说,鉴赏家认为第三泡是不可以喝的,但实际上,享受“少妇”的人实在不少。 泡好了茶,彭清宇为自己与苏尘各倒上一杯。彭清宇品茶极其认真仔细,苏尘上辈子也曾修习过茶道,不过他对饮茶一事并不怎么上心。现代社会节奏极快,多数人是没时间没耐心等上一壶茶水的泡开的。 “百年前的《茶录》曾经写过:‘饮茶以客少为贵。客众则喧,喧则雅趣乏矣。独啜曰幽;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人数再多,便不怎美妙。此时你我二人,当是饮茶之最佳境也。”彭清宇头头是道。 苏尘喝了一口茶,确实觉得这茶水比起他从前喝过的那些茶要好喝一些。他笑道:“彭兄,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怎么懂得饮茶之道。彭兄如果只是想请我饮茶的话,倒是让彭兄失望了。” 彭清宇摇摇头,道:“非也,不管是茶也好,酒也好,都要与朋友在一起喝才最好。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兄,我对你可是实在感谢。我那本诗会集册,如果没有你的《满江红》,可成不了什么气候。” 苏尘道:“不过是随口说出的一首小词罢了,彭兄不必放在心上。不知彭兄找我,到底所为何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彭清宇这个问题了。彭清宇捣鼓茶叶将近半个小时,也没说为什么留下苏尘,苏尘可不是那些迂腐书生,讲究什么雅好。他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商人,虽然现在不做生意,但你浪费他的时间可不行。 彭清宇哈哈笑道:“苏兄还是爽快人啊。其实我将你留下,是想要给你一个好处。那床乔木琴,我想要送给你。” “送给我?”苏尘诧异道,“我对茶道不怎么精通,对弹琴,那就更是一窍不通了。你把乔木琴送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彭清宇摇头道:“非也,苏兄,我观你非常人也。只是龙游浅滩,暂未飞行罢了。小小一个扬州,可容不下你这条大龙。我的那位朋友曾说,如果找到合适的主人,便将乔木琴送给他,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苏尘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些什么?他于是说道:“彭兄,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其实两人不过见过两面,哪里算什么老朋友。 但大家都是生意人,彭清宇自然说道:“那是当然,你不是我朋友,还有谁够资格当我朋友呢?” “这床乔木琴我可以收下,不过我想知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苏尘开门见山。 彭清宇愣了一下,忽然开怀大笑:“苏兄,你果然与旁人不同。那我也便直说了吧,这把乔木琴送给你,自然不是白送的。我想让你在八月十五的诗会上,帮一下我手底下的头牌杜鹃争夺花魁之名。”彭清宇这话说的,可不是客气。彭清宇当初未接手家业时,那也是见过许多文人墨客的,你和他们谈天说地,他们那是非常敞怀的;但你要和他们说正事,他们就要各种推脱,说什么有伤风雅了。彭清宇还是碰到第二个乐于和他开门见山的书生呢。 “为什么让我帮?刚刚那个扬州第一才子,你怎么不求他?况且,我并没想参加中秋诗会。”苏尘说道。 彭清宇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沈怆然那厮已经答应了青萍轩的头牌红玉。他和那红玉眉来眼去,他就算肯帮忙,我也害怕他给我帮倒忙呢。” “原来是这样。”苏尘了然。难怪彭清宇刚才对沈怆然如此不客气。那沈怆然答应帮助红玉,自然会与彭清宇的杜鹃产生竞争,既然是对手了,那再客气也没什么用。 苏尘想了想,道:“彭兄,这琴你还是别送我了,我实在没兴趣参加什么中秋诗会。” 彭清宇为难道:“这苏兄,大家都是朋友,给个面子总是好的。况且上次在兰玉坊” 彭清宇提起兰玉坊,苏尘忽然想起莲儿。他赶紧问道:“兰玉坊是不是也要参与中秋诗会?” 彭清宇点头道:“当然,整个扬州的青楼,都是要参加的。” “哦那看来我还真的要去参与一下了。”苏尘心思斗转,“这琴我倒不是很想要,要不然这样吧,彭兄,我可以帮你这件事,那你可不可以也帮我一件事?” 彭清宇喜出望外,立刻道:“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 “我想让彭兄帮我从兰玉坊赎出一个人。”苏尘道。 “没问题!原来只是这种小事,苏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吧!”彭清宇满口答应。 既然事情说定了,苏尘将茶水喝完,也就从卓雅乐斋离开。彭清宇到底还是将那床乔木琴送给了苏尘。苏尘怀疑,这琴其实并没有那么珍贵,你且想想,能够被当作报酬送人的东西,又能珍贵到哪里呢? 从卓雅乐斋出来,苏尘正看到赶回来的赵犇。 “怎么样?清芷已经回去了吗?”苏尘问。 赵犇回道:“还没,那沈公子带着陈小姐去了勾栏看戏,此时快要看完了,我来通知公子一声。” 苏尘点点头,表示知道。他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去勾栏找陈小姐去吧。”说着,苏尘起步便走。 忽然想起一件事,苏尘问赵犇:“他们看的什么戏?” 赵犇道:“《董西厢》。” “《董西厢》?《西厢记》是吗?”苏尘多问一句。 “应该是。”赵犇猜测《西厢记》是《董西厢》的别称。 苏尘冷笑一声:“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还挺罗曼蒂克!走,我们就去棒打鸳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回首忽见纯洁 勾栏建在瓦市之中,扬州瓦市巨大,一个瓦市之中,能够容纳十余座勾栏。所谓勾栏,其实与当今露天表演相差无几,表演者露天搭棚,而后在棚子四周围出一圈勾栏,故此名为勾栏。表演者便在勾栏中表演。表演形式大多为戏曲。大陈戏曲文化还是十分繁荣的。 在赵犇的带领下,苏尘三人来到了一处极大的勾栏。这勾栏搭建在瓦市正当中,周围聚满了人,台上正在表演《董西厢》。苏尘对于《董西厢》一无所知,他压根就没听过《董西厢》这个词。前朝诗人元稹曾经创作过一部《莺莺传》,而本朝一名姓董的书生,根据《莺莺传》改变出戏曲《西厢》,为了和别人的创作区别,故在“西厢”二字前加一“董”字。这是至今为止最广为流传的《西厢》版本。 至于《西厢记》的出现,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苏尘来到勾栏前面的时候,这出戏已经演到了最后一幕。台上的演员你我依偎,凄凄惨惨,伴随着音乐,煞是感人。苏尘离的老远便看到沈怆然和陈清芷站在一起,陈清芷泪眼婆娑,而沈怆然的手已经搭在了陈清芷的腰间,也不知陈清芷有没有发现。 戏罢歌舞绝,勾栏周围的人开始退散。陈清芷似乎被那戏曲感动,沈怆然伸出手,将陈清芷搂在了怀里。 “咳咳,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沈公子?”苏尘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两个人的暧昧气氛。 看到苏尘,陈清芷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从沈怆然的身边退开,脸上红晕嫣然。沈怆然神态自若,对苏尘说道:“苏兄可是谈完事情了?” “没,不是谈事,彭兄是我的朋友,他留下我就是想把那床乔木送给我。”苏尘道。 陈清芷闻言,惊喜道:“登徒子,你把那床琴买来了?” “喏,有了新琴,沈公子的创作一定事半功倍吧?”苏尘侧了侧身,露出身后李武背上背着的乔木琴。 “多谢苏兄了。”沈怆然微微一笑,“有了苏兄的帮助,这首新曲子,定是留史之作。” “那倒是极好的。”苏尘无所谓沈怆然的恭维。他还真是挺佩服沈怆然的,在卓雅乐斋被驳了面子,那时候他无地自容,转身就走,没想到转了一圈,就能收拾好心情,重新恢复成翩翩公子模样,陪着陈清芷看了一出戏。这份心理承受能力,倒深得腹黑学之精髓。 “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回去吧,恐怕老师会责怪的。”苏尘提醒了一句。 “是啊,爹爹应该快要回家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陈清芷也道。 “那就走吧,回去之后,我要用心钻研新曲子了。”沈怆然道。 苏尘摆摆手,五个人便从瓦市中退了出来,直奔陈府。此时已然下午,头顶的太阳斜偏向西方,已没有晌午那般毒辣。扬州的街上仍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陈清芷仍旧看什么都新鲜,走在最前面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开心。沈怆然本想跟上去,却被苏尘拦了下来。 “苏兄有什么话想说吗?”沈怆然奇怪的问。 苏尘笑道:“没什么话,不过想提醒你一句,女人是一根筋的动物,如果她们倾心于一个人,那便几乎能够将整个人都献给那个人。男人却不然,男人的心可以分成很多瓣,我不太希望沈兄将你的心,分一瓣给清芷。” 沈怆然道:“苏兄这话,在下实在有些听不懂。” 苏尘冷笑道:“扬州第一才子,你是聪明人,沈公子。有些话不需要说透,你也懂得。有些人不可以玩弄,想必你也该懂得。你若真喜欢清芷,那我希望,你能将你整个心交给她,否则,就把你那一瓣分文不值的心,送给别人吧。” 沈怆然初时还不在意,然而苏尘越往后说,威胁意味越重,沈怆然竟从苏尘的话中,听出了一种自己曾从老师史中堂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威压,本应该是久居高位者养成的气势。然而沈怆然从苏尘身上,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气势。 苏尘不过一个及冠书生,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气势? 沈怆然一时间没有答话。 苏尘还要再问,忽然瞥到陈清芷朝着几个小乞儿走去,并且伸手要将一个乞儿抱起。 “清芷!”苏尘叫了一声,立刻跟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陈清芷看看紧张兮兮的苏尘,道:“他们好可怜啊。” “这种乞儿很多的,你管不过来。”苏尘道。其时大陈虽然经济十分繁荣,然而在这样的社会之中,向来是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地主剥削平民,抢夺土地,致使平民失去土地,流离失所,这样的事是无法断绝的。临安是大陈经济最繁荣的地方,尚有不少乞儿在城中流窜,更别说在扬州了。扬州街头,每能见到许多乞儿。这些乞儿有大有小,小的也许只有七八岁,大的也有三十多岁。苏尘并非没有同情心,而是知道,假如你给了其中一个乞儿钱财,那么紧跟着便有一群人会围上来,这群人还没打发完,得了赏钱的乞儿便争相通告,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乞儿便能将施舍者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施舍者若不将全身银财散尽,休想从人群中脱身。 故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看不见。况且,这些乞儿真不会饿死,城内总有乐善好施者义务放粥,官府也会对其进行救济。 苏尘害怕陈清芷被乞儿围住惊到她,便想将陈清芷拉开。 不料陈清芷固执的推开苏尘,道:“他们很可怜的,救救他们吧。” 苏尘看了一眼那几个乞儿。那几个乞儿大概只有十岁,一个个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全是污泥。便是苏尘这样并无洁癖的人,看到也甚是顾忌。然而陈清芷推开苏尘后,便将那几个乞儿挨个抱了抱,又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子,分给他们。 “你们要省着点儿花啊,姐姐很少出来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们。”陈清芷笑着对乞儿说道。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几个乞儿千恩万谢。陈清芷还想再说,苏尘看到远处已经有乞儿跑向这里。他给李武赵犇使了个眼色,李武赵犇会意,大喊一声:“那不是陈老爷吗?” 陈清芷一听“陈老爷”三个字,吓得花容失色,苏尘趁机拽住陈清芷,离开了原地。远处的乞儿见“冤大头”走掉,只能怏怏的退回原处。 “是我爹爹回来了吗?爹爹看到我了?”陈清芷跑出好远,仍然惊恐万分。 苏尘不禁笑道:“不是老师,是另一个陈老爷。” “啊?啊!吓死我了,要是被爹爹发现,我一定要被骂死了。”陈清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怪的表情,甚是可爱。 苏尘见陈清芷这般可爱模样,竟忽然有些心动。这心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是晃了一下神,便恢复过来。苏尘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问过一个女孩子一个问题,于是他道:“清芷啊,这世上人心险恶,我跟你说,其实那些乞丐啊,都是假装的。这大街上,十个乞丐能有八个是装出来的,就为了骗你这种人的钱。” 陈清芷听了苏尘的话,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笑道:“那不是还有两个吗?我遇到的,应该都不是假的。” 声音入耳,苏尘忽然愣住了。 “奇怪?沈公子呢?”陈清芷才想起还有一个沈公子。 听到陈清芷的呼喊,沈公子郁闷的从后面冲了过来。刚刚他也想像苏尘一样冲到陈清芷身边,但是李武赵犇非常默契的架住了他,沈公子这么长时间,便只能在后面看着苏尘和陈清芷说话,岂能不郁闷?直到陈清芷呼喊,李武赵犇这才将他放了过来。 沈公子上来,苏尘却放缓了脚步。他看着陈清芷,那双手上漆黑一片,身上也或多或少沾上了污渍,但陈清芷的笑容仍旧灿烂,似乎全世界的阳光都洒在了她的笑容之上一般。 “公子,怎么了?”李武见苏尘有些晃神,问道。 “没什么。”苏尘听到李武的关切,随口答道。 方才苏尘所说的十个乞丐八个是装出来的,在大陈当然不可能出现,倒是现代社会里,十个乞丐能有十一个是假装的。苏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很久以前,他曾经对一个女孩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时候苏尘刚上大一,开学的时候,苏尘的直系学姐接待了苏尘。当时那个学姐给了一个乞丐很多钱。苏尘便说了以上那句话。而学姐的回答是:“那不是还有两个吗?我相信我遇到的都是真的。” 此话与陈清芷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那个学姐,乃是苏尘上辈子最喜欢的人。 不过可惜相逢恨晚,学姐当时已有男朋友,苏尘便就此和她错过。 直到很久以后,苏尘见过许许多多美丽的妖艳的清纯的妩媚的女人,那些女人也许都比学姐长得漂亮,但苏尘却始终觉得,自己喜欢学姐,甚过喜欢其他人。这也许是因为得不到而产生的执念,也许只是因为,学姐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善良和纯洁。一如陈清芷身上所有的纯洁。 一路有些恍惚,苏尘等人回到了陈府。刚走进陈府大门,就看到张文勇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 双方在门口相遇,互相都愣了一下。陈清芷害怕极了,她偷跑出去玩的事情,还是被舅舅发现了。 “你们这是清芷你这是?”张文勇看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瞪了陈清芷一眼,道,“我现在有急事,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苏尘见张文勇很是急切,便问道:“文勇,怎么了?” “子清,唉!咱们作坊,死人了。”张文勇叹气道。 (按:戏罢歌舞绝一句,乃为《金缕曲》。至于为什么单独拎出来,因为是我自己写给某人的 戏罢歌舞绝。吹灯盏,鹧鸪声短,小树摇曳。雄心壮志尽摧毁,冷落清秋一夜。忽忆江山多妩媚,纵马关山界。谁料塞外琵琶紧。悠悠闲客,拨动心阶。 想来西林静如噎,憔悴写c把酒推杯,愁绪难戒。且将心事说与你,又恐扰梦耽歇。乌兔穿,怎忘诙谐。自古多情在长夜,风似流年人似月。缘来明灭,缘起明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作坊凶案 “死人了?怎么回事?”苏尘皱眉问道。 张文勇道:“这事儿说来话长,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谈。” “别,我陪你一起去吧。怎么说我也是布行的一份子。”苏尘道。虽然他是个花瓶账房,但也想去看看情况。 “那一起走吧。”张文勇点点头,没有阻止。 “小舅舅,我”陈清芷话还没说完,张文勇瞪了她一眼,道:“你在家给我好好反省,回来再收拾你!” 陈清芷立刻现出一种委屈的表情。张文勇还要再说,苏尘已经拉着他往门外走去。陈清芷站在门口,看着离开的苏尘等人,想去又不敢去,只好跺跺脚,和沈怆然一起走进了陈府。 叶氏布行在扬州只有一个作坊,这作坊占地面积很大,里面有上百个工人生产。因为叶氏布行主要的产品是丝绢,所以这作坊大多数纺工都是纺丝的。只有少数几个纺麻。 作坊死的人,是最厉害的纺织工,那是个四十余岁的守寡妇人,大家都叫她叶婆。叶婆的纺织技术最为精湛,整个作坊里,也只有她能够纺织出叶氏独有的八角攒云纹。 布行的竞争,向来起于染料和纹饰。染料因配方问题,每个布行的布色泽都有极大不同。叶氏布行最出彩的染料,乃是一种天青色染料。这种染料为叶氏独有,其色如瓷,仿佛小雨连绵的前夕,天空上的那一抹青色。而在纹饰上,叶氏又独以八角攒云纹为最佳。八角攒云纹是一种团云图案,通过纺织机的复杂工艺,纺织工能够做出一种八边形,向内聚拢的团云图案。团云图案向来为一种吉利的象征,故此叶氏的布匹多为富人喜爱。 这种纹饰因其独特性,叶氏从来只会用一人来纺织,以防止织法泄露。整个作坊里,只有叶婆会纺织。如今叶婆身死,叶氏还需要再培养新的纺织工。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由叶婆保管的叶氏纺织工艺图谱,不见了。 “我回来是取钱的,作坊人心惶惶,姐姐让我拿一些钱安抚下大家。而且也要给叶婆的家人一笔善后款。”张文勇一边走,一边对苏尘说。 苏尘问道:“杀叶婆的人有线索吗?” “不好说,我走的时候姐姐已经报官,估计这会儿官府已经来人查看了。”张文勇道。 苏尘一行人一路疾行,片刻来到了叶氏作坊外面。此时作坊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苏尘等人好不容易从百姓中间挤过去,便看到官府果然已经来了一组捕快,正在调查作坊发生的人命案。 叶婉怡正站在作坊里,和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说着话。 见到张文勇过来,叶婉怡便吩咐张文勇将带来的钱分发给作坊里的工人们,而后又派人给叶婆家送去了一笔钱。苏尘一边帮着张文勇发钱,一边观察着凶杀现场。 叶婆因为地位特殊,故此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空地纺丝。此时叶婆经过仵作验尸,已经摆在了旁边。叶婆身上穿着一套麻衣,头上破了一块洞,流了许多血。而另一边,摆着一辆染血的纺车。 发完了钱,苏尘和张文勇来到了叶婉怡的身边。 “一切收拾妥当了?”叶婉怡问张文勇。张文勇点点头。她又看了看苏尘,道:“子清,你怎么也跟来了?” 苏尘道:“师娘,我毕竟也是布行的一员,想着也许过来能尽一份微薄之力。” 叶婉怡赞许的点点头。 张文勇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捕头,问:“这位是?” 叶婉怡介绍道:“哦,这位是六扇门的捕头,邢天正刑大人,咱们的案子是由他负责的。” “刑大人,幸会。”张文勇拱手道。 邢天正点点头,回了礼。他转而看到苏尘,问:“这位是少年诗圣苏尘苏子清吗?” 苏尘赶忙道:“不敢,在下苏尘苏子清。” 邢天正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怪笑一声,道:“久仰大名啊。我对苏公子,可是好奇的很。” “虚名而已,虚名而已。”苏尘回道。他哪里知道,邢天正所谓的好奇,是关于王家灭门惨案的。那案子线索直指苏尘,然而尹监事一句话,这案子便草草了结。邢天正当然对苏尘这个人,分外感兴趣。 “大人可查出了什么?”张文勇问。 邢天正道:“是个小案子,凶手大概已经有了头绪。那人实在太不小心,轻而易举就被我查到了线索。” “是谁?”张文勇道。 叶婉怡道:“刚刚刑大人已经跟我说过了。仵作验尸后,判断叶婆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午时末未时初。当时大家都在食堂歇息,叶婆独自一个人在纺布。而这个时间上,只有三个人曾经出入过食堂。现在正在盘查那三个人。” “哪三个人?”张文勇问。 “吴浩,刘老七,黄老狗。”邢天正接口道。 苏尘心想,黄老狗这个名字是哪个奇葩的父母想出来的? 苏尘问道:“大人,有没有可能是外面来人把叶婆杀了?” “子清,这个是不可能的。作坊在做工的时候,大门都是锁着的,钥匙由守门的老周拿着。当时他也在食堂,外人根本别想进入作坊。”叶婉怡道。作坊上锁,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偷学技术。这倒是方便了查案。 苏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有捕快跑过来,对邢天正道:“邢头儿,查清楚了,是黄老狗干的。” “嗯,咱们去看看吧。”邢天正领头,带着众人走向了临时的盘问间。此时吴浩和刘老七都被放开,在一边站着,只有黄老狗被压在地上,两边站着捕快看守。 “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人?”邢天正问黄老狗。 “我招我招,你们别打我,别打我。”黄老狗大概四十多岁,马脸圆眼,头发稀疏,满口黄牙,一脸麻子,肤色黢黑,奇丑无比。他一见到邢天正,立刻求饶。苏尘看了一眼,那黄老狗的腿上架着夹具,很明显刚刚已经用过。不过看黄老狗还挺精神的,应该刚夹上,他就求饶了。 “不打你,快说,不说有你好看的!”邢天正哼了一声,那黄老狗便颤抖起来。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招,我招,是我杀了叶婆,是我杀了她。” “你为什么杀她?”邢天正问。 黄老狗道:“我,我想让她从了我,她不干,我就生气,就拿纺锤砸了她一下,没想到把她砸死了” 在黄老狗磕磕巴巴的叙述中,在场的人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黄老狗出身下贱,自己又不争气,直到几十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后来叶氏招杂工的时候,黄老狗使出了浑身解数,被录用当一个搬运重物的杂工。在叶氏老老实实干了几年之后,黄老狗那是欲火缠身。 作坊里面的纺织工大多都是女人,黄老狗光棍了一辈子,每天搬杂物的时候,眼前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晃来晃去,他如何能不心动? 但黄老狗也知道,自己没钱没权没势,人长得又丑,而且还是个废物,哪里有人能看上他啊?所以他心动归心动,却只能每日以泪洗面,以手抚慰。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黄老狗看到了叶婆。叶婆早年丧夫,一直孤单一人。他自以为叶婆定然寂寞难耐,自己如果稍稍挑逗一下,定然能够把这个老妇人弄上手。虽然自己长得丑没能耐,但叶婆也四十来岁了,脸上满是皱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故此,黄老狗便经常借着中午歇息的时候,去找叶婆说话。叶婆为人勤恳,别人休息的时候,她总是有活可干。而且叶婆为人随和,初时黄老狗找她聊天,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渐渐的,黄老狗便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了。 今天中午,吃罢了饭,叶婆如往常一样,独自纺布。黄老狗便跑过去,和叶婆表露心意。叶婆断然拒绝,又说黄老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败坏她叶婆的贞洁。叶婆不是什么高等人,骂起人来那叫一个损,黄老狗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一怒之下,抓起纺锤就把叶婆砸死了。 砸死叶婆后,黄老狗反应过来,本想逃跑,奈何作坊锁着门,最终就被抓了出来。 听完黄老狗的叙述,邢天正满意的点点头,道:“把他带回衙门,先关起来再说。” “这就完了?”张文勇愕然问。 “是啊,他不是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了吗?”邢天正道。 苏尘心想这可不对,他站出一步,大声质问黄老狗道:“你说,那图谱让你藏哪儿了?” 黄老狗闻言,一脸茫然:“什么图谱?” 苏尘道:“叶家纺织的图谱!” 黄老狗急忙摇头,道:“我没注意,我压根没看到什么图谱啊” 苏尘和张文勇对视一眼。苏尘拱手拦下邢天正,道:“刑大人,恐怕这案子,一时间还结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巧破谎言 “这案子,还结不了。”苏尘站出一步,拦住了邢天正。 邢天正道:“怎么,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了,如何结不了?” 苏尘拱手道:“大人,杀人凶手虽然找到了,但是我作坊丢失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邢天正道:“既然是这黄老狗杀的人,便是他偷的东西。待我们回去之后,自然问得出来那劳什子图谱被他藏到了哪里。” 黄老狗闻言,立刻叩首哭道:“大人,大人我真的没偷什么图谱啊,我又不识字,我偷那东西干什么?大人千万不要再用刑了,我这条贱命受不住啊。” 苏尘道:“大人也看到了,黄老狗此人,恐怕真的不知道图谱在哪里。那么这案子,也就结不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叶家的图谱找到才行吧?” 邢天正笑道:“苏尘,我六扇门如果连小偷小摸都要管,那何必叫六扇门?这杀人的,我们拿住了,偷东西的,你们再去衙门报案吧。”说罢,邢天正挥手,就要将黄老狗带走。 “怎么办?”张文勇有些焦急。苏尘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邢天正说的确实在理,六扇门向来只负责重大案子,抓一个小偷,却不用他们出手。但如果此时真的让邢天正离开,那图谱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苏尘思索间,忽然瞥见站在旁边的吴浩和刘老七两个人露出一副窃喜的神色。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高兴?苏尘转念,就在邢天正即将离开之前,他上前喊道:“刑大人,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邢天正停下,斜睨着苏尘,道:“苏尘,你好大的胆子!” 苏尘恭敬作揖道:“大人,并非苏尘大胆,只是如今图谱还未找到,我知道大人时间宝贵,但求能稍待片刻,让大人的下属回答我一些问题。” 邢天正看着苏尘,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招。他这番心思,归根结底还是对苏尘这个人的好奇。倘若是旁人胆敢挡住他的去路,邢天正可不会客气。 但这是苏尘,一个明明与灭门惨案有巨大关联而毫发无伤的人。 “好,本官就看看,你这少年诗圣,是不是有那当捕快的本事。小赵,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邢天正说道。 旁边一名捕快点点头,向前一步。 此时,门口本来已经快要散去的老百姓再次聚了回来。本以为案子破了,没什么热闹看了,现在忽然看到苏尘竟然要帮邢天正邢捕头破案,大家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这个苏尘有什么本事?他是谁?竟然还想自己破案?”有人问。 “苏尘你都不知道?就是前不久被陈大学士赶出学堂的人啊,后来在诗会上,写出过一首《满江红》,神气得很。”有人回答。 “写打油诗我也会,但是破案怎么破?”又有人问。 “这个看看就知道了。” 苏尘看着那小赵,问道:“赵捕快,我想问一下,吴浩c刘老七和黄老狗,都是什么时候出入食堂的?又出去了多长时间?” 赵捕快道:“吴浩是午时末出的食堂,大概一炷香时间回到食堂。黄老狗是未时初出的食堂,不到一盏茶时间回到食堂,刘老七也是午时末出的食堂,一炷香后回到食堂。” “都是一炷香?”苏尘看向那边站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吴浩和刘老七,“那请问,吴浩和刘老七是同行还是分开的?” 赵捕快道:“自然是分开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两个人相隔的时间很短,也就是脚前脚后。”赵捕快道。 差不多的时间苏尘心中有一个念头,但又不知道自己的所想的是否正确。他转而问黄老狗:“黄老狗,你杀害叶婆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本图谱?” 黄老狗陡然被问到,神色慌张,他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 苏尘道:“那换一个问法,当时叶婆在织布对吗?” “是,她是在织布的。”黄老狗答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什么其他人?”苏尘问。 “没有,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 苏尘陷入沉思,一时间没有说话。邢天正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略有些不耐烦了。他哼了一声,道:“苏尘,你可不要戏耍本大人!否则的话,我也把你拉回去,好好盘问一番。” 苏尘听到这话,忽然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邢天正有些恚怒。 “大人,我可以再分别问吴浩和刘老七几个问题吗?”苏尘道。 “你可不要耍我。”邢天正道。 “自然不会。” “那就问。” “不过,我想把他们两个分开询问。”苏尘这话说出来,吴浩和刘老七的脸色齐齐变了变,苏尘一直注意着这两个人,看到这一幕,心想,果然有问题。 邢天正摆摆手,旁边过来几个捕快,将吴浩和刘老七隔开。单独盘问这种审讯手段,六扇门也是常用,自然手到擒来。分开两人后,苏尘首先询问了吴浩。 “你叫吴浩?”苏尘笑着道。 “是,是,我叫吴浩。”吴浩有些慌张。他不过二十多岁,此时身边捕快林立,自然惊慌。苏尘首先问他,也是看中了吴浩这一点。 “你和刘老七认识吗?”苏尘问。 “认不认识,不认识。”吴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这么一说,别说苏尘,旁边站着的捕快都发现这吴浩和刘老七有问题了。 苏尘笑道:“你们同是作坊里的杂工,怎么平时没见过面?连认识都不认识?” “啊,不是,我,我们认识”吴浩赶紧改口。 旁边的捕快有点看不下去了。 苏尘接着问:“那你这一炷香的时间,都去干什么了?” “我,我肚痛,去上了茅房。”吴浩道。 “只是上茅房?”苏尘奇道。 “是,是啊。” “一直都在上茅房?没离开过,整整一炷香?”苏尘确定了一遍。 “是,是”吴浩对苏尘如此郑重其事的确定,感觉甚为奇怪。 苏尘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他点点头,转而又去问刘老七。那边的刘老七不知道吴浩的情况,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见到苏尘走过来,也不确定吴浩到底说了什么。 只见苏尘走到刘老七面前,故作遗憾的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吴浩说因为肚痛,一直在茅房,他还在茅房碰到了你。他说的是真是假?” “啊?啊!对,我也肚子疼,今天的饭菜确实有点问题,我也在茅房。”刘老七赶紧顺着苏尘的话往下说,心想,看来吴浩那小子嘴里还是有点儿把门的。 苏尘又问:“你们一直在蹲茅房对吧?我可不能冤枉你们。” “自然自然,我们一直在蹲茅房。”刘老七确定道。 “既然这样”苏尘现出古怪的微笑,他对旁边的捕快道,“官爷,他们说一直在蹲茅房,你们信不信?” 捕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做个实验吧,让他们现场给咱们蹲上一炷香的时间,如何?”苏尘笑道。 “这”捕快看向邢天正。 邢天正也没弄清楚苏尘在搞什么名堂,蹲一炷香时间怎么了?平时他蹲马步都是按时辰来的。 “大人,只要做了这个实验,一切便能明了了。”苏尘对邢天正道。 “好,我就等你一炷香时间。”邢天正给了捕快们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将吴浩和刘老七拿过来,让他们蹲在地上,做蹲厕状,而又取了一根香,在两人面前点燃。 “你们就当你们在蹲茅房好了,一炷香之后,我们再说别的。”苏尘笑着对两人说道。 吴浩和刘老七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苏尘在搞什么。 在场如此多的人,也没几个人懂得苏尘在搞什么。如邢天正等人,都是练家子,平日里蹲马步都是小儿科,蹲个茅房,更是不在话下。如普通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尘让吴浩和刘老七蹲在地上一炷香时间。 只有苏尘知道,他自己在搞什么鬼。 这事情说来,还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苏尘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厕所便是蹲便。大陈的人们上厕所的时候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自然是什么时候拉完什么时候起身。但现代社会可并非如此。当你手里有一部手机,你就会忘记自己身处在厕所之中,别说一炷香,一个小时都可能出不来。 一炷香大概是半个小时,苏尘曾有一次玩开心消消乐玩过了头,蹲过半个多小时。蹲半个小时会怎么样呢?不知道别人,反正苏尘回宿舍,是扶着墙回去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初时吴浩和刘老七还一派坦然,等一炷香烧了一半,吴浩还能撑得住,刘老七却开始晃悠了。待到一炷香彻底烧干净,吴浩也感觉双腿失去了知觉。 四周看着的人,这才明白苏尘做这个实验的意思。 一炷香烧完,刘老七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双腿叉开,动也不动。吴浩还稍微撑得住,他昂然站起,然后抬腿走了一步。这一步,浑像是脑血栓后遗症患者,走了一步,“啪嚓”就摔在了地上。那场景,让苏尘不禁想起了公鸡下蛋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鸡。 “这” “原来蹲茅房这么恐怖啊?” “以后速战速决。” “这要是一个不慎掉进去,天啊刘老七现在已经成了屎人!” “恶心,恶心!恶心至极!” 周围的人发出了剧烈的讨论声。 苏尘蹲在吴浩和刘老七的面前,道:“蹲茅房蹲了一炷香?刘老七你是怎么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快说!你们两个到底去干了什么!图谱是不是你们两个偷的!” 苏尘语气如雷,声音如烈,吴浩和刘老七顿时没了狡辩的勇气,哭喊着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偷了一点儿丝绢,我们真不知道什么图谱,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疑窦浮出水面 “我和吴浩是舅甥,他是我外甥,我们两个是一起进入作坊的。我嫌每个月的工钱太少,就想着偷点儿丝绢拿出去卖。每次我们都只偷一点儿,所以也没人发现过”刘老七坐在地上,两腿叉开,慢慢道出原委。 刘老七和吴浩是一对舅甥,两个人是同一批进入作坊做杂工的。杂工的工钱不多,刘老七又酷爱耍钱,久而久之,挣的反而不如花的多。思来想去,刘老七便盯上了作坊里的布匹。叶氏作坊很大,每日里产出的布匹极多,刘老七寻思,就算少上那么一点儿布,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 刘老七就联合了自己的外甥吴浩,每隔一段时间,趁着中午大家伙吃饭休息的间隙,跑到作坊里偷布。刘老七还算谨慎,他们不成捆成捆的偷,而是备好了剪刀,每一捆布匹上裁上一点,积少成多,偷一次也能卖上一些银钱。 起初偷布的时候,两个人还十分小心。到得后来,无人发现,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今天中午,两个人照例溜入作坊偷布。正裁得欢快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正是黄老狗。 黄老狗这些日子每日去找叶婆,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故此远远躲到纺织机后面,待黄老狗过去后,继续裁布。 叶婆的纺织机放在一个隔栏里,与平常的纺织工隔开,两个人偷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叶婆那里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们这边的动作。 裁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叶婆的咒骂声,两个人侧耳听了听,紧跟着声音消失,黄老狗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刘老七和吴浩疑惑归疑惑,也绝没想到黄老狗会把叶婆杀死。他们将裁好的布裹在身上,便准备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听到了一阵锁链声音,平常不打开的后门似乎被人打开了。紧跟着,又听到“啊”的一声叫喊。那声音从叶婆那边传来,似乎是一个男人在叫。两人赶紧躲起来,听了一会儿,又听到锁门的声音。之后再无动静。 两人纳闷不已,但眼看着大家要休息结束了,便赶紧跑回食堂。然后紧跟着,叶婆被杀的消息就传开了。 “布还在我们身上,但我们真的没有偷什么图谱啊,图谱又不能卖钱,我们偷个布也就是了,偷那东西有什么用?掌柜的我们对不起你啊,你大慈大悲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刘老七痛哭流涕,哀求叶婉怡。他打开外衣,里面果然缠了一圈圈的布。 周围一片哗然。 叶婉怡自然不能轻饶这两个人。但此时不是计较偷布的时候。叶婉怡问苏尘:“子清,这两个人虽然确实偷了东西,但偷的也不是图谱,这图谱,到底去了哪里?” 苏尘道:“刘老七,在黄老狗离开之后,你们听到了有人叫喊,是吗?” “是,正是,不不不,也许是听错了。”刘老七道。 “那人是怎么喊的?”苏尘懒得和刘老七掰扯到底是真的还是听错了。 “是喊了‘啊,怎么死了’,这样的话。那声音我听着有些熟悉,但想不出是谁。”吴浩说道。 “想不出?那然后便是锁门声?”苏尘问。 “对,是关门上锁的声音。”吴浩道。 苏尘回头看向邢天正:“刑大人,这两个人虽然只是小偷小摸,但大人总不会置之不理吧?” 邢天正道:“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偷捆了。” 苏尘转而又对叶婉怡道:“师娘,看来我们得问问看大门的老周了。” “子清,你是说,是老周偷了图谱?”叶婉怡道,“但是,老周和别人一样,一直在食堂休息,怎么可能跑出来偷东西?” “不管是不是老周偷的,他总脱不了干系。”苏尘道。 叶婉怡点点头,便让下人将老周叫了过来。 张文勇道:“看来老周的嫌疑最大,就算不是他偷的,也是他派人偷的。” 叶婉怡却道:“不会的,老周在作坊呆了这么多年,看门也看十年了,如果想偷图谱,早就能偷。” “会不会是他的家人?”苏尘问。 “不会,老周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叶婉怡道。其时无论打更还是看门,这些都是下九流的活计,基本都是无亲无故的老光棍才会干。老周便也是这样一个老光棍,家里那口子早就死了,而膝下又无儿女,纯粹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管怎样,先问问再说吧。刑大人,您需要再等一会儿了。”苏尘对邢天正道。 邢天正颔首,没有说话。刚刚一炷香时间,苏尘巧破吴浩与刘老七的谎言,邢天正已对他有些改观。这苏尘确实是有些小聪明的。那便看看他怎么询问老周,找到图谱,也无不可。邢天正对苏尘的兴趣越来越浓重了。 片刻之后,老周被带了过来。突然被带来的老周有些发懵。他大概已有五十岁,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身上穿着破旧打补丁的襕衫,襕衫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了。头顶着一个皮帽子,佝偻着身子,看起来病怏怏的。 “掌柜的,找老周什么事?”老周拜了拜叶婉怡,问道。 叶婉怡看向苏尘。苏尘对老周道:“老周,我有些问题想要代掌柜的问你。” “这”老周看了一眼叶婉怡,叶婉怡肯定的点点头。老周于是道:“公子有什么想问的,老周一定知无不言。” 苏尘问道:“这作坊有几个门?” 老周道:“回禀公子,咱们作坊总共有两道门,一个正门一个后门。正门早晚开,后门只有在运货的时候会打开。” 苏尘又问:“这两道门的钥匙,只有你有对吗?” 老周道:“掌柜的也有的。” “嗯我知道。”苏尘道,“你有没有把钥匙给过别人?” 老周赶紧道:“没有,绝对没有,咱老周是个老实人,掌柜的对我信任有加,我肯定尽心尽力办事,怎么敢把这种重要的钥匙给别人?” “是这样啊”苏尘想了想,又问,“那这么说,有没有可能别人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摹刻了你的钥匙?” “这这我也不知道。” 苏尘紧接着问:“最近有没有和别人喝过酒?” 老周答道:“公子,我老周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酒。这个每天和我喝酒的人很多,我也数不过来了。” “那你可曾醉过?”苏尘问。 “醉倒是醉过,就在昨天,喝醉了一次。”老周道。 “昨天?”张文勇插嘴道,“昨天你和谁喝的酒?醉成了什么样子?” 老周嗫嗫道:“是,是和张掌柜喝的酒,他拿了一壶蓬莱春,说是自己新弄到的好酒,我平时酒量也是很好的,但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喝了几杯,就醉过去了。还是张掌柜把我送回家去的。” “张掌柜?竟然是他?”叶婉怡不敢置信,“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张掌柜?我叶家对他从未亏待过” “啊,没错,是张掌柜,我说怎么有些熟悉,我听到的就是张掌柜的声音。”吴浩的话,更进一步确定了张掌柜偷盗图谱的事实。 众人已然明白,这偷盗图谱的人,定然是张掌柜。他昨天趁着老周喝醉,偷偷摹刻了老周的钥匙,今天从后门进入作坊,偷盗图谱。又因为叶婆惨死,他轻而易举就将图谱盗走,转而从后门离开。 “走,去布行!”苏尘对张文勇说道。既然已经有了偷盗者的线索,不管是不是张掌柜,总得先去查明情况。 邢天正却没跟着去,他只是派了两个捕快跟着苏尘,如果真是张掌柜偷的,便抓捕回来。 闲话少说,一行人从作坊急匆匆赶往布行。到布行的时候,正看到张掌柜鬼鬼祟祟的往门外走。 “哪里走!”张文勇大喊一声。 张掌柜回头,看到苏尘一行人,“啊”的一声大喊,转身就跑。 张文勇足下生力,从苏尘眼前倏忽间便已经窜到了张掌柜身前,苏尘几乎没看清楚张文勇是如何跑过去的。张文勇一把抓住张掌柜的左肩,旁边另有一只手,几乎与他同时抓住了张掌柜的右肩。 张文勇回头看去,发现是赵犇。 苏尘等人小跑着冲过来,叶婉怡跑到张掌柜面前,一巴掌就打在了张掌柜的脸上。她大声骂道:“老张,你为何如此害我!” 张掌柜看到叶婉怡,忽然恸哭起来,“噗通”跪在叶婉怡面前,哭喊道:“叶大掌柜的,我对不起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故习惯使然 有些风慢慢吹过长街,于是有一种奇异的悲哀降落大地。 张掌柜在看到叶婉怡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已经东窗事发。叶婉怡气冲冲给了他一巴掌,他颓然跪倒在地,哭道:“叶大掌柜的,我老张对不起你!” 叶婉怡举起手还想再打,然而看到张掌柜痛哭流涕的样子,终究没落下。她有些哽咽的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叶家,可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偷我叶家的图谱?你可知道那图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掌柜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叶家的纺织手艺都在图谱上,我也是被逼的,我昏了头。” 苏尘见叶婉怡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接过叶婉怡的话,问:“张掌柜,你把图谱藏在哪里?” 张掌柜道:“我把图谱,我把图谱给了苏家掌柜。” “什么?!”叶婉怡仿佛受了一道晴天霹雳,“老张!那苏家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你为何要害我?苏家得了我叶家的图谱,叶家以后还怎么在扬州立足?” 张文勇在旁边为苏尘解释道:“苏家和我叶家都是做布行的,各有长处,不过叶家之前始终压了苏家一头,就是因为八角攒云纹只有我叶家会纺织。现在唉!” “我叶家可曾亏待过你?老张,你平时模糊账本,扣留账目,我何曾计较过?我以为你老张是我叶家的老员工,就算平时贪了一点,那也无可厚非,可是你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叶婉怡痛心道。 听到叶婉怡的话,张掌柜猛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掌柜的,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贪污账目?” 苏尘道:“张掌柜,我在你手下也做过一段时间,我都能看出来账本有问题,师娘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也曾跟师娘提过,但师娘说,你是老资历了,贪一些就贪一些吧,只要不碍大事就好。张掌柜,你如今恩将仇报,让我师娘如何自处?” 张掌柜哑然,如同遭了绝世高手点中死穴一般,整个人萎靡了下来。他沉默半晌,缓缓道:“我一直以为,掌柜的是不知道的。” “到底怎么回事!”叶婉怡横眉道。 张掌柜跪在地上,低着头,缓缓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说来实在可笑。也许正是当局者迷的道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开秘密,只有张掌柜以为它是个秘密。张掌柜模糊账本从其中攫钱,这事情苏尘在第一次看账本的时候便猜到了,而叶婉怡更是早便知道。但张掌柜以为叶婉怡不知道。故此,当苏家人跑来,威胁他要将这事情告诉给叶婉怡的时候,张掌柜慌了。 他本想直接跟叶婉怡坦白,但苏家人却告诉他,张掌柜告知给叶婉怡真相,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扭送衙门,另一个是叶婉怡辞退张掌柜,永不雇用。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张掌柜都接受不了,于是他接受了苏家的办法——偷出图谱,送给苏家,苏家保张掌柜一世富贵。 人是一种贪婪的动物,能够克制贪婪的唯有自身的理智。但击溃理智的办法实在简单,只要给自己一个可以贪婪的理由,那么理智便不复存在。 在苏家人保证将会给他一世富贵之后,张掌柜便动心了。他首先在酒里下了迷药,灌晕老周,然后配了一把后门的钥匙,待中午所有人休息的时候,他伺机去偷叶婆手中的图谱。 张掌柜不经常去作坊,对于叶婆,他也只是知道叶婆在哪里纺织,却不知道叶婆中午的时候,也从不休息。倘若没有黄老狗,张掌柜的行为势必败露。但天下巧合便在此处,黄老狗一怒之下打死叶婆,图谱就放在纺织机旁边,张掌柜偷溜入作坊,极其顺利的便把图谱偷了出来。 当苏尘等人仍然在作坊寻找凶手的时候,张掌柜已经将图谱送到了苏家。苏家人信守承诺,给了张掌柜一笔钱。张掌柜念着旧情,回来布行交代最后一点事,便准备离开扬州。没想到这个时候,苏尘等人来到了布行。 叶婉怡听罢,长叹一声,也不知该怪罪张掌柜背叛自己,还是怪罪自己太过仁慈,让张掌柜堕入歧途。她猛然想起苏尘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这些有缺点的伙计,他是不会重用的,绝不会将一间布行交给这样的人管理。 原来,这平凡的话中竟隐藏着如此深刻的道理。 讲完一切,张掌柜的精神忽然振奋了起来。他仍旧跪在地上,却直起身子。 “叶大掌柜的,老张勤勤恳恳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无论什么劳,在这个时候说来也无益。我只希望掌柜的能原谅老张这致命的过错。我老张是贪财,最终闹到这种地步,是我咎由自取,掌柜的,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家人。”张掌柜挺着身子,诚恳的说道。 叶婉怡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她道:“老张,你想干什么?” “我老张犯下大错,已是天理难容。掌柜的,让我给您好好的磕一个响头!”张掌柜说着话,猛然间磕下去。这一磕,声震如钟,只听“砰”的一声,张掌柜脑门磕地,一股子鲜血便四溅开来,溅到了周围人的衣摆上。 “不好。”李武俯身抓起张掌柜,却看到张掌柜的额头血肉模糊,中间一块已经深深陷了进去。而张掌柜,也已气若游丝,眼看不久于人世。 “掌柜的,我对不起掌柜的”张掌柜喃喃着,最终失去呼吸。 叶婉怡看到张掌柜惨死,泪如泉涌,差点昏过去。张文勇急忙将叶婉怡抱住,又以自己的身体遮挡,不让叶婉怡看眼前这宛如刑场般的景象。苏尘站在一边,眼看着鲜血横飞,竟有些晕眩。 当初连杀童光华臧的时候,苏尘心中早有准备,况且黎明时分,就算血肉横飞,也看不甚分明。又因为那两个人本就要取他性命,故此苏尘对那两个人的死,几乎是毫无感情波动的。然而现在,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突兀逝去,便是个杀人如麻的悍匪,眼睛也要抖动几下。 苏尘觉得自己有点晕。 幸好旁边站有捕快,几个捕快对这些场面见怪不怪,手脚麻利的收殓尸体。而苏尘等人,则到了布行里面短暂歇息。这歇息一是给叶婉怡,一是给苏尘。 “子清,你不是曾经手刃两个悍匪吗?怎么现在倒犯晕?”张文勇调侃道。 苏尘苦笑道:“那是两种情况。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突然在我眼前死去。这感觉实在不好受。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公子,我第一次看到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可比你没出息多了。”赵犇在旁边安慰道,“当时我奉命去追一个采花贼。那个采花贼就把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在我面前活活摔死,我差点被吓得昏过去。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凡事啊,离不了习惯二字,只要习惯了,一切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苏尘点点头。习惯是一种恐怖的东西。你习惯了每天和她聊天之后,突然断了联系,心里便觉得十分忐忑,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的手机密码本来是她的名字,当你下定决心更改的时候,每次半夜醒来,无意识输入密码,系统都会提示你密码错误。你愣了许久,才发现,原来你还以为那密码是她。 不过正如习惯了有她存在一样,过不许久,你也会习惯没她存在。 韩寒曾经说过:他们刚离开时,你无时不刻告诉自己,生活要继续,淡忘他们。然后你发现根本无法淡忘,不禁悲伤。几年后,你发现竟然真的淡忘了,不禁更悲伤。 所以习惯,向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亦长城难安 布行里,叶婉怡的精神渐渐恢复了过来。 “老张呢?”叶婉怡在恢复正常后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老张他死了。”张文勇道,“别太难过。” “嗯。”叶婉怡点点头,然后起身道,“不行,我得去苏家走一趟。” 张文勇赶紧将叶婉怡拦下来:“姐姐,去苏家干什么?” “我要问问,他苏家偷我叶家图谱,到底想要干什么!”叶婉怡道。 苏尘拦道:“师娘,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得好。就算我们现在去苏家讨要图谱,但是苏家人会承认吗?就算承认,他们又会把图谱还给我们吗?” 叶婉怡道:“老张亲口说的,难道有假?倘若承认,他们焉敢不还?” 苏尘笑道:“师娘,老张亲口说的,咱们是听到了,苏家人没听到啊?况且,就算承认,那也是老张通过正当买卖卖给苏家的,偷东西的是老张,不是苏家。苏家只要死咬住这一点,我们就拿他们毫无办法。” 听了苏尘的分析,叶婉怡有些颓然:“那我就这样干看着吗?苏家有了我叶家的图谱,这扬州,将再无叶家的立锥之地。我叶家经商百年,难道就要在我手上断绝了吗?” 苏尘安慰道:“师娘,从长计议也不是无计可施。我们既然找不回图谱了,那再做新的纹饰新的染料不就行了吗?” 叶婉怡苦笑道:“子清,你还是太书生意气,不知这布行的艰苦。我叶家研究多少年,才弄出了现在的染料配方,想要再研制新的,恐怕没个年,根本成不了气候。再说那纹饰,纹饰的纺织是需要对纺机进行改造的,那纹饰比之染料更难做。八角攒云纹,这个纹饰,你知道我叶家又是花了多少年,才纺织出来的?” 其时,大陈上到百官下到百姓,所穿服饰都有了极大的改进,它们更漂亮也更方便。大陈最流行的服饰有三种,分别是百姓常穿的襕衫,士大夫交友最喜欢穿的帽衫,以及裘衫。(北宋苏轼曾有《江城子》云: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此处貂裘,便是一种昂贵高档的裘衫。) 别管是什么衫,大陈人多喜欢在衣服上绣上美丽的图案。最上乘的图案,自然是皇家独有的云龙鸾凤,云龙鸾凤图案大多极其巨幅,故此纺织复杂,几年方能完成一件。这衣服,才是真正的限量款。 略下一些,百官士大夫地主们最喜欢的,便是花鸟图案。这种图案想要在衣服上纺织出来,不比云龙鸾凤简单。它们的纺织手法也十分复杂,只是可能没有云龙鸾凤之篇幅。 再下一些,乃是团云钱币等富贵图案,也颇受地主富绅喜爱。最下,乃是一些规则的图形,譬如圆形正方形等。平常老百姓多穿此种或素面衣服。 扬州的布行,没有一家会纺织花鸟,所有布行的花鸟纹,全部从临安高价购回。所以团云和钱币等图案,就成了扬州布行最精通的纺织工艺。叶家这么多年的积累,自己研制出了一种团云纹,也就是八角攒云纹,乃是团云纹饰中最上等的。苏家算是扬州布行行业的后起之秀,这家布行成立不过十年,擅长纺织四钱纹。因钱币纹饰代表富贵,深受富绅喜爱,所以苏家在扬州的生意做得也十分的好。 但苏家终究没有叶家这种经营多年的老布行市场大。扬州布行共有四家最大,分别是叶c赵c吴c苏。苏家居于最末席,前三家都是老字号。 但如今,叶家的图谱被苏家得到,凭借苏叶两家的纺织工艺,苏家势必能一举成为扬州第一。 苏尘对布行的那些细节不甚了解。他听了张文勇的解释,这才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有着很好看的图案。然后,苏尘想起来一个人——黄姐姐。 当初在黄姐姐家养伤的时候,苏尘便发现黄姐姐身上的衣服纹饰很好看,那不是花鸟,更不是团云,是由无数种图形组合在一起的奇特组合图。那些图形单个看来很是简单,但是组合在一起,便变得不简单了。苏尘之前没有在意,此时想起,苏尘顿时有了主意。 苏尘对叶婉怡道:“师娘,这事情咱们先暂且看看,倒不用着急。既然那八角攒云纹被偷了,我们去找其他的纹饰便是了。师娘,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她对纺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我想,如果把她请来,我们叶家也不至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叶婉怡听到苏尘这么说,叹了口气,道:“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子清,你那位朋友,请来帮忙也可,如果不方便,但也无所谓。我叶家的图谱虽然被苏家盗了,生意以后定然不复往昔。但总是能够勉强经营下去。我前阵子与临安的大布行有些生意往来,就算扬州生意不好,去临安也应该有些收获。” 叶婉怡这么说,还是对苏尘口中的姐姐没什么信心。她叶家用了多少年才纺出八角攒云纹,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姐姐,又能纺出什么像样的图案呢?也不过就是普通农妇纺出的简单图案罢了。 苏尘点点头,知道叶婉怡此时心情低落。图谱的丢失c叶婆和张掌柜的死都对她打击甚大。他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众人又歇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作坊的案子告一段落,杀人凶手找到了,偷盗图谱的盗贼也找到了,这案子总算有了交代。然而对于叶家,所遭到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众人刚刚回到陈府坐下,陈昀也从学堂回来了。今天是陈昀中秋佳节前最后一次慕课,之后的五天,学生们都要联络朋友,琢磨诗作,以应对中秋诗会的考验。谁都想出人头地,考取功名是辛苦的,但在诗会上扬名,却简单至极。只要你有一首极好的诗词,便会有富商出面,资助你吃饭睡觉读书。甚至被富家千金看中,一朝登天。 苏尘听陈昀说了些中秋诗会的事,想起自己已经答应彭清宇去诗会支持他那个杜鹃姑娘。有些事不是很想做,但必须去做。为了把莲儿从兰玉坊赎出来,苏尘便给彭清宇撑个场子又能怎样? 看来又要做一回文抄公了。苏尘不禁想道。 中秋诗会啊这个时候,苏尘已经将中秋诗会上自己要写的诗词想好了。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写中秋写圆月的佳作,数不胜数,但若论最顶尖,必定有北宋天才小能手苏轼的《水调歌头》。 大陈仍雄踞中原之时,某一个时期也有苏轼这个人物。不过与中国历史中记载的不同,大陈的这个苏轼,曾经官拜左相,而当时的右相,名叫王安石。这两个人自从见面以后,便因为政见不同,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其时王安石主张变法,乃是极其激进的一名革新者;苏轼却主张循序渐进,反对王安石激进的变法行为。 在中国北宋的历史上,王安石的变法最终还是实施了,苏轼因反对变法被贬。但是在大陈的历史上,皇帝更信赖作为左相的苏轼,驳斥了王安石的变法请求。王安石因此抑郁而死。 大陈的这个苏轼,仕途十分顺利,但因为仕途过于顺利,周围尽是阿谀奉承之声,苏轼一生之中所写出来的诗作,大多狗屁不通。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尘决定在中秋诗会上写出那首北宋苏轼的《水调歌头》,而且心安理得。 坐在大厅里,苏尘和张文勇你一句我一句将今天作坊发生的事情向陈昀说了一遍,陈昀听闻张掌柜自杀身亡,甚是感慨。 “没想到这坏了千里长城的,竟然是城角的一个蚂蚁窝。”陈昀如此说道。 苏尘对陈昀的话颇为赞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叶家如此大的一笔生意,竟因为张掌柜贪财这一个缺点,即将溃败,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三个人正在大厅里闲聊,忽然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对陈昀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拜访咱们夫人。” “是谁?”陈昀皱眉问。 管家道:“那人说,他叫苏祁天。” (按:此处苏轼和王安石,皆是化用,千万别上纲上线。两人在之后剧情中将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不写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白衣少年锋不掩 “苏祁天?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陈昀说道。 张文勇提醒道:“姐夫,苏家家主就叫苏祁天。” “啊,是了,原来是苏家家主。怎么,这苏家家主,竟然在这个时候到访,意欲何为?”陈昀皱眉。 苏尘道:“这个,还得见过才好。” “嗯,那就让他进来吧。”陈昀对管家说道。管家答应一声,下去带人。 “要通知姐姐一声吗?”张文勇问。 “算了,婉怡她今天受了太多惊吓,还是不告诉吧。”陈昀想了想,道。 说话间,管家已经带着那苏家家主苏祁天进了大厅。苏尘抬头看去,只见管家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白色裘衫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束冠,玉面,大概只有二十五六,长得非常俊俏,身上的裘衫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一尘不染,雪白一片,富贵逼人。他手持一把象牙的折扇,踏着四方步走进了大厅。 苏尘低声问张文勇:“怎么,苏家家主是个年轻人?” 张文勇道:“嗯,这苏祁天是最近才当上苏家家主的,他父亲前阵子身患重病,便将布行交给了苏祁天照料。” 苏尘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苏祁天走进大厅,站在大厅当中,先看看陈昀,向陈昀恭敬的施了一礼,又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尘和张文勇。他说道:“晚辈苏祁天,见过陈大学士。” 陈昀道:“不知苏家主忽然到访,所为何事?” 苏祁天道:“怎么没看到叶婉怡叶掌柜?” 张文勇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毫不客气道:“掌柜身体不舒服,不便接待闲杂之客。”言下之意,苏祁天并不是什么值得让叶婉怡接见的客人。 然而苏祁天却笑道:“那是了,恐怕我这种闲杂之客,自是不能叨扰叶掌柜的,当应该让陈大学士接见。” 陈昀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深沉。张文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不想让苏祁天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急忙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偷了我们的图谱,还要来我家炫耀吗?” 苏祁天哈哈大笑,道:“我们恐怕有什么误会,我可从来没偷过什么图谱,倒是听说,你们叶家出了家贼。说起来,真是不胜唏嘘啊。” “你”张文勇一时语塞。 苏尘道:“那不知苏家主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苏祁天看了看苏尘,问道:“你是哪一位?” “在下苏尘。”苏尘道。 “原来你就是少年诗圣,那首《满江红》写的不错。”苏祁天夸了一句。但苏祁天不过二十四五岁,苏尘被他夸奖,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苏祁天紧接着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叶掌柜谈一谈生意上的事,这事情十分重大,恐怕和你们说,也没什么结果。如果叶掌柜今天不方便的话,那我明天再来好了。” “你有什么事?”就在苏祁天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偏门里走出一个略有憔悴的佳人,正是叶婉怡。叶婉怡本已经休息,是手下的丫鬟告知,有一个叫苏祁天的来府上,似乎来者不善。叶婉怡这才匆匆起身,来到前厅看看。 苏祁天深深看了叶婉怡一眼,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那眼神中是一种隐藏极深的欲望。 苏祁天道:“想必这位就是陈夫人,叶大掌柜了?” 叶婉怡坐到陈昀身边,轻声道:“苏家主,你有什么事吗?” 苏祁天看了看陈昀,又看了看叶婉怡,笑道:“叶掌柜,晚辈今天前来,确实是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想和叶掌柜商议。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掌柜单独谈谈。” 叶婉怡道:“不用了,这里没有外人,便在这里说吧。” 苏祁天点点头,道:“那自然很好。叶掌柜恐怕也知道,你们叶家的图谱,现在在我苏家的手上” 叶婉怡闻言,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姓苏的,你好大的胆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当我一介女流毫无脾气不成?!” 苏祁天脸色丝毫不变,笑道:“叶掌柜先不要着急,容我把话说完。” 叶婉怡还要再问,苏尘道:“师娘,不妨听他说完。” 叶婉怡看了苏尘一眼,想起今天作坊的事情,多亏了苏尘,心里没来由一种安稳。她默默点头,道:“你说吧。” 苏祁天有些疑惑苏尘的地位。他道:“其实不止你们叶家的图谱在我手上,赵家c吴家的纺织图谱,也在我的手上。” “什么?!”叶婉怡此时的震惊,难以形容,“你,难道?” 苏祁天笑道:“哎,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弱点。有人爱财,有人爱权,有人爱色。只要稍加引导,便能抓住人的命脉,到时候,我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给我干什么。比如说那姓张的老头,我只是稍稍给了他一些银钱,他就给了我叶家的图谱。这办法,我同样用到那两家身上了,屡试不爽。” 叶婉怡惊疑不定,上下打量苏祁天。苏祁天昂然而立,气度不凡。 “你到底想怎样?竟然想一口吞了我们三家不成?”叶婉怡问。 苏祁天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应该是联盟。” “联盟?什么联盟?”叶婉怡皱眉。 苏祁天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先后拜访了赵家和吴家,他们两家都决定和我联盟,以我苏家为大,一起做大扬州布行生意。叶掌柜,你也知道,我扬州布行在扬州虽然混的还不错,但真若是到了建康c苏州乃至临安,都是下等货色。我听说叶掌柜前段时间曾和临安的大布行有过合作,想必这个合作,叶掌柜是完全处于被动的,但叶掌柜赚的,也一定不少?” 叶婉怡默然,与临安的合作,叶婉怡全程都在听着人家的指挥,她丝毫没有左右余地,不过即便是这样,叶婉怡仍旧赚得极多。 苏祁天接着道:“所以,晚辈想,咱们不能这样固步自封,不求进取,我们扬州的布行,应该联合起来,将生意做得更大,做到建康去,做到苏州去,做到临安去。叶掌柜,意下如何?” 叶婉怡还在犹豫,苏尘问道:“那请问,我们要如何联盟?” 苏祁天道:“问得好!够爽快!我就喜欢说话爽快的人!其实很简单,你叶家布行的工艺,我有,但我苏家的工艺,你叶家没有。联盟的时候,我们四家人合并成一家,我来统筹,你们负责实施,凭借我们四家的实力,定能有所成就。” 苏尘接着问:“那不知,联盟之后,我们的利润又如何分配?” 苏祁天道:“好说好说,联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利润,自然是根据每家的投入来分配,不过我苏家因为要统筹规划,故此我苏家要首先从十成利润中抽取两成,其他八成,我们再公平分配。叶掌柜觉得,怎么样?” 叶婉怡还没说话,苏尘已然笑了起来:“这位苏兄,可是十分精明啊。用着我们的技术,我们的人工,我们的渠道,你只是随意统筹一下,便要攫取两成的利益。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苏祁天道:“赵家吴家已经接受了我的条件。叶掌柜也可以不接受,只是在这之后,扬州布行生意,恐怕就轮不到你叶家来做了。” 叶婉怡此时知道,苏祁天根本不是来商量联盟的事的,他就是逼迫你进行联盟的。这联盟不平等,但如果叶家不加入,技术已经泄露的叶家,就将会被苏家全力打压。到时候,叶家恐怕想活下来都难。 苏祁天道:“具体怎么样,还希望叶掌柜能仔细考虑一下。对了,过几日的中秋诗会,是我们三家首次合作,这次的诗会将会由我们三家联合举办,如果叶掌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变成四家。话已至此,各位,不用送了。”说罢,苏祁天邪魅一笑,深深看了叶婉怡一眼,转身离去。 “真是岂有此理!”待苏祁天走后,叶婉怡怒道。 “夫人且莫生气,这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陈昀安慰道。 “办法办法,有什么办法?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恨图谱被盗,我叶婉怡竟是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叶婉怡气恼道。 众人又议论了几句,终究没什么好的办法,但叶婉怡生性倔强,让她臣服于苏家,她万万作不出来。叶婉怡已经决定,如果真的被苏家联合赵c吴两家打压,那就远走临安,就算临安那里的大布行众多,也总比受苏家欺辱要强得多。 从前厅出来,苏尘和张文勇仍在说着布行的事。 “真是欺人太甚,我现在都想把那个苏祁天一刀宰了,实在气人!”张文勇道。 苏尘道:“那也没办法,苏家掌握了主动权,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诶?”张文勇忽然想到一件事,“过几天的中秋诗会是苏家举办的对吧?” 苏尘挑了挑眉毛:“是,你想干嘛?” 张文勇嘿嘿一笑,道:“那我搞砸这场诗会,不过分吧?” 苏尘道:“过分,非常之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痴妄癫狂 苏尘和张文勇来到后院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悦耳悠扬的琴声。这琴声自然是沈怆然弹奏。 “这曲子似乎从没听过。”张文勇说道。 苏尘道:“那一定是沈公子写的新曲子,我给他一床新琴,他总得写出点像样的东西。文勇,我对音律不是很精通,这曲子如何?” 张文勇仔细听了一阵,道:“应该是脱胎于《平沙落雁》,虽然听起来是新的,但终究老瓶装新酒,听得久了,就能听出其中《平沙落雁》的影子。” 苏尘不以为意,笑道:“创新哪有那么容易?有点影子,也是正常的。对于广大的听众朋友们来说,只要好听就够了。” 张文勇有些不太理解“听众朋友”这个词,但想来无非是听曲之人。他道:“那倒不尽然,音律一道,百姓听着分不出什么,乐理大家却能从中听出猫腻。要真的想作一首新曲子,还得从头开始。” “如果人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苏尘笑着说了一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文勇和苏尘一起进入房间,然后就合计着要给这次苏家举办的中秋诗会一个大热闹。按照张文勇的想法,就是当那些文人墨客吟诵诗词的时候,他在旁边放烟花,动静越大越好,搅个天翻地覆。但苏尘随即否定了他这个合计。烟花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捣乱,反而像是给诗会增光添彩。 “那你说怎么办?”张文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苏尘道:“其实想要搅乱诗会,很简单,他们追求大雅,咱就给他弄一个大俗。他们不是吟诗作对吗?你就弄一辆泔水车,臭死他们。看看他们面对着一堆垃圾,还能不能作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作。” 张文勇闻言,顿时拍着大腿道:“着啊!这个办法太损了!子清,还是你的脑子转的快,这馊主意都比我想得更精彩。没错,我就给他弄一堆粪便,满座的才子佳人,谁还能忍得了臭味!到时候,诗会不欢而散,我看苏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说罢,转念一想,张文勇又道:“不过,子清你不是也会去参加诗会吗?刚刚你说那姓彭的请你给他的姘头捧场,到时候我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吧?” 苏尘笑道:“不会,中秋诗会写什么,我已经有了计较。再说,如果你真的一泔水车把其他人都赶走了,那这花魁,不就是我支持的那个人的了吗?”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不行,一定得是最新鲜的,嗯嗯,就这么办!”张文勇自言自语着,从苏尘这里跑出去,捣鼓他的捣乱大计去了。 苏尘看着张文勇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翻开一本《庄子》,苏尘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耳边是绕梁的琴声,手上是深奥的哲学,又有阳光斜照屋檐,雏鸟吱吱轻鸣。如此意境,当世难得。 于是苏尘就在这美妙的意境中,缓缓睡了过去。 在苏尘甜甜进入梦乡的时候,琴声消失了。湖心亭上,沈怆然轻轻擦拭那床乔木,对陈清芷道:“芷儿,我这首新曲子,你觉得如何?” 陈清芷崇拜的道:“沈公子,实在是太好听了,我觉得就算比之高山流水,也相差不远。” “那可不同,那可不同。”沈怆然幽幽道,“高山流水讲的是至高至真的友情,而我这曲子里讲的,可是爱情。我这曲子,是从这床乔木中想出来的。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芷儿,你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清芷道:“这,这话不是说男子对女子的爱慕吗?” 沈怆然笑道:“正是如此,那你可从这里面听出来,我对你的爱慕?” “啊啊?!”陈清芷猛然醒悟,脸上顿时通红一片,“沈,沈公子,你,你在说什么?” 沈怆然从琴后绕出来,走到陈清芷面前,将陈清芷拉起。两个人面对面,沈怆然深情的说道:“芷儿,其实有些话我早便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无数个日夜,我寝食难安,寤寐思服,无数次望着你,就像望着我的未来一样。我经常想,如果我的明天是彩色的,那这片颜色中,最明亮的那一点,一定是你。我多么希望我的人生的每一天都有你的存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珍惜的时光。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敢说,我害怕你拒绝我,我也害怕你母亲知道后将我赶走。但是今天,借着这首新曲的诞生,我想,我必须要说了,如果再不说,我的心会唾弃我,我的神会唾弃我,我自己也会唾弃我自己。芷儿,我对你爱慕良久,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这”陈清芷脸彻底红了,她喃喃不语,终究羞涩难耐,转过身去。 沈怆然立刻抱住陈清芷,陈清芷“啊”的一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她便不再动。 两个人抱在一起,天色开始暗下来。 沈怆然的嘴角,划过一抹微笑。 苏家。 苏祁天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轻轻抖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迷茫和嫉恨,而又有奇怪的笑容时而从苏祁天的脸上浮现。 “少爷,你要的人带回来了。”有个家丁匆匆走进来,对苏祁天说道。 苏祁天立刻收起表情,将腿放下。他问道:“是按我的吩咐来的吗?” “是,都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位也有三十岁了,少爷你找她们干什么?咱们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 “闭嘴。”苏祁天冷冷看了家丁一眼,家丁噤若寒蝉,不敢多言。片刻,从外面走进来数位花枝招展的老姑娘。这些老姑娘浓妆艳抹,看起来年纪都十分大了。苏祁天本来期待的脸上,在看到这些老姑娘后,变得格外冷漠。 “这就是你找到的人?”苏祁天问那家丁。 家丁道:“是啊,少爷,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了,扬州青楼不少,卖身的也不少,但真找不到多少这么大岁数还在外面卖的。少爷您体谅我一下。” 苏祁天哼了一声,挥挥手,不耐烦的道:“算了,将这些人都给送回去吧,钱照给。” “少爷可是不满意?”家丁多嘴问了一句。 苏祁天猛然一巴掌扇在了家丁脸上,力道之大,竟然把家丁扇了个跟头。 苏祁天冷冷道:“不满意,非常不满意!给我滚!” “是是是,少爷我这就滚。”家丁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扇的,晕头转向,匆匆忙忙中撞在了那一群老姑娘身上。老姑娘身上的味道浓重得如同化粪池,家丁只闻了一口,差点窒息过去。他赶紧将这群老姑娘赶了出去。 苏祁天长叹一口气,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左转右转,右转左转,始终心事难平。 “叶婉怡!叶婉怡!啊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年龄却风韵犹存的女人,真乃奇迹,真乃奇迹!”苏祁天自言自语着,忽然转过头,看向天空,目光如炬,“叶家,很好,我便让你叶家在中秋诗会前彻底关张!叶婉怡你早晚会来求我加入联盟的。到时候,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痴妄,罪恶。 第二天一早,叶婉怡刚刚吃完早饭,一个布行的掌柜就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掌柜的,布行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泥沼深陷 “什么事如此惊慌?”叶婉怡刚吃完早饭,一个布行的掌柜便慌张的冲进了陈府。 那掌柜的负责管理叶家在扬州的其中一间布行,只听那人道:“叶掌柜,咱们布行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详细说说?”叶婉怡皱眉。 那人道:“今天早上咱们布行刚开门,便有几个地痞进来说要买布。他初时说买麻布,我便拿了麻布给他,他又说这麻布太差,要丝布,我重新拿了丝布给他,他又要最上乘的丝布。我想这地痞身上穿的就是破破烂烂的麻布,哪里有钱买上乘的丝布?但他不断催促,我只好给他拿了一匹丝布。但是他又嫌弃说我们的丝布太贵,质量又不好,丝布根本配不上价钱,便说我们店大欺客,不由分说把咱们的布行给砸了。我劝也劝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看着那几个地痞把咱们布行弄得一团糟。叶掌柜,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叶婉怡道:“这种地痞,无非是想要钱而已,给他便是。” 那人哭道:“要真是要钱也便罢了,可是我给了钱,他仍然一气乱砸。然后拿着钱跑了。” 叶婉怡怒道:“岂有此理,相公与孟知州相识,这些地痞竟然不知吗?敢来我店里捣乱,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布行的掌柜。紧接着,叶家在扬州开的四间布行掌柜全部跑了过来,无一例外,店面都被本地地痞砸了一通。此时整个叶家布行成了一片烂摊子。 叶婉怡此时方才觉得不对。地痞无赖砸了一间布行尚且可以说是不知好歹,竟然将叶家在扬州所有的布行都砸了,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是谁?”叶婉怡自问,然后顿悟,“定是那苏家人搞的鬼。偷了我叶家的图谱不说,竟敢行此不义之径,真是胆大妄为!你们暂且回去,将布行收拾一下,今天布行不开张了。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孟知州,让孟知州主持公道!” “是。”四个掌柜答应一声,惴惴不安回了布行。 这一天,叶家四间布行同时歇业。 叶婉怡匆匆收拾一下,便拉着陈昀去找孟知州主持公道。衙门对地痞从不纵容,孟知州听了这件事,立刻派衙役去抓捕那些地痞。然而偌大扬州城,地痞无赖到处都是,真抓起来,实在难缠。闹了大半天,也只是抓到了几个而已,其他的地痞,早就闻到风声,逃之夭夭。 叶婉怡被此事弄得有些头疼。和相公从孟知州府上回家的时候,途径赵家布行,忽然听到一阵叫卖声。 “廉价布匹,廉价布匹,给钱就卖啦!”那叫卖声中掺杂着很嘈乱的人声。 叶婉怡心生疑窦,掀开马车车帘看去,却发现赵家布行门口排满了人。 这赵家的生意怎么这么好?叶婉怡吃了一惊,赶紧派人去查探。那人逛了一圈,回来告诉叶婉怡,赵家正在低价贩卖布匹。那些布匹原价都得几两银子,但是现在,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一匹上乘丝布,几乎是折了半价在卖。而打折的原因,似乎是庆祝苏赵吴三家联盟组成扬州布行。打折的时间只到中秋节前,中秋节后,恢复原价,但因为三家联盟,就算恢复原价,也绝对比扬州其他布行的布要便宜的多。 那人还告诉叶婉怡,这三家联盟的扬州布行承诺,只要是你想买到的扬州城的布,他们布行里都有,而且都要比其他布行便宜。 “这”叶婉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马车继续往前面走,过了一条街,经过苏家布行,又听到叫卖声,同样是低价贩卖布匹。如此一来,叶婉怡终于可以确定,这是苏家联合赵家吴家,对叶家出手了。 “先是找一群地痞无赖砸我布行,紧跟着低价售卖布匹,苏祁天,你倒是好手段!”叶婉怡冷声道。 陈昀颇为不解,问叶婉怡道:“婉怡,他们用这么低的价格卖布,岂不是亏了太多?难道这样一来,咱们叶家就没了生意不成?” 叶婉怡恨恨道:“今天我们没开张,他们立刻降价销售,这手段实在高明。就算明天我们再降价,但百姓心中已经先认可了所谓扬州布行的降价,我们势必争不过他们。况且这种降价亏损极为严重,他们三家人,我们一家人,无论如何也熬不过他们。再说,他们手握四家人的纺织手艺,我们独木难支,当百姓发现叶家的布,扬州布行也有卖的时候,相公,你觉得他们还会来咱们布行买布吗?” “这”陈昀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此时叶婉怡给他解释后,他也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叶家因为今天歇业,失了先机,那三家人拥有叶家的技术,叶家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他们的。 “婉怡,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昀问道。 叶婉怡咬咬牙,道:“先看看再说。总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然而这一“看看再说”,叶家彻底失去了和苏赵吴三家竞争的资格。这四天时间,苏赵吴三家布行生意好得一塌糊涂,虽然入不敷出,但百姓们似乎已经忘掉了还有一个叶家。毕竟,叶家原本独有的八角攒云纹上乘丝布,苏赵吴三家布行也有卖。 与那三家布行形成鲜明对比,叶家在扬州的四间布行,这四天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这一成语形容。除了一些老顾客,几乎再无客人光临布行。就算是那些老顾客,也只是第一天还来看看,到得后面,发现他们平时最爱的云纹丝布苏赵吴三家也有卖,而且更便宜的时候,更多人选择了苏赵吴,而非叶家。 短短四天时间,在中秋诗会到来之前,叶家生意一落千丈,每日亏损虽然不多,但那凄凉的景象,看着实在让人心寒。 苏尘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叶婉怡这几天焦头烂额,对于同行的这种恶性竞争,她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故此倒是一时间忘了苏尘。其实就算想起苏尘,叶婉怡恐怕也不会请教苏尘,苏尘脑子转的快,确实有些聪明,但做生意光靠聪明是不够的,你得深谙其中规则,否则只会步步坎坷。 叶婉怡自然觉得苏尘不懂做生意。 苏尘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静坐许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与不成,败与不败,也许这事情本不需要我插手。但老师师娘对我如此关照,我绝不应该坐视不理。恶性营销,以小利赚大利,这种手段实在高明,就算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产品如果趋同,价格将会成为消费者选择商家的第一要义。师娘说,他们的八角攒云纹布匹已经降价到了最低点,再降价便是亏损,可是苏家的布仍然比叶家的布价格低。他们在亏本赚吆喝。但他们只是舍弃了小利而已,尽管云纹布在亏损,但其他的布却是盈利的。叶家则不然。如果没有新的产品推出,叶家势必会被活活逼死” 苏尘思虑良久,不禁叹了口气:“那就以营销对营销好了。我倒真想知道,现代营销手段,在这大陈,又能有多大的市场!” 苏尘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价格,而是产品。故此,苏尘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李武去清水村,将黄姐姐请来。这事情有些棘手,黄姐姐身上背着一个贞妇的头衔。不过苏尘只需要请康王帮个忙,一切也就不在话下。 “你见了黄姐姐,就说,苏尘小弟有难,只有黄姐姐能够帮忙,倘若黄姐姐认我这个弟弟,便来扬州助我一臂之力。你便如此说,黄姐姐一定会来的。”苏尘在李武出发之前,如此说道。 李武点点头,翻身上马,马蹄烟疾。 苏尘回房拿起刚刚写下的小册子,抬步便往叶婉怡的书房走去。 “子清,什么事?”叶婉怡正在看账本,焦头烂额。 苏尘轻轻将自己写的小册子给叶婉怡放下,然后恭敬的说道:“师娘,如果实在没什么办法,不如听听我的建议?” 叶婉怡略带诧然,她掀开那小册子,看了第一页,脸色巨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风渐起 “其实叶家之所以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根本的原因还是技术的泄露。当苏家不惜牺牲利益来断我们的客源时,便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解决这个问题的首要前提是,需要不受制于苏家。我们要重新纺织出新的纹饰,研究出新的染料。这当然很困难,但有困难就解决困难,我已经让李武去请我那个朋友。也许师娘可能不是很信任我那个朋友,不过我已经将她纺织的那些纹饰画在了册子上。师娘觉得,这些纹饰怎么样?我觉得就算赶不上叶家的团云纹,但总也比普通的钱币纹要好上一些。”苏尘站在叶婉怡面前,缓缓说道。 叶婉怡看着小册子的第一页,第一页上,画着苏尘曾经亲眼看到的黄姐姐纺织出的纹饰。这纹饰有折枝,有棋局,还有文字。 “这是花鸟纹?”叶婉怡看到那枚折枝,不禁脸色大变,“子清,你确定你那位朋友真的会纺织这样的纹饰?” 苏尘点点头,道:“当然,我亲眼所见。” 叶婉怡大喜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叶家便是对上那苏赵吴三家又如何?花鸟纹,花鸟纹这纹饰,整个扬州也没有一个会纺的。” 苏尘道:“但是这只能解决叶家的困境,想要完全压倒苏赵吴三家,还需要其他的办法。” 叶婉怡不解道:“怎么?子清你想说什么?”叶婉怡此时想的,只是叶家的生意也许有办法继续在扬州做下去,她却没想到,之后要怎样。 苏尘道:“生意场上最无情,如果你不打倒别人,别人就要打倒你。现在苏家在千方百计打倒我们,那我们自然不能留有余地。诗会之后,叶家也应该做出反击了。” “如何反击?”叶婉怡问。 “具体该如何做,我已经写在这册子上了,师娘只要看一下便懂了。”苏尘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 叶婉怡翻了几页,那册子上面写的诸多销售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然而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方法的可行性之高。于是叶婉怡更加疑惑了。 “子清!”叶婉怡叫住了苏尘。 “师娘,还有什么事?”苏尘问道。 叶婉怡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这些东西的?” 苏尘想了想,道:“可能我有这份天赋也说不定?”说罢,苏尘匆匆离开了叶婉怡的书房。他确实不好解释自己怎么懂得做生意的,所以便胡扯了一句,企图蒙混过关。 叶婉怡看着苏尘离开的背影,心中疑惑越来越甚。但此时不是考虑苏尘怎么懂做生意的时候,此时是要绝地反击的时候。拿着苏尘给的小册子,叶婉怡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己做了半辈子生意,竟然不及一个刚刚及冠的少年人。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天晴,暖风,微微略醉。 苏尘刚刚起床,彭清宇的马车就已经等候在了陈府外面。 “诗会不是要到下午才开始吗?这么早去干吗?”苏尘有些纳闷的看着彭清宇。 彭清宇笑道:“诗会在运河畔,这几天苏家那帮人搭了一个很大的台子,咱们早点去,可以看看情况。听说,今天的诗会很隆重,有贵人将会出现。” “贵人?能有多贵?难不成还贵的过康王殿下和孟知州?”苏尘随口说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康王的话应该不会,康王殿下向来讨厌各种聚会,况且他身份尊崇,哪里可能屈尊来参加一个小小的诗会啊?”彭清宇道。 “算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跟你去。”苏尘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彭清宇坐着马车,来到了运河边。 来到运河边,此时虽然是早上,但运河边已经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苏尘打眼一看,顿觉惊诧。苏家全权举办这次诗会,果然是好不气派。苏家在运河最繁华的地段找了一块空地,竟有几里方圆,四周都被苏家围上了一圈帷幕,那些帷幕上插锦旗,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想要进入诗会场地,所有人一缕不得乘车而入。苏尘和彭清宇下了车,迈步走进去,便看到那运河边停着数艘巨大的花船。 而此时花船上,早已是花枝招展,莺莺燕燕。在帷幕之中,绕圈围出一趟趟楼阁。那些楼阁虽然简陋,但能够在数日间搭建起来,苏家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在楼阁中间,又有两座极大的舞台,一座舞台上,张着一幅巨大的布告栏。当诗会开始时,所有才子的上等诗作,就会被贴到布告栏之上。得到的打赏越多,被张贴的位置也就越高。在最高处,两旁有红绸,上面写“诗魁”二字,威风八面。另一座舞台上,四周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偏角处,同样有一布告栏,但那布告栏很小,上面此时已经写下了许多人名,苏尘仔细看去,在那上面发现了诸如杜鹃c红玉等等的青楼头牌名字。而一眼扫过去,苏尘竟又看到了莲儿的名字。 “莲儿的事,彭兄,你办的怎么样了?”苏尘随口问了一句。 彭清宇道:“差不多了,我已经和兰玉坊的妈妈说好了,这次诗会一结束,便给莲儿姑娘赎身。莲儿姑娘能够遇到苏兄,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苏尘摇摇头,道:“我能遇到莲儿,那才真是三生有幸呢。” “走,去咱们的小楼看看,我这可是花重金买的雅香阁。”彭清宇指着一个看起来既不雅也不香的粗制滥造楼阁,微笑说道。 “这个苏祁天,倒真是会做生意。”苏尘不禁有些佩服起苏祁天了。像是这种收费的奸商行径,现代人很容易能够想到,但古人经商,信奉信誉至上,正经商人从不动歪心思。苏祁天能想到这些点子,似乎已经领先了其他商人一大步。 两个人上了楼阁,参观了一下,又转而往其他地方逛去。这片苏家围起来的空地实在巨大,难怪彭清宇要带着苏尘先来探探情况。实际上不止彭清宇和苏尘在逛,还有很多人也甚是好奇的看着这片帷幕包裹下的独特天地。 “苏家这一次可真是大手笔啊,以前的诗会,好像从来也没闹得如此大动静。”有人不禁感叹道。 康王府。 陈诰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会静静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今天也不例外。看了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侍卫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书信。 “王爷。”侍卫恭敬的跪到陈诰面前。 “什么事?”陈诰放下了手里的书。 “这是今天诗会的邀请函,想要邀请王爷去做一个公证人,评出本年的诗魁和花魁。”侍卫道。 “往年不都是孟知州去的吗?本王从来不参与这些事,驳回吧。”陈诰随口道。 “是。”那侍卫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陈诰刚拿起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 “回来!”陈诰喊了一声,侍卫有些纳闷的跑了回来。 “王爷还有什么事?”侍卫问。 “今天的诗会,所有的书生进士都会参加不成?”陈诰问。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应该是所有人都会参加的,毕竟这是一年一度的诗词盛会。”侍卫回答道。 “那小子那般惫懒,应该不是很愿意趟这趟浑水。不过也不一定,去看看也不要紧,便当考校一下扬州这一辈的文采吧。”陈诰自言自语。侍卫心想,王爷口中的“那小子”是什么人?竟然会让王爷念叨? “算了,今年我就去看看吧。”陈诰对侍卫道。 “是。”侍卫答应一声,立刻出去通知。 不久之后。 扬州南郊。 燕子林内。 “康王入瓮,可杀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琴音漫漫 晌午刚过,诗会现场已经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文人才子,有坐着富丽堂皇的车架,故作神秘登上楼阁的富家千金,也有一些小商贩,就在帷幕的周围摆起了小摊。行人络绎,热闹不凡。 苏尘和彭清宇此时坐在楼阁上,已经喝了很久的茶。彭清宇对茶之一道确实有独特的见解,你很难想象一个油腻的胖子会有如此雅好。苏尘自愧弗如。仔细想来,苏尘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上辈子的时候,苏尘唯一喜欢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豪车。男人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单调,远没有女人的喜好那般丰富多彩。女人喜欢包包,喜欢各种各样的新衣,喜欢追星,喜欢刷剧,喜欢口红,喜欢反正你能想到的东西,几乎都会有女人喜欢。男人则不同,忘了是哪位作家大大说过,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枪是他们最最喜欢的东西,但因为枪实在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的,于是退而求其次,喜欢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与枪膛的爆炸声几乎便能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力。法拉利c兰博基尼c布加迪威龙这些动辄几千万的豪车,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对其无动于衷;而诸如高尔夫rc思域c或者只是一辆福特野马,这些不怎么贵的车,也足够吸引男人的注意。 除了豪车,当然也有许多男人喜欢玩游戏,收藏aj鞋等等。 但除了这些,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能够让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去喜欢。运动和竞技,男人内心世界永恒不变的两大主题。 古人的喜好总是与当今人不同的。古人有喜欢饮茶的,有喜欢喝酒的,也有喜欢书画的。这可能与今人和古人的生活环境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一个现代人,是绝对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研究茶应该如何去泡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诗会已经即将开始。中秋诗会是扬州文人最重要的一次聚会,可以说,能够来的人,全都来了。但苏尘知道,陈昀今天可能会来,叶婉怡则是万万不会来的。 申时刚过,忽然从诗会的正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苏尘朝着正门口看过去,但见一群人簇拥下,康王和孟知州结伴而来,然后直接被请到了诗会正前方最豪华的楼阁坐下。 看到康王,苏尘心中一惊。 “老陈怎么来了?”苏尘回头问彭清宇道,“彭兄,你不是说康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出席的吗?” 彭清宇看到康王也有些奇怪,他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按道理来说,这中秋诗会,康王可从来没参加过,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康王给吹来了?” “不管什么风,彭兄,你把你那个伙计叫来,我有些事想要求他帮忙。”苏尘说道。 彭清宇将自己的手下叫来,苏尘低声对那人道:“你现在赶紧去陈府,告诉一个叫张文勇的人,今天一定不能捣乱,康王殿下来了。” “是,苏公子。”那人点点头,一溜烟跑了下去。 那人刚下了楼阁,忽然有一阵锣鼓声响,伴随着这阵锣鼓,鞭炮齐鸣,舞台上缓缓走上一个人。 “各位,中秋佳节,普天同庆,很荣幸能够举办这一次的中秋诗会,大家都看到了,在我的背后,有两个舞台,这两个舞台,便是为各位才子佳人准备的。诗魁和花魁,是每年中秋诗会都要选出来的。之前连着三年的诗魁,都由我们扬州第一才子沈怆然沈公子夺下,不知道今年沈公子是不是还能拔得头筹呢”台上那人,正是苏家的家主苏祁天,这场诗会由他全权举办,自然是由他宣布诗会的开始。 那苏祁天说了半天,苏尘也没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在想,张文勇今天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如果康王殿下没有来的话,张文勇要做什么,苏尘是无所谓的。就算泔水车真的推进诗会,弄得一片狼藉,孟知州在场也不会责怪什么,顶多便是拂袖离开。然而康王在的话,一切也就不一样了。康王代表的乃是皇家的颜面,皇家颜面绝对不能遭到玷污,张文勇若真弄出大乱子,后果不堪设想。故此,苏尘才让彭清宇的手下去通知张文勇。 苏祁天说完话,舞台上开始一场接着一场的表演。这前面的表演倒非常像晚会节目,只给大家看个热闹。真正的花魁和诗魁的选拔,那是要到了圆月初生才开始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舞台上的表演一场接着一场。这些表演都是各大花船上出的歌姬,苏尘还在兰玉坊的表演中看到了莲儿。莲儿竟然是那场表演中的领舞者,苏尘以前只知道莲儿是兰玉坊的清倌人,却不知道,原来莲儿在兰玉坊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要高上许多。 “帮莲儿姑娘赎身,花费了彭兄多少银子?”苏尘问彭清宇。 彭清宇打个哈哈,道:“没多少,没多少,不过一千两而已。” “一千两?”苏尘吓了一跳。一千两是什么概念?普通人家一年不过十两,这一千两掏出来,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苏尘赶紧谢道:“彭兄,这可真是让你破费了。” 彭清宇道:“哪里话,不过一千两罢了,只要苏兄能够帮我的杜鹃拿下这花魁之名,便是两千两我也掏的出来。” 时间飞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彭清宇的那个手下却一直没有回来。苏尘有些奇怪,彭清宇更是疑惑。他的手下人他知道,那是绝对不会跑出去玩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彭清宇又派了一个伙计去催一催,这一催,竟然也再没回来。 彭清宇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亲自出去看看,但这个时候,真正的节目开始了。 天空之中,一轮圆月徐徐升至半空,黑夜降临,但黑暗没有。天空圆月通明,地面灯火如昼。欧阳修曾说:“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尽管那元月非此圆月,但形容的一切,却是完全一样的。 苏祁天第二次登上舞台,宣布了本次诗会的主评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评价诗词的,竟然是康王殿下。康王殿下亲自评诗,这事情十年都可能等不到,此次真是意外之喜。所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在康王殿下面前好好表现。 “王爷,其实这种小事下官来就行了,倒不用污了王爷的眼。”孟知州坐在康王身边,恭敬的笑道。 康王哈哈道:“无妨无妨,本王近来闲着无事,又担心北伐诸事宜,便趁着这次中秋诗会散散心。孟大人不用太客气。” “哪里,王爷光临诗会,下官才觉得甚是光荣。”孟知州道。 从康王旁边闪过一个小孩子,那小孩正是康王的孙子陈破金。只见陈破金趴在栏杆上四处望了望,忽然看到了和彭清宇坐在一起的苏尘。 “爷爷,那不是我的老师吗?”陈破金指着苏尘说道。 康王看了一眼似乎心神不宁的苏尘,心想,小苏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没准备好似的?难道本王突然到来,给了他太大的压力?这可不好,本王还想着再听一首《满江红》呢。 想到这里,康王对陈破金道:“破金,去跟小苏说一声,就说本王今天,很期待他的诗词呢。” “爷爷,让下人去不就好了?”陈破金推脱道。 “让你去就去,你的老师难道你不该拜见一下吗?”康王严厉道。 “哦,爷爷我去还不成吗?都还没有正式拜师呢”陈破金小声嘟囔着,灰溜溜从康王身边溜走,直奔苏尘那里。 孟知州看的莫名其妙,他问康王:“王爷,您说的那个小苏,莫非便是扬州少年诗圣苏尘苏子清?” “啊?嗯,便是那个人了。”康王点点头。 莫非苏尘和康王殿下有什么关系?看王爷这个样子,分明是十分喜欢苏尘的。看来以后要对这个少年诗圣多些关注才行。孟知州默默想道。 苏尘正在听苏祁天在那里扯淡,忽然有一个人冲上了楼阁。彭清宇的手下想要拦下那人,苏尘身后的赵犇却一个跨步便将彭清宇的手下拦到了一旁。 “小王爷怎么来了?”赵犇微笑着对陈破金说道。 “爷爷让我看看我的老师。”陈破金没好气的说。这直愣愣冲上来的人,正是陈破金。 苏尘和彭清宇都很奇怪这个小孩怎么过来了。 “破金?老陈让你过来的?”苏尘自然认得他。彭清宇却不认识,他问了一句,苏尘解释道:“是康王殿下的孙子。” 听到这话,彭清宇看苏尘的眼神顿时变了。 以前只当苏尘是个有些才华的少年诗圣,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康王,似乎还和康王关系匪浅难怪他会特意问康王的事。以后可不能得罪了苏尘。彭清宇想道。 陈破金看着苏尘,有些不乐意的说:“我爷爷说让你好好表现,他很期待你的诗词。” “劳烦王爷关心了。”苏尘无奈的说。他知道,陈诰哪里是关心啊,这分明是逼着他写诗。 陈破金左看看右看看,道:“真不知道爷爷看上你哪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的不同之处?” 苏尘笑道:“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同。不过” 刚要说“不过”,忽然又一阵琴声飘过,众人的目光立刻洒向舞台。不知什么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美人,那美人婀娜多姿,袅袅起舞。 “现在诗会,算是正式开始了!”彭清宇如此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仇人隔岸 “每年的中秋诗会都会成全两个人,一个是诗魁,一个是花魁。花魁和诗魁绑在一起,但是诗魁却不一定会和花魁绑在一起。每年都是如此,先有一位青楼的头牌表演舞蹈或乐艺,之后再由文人墨客为其点评,有人作诗,有人赏花,都有可能。花魁的评选,一部分凭借自己的才艺,另一部分,却需要这些进士们吟诗追捧。头牌演罢,便会有一些富贵人家给其银子,这一行为叫作‘赏花’,如果有书生为其赋诗,那么又会有某个千金小姐为赋诗者打赏,两者相加,便是一个头牌的得花数。去年的花魁得主,乃是兰玉坊的金兰小姐,她去年诗会上,豪躲四千八百朵赏花,一朵花便是一两银子,这四千八百多赏花,便是四千八百两纹银。”彭清宇为苏尘解释着中秋诗会的游戏规则。 此时,台上已经有一位玉人翩翩起舞,苏尘对此一窍不通,只觉得台上的玉人长得好看,跳得也不错。一曲奏罢,下面自有叫好的声音。而后,有记花官唱名。 “西林苑李响公子赠如雪姑娘赏花五十朵。” “平安客栈少东家赠如雪姑娘赏花一百多” 这姑娘跳的应该是不错的,下面的唱名一个接一个,眨眼之间,如雪姑娘就已经得到了赏花五百多。另有一位公子起身,为其写了一首述怀诗,但那首诗只是被记花官旁边唱名的人念了一遍,并没有贴上台上的榜。 如雪姑娘很是开心,轻轻行了一礼,转身走了下去。 苏尘看完这舞蹈,对彭清宇道:“这个叫如雪的姑娘跳的很好啊,五百赏花,应该很多了吧?不过比起四千八,确实好像少的太多了。” 那陈破金听到苏尘的话,不屑道:“这也叫好吗?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苏尘被陈破金损了一句,不禁啼笑皆非。他问道:“那请问破金小朋友,什么是世面呢?” “我不是小朋友!你才是。”陈破金矢口否认,然后道,“真正的仙子,真正的善舞者,应该是曹子健笔下之洛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我观这个如雪姑娘,与那洛神相比,乃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 “这孩子还挺认真。”苏尘笑了笑,他其实只是随便夸一句罢了。 彭清宇道:“如雪姑娘跳的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当然不能和洛神娘娘比。在我看来,如雪姑娘本应该能够得到一千多赏花,但她只有五百多,其实原因很简单。” “什么原因?”苏尘没问,陈破金却好奇地问。 彭清宇道:“小王爷,你看这舞台上,跳的是什么舞?” 陈破金看去,此时台上又有一名女子在跳舞,翩翩惊鸿,妖娆迷人。陈破金道:“这个姑娘跳的比刚才那个更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这舞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长袖舞。”长袖舞是大陈最为寻常普及的舞蹈,很多青楼女子的舞蹈动作,皆是由此舞蹈中繁衍出来的。 然而彭清宇却摇摇头。 “那是什么?”陈破金纳闷了。 彭清宇道:“小王爷看完就知道了。” 陈破金有心再问,但是看苏尘老神哉哉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未来老师的面前露怯,便闭嘴继续看下去。 不一会儿,一曲舞罢,便有人为这位姑娘打赏。然而这姑娘明明比方才那位如雪跳的更好,却只得到了寥寥一百朵赏花。 “岂有此理,这怎么才只有一百朵?明明她跳的更好一些!”陈破金气愤道。 彭清宇道:“小王爷,现在知道这舞是什么舞了吗?” “是什么舞?” “是势力舞。”彭清宇解释道,“这位姑娘,来自一个小花船,那名字我都记不住,自然也没多少人知道。而刚刚那位如雪,倒是来自一个大花船,那花叫盛德坊。所以,这位姑娘确实比如雪跳得更好,但是如雪的赏花,是要更高一些的。” “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陈破金皱眉。 苏尘笑了笑,道:“彭兄,这事情现在教给他还太早了。” 彭清宇道:“确实,确实。” 陈破金看着两位会心的男人笑着不搭理他,心里着实气愤。有心命彭清宇告诉自己,但又看了看康王陈诰。陈诰就在远处的楼阁上,时刻盯着陈破金。陈破金怕自己一发小脾气,爷爷就要发大脾气了。他只好委屈的咽下这股子气,寻思等秋后算账。尤其是这个叫苏尘的家伙。 哼,你之后就要当我的老师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陈破金心想。 苏尘正看着台上的表演,在他们这栋楼阁旁边的那栋楼阁,慢慢走上去两个人。苏尘回头望了望,发现是苏祁天和沈怆然。 沈怆然也看到了苏尘,微微一笑,拱拱手。苏尘礼貌的回了一礼。却看到那个苏祁天。苏祁天邪邪笑着,也拱了拱手。苏尘想了想,微笑着冲着苏祁天比了个中指。 “苏兄这是什么动作?”彭清宇注意到苏尘的中指,奇怪的问。 苏尘道:“这是问候对方女性亲属安好的手势,是我看一本古书的时候学到的。” “问候对方女性亲属?”彭清宇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苏兄高才,苏兄高才啊!这种话原来也能说得如此委婉。” 陈破金问道:“什么话?什么委婉?什么亲属?” 苏尘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嗷”陈破金不禁闭上了嘴。闭上嘴的瞬间,陈破金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 想到这里,他对苏尘,已经彻底恨上了。 “苏兄也来了?”沈怆然没看明白苏尘的那手势,于是略过,礼貌问道。 苏尘道:“沈公子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留在陈府给我们清芷补课呢。” 沈怆然笑道:“今日中秋诗会,自然是要来的,可巧了,我是和尊师陈学士一起来的。路上我们还提到你,尊师说,要我让着你一点。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毕竟,扬州第一才子的名号,我已经得过许多次了,让给你一次,也没什么。当然,那也得看苏兄你争不争气了。哦?这位不是卓雅乐斋的新掌柜吗?可惜,可惜啊,本来好好的雅乐之地,却被一堆铜臭玷污了。” 沈怆然这话说的不阴不阳,彭清宇嘿嘿笑道:“沈公子,别得意的太早,扬州第一才子你是得了太多次了,这一次,便怪怪的让出来吧。” 沈怆然道:“如果有本事,那就拿去。” 苏祁天这时插嘴道:“沈兄不必理会跳梁小丑的污言秽语,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便让他们嚣张一下,又能如何?” “苏兄说的有道理。苏公子,一会儿可不要被吓傻了。”沈怆然为了区分苏祁天和苏尘,还特意换了个称呼。 话已至此,也不必多言。 苏尘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一边问彭清宇:“怎么,沈怆然支持红玉姑娘,苏祁天就是支持沈怆然的吗?” 彭清宇冷笑道:“往年沈怆然不需要谁的支持,因为他只为诗魁,不为花魁。但是今年,他为了让红玉夺得花魁,便和苏祁天那个卑鄙小儿凑到了一起。” “卑鄙小儿?”苏尘“啧”了一声。 “怎么,不对吗?”彭清宇挑了挑眉。 苏尘笑道:“不,‘卑鄙’这个词,用的太精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思妇知非 “似乎你的师娘,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过。”这些日子,扬州布行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彭清宇虽然不掺和布行的生意,但也很有耳闻,“苏祁天这个人,确实是个人物。凭一己之力荡平扬州三大布行,这个本事,他老子就不行。” 苏尘道:“荡平倒是不太好说。” 彭清宇道:“怎么?叶家还能撑下去吗?” “那也未可知。”苏尘笑了笑。 彭清宇只以为苏尘是在说笑,没再多问。叶家到底能不能撑下去,在彭清宇看来,他要比苏尘看得更透彻。 台上的姑娘一个接着一个过场,有的大受欢迎,有的则遭受冷落。正如彭清宇所说,这些人跳的怎么样,其实没人太在意,人们只看,这姑娘背后是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姑娘得到了两千五百朵赏花。那姑娘模样清秀,舞跳得还不错。只是跳舞,便有一千朵赏花入手,而另外一千五百朵赏花,却是为她写诗的才子所得。 那位给她写诗的才子,名叫石潜。 “哦?这不是石潜吗?”苏尘对石潜还算是有印象。 石潜站在不远处的楼阁上,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熟人,齐志远和吴书同。吴书同稍稍靠后,齐志远则和石潜并肩而立。 似乎察觉到了苏尘的目光,三个人同时向着苏尘望来。齐志远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吴书同则假装看不见苏尘,目光游移;倒是石潜,挑衅的瞪了苏尘一眼,然后指指台上,高居榜首的自己的诗。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行吗? 彭清宇道:“看来这个石潜对你怨气很大啊。不过想想也是正常,上一次北伐诗会,你以一首同样的《满江红》折了他的面子,换成谁恐怕也要气不过。不过石潜的气量还是太小,他也不想想,当初便没能比得过,现在又能比过吗?” “苏兄,我可是等着你的好诗呢!”这时候,那边的石潜大声说了一句。 齐志远在旁边道:“石兄还是不要为难学弟了,学弟若是要写,自然会写,倘若不写,便是我也劝不过的。不如我也来一首如何?”说着,齐志远吟诵了一首《雨霖铃》。 “微微晨雨,寥寥枯林,昼起阴森。 梳洗看罢帘外,南来燕北,追忆三分。 遥想前年伊语,竟c泪上心痕。 晓雾尽,日头伤神,我与寂寥伴黄昏。 真情自古多离恨,清秋月短,难舍难分。 佳人相伴无意,恍惚间长发深深。 你且去远,应是伶仃孤影依存。 犹记恨悔不当初,却尽随风沉。” 这首《雨霖铃》实在与中秋之夜没什么关系,恐怕也只是齐志远随便从以前的诗作中随意找出的一首。其中极尽孤苦寂寥之意。词是好词,但却又与现在不搭。 不过即便如此,齐志远的词仍旧获得了许多人的打赏。一时间,那位姑娘得到的赏花加起来已经将近三千五百之数。 “学弟,要作诗一首吗?”齐志远笑眯眯的道。 苏尘看着两人,不禁笑道:“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什么?”彭清宇一时有些糊涂,“什么算盘?” 苏尘摇摇头,问彭清宇:“诗会应该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作一首诗吧?” “那倒是没有的,不过一般人也只能作出一首诗来。毕竟这好诗,可不是说作就能作出来的。”彭清宇道。 “我倒是先有了一首。”苏尘呵呵一笑,摆摆手,旁边立刻有小童捧着纸笔走过来。看到苏尘似乎要动笔,齐志远和石潜立刻相视一笑。 苏尘略一思索,刷刷点点写下了一首诗。小童看了看苏尘,又看了看对面那两个喜形于色的家伙,最后目光落在台上的姑娘身上。他表情里似乎有些玩味。 只见小童将苏尘的诗送到台上,自有人接过纸来。 主看台上,康王陈诰c孟知州以及陈昀正在谈话。陈昀是不久之前才赶到的。原本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和康王同台的,但孟知州与陈昀私交甚重,故此便破例让陈昀坐在自己身边。康王陈诰也正想看看,能教出苏尘那个畜生的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正好看到陈昀的大弟子齐志远作诗,陈诰哈哈笑道:“这首词不错,有点意思,不过似乎与中秋之夜,有些不太符合。” 陈昀赶紧道:“王爷见笑了,可能这只是我那学生的随手之作吧。” 陈诰问孟知州道:“孟大人,中秋诗会,是不是只能现场作诗啊?” “这个倒是不一定,事先准备好倒也无妨。”孟知州道,“不过,如果被人发现,总是为人不齿的。” 陈诰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陈昀。陈昀心里犯嘀咕,不知陈诰这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三人也注意到了齐志远石潜和苏尘的交流,紧跟着,就看到苏尘写了首诗拿下去。 “哦?苏尘那小子要写诗了?不错不错,仔细听听。”陈诰眼前一亮,他可没想到苏尘会这么早就出手写诗。 陈昀也是集中了注意力,苏尘写的《卜算子》和《满江红》,其意深远,其境绵延,都是极好的词作。现在,不知苏尘能写下什么。 同样的,沈怆然也将注意力放到了苏尘的身上。 “怎么?这个苏尘写诗很在行吗?”苏祁天道,“少年诗圣,又能比得上扬州第一才子不成?” 沈怆然闻言,微微一笑,道:“总是得谦恭才行。我也想看看,这少年诗圣,到底有何大才。” 这时候,台上已经开始吟诵。 “陈昀门下弟子苏尘为小曼姑娘写诗一首。其诗云这个,这个”那人明显磕巴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旁边的记花官。 “怎么?念啊!”四周的楼阁上,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记花官点点头,让那唱名的赶紧念。 唱名的咬咬牙,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铁树梨花一夜催,月影中分待君回。 晓破楼台明灭起,妾心遥望在深闺。 江湖儿女原有种,小村思妇尚知非。 劝君吸取青春驻,莫将此身献春梅。” 诗出,四周哄笑一片。齐志远和石潜本来欣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彭清宇呆若木鸡:“苏,苏兄,这,这有些严重了吧?原来你是要写这个。真是卑鄙啊。” 苏尘笑道:“他们打我的主意,就得清楚还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首诗,是苏尘刚刚在问过彭清宇后,现场所作。苏尘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读书,虽然时常看着看着就困顿,但终究看了不少,自然而然作诗能力也有所提高。刚刚苏尘问彭清宇,台上那小曼姑娘与齐志远石潜是何关系。彭清宇便将几人的关系告诉给了他。 小曼姑娘乃是城内一家中等青楼的清倌人,齐志远和石潜一次聚会,看到了小曼姑娘,两人同时对其欣赏有加。小曼却又不是个了当的人,与齐志远苟且缠绵不说,石潜只要开口,小曼姑娘便“勉为其难”的和石潜幽会一番。 而今天,齐志远和石潜之所以同时为小曼姑娘写诗,便是为小曼撑腰。为此,齐志远甚至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雨霖铃》都掏了出来——实在是他写的别的诗,没有这《雨霖铃》更绝妙。 苏尘倘若问别人,还真问不出这许多内幕。但彭清宇是干什么的?做书行的,总能接触到许多写小说写诗的文人墨客,这些风流韵事,大家是非常乐意八卦的。事实上齐志远和石潜都知道小曼姑娘与对方的事,但两人还颇为乐意。 苏尘便以此为题,写了个“劝谏诗”。 其诗中云:“江湖儿女原有种,小村思妇尚知非”。说的便是小曼姑娘,劝诫小曼姑娘自重。 但这话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小曼姑娘听闻这诗,脸色大变。 石潜一拍栏杆,大吼一声:“欺人太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作七言还需月圆。 石潜拍着栏杆,对苏尘吼道:“苏子清,你欺人太甚!这诗是什么意思?” 苏尘笑道:“怎么,石兄让我为小曼姑娘作诗,我便作了,这还不行吗?” “你!我!你!”石潜你你我我了半天,却不知应该如何说。说苏尘作了一首讽刺诗,讽刺自己?可是明明是自己让苏尘作的。可若是不说,那就像咽了黄连,苦楚难耐。 正犹豫不决间,小曼姑娘却施施然躬身对苏尘谢道:“谢苏公子教诲,奴婢一定不负公子期望。” 这时候,苏尘作的诗已经在诸楼阁间传开,大家在哄笑之余,倒是发现这诗作的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其中一句“江湖儿女原有种,小村思妇尚知非”,仔细想来,道理最是浅显易懂。于是又有一些人给苏尘打赏,打赏数量虽然赶不上齐志远的那首《雨霖铃》,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将近七百之数。小曼姑娘的赏花瞬间来到了三千余朵,独占鳌头。 虽然苏尘的诗讽刺意味十足,但确实是给小曼姑娘写的,小曼姑娘也确实因此,与其他姑娘拉开了相当大的差距。这三千余朵赏花,就算不能成为花魁,却也能够在前五之中。 小曼姑娘谢过之后,飘飘下台,脸上还有些难堪。不过这不重要,拿到了三千多赏花才重要。君不见旁边的姑娘们羡慕嫉妒的眼神。无论什么念头,笑贫不笑娼是至理。尽管苏尘的诗让小曼姑娘异常尴尬,然而小曼姑娘的赏花就是比她们所有人的都多。 这就是现实。 苏祁天仔细想了想苏尘的诗,默默点点头,道:“嗯,少年诗圣,确实有几分才华。这诗虽然浅显易懂,但其最佳处便是它的浅显易懂。这道理当是极为有用的。” 沈怆然不屑一顾,道:“如果少年诗圣只有这个水平,那确实,少年诗圣,只是少年诗圣而已。”他的话的重音在“少年”二字之上,言下之意,少年诗圣,长大之后也没什么。想必之所以少年时能够被人称赞,不过在于其少年时高于平均水平的作诗能力罢了。 陈破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诗里面的深意。他喊了一声苏尘,道:“喂,这诗怎么了?他们都笑什么?” 苏尘道:“你还太小,以后会明白的。” “我小?”陈破金心想,你也不过比我大上几岁而已,我又哪里小了?其时大陈的普通男性,十四五岁便已经成家,知人间疾苦。富贵人家的少爷千金自然与普通人不同。但陈破金始终认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懂了。 被苏尘说自己还太小,陈破金在心底暗暗记下,决定在苏尘当自己老师之后,好好惩戒他一番。 主看台上,陈诰三人也听到了苏尘的破诗。陈昀有些尴尬,自己的学生如此当众揭人短,实在有些放肆。然而陈诰却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小苏的风格啊,这就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孟知州不知陈诰和苏尘有什么关系,陈昀却能够猜得大概。他有时都在想,也许苏尘是陈诰的私生子也说不定。要不然为什么当初苏尘失踪,陈诰如此出力?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 小曼姑娘下台之后,倒是给了石潜一个台阶。石潜哼了一声,瞪了苏尘一眼,不再说话。 吴书同看石潜不忿的样子,趁机在旁边说道:“石兄,苏尘这小子实在不知好歹,竟然当众折咱们的面子。要我说,咱们应该好好找个机会,给他一个教训。” 齐志远听到吴书同的话,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那他如此折辱我们,我们就要闷不吭声,吗?”吴书同道。他对苏尘的怨愤来的莫名其妙,苏尘被赶出陈昀门下,他便大肆嘲讽苏尘,苏尘只不过在陈府门口怼了他几句,他就似乎积怨颇深一般。其实齐志远对苏尘的怨愤比之吴书同要来得更重,但齐志远似乎却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是此刻,苏尘当众羞辱他和石潜,他也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淡定。 这边几个人还在说话,台上已经走上来一个身穿绿衣的美貌女子。 “来了,红玉来了。”沈怆然看到那女子,不禁说道。苏祁天看了看红玉,红玉身穿绿衣,听起来好像用一种红配绿赛狗屁的感觉,但其实红玉身上,没有一丝红色,尽是绿衣。红玉姑娘有一张瓜子脸,肤色白皙,眼睛小了一点,但嘴唇甚为性感,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情调。 苏祁天笑道:“你方唱罢我登场,沈公子,该你表演了。” 沈怆然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嘴角略带微笑。前文说过,沈怆然此人姘头极多,许多大家闺秀都被他悄无声息的弄到了手。然而沈怆然知道,与这些大家闺秀月下相约是可以的,但万万不能娶进门。但凡富贵人家,总有些臭毛病,沈怆然更喜欢那些温柔而没有脾气的淑女。如果要说谁最温柔最听话,那得是青楼中退下的女子。青楼女子因一生颠沛,若嫁给了一个郎君,那定是倍加珍惜的。红玉便是一个这样的女子,自从和沈怆然相爱后,红玉可以说是将一颗心全都交给了沈怆然。 对沈怆然百依百顺,绝不违逆。这太适合沈怆然了。 故此,沈怆然便在今年,想要给红玉夺下一个花魁之名,然后急流勇退。扬州诗魁迎娶扬州花魁,这份荣誉,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碰到的。 台上的红玉已经翩翩起舞,她的舞蹈稳扎稳打,步伐平稳而有序,虽不是那般精妙,但在那副俏丽样子的加持下,确实赢得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曲舞罢,红玉宛如万花丛中一点绿,婷婷立在舞台之上。 四周顿时响起了大片的叫好声,而后,各种赏花也便纷迭而至。当然也有才子想要为其赋诗,就在大家挖空心思去想赞美之词的时候,忽听唱名道:“扬州沈怆然沈公子,为红玉姑娘赋词一首!” 此言一出,那些想着为红玉姑娘赠诗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人的命树的影,沈怆然名字一出,哪里还有人敢抢在前面去写什么诗? 只听唱官念道:“诗名:中秋玩月!” 然后大声朗诵: “禅边风味客边愁,馈我清光又满楼。 一生可曾红几日,百年难忘玉中秋。 菊花信待重阳久,桂子香闻上界留。 遮莫圆明似前度,不知谁续广寒游。” 读罢,周围一片寂静。 “这诗”许久,孟知州捋着胡子,道,“这诗难得。” “确实难得。”陈昀有些苦涩的点点头。他苦涩,自然是方才齐志远和苏尘所作诗词,全都被这首《中秋玩月》给盖了过去。齐志远的词与中秋不搭,而且空有寂寥,少欢愉。苏尘的诗干脆就跟中秋毫无关系,纯粹的劝诫诗。沈怆然的这首诗,从题到文无不与中秋二字相连。 “趣味十足,婉约不失大气,不愧是扬州第一才子啊。”孟知州点头称赞。 陈诰也点头道:“妙极,妙极,最妙之处在于其颔联,一生可曾红几日,百年难忘玉中秋。又写对人生无常的感慨,又写对及时行乐的自在。最最精彩之处,便是这位扬州第一才子,两句话嵌套红玉姑娘的名字,却又不显得突兀,实在难得。” “看来,今年的诗魁,定然又是这沈怆然的了。”孟知州感慨道。 (按:沈怆然所作七言,改自清代诗人慧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有红衣席卷 “沈公子此诗大善!”远处,有人在高声恭维着。 “今年诗魁,定然又是沈怆然沈公子一人的了。” “我看以后这诗魁之选,根本不用再议,直接给了沈公子就好。” “没错没错,沈公子之才,世间少有啊!” 称赞恭维之声此起彼伏,沈怆然立在楼阁上,脸上隐有傲然之色。苏祁天站在一旁,笑道:“沈兄大才,旁人确实难以企及。今日这诗魁,又是阁下莫属了。” 沈怆然道:“诗魁一事倒无所谓,不过这花魁还需要苏兄帮忙。” “那是自然,你帮我我便帮你,如此买卖才最划算。”苏祁天笑着,招招手,立刻有小童过来。 苏祁天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道:“这些赏给红玉姑娘。” “这这些都是?”小童惊讶的问。 “自然都是,怎么,不行吗?”苏祁天问道。 “不不不,行,行。”小童赶紧跑下去,将那一沓子银票全部投给了红玉姑娘。 与此同时,有许多人为红玉投赏花,不过再无人为其作诗。有沈怆然的诗珠玉在前,旁人无敢献技。那记花官手都有些忙不过来了,银票一张接着一张,赏花便一倍一倍的往上翻。过了盏茶时间,记花官终于将手中的银票数了清楚。他深吸一口气,让唱官报数。 唱官于是喊道:“扬州吴记肉铺吴公子,赠红玉姑娘赏花五十朵;扬州李鼎堂,赠红玉姑娘赏花两百多”一串名字喊下去,一个数目比一个数目大,眨眼之间,红玉姑娘的赏花便已经来到了两千之数。这之中,一千多是投给红玉的,另有一千,却是投给沈怆然,转而算在红玉身上。 “吴家千金,赠沈怆然诗作三百文墨;孟家小姐,赠沈怆然诗作两百文墨”眨眼间,又一千多便被投给了沈怆然。红玉姑娘的赏花已经达到三千五百之数。 便在此时,大家都以为所有赠予都已结束的时候,唱官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喊道:“扬州布行,赠沈公子两千文墨!”这文墨与赏花是一样的,一两银子一枚文墨,扬州布行自然就是苏祁天整合了三家布行后开的,他赠了两千文墨,那就相当于两千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一瞬间,红玉姑娘的赏花来到了五千五百之数。而沈怆然自身文墨得数也来到了将近三千。高居榜首,两个人尽皆高居榜首。 红玉姑娘与第二名相比,差了将近两千赏花,沈怆然与第二名相比,差了将近两千文墨。第二名是齐志远的诗,共收一千一百三十文墨。第三名则是石潜的诗。苏尘的名字也在榜上,不过他的打赏很少,毕竟他写了一首不伦不类的劝诫诗。 石潜的单首诗拿出来,是要比齐志远的诗收到的打赏更多的,但齐志远胜在量上,齐志远共写了四首诗,四首诗加起来,总也有这么多了。 “差距悬殊啊,差距悬殊!”石潜看着高居榜首的沈怆然,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齐志远劝道:“石兄不必如此,他沈怆然能够写出一首诗来,难道还能写出另一首吗?一首诗是精绝之作,难道第二首也是?咱们只要多写一些,便也能赶上他了。” 石潜笑了笑,笑容中略带苦涩:“沈怆然一首诗获三千文墨,这谁人能及?我是万万不能的,若说有,那一定是” “少年诗圣吗?”齐志远将答案说了出来。他指了指正在和彭清宇嗑着瓜子看热闹的苏尘,“子清的诗角度清奇,不过终究人间烟火气太重,与你我一般无二。他虽然写过满江红,不过那满江红内尽是豪气,与中秋却又不符。” 石潜点点头。齐志远的话很有道理,一般诗人,倘若作诗,其风格是有定数的。譬如说宋词便有豪放和婉约两者之别,豪放有辛弃疾,婉约有李清照。倒不是说两人就不能写别的类型的诗词,然而写出的东西,比之自己最擅长的文风,总是差些的。 苏尘的《满江红》,很明显便是豪放中的豪放,豪放的诗词写给中秋,总觉戾气太重。故此齐志远觉得方才苏尘写个劝诫诗,其实是避重就轻而已。 但齐志远不知道的是,苏尘的诗词,不是自己写的 此时红玉姑娘春风满面,五千五的赏花,这是往届诗会所从来没有出现的数目,当为古往今来之最!这花魁,俨然已是唾手可得了。 红玉心满意足,飘飘下殿,紧跟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缓缓走了上来。 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这个刚走上来的女孩子。 大家还沉浸在方才那番巨大热闹之中。 “今年花魁,似乎也已经定了。”陈诰看着那红玉走下去,笑着道。 “王爷一会儿也许就要接见这位红玉姑娘了。”孟知州道。 “舞嘛,其实也便那样,不过沈怆然这诗,作的趣味十足,为其添色不少。沈怆然,倒是个有才之人,可惜”说到这里,陈诰摇了摇头。 陈昀在旁边留意了一下,他问:“王爷,可惜什么?”沈怆然最近正在陈府教授陈清芷琴艺,陈昀虽不过问,此时听到,却也想打听一番沈怆然如何。 “没什么。”陈诰却只是摇头不语,未曾多言。沈怆然与多位千金小姐勾搭之事,事关重大,这是关乎女子贞洁的事情,陈诰自然不能告诉旁人。 “红玉姑娘的舞,还不错。”苏尘看得有些审美疲劳了。说实话,古代的舞蹈也就是那么几个类型,转转圈,左摆摆右摆摆,没什么新奇。看多了,也分辨不出谁跳的更好,谁跳的更烂。倘若南郭先生够聪明的话,其实不该吹竽,他应该开拓一下思路,男扮女装进宫跳舞。这样,齐宣王如何也看不出他不会这东西,毕竟,那些舞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彭清宇笑道:“舞乐嘛,便是这样的,舞蹈其实没什么精彩,除了最妙者,再无惊艳,我们舞乐,更多的是赏乐,而非赏舞。” “其实我觉得要是在这台上跳踢踏舞或者街舞一定很有意思。”苏尘想想穿着古装的女子跳街舞,那场面,一定终身难忘。 “什么是街舞?”彭清宇好奇地问。 “哦,就是”苏尘刚要解释,忽然之间,耳边响起一阵沉重的鼓声。 “咚!咚!咚!” 三声长鼓。 “咚咚咚咚”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小鼓点。 这开场实在别样而新奇,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那鼓点吸引,紧跟着,便看到此时台上,站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 这女子极高,比一般男人似乎还高一些,身上红衣紧贴着肌肤,外披纱衣,朦胧神秘,其下踩一双带跟红鞋,鞋上缀有小巧的铃铛。女子脸上盖红纱,相貌看不分明。 便在这鼓点之中,女子腰肢摆动,脚步轻快,于是有铃声叮叮当当响彻整个诗会。 苏尘拍案叫绝:“这舞蹈方为绝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金榜易姓 台上的舞蹈已经拉开了序幕。在鼓声雷动之中,铃声随之攀附,而后,那红色的倩影在舞台中央绽放。 这舞蹈实在新奇,以铃声配合乐声,以鼓声带动情绪,本来嘈杂的诗会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台上的女孩,那女孩开始翩翩起舞,如灵蛇,如鬼魅。 “这女子似乎会些武功。”赵犇站在苏尘身后,低声说道。 “武功?以武功入舞蹈吗?倒是一个好想法。”彭清宇道。 苏尘点点头,这舞蹈比之前所有人的舞蹈都令他惊艳。凭苏尘超越这时代几千年的目光都感到一阵惊艳,更不用说其他人会如何想了。 起承转合,鼓声渐弱,箫声空然降临。然后,那姑娘脱了鞋子,猛然从旁边取来一把长剑。舞步忽然疾速,长剑融合身形,真如公孙大娘重生。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诗圣杜甫所言之景象,苏尘自然不曾见到,但是眼前这一切,却让苏尘对杜甫所描述的场景有所感悟。 剑在动,人在动,情绪在动,于是所有人都在动。旗未动而风动,人未动而心动。 箫声又去,紧跟着,是古典朴素的琴声。到这里,似乎舞蹈已经来到了最后,那翩翩的红衣女子动作开始变得缓慢优雅,最终款款落下。 曲罢,舞罢。 风止,心不止。 许久许久之后,忽然有掌声从主看台传来。大家似乎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去,发现是康王殿下正在为这位女子鼓掌。 “好,好!很久未见过如此奇妙的舞蹈了。当为花魁之选啊!”陈诰声音不高不低,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于是有心人将这话传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陈诰的声音。 听到陈诰的话,大家的心思各异。但不管如何心思,台上的姑娘已经开始计算花数了。 “这舞蹈很棒啊,我也投一点吧。”苏尘说着,招来小童。 “公子想投多少?”小童有些期待的看着苏尘。刚刚旁边那苏祁天豪掷千金,他可都看在眼里。他寻思同是姓苏的,这位苏尘苏公子总也不会太过吝啬。 于是就看到苏尘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三两银子。 “呃就这么多吧。”苏尘将三两银子递给小童。 “公子是在开玩笑吗?诗会规定,最少的打赏也得是十两银子啊。”小童诧异的看着苏尘,那样子似乎在看一个乞丐。 “是吗?哦,那真可惜,那不打赏了,我就三两银子。”苏尘说着,要把那三两银子拿回来。 “真丢人!”陈破金在旁边撇撇嘴,他本来还沉浸在那绝妙的舞蹈之中,谁知道这位姓苏的在面前丢人现眼。 彭清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童:“这是苏尘苏公子的打赏。” 小童接过来,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啊,好的好的。”小童喜形于色。 彭清宇又掏出一张银票:“这是我的打赏。”又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小童这才接过,跑下去递给了记花官。 其实这些送钱的小童是收不到什么好处的,但大凡是人,都有个攀比之心,尤其是两个处在同一岗位上的人。同样是送钱的小童,刚刚苏祁天那里送了那么多钱,别人自然是觉得苏祁天的小童似乎比别人更高档一些。 如果苏尘的小童真的送了十两银子过去,他都要丢不起那个人了。 苏尘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真是麻烦彭兄了,不过这五百两,恐怕得过段日子才能还。” 彭清宇道:“哪里话,五百两银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唉,真是想不到,今年的诗会能人辈出啊。先是沈怆然沈公子一手玩月,将红玉姑娘推到了金榜第一的位置,现在又出了一个意外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我的杜鹃,还有没有机会争那个花魁了。哦哦,原来她叫梦溢。梦溢没听过,也不知是哪个小楼坊的头牌。这个梦溢,估计就算不是第一名,前三也定然有她一席之位了。” 苏尘道:“我看这个梦溢一定是第一名,这种舞蹈旁人可跳不来的。” 彭清宇道:“那就要看,给她作诗的人多不多了。仅仅跳的好,是不够的。” 苏尘抬头看向那站在台上的梦溢姑娘。那姑娘虽然长得高大,但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当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对她议论的时候,她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 记花官开始统计了,一个个名单传过来。少则一百两的赏花,多则五百两的赏花。一笔笔算过来;赏花算完之后,又是许多书生投过来的诗词。大多数诗词听起来不是那么好,只是在夸奖这姑娘的舞蹈如何如何好,但其实越是夸奖舞蹈,便越是落入了下乘。齐志远和石潜也为这位姑娘写了首诗,不是很好,但也得到了几百的文墨打赏。 沈怆然没写,苏尘也没写。沈怆然没写是因为他只会给红玉写,苏尘没写是因为,他实在也没什么好的词赞美这位多才多艺的梦溢姑娘。毕竟,公孙大娘那首诗,在大陈已经有了。 这统计用了许久时间,当大家有些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记花官终于将所有的打赏计算完整。 单只是赏给梦溢姑娘的赏花,便有四千之数,而又有数名书生为其写诗,这无数首诗,虽然每一首都比不过沈怆然的一首,但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致江海,所有的大都是由无数的小堆垒而成的。 为梦溢姑娘写诗的人,共有五十七人!占了这次诗会参与者的差不多一半。 而这五十七人,虽然大多为乌合之众,却也为梦遗姑娘得到了两千的赏花。 于是,四千加上两千,共六千朵赏花。 比红玉姑娘的赏花多了整整一千! 不到半个时辰前,红玉姑娘因沈怆然的一首七言诗冠绝花榜,到现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青楼的梦溢姑娘,仅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以一千赏花之数,压倒了红玉姑娘。 苏尘看到这个结果,甚为好笑。他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沈怆然和苏祁天。沈怆然本来高傲的脸上满是阴沉,苏祁天也笑不起来。 “沈公子,真是造化弄人啊!”苏尘随口嘲讽了一句。 沈怆然道:“确实,不过以我一人之力,败给这在场所有人,倒也是情理之中。”这话的意思是,在场的书生不过是以数量取胜罢了,论单对单,他沈怆然可谁都不怕。 “沈公子果然是扬州第一才子,端得是大气的很啊!”彭清宇感慨了一句。 这句话感慨完,彭清宇有些失落,对苏尘道:“看来这一次确实是白忙活了,本以为凭借苏兄,能够让我那小情人高兴一下,沈公子的诗作得虽然好,不过我倒没觉得苏兄会敌不过他。但是这这六千赏花,怕是很难。” 苏尘也不知道彭清宇哪里找来的自信,他有些好奇的问:“怎么?有多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风波初现 彭清宇苦笑道:“你可知道沈怆然因何输掉?” “为何?” “因为他写的诗太好了,旁人无有敢在他面前写诗者,所以,给红玉姑娘写诗的,只有沈怆然一个,也正因只有他一个,所以红玉姑娘只有五千五百赏花。倘若再有几个人为她写诗,那梦溢都不会反将一军。” 苏尘想了想,了然于胸。说起来,这红玉,成也成在沈怆然,败也败在沈怆然。因沈怆然为她写了一首七言,于是红玉得到了太多太多的赏花,而又因沈怆然为她写了一首七言,于是她只能得到这么多的赏花。 苏尘想通这一切,只好安慰彭清宇道:“看来这次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姑且不说能不能超过沈怆然的文墨,就算真能超过沈怆然,也超不过这梦溢。今年花魁之选,定然是梦溢姑娘的了。不过这梦溢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彭清宇道:“这个我也不知。不怪你,咱们家杜鹃就算得不到花魁也没什么,总也有个第三名,那也不错。我对于花魁诗魁什么的,这些名头向来不看重,是杜鹃非要让我帮她争取一下。其实在我看来,这些名头哪里靠的是真才实学,靠的是关系,靠的是钱。不过今天这个梦溢姑娘可算是打破了我对诗会的认识。原来真的能靠真才实学。了不起!” 苏尘道:“那也得是与旁人完全不同的真才实学才行。舞跳得好不一定有人欣赏,你得跳得出类拔萃,独树一帜。” “便是如此。”彭清宇点点头,“学会一种东西很简单,想要做好很难。然而,就算做好某件事再难,也终究难不过从头开始。这梦溢姑娘,着实了不起。” 送打赏的小童这时候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彭清宇便问他:“你可知道这梦溢姑娘是什么来头?” “啊?哦,梦溢啊!”小童喘了口气,答道,“回禀彭老板,小的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这梦溢姑娘是清秀楼的新晋头牌,似乎家里没钱,弟弟要娶媳妇,就把梦溢这个做姐姐的卖给了清秀楼。那梦溢长得还算好看,但也只是好看罢了,不过她舞跳得非常好,所以很快就成了清秀楼的头牌,这不,今年清秀楼就把这位头牌送来了。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今年这花魁人选,是非她莫属了。” 彭清宇道:“清秀楼实在没去过。不过今年的花魁,确实是非她莫属了。” 主看台上,陈诰看到梦溢姑娘的赏花数,脸色有些尴尬。他道:“哎,没想到今年的诗会竟然如此热闹,又如此的出人意料。梦溢姑娘横空出世,本来我还以为红玉姑娘便是花魁了,现在看来,花魁非梦溢姑娘莫属了。” 孟知州也道:“确实啊,这诗会开了如此多年,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惹得如此多秀才为她写诗。今日梦溢之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回,应该是确定了吧?我倒是很期待见见这位梦溢姑娘呢,她的那舞蹈,跳得确实极好!”陈诰笑着说道。 梦溢在看到自己的赏花数量后,微微一笑,欠身走下了舞台。紧跟着,又有旁人走了上去。 诗会继续热闹。 与此同时,在运河的下游。 沿岸有一条大路,那路很宽阔,将近十米。扬州城面积不是很大,城内的道路大多在三四米宽度,但这条大路因为沿着扬州城东西走向,将整个扬州城分为两半,算是一条极其重要的大道,于是衙门便将这条路扩到了十米左右。 十米在现代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路了。然而在古代,尤其是在皇权至上的都城,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譬如说北宋的都城东京(今开封),当年东京城皇城前面的那条天街御道,宽有百米!真的是百米! 我国现在的双向六车道马路,宽约三十五米,这已经算是极其宽敞的马路了,然而在古代,实在不算什么。 就在这条十米宽的大路上,有一个人穿的像一个行货郎。只见他身披蓑衣,头顶着一个大斗笠,头低着,看不清脸,隐约可见此人的鼻子上四处插着什么东西。 此时已是黑夜,诗会差不多已经进行了一半。这大路本来有许多人,然而今夜有些特殊,诗会在运河中游,所有人都跑去诗会那里了,这里自然就人烟稀少。 那人低着头推着一辆巨大的手推车。倘若没有看错的话,那手推车,本来应该是畜生拉运的货车。此时那人将货车倒推,蹒跚前进。车上满满登登装着半汤半水半固体的东西,倘若不算上颜色的话,那东西倒十分像豆腐脑。 不过这豆腐脑的颜色和气味,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那人推得满头大汗,饶是内力过人,终究也遭不住气味攻击。稍稍站住,看看前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略有苍白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叫张文勇。 张文勇破坏诗会的计划大概应该追溯到四天以前,苏祁天拜见叶婉怡的时候,苏尘给他出了个损主意。这主意张文勇欣然接受,并且计划实施。今天是该大闹诗会的日子了。 他计划的很好,如果从运河上游过去,那气味一定先他和车一步飘到诗会之中,于是他从下游来。原本想着,就算这牛车很沉很重,凭借自己的内力,终究能够很快推过去。然而事实证明张文勇有些低估了这一车泔水加粪便的实力。 到现在,他还没破坏诗会,他就要被这一车的臭气给破坏了。 “加把劲!马上就要到了!”张文勇坚定地说道。他坚定的样子,如果苏尘看到,定然困惑不解。因为在看到康王殿下到来诗会的那一刻,苏尘便让彭清宇派人去陈府通知张文勇了。 然而看目前这个样子,似乎张文勇并没有接到消息。 此时,诗会仍然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帷幕绕了一整圈,将诗会里的人围在一起,围出了一个与外部隔绝的小世界。这帷幕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正门,一个是运河边的花船。 里面的竞赛如火如荼,然而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安静。 街上的人很多,但大都躺在地上。 今夜负责诗会附近治安的人,是与苏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邢天正邢捕头。 邢天正靠在树前,眼前有些模糊。 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似乎是三个,似乎是四个。 看不太清,索性不看。 “邢天正,为人刚正不阿,是个人才。”面前有个人说话了。说话的人是个胖子,微胖,但脸非常非常圆。他眯着眼睛,看着邢天正。也不知是谁说过,眯眯眼的都是怪物。此话实在不假。 “那就留他一命?”旁边有人冷冷说。 “留吧,俺们明教可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辈。”又有人操着一口土话说道。 “这地上躺着的,哪个是有辜的?”又有一人说道。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操着土话的人若有所思。 “那到底杀不杀?” “杀吧。” “别了别了” 邢天正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意识渐渐模糊了。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死了,还是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针锋徒劳杜鹃 “沈公子一定很生气吧?”苏尘靠在栏杆旁边,笑着问沈怆然。 沈怆然道:“不知苏公子何出此言?” 苏尘道:“你不是要为你的红玉姑娘拿下一个花魁吗?现在花魁可不见了。” 沈怆然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花魁不见了,那也实在非我所能改变的事情,至于生气,那倒不至于。至少,这诗魁之名,还在我的身上。” 苏尘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沈怆然道:“苏公子说过什么话?” 苏尘盯着沈怆然,在沈怆然的笑容渐渐尴尬之后,收回目光。 “忘了就算了。”苏尘没心情和沈怆然争辩些什么。陈清芷的事,他定然是要管的,之后总有办法让这个沈怆然离她远一点,就算真没办法,将事情告诉给老师师娘,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苏兄,到杜鹃了。”彭清宇忽然喊了一声。原来这个时候,他口中的杜鹃即将登台。 苏尘将目光看过去,那杜鹃姑娘穿着素白色衣服,显得特别清纯。脸蛋还算好看,也是个不错的佳人。彭清宇看起来很兴奋。 “苏公子要加油了。”沈怆然在旁边的楼阁上,似笑非笑的对苏尘说道。 “哎,有些事情是争不过来的,比如这扬州第一才子的位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苏祁天阴阳怪气的说。 苏尘对苏祁天的印象很不好,这种不好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沈怆然。他笑了笑,对苏祁天道:“生意做得怎么样?” 苏祁天愣了一下,没想到苏尘会忽然提起这事情。他笑道:“当然很好,再过几天,这扬州,大家只会认得一家布行,那就是扬州布行。至于其他什么叶氏布行嘛,要么倒闭,要么就依附。你说叶氏布行,会选哪一种呢?” 苏尘道:“我倒觉得还有第三种,第四种,甚至更多种可能。” 苏祁天“哦”了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竟还有这么多可能。不吝赐教?” 苏尘伸出三根手指:“第三种,叶氏布行既然在扬州混不下去了,那去另一个地方,总也没人管得着。你说对吗?” 苏祁天脸色微变,他倒一直认定了叶氏布行只会在扬州经营,却忘了还有这一个法子。确实,如果扬州混不下去了,去另一个地方,也不是不行。 不等苏祁天说话,苏尘紧接着说:“当然,这只是第三种而已,而且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办法。毕竟叶氏布行在扬州城已经有许久的岁月,匆促离开,总是不舍得。” 苏祁天问道:“那这第四种又是什么?” 苏尘看着苏祁天微微一笑:“也许,以后扬州城的人们,只认得叶氏布行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苏祁天哈哈大笑,“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实在可笑,实在可笑!” “不信算了。”苏尘耸耸肩,不再搭理苏祁天。 苏祁天看着苏尘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愤怒。他对旁边的沈怆然道:“沈兄,那件事你且一定要办好了!那事情一旦成功,我必让叶氏在扬州除名!” 台上,杜鹃的舞蹈即将开始。苏尘和彭清宇站在栏杆前观看。另一端,石潜和齐志远吴书同三人同样在看。忽然看到苏尘,石潜道:“苏兄,怎么,你对杜鹃姑娘很感兴趣不成?” 之前观看表演,苏尘几乎从未站起身靠在栏杆前看过,此时如此郑重,石潜自然注意到苏尘的不同。 齐志远听到石潜的话,心想,恐怕对杜鹃姑娘感兴趣的,不是苏尘,而是那位彭清宇彭大官人吧? 他猜得实在不错。 苏尘笑着回答石潜,道:“石兄,这位杜鹃姑娘是彭老爷的心仪之人,我乃是凑个热闹。” “哦?原来是彭老爷的心仪之人,那说不得,彭老爷,我定要为你这位心仪之人赋诗一首了。”石潜冲着彭清宇拱拱手。 彭清宇与石潜齐志远之前自然见过,只不过之前的彭清宇是既对苏尘无感,亦对石潜无感,自然如何对自己有利如何表现。但是现在,苏尘对彭清宇的重要性明显高出这两位。彭清宇又知道苏尘与石潜的过节,自然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只听彭清宇说道:“怕是不用了,诗词歌赋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不过我还是在这里石兄了。” “这”石潜听到彭清宇这话,差点气的吐血。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石潜与苏尘作诗的能力,那是天壤之别吗? 孰可忍是不可忍! 石潜哈哈大笑,道:“彭老爷说笑了,我石潜虽非什么大才大德之人,不过总也比旁人来得好。” 彭清宇道:“恐怕没有苏尘苏子清好。” “”石潜被彭清宇这一句话,憋出内伤。他憋了半天,想说自己写诗还是有两下子的,可是上一次同样的《满江红》,石潜被苏尘打得体无完肤,此时无论说什么,旁人也都是不会相信的。 就在石潜无话可说之际,吴书同在后面低声道:“石兄,咱们作诗敌不过那苏尘,咱们便作些别的也好。譬如说写书” 吴书同这一句话,真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石潜宛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哈哈笑道:“作诗,我自然是没有少年诗圣来得好,但光会作诗又有什么用呢?彭老爷,你是做书行的,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书更受人欢迎吧?我石潜虽然对小说一道不甚钻研,但也曾经写过一两本奇闻异事,我想,这种东西苏兄怕不够熟悉。”他心想,苏尘叫作少年诗圣,又不叫少年小说家,我便与他比比小说,他定敌不过我。 苏尘听了石潜这话,觉得有些无语。他确实不会写小说,但其实这东西,但凡会说话的人,想写总也憋的出来。当你心中有个想法的时候,将其写下来,并沿着这个想法无限扩充,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本小说。只是小说有好坏之分,好的小说能够自圆其说,坏的小说留下烂坑无数。苏尘虽没写过小说,但这东西,文笔不重要,剧情最重要。苏尘上辈子看过那么多著名的小说,随便拿出一本来,恐怕都比石潜写的要好。 故此,他也没将石潜放在心上。可是苏尘越是不将石潜放在心上,石潜就越感觉到了苏尘对他的那种蔑视。 “怎么,少年诗圣要作诗了吗?”此时,台下的杜鹃已经起舞,石潜见苏尘认真观看,不禁说道。 “闭嘴!”彭清宇猛地斜了石潜一眼,石潜竟觉得一股子气势从彭清宇的双眼中攒射过来,石潜“激灵”了一下,有心说话,却无力说话。 齐志远将石潜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禁叹了口气。 杜鹃姑娘的舞蹈跳得是很好的,不过方才梦溢姑娘的舞蹈太过惊艳,这让杜鹃的舞蹈看起来实在表现平平。梦溢姑娘之后,有四位佳人起舞,有的比前面很多人都好,但是得到的赏花却少的可怜。当你的试卷排在了满分试卷的后面,判卷人的批评,自然而然就会重上许多。 如果不出意外,杜鹃姑娘的赏花数目恐怕也不会多上太多。 但意外,往往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惊世词、 杜鹃姑娘的舞蹈终于跳完了,四周响起了喝彩声,但这喝彩声,明显没有先前那位梦溢姑娘的喝彩声大。 “梦溢,看来这一次,咱们清秀楼可以扬眉吐气了,这花魁,一定是咱们的!”在远处,梦溢身边的姑娘非常开心的对梦溢说。 梦溢笑了笑,道:“能帮助清秀楼得此殊荣,梦溢万分荣幸。” “梦溢啊,可真是苦了你了。”那姑娘叹了口气,“回去一定让妈妈好好谢谢你。” “那倒不必,我现在只想拿下这花魁之名,面见康王殿下。”梦溢抬起头,看向那主看台上正襟危坐的康王陈诰,目光中透出一种得意。 “现在,请各位为杜鹃姑娘打赏!”唱官开始为杜鹃姑娘拉票。苏尘就那几两银子,他也就不打赏了,旁边的彭清宇甚是大气,这一次为了杜鹃,他一个人就捐出了一千的赏花。 各个达官显贵打赏完毕之后,统计出杜鹃姑娘共收到两千三百赏花。这距离梦溢姑娘的六千之数,仍有极远的距离,就算是那红玉姑娘,也相差着三千之数。 “苏兄,现在看你的了。”彭清宇向着苏尘拱拱手,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苏尘点头,随即叫来小童,拿过纸笔,不需思索,便写下一首小词。 那小童将苏尘写的词送出去,唱官立刻道:“少年诗圣苏尘,为杜鹃姑娘填词一首!” 此话一出,本来正在合计着给杜鹃写诗的诸多书生安静了下来。苏尘的名声虽然比不上沈怆然那扬州第一才子的名声大,但当日北伐诗会,一首《满江红》冠绝全会的气概,整个扬州也是无人不知的。此时听到苏尘为杜鹃姑娘写词,他们自然想要先观望一下。如果写得好,那他们也就不必丢人现眼,如果苏尘写的词与方才那首劝诫诗是一个水平的,再写也不迟。 不过在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次苏尘写的诗,绝对要比上一首随便写写嘲讽的劝诫诗要写的好得多。毕竟那首诗只是戏作,这一首,可是非常认真的。 石潜听到唱官的喊声,对苏尘道:“怎么,苏兄果然认真了吗?” 苏尘笑道:“中秋诗会这么重要的场合,终究要认真一下的。” “苏兄,虽然我不否认你的才华,但前有扬州第一才子沈公子的诗,你就算写的再好,终究超不过三千文墨之数。到头来,这花魁也不是杜鹃,诗魁也不是你苏尘。我倒觉得,你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石潜道。 苏尘道:“石兄,我倒觉得,还是你低调一些比较好。” “我?”石潜啼笑皆非,“我怎么低调?我又需要低调什么?” 苏尘道:“这个嘛,还需要你自己体会。” 齐志远点点头,对石潜说道:“到此为止了,我们太招摇了。” “是吗?”石潜有些不理解何为招摇。他看着苏尘道:“那好,就让我们看看苏兄的文采也好。” 苏祁天听了石潜和苏尘的对话,转头低声问沈怆然:“沈兄,这位苏尘,我知他有过人之才,你有信心赢下他吗?” 沈怆然自信道:“我也读过苏尘的那首《满江红》,确实令人热血,但并非极佳,我若用点心,也是能够写出来的。他的文采,与我总有些差距。换个角度说,就算他真的比我厉害一点,但那一点终究高不多少。这在场的达官显贵,哪位小姐与我的交情都要比与苏尘的交情更好,我便不信,同样水平的两首诗,我会输给苏尘。这诗会,玩的终究是人脉。” 苏祁天听了沈怆然这番话,立刻踏实下来,他道:“倘若我苏家支持的沈公子能够拿下诗魁之名,我苏家总有些光彩。我苏家举办的诗会,若最终获胜的不是我苏家,那实在说不过去。花魁已经有了梦溢那个意外,这诗魁,沈兄可莫要再出什么意外。” 沈怆然道:“苏兄安心即可。” 正说话的功夫,底下的唱官已经开始大声吟诵出了苏尘的那首填词。 “少年诗圣苏尘赠予杜鹃姑娘填词《水调歌头》一首”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紧张的听着唱官的吟诵。陈诰和陈昀也认真听着,孟知州对苏尘也格外好奇。 恐怕整个场上,只有一个人没有认真听苏尘的词。那个人就是杜鹃姑娘。此时杜鹃姑娘心中惴惴,已经意识到自己觉悟登临花魁的希望,既然如此,那别人给自己写什么词,又有什么关系呢? 兰玉坊的那群姑娘中间,有一位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姑娘,侧耳认真倾听着。这姑娘自然就是莲儿。莲儿因为要准备这次中秋诗会,已经很多天未曾见过苏尘,方才苏尘曾经写过一首诗。那时候莲儿也有认真听,但听完之后,甚觉好笑,完全没放在心上。此时却不同,方才苏尘作诗,乃是被形势所迫,石潜激将,此时作词,确实要认认真真给杜鹃姑娘写的。 想到这里,莲儿还有一些恹恹,自重逢之后,公子还从未给我写过一首诗词呢,现在却要给这什么杜鹃姑娘写。 心里很是委屈,唱官的吟诵还是要听的。 只听那唱官大声道:“《水调歌头·中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水调歌头》从唱官的口中一字一句吟诵出来。这第一句吟出时,大多数人心想,还是从明月下手,这便落入了下乘。 紧跟着,忽有“我欲乘风归去”一句,顿觉不同。又“高处不胜寒”,这一句瞬间将上阕的意境提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境地。 下阙,“人有悲欢离合”到“千里共婵娟”,这几句词简直是超凡绝世,将一种清冷高绝之境描述的淋漓尽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句甚妙啊!”陈诰默念一遍,不禁感慨。 “我倒觉得,那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更是妙中之妙。虽是陈年老酒,但便因这酒够老,于是更能引发我的心绪。”孟知州评价道。 “看来,这扬州第一才子,今夜,即将易主。”陈诰道。 “王爷说的是。”孟知州点头。 陈诰想起当初苏尘给自己写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心想,苏尘这小子,当有绝世之才啊!可惜,我已经答应了故人,不许再收他为徒,否则,有这一个门人,便其他都是废材,那又如何呢? “今夜的诗会,意外可真是接踵而至啊!”陈诰拍手赞道,“精彩,实在是精彩!如果能再多些意外,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文勇推着那牛车,推到两眼冒金星,终于抬头看到了那围成一圈的帷幕。他长出一口气,四处看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这诗会旁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张文勇只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即刻将这疑惑消除——他已经要被那一车秽物污染了脑子,“这样也好,我直接从正门冲进去,那一定太有戏剧性了!” 靠着运河的花船上,不知不觉聚集了一些人,这些人穿着不同颜色的夜行衣。为首一人,是一个身着火红色衬白底长裙的女子。那女子脸上罩着面纱,不知年岁,不知容貌。 “这首《水调歌头》,倒是好听的很。”女子听罢苏尘的诗,说道。 “确实好听。我倒觉得这小子要成了诗魁了。”旁边有一个身穿深蓝布衣的人说道。 “这诗会,倒是让我颇为意外啊!”女子巧笑倩倩,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恼怒清莲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高处不胜寒”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四周楼阁上,无数人念着苏尘刚刚写下的《水调歌头》,每个人的声音很小,但无数人的声音很大。这声音逐渐汇聚在一起,整个诗会卷起了一阵《水调歌头》的飓风。 沈怆然的脸色变得极差,他的手紧紧握在栏杆之上,已经握的通红。 “这,这词”苏祁天哑哑无语,他回头看了看那边的苏尘。苏尘正笑着和彭清宇说话,彭清宇笑的很开心,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记花官已经开始为苏尘的这首词计算打赏的文墨数目了,入目可见,有无数个小童从四面八方的楼阁之上送来银两,那些银两汇聚过去,眨眼间竟成了一个小丘。 “记苏尘得文墨,四千一百五十两!”终于,在经过很久的混乱之后,唱官大声喊出了苏尘这一首《水调歌头》获得的文墨总数。 四千一百五十两! 苏尘以一首《水调歌头》,完美盖过了第一名的沈怆然,如果再加上前面那一首劝诫诗所得的文墨,苏尘所获得的打赏,已经超过了五千之数! 但这并不重要,众人眼睁睁看着,杜鹃姑娘的赏花总数,从两千,一跃上升到了六千二百朵!比原本雄踞榜首的梦溢姑娘多了两百的赏花,比原本是第二名的红玉姑娘,多了一千二百朵! 花魁之位,三度易手,赏花之数目,达到了中秋诗会从来未曾达到的一个高度。花魁得到六千二百朵赏花,恐怕这个记录,将会是之后数年都不能被突破的。 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本来自怜自艾的杜鹃姑娘有些发懵。直到旁边有人提醒她,她的赏花已经成为全场第一时,她才抬起头看了看花魁榜。榜上,“杜鹃”二字被贴在最上方,下方乃是“梦溢”和“红玉”。 “我是第一?我是第一名?”杜鹃反复念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她喜极而泣,欢欢喜喜的跑下了台。 花魁榜旁边的诗魁榜上,原本的第一名沈怆然,掉到了第二名。苏尘苏子清,如果说之前的北伐诗会,让他被扬州城的人们了解,那么现在,这一刻,他已经被人仰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沈怆然看着压在自己名字上面的“苏尘”二字,难以置信。他有着十足的把握拿下今年的诗魁,每年的诗魁。因为参加这中秋诗会的小姐们,哪一个与他的关系都匪浅。 她们怎么可能会去打赏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苏尘苏子清呢? “子清,你,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是第一名!杜鹃也是第一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名!竟然是第一名!”彭清宇这个胖子似乎终于暴露了他的本性,他狂笑不止,骂着脏话,拍着栏杆,得意非常。 苏尘也有些奇怪,他觉得自己抄的这首苏轼的《水调歌头》,一定能够得到很多打赏,但任他把苏轼看得再高,也绝没想到能够凭一首诗,就直接盖过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扬州第一才子沈怆然。 这是什么情况? 苏尘有些奇怪的往四下的楼阁看了看。 苏尘探出头来,便看到附近的楼阁里,都有一个美丽的佳人轻轻掀开帘幕,偷瞄着他。他目光所及,便有微笑对上。 “啊,原来是这样。”苏尘看到那些样子看起来很是熟悉的美丽佳人时,恍然大悟。 几个月前,他还在师娘的布行里工作。说是工作,其实只是当个花瓶罢了。苏尘闲着无聊,便每天在前台看书取乐。 叶氏布行里有一个不干活只看书的书生这件事,渐渐便流传了出去。叶氏布行针对的客户,大多都是富贵人家。那些人家的小姐挑选布匹的时候,自然便注意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在经过打听后,知道苏尘乃是当初的少年诗圣,自然对他的兴趣更大。而后,彭清宇的《扬州诗会集》出版,又传给了那些大家闺秀。 少女们接触到的,大多是沈怆然这样的书生文人,谈琴棋书画,谁都能谈,但说起报国立志,却实在没有那一首《满江红》来的令人心生澎湃和憧憬。无形之中,其实苏尘已经虏获了许多少女的心。 在少女们的心中,一个笃志报国的文人,要比只会吟风赏月的文人更有吸引力。 “没想到当初在师娘的布行里当花瓶,竟然还有这种好处。”苏尘自己都有些想不到,啼笑皆非。 其实那些和沈怆然有关系的女孩,都有些收敛,她们想,不能让苏尘在自己这里得到的打赏比沈怆然多。但苏尘之名有,苏尘之《水调歌头》又确实千载难觅,思来想去,她们便决定让苏尘得到的打赏比沈怆然少那么一点点。 譬如说给沈怆然打赏五百两,那就给苏尘打赏四百九十两好了。 一个人这么想,不算什么,但很多人如此想,其实苏尘得到的打赏就已经非常巨大了。然而苏尘所获之打赏,还不仅仅只有这些少女的,那些没有给沈怆然打赏的,却给苏尘打赏了。如此一来,苏尘获得的打赏数量积累起来,便轻而易举的超过了沈怆然。 沈怆然为人潇洒,长相英俊,诗写得好,大家都给他打赏。 苏尘为人也潇洒,似乎更温柔一些,有热血,长相也很英俊,甚至比沈怆然要更加俊秀一点。他没写诗,填了一首词,但这首词,只看其中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便要比沈怆然的诗写的更好。于是,更多的大家给他打赏。 整个扬州文人圈子,以沈怆然为首,只因他是扬州第一才子。 如今忽然蹦出一个苏尘,打败了沈怆然,看来,今晚的扬州第一才子之名,将要易主了! “没想到,连沈怆然都输给了苏尘。”石潜看到苏尘得到的打赏数目,心灰意冷。他之前对苏尘,还是有些信心的,《满江红》他确实输了,但他不相信苏尘还能拿出更好的来。现在,苏尘拿出来了。 “诗词?不作也罢!”石潜说道。 吴书同道:“石兄如果真要对付那苏尘,我们便不在诗词之上与他计较。” “没错!”石潜主意打定,看着苏尘。 石潜与苏尘的恩怨,其实不过一首满江红,按理来说,文人写出好诗,输便是输了,也没什么。此时石潜也确实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然而他对苏尘的怨恨,似乎更深了。 这事情很好理解,齐志远便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石潜,冷笑一声。 石潜可真是没脑子,随随便便就被吴书同给利用了。齐志远回看了一下吴书同,吴书同对他笑了笑。 不过也好齐志远看在眼中,却不戳破。 远处的梦溢笑容停滞了,她看着那榜上第一名的“杜鹃”两个字,又看向谈笑风生的苏尘,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杜鹃的风波在很久之后才停下。然后,下一位竞争花魁的姑娘走上了舞台。 不过鲜少有人注意。 苏尘注意到了。 因为此时登台的,是莲儿。 “莲儿?”苏尘看着莲儿微微一笑。 莲儿施施然向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悄然起舞。她对舞蹈并不很精通,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在兰玉坊接受训练,都没时间去看苏尘。这一舞跳下来,中规中矩,掌声稀疏。 然后又是打赏环节。莲儿满心期待的看着苏尘。 “彭兄,借我一些银两。”苏尘赶紧借了五百两银子,打赏给莲儿。 但是他没有为莲儿作诗。 听到苏尘的打赏,莲儿笑靥如花,然而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唱官吟诵苏尘的诗。她奇怪的看了苏尘一眼。 苏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莲儿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泪哗啦啦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莲儿转身就走,唱官还没唱罢名册,她已经跑出好远。 “完了,生气了!”苏尘懊悔的拍拍自己的脑门,下楼,追着莲儿就跑了出去。 “哎,苏兄?苏兄?” 彭清宇刚要迈步追苏尘,台上的唱官也刚要迈步追莲儿。 便在此时,忽然从帷幕之后,飞射出四道人影。那四人轻巧落地,正落在了重要的台子上。 突如其来的四个人,让楼阁之上的所有人愣住了。 陈诰看到那四个人,缓缓站了起来,脸色沉重。 “飞沙连大漠,圣火怜世人。康王殿下,明教护法郑无冥,见过了。”当先一人,穿青衣,冷言冷语,对着陈诰微微拱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这句句情话,除你给谁人填? 清水芙蓉多娇,抬望眼,满天尽是繁星。 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是因为看了一天《大道朝天》。 莲儿跑的不是很快,她绕着人群在跑,自然不会很快。苏尘就缀在她的后面,不算太近,不算太远。渐渐绕着帷幕,莲儿登上了运河边最大的那艘花船——兰玉坊。 兰玉坊上,灯火通明,但没有一个人。 莲儿上了船,站在甲板上,看着黑色的河水,和远处的黑夜,低声的哭。 苏尘悄悄跟了上来,他站在莲儿身后,有些心疼的看着莲儿。 犹豫了片刻,苏尘上前几步。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莲儿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发现是苏尘,莲儿有些惊喜,转而是委屈,而后是担忧。 莲儿脸上全是泪水,犹自说道:“公子,你怎么来了,那诗会还没结束” 苏尘笑着走过去,和莲儿并肩站在了栏杆边。他轻轻抓住了莲儿的手,莲儿有些吃惊,但是未曾挣扎。 苏尘道:“诗会嘛,也就是那样,对我来说,给杜鹃姑娘写了诗,也便结束了。” 不提这事情还好,一提这事,莲儿的眼泪哗啦啦又流了出来。 “怎么啦?觉得很委屈吗?”苏尘轻轻将莲儿的泪水擦去。 “你一定很喜欢那个杜鹃姑娘对不对?否则怎么会给她写那么好听的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你当初”莲儿后面的话是,你当初给我写的诗,都没有这么情意浓浓。 苏尘道:“哪有,我在她跳舞之前,完全都不知道杜鹃姑娘长什么样子。我给她写诗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说着,苏尘将自己和彭清宇的约定告诉给了莲儿。 “而且,那首诗其实不是写给女人的,是写给兄弟的。”苏尘笑着,又将这诗的含义告诉给了莲儿。 莲儿听罢,眼泪止住了,脸上微微有些笑意,她道:“原来是兄弟,啊,你把杜鹃姑娘当兄弟,倘若被她知道了,那也太难堪了。” 苏尘道:“还好,她不会知道的,我也不会与别人说。不过你没问我难道兄弟就不能有非分之想,我很欣慰。” “什么意思?”莲儿愣了一下,转而想到,苏尘可是顶着一顶男风之好的帽子,不禁笑了起来,“当初那个男人是语嫣姐姐啊。他们不知道而已。” 苏尘道:“所以,现在不生气了吧?” 莲儿本想答应一声“是”,但是转而又委屈的噘着嘴道:“那,那公子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一首诗呢?就算是普通的一首也好啊?还是,你怕我抢了杜鹃姑娘的花魁之名?” 苏尘有些尴尬的道:“这事情啊其实当时是想给你写的,但是我在脑子里搜了一遍,发现能在中秋诗会上翻出来的诗,也就只有那一首。别的诗倒是有的,不过总不太适合,我便犹豫了一下,没有给你写出来。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慢慢念给你听也是好的。如果莲儿不高兴,那我现在给你念出来怎么样?” “我莲儿没有不高兴”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莲儿一愣神的功夫,苏尘已经轻轻巧巧的念出了数首小词,这些词每一首的意境都深远得莲儿有些猜不透,但似乎每一首,莲儿都能从其中听出苏尘对自己的喜爱。 “别,别念了”莲儿忽的醒悟过来,赶紧捂住了苏尘的嘴。 苏尘有些含糊的道:“肿么?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莲儿喜欢的很。公子写的诗,莲儿都非常非常喜欢,只是,只是”只是什么,莲儿一时间也只是不出来。 苏尘笑了笑,将莲儿的手拿开,抓着她的双手,与莲儿面对面。 苏尘道:“莲儿,其实我应该更早一些说的,但迟迟未曾下定决心。我总以为,你喜欢的是少年时的我,是曾经的我。我想替你将那种假象摘除,但是自从月前我自太湖回来,便已经明了了你的心意。今天诗会结束,我便要那彭清宇为你赎身,从此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为你填一首词怎么样?” 莲儿不知所措,只是慌张的道:“不,可是,公子,那怎么能为我填词呢?” 苏尘非常认真的说道:“情话很好说,但需要说给对的人,我想,说给莲儿听,一定是最正确的。除了你,又有谁能听到这些呢?” 莲儿抬起头,注视着苏尘,眼波荡漾,情意绵绵。 恰在此时,今夜的烟花表演开始了。 天空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美丽的烟火,那些烟火绽放在半空,形成千奇百怪的模样,虽然烟花之光华,只能够停留一瞬,然而这一瞬,能够送给世人无限之美好,那便是值得的。历史的车轮向来无情,碾压着一个又一个企图螳臂当车的叛逆者。 最终,他们都被车轮所碾死。 但他们,至少留下了一瞬的精彩。 其实整个人生,有这一瞬的精彩,便也够了。 当苏尘和莲儿在兰玉坊花船上欣赏那绽放的烟花之时,在他们身后的船楼之上,隐伏着一群身穿各色夜行服的蒙面人。 “要杀了他们吗?”有人问领头的那人。 领头的人身材婀娜,年龄不知几何。她看着苏尘和莲儿,道:“不用了,不过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何必扰人美梦。走吧,今夜的诗会,看来要出很多意外。” 在转身的那一刻,领头人低声说了句:“苏尘作的诗很不错,我记住你了” 天空的烟火表演很绚烂,但是诗会上的所有人,都没心情观看。 陈诰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身边是孟知州,又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挤在身后。陈昀本来坐在孟知州旁边,此时已经被挤到了最后面。 陈诰看着突然出现在诗会正中央台上的四个人,道:“明教四大护法,久闻大名。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杀意不敛 时间稍稍往回退一点点。 明教,原名摩尼教,其起源不在中原,而在波斯。相传在前朝时,明教便已经存在,当时明教称摩尼教或光明教,后因前朝灭佛运动,摩尼教遭受巨大打击,转为地下。在当时,又吸收了前朝之道教思想,遂成明教。 明教教义坚信,黑暗终将过去,光明即将来临。这黑暗可以是虚无缥缈的,也可以是具体的。历代明教都将造反起义作为其教义之阐释,也就是说,明教教徒坚信,黑暗指的是朝廷,而光明,指的是他们。 自大陈在北方中原时,明教势力便屡屡造反,每次都被大陈朝廷血腥镇压。后大陈遭受金国侵略,大陈南退至江南,明教的势力仍在东京一带,给予金国极大的困扰。这似乎也是金国没有一举攻下大陈的原因之一。当然,只是众多原因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随着大陈的南下,明教的势力慢慢也南渡到了江南。不知什么原因,近些年明教从未出现在过人们的视野之中。朝廷倒是听说,因为明教与武林正派产生纷争,故此无暇他顾。 只是不知道,今天明教怎么会忽然现身。 陈诰自然是认识明教的人的,也知道眼前站着的这四位,就是明教传说中的四大护法。明教教规严苛,上下有序,俨然是一个小朝廷。其从教主往下,分别有龙凤二使,四大护法,五行旗主。又有信徒无数。(这里抄袭一下金庸前辈的设定不过分吧) “康王殿下,今日中秋诗会,我等前来赴会,似乎也无不可。”刚刚开口的郑无冥,对陈诰笑道。 陈诰道:“中秋诗会自然可以来,不过想必郑护法听过一句话。” 郑无冥问:“什么话?” 陈诰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然来了,就说出你们的目的吧。” “康王殿下果然痛快!”郑无冥看看四周呆若木鸡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摇摇头,道,“康王殿下,你可看到这些人的样子?” 陈诰没有说话,只听郑无冥要如何说下去。 郑无冥道:“大陈的北伐,已经进行三月有余,这三个月,看起来一帆风顺,前线的郑阔郑相爷已经连拿金国数座城池。但想必康王殿下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一旦金国处理掉了大夏,只需要转头一口,那我大陈之官兵,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不只是官兵,这数不胜数的百姓,恐怕也要无辜遭殃。这些人能够救国救民吗?他们空有钱财,却无救国之心!” 陈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无冥道:“我明教教主在上,因不想见大陈生灵涂炭,于是决定让这场北伐停止。首要前提便是,杀康王,也就是殿下你了。” 陈诰闻言,冷笑道:“本王先前还以为,明教也是一群热血的男儿,没想到竟成了金人的走狗。” 郑无冥没说话,旁边一个胖子笑眯眯道:“康王殿下说笑了,我们当然不是金人的走狗,我们只做自己的走狗。但不管是做谁的走狗,康王殿下今天,是一定要死的。” 陈诰哈哈大笑,颇为不屑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话音刚落,陈诰身后那几名侍卫已经将陈诰和孟知州团团围住,陈昀本站在后面,听了前面的动静,忽然侍卫散开,他一瞬间便被包了进去,反而又和陈诰孟知州站在了一起。 “凭我们当然杀不了了,但我可没说,只有我们。”那胖子嘿嘿笑着,忽然吹了一声口哨。那仿佛是发动攻击的号令。从运河沿岸的花船之上,突然窜出数名蒙面歹徒来。那些歹徒身着五色夜行衣,飘飘落地,眨眼间,就将陈诰所站的主看台围住了。 “凭这些人,不知道能不能杀得死你呢?”那胖子笑眯眯的说。 “官兵何在?官兵何在?”孟知州大声喊着。那看台的四周尚有数十名官兵,早就聚在了康王附近,然而其他人,竟然是再也没有了。 郑无冥道:“孟大人,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只有这些兵可以用,其他人,已经被解决了。” 陈诰和孟知州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觉得不对。帷幕的四周,竟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难道说,所有人都已经被明教逆贼给杀了? “上!”郑无冥一声令下,包围住康王和孟知州的蒙面人立刻冲了上去,与那些仅存的官兵战在了一起。一时间,刀兵四起,战火如荼。 郑无冥回身看了看四周那些想逃又不敢逃的达官显贵。 “杀还是留?”那胖子问。 “要俺说,全杀了,他妈的一群磨牙吮血的渣滓。”另一个人操着一口土话,极其粗鲁的说。 听到说要杀了他们,所有人都吓傻了,有些姑娘已经被那边的打斗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办?”沈怆然看到眼前这一切,吓得有些腿脚发软。 苏祁天只觉得今天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先是诗魁花魁位置被抢,苏家名利全无,紧跟着竟然又出现了明教逆贼刺杀康王殿下,这个罪过可就大了啊!倘若官府追查下来,举办中秋诗会的苏家,是一定要背黑锅的。 “我能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康王绝对不能死,康王殿下福大命大”苏祁天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了。 郑无冥看了半天,见楼阁上的那些人竟然一个动弹的都没有,终于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些废物。”郑无冥道。那楼阁上的达官显贵们,哪个没有几名仆役几名侍卫?然而康王危难之际,竟无一人站出来,带领着众人反抗。郑无冥不得不失望。 时间眨眼,仅剩的几十名官兵全都被杀死,最后,只有康王身边的几名侍卫还活着。 周围的蒙面歹人一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暴起伤人。忽然在这个时候,康王身边的侍卫动了。 那总共四人,外加一个孟知州身边的书生,五个人忽然出手。那些蒙面歹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照面便被打倒数人,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人被打倒。 康王略微放下心来,他抬头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彭清宇所在的楼阁,那里,陈破金和彭清宇正紧张的看着战场的局势,他们旁边,赵犇正紧紧盯着康王。 康王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眨眼间,周围的蒙面歹人就像他们轻而易举的杀死官兵一样,轻而易举的被这五个人杀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燕云六卫!”郑无冥看着眼前的五人,拍手道。 “不过,怎么只有五个人?”那胖子奇怪的问。 那书生拿着折扇扇了扇,笑道:“诸位请了,我实不是燕云六卫之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 “那就是四个了,奇怪,奇怪。”那胖子疑惑的摇摇头。 “王爷,这些人,倒也没想着能伤得了你。自有燕云六卫始,江湖上便传说称,只要燕云六卫在身,谁也杀不死康王殿下。”郑无冥对陈诰说道。 陈诰冷笑:“如果不信,可以尝试一下。” “我自然是信的。”郑无冥看向五人,“这五个人,每一个都与我功力相当。倘若硬拼,不知谁胜谁负。” “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本王可以当你们没来过。”陈诰道。 “不!”郑无冥一伸手,手背上便附上了一架钢爪。他笑道:“王爷,其实我们想印证一下,那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上!” 一声令下,四人立即发动,对面的五个人也抬步便要迎敌。 就在此时 忽然有一股浓重的臭味从正门口席卷而来,众人神色一滞,动作自然慢了下来。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辆臭烘烘的牛车被一个臭烘烘的人推着来到了诗会正中央的两个舞台前。 “轰”的一声,牛车被掀翻在地,里面的秽物喷涌而出,直溅到了舞台之上。那明教四大护法躲闪不及,尽皆被波比,就连对面的五个人,也遭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台上秽物横流,臭气熏天。 一个人站在秽物之间,气喘吁吁。 两边分站四五,凝神聚气。 四周楼阁,目瞪口呆。 “砰!” 忽然,天空中迸射出一道美丽的烟火。 烟花表演,准时揭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破空一箭 天空中的烟花绚烂夺目。 苏尘抓着莲儿的手,仰头看向天空。 “好美啊”莲儿喃喃道。 苏尘道:“世间美好的事物极多,但大多数都只有片刻的绚烂。” “是啊,人也是一样的。”莲儿道,她抓紧苏尘的手,道,“我真希望这一刻能够一直停留下去。” 苏尘微微一笑,轻轻搂过莲儿,道:“不要急,这一刻,以后还有很多。” “嗯!”莲儿重重的点点头,满心欢喜。 不远处的船楼之上,将两人的话全部收入耳中的蒙面人们,面面相觑。 “这小子说情话倒真是很有一套,一定骗了很多姑娘。”有人道。 那领头的姑娘横了那人一眼,道:“不要多管闲事。不过”不过什么,那姑娘没说出口。 “护法们已经打起来了。”旁边那人指着诗会中央。那里,一群人已经战在了一起。 “准备吧,这是护法们千方百计找到的机会。”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从人群之中,抬出一座弩弓。弩弓极狭长,宛如一条长蛇,上附黑漆,又有金色的纹理缠绕在弓架上。一根长长的弩箭,早已蓄势待发。 那姑娘接过弩弓,将准星瞄准向诗会中央,准星稳稳瞄在了康王陈诰的身上。 “一箭,定乾坤!” 突然出现的粪车弄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张文勇站在中央,哈哈大笑,大喊道:“苏祁天,便是你苏家举办的诗会吗?没想到吧?还有这种意外发生。我看你这诗会,还如何办的下去!” 说完话,忽然感觉四周似乎安静的有些不太像话。张文勇抬眼望了望,发现大片的尸体躺倒在地上,四周站着九个人,分成两派,远处的楼阁上,大家呆愣愣的看着他。 苏祁天听到张文勇的话,心里只想:这诗会可算是彻底完蛋了!康王殿下现在身处危局,这个不知死活的张文勇又给我来了一个意外。今晚这诗会,可真是意外意外再意外啊! 今年中秋到底有多不吉利,怎么就能出现这么多意外呢! 苏祁天头都大了。 “小子,你是什么人?”那胖子看到臭烘烘的张文勇,直撮牙花子。 “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弄了老子一身屎尿。忍不了了,杀了杀了!”操着土话的人说道。 张文勇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清楚状况。 陈昀站在陈诰身边,看到张文勇,顿时面如土色,他大声喊道:“文勇,你怎么来了?快快离开,快快离开!” “姐夫,什么情况?”张文勇问。 “有人,有人要刺杀康王殿下!”陈昀道。 “就是你们?”张文勇回身问那四人。他看向操着土话的人,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竟然还想刺杀康王殿下?康王殿下,是你说杀就杀的?想杀康王,先过我这关!” 郑无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张文勇,无语到了极点。这可真是一个愣头青,先是弄了一车粪便不说,转眼又说起了胡话。 “小兄弟,你对康王殿下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这些明教的逆贼,还是由我们来收拾吧。”站在另一边的燕云六卫,有人提醒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先杀了你!”操着土话的人大骂一声,跨步就冲了上来。那人手中持着一柄铜锤,来势如风,砸向张文勇。 料想中,这一锤便能要了张文勇的命,不想张文勇见到那铜锤挥来,只是轻轻一个扭身,瞬间扭开了那记来势如风的铜锤,紧跟着张文勇随手一挥,那人只觉得一股劲力从张文勇的手上传来,击打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人“啊呜”一声,被张文勇一掌拍了出去。 郑无冥眼见这情况,瞳孔一缩。 “看走眼了,原来是个练家子。” “内功高手!” 张文勇的出手似乎是一种信号,便在那人被击飞出去的瞬间,燕云六卫和那书生颇有默契的同时出手。 五道身影穿过张文勇,直取明教四护法。 四护法自然不会干站着,眨眼间,十个人已经斗在了一起。 张文勇与康王手下的人不认识,加之方才推粪车实在用了太多力气,此时混战在一起,只不过是打打酱油而已。明教四大护法不只是在官府之中有名,在江湖上,也是有着极大的名气。其功力深厚,武功非凡,四人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此时四人战六人,竟然是打了个平手。 场面混乱起来,十个人打斗产生的动静,竟然似乎不亚于千军万马。罡风c火花c惊叫c怒吼,一时间将整个诗会中央塞满。 陈诰看着眼前的一切,岿然不动。 “王爷,我们到一边去吧。”孟知州说道,“有他们在,王爷定然无忧。” 陈诰摆摆手,道:“无碍,我便站在这里,看看明教想要耍些什么手段。” “可是我怕” 陈诰道:“如果他们真的能伤得了我,那即便我站在兵阵之中,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站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孟知州还想再劝,但看陈诰如此坚决,只好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是。” 陈诰看到在阵中打的有来有回的张文勇,好奇的问陈昀:“陈大学士,这位臭烘烘的侠士,是什么人?他似乎管你叫姐夫?” 陈昀急忙站出一步,对陈诰道:“回王爷话,那是我的妻弟张文勇,曾经求艺于洞庭湖,倒是有一些功夫。” 陈诰笑道:“只是这满地的粪便腌臜,实在有些让人费解啊。这小子,弄一车这东西,不知想干些什么。” 陈昀心想,刚刚文勇说的那些话,王爷岂能听不到?看来王爷是想降罪于文勇啊!不行,如果文勇被降罪,婉怡定然伤心。家中最近灾事连连,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陈昀想到这里,立刻又往前站了一步,跨到了陈诰的面前,他深鞠一躬,恭敬道:“王爷恕罪,我那妻弟自幼少教,顽劣成性,故此才会闯出今日这件坏事。恳请王爷能够宽恕妻弟的顽劣” 陈诰笑道:“陈大学士说的哪里话,我看今日,如果没有你妻弟的帮忙,光凭我的护卫,还打不过这明教的四大护法呢。本王对你这妻弟,甚是喜爱,不过是顽劣一些,只要稍加调教,定能成之大器!” 陈昀闻言大喜,直起身来,惊喜道:“陈昀代妻弟文勇谢过王爷赏识!陈昀回去之后,定然要多加管教我那不成器的” 话至一半,忽然有一道破空声音响起。正在打斗的燕云四卫耳闻得这一道破空声,心下一惊,心想糟糕。 明教四大护法却哈哈笑了起来。 “成了!”郑无冥微笑点头。 从兰玉坊之上,有一箭其势凌厉,其锋无匹,眨眼间穿行到了陈诰的身前。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陈诰那里时,却忽然发现,那一箭刺中的不是陈诰,而是陈昀 郑无冥的笑容敛去了。 “败了!” “怎么会这样?” 张文勇回头看向陈昀,只见陈昀的后脑上,有一杆长箭直直穿透,那一箭力道千钧,直接贯穿了陈昀的脑袋,箭从后脑入,箭从额头出。 陈昀睁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噗通!” “姐夫?姐夫!”张文勇回身就冲向了陈昀。 陈诰看着近在咫尺死去的陈昀,眨了半天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兰玉坊花船上。 “糟糕,射错了”拿着弩弓的姑娘有些尴尬的说道。 旁边是一群,同样尴尬的蒙面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一夜意外频仍 古人云:人终有一死。 但古人没说过死亡是一件如此巧合而错愕的事。 倘若张文勇没有出现,那么陈昀不会多跨出那两步。倘若陈昀没有跨出那两步,那么此时被一箭贯头的,会是陈诰,而不是他。 但如今死的,是陈昀,而非陈诰。 就在这一箭穿过半空,贯穿了陈昀的头颅之际,明教四大护法喊了一声“不好”,竟是转眼间脱身而走。而燕云四卫也已经反应过来,原来明教四大护法的缠斗,乃是一出调虎离山。 燕云四卫即刻返回陈诰身边,眼看着陈昀死在了陈诰的怀里,旁边是飞赶过来的张文勇。 “姐夫!姐夫!姐夫你醒醒!”张文勇大声喊着,但陈昀虽然双目瞪得老大,却未曾回答他一句。张文勇知道,陈昀已经死了。 这一箭来势凶猛,准头十足,倘若不是陈昀突然之间跨到了陈诰的身前,深鞠一躬,那么此时躺在地上的,将会是陈诰。 “王爷,您没事吧?”燕云四卫问。 陈诰有些呆呆的摇摇头。 孟知州已经被这一箭吓傻了,站在一边腿有些发软。 整个诗会鸦雀无声,只有张文勇的哭喊响彻云霄。 花船上,烟火终于散尽了。苏尘忽然听到很熟悉的哭喊声。 “奇怪,怎么感觉是文勇在哭?诗会发生了什么?”苏尘略一思索,心想,难道彭清宇的手下没有通知给张文勇吗? “莲儿,我们赶紧回去看看。”苏尘对莲儿说道。 “好。”莲儿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直奔花船之下。 就在往花船下面走的同时,苏尘忽然感觉旁边有一阵阵风声。他稍稍侧头,看到有一些奇怪的影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然后落水之声不绝如缕。 “怎么回事?旁边有人?”苏尘心下一惊,他仔细看去,却发现在花船的船楼顶上,站着一个身材婀娜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看不清面容,但一对眼睛在黑夜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光。她在看着苏尘。 苏尘也在看她。 只是一瞬。 苏尘和莲儿跑下了花船。 “琪琪,我们该走了。”旁边有人提醒道。 “嗯,我们走。这次任务失败,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惩罚我呢”那蒙面人长叹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匆匆离开的苏尘和莲儿。 苏尘苏子清,作的诗很好听,说的情话也是。 她心里想着,一个起落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当苏尘从花船赶回诗会的时候,正看到诗会中央狼藉一片,以及那被张文勇抱在怀里的陈昀。 “怎么回事?”苏尘赶紧跑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陈昀脑袋上那根贯穿了头颅的利箭。 “这这”苏尘站在张文勇身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诗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很多,最严重的一个,应该是,自己的老师死了。 “老陈,怎么回事?”苏尘看到一边的陈诰,问。 陈诰看了苏尘一眼,道:“明教行刺,陈大学士替本王挡了这致命的一箭。” 只是一句话,苏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因果。他听闻“明教”这个词,心中有些古怪。对于明教,他自然不会陌生,上辈子酷爱武侠的他对于《倚天屠龙记》,那是看过许多许多遍的,其中的明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反派。 但现在,大陈竟然也有明教,而这个明教,显而易见是反派。 这时候,赵犇带着小王爷陈破金也赶了过来。 “赵犇,怎么回事?”苏尘又问赵犇。 赵犇简单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尘实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竟然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从明教四大护法现身,到张文勇推着牛车闯入诗会,再到十人混战,最后到一箭射死陈昀。这中间不过一刻钟多一点点时间,但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苏尘叹了口气,他蹲下来,拍了拍张文勇的肩膀,安慰道:“文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让老师瞑目吧。”此时,陈昀的眼睛仍旧睁得老大。他伸出手,将陈昀的双眼合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姐夫死了,我该怎么向姐姐交代啊?姐夫死了这一切,该当如何是好?”张文勇心神不宁。他与陈昀虽然素来不对付,但陈昀除了平时迂腐一些,唠叨一些,对张文勇还是比较好的。况且这许多年的情谊,当眼看着姐夫身死,张文勇如何不悲? 最最关键的是,陈昀对叶婉怡来说,那便是天一般的存在。叶家此时遭逢困窘,陈昀又身死,岂非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老陈,诗会就到这里吧,你还是赶紧回王爷府。这明教虽然暂时退去,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老师的尸体,我会和文勇带回陈府的。”苏尘的脑子很庆幸,此时明教逆贼虽然撤退,但敌暗我明,还是谨慎为妙。现在不是最安全的,回到王爷府,当是最安全的。 陈诰点点头,燕云四卫向着苏尘拱拱手,立刻护送着陈诰与孟知州离开了诗会。赵犇向苏尘请示了一声,便也带着小王爷,跟随陈诰回了王爷府。 苏尘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开始嘈杂的楼阁,那些刚刚还噤若寒蝉的达官显贵们,此时已经吵嚷了起来。 “今夜的意外,可能到此时,就算完全结束了吧。”苏尘喃喃自语。 今夜确实有许多的意外,当然最最令人意外的,乃是陈昀的死。 陈昀的死,令很多人难过,更令很多人高兴。 难过的是苏尘张文勇齐志远这干人等,高兴的,是苏祁天。 苏祁天看着找来马车拉着陈昀尸体离开诗会的苏尘等人,笑的很猖狂。 “虽然今天的诗会让我苏家很是狼狈,但陈昀一死,叶家,这回,该彻底玩完了!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助我啊!”苏祁天不无得意的想。 扬州城已经开始全城封锁,寻找明教残余。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当很多平常百姓坐在家中欣赏月亮的时候,满街的官兵,为了康王的安危而来回奔走。 但一夜过去了,官府对于明教残余,一无所获。 扬州城十里外,一间歇脚客栈。 “真是想不到,我们用尽全力将燕云六卫从康王身边引走,让你们有一次射杀康王的机会,没想到,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糟老头子给搅和了。实在是失败,太失败了!这次任务失败,教主说不定会怎么惩罚我们。”明教的四大护法此时赫然坐在客栈的大厅中,旁边坐着几十名明教的教徒。这些都是明教在江湖上的势力,这里每一个人拎出去,在江湖上都是至少一二流的高手。今天中秋,为了刺杀康王成功,明教将江湖势力倾巢而出,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于溃。 “爹爹,都怪女儿太着急了,如果再等一刻,那一箭就不会被那个陈昀挡住了。”旁边,名叫琪琪的少女道。 郑无冥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算了,也不怪你,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其实早在教主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不妥。康王殿下乃是抗金的大英雄,我们明教杀了康王殿下,那岂不是成了帮助金人的卖国贼?” “但是教主做的决定,我们就要遵守。今夜计划失败,还是想想回去,怎么接受教主的惩罚吧。”那胖子眯着眼睛,说道。 “早点睡,明日一早,返回总坛。”郑无冥沉吟片刻,说道。 “是!”众教徒答应一声。 客栈立时归于沉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来者皆不善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待康王回到王府之后,扬州城开始了一夜的搜索巡视。 宵禁在许多年后重新降临扬州。 凡是参与了诗会的人,都被进行了严密的盘问,以确保这些人中,没有与明教勾结之逆党。 当大批大批的官兵赶到诗会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诗会帷幕外面寂静无人。在仔细搜查之后,官兵在运河之中发现了原本守在诗会的那一队官兵的尸体。 邢天正是被人在河边的柳树树底下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邢天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经过医生的治疗,邢天正的伤势略有好转。据给他疗伤的医生说,倘若邢天正再晚一些被发现,他就要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 不过现在没死,便是万幸。 但邢天正没死,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死。 在场的所有官兵,除邢天正和康王身边,其他人全部被杀,经过粗略统计,今夜死亡人数超过了一百五十人。 而明教这一次刺杀的人数,不过五十人。 这一件事连夜快马加急上报给了临安,陛下龙颜大怒,亲下圣旨,定要缉拿明教反贼,将胆敢刺杀康王的明教余孽抓出来! 清秀楼。 “没事,梦溢妹妹,这一次咱们没有选上花魁,别人也没有选上啊,不用太难过。今晚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陪梦溢姑娘一同参加诗会的姑娘在安慰着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的梦溢。 梦溢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 回到房间之后,梦溢关上了门。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把匕首,悄悄从她的袖口滑到了抽屉里。 “真是想不到,陈大学士竟然会死哎!”石潜和齐志远吴书同走在一起,不由感慨生命无常。 齐志远有些难过,道:“老师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乃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学士,如今身死,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我作为老师的学生,亦不知如何自处!” 吴书同抹不出眼泪来,但还是安慰道:“算了,齐兄,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刚才咱俩也去见过老师,是张文勇那厮不让咱们跟着。咱们也算是尽了孝心。说起来也真是可恶,张文勇实在不把你放在眼里,凭什么苏尘就能和他一起坐马车回陈府,而你却不成?” 方才齐志远和吴书同跑去想要帮忙,被张文勇婉言谢绝了。但是此时吴书同说出来,似乎张文勇极其冷酷无情一般。 齐志远没有在意吴书同话中的意思,倒是石潜,眼珠一转,道:“看来陈大学士的第一弟子,现在已经是苏尘苏子清了,你齐志远,在张文勇眼中都不算什么,更不用说在陈大学士眼中了。要我看,一定是那苏尘挑唆的!” 吴书同也在旁边帮腔道:“没错,一定是那苏尘!” 齐志远有些厌烦,道:“你们不要再说了,老师刚刚去世,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石潜和吴书同立刻闭上了嘴。 齐志远有些恍惚,他似乎听进了石潜的话,也许没听进。有意无意中,他与那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石潜和吴书同落在后面,相互说了几句苏尘的坏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君子,自然也可以用来形容小人。两个小人若是同时找到了一个奚落唾骂耍阴谋的对象,那可真也是“道同而为谋”了。石潜和吴书同交流了一下,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知己感觉。并且约定好了,在以后一定要给那个苏尘极大极大的教训。 “我们也许得拉一个靠山!”吴书同说道。 石潜看看已经走得很远的齐志远,道:“齐兄不行吗?” 吴书同摇摇头:“当然不行,齐兄可还没下定决心,况且”况且什么,他没说,但那意思很明显——况且你和齐志远又不是没和苏尘斗过,不是已经败了吗? “那我们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靠山呢”石潜喃喃道。 吴书同也在思考。一转头,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和苏祁天边走边说话的沈怆然。他眼前一亮,道:“有了,我们的靠山有了!” 陈昀的尸体是被马车拉回到陈府的,那马车是苏尘向彭清宇借的。 彭清宇很感激苏尘今夜为杜鹃写的那首《水调歌头》,不仅将自己的私人马车借给苏尘拉尸体,还郑重其事的宣布,从今天开始,苏尘就是他彭清宇的兄弟了。 做彭清宇的兄弟有很多好处,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苏尘的宣纸,可以无限量的随便使用。 但这个好处似乎没什么太大用处 当马车停在陈府门口,苏尘和张文勇抬着陈昀的尸体走进陈府院子时,叶婉怡还在后院歇息。这些日子叶婉怡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苏尘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可行的办法,叶婉怡今天才能稍稍早一点休息。 正休息着,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扰了她的清梦。 “怎么回事?如此慌张?”叶婉怡有些烦躁的问道。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他”那丫鬟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老爷?老爷怎么了?” “老爷他死了!” 叶婉怡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老爷死了” “噗通!” 叶婉怡直接昏死了过去。 葬礼是在中秋的第二天举办的,陈府上下披麻戴孝。这令周围的邻居们甚是惊诧。 谁又会想到,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里,竟然会有人死去? 但其实,这个世界的无数个地方,每一天的每一秒钟,都有人在悄无声息的死去。 叶婉怡虚弱的跪在灵牌前,她旁边是张文勇和陈清芷。 苏尘站在门口,替陈家人接待着到访的客人。 这些客人有陈昀的学生,有陈昀的同窗,还有陈昀的挚友。孟浩孟知州也来了,仅代表个人,毕竟他和陈昀既是同窗,又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 康王也派人来了,派的是熟人。 “康王殿下没事吧?”苏尘和赵犇站在一旁,低声说着话。 赵犇道:“没什么事,只是昨天那一箭实在惊心动魄,王爷受到了一些惊吓。唉,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但确实,还是要多谢陈昀大学士了。” 苏尘道:“没什么不好的,也许这就是命也说不定的。” 赵犇道:“其实,陈昀大学士死,总比王爷死要好得多。我说这话,希望苏公子不要见怪。” 苏尘道:“没事,我理解。老陈要是死了,那整个大陈,都要乱套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问:“明教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赵犇道:“还没有结果,那些明教的余孽都是武功极高之辈,可能在昨晚刺杀失败后,就已经逃离了扬州。不过这件事发生了,之后的很长时间,明教人应该都不敢露头。他们将会成为官府乃至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哦?”苏尘问道,“为何连江湖也要算上?” 赵犇道:“江湖人办江湖事,江湖人若是掺和了官府的事,那就是坏了江湖的规矩。明教分成两派,一派是江湖,一派是官府。官府的那群人不会什么武功,也不是江湖人,杀官兵也好,造反也好,江湖人不会干涉。但是如今,明教江湖的那一派干涉了官府的事,恐怕,从今以后,明教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苏尘点点头,道:“好端端的,明教为什么要刺杀老陈?” 赵犇倒也不感觉苏尘对陈诰的称呼的暧昧,他摇摇头,道:“说实话,王爷现在也搞不清楚。明教教主要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么就是卖国求荣。不过我感觉他可能是失心疯犯了。” 苏尘微微一笑,道:“有道理。射杀了老师的那一箭,是从花船上射出的对吗?” 赵犇道:“没错,根据箭的轨迹,应该是在兰玉坊的花船上发射的。” 苏尘想起昨天晚上和他对视的那个蒙面女刺客——他当然看得出那是个女人,毕竟那人的身材婀娜挺拔。 “也许,事情还没有结束”苏尘随口道。 “什么?”赵犇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是说” 就在苏尘要给赵犇解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笑声很爽朗,但在这样一个悲伤的葬礼上,颇为不妥。 苏尘往门口看去。 一个讨厌的人出现在了门口,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扬州布行苏祁天,前来为陈大学士送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博弈在灵堂 “扬州布行苏祁天,前来为陈大学士送行” 嚣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苏祁天穿着一身富贵的锦衣,迈步走进了灵堂。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赵犇看到苏祁天的样子,冷冷笑道。 苏尘道:“既然不善,那也不必客气。” 张文勇和叶婉怡也看到了前来拜祭的苏祁天,看到苏祁天身上穿着的衣服,叶婉怡的脸上现出一抹愠色。 张文勇站起身来,怒道:“苏祁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祁天昨天见过张文勇的身手,他停住脚步,笑道:“怎么,我诚心诚意祭拜陈大学士,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你这是诚心诚意吗?”张文勇道。 苏祁天抬起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件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颜色,但也绝对不适合出现在灵堂之上。苏祁天很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日事务繁忙,忘了换衣服,对不住,对不住了。”嘴上说着对不住,但苏祁天那个表情,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对不住的意思。 “你——”张文勇往前迈了一步。苏祁天立刻后退一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文勇要教训苏祁天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即将发怒的张文勇。 张文勇不解的看着苏尘,道:“子清,你干什么?” 苏尘瞟了张文勇一眼,道:“老师灵堂上,不得放肆。” “啊!是。”张文勇猛然醒悟过来。这乃是陈昀的灵堂,自己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蒙羞的只能是陈家和叶家。 劝住张文勇,苏尘走出来,向苏祁天拱了拱手,道:“不知苏兄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苏祁天看了看叶婉怡,笑道:“怎么,陈府现在主事的,变成了这位姓苏的不成?” 叶婉怡还未说话,苏尘道:“子清本是老师的弟子,为老师操办身后事,也是应该的。祭拜老师的人有很多,也不缺你一个,苏兄,请回吧。” 苏祁天笑道:“你也是苏兄,我也是苏兄。既然大家都姓苏,那就应该互帮互助。今日我苏某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祭拜一下陈大学士,顺便,有几句话想要对陈夫人说。”说着,他的眼睛盯向叶婉怡。 苏尘回头对叶婉怡道:“师娘,让他祭拜一下,也无不可。” 叶婉怡此时身心俱疲,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和这苏祁天斗。她点了点头。 有了叶婉怡的同意,苏祁天颇为神气的走到了灵堂前,拿过三炷香,恭恭敬敬的为陈昀鞠了一个躬。 “好了,祭拜过了,便走吧。”张文勇冷声道。 苏祁天摆摆手:“哎,不要这么着急,苏某今天来,还有一些话想要对陈夫人说。” 叶婉怡道:“有什么话快说吧,这里不欢迎你。” 苏祁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对着叶婉怡作了个揖,然后道:“苏某今天来,就是想对陈夫人说,不要再挣扎了,扬州布行合并之势,已无法逆转。还希望夫人能够考虑考虑。” “扬州布行若干,我倒不相信,你就能将所有的布行合并。”张文勇道。 苏祁天道:“小的布行,实在也没什么竞争力,我要合并的,乃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几家。之前我便已经说过,赵c吴两家已经与我苏家合并,现在扬州四大布行,只剩下你这个叶家,还在负隅顽抗。中秋这几日,叶家的损失想必很大吧?” 叶婉怡眼中有一丝忧色,却也有一丝妥协。这些日子,叶家苦苦支撑,勉强维持,中秋这一日,陈昀的死给了叶婉怡极大的打击。现在,她确实有些折腾不下去了。合并的事情,叶婉怡已经有些动摇。 叶婉怡刚要开口,苏尘已经抢先了一步,道:“扬州四大布行和平共处上百年,因你一人之卑劣手段勉强合并到一起,那也终究不是长久之事。我想,这趟浑水,我们叶氏布行,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苏祁天道:“若说作诗,你在行;若说为陈大学士操办后事,你是陈大学士的学生,也可以;但这叶家的生意,你竟也要掺一脚不成?” 苏尘微微笑道:“真不好意思,我是叶氏布行的伙计,我想,我应该有掺一脚的能力。” 苏祁天道:“好!叶掌柜,我也不和你来虚的。现在摆在你们叶氏布行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与我扬州布行合作,我们共同经营;另一条就是,你们叶氏布行,从此在扬州除名。扬州,有我扬州布行就够了!” “你——”叶婉怡大怒。 苏尘却突然笑了起来,大笑起来。 苏祁天道:“你笑什么?” 苏尘道:“苏兄,既然大家都姓苏,我也便不拐弯抹角了。你给了叶氏布行两条路,但我觉得,其实叶氏布行,还可以有第三条路走。” 苏祁天道:“苏兄,硬撑可不是什么好路。” 苏尘道:“也许那不是好路,但至少也是一条路。然而我说的不是这条路。我这个人,胃口很大,和别人合伙做生意,总觉得得利太少。还是自己单枪匹马要来的好得多。” 苏祁天冷冷道:“你想和我扬州布行抢生意?你抢的过吗?你凭什么抢?” 苏尘摇摇头,笑道:“不是和你抢生意。我的意思是说,扬州的布行,只有一个叶氏就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苏祁天闻言,宛如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他道,“真是太好笑了,你想要吞了这整个扬州的布行?你的胃口,还真是大啊!” 苏尘道:“一个扬州又算得了什么,叶氏布行的生意,完全可以做到整个江南去,做到整个大陈去!” 苏祁天道:“你在做梦吗?先不提叶氏布行有没有那个能力,我倒想知道,你在叶氏布行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叶氏布行的掌柜的不是陈夫人,而是你不成?” 苏尘稍稍低首,回头看了叶婉怡一眼。 叶婉怡从苏尘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坚定和自信。她想起那天晚上,苏尘拿给她的小册子。 那也许是唯一的出路,那也许也是唯一的选择。 叶婉怡觉得很累,于是这个时候,她轻声说道:“我叶氏布行的生意,子清如今全权负责。苏祁天,你可有异议?” 苏祁天本来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已经将苏尘驳斥的无话可说。然而此时叶婉怡的话出口,苏祁天顿时笑不出来了。 “叶掌柜,你在开玩笑吧?”苏祁天怀疑道。 不只是苏祁天怀疑,张文勇也在怀疑,陈清芷也在怀疑,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怀疑,就连苏尘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但是只听叶婉怡极其坚定的说:“我没开玩笑,从今日起,叶氏布行的生意,就由子清全权负责。” 苏尘得到叶婉怡的肯定,自信一笑,对苏祁天说道:“你可听到?” “我是听到了,不过只听到了一堆的大话和废话。”苏祁天道。 苏尘却道:“是否是大话或者废话,我们日后见分晓。苏兄,慢走,不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月夜下说短论长(第一更) 苏祁天的出现只是整个葬礼仪式的一个小插曲。苏祁天被赶走后,葬礼继续进行。 整整一天,陈府都笼罩在一片惨淡情绪之中,天空的小鸟似乎也被这情绪渲染,逐渐消失匿迹。 傍晚时候,一切都归置妥当。按照大陈的习俗,人死之后并不能马上下葬,需停棺三日,祭拜结束之后,方才能够下葬。 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 叶婉怡跪坐在灵堂前,静静的看着自家相公的灵牌。陈清芷哭了差不多一天,此时已经累得被丫鬟扶到后院休息。叶婉怡也很累,但她拒绝了休息。 张文勇坐在不远处,盯着叶婉怡,以防止姐姐因为伤心过度而发生意外。 苏尘借着月光,从门外走了进来。 “文勇,累了就去睡吧。”苏尘对张文勇说道。 张文勇摇摇头,用目光看了叶婉怡一眼。 苏尘叹了口气,走到叶婉怡身边,跪下,恭恭敬敬的上了柱香。 “师娘,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总要面对现实。”苏尘轻声劝道。 叶婉怡动了动嘴唇,脸色已经苍白到了可怕的地步。她道:“我想再陪他一会儿。” 苏尘没有说话,只是陪在叶婉怡身边。 过了许久,叶婉怡忽然说道:“子清,当初你的老师将你逐出师门,你还能回来给他祝寿,我很欣慰。” 苏尘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是师娘你对我说的。况且老师其实平日里对我不错,逐我出师门,可能便因为我不够争气吧。既然是我自己不争气,那又怎么会怪罪老师呢?” 叶婉怡道:“你老师将你逐出师门,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尘点头道:“老师已经与我说过了。” 叶婉怡道:“他有告诉你真相吗?” “那倒没有。”苏尘回答道。 叶婉怡叹道:“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当年有一个宰相叫苏轼,你听没听过?” 苏尘道:“左相苏轼苏大人,子清自然听过。” 叶婉怡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与这苏轼苏大人,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什么?”苏尘很是意外,“苏大人位居人臣,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可能会有联系?” 叶婉怡道:“这事情起初我不知道,相公也不知道,直到几个月前,相公的一位至交好友从临安来到扬州,这才将此事告知给我们。” 苏尘正色道:“请师娘告知。” 叶婉怡道:“苏大人年迈之时,辞官归家,后来南下游历,最终定居江南。那时候,他定居的地方,便是这扬州。苏大人虽然年迈,但仍旧在扬州娶了一房小妾,后来生下了一个男孩。苏大人本来打算带着小妾和小妾所生的男孩返回东京,但是突发疾病,撒手人寰。只留下小妾一个人抚养这个男孩长大成人。然而这个小妾本就是青楼女子,哪里会持家之道,那孩子还没长大,苏大人留下的万贯家财就被她败光了。那小妾也是铁石心肠,竟然将孩子扔下不管,自己改嫁旁人。” 苏尘听到这里,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叶婉怡接着说道:“后来,那孩子艰难长大,在扬州渐渐安定下来,娶妻生子,虽然不富裕,倒也乐得安稳。他的孩子又慢慢长大,又娶妻生子,剩下的那个孩子,就叫苏尘。也就是你。” 苏尘哑然,道:“那岂不是说,苏轼苏大人是我的曾祖父?” 叶婉怡道:“如果相公的朋友没有弄错的话,你便是苏大人的曾孙。” 苏尘啼笑皆非,道:“不知老师那位朋友是怎么查到的?这事情,就连我爹都不知道。老师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叶婉怡道:“常人想查,自然非常困难,但是只要通过官府户籍,稍加侦查,便能将一切查个明明白白。相公的朋友,叫王宇修,乃是王安石王大人的孙子。” “王安石的孙子?”苏尘听到这里,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 苏轼当年位居左相,而右相乃是王安石。两人因为政见之相悖,成了一世之敌。王安石更是因为苏轼被贬,最终抑郁而死。若说天下谁最恨苏轼,那自然就是王安石以及王安石的后人了。 这么说来,那叫王宇修的,倒确实有可能查出苏尘祖上的事情。 但问题是,王宇修为什么要查这些事呢?查了又能怎样呢? 苏尘道:“师娘,我还是不明白,那王宇修查这事情干嘛?” 叶婉怡道:“你未曾去过临安,不知道苏家在临安的势力。苏轼辞官之后,苏家人仍旧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到如今,苏家一家三位大才,都在朝中任职,两文一武,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王家早就衰落,王宇修寒窗苦读数十载,方才得了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卿。王宇修这数十年来,千方百计想要扳倒苏家,奈何苏家密不透风,根本无下手之处。后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苏轼晚年在扬州留下了一脉,于是便来到扬州打探,这才知道子清你的身世。” 苏尘道:“那王宇修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世,又能如何?” 叶婉怡道:“王宇修跪在相公面前,求他将你逐出师门。当时他说,他想通过你,给苏家平添耻辱,败坏苏轼的名声。相公无奈之下,方才应允。然而不过数日,你父母便被王家人害死,我总觉得,这两件事中有着某些联系。不过相公不让我去查,我便没有去查。” 苏尘脑中灵光一闪,道:“难道这个王家,与那王宇修有什么关系?” 叶婉怡道:“这事情,还需要调查一番才行。但我想,诸事不会如此巧合。” 苏尘想了想,道:“多谢师娘指点迷津,可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老师乃是大学之人,王宇修意图如此明显,他为何却在之后不重新将我收回门下,反而让我在您的布行工作?” 叶婉怡叹道:“人啊,总是会被虚名所累,相公他自然觉得,君子一诺千金。孔子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他既然答应了王宇修,就绝对不能反悔,所以即便心中万般惭愧,也只是帮你对付了那王家,却没有将你收回门下。我这许久不回临安去,想必王宇修在临安,已经对苏家出手了。就是不知道,你这些事,到底能不能给苏家蒙羞。” 苏尘笑道:“师娘放心,听您的意思,苏家在临安势力很大,既然是一个大势力,那这一点点丑闻,又算得了什么呢?王宇修此举,只能显示出他的黔驴技穷。” 叶婉怡道:“也对,或许如此。” 王宇修 苏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王宇修三个字,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也许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王宇修。 叶婉怡说完这件事,转而又对苏尘说道:“这事情老早便应该告诉你,但相公始终不让,现在也许是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苏尘道:“多谢师娘告知真相,倘若没有师娘,恐怕这件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叶婉怡道:“真相始终是真相,永远不会被真正埋没。子清,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是我陈家与叶家,所有的希望。” 苏尘正襟危坐,道:“师娘请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扬州乱起,当仁不让。(第二更) “自五天之前起,叶氏布行就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下,这事情子清你是知道的。苏祁天那个黄毛小子,虽然年轻,但手段实在犀利。他用卑鄙手段拿到了叶c赵c吴,我们三家的手艺,使我们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赵吴两家早已与苏家合并,只有我叶家还在苦苦支撑。但这种支撑,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我这个做掌柜的,都不知道。”叶婉怡看着苏尘,一字一句的说道。 “今天苏祁天来者不善,但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的想,就这样吧,别挣扎了,合并便合并吧。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撑不住了。相公的死,我到现在都仍然接受不了。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我恐惧我会将叶氏布行带到一个必死的境地。所以,我想,子清,叶氏布行的将来,就由你帮忙照料吧。” 苏尘道:“师娘,痛苦只是一时的,老师的死,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算有万种的言语,到最后也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叶家还未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相信我。” 叶婉怡道:“其实自那晚你递给我那本册子起,我就相信你了。但人力有时穷,我们叶家想要真正赢下这场胜利,不论是布行的人员调换也好,亦或者其他也罢,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手艺的革新。没有新的花纹,我们只有被打败这一条路。” 苏尘道:“我已经派李武去请黄姐姐,只要黄姐姐一到,我们便即刻反击。” 叶婉怡道:“但愿如此吧。你那位黄姐姐算了。子清,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经商之道,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办法到底有如何的功效。但我相信你——我已经再没有能够相信的人了。子清,如果可以的话,带着点儿文勇吧,文勇那孩子,我真怕他走上邪路。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仇恨是要记在心里的,但不可放在眼前。文勇那孩子,早已被仇恨遮蔽了双眼。” 苏尘道:“师娘,我会的。” 叶婉怡道:“我有些累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尘点点头,头一次感受到肩膀上的沉重。 命运是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东西,它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总是喜欢与人对着干。苏尘这辈子,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他不想要那么多的波澜壮阔,也不想去争取什么富贵功名,更不想什么江山快意。然而人是被命运之手推着走的,来到这里直到现在,苏尘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重新操起旧业。 “做生意吗?其实做生意挺简单的就是有些无趣。”苏尘从灵堂走出来后,站在院子里看星星。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正是八月十六,天空中的月亮照得大地通明一片,就连星星的光辉也几乎不见了。 所以说是看星星,其实主要还是看月亮。 而之所以要说看星星,只是因为,看星星很浪漫,看月亮很感伤。 张文勇不知何时走到了苏尘的旁边。他也抬着头,像苏尘一样往天上看。 “你在看什么?”张文勇问。 苏尘道:“看星星咯。” “有什么好看的?”张文勇不解的说,但依然抬着头往天上看。 这让苏尘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笑话。 “曾经有个人,看到另一个人仰头看天,他以为天上有什么东西,便也跟着仰头看天。看了许久许久,仰头看天的那个人忽然走了。那人有些奇怪,便问他:‘你为什么往天上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吗?’那人回答说:‘我鼻子出血了,控控。’”苏尘自顾自的说道,说完,笑了起来。 张文勇略有些无语的道:“这是笑话吗?” “算是吧,只是想到了,觉得很好笑。你不觉得咱俩很像笑话里的那两个人吗?”苏尘道。 “不像。你我鼻子都没出血。”张文勇道。 “唉,无趣。”苏尘无奈的摇摇头。 张文勇陪着苏尘又看了一会儿,问:“关于布行,你已经有主意了吧?” 苏尘道:“嗯,差不多了。” 张文勇道:“需要我帮忙吗?” 苏尘想了想,道:“应该用的上你,人事调动方面,恐怕需要你来帮我压住他们。” 张文勇道:“用得上我就好,我怕我闲下来,就要去找明教那些人拼命。子清,实话跟你说,我和姐夫的关系不是很好,可是为什么他去世,我会这么难过?” 苏尘道:“人是这样的,不论那个人生前做过什么,当他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所有人便都将那个人所做的错事忽略,只记得住那个人所做的好事。于是便会想,这样一个人,死了真可惜。也许,这就是死者为大的道理。” 张文勇点点头,道:“有道理。子清,我发现你四书五经策论经义学的不怎么样,倒是这些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 苏尘道:“道理谁都懂,只是看怎么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说法,于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张文勇若有所思:“那我,应该怎么活呢?” 人应该怎么活,这是每个人毕生所追寻的答案。 苏祁天有些气急败坏的走进了一个房间。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石潜和吴书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这辈子,最见不得比我还要嚣张的人!”苏祁天骂道。 石潜正在奋笔疾书,闻言,撂下毛笔,对苏祁天道:“怎么,今天不顺利吗?” 苏祁天道:“你真不敢相信,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穷酸秀才,竟然要和我抢扬州布行的生意。这可真是天方奇谭,天方奇谭啊!” 石潜道:“苏尘那个人,总是不自量力。” 吴书同道:“苏尘我与他相熟,他有一点点小成就就洋洋得意,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嗯。”苏祁天气稍稍减轻,他问两人,“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石潜道:“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让沈公子润色一下,便能够印刷售卖了。这本小说只要卖出去,那苏尘苏子清,就要成为过街老鼠了!” 苏祁天道:“就这么干,给我把苏尘的名声搞臭!什么少年诗圣,什么扬州新晋第一才子,都是狗屁!我让整个扬州城的人都读这本小说,让他们知道知道,苏尘是个什么样龌龊的腌臜货。” 吴书同有些担忧的说:“但是咱们写的东西,很多都是编出来的,比如强抢民女这一条,苏尘从未干过,有人会信吗?” 苏祁天冷笑道:“我让你们写这些,不是要别人相信的,我是要别人有印象。以后若遇到苏尘,也许就会说,‘这不是强抢民女的苏尘吗?’,如此一来,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苏尘没做过,都要变成做过的!我再找些文人书生写点儿文章打油诗嘲讽批评一番,苏尘必然成为整个扬州的众矢之的!身败名裂,便是给他准备的评语!” 石潜道:“虽然这样有失君子风度,但对苏尘,倒也不必讲究这些。” 吴书同也道:“没错。而且这一次有沈公子和苏大官人联手,苏尘就算再神通广大,也只能是挨打受气!” “没错,没错,哈哈哈哈”苏祁天哈哈大笑,石潜和吴书同随即笑了起来。 于是屋子里,笑声经久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撰书人、书道石涧(第三更) 三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陈昀正式下葬。 下葬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叶婉怡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苏尘知道,师娘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受陈昀已经死掉的事实。 但这不重要,苏尘知道,一切终将逝去。习惯是会改变的。 陈昀的墓地选在了扬州郊外的最南边,那里依山傍水,倒是个绝佳的风景之地。这一天,陈诰也派人为陈昀送这最后一程。 来了许多人,但许多人只是过客。 人的一生总要经过许多过客。 齐志远也来了,但奇怪的是,今天齐志远身边没有那个永远跟在他身边的吴书同。 “子清。”齐志远走过来,拱了拱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想必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苏尘回礼,道:“学兄辛苦了。” 齐志远勉强笑道:“子清这些日子才是真的辛苦,老师的身后事都是你给操办的,你不过及冠,便处理了这许多事,做兄长的,确实比不过你。我现在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苏尘道:“学兄严重了,这一切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这几日学兄怎么没有来拜祭老师?”陈昀死后,齐志远只露了一面,之后再未出现。这让很多人产生了许多非议,苏尘也奇怪为什么齐志远作为陈昀的大弟子,却一直没有出现。 齐志远将目光放向很远的地方,慢慢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 苏尘问道:“什么事?” 齐志远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尘道:“可有收获?” 齐志远道:“有一些,也没有。之前我一直以为,成为扬州知名的才子,受到大家的恭维,这是极好的。然而见过沈公子的文采,见过了学弟你的文采,我便知道,我的文采,我的虚名,实在不值一提。那天诗会上,你的那首劝诫诗说的很多。江湖儿女原有种,小村思妇尚知非。人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已经与小曼姑娘断了联系。” 苏尘道:“这是极好的。学兄有此明悟,恐怕将来无可限量。” 齐志远摇摇头,又道:“但我又在想另一件事。” 苏尘这一回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齐志远会自己讲出来。 只听齐志远说道:“老师身亡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老师今年五十,寿辰刚刚才过,身体健康,水友能想到,忽然之间便被一箭杀死?人的生死,是不可预估的。所以我想,我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去看一看更多更美好的风景。” 苏尘道:“大陈很大,你可以看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齐志远道:“不只是大陈,我将远行,不知所止。” 苏尘想了想,作揖道:“祝愿学兄一路顺风。” 齐志远微微一笑,道:“也祝愿你前程似锦。对了,那天中秋诗会后,我看石潜与吴书同在合计着害你,你要小心。他们似乎打算用小说来和你对抗。” 苏尘道:“这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齐志远点点头,“照顾好师娘和清芷。” 苏尘道:“我会的。” “保重。”齐志远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几天以后,苏尘得知齐志远带着一个小童,离开了扬州,去往临安。 但苏尘知道,临安并非齐志远的终点。(其实一开始不打算将齐志远写成这样的,但写着写着,也就写成这样了。) 从墓地回到陈府的时候,苏尘迎面看到了彭清宇。彭清宇站在马车前面,笑眯眯的。看到苏尘,彭清宇招招手,道:“子清兄弟,几日不见,如隔很多秋啊!” 苏尘道:“彭兄别来无恙。诗会上的诗,真是抱歉了。没想到最后花魁和诗魁,都没有了。”因为明教逆贼的突然袭击,诗会被迫终止,这样一来,诗魁和花魁也就选不出来了,虽然大家都看得出,诗魁必是苏尘,花魁必是杜鹃。 彭清宇毫不在意,道:“那不算什么,反正我已知道花魁和诗魁的最终得主是谁。现在整个扬州城都知道,这一届诗会,出了个写《水调歌头》的绝世才子。沈公子虽然诗写得好,但你的词,填的比他好无数倍。今年如果不出意外,诗魁本应是你的。” 苏尘道:“我对诗魁倒没什么兴趣。” 彭清宇笑道:“知道你对诗魁没兴趣,但我知道你一定对这个人有兴趣。” 苏尘挑挑眉,道:“哦?什么人?” 彭清宇让了让身子,喊了一声:“莲儿姑娘,苏公子等着你呢!下车吧!”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幕缓缓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美丽的绝世佳人。今天的莲儿梳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结鬟,有些可爱,有些动人,脸上略施粉黛,荣光如旧,身着着淡绿色长裙,有宽带斜斜系在腰间。莲儿看着苏尘,微微一笑。 今天的阳光确实极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个词用得好。 苏尘看着站在身前的莲儿,不禁也喜笑颜开。 虽然苏尘没有帮助杜鹃拿下花魁之名,但彭清宇还是花高价钱将莲儿从兰玉坊赎了出来。赎出莲儿,可以说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彭清宇本来以为莲儿只是被卖入兰玉坊的小丫头,没想到赎买的时候,才发现莲儿竟然是官府卖入兰玉坊的。 这事情追究起来,要说回到八年前。莲儿本是御史林子强的千金,林子强因贪污罪名,被右相秦宇亲自抄家。林子强及其大儿子被午门斩首,其余家眷,男性或流放或充军,女性则卖入教司坊为妓。 不知为什么,莲儿与林家其他女眷不同,非但没有被卖入教司坊,反而是来到了扬州,进入兰玉坊成为了一个清倌人。 幸好也正因为是个清倌人,赎买起来要更容易些。彭清宇走了些门道,虽然费了些功夫,不过终于还是将莲儿从兰玉坊赎了出来。 苏尘听完彭清宇的话,道:“这事情你本应告诉我的,我与康王相识,说上一句话,倒不算打紧。” 彭清宇摆摆手,道:“那可不行,我说要帮你赎回莲儿姑娘,就得是我自己赎回来,要是还得通过康王,那我这个承诺可就不全了。幸不辱命,莲儿姑娘我现在送到你身边了。” 苏尘恭敬道:“多谢彭兄了。” 彭清宇道:“你帮我,我就帮你,这是做生意,但也因为你是我兄弟。兄弟之间,不必客套。对了兄弟,再跟你说个事儿。” 苏尘问:“什么事?” 彭清宇道:“最近扬州书行里出了一本新小说,叫《自述记》,我手下人告诉我说,那本小说写的是一个少年时才华横溢的书生,自甘堕落,干了许多蠢事的故事。好巧不巧,那小说里面的书生,名字就叫苏尘。我想,这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污了你的名声。我已经在关注了。” 苏尘心想,方才齐志远说过,现在彭清宇又说。看来,石潜这厮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下去了。 他想了想,问:“不知那本书的作者是谁?” 彭清宇道:“似乎是叫什么书道石涧。是个笔名,不知是谁。” 苏尘心想,吴书同,石潜,书道石涧?起的什么破名字! 苏尘笑道:“那书卖的怎么样?” 彭清宇正色,道:“好,非常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止沸扬汤 “李武大哥刚刚传回来消息,黄姐姐那边已经同意帮忙,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关于黄姐姐的事情,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很多,但她所会纺织的花纹,绝对是扬州城从未出现的。这是我们反击的最基本一点。有了这一依靠,那么我们就不会受制于人。 “当然有这是远远不够的。扬州布行在打价格战,恶意竞争在商业市场上经常存在,他们在中秋前故意折价销售,转瞬间便将我们的客源全部抢了过去。中秋过后,扬州布行恢复了价格,但是我们叶家的八角攒云纹布料,他们故意卖的比我们低。利润肯定是没有的,甚至有可能倒贴钱,但这一招却最有效。叶家因为这个,更难卖出货去。想要有客源,那也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降价销售。然而我们降价是承受不住的,扬州布行却能。舍小利而逐大利,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所必须掌握的技能。 “当务之急,是将叶家内部的一切归置妥当。师娘之前用人,都是任人唯亲的,她以为情义这东西能够给予人足够的信任。但其实不然,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从没有情义可讲” 叶婉怡的马车上,苏尘在给对面的张文勇讲一些道理。 张文勇问道:“难道你我之间,也没有情义可讲吗?” 苏尘道:“那不一样。生意场上是没有情义的,但有道义。道义告诉人们应该讲情义,然而许多人没有道义,自然不需要讲什么情义。倘若是我,别人用重金收买我,我会拒绝,因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道义。今天他重金可以收买我,那明白另一个人也可以重金再次让我背叛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在生意场上,是混不下去的。” 张文勇若有所思,道:“这种小人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 苏尘又道:“但很多人不在乎混不混的下去,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利益。所有的背叛只有一个理由,当对方出的价格足够让你这辈子再也不愁吃穿。”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的最后一单生意。 那次投资到底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还是有人背叛了自己?说起来很是可疑,那项投资在苏尘的公司破产后,由另一家公司承接,然后大获成功。苏尘临死之际,脑海中曾经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了。 因为他绝不相信,他能背叛他。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苏尘能够考虑的了。真相往往不会消失,但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浮出水面。 马车停在了叶氏布行的总店。这是叶氏布行在扬州开的第一间店铺,也是最好的一间。这间店铺占地面积大,装饰唐皇,颇为高贵。然而此时却门可罗雀,看上去凄惨极了。 “好了,按我教给你的办法去做就行。我要去康王府一趟。”苏尘将张文勇放下,然后驾着马车继续往康王府走去。 这古代的生意,其实与现代也没差多少。此时苏尘让张文勇做的事,就是公司重组。这件事并不适合让苏尘出面。苏尘只是叶婉怡相公的学生,只是叶氏布行普通的一员,并没有那么巨大的威信能够让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对他的决定言听计从。这件事张文勇出面是最为合适的,他是叶婉怡的弟弟,旁人不看僧面,总也要看看佛面。 暂且不管张文勇如何改组叶氏布行,苏尘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了康王府外。康王府竟然比叶氏布行还要热闹,这道理实在说不通。 明教逆贼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康王府大门进进出出的,都是官府的官兵,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员。 有赵犇在,苏尘根本毋需通报,便直接进入到了王府之中。 此时康王人在书房,苏尘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康王的怒吼声。 “已经四天了!那群明教的反贼竟然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你们都在干什么?扬州找不到,那就去外面找,大陈偌大天下,岂能容明教几个反贼猖狂?” 苏尘听了半天,笑着摇摇头。 赵犇在旁边道:“康王殿下对于陈大学士的死颇为自责,所以对明教反贼的事情很上心。” 苏尘道:“明教那些人既然是江湖人士,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的。老陈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易怒爱发火,容易得脑血栓。” “什么是脑血栓?”赵犇问。 苏尘道:“一种奇怪的病,反正不是什么好病。” “哦”赵犇似懂非懂。 过了一会儿,书房里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人终于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苏尘和赵犇推门进入书房。 陈诰正站在书房中央,本来怒气冲冲,看到苏尘,竟然瞬间收起了怒容,转而笑了起来:“小苏你来了。” 苏尘白了他一眼:“你变脸的功力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陈诰道:“过奖,过奖。要不跟他们生气,他们不会给你上心办事的。官嘛,都这样。” 苏尘道:“听起来有道理,但你不要忘了,王爷也是个官,只不过是闲的。” 陈诰道:“很多人说某种话的时候,都不会算上自己。就像是母猪过河,数来数去都不对,还不是忘了算上自己。” 苏尘道:“这句话太有道理了,要是有更多人听到就好了。最好是让该听到的人听到。” 陈诰笑了笑,道:“小苏来,也是问明教一事的?” 苏尘道:“当然,不过还是有些别的事想问你。” 陈诰道:“明教,其实不用放在心上。明教的势力以前很大,但自从被剿灭过一次后,就大不起来了。朝廷自然也没有太过上心,只是没想到,明教怎么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来刺杀本王。” 苏尘想了想,道:“也许,是想破坏北伐一事?” 陈诰摇头道:“如果真是想要破坏北伐,那他们刺杀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左相郑阔。” “那到底是为何?” “也许与和派有关系也说不定。” 和派的领袖是右相秦宇,战派的领袖说是左相郑阔,但只要康王在,那战派总是要以康王马首是瞻的。也许那明教就是秦宇派来的,想要将战派真正的领袖刺杀。 苏尘道:“也有这种可能。” “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养毒。斩草,最该除根。只是没想到,秦宇竟然如此不顾大局。现在战派因北伐得势,他有些坐不住了。”陈诰说道。 苏尘道:“这事情看似风险,实则真的成功了,获得的利益岂止数倍于己。只是他们算对了一切,没算到张文勇的出现,也没算到因为张文勇,老师给你道了个歉。” 陈诰叹道:“多亏了陈大学士,要不然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是我。” 苏尘道:“所以,对于叶氏布行,你也得帮扶一二,对吧?” 陈诰恍然,道:“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说你向来懒散,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好,叶氏布行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我会让那姓苏的家伙得到教训的。” 苏尘道:“这事情倒不用太早,等我和他过上两招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少年顽劣 听到苏尘的话,陈诰不禁道:“原来你已经有了打算。我就知道,你不是甘愿吃亏的主。” 苏尘道:“我只是鄙视一切用卑劣手段恶性竞争的混蛋而已。” 陈诰信也不信,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今日来的正好,月前我就对你说,让你帮我管一管我那顽劣成性的孙儿。小苏,我那孙儿,你在诗会上已经见过了吧?” 苏尘道:“嗯,见过了,还不错。” 陈诰道:“还不错才有鬼了,今天便开始教他吧。有你做他的老师,希望破金能够安分一些。” 苏尘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陈,我可不敢保证我能管得好他。” 陈诰道:“如果你都管不好,那这世上,也就再没人能管得了他了。诗会的时候,我看你和他聊得挺好的。” 苏尘道:“那是因为有你在。” 陈诰道:“今天我也在,你去看看吧。” 苏尘点点头。陈诰于是让赵犇带着苏尘,来到了王府的后院。 王府极广极大,后面有花园有池塘有楼阁。小王爷陈破金的住处在偏侧,靠近池塘,是一个四合院结构的回字形房廊。苏尘在赵犇的带领下,走进了陈破金居住的地方。 刚一进门,迎面看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所谓凤栖梧桐,梧桐树的寓意向来不错。那梧桐树不知道生了多少年,竟有两人合抱那般粗大,枝丫参差,树叶在风中飘散了一地。而在梧桐树的一棵巨大枝丫上,绑着一根秋千。 院子正中间,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踢毽子。 毽子,有时候也称为蹴鞠。在足球还没有诞生的那个年代,踢毽子和踢蹴鞠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毽子终究要比蹴鞠娇小一些。毽子是百戏中的一种,在大陈民间很是流行。 那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正玩得欢快。此人正是小王爷陈破金了。 没想到陈破金会喜欢这种女孩子才乐意玩的东西。 苏尘默默想道。 他自然是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的,毕竟在现代,踢毽子和跳皮筋都是女孩子的专属娱乐项目。一个大男孩踢毽子,怎么看都有些娘化。然而在古代,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区别。 赵犇轻声对苏尘说道:“小王爷酷爱蹴鞠,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踢上几脚。” “蹴鞠?这东西也叫蹴鞠吗?”苏尘问。 “嗯。怎么苏公子不知道?” “啊不太清楚。”苏尘有些尴尬。 赵犇还要再问,那边陈破金已经看到了苏尘和赵犇。他忽然暴起一脚,将毽子踢得老高,待到毽子落下时,纵越横踢,一脚将毽子踢飞出了院子。陈破金挥挥手,那些下人赶紧行礼告退。 “这是给我来一个下马威啊。”苏尘哪里不知道陈破金这一番耍帅背后的含义。 陈破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走过来,颇为嚣张的道:“来了?”说话时,陈破金昂着头,耷拉着眼皮,一副不拿正眼瞧你的作态。 “小破孩”苏尘伸手胡噜了陈破金的脑袋一下,然后从他身边走过,“赶紧休息一下,我们该开始见面第一课了。” “你!你该对我无礼?给我把他拿下!”陈破金大怒,一声令下,旁边的下人们迅速冲了上来。 苏尘头也没回,只见赵犇挡在苏尘身后,冷声道:“苏公子是王爷请回来的老师,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 几个下人被赵犇这下子吓住了,回头看了看陈破金,左右为难。 陈破金喊道:“爷爷不在,你们就得听我的!赵犇,你给我闪开!” 赵犇道:“小王爷,还是不要任性的好。”燕云六卫从来不是康王府的人,只是康王的人。 陈破金涨红了脸,有些下不来台。 苏尘无奈的道:“好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争吵。小王爷,苏尘有礼了。”说着,苏尘给陈破金行了一礼。 陈破金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礼遇,终于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下人们如蒙大赦,一溜烟全都跑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苏尘赵犇陈破金三人。 苏尘于是道:“好了,面子我给你了,现在,老老实实拜师吧。” 陈破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老师。 自从诗会第一面开始,陈破金就觉得苏尘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似乎不怕自己。旁人见到自己,都会表现出尊敬c恭敬c崇敬之意。然而苏尘却不会。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一样看着自己。但陈破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他知道,苏尘是个特别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苏尘,再没人敢叫爷爷为老陈。谁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竟然丝毫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说上面的这段话,是陈破金对苏尘的第一印象,那么所谓的拜师,就更让陈破金摸不到头脑了。 拜师仪式向来极为严肃,一般来说,需要三跪九叩,敬茶行礼。然而苏尘只是让陈破金给他倒了一杯茶,就说:“行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不仅陈破金愣了,赵犇也愣了。从古至今,拜师礼如此随便的,这还是头一遭。 苏尘解释道:“那些东西太麻烦,而且没必要。如果你尊重我,那么就算不磕头也会尊重;如果你不尊重我,那么就算三跪九叩行大礼,终究是不会尊重的。既然如此,何必弄那些没用的繁琐程序。” “真是个奇人!”赵犇叹道。 “真是个怪人!”陈破金撇撇嘴说道。他心里却对苏尘产生了一丝敬意。这敬意应该是从苏尘那首《水调歌头》开始的,直到现在,终于形成。 拜师仪式结束,苏尘理了理衣袖,问陈破金道:“好了,仪式结束,现在应该上第一课了。第一课是,介绍你自己。” 陈破金愣住了:“介绍我自己?怎么介绍?介绍什么?这是什么课?” 苏尘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哪个女孩,喜欢哪本书,喜欢哪个古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陈破金愕然问:“就这些?” 苏尘道:“就这些。” 陈破金好像吃了一口全世界最辛辣的芥末酱,憋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我,我姓陈,叫陈破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黄姐姐初至衣坊 “我姓陈,叫陈破金苏尘,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说一遍?”陈破金刚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实在忍不住问道。 苏尘没说话。赵犇在旁边提醒道:“小王爷,要叫老师。” 陈破金改口道:“老,老师,我不明白这个介绍有什么意义?” 苏尘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但这件事很有意义。我必须完全了解你,才能因材施教,教你什么,要看你想学什么。” 陈破金道:“老师,我不喜欢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我想去外面玩。” 苏尘道:“就算你想去外面玩,总也得知道自己想要玩什么。” “我想玩蹴鞠,我想放风筝!”陈破金立刻道。 从这里便能看出,陈破金确实还是小孩子,毕竟他想玩的东西,尽都是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苏尘道:“你可知道你这个姓的含义?” 陈破金心想,我说要玩蹴鞠放风筝,你又给我说我的姓,说到底还不是不想让我出去玩?他道:“陈是国姓,至高无上。” 苏尘道:“细数几代前朝,你可曾见过有用国姓为名的王朝?太祖之所以用陈为国号,乃是因为他要所有人都记住,陈是一个高贵的姓氏,陈姓与国家荣辱与共,陈姓存,大陈不灭。前朝以唐为国号,然而终唐一朝,虽李为国姓,但却让武氏偷天换日。那唐国,非唐之天下,更非李之天下,乃是武之天下。” 大陈建国之前,自是唐国天下。然而唐国只在开国初为李氏之国,经由两代,便被武氏夺了皇权。大陈开国皇帝因鉴于此,以国姓为国号,于是做皇帝的,只能是陈家人。纵使真有一天外姓夺权,他也得想一想,要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外姓做大陈之国君。 陈破金作为王子,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他道:“老师,这我懂得。” 苏尘又道:“那你懂不懂得,为何老陈为你命名破金?” 陈破金正色道:“自然是爷爷希望大陈有朝一日能够攻破金国,还我河山,雄踞天下。” 苏尘道:“那现在又如何?” 陈破金想到如今大陈偏居一隅,处境危机,不禁黯然道:“大陈蛰伏江南,等待时机。” 苏尘毫不客气的道:“所谓蛰伏,可以看作是寻找时机,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老陈为你取名破金,又何尝不是一种寄托?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 陈破金道:“学生自然明白。” 苏尘道:“既然明白,为何还如此玩物丧志?蹴鞠虽好,但于战无用,于做人无用。既然无用,何必贪恋?” 陈破金哑然,这才知道苏尘为何要让自己介绍自己。原来苏尘是要告诉他,时刻谨记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不忘大陈之耻,更不忘大陈之志。 陈破金虽是个孩子,心性尚且顽劣,但这些道理却并不陌生。爷爷偶尔也会对他讲。从前陈破金听过,转过头便给忘了。此时虽然也听得明白,但会不会转头也给忘了,还未可知。 于是苏尘想了一个让他不会忘记这些的方法:“四书五经,虽是良言,但其实只需要看过就好,不需背下来。道理这东西,明白就好,不用非得铭刻在脑子里。真正有用的东西不是要时刻铭记的,而是当你需要用的时候,自然而然浮现在你的脑海。金科玉律虽好,但恐怕也不适合你。小孩子都喜欢玩,这我可以理解,但玩总是要有限度的。以后每天只可玩一个时辰,其他时间,跟着我学习。” 陈破金道:“跟着老师学习?怎么学?” 苏尘想了想,道:“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赵犇略微担忧道:“苏公子,这样做不太妥当。” 苏尘道:“我会告诉老陈的,有你和李武在身边,想来小王爷也不会有事。” 如果康王殿下同意的话,赵犇就没有异议。但问题是,康王殿下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跟着苏尘在外面乱晃吗? 问题的解决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苏尘只是和陈诰说了一声,陈诰便非常愉快的将陈破金送给了苏尘。这可是未来的康王,便让他跟着苏尘走,恐怕这种事除了陈诰,也不会再有人做得出来。 苏尘并不喜欢在课堂上教学,事实上他也从来没给别人当过老师。他之所以让陈破金跟着他走,还是源于上辈子开公司时带新人的那套理论。 想要让公司的新人最快的适应公司的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言传身教。当年苏尘带新人,向来是让新人在自己身边观摩自己做事的。只要不是个蠢人,在观摩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件事应该这么做而那件事应该那么做。这样的方法是培养人才最快速简单的方法。至少苏尘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准备将陈破金带在自己身边,通过潜移默化,来完成对陈破金的教育。至于到底能教成什么样,苏尘也不知道。 总归不会教坏的。苏尘对自己很有信心。 因为他不坏,所以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坏。 这是最为浅薄的道理。 在康王府和陈破金讲了许多话,之后陈诰又把陈破金叫去,嘱咐了许多。大概傍晚的时候,陈府有人跑来,告诉给了苏尘一个好消息。 李武不负所托,将黄姐姐从清水村带回来了。 苏尘来康王府的时候,身后只跟着一个赵犇,等到回陈府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一个陈破金。 陈破金长这么大,虽然不说从未出过康王府,但对于外面的大多数事物,他都是走马观花,并未曾仔细看过。此时和苏尘走出来,没有了爷爷在身边,陈破金对许多事都感到好奇。 当然他最好奇的,还是苏尘这个新老师。 陈破金是顽劣的,但并不傻。之前的许多个老师,陈破金总会给他们一些难堪,或者恶作剧。但这一次面对苏尘,陈破金没有。耳濡目染,平日里爷爷经常提起苏尘,便知道爷爷对苏尘的器重,陈破金可不想得罪苏尘。得罪苏尘,就意味着得罪爷爷。 在诗会上的时候,他虽然暗暗发誓给苏尘一个教训,但其实这个誓言,眨眼间也就给忘了。你可以说是少年心性,但也可以说是不想遵守。誓言向来是这样的,你若想遵守,那么一定严格执行,你若不想,全当放屁。 因为誓言这东西,从来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旁人如何理解,是他们的事。 苏尘三人从康王府离开,匆匆赶回了陈府。回到陈府的时候,黄姐姐正和叶婉怡聊天。叶婉怡对苏尘所谓的黄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持着不信任和无所谓的态度的。在她看来,荒野村妇,哪里懂得什么高深的纺织活计,多半是苏尘不了解其中道理,以为这位黄姐姐手艺高绝。 然而黄姐姐来到陈府,不过半个时辰,叶婉怡在和她谈话之中,却发现,这位黄姐姐,是有真本事的。 “团云纹饰吗?这个我倒是不怎么精通,我没有研究过。我平时喜欢在衣服上纺一些花枝飞鸟什么的,那样的图案复杂好看,就像我身上这件,这只杜鹃,很好看对吧?这是我观察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图案,虽然纺起来确实很难,但为了美观,再难也会去尝试。除了这些飞鸟,我也研究过棋盘之类的书生喜欢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就比飞鸟要简单的多了”黄姐姐对叶婉怡随意说着。 黄姐姐说的越多,叶婉怡就越是吃惊。不管那些什么棋盘图案是真是假,只是黄姐姐身上穿着的这件飞鸟服,就足够让叶婉怡惊掉下巴。 飞鸟纹饰,那可都是临安城的大布行才会纺织的图案,这位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六七的黄姐姐,是怎么自己研究出来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天无绝人之路? 叶婉怡想。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苏尘。 是苏尘,找到了那条天不绝人之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清秀楼饮宴 “这些机器比我的还要精妙一些,只要稍微改一下,应该就可以纺织不同的图案了。”黄姐姐在陈府稍稍休息之后,便来到了叶家作坊。在经过简单的查看后,黄姐姐如是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叶家有救了!” “什么扬州布行,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斗得过我们!” 作坊的人为此兴高采烈。 苏尘带着黄姐姐看完了作坊,便重新回到陈府稍作休息。 “黄姐姐一路奔波,辛苦了。”苏尘带着感谢,说道。 黄姐姐看着苏尘,有些埋怨的道:“小弟你也真是,与我还见外什么?你姐姐这辈子也没什么念想,倒是对你这个小弟很担心。那日你走后,我很担心你的伤势,现在看你好端端的,我就放心了。有麻烦应该早早就跟我说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苏尘摸了摸鼻子,道:“是小弟的错,让姐姐担心了。那贞洁牌子,可解决了?” 李武在旁边道:“公子放心,有康王殿下的命令,那里的县官怎么敢不放人?贞妇这东西,也不知有什么用,除了名声,其他全无人性。” 苏尘道:“名利二字,很多人都避不开。只是苦了黄姐姐。” 黄姐姐摇头道:“不苦不苦,如果我不是因为那牌子,被迫留在村子,怎么会碰到小弟你呢?现在来到扬州,小弟你可得好好照顾我。” 苏尘笑道:“当然,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黄姐姐接口道:“小弟的事情也是姐姐的事情。” 说完这话,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哈哈笑了起来。 有了黄姐姐的帮助,叶氏布行总算有了反击的底气。不过光有底气是不行的,还需要许多筹划。这其中比较重要的,还是苏尘让张文勇今天去做的事。 叶婉怡早就已经将叶氏布行的掌管权交给了苏尘,此时见到黄姐姐,更是相信苏尘有能力带着叶氏布行重振风采。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心,从陈昀的死亡中慢慢走出来。 夜色将至,叶婉怡已经吩咐厨房开始料理酒席了。 恰在这个时候,张文勇从外面赶了回来。 一进大厅,张文勇就看到了苏尘在和黄姐姐说话。首位上坐着叶婉怡。 “姐!子清。这位是?”张文勇打了招呼,然后将目光递向黄姐姐。 苏尘笑着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见过姐姐。你是子清的姐姐,那也就是我的姐姐。以后叶家布行的事情,还请姐姐多多上心。”张文勇颇有礼数的说道。 黄姐姐笑道:“张公子请放心,妾身会尽力而为的。” “那就好。”张文勇点点头,目光偶然间和黄姐姐相碰。只一瞬,两个人便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了。 苏尘开口问道:“文勇,布行的人事可处理清楚了?” 张文勇道:“弄好了,果然如子清所料,他们很不服气。这也就是我,如果真是你亲自去,恐怕房盖都能被他们掀了。” 叶婉怡皱眉问道:“怎么?因何不服气?他们都是叶家的老人,就那么舍不得掌柜的位子?” 张文勇苦笑道:“姐姐,甭管老人新人,哪里会舍得?况且你之前对他们太好了,突然让他们退位,他们肯定是不干的。那几个人还声称要来找你,我看啊,有人来找,你闭门称病就好了。” 叶婉怡听罢,有些不敢置信的叹了口气:“我从前对他们那般,没想到他们却舍不得为我叶家做牺牲。不过一个位子,退位让贤不是很应该的事吗?” 苏尘听叶婉怡这么说,笑笑没搭腔。今天苏尘让张文勇做的事情,其实说出来很好理解,无非是将布行里那些德不配位才不配位的人处理掉,尸位素餐的人早就应该被革职,只不过叶婉怡心善,关切那些老下属,不愿做恶人而已。如今张文勇做了这个恶人,将那些人全部扒了下来,那些人自然不开心。退位让贤这种事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如果真的人人都那么高尚,禅让制也不会最终退出历史舞台,国天下怎么又会变成家天下呢? 苏尘从叶婉怡手里得到了布行里所有伙计的资料,在经过筛选后,他让张文勇把那些勤恳而有思想的人推上了各个掌柜的位子。勤恳是品质,有思想则是能力。能力可以培养,有思想就能培养出能力。勤恳才不会成为隐患。再许以重礼与信赖,不怕这些新上任的伙计们不为自己卖命。 做生意是这样的。 人际交往也是这样。 其实如果只是和扬州布行抗争,这事情做不做倒都无所谓。但对于苏尘来说,如果已经决定要做一件事,那就一定要认真做下去。之前他对苏祁天说的那些话,可不是什么大话。他自信在他的手下,叶氏布行能够做到扬州第一c江南第一乃至大陈第一。 上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这辈子想来也不会很难。 苏尘是这样想的。 众人在大厅里聊了一会儿话,叶婉怡便招呼着要吃饭了。张文勇一听,顿时叫住叶婉怡。他道:“姐姐,这位黄姐姐初来乍到,咱们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番。要不去天香楼吧?或者清秀楼也不错。” 叶婉怡想了想,觉得张文勇说的有道理。她道:“那文勇你便带着黄姑娘出去吃吧,子清也去。你们一定要好好招待黄姑娘。” “好嘞!姐姐您就放心吧!”张文勇很开心。这些天他已经憋了好久了,酒也喝不好,楼也逛不成,今天终于诸事将定,那是一定要好好开心开心的。 黄姐姐有心拒绝,苏尘却拉着她就走出了陈府。他也觉得贵客临门,在家里随便吃点,有些不好。这可能是源于他曾经是北方人,北方人总是好面的。在家里吃,不是很隆重。 “子清,咱们去天香楼还是去清秀楼?”坐在马车上,张文勇问苏尘。 苏尘道:“你不是总去天香楼吗?这清秀楼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文勇解释道:“诗会上不是有一个梦溢姑娘,跳舞一绝吗?她便是从清秀楼出来的,现在清秀楼已经成了扬州达官显贵们新的宴会之所,很受欢迎。咱们要不去那里吧?” 苏尘一听张文勇这话,不禁翻了翻白眼:“是你想去吧?青楼那种地方,黄姐姐去不太合适吧?” 黄姐姐摇头笑道:“没关系的,不用管我,我没见过世面,去那清秀楼倒也无妨。也让我开开眼,那青楼是个什么地方。” 苏尘心想,前几天黄姐姐还是固守贞洁的贞妇,现在就跑去了青楼。虽然去青楼不是干那个事,但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古怪。 这些事,可真是有趣的很。 马车轱辘轱辘压过一条又一条青石板缝隙,于是压过了一根又一根无辜的小草。 清秀楼坐在大城之小巷,本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不出名青楼。但因为梦溢姑娘在诗会上一鸣惊人,至此,清秀楼一夜爆红。 苏尘他们到的时候,清秀楼差不多已经没有位子了。幸好张文勇混迹青楼,知道其中规矩,竟真的让他找了个上好的二楼雅间。 黄姐姐对周遭的一切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不过青楼终究是青楼,看了一圈,黄姐姐脸红红的,显然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苏尘看了看旁边同样面红耳赤的陈破金,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你爷爷” 陈破金心想,跟着这个老师学习,真刺激啊。 我爱苏尘, 我爱学习, 我更爱这充满诱惑的红尘和青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酒醉难堪 带着陈破金来清秀楼是苏尘的一个疏忽。苏尘以随身带着陈破金学习为由,将陈破金从王府带了出来,而陈破金又以这个理由,让苏尘带着他来到了青楼。 “青楼是一个好地方,但有时候也是一个坏地方。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你得明白这一点。今天被你摆了一道,以后不许了。”苏尘对陈破金说道。 陈破金连连点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他看了对面的黄姐姐一眼,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青楼这种地方,难免对一些场景表现出了窘迫。 李武刚刚回来,回来便看到苏尘带着陈破金出来,有些意外。康王陈诰对陈破金的管教并不是很严格,但多数时候,陈诰对不允许陈破金随意出王府。这是为了陈破金的安全考虑,也是怕陈破金沾染上不好的习惯。 “怎么王爷竟然会同意苏公子将小王爷带出来?”李武和赵犇站在后面,李武轻声问。 赵犇道:“王爷对苏公子可不是一般的看重。” 李武道:“苏公子真的有那么神?” 赵犇道:“神不神不知道,但呆在他身边,让我觉得很舒服。” 李武闻言,仔细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头。 苏尘与别人不同的一点就是,他对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是王爷,还是一个小小的杂役,苏尘都不曾另眼相看。所以苏尘对于赵犇和李武,从未对两人有任何不客气的要求,更多的时候,苏尘是将两人当作朋友看待的。赵犇猜测,这可能就是王爷对苏尘另眼相看的一个主要原因。苏尘从来未曾将王爷当成王爷,所以王爷便不当苏尘为普通人。 这事情说来很简单,但理解起来,又十分复杂。 张文勇点了一些菜,那些美味的菜肴一道又一道端上来,晚宴终于开始了。黄姐姐初时看青楼的这一切都如此新鲜,但等到吃起饭来,一切似乎也就熟悉了。黄姐姐放开之后,开始喝酒。苏尘没想到,黄姐姐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好。 “我平时倒不怎么喝酒,但今天重新见到小弟,又能帮到小弟,姐姐很开心。这酒当是好酒,我从来没喝过。”黄姐姐微醉,如是说。 苏尘笑了笑,告诉黄姐姐这样的酒以后还有很多。 张文勇更开心,对黄姐姐道:“姐,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海量。佩服,文勇佩服的紧啊!来来来,当浮一大白!” 黄姐姐来者不拒,结果苏尘反倒被晾在了一边,张文勇和黄姐姐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苏尘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个人对饮,回头看看陈破金。陈破金也在喝酒,不过喝得少,吃得多。陈破金从小锦衣玉食,按道理来说对于食物,当是什么都吃过见过的。然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嘴馋起来是忍不住的。 苏尘又看看站在后面的赵犇和李武,有心叫两个人一起坐下吃饭,但两个人非常坚定的拒绝了。 “苏公子不当我们是下人,但我们得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公子不用管我们,你吃便好。”赵犇笑着道。 苏尘知道这些人的观念,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他只能无奈的独饮独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清秀楼的歌舞渐渐歇息。此时明月高悬,早已到了深夜,就算客人们不累,姑娘们总也累了。而当歌舞声音渐渐消散时,清秀楼每桌酒席的谈话声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于是,苏尘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扬州第一才子?屁的第一才子!连一个苏尘都对付不了,算的什么第一才子。我看啊,他除了会做一点小诗,其他是一窍不通的。” “那也不然,沈怆然的琴弹的还是很好的。李道忝的徒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有幸听过沈怆然弹琴,那琴声悠扬婉转,不是一般琴师能够弹出来的。” “呵呵,那也是个废物,让苏尘以一首《水调歌头》就搞定了。实在不怎么样,实在不怎么样啊!还得让我出手,哈哈哈哈,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料那苏尘,就算会写诗词歌赋,写起小曲小说来,定然是不成的。这些日子,扬州城里可是刮起了好大一阵风,大家都知道,苏尘他几年以前,那就是个屁!” “我们添油加醋一番,就算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更何况当年的苏尘,本来就不怎么白!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他?他小时候确实乃少年诗圣,但每日里也不读书也不写作,再多才华终究会成为累赘。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竟然会一朝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写的那些诗词,说真的,我也是佩服的很啊!” “佩服有什么用?只消再过数日,这苏尘之名,就要成为大家口中的玩笑了!大玩笑!” “还有那叶氏布行,苏尘跟我夸下海口,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让叶氏布行,在扬州撑下去!” 那两个人似乎喝得多了,说话的声音本来就极大,本被歌舞声音掩盖,但随着歌舞声音的减弱,两个人的话自然而然就传到了这边来。 “公子这两个人要?”赵犇上前一步,问苏尘。他话中意思,便是要收拾那两个口不择言之辈。 苏尘听着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摆摆手,然后起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一个酒桌上,苏尘正看到石潜和吴书同对坐饮酒,旁边还做陪着一个苏祁天。三个人喝着,不亦乐乎。 说来也巧,石潜和吴书同写的小说,在苏祁天的推波助澜之下,火爆了大半个扬州。苏尘这些日子诸事繁忙,又因陈昀的葬礼,没有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其实外面对于苏尘的印象,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通过石潜的小说,人们知道苏尘以前的玩世不恭,不学无术。又有一些好事之徒,竟然翻出了苏尘当初曾在兰玉坊与一个男子当众亲吻。于是苏尘的许多事情,变成了人们的饭后闲谈。 石潜二人写的小说,着实赚了一大笔钱,于是今天高兴,便来了这近日极其火爆的清秀楼宴饮。喝着喝着,难免就喝的多了些。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平日里斯斯文文,但一旦喝多了,嗓门便大到难以想象。石潜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这才被苏尘听到。 看到这三个人,苏尘心想,就知道是你们,除了你们,也没别人喜欢这么安排我了。 既然见到了,那便打个招呼吧。 苏尘古怪的一笑,对那边喝的正欢的三个人喊道:“苏兄石兄吴兄,别来无恙啊?几日不见,如隔好多个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对赌穿肠(第一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然而对于真正的思念来说,一刻不见,便仿佛已经度过了所有岁月。 苏尘对石潜这三个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思念。他只是调侃一下而已。 猛然听到苏尘的声音,那边聊得甚是开心的三个人吓得缩了缩头,仿佛正在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 “苏尘?你怎么在这?”石潜看到苏尘站在栏杆另一边,惊诧道。 苏尘道:“你们来这里吃酒,好巧不巧,我也在。可能这就是缘分也说不定。” “你你都听到了?”苏祁天脸色难看的问。他喝了许多酒,脸上本来就红成了一大片,此时却增加了一种别样的黑色。看起来窘迫而难堪。 苏尘揉了揉耳朵,笑道:“你们可以说出口来,自然我也就能听到耳里。石兄吴兄,书道石涧这个笔名不够响亮,你们觉得呢?” 吴书同有些忐忑,与石潜二人说话的时候,说什么都一副举世无双的样子,但真的到了苏尘面前,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石潜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没错,最近城里那本《自述记》就是我们写的,你觉得怎么样?”石潜说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那意思似乎在说,就是我们污了你的名声,你能拿我们怎样? 张文勇和黄姐姐的对饮这个时候也结束了。张文勇走过来,指着石潜道:“卑鄙小人,会写一个小说算什么?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石潜道:“就算上不得台面,终究我能写出来,我倒想知道,苏兄能不能写的出来?” 苏尘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写不出呢?” “你能写出来?”石潜转念一想,如果苏尘真的能够写出来,何至于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动作?他笑道:“你若能写,那便也可以写。” 苏尘道:“我听说了你写的小说,主角的名字叫苏尘?嗯,很荣幸能够成为石兄笔下的主人翁,不过我不太喜欢蝇营狗苟的小说情节,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我写的厉害一些。” 石潜没想到苏尘竟是这样一种态度,听起来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说这一文学表达形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早在百家争鸣时期,便有一个小说家横行于世。不过小说家终究只是九流之一,根本上不得席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说家退出了历史舞台,诗词歌赋成为主流。但是从唐国以前开始,因为战乱频仍,朝廷对文人的管控日益加剧,很多人为了阴晦表达自己的所感所想,便舍弃了诗词,改为以小说,通过小事隐喻大事。到得大陈,小说又被开发成了一种娱乐的文学体裁,很多戏曲唱段,都是从小说改编过去的。 但不管小说在大陈发展成了什么样子,小说只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登不上大雅之堂。 石潜以为苏尘对小说当是持一种反对态度的,更何况他写的小说里,苏尘可不是什么好人。 石潜道:“呵,苏兄如果支持的话,我会让你的名声,在整个扬州更加响亮的。” 张文勇怒道:“你写的那些东西,只怕除了污蔑子清,其余一无是处吧?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写,否则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石潜知道张文勇会武功,不禁神色一凛,沉默未语。 此时场面似乎冷淡下来,苏祁天见势不妙,急忙站出来,反对道:“此言甚谬,张兄恐怕是管过了界。石兄想写什么,是他的事情,就算主角叫苏尘又能怎样呢?天下叫苏尘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因为石兄写了一个叫苏尘的主角,这天下所有的苏尘都要跑到石兄这里讨个公道吗?实话告诉你,就算石兄在书里写一个人叫作苏祁天,我苏祁天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毕竟这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张文勇道:“可是石潜那厮写的书里,苏尘做的都是什么事?!” 吴书同立刻道:“那书乃是我与石兄共写,写的乃是我的故事,我将我的故事写下来,干不到你张文勇什么关系吧?” “你——你怕不是没死过!”张文勇说着,就要冲到那边去。 张文勇一动作,那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苏尘赶紧将张文勇拦下。无故伤人,可是官府所不容的。 苏尘拦下张文勇,对苏祁天说道:“苏兄说的很对,这天下叫苏尘的人,数不胜数,我也不能因为石兄写了一个苏尘,就非得让他将这个名字改掉。不过扬州城里,似乎很多人已经对我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这事情,总与石兄有点关系吧?” 石潜道:“那是他们自己揣度的,又与我有何关系?” 苏尘“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说,那假如我也写一本小说,里面有一个人叫石潜,或者叫吴书同,或者叫苏祁天什么的,你们也是管不到的?” 吴书同道:“自然是没关系的,但是苏尘,咱俩相识也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从来也没见过你看什么小说吧?当初我买了一本《西厢》,你还说那些都是粗鄙之物,不足入目。怎么,现在你也要写这些粗鄙之物了吗?” 苏尘道:“吴兄此言差矣,有一个古人曾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写小说侮辱我,那免不了也要接受我的侮辱了。” 石潜闻言,有些担忧的看了吴书同一眼。吴书同胸有成竹,他绝对相信苏尘这家伙不会写小说。之前与苏尘厮混这么多年,吴书同对苏尘的了解可以说比任何人都多。苏尘能在少年时写出那么多好诗词,是因为他对诗词格律的敏感,但小说不是诗词,两者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小说需要讲究起承转合,非是几十个字就能搞定的。 从未写过小说的苏尘想写小说污石吴二人之名?吴书同第一个不相信。 他不是不相信苏尘的文采,是不相信苏尘能写的出来。 故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编的出来的。 吴书同想到这里,笑道:“好啊,我们自然是管不了的。要不这样好了,苏尘,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苏尘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赌?” 吴书同道:“就以下一本小说为赌注。同样写一本小说,同时售卖,看看到底是你的小说买的人多,还是我的小说买的人多。如何?” 苏尘道:“听起来还不错,不过赌注是什么?” 吴书同看看石潜,石潜又看看苏祁天。苏祁天道:“如果你们输了,叶氏布行就此歇业关门。如果我们输了,我扬州布行再不售卖叶氏的团云纹布匹,如何?” “这个嘛”苏尘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占了多大的便宜,你还不知道?”苏祁天道,“有什么可犹豫的?” 苏尘缓缓道:“这个赌注对我没什么用,换一个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佳人忽邀相见(第二更) 苏祁天哈哈大笑,道:“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竟然说这个赌注于你无用?可笑,实在可笑!” 苏尘无所谓的道:“换一个怎么样?” 苏祁天道:“你们叶氏布行已经关门多少天了?还能撑上几天?我给你一个继续做下去的机会,你倒是不知道珍惜。” 苏尘道:“机会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所以这个赌注,换一个吧。” 苏祁天不耐烦道:“那你想赌什么?” 苏尘道:“不论我叶氏布行怎么样,如果你们输了,就把苏家的纺织手艺给我吧。” 苏祁天像是听了最大的笑话——他最近听了太多的笑话,而这些笑话大多是从苏尘口中说出的——道:“真是笑死我了!苏尘啊苏尘,你到底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前些天你对我说,要把叶氏布行做成扬州最大的布行,甚至要做到整个大陈最大的布行,我以为就已经够可笑了。没想到今天你竟然还说了这样一句蠢话。果然啊果然,蠢人的话是说不尽的。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我苏家的纺织手艺给你——但是,如果你输了呢?” 苏尘颇为不要脸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的。” 苏祁天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意味:“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说来听听。” 苏祁天道:“如果你输了,就让叶掌柜来我家苏家做客三日,如何?” 张文勇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他一个跳跃,竟然是直接从栏杆这边横空跳到了苏祁天的面前。苏祁天吓得动也不能动,张文勇抓住他的衣领,一巴掌就要拍到他脸上。 “文勇!”就在此关键时刻,苏尘一声断喝,将张文勇叫住。 张文勇怒发冲冠,看看吓成呆毛鸡的苏祁天,终于冷哼一声,放开了手。他转身,重新走了回去。 苏尘道:“文勇有些冲动,苏兄不要见怪。” 苏祁天喘着粗气,吓得不轻,他道:“你,你是疯子吗?” 苏尘反问道:“我倒想问问,你是疯子吗?没想到连我叶氏布行掌柜的主意你都打。衣冠禽兽啊!哦?这事情如果让我写进小说里,一定很受欢迎。” 苏祁天道:“如果你不怕你的师娘名誉受损,倒是可以写进去。这个赌注,你答应否?” 苏尘想了想,他看看走回来的张文勇。张文勇冲着苏尘摇摇头。 苏尘斟酌利弊之后,道:“这个赌注有点大。既然是这样,要不然我们再加一些怎么样?” 苏祁天皱眉道:“什么意思?” 苏尘道:“以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后,我与石兄的小说谁卖的更好,谁就获胜。但是赌注我想更大一些。如果你输了,那不止是苏家的纺织手艺要交出来,还要把苏家布行也交出来。赵吴两家的布行就算了。如果我输了,就按照你说的,我叶氏布行的掌柜会去苏家做客三日,同时,叶氏布行也会直接合并进扬州布行之中。如何?” 苏祁天闻言大喜,他以为苏尘算是个聪明人,却万万没想到,苏尘乃是个自作聪明人。 张文勇赶紧上前阻止,道:“子清,不可” “好!就这么决定!来人啊,纸墨笔砚拿过来!”苏祁天喊道。 片刻后,一纸赌约已然写成。苏尘和苏祁天签好了字,便将赌约交到了清秀楼的妈妈手上。这清秀楼的妈妈便是这场赌约的公证人。 张文勇全程在劝着苏尘,苏尘却不为所动。张文勇看都苏尘那样子,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赌约既成,苏祁天三人哈哈大笑着继续喝酒。苏尘等人却已经准备离开了。 张文勇一直跟在苏尘身边,埋怨道:“子清啊子清,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情怎么可以答应?姐姐如今刚刚丧夫,她若知道此事,如何受得了?将她作为赌注,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子清啊子清,你让我说什么好?” 黄姐姐也担忧道:“对啊小弟,如果赢了还行,倘若真输了,那叶姐姐的贞洁怎么办?” 李武和赵犇也跟在后面道:“苏公子,此事实在不可,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破金虽然没说话,但也隐隐觉得,以叶婉怡作为赌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为。 苏尘看着这些人着急的样子,笑道:“倘若无把握,我怎么会冒这么大风险?放心好了,这赌约,我是一定能赢的。写个小说算什么?” 张文勇愣道:“怎么,你还会写小说?” 苏尘回了回头,淡淡道:“难道我会如来神掌的事情还要跟你说吗?” “什么?”众人没听懂。 “没什么。”苏尘自嘲的笑了笑,“相信我好了。一定会赢的。” “可是万一输了呢?”黄姐姐担忧道。 苏尘道:“就算是万一真输了,也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那可是我姐姐的名誉!贞洁!姐姐如果知道此事,绝不会听从的!”张文勇断言道。 苏尘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师娘当成赌注了?” “什么?那不是你和苏祁天约定好的吗?”张文勇愣愣道。 苏尘道:“我可不敢拿师娘的名誉开玩笑。我在那赌约上是如何写的?” 张文勇回忆了一下,道:“如若苏尘输掉赌约,则送上叶氏布行,并将叶家掌柜送去苏家做客三日。是这样写的。” 苏尘狡猾的笑了笑:“我只是说送叶家掌柜去苏家做客,可没说谁是叶家掌柜。” 众人猛然醒悟。张文勇“啊”了半天,指着苏尘道:“你,你原来是!这叶家掌柜,又不一定是我姐姐,是我也可,是你也可!” 苏尘打了个响指:“对头!” “狡诈,狡诈!子清啊子清,这文字游戏,你玩的倒是明白!”张文勇这时候才将那颗心放了下来。 苏尘道:“其实如果换成平时,苏祁天当是能看出端倪的,但今日,他可喝了太多的酒。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况且——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会输。相信我,这场赌注,我赢定了。” 众人点点头,但对于苏尘到底能否赢下赌注,还是甚为忐忑。 既然知道苏尘给苏祁天下了个套,大家方才的担忧减弱了许多。叶氏布行虽然也很重要,但比起叶婉怡,却不再重要。况且,有黄姐姐在,即便叶氏布行输出去,叶家也可以重新开一个陈氏布行。 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算从清秀楼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小侍女匆匆跑过来,停在了苏尘的身前。 “请问可是苏尘苏公子?”那小侍女轻声问。 苏尘道:“正是,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小侍女道:“我家主子有请苏公子。” “你家主子是?” “我家主子是清秀楼的头牌梦溢姑娘。” “哦今晚喝的有些醉了,还是改日再见吧。”苏尘委婉拒绝了那梦溢姑娘的邀请。此时应该快速离开,万一让苏祁天反应过来,这赌约可就不美妙了。 “怎么,扬州第一才子,不敢见我这一个弱女子吗?”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楼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款款走了下来。 正是一舞动扬州的梦溢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风波定、一眼难忘。(第三更) 梦溢姑娘今天仍旧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裙,诗诗款款,略施粉黛,眉目含情,云鬓高悬,落落大方。 之前中秋诗会的时候,苏尘只在远处看过梦溢姑娘跳舞的样子。苏尘看了一个晚上的转圈舞,终于看到一个别致的舞蹈,自然甚是喜欢,故此此时相见,苏尘对梦溢姑娘还是有许多好感的。 与平常的江南姑娘相比,梦溢姑娘的个子稍高了一些。竟然已经快要赶上苏尘了。苏尘有一米七五左右,正常亚洲男人的身高确实在一七五左右,这是不得不辩解的事。而梦溢姑娘猛一看去,似乎也在一米七左右。她的颧骨有些宽,也并非是江南女子的唯美瓜子脸,或者鹅蛋脸。下巴看起来有些尖,反而有些女生男貌。 苏尘以前经常被人调侃说是男生女貌,此时见到个女生男貌的姑娘,不觉多看了两眼。 但即便如此,梦溢姑娘还是好看的。 梦溢姑娘款款走下楼来,她漫步走到苏尘身前,微微屈膝行礼,道:“见过苏公子了。” 苏尘今日事情很多,本想直接离开清秀楼,但此时梦溢姑娘出现,总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他拱了拱手,回礼道:“梦溢姑娘好。” 梦溢很是深情的看着苏尘,一对丹凤眼中似乎含着无数的水雾与冰滴。只听梦溢说道:“奴家一直崇拜苏公子得很,那一日中秋诗会,苏公子以一首《水调歌头》,帮助杜鹃姐姐夺下花魁之名。‘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这一句奴家很喜欢。还有那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奴家每日都会默诵的一句。苏公子对奴家虽然不了解,但奴家却对公子知之甚多。公子之大才,当是扬州第一才子。” 苏尘被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道:“姑娘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文不成武不就,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那边的苏祁天三人,见到梦溢,自然不会视而不见。此时听到苏尘的话,石潜嘲讽道:“确实,不过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已!” 梦溢却似乎未曾听到石潜的话,她深情款款道:“倘若苏公子都是小人物,那这天下之大,却再也没有大人物了。” “呵呵”苏尘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石潜对这梦溢似乎很感兴趣,借着酒劲,他对梦溢说道:“梦溢姑娘,素闻你的舞蹈,举扬州而无敌手,不知今日,在下等人有没有机会观赏一二呢?” 苏尘道:“我们还有事,要跳舞,就给这位石兄跳吧,我们先走了。”说着,苏尘便要绕过梦溢,走出清秀楼。 梦溢却横挪了一步,挡住了苏尘的路。她笑道:“公子就算事务再如何繁忙,终也不差这一舞的时间。今日奴家新编了一支舞,不知苏公子能不能帮我指导一二?” 苏尘推诿道:“我对舞蹈是什么也不懂的” 梦溢姑娘妩媚一笑,水袖轻柔间,拂过苏尘的脸颊。苏尘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竟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那梦溢忽的原地起舞,清秀楼立刻奏起悠扬而清彻的琵琶声。那琵琶声声急如雨幕,滴滴点点浇灌在每个人的心上。所谓“大珠小珠落玉盘”,便也如此。琵琶本悠扬而豪迈,此时却弹奏如雨幕,给人一种密集不适之感。然而此时响起的琵琶声,并非要给人听的,而是要给人伴舞的。 于是这琵琶声配合上梦溢的舞蹈,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梦溢的鞋子上,仍旧有微小的铃铛,铃铛和琵琶相辅相成,于是每个人眼中似乎看到了一幅唯美的画面。在漫天雨幕之中,丛林小径之间,有一玉人翩然而行,无拘无束,尽管身周尽是雨滴稠绵,却丝毫阻不住她轻快的步伐。 那年春风吹,我在崖边赏桃花。 苏尘不知怎么,想起了前世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一舞终罢,一曲终了。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梦溢献丑了。”梦溢姑娘轻声说道。 “好!好!绝世之舞!绝世之舞!”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为梦溢姑娘的舞蹈喝彩。 梦溢谦逊一笑,然后重又回到苏尘面前,道:“苏公子,那一日你为杜鹃姑娘写下一首《水调歌头》,奴家甚是喜欢。但那终究不是我的。今日我为你舞这一曲,不知道公子能否为我也写一首?” “这个”苏尘本有心拒绝,但又看到梦溢那一双充满深情的眼睛,只好点点头,“那便写上一首吧。” 梦溢喜出望外,立刻道:“多谢苏公子,翠儿,拿纸笔。” 那小侍女答应一声,立刻去取了笔纸过来。 旁人都非书生文人,感受不到梦溢请苏尘写诗有什么特别。石潜和吴书同却是羡慕嫉妒得很。尤其是石潜,大家都是扬州很有名的才子,凭什么梦溢姑娘只请苏尘写诗,却不请我? 石潜恨得直咬牙,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冷冷一笑,嘲讽道:“梦溢姑娘,你请苏兄写诗便是对了,因为苏兄别的都不在行,只写诗最拿手。毕竟,他可是少年诗圣,他可是在今年中秋诗会上打败沈怆然的扬州第一才子。”他这话说的漂亮,似乎全是恭维苏尘的。然而他偏偏要在前面加了一句:“因为苏兄别的都不在行”。这句话出口,那便是说苏尘百无一用了。 旁人对此气愤不已,苏尘不以为意。 那名叫翠儿的小侍女拿了纸墨笔砚,铺在桌上。苏尘掭饱了毛笔,略一思索,心中已有计较。刷刷点点,一首小词已经出现在了宣纸之上。 写完了词,苏尘将毛笔搁下,先向着梦溢拱拱手,道:“梦溢姑娘,见笑了。”转而又向苏祁天三人拱拱手:“苏兄石兄吴兄,咱们的赌约,可不要忘了。” 说罢,苏尘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清秀楼。 梦溢姑娘本还想挽留但回头看了一眼苏尘留下的诗,不禁呆了呆,就此放过了苏尘。 石潜早就注意着梦溢的脸,见梦溢有些发呆,急急忙忙跑过来,拿起宣纸一看,也是呆了呆。 然后忽然放声大笑。 梦溢回过神,有些不悦的说:“不知石公子在笑什么?” 石潜道:“我说那苏尘只会写诗词吧?他这首词写得好极了,好的不得了!比之那首《水调歌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有何用?又有何用?百无一用,百无一用!” 梦溢道:“你怎么知道苏公子便是百无一用?至少他写的词,举世无双!石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梦溢抢过那张宣纸,极其珍重的护在怀里,上了楼去。 待梦溢姑娘走后,苏祁天和吴书同走过来,有些好奇的问:“怎么,那苏尘写的诗真有那么好?” 石潜收起了自己的狂放笑容,然后略微苦涩的说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此乃《定风波》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入书坊寻方 “定风波定风波?真是可笑。”苏祁天听完石潜所读的《定风波》后,冷冷一笑,道,“如果写一首定风波就能真的定了风波,那天下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石潜也道:“对啊,会写一个诗词,算什么真本领。” 吴书同也道:“放心好了,今天的这场赌约,咱们赢定了。” 苏祁天道:“我会去找沈怆然的,有沈怆然,我倒要看看,这苏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从清秀楼出来之后,陈破金颇为好奇的问苏尘:“老师,你留了一首什么样的词?” 苏尘随口答道:“随便写的《定风波》而已。” “定风波”陈破金想要用自己的小脑瓜脑补出定风波是什么样的,但想了半天也不得头绪。 张文勇看到了苏尘写的词,便笑着为大家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众人沉默了片刻。 “公子大才,吾辈不及也。”赵犇感慨道。 “小弟的词写得真好。”黄姐姐很高兴的说。 苏尘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路回到陈府,如今的陈府住了许多外人。莲儿住在这里,张文勇也住在这里,陈破金从今天晚上开始,也要住在这里了。 莲儿听到苏尘回来的动静,立刻跑出来迎接苏尘。 “子清,你可真是幸福啊。”张文勇调侃道。 听到张文勇的话,莲儿顿时小脸一红。苏尘道:“不要为难我家莲儿了。” 张文勇笑着点点头。 回到陈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安顿下陈破金。此时陈昀去世,叶婉怡又伤心过度,陈清芷还是个小姑娘,张文勇自然而然就承担下了管理陈府的任务。给陈破金安排了一个小屋子,李武和赵犇也搬到了陈破金身边。和陈破金的安危相比,苏尘的安危实在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 安置好一切,苏尘和张文勇坐在苏尘的屋子里喝茶,旁边坐着莲儿。莲儿被彭清宇赎了身,就来到了陈府,成为了苏尘贴身的小侍女。苏尘既然已经接受了莲儿,自然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莲儿顺势住进了苏尘的屋子。 不过没在一张床上。 喝了一口茶,张文勇略有些担忧的说道:“今晚的赌约,我怎么想都觉得,子清你有些意气用事了。” 苏尘道:“怎么?” 张文勇道:“子清你从来都是宠辱不惊的,今晚怎么会答应这样一场赌约?万一真的输了,我叶氏布行,岂不就要拱手相让给苏祁天那个小王八蛋了?” 苏尘道:“很多人跟我说过,现在扬州城里流行一本小说,是写我的。你觉得我不应该理会吗?” 张文勇道:“之前你也没理会,怎么今晚就要争这一口气?” 苏尘道:“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我如果继续默不作声,那石潜和吴书同,不知要把我污蔑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张文勇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他转而道:“但是,子清,你真的会写小说吗?” 苏尘道:“以前从来没写过。” 张文勇不禁苦恼:“以前从没写过,怎么可能写得过那石潜呢?石潜在扬州城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虽然诗词方面,确实没有子清你写得好,但他写小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听说他每每囊中羞涩的时候,便会写一些小说贴补一下。写小说他是驾轻就熟,可是子清,你从未写过呀” 苏尘道:“虽然从未写过,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觉得,在对手自以为擅长的领域打败他,是一件很过瘾的事吗?” 张文勇想了想,道:“如果旁人在武功上面打赢了我,我是一定会气馁的。这确实很过瘾。但终归得要打得过啊。” 苏尘道:“我想,写小说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莲儿听了两个人的话,好奇的问:“公子要写小说吗?” 苏尘道:“是啊,你家公子和别人做了个约定,看看谁写的小说更好。” 莲儿很有信心的道:“那公子一定比那个人写的更好。” 张文勇道:“莲儿你有所不知,你家这位公子从来没写过,你怎么就肯定他写的比别人好?” 莲儿道:“虽然公子没写过,但我听公子讲过故事啊,如果公子把当初讲给我和我的故事写下来,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她差点就把李语嫣的名字说出来了。 听到莲儿这样说,张文勇顿时惊讶,颇为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子清以前给你讲过故事?” 莲儿很认真的点头,道:“嗯,一个非常长非常长的故事,很好听。” 经过莲儿这么一提醒,苏尘倒是知道自己应该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了。之前他虽然答应石潜,但究竟写什么小说,却还未决定。此时想想,大陈流行的小说杂记数不胜数,但好像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写过武侠小说。 如果写一本武侠小说,在扬州城一定很吃香吧? 不过应该怎么写,如何售卖,又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张文勇叹了口气,道:“子清,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写小说这件事,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苏尘想到一个人,他笑道:“放心吧文勇,这件事,自然有人帮我。” 时间穿梭,一夜无话。清晨起来,苏尘受了陈破金的一杯香茶,便随便吃了早饭。 “老师,今天咱们去哪里?”陈破金颇为激动的问。 苏尘挑了挑眉,看着陈破金:“破金,你这话问的有些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咱们去哪里,而应该是,咱们学些什么。” “哦那老师,咱们今天去哪里学?”陈破金换了个方式问。 “唉!”苏尘现在非常后悔昨天晚上帮助陈破金打开了一扇可能要许久之后才会打开的大门。 苏尘拍了拍桌子,道:“今天不学四书,不念五经。今天咱们去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 陈破金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好嘞,老师我去准备一下。”他心里以为苏尘会带他去如同昨夜去的清秀楼一样的地方,自然无比期待。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苏尘就带着陈破金和两个护卫,出发前往富贵书坊。 富贵书坊,是扬州城一个极其庞大的印刷坊。印书这件事,赚的很多,但其实大多数印书坊,都是自家经营的。这些自家经营的印书坊印出来的书,多数都会有错漏之处,而且不够精致,多为平民所读。但是,当某一个人想要做大书坊的时候,那么就会出现类似现代工厂的巨大印书坊。 富贵书坊,便是如此的一个地方。 而这间富贵书坊的主人,也是大家都十分熟悉的人。 苏尘将马车停到富贵书坊门前,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大胖子站在门口。 彭清宇嘿嘿笑着,拱拱手:“苏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武侠自此登堂! “这间书坊很大对吧?这可是我们彭家几代人经营起来的。整个扬州最大的书坊,就是我富贵书坊。至于这个名字,听着挺俗的,不过俗有俗的道理。按照我老爹的说法就是,我们印书,不是为了让经典永流传,而是为了富贵过三代。所以,我们不叫传道书坊,我们就叫富贵书坊。说那些有的没的大道理,身上背负些泛泛其谈的大责任,我觉得这种人是最没有用的人。人都是实际的,你要是饭都吃不下去了,还背负什么大责任?子清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彭清宇笑呵呵的对苏尘说道。 彭清宇这番话,苏尘听着很熟悉。仔细想了想,好像上辈子的时候,郭德纲就是这么说的。人活着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自己的。不管想要背负什么样的责任,首先一点还是,让自己活得更好。 苏尘也挺认可的。 人只有把自己的事情弄好,才能有闲心去想着为别人做些什么。 “今天子清老弟来,是有什么事吗?”彭清宇正为苏尘泡茶。他看了眼旁边似乎不怎么高兴的陈破金,心想,子清老弟怎么把这个麻烦的小破孩带来了? 陈破金不高兴,是因为他发现苏尘带他来的这个地方,根本与他心中所想的那种地方相差甚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远。 这里除了弥漫的墨臭和宣纸味道,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点也没有意思。 苏尘给了彭清宇一个眼神,然后悄悄看了陈破金一眼。他道:“今天来呢,是想让小王爷看看,书是怎么产生的。人总是应该有寻根问源的心的。如果一个人失去了问为什么的能力,那这个人便成为了行尸走肉。我们看到书,应该想一下,书是怎么印出来的?我们看到某个问题,应该想一下,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这样解决?如果你能保持这样的对世间自己不熟悉事物的好奇,那么你就能够不断地进步下去。小王爷,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陈破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倒是彭清宇和李武赵犇,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公子说得极对。保持所谓的好奇心,实在太重要。当初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他告诉我内力的走向,可是我心里就在想,内力到底是什么产生的呢?然而我把这个问题告诉给师父,他却也不知道。我想,这便是武力有时穷的原因所在。我们连内力如何产生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更进一步呢?”赵犇如是说道。 苏尘道:“凡事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小王爷,你要好好记住这个道理。” 陈破金这回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彭清宇烹好了茶,为苏尘和陈破金倒上。然后道:“今天来我书坊,就是为了这件事?” 苏尘拿起茶,喝了一口。在苏尘所有见过的人里,只有彭清宇这个胖子,烹的茶是最好喝的。 “当然不止如此。我是想来请教一下,写小说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彭清宇愣了愣:“写小说?子清你要写小说?” 苏尘点点头:“当然,我和石潜兄有个约定。”于是将那个赌约告诉给了彭清宇,但他没有将赌注是什么告诉给彭清宇。 彭清宇听完,仔细想了想,对苏尘道:“著书是一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的事。这要看你想写什么样的书。” 苏尘拱拱手:“愿闻其详。” 彭清宇道:“如果你只是想随便写一写,不管卖多少钱,或者说不管能够为自己挣得什么名声的话,那么写书很简单。只需要完整写下来,然后送给印书坊,自己掏钱印刷出来便可以了。但是如果想要凭借写书赚一些钱,甚至是获得名声,那就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写了。这样的书,都需要让书坊的老板定夺的。老板说可以,才能印刷。但是就算这样,印刷出来,可能也赚不到钱。子清,你想写什么样的书?” 苏尘道:“我想写一本武侠小说。” “武侠?那是什么书?”彭清宇奇怪道。 不光彭清宇奇怪,陈破金三人也是现在才听到苏尘要写武侠小说的。李武赵犇不禁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武侠是什么,但这两人也猜到,可能这小说与江湖绿林有着很大的联系。 苏尘道:“就是讲述习武之人行侠仗义的故事的书。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看头?” 果然。李武赵犇猜对了。然后竟然对苏尘将要写的这武侠小说十分期待了起来。 写习武之人的故事,这从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来未曾有人写过呢。(注) 彭清宇听到苏尘的解释,眼前一亮:“着啊!我怎么从来没想过?对啊,写习武之人行侠仗义的书!可以,可以的很啊!这个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嗯等等,你现在已经想过怎么写没有?还是说只有一个想法?” 苏尘道:“我已成竹在胸。” “妙极!妙极!如此最好嗯,你先把你的故事大体跟我说说,我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缺陷。”彭清宇还是慎重了一些。 苏尘简单的将《天龙八部》的剧情给彭清宇讲了一遍。他只是讲了段誉虚竹和乔峰三人的简单故事,然而只是这样简单的故事,却也令在场的所有人吃惊不已。那些奇遇c那些神功,听上去就很牛逼不是吗? 彭清宇听完之后,当即拍板:“这故事写出来,绝对大卖特卖!子清,你乃天才也!这种故事情节,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苏尘心想,不过拾前人牙慧罢了。 彭清宇似乎遇到了全世界最最美丽的姑娘,或者遇到了全世界最最美味的食物,或者遇到了全世界最最酷炫的跑车不管是全世界最最什么的什么,此时彭清宇的样子真是癫狂了一般。 茶也不喝了,直接跳起来拉着苏尘仔细谈起了这小说如何创作的问题。 因为赌约只有一个月,那很明显是越早出书越好的,这样售卖的时间会更长,买的人自然也会更多。但苏尘要写的这个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上百万字的工作量,实在不是一个月内就能全部写完的。用毛笔写比硬笔还要慢,更比打字差上十万八千里。 可是如果写不完,这书也就出不了。 这是一个问题。 彭清宇抱着脑袋想了老半天,待到茶都凉了,终于灵机一动,手舞足蹈的对苏尘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我知道怎么办了!” 苏尘问:“怎么办?” 彭清宇自信笑道:“我们办邸报!” (注:根据历史记载,武侠小说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司马迁《史记》中的游侠刺客列传,或者魏晋六朝时期的志怪小说。然而《史记》并非小说,志怪又多是写神仙怪事,故此与武侠的联系并不如何大。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武侠小说,应该是在清朝时期出现的《七侠五义》。从此以后,武侠小说席卷中国,并占据绝对统治地位将近一个世纪之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重又开张 邸报被称为最早的报纸,常用来传递朝廷政治情报。大陈也有邸报,而且已经具备了很完善的邸报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专门的信使将朝廷的近期要务通过邸报传送到每一个官员的手中。 彭清宇说的邸报,当然不可能是让苏尘将自己的小说发表到邸报上面去。他的意思是说,想要办一个与邸报相差不多的东西,既能够方便扬州的居民,也能让苏尘的小说分段落的发表出去,给人观看。 苏尘听了彭清宇的建议,心想这不就是报纸吗? 当初金庸先生写武侠小说,似乎就是在报纸上连载的。但是苏尘又有些担心,报纸这种东西,大陈的居民能够接受吗? 苏尘将自己的担忧告诉给彭清宇,谁想到彭清宇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好了,这东西咱们扬州以前就办过,只不过没办长远罢了。别说,当时还挺受欢迎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被废除了而已。你称它为报纸?不错不错,这个名字要比邸报更贴切一些。” 既然有了主意,彭清宇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之前扬州城确实办过报纸,但因为定价过低,而且所谓“新闻”的“新”实在不够,所以人们在新鲜之后,便渐渐失去了兴趣。后来,又因为这一法子妄议朝政,最终被衙门给没收了。 彭清宇前车之鉴,办这个报纸,只要不妄议朝政就好了。而且他办报纸,新闻不是最重要的,为苏尘找到一个连载武侠小说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彭清宇出手,苏尘不用太多参与,他只要暗示写出故事就好了。 一切商量妥当后,苏尘带着陈破金离开了富贵书坊。此时,张文勇早已经等在叶氏布行了。 今天是叶氏布行重新开张的日子,也是苏尘决定绝地反击的日子。 “子清,你可来了,等你半天了。”张文勇看到苏尘,招招手,“小说的事情,弄完了?” 苏尘点点头,道:“差不多,彭兄看着,应该不差,我只要好好写出来就行了。” 张文勇担心道:“你真的会写小说吗?” 苏尘道:“写出来你看一下不就得了?好了,今天是布行重新开张的大日子,这些事情以后再议吧。” “嗯。”张文勇有些期待,“希望从今天开始,叶氏布行能够重新走向辉煌。” 苏尘笑了笑,没说什么。 苏尘到了之后,布行也就正式开张了。今天的开张,很多人在盯着,苏祁天在盯着,其他布行的掌柜也在盯着。他们都想看看,叶氏布行凭什么能够重新开张。 鞭炮噼里啪啦带走了阴霾,在路人的注视下,也是布行的大门重新打开。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布匹。 有些路过的,好奇进来看看,然后发现了一件事——叶氏布行的布匹之中,竟然出现了很多扬州城从未出现过的花纹样式!叶家的团云纹仍然存在,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花鸟纹,还有棋盘纹等等样式。 “叶氏布行的纹饰,与临安城的也不遑多让!”有人立刻判断了出来。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叶氏布行的布匹纹饰出现了花鸟纹等,这种高级纹饰向来都是扬州城所欠缺的。于是很多人争先恐后的跑来一探究竟。 这一看,才知道,叶氏布行,确实改变了。 他们的纹饰样式,更加丰富,也更加高级。 重新开业第一天,叶氏布行迎来了许久未见的高峰。 “怎么样?”苏尘坐在后台,笑着说道。 张文勇道:“有这些花鸟纹饰,我就不信其他布行还能斗得过我们!就算是那苏祁天,也别想!他偷了再多的手艺又有什么用?我们找到了更好的。” 苏尘道:“这才只是开始。” 张文勇奇道:“什么开始?” 苏尘笑道:“你做一件什么事,便要做到底。半途而废自然不妥,最最不妥的是,不做到完美。” 张文勇道:“子清,你说话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苏尘道:“我要让整个扬州城,只剩下叶氏布行这一家!我这样说,你是否明白?” 张文勇张着嘴,问道:“这,这真的有可能吗?” 苏尘道:“很有可能。” “什么?叶家竟然有花鸟纹的布?还有棋盘纹?那是什么纹?”苏祁天听了手下人的汇报,眉头拧成了一团。 “原来还有这么一手哈,倒是便宜了我。这个赌约,我一定要赢,如果能够拿下叶氏布行的这些花纹,那我的布行,岂止是火遍扬州城?便是那临安,也有一战之力!不行不行,等不及,等不及。”苏祁天自言自语着,终究还是对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纹饰心痒难耐。找了手下人去买一匹布来,却被告知叶氏布行今日的布已经售罄了。 苏祁天想了想,决定启用自己在叶家布置的还未动用的暗棋。 是的,苏祁天收买的叶家人,不止张掌柜一个。 然而当他通知自己的暗棋的时候,却被暗棋告知,他已经被张文勇撤职,根本接触不到叶家的机密。 “怎么回事?”苏祁天惊诧。叶婉怡可不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怎么会将原来的老伙计全都撤了下来? “难道”苏祁天的脑海中浮现了苏尘的脸。那张脸看着还挺好看,但越看,越让苏祁天咬牙切齿。 “苏尘苏子清!原来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苏祁天无奈,只能接受了现实。 用阴谋手段,暂时是做不了什么事情了。只能再过一段时间,重新收买一些叶家的重要伙计。 但是这个时间会有多长?苏祁天不知道。 一切似乎还得要重新落在昨天的那个赌约之上。 苏祁天想了想,给沈怆然写了一封信。 陈昀死后,沈怆然便没有机会上门拜访了。陈清芷最近未曾学琴,沈怆然好不容易勾搭上的小姑娘,却锁在了深闺之中,无法外出。 此时接到苏祁天的信,沈怆然仔细想了许久,终于决定来一场“私会”。 沈怆然找了个小童,悄悄给陈清芷送了封信。 夜半,沈怆然在陈府的后门,等到了看起来分外憔悴的陈清芷。 “沈公子”陈清芷很是深情的叫了一声。 沈怆然听到陈清芷的声音,赶紧迎了上去,颇为激动的抱住了陈清芷。 陈清芷靠在沈怆然的怀里,眼泪扑簌簌便掉了下来。 “我爹爹他死了我爹爹再也不会和我说话了。”陈清芷委屈地说。 沈怆然赶紧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斯人已逝,节哀顺变。你没有了爹爹,你还有我。” “嗯,我知道的,沈公子对我最好了。”陈清芷用力点点头。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依偎了一会儿,沈怆然掏空心思,说了许多情话,将陈清芷逗得乐不可支。趁着陈清芷还算高兴,沈怆然低声问道:“清芷,听说那苏尘与石潜打赌要写小说,你可知道,他写的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夜半天凉 陈清芷有些奇怪的问:“沈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啊!”沈怆然解释道,“我是听人说起过,所以好奇一下。其实清芷你也知道,圣人之道,当在文墨,那小说杂记,实非什么正途。我想了解一下,好劝劝苏兄,不要为这些小事,消磨了自己的意志。若要成才,还需走正途才对。” 陈清芷点点头,道:“那登徒子如果有你这般觉悟就好了。我也觉得写小说,实在不是好事。我听外面的姐姐们说过,小说里说的,都是情爱之事,下三滥的很。登徒子写下三滥,倒是很般配了。” 沈怆然道:“是啊,苏兄误入歧途,与那石潜争一时之意气,实非明智之选。” 陈清芷道:“不过今天那苏尘确实在写东西,今天布行开业后,他便回来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直在写着什么。我想那就是他要写的小说吧。” 沈怆然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在写什么?” 陈清芷想了想,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到小舅舅说,苏尘写的是武侠之类的故事。反正不会是好东西。” 沈怆然心想,武侠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未曾听过。难道是苏尘自己想出来的新类别不成? 其时大陈流行的小说体裁,大多是警示类的小说,有的是通过男女奸情来警示世人,有的则是通过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来告诫人们切勿放纵,应当脚踏实地。石潜和吴书同以苏尘为原型写的《自述记》,便是这种类别的小说。 世面上流行的小说都是带有借喻或暗讽的小说,这个武侠,沈怆然从未听过。 正思索间,陈清芷又道:“最近娘的心情不是很好,也生了病,便把生意交给了苏尘和小舅舅。真不知道,苏尘有什么好,为什么娘会如此看重他。” 沈怆然笑了笑,心想,陈清芷对苏尘那么敌视,做个内应,当然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他刚要回答,忽然听到脚步声临近,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娘看重我,是因为叶家想要重新在扬州立足,只有我能做到。” 陈清芷吓了一跳,赶紧从沈怆然的怀里逃开。两个人回头看去,正看到苏尘和张文勇走过来,两人身后,还有李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清芷脸上红红的。 张文勇很是失望的说道:“清芷,你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我叶家与苏家仇深似海,你竟然与苏家的走狗在后门私会?你可对得起你的母亲?” “什么?我,我没有沈公子不是苏家的走狗”陈清芷未曾去过中秋诗会,哪里知道苏祁天和沈怆然早就是一伙的了。 沈怆然看着苏尘,道:“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看来今夜,是个阴谋。” 苏尘笑了笑,没说话。对于沈怆然,苏尘的警惕心从那日买琴,便已经产生。不过当时苏尘只是不想陈清芷被沈怆然骗了。直到后来石潜和吴书同写书污蔑苏尘。苏尘买了那本《自述记》,发现里面有些事,看起来很像是沈怆然写的。 每个人写出来的文字,都有着一定的风格。苏尘只是怀疑,自然就上了心。他让李武多关注一下陈清芷,于是今日,沈怆然让小童送信,再到午夜私会,李武全都看在了眼里。 苏尘三人早就已经到了,直到现在才出现,是想看看沈怆然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他没打什么好主意。 苏尘看着沈怆然,道:“沈公子,扬州第一才子的名声,可不是让你用来骗小姑娘的,更不是让你来打听情报的。回去告诉苏祁天,既然是打赌,就请遵守游戏规则。与其打听我写的小说是什么,不如好好写完你们的小说。一个月之后,胜负自然见分晓。” 沈怆然无话可说,早已被苏尘这番话讽得面红耳赤。 “告辞!”沈怆然僵在那里半天,终于转身就跑。 李武想要追,被苏尘拦了下来。 陈清芷眼看着沈怆然离开,眼圈顿时又红了起来。 她冲着苏尘喊道:“登徒子,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沈公子怎么你了?他是想劝你走正途,莫要耽误了学习,你怎么不领情?便是问问你写了什么,又能怎样?” 苏尘还未说话,张文勇就斥责道:“清芷,你懂点事!那沈怆然为什么要问你子清写了什么?他和石潜吴书同合谋写小说污蔑子清的事情,他恐怕是没有告诉你吧?以后,你都不许和沈怆然来往!什么沈公子,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无耻之徒!” “小舅舅,你,你怎么这样”陈清芷急得话也说不出来,哭着跑了回去。 “唉!幸好子清你上了心,否则的话,清芷这孩子,贞洁就要被那沈怆然给骗去了。”张文勇道,“这个沈怆然,和那苏祁天是一路子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苏尘也道:“真不知道沈怆然是怎么想的,竟然听苏祁天的话,跑来打探情报。可是,就算你真打探了情报,又能怎样呢?我写的东西,让他们三个人用一辈子也写不出来。” 张文勇问:“这事情怎么办?苏祁天欺人太甚了!” 苏尘道:“不着急,且看看一个月之后,这赌约的最终结果。” 张文勇点点头:“希望我们能赢。” 苏尘自信一笑:“我们一定能赢。” 叶氏布行重新开张,在扬州城是一件大事。叶家新推出的许多纹饰,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所以叶氏布行一时间风头无两。 然而外人不知道叶家是怎么想的,每日的布匹,他们卖的数量都是固定的。说是新纹饰手艺复杂,每日产量固定。 价格很高,数量很少,但扬州的富人们趋之若鹜。 从叶氏布行重新开张的第二天开始,扬州城又出现了一种新的事物——报纸。 虽然名字不一样,但人们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报纸正是脱胎于邸报的。只不过邸报只给官府老爷们看,这报纸,却是面向平民的。 以前扬州便有过报纸的出现,所以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上一次办民用邸报的,是一个秀才,最后赔的血本无归。新闻不新,妄论朝政,是那秀才赔钱的主要原因。 这一次办报纸的,是彭清宇,扬州最大的书行老板。这样一个大老板,手下那么多人,新闻不新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是问题。只是这个妄论朝政不知彭大老板如何解决。 这一天,一大早,扬州城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出现了许多手里拿着报纸的小孩子。小孩子们一边在街上溜达,一边大声叫卖着。 其中最吸引人的叫卖声是:“看报啦看报啦,少年诗圣,扬州新晋第一才子最新力作,打破传统小说限界,举世无双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新鲜出炉啦。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书出名声显扬 “卖报卖报!少年诗圣,扬州新晋第一才子苏尘苏子清最新力作,举世无双,武侠小说《天龙八部》,新鲜出炉,先到先得啦!” 孩童叫卖声在扬州的各个城区响起,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卖报,这事情在扬州倒不是头一次了,然而这样的卖报方式,却从来未曾听说过。找一些小孩子当街叫卖,这还是头一遭。 很多人怀着一份好奇,叫住这些小孩子,随意买了一份。 站在街上,随意看了一眼,人们发现这报纸又与以往的邸报不同。这报纸之上,竟然用了极大的字作为标题,不需要看主要的内容,只扫一眼标题,就能知道其中写了些什么。而这一整张报纸上面最引人注意的,当是用隶书写的四个字:“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什么东西?”很多人只是随便扫了扫前面的新闻,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天龙八部”。这是苏尘用了一天时间写出来的前两章。《天龙八部》共五十章,章节名组合起来为五首词(注)。第一章讲段誉出场,遇到钟灵,并受钟灵之托,前往万劫谷。第二章讲段誉遇到神仙姐姐,并学会《北冥神功》第一重的故事。前两章写完之后,苏尘又在后面附上了天龙八部第一首词《少年游》的完整诗篇。 “青衫磊落险峰行,玉璧月华明。马疾香幽,崖高人远,微步毂纹生。谁家子弟谁家院,无计悔多情。虎啸龙吟,换巢鸾凤,剑气碧烟横。” 很多人只是觉得有趣,于是随意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看下去,眼睛顿时便挪不开了。《天龙八部》历来都被认为是金庸先生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受到很多金庸迷的推崇。这样一本神书,出现在大陈这样一个从来未曾有过武侠小说存在的地方,自然便更加引人入胜。 从未有人想到过的情节和奇遇,从未有人真实写过的江湖绿林,让很多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深深被吸引了进去。 于是,这一天的扬州城,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在扬州城的大街上,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手里端着一张薄薄的纸,认真的看着。他们忘记了行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纸。 报纸只有正反两面,前面很小的一部分是用来写新闻的,后面许多,全部用来写了小说。许多人看着看着,便从正面看到了反面,然后还未过瘾,当他们再次翻面时,才发现,原来前两章的故事真的已经结束了。 “这《北冥神功》这种武功真的存在吗?神仙姐姐又是谁?为什么万劫谷的人会恨姓段的人?” “武林?绿林?有什么区别吗?这真是那少年诗圣苏尘写的?他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故事的?” “这所谓的报纸是每天一卖吗?明天我还买!” “没错没错,我也要买,我也要买。一张报纸不过五文钱,不贵,不贵!”有人说道。 听到那人的话,旁边有人调侃道:“刚刚不是你还在说,一张纸就卖五文钱,实在黑心吗?” 那人尴尬的笑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此时非彼时也!” 吴老二只是个打更的更夫,今儿个打完更,回家的时候天色差不多亮了。然而熬夜越久,就越是睡不着。他回家躺倒,躺了不知道多久,烦躁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买点酒菜,好好吃上一顿再睡吧。 吴老二从家里出来,直奔杂货铺。路上的时候,他发现很多人站在那里看着一张大大的纸,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奇怪?这帮人在搞什么名堂?”吴老二心下纳闷,一路走过去。 到了杂货铺,吴老二发现店老板也正捧着一张纸看。 “老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来三两牛肉。”吴老二喊了一声。店老板没答应,聚精会神的看着。 “老张!”吴老二又喊了一声,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 “哎哟,老吴。你什么时候来的?”店老板问。 “早就来了,你这是看什么呢?”吴老二问。 店老板指了指那张纸,道:“《天龙八部》,听说是咱们那个少年诗圣写的。” “少年诗圣?苏尘?他不是写诗的吗?难道诗能写这么长?”吴老二惊讶道。 “不是,这是小说,说是什么武侠小说,讲的都是江湖武林的事情。挺好看的。”店老板说道。 给吴老二准备好东西,店老板便继续捧着那报纸看了起来。吴老二挠挠头,心想,难道这什么《天龙八部》真的很好看? 人是一种怀有好奇心的动物,一旦动了好奇心,那么就会心痒难耐。吴老二左想右想,五文钱有点贵,但还是狠下心买了一张报纸。 回到家,就着牛肉和烧酒,吴老二便张开报纸看了起来。 “叶氏布行重新开张嗯,这事情我知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看那什么《天龙八部》吧。”吴老二直接略过了前面的新闻,看到了那所谓的《天龙八部》。 初时,吴老二一边吃着肉,一边一行一行往下看。待到后面的时候,吴老二的手慢慢就停了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看着那纸上的故事。 直到翻面再翻面,发现故事已经结束了。吴老二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这个什么武侠小说,还真是挺好看的啊。”吴老二自言自语,看了一眼桌子,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酒菜还没吃完。 可是本来吃着挺开心的酒菜,此时吃起来,只是匆匆将那些牛肉送进嘴里。一瓶烧酒,几口喝掉了。 吴老二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就爬上了床。在床上,一闭眼睛,脑海里就回想起那段誉在无量山发生的事。 翻了个身,还在想。 再翻个身,还是在想。 不行!这样可不行!这样睡不着觉了。睡不着觉晚上打更犯困了怎么办? 吴老二想了想,睁开眼睛爬起来,又把那张报纸拿了过来。 那就接着再看一遍吧,反正睡不着。吴老二心想。 这一天,许多人都像吴老二一样,将那《天龙八部》看了几遍,然后想着,明天报纸一发,我一定要第一时间买一张。 康王府。 陈诰放下那张报纸,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王爷,这所谓的报纸,与邸报相同。咱们城里之前也有人办过,不过被衙门没收了。这彭清宇又要办报纸您觉得他是想干什么?”旁边的侍卫问。 陈诰道:“这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我听说小苏和那石潜等人打了个赌,要各自写一本小说,看看谁的小说更受人欢迎。想必这《天龙八部》,就是小苏要写的小说吧。只是我可从来没看过,有人将小说按章回写在邸报上的。这想法,倒也是清新脱俗了。” “王爷,要不要警告一下苏公子,千万别犯禁?”侍卫担心道。以武犯禁,自古有之,而苏尘写的武侠小说里,又尽是什么武功什么兵器,侍卫担心衙门会看不过眼。 陈诰摇摇头,笑道:“有我在,谁还敢动小苏?”这话说的慈爱可亲,但谁都知道,如果不听这话,你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还是得学一些正经的东西,写小说没什么前途。尤其是这种无意义的小说。你去告诉小苏,好好准备一下科举,别弄这些没用的东西。”陈诰道。 “遵命。”那侍卫答应一声,便要离开。 “等一下。”忽然,陈诰叫住了那侍卫。 “王爷还有何吩咐?”侍卫问。 陈诰想了想,问道:“《北冥神功》真的存在吗?” 侍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改七日一发 苏家一个小书房里,石潜和吴书同还在潜心写着自己的大作。沈怆然昨天也来帮了忙,石潜很有信心,这一次必定能够打败苏尘。 “我写的这个故事,虽然还是有点《搜神记》的影子,但我添加了一些别的内容,凭这个,我想那个苏尘是绝对想不到的。”石潜颇为得意,他这本小说比之上一本,字数更多,内容更丰富,又有神鬼怪说,绝对能够吸引许多人的注意。 他快写完了,只要再给他几天时间。 就在这时,苏祁天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石潜抬头,看看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苏祁天,古怪的问:“怎么?苏兄因何事如此急迫?” 苏祁天冷声道:“苏尘已经写出小说了,今天已经开始卖了。” “什么?”石潜和吴书同都吓了一跳。 “这么快?他写了多少字?”石潜问。 苏祁天道:“写了不过万余字。” 石潜闻言,哈哈笑道:“原来只是一万字小故事,这故事写出来能兴起什么风浪?看来苏尘果然不懂得写小说,那我也不用担心了。苏兄,这次的赌约,咱们赢定了。” 谁想苏祁天却哼了一声,道:“他是只写了万余字,但这万余字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石潜疑惑道:“什么开头?” 苏祁天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报纸,扔在了石潜的面前:“苏尘和那彭清宇联手,做了这个叫报纸的东西,小说就是在这顶上写的。而且只有前两章,接下来每天,他都会写出来。” 石潜更疑惑了:“小说还能这么写?大家不都是写完了整本的卖吗?竟然还可以分开卖?” 苏祁天道:“大家都这样想,但苏尘偏偏不这样想。现在,他已经开始卖了,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石潜只是扫了一眼报纸上“天龙八部”四个字,并没有仔细看其中的内容。石潜自信的说道:“苏兄,放心好了,这一次,我的小说绝对比上一次卖的更好。这一次,我可是写了一篇神怪小说。” 苏祁天道:“那可不见得,神怪也好,情爱也罢,这些小说哪里没有卖的?然而你知道苏尘写的是什么小说?乃是武侠小说。” 石潜茫然问道:“什么是武侠小说?” 苏祁天道:“就是将武林武功的小说,你自己看过就知道了。如果你觉得写的比他好,那自然最好不过。否则这赌约,你想想怎么才能赖掉吧。” 石潜奇怪道:“怎么,他写的就算是什么武侠,那又怎样?难道苏尘写小说比我还厉害不成?” 吴书同放下手里的笔,拿过报纸,仔细看了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苏祁天冷笑道:“不管如何,这一次这个赌约,你一定得给我搞定了。我倒纳闷了,你们两个,再加上一个沈怆然,三个人,竟然还不及一个苏尘不成?” 石潜默然无语。 苏祁天又说了几句,转身就走掉了。 “呸!什么东西!若非你财大气粗,我会忍你的臭脾气?!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商贾!一个小小的苏尘,便把你吓成了这样?”石潜待苏祁天走后,颇为不服气的道。 旁边的吴书同默默抬起头来,对石潜说道:“石兄,咱们这场赌约,好像很难赢了” “什么?”石潜猛然一惊,从吴书同的手中接过那张报纸。 越看,越心惊。 第一天,报纸卖出去不过一千份,这数量不大也不小,只能算是小有收获。但是到了第二天,报纸的数量急剧提升,竟然在一日之间,来到了五千份。 第三天,这一天报纸售卖的数量达到了六千。增长的数量不是很快。 第四天的时候,康王与扬州官员们宴饮,中间偶然提起这类似邸报的报纸。官员们各执一词,有的觉得这东西乃是一种隐患,有的却又觉得这也是一种新的尝试。 大家争来争去,却还得听康王殿下的意见。康王殿下只说了一句话:“那《天龙八部》,我也是爱看的很啊。” 于是第五天,报纸的售卖数量过万。 偌大扬州城,人口不过百万,识字认字,又有闲钱的人又能有多少?这报纸竟然能够卖出了过万的数量,已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彭清宇看着每日增长的销售量,看着每天白花花的银子,乐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 “子清兄弟,我这招怎么样?实在是神来之笔啊!这样一来,解决了你这本书太长的问题;二来,也能让利益最大化。现在我们每天挣的银子,已经快赶上我一间普通书行一个月的银子了。哈哈哈,当浮一大白!不,当小啜一口清茶。”彭清宇哈哈笑着,为苏尘斟了一杯西湖龙井。这茶他平时都不舍得喝,今天高兴,便拿了出来。 苏尘喝了一口,茶香四溢。他笑道:“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自己夸自己呢。不过彭兄说得对,这报纸的主意,确实是神来之笔。”其实后来他想想,想要写这么长的小说,还真得连载这一招才行。这报纸,与其说是报纸,不如说是网络小说的发表平台。每日两更笔耕不辍。 小作者最需要的就是不断更新来提高知名度,你写的越多,看你的小说的人也就越多,于是名气越来越大,赚的稿费也就越来越多。 但是现在,不同了。 苏尘道:“我们以后的报纸,改成每七日一发吧。” 彭清宇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苏尘道:“一来呢,是因为我每天要写那么多字,实在顾不来其他事情了。二来则是,我们需要让大家有一个过渡期。每天五文钱,前几天倒无所谓,但是再过几天,就没人有那个闲钱买了。所以我们改成七天一更,这样会减少许多人的压力。” 彭清宇闻言,拍手道:“妙极,妙极!子清,你这做生意的头脑,比我还要好啊!我说叶掌柜的怎么把布行生意交给你。原来我以为叶掌柜的自暴自弃了,现在才知道,却是我有眼无珠。” 苏尘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这两个理由,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后者。他怕再过几天,这些报纸,买的人就会越来越少了。 在苏尘的建议下,报纸在第七日,改成了以后每七日一发。这样的改法自然让许多人为之不满,但更多人却松了口气。 每天五文钱,压力实在太大了。每天五文,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起的。比如吴老二。可是不买,这一天的更新过去了,明天写什么,完全与前面接不上,让人实在不甘心。 现在七日一发,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问题。 一个月,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这一场赌约,该有一个了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毁赌约赖账(注)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时间总是很快的,不知不觉之中,苏尘的《天龙八部》已经写到了一半。这一半的《天龙八部》,已经完全让扬州的民众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武侠热之中。这期间,石潜的新小说也已经拿出来卖了。但在这全民武侠的氛围之内,神怪小说的市场并不如何大。 其实神怪小说是要比武侠小说更具有看点的,因为其中有许多神奇的东西,法术c鬼怪c妖魔,这些东西本应该比武功和江湖更吸引人。但无奈的是,神怪小说之前已经存在许多年,人们也看了许多年,对此早已不再新鲜。 武侠却是苏尘忽然之间拿出来的一种完全全新的东西。 这与苏尘的上辈子完全不同。苏尘上辈子的时候,武侠早已经是玩烂的东西,经过一个世纪的积累,无数好的武侠小说,无数武侠大师掀起了无数次江湖血雨。当武侠再也开发不出新东西的时候,人们将视线转换到了玄幻和修仙。 这玄幻和修仙,又何尝不是神怪小说呢? 在那个时候,武侠地位一落千丈,玄幻小说成为主流,并从此接过了武侠主宰了将近一个世纪的龙头地位。 然而在大陈,情况调了过来。 武侠取代了神怪小说,成为最近一个月以来扬州城人们最喜欢的小说类型。 无数人在茶余饭后开始讨论《天龙八部》的剧情,段誉有着自己的奇遇,虚竹也有着自己的奇遇,乔峰则是满装备满等级出场,之后在一点一点之中,揭露出乔峰所以能够成为丐帮帮主,这其中有着诸多原因。 相比于段誉的不争,虚竹的被动,乔峰的经历成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部分。 人们关心着乔峰到底是不是胡人这件事,关心着到底是谁假扮乔峰杀死了丐帮长老,少林大师这些人。 在逐渐的讨论中,又有人开始讨论,这三个人,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呢? 有人说还是乔峰厉害,毕竟他有着几十年的功力。 有人说虚竹厉害,因为虚竹得到了完整的北冥神功,以及无崖子天山童姥等人的百年功力。 有人更是说,还是段誉厉害,毕竟段誉吸了那么多人的内力,还掌握着大理不传绝学六脉神剑。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于是人们越争越厉害,颇有一种架开气势决一死战的意味。 于是便有很多人找上门,询问苏尘,到底这三个人谁更厉害一些? 首先找上门来的,是苏尘的身边人。 张文勇一开始对苏尘的这所谓武侠小说并没有多少信心,但是随着人们的狂欢,他也买来了报纸,从头开始看了起来。于是看着看着,张文勇终于忍不住了。某一天,他迈着大步子冲进了苏尘的书房。质问苏尘这些奇奇怪怪的武功绝学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有话好好说,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苏尘放下毛笔,奇怪的问。 张文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说,子清你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什么武侠小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那降龙廿八掌真的存在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还有那丐帮,老实讲,这街上的乞丐成千上万,我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乞丐还有自己的帮派。” 苏尘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也许乞丐们真有自己的帮派也说不定?” 张文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乞丐都有自己的帮派,朝廷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我们这些学武功的,都被要求不能以武犯禁,也没有那么多门派之别。不过你写的却有有些道理,有些东西除了我学武之人,旁人是绝不能知道的,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怀疑你是不是其实也是个武林高手呢。”说着这话,张文勇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苏尘。 苏尘赶紧道:“我这小身子板,被你打上一掌,就可能会当场暴毙,你还是别试我了。” 张文勇笑道:“我看你也不是会武功的样子。不过你这小说写的,若是旁的习武之人看到,定然以为你也是懂得武功的。以后若有人找你比武,你可得解释清楚。” 苏尘道:“有李武赵犇在,怎么也不可能有人靠近我的。” 张文勇道:“他们两个是康王殿下的侍卫,怎么可能一直在你身边?” 苏尘笑了笑,看着张文勇,道:“那不是还有你吗?” “这”张文勇被苏尘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期然想起前段时间曾经有过的那个流言,“子清,咱们关系虽然很好,但我必须要说,我对男风没什么喜好。” 苏尘:“滚!” “好嘞!”张文勇哈哈笑着从苏尘的书房走了出来。 刚走出书房,张文勇就看到陈破金走了进去。两个人错身而过,相视笑了笑。换成以前,张文勇势必要行个礼的,毕竟这是未来的小王爷。但陈破金已经在陈府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再如何神秘再如何高贵的人,最终也会变得普通起来。这就像粉丝们眼中高高在上的明星偶像,一旦到了自己身边,那些高高在上,可能也就成为了各种嫌弃。 小王爷陈破金身上毛病很多,好吃懒做,趾高气昂,对于陈府的丫鬟下人,他照样指挥不误。也只有在面对苏尘的时候,才可能有一些收敛。康王陈诰让苏尘帮忙管教陈破金,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身边是什么环境,便会受到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不是人自己想要接受的,但却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的接受。这也就是为什么,曾几何时,孟母三迁。这也就是为什么,人可以在大学中不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一定要上大学。 上了大学并不高人一等,但可能在素质方面,总是高于未曾上了大学的人的。 当然,总有例外。 陈破金在苏尘身边呆了一个月,已经渐渐有了些改变。一个月以前,陈破金嗓门很大,颐指气使,甚是嚣张,但在苏尘身边呆的久了,便渐渐减小了声音,也不再那么颐指气使。苏尘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于是陈破金渐渐也变成了一个对人友善的人。 这个改变还不十分明显,但总也显露了出来。譬如说此刻,张文勇在他身边经过,并未行礼,也并未有什么尊敬之意,但陈破金毫不在意,只是笑笑,便走了过去。 陈破金找苏尘,那一定是去请教问题的。张文勇无心管苏尘要教陈破金什么东西,反正苏尘绝对不会教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迈步往院子外面走,又迎面看到了李武赵犇。 赵犇也看到了张文勇。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 “要不要切磋一下?” (注:这是下一章标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武侠风行且一战(注) 陈破金进了苏尘书房,看到苏尘仍在奋笔疾书。他站了一会儿,轻轻咳嗽一声。 苏尘抬起头,看到陈破金,笑道:“破金,怎么了?” 陈破金拱手行礼道:“老师,时辰快到了。” “哦,对,今天是赌约见分晓的时候了。瞧我,写的兴起,全都给忘了。”苏尘无奈的拍拍脑袋。 陈破金闻言,眼前一亮,道:“老师,是不是少林寺大战开始了?” 苏尘道:“嗯,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少林寺大战。” “耶!”陈破金这个“耶”字,完全是自主想出来的,不是苏尘教给他的,“我早就想看看那个慕容复被段誉揍了,老师你不知道我期待这里期待多久了。” 苏尘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天天在我耳边说吗?” “是吗?”陈破金挠挠头,道,“快点写快点写,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看我六脉神剑,哈!哈!哈!”后面三个“哈”字,其用意完全相当于亚索出剑那一刻的“哈赛尅”。 苏尘将毛笔放下,稿子用镇纸压好,起身道:“快写完了,剩下那些,回来再写。彭兄估计已经等了很久了。” 陈破金有些失望道:“啊?要回来才写完啊?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咱们快点走吧!” “快点走吧。”苏尘笑着摸摸陈破金的脑袋,两个人并肩走了出去。陈破金和苏尘在一起整整一个月,旁的没摸清楚,但却知道自己这个老师最喜欢摸头,尤其喜欢摸他的头。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动作好像应该是老一辈的人才最喜欢做的,不知为什么,苏尘老师明明只有二十岁,却非常喜欢做这个老态龙钟的动作。 陈破金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干脆就先不想。 两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没看到张文勇三人。不过这不打紧,不过是了结一个赌约,倒不需要什么保护。两人直接坐着马车出了陈府,赶往清秀楼。 苏尘到达清秀楼的时候,彭清宇早就已经等在了这里。 看到苏尘到来,彭清宇有些不耐烦的迎上来,道:“妈的,那个苏祁天到现在也没有露面,我怀疑他是想要赖账了!” 苏尘拍拍彭清宇的肩膀,道:“不着急,这还有一天时间能够消磨呢。苏祁天应该会来吧?” 彭清宇骂道:“苏祁天那个卑鄙小子,会来才有古怪!他一定是想要赖账了,咱们的小说卖的扬州纸贵,他让石潜写的什么破小说,完全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赌约他是一定输的。你觉得,他会甘心把布行给你吗?” 苏尘摇头道:“不会。” 彭清宇道:“既然不会,还等他做什么?” 苏尘道:“那总不能不等吧?万一我们走了,他又来了,岂不是我们毁了约?” 彭清宇想想也是,只好不耐烦的继续等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清秀楼里面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没什么人知道苏尘和苏祁天的约定,于是这两个人只坐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干,让很多人纳闷不已。 不过也有人跑过来,和苏尘叙旧。这些人苏尘不见得认识,但他们一定都认识苏尘。就算当初中秋诗会不认识苏尘,但是现在,有谁敢说不认识苏尘? 整个扬州,但凡认字的,都认识苏尘,苏尘凭借半本《天龙八部》,已经成为了扬州鼎鼎大名的人物。这个年代也就是没有追星这一个习俗,否则的话,苏尘一定是全扬州最有名气最受欢迎的小鲜肉。 彭清宇看到苏尘这么受欢迎,不禁调侃道:“子清,你现在可是举世闻名了。纵观古今,能够凭借一个布衣之身,得到如此多人的崇敬,也只有你苏尘苏子清一个了。啧啧啧,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得不问,你那《天龙八部》,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古往今来,有谁想起来写一写江湖武林之事呢?” 此时说话,彭清宇已经不自觉就被苏尘书中的某些词给改变了。譬如说“武林”这个词,之前是没有的,之前只有绿林好汉,却从未听过武林好汉。现在,整个扬州,说绿林的,几乎没有了。武林,比绿林,听起来似乎更顺耳一些。 更重要的是,武林很侠气。 人们总喜欢抛头颅洒人血的故事,却不喜欢抛头颅洒人血。 等的不耐烦了,彭清宇便甩甩袖子,找了个雅间,又叫了几个姑娘,痛快的喝酒去了。清秀楼对于苏尘这位扬州如今炙手可热的大才子大文豪,那可是崇拜得很。妈妈亲自跑过来询问苏尘有什么需求,但苏尘只是笑笑,拒绝了妈妈的诱惑。 苏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可能坐怀不乱。上辈子的时候,他因为工作,经常出入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自然也没少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不过苏尘接受这种行为,却绝不会主动去进行这种行为。一当然是因为苏尘从来不缺女人,二则是,苏尘并非没有女人便活不下去的人。 他真的见过那种奇葩,为了男女之事而找一个不爱的情侣。他很疑惑竟然真的有人会有忍不住这种情绪。 男女之事,除非两人情深意切,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忍不住呢?你如果忍不住,那一定不很爱她,只是想上她。 苏尘婉拒了妈妈的邀请后,那清秀楼的头牌姑娘梦溢又让小侍女请苏尘到楼上一叙。苏尘同样婉拒,他今天什么也不想,只是想在这里静静等着。 倒是陈破金有些受不了了。不过苏尘只需要拿眼睛扫了扫陈破金,陈破金就消消停停呆在苏尘身边,目不斜视。 苏尘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斜。 苏祁天最终还是没有来。 清秀楼热闹起来,人如浮云,停下,沾染许多雨露,然后飘走。 清秀楼冷清了下来,人如惊雀,猝起,树荫蔽日,恍如空冥。 苏尘看着即将关闭的清秀楼大门,嘴角划过一丝奇怪的微笑。 “走了!”苏尘拍拍早就睡着了的陈破金,起身往楼外走。 陈破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跟着走出去,迷迷糊糊不知道状况。 “老师,什么情况?”陈破金上了马车,才问。 苏尘缓缓说道:“今日之后,扬州,再无苏祁天容身之地!” (注:这是上一章标题。因为行文至此,所以就换着用了。g春季赛首战大败,预料之中而又在期望之外。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风吹如浪 夜渐清冷。 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跑近。苏祁天本来在房间内踱步,忽然听到脚步声,急忙走过去迎接。 门开,一个家丁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不用行礼。怎么样?那苏尘走了没有?”苏祁天问。 “少爷,苏尘已经从清秀楼离开了。”家丁回复道。 “他有说什么话没有?”苏祁天问。 “回禀少爷,没有,今日清秀楼妈妈和梦溢姑娘都邀请苏尘入房深谈,但是苏尘尽皆拒绝,只是坐在大厅等待。直到清秀楼关门,苏尘离开了清秀楼。”家丁回答。 苏祁天点点头,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个人,他接着问:“那彭清宇呢?彭清宇走没走?” 家丁道:“这个,小人不知,为曾经见到彭清宇,不过他的马车在清秀楼外面停着,应该还在清秀楼内。” “苏尘都已经放弃了,怎么那彭清宇还不肯放弃?”苏祁天看看天上的月亮。此时月过中庭,眼看着马上就要午夜。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彭清宇再等着,又有什么用? 他却不知道,彭清宇压根没有等着他赴约的心思,他只是很正常的去清秀楼宴饮,然后和相交相知的姑娘共度春宵 “不过,只要苏尘离开了就好。这个赌约,你家少爷我是输了。但输便输了,又能怎样?这赌约有几个人知道?不过是清秀楼的妈妈知道罢了。”苏祁天自言自语。他挥挥手,将家丁赶了出去。又想了想,苏祁天迈步走进了石潜和吴书同的书房。 这两个人已经在书房里苦熬了一个月之久,一个月,写了两本书。第一本是鬼怪小说,反响平平,第二本,本想学着苏尘写一本所谓的武侠小说,但看苏尘写的《天龙八部》,觉得那东西很好写,真正自己动手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个武功招数,各大门派,石潜完全是一窍不通的。 想要照着苏尘写的门派和武功抄过来吧石潜还没有这个脸。于是弄了个四不像的所谓武侠小说,其受欢迎程度还不如前一本神怪小说。 此时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石潜和吴书同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知道,他们看错了那个少年诗圣苏尘。苏尘不是只会写诗词的,他还会写小说。想来也是,沈怆然作为曾经的扬州第一才子,不也是很会弹琴吗?那苏尘会写一个小说,又有什么的? 苏祁天迈步走进了书房,看看两个愁眉苦脸的穷酸书生,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真是让我失望透顶!连带着那个沈怆然也是!三个人写出来的东西,竟然还不及苏尘的十分之一!你们知道这一个月,彭清宇和苏尘赚了多少银子吗?那一张张纸卖出去,就是一笔笔雪花银!再看看你们写的东西,狗屁不通!狗屁不通!你们写诗写不过苏尘,写小说还写不过苏尘,难道,你们还要和他比试比试武功不成?人家苏尘还会什么北冥神功呢,你们会什么?打狗棍法吗?”苏祁天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骂,从他的话里不难看出,苏祁天对于苏尘的那本小说,也是非常熟悉的。他私下里也没少看啊。 吴书同有些讷讷,不敢说话。石潜却叹了口气,道:“是我们技不如人。这世界上恐怕是真的有天才这一说,那苏尘苏子清,从小到大,从未看过小说杂记,怎么写起小说来,却如此顺手?我现在又能说什么?我本来就无话可说。这个赌注,咱们是输了。只是,有些对不起苏兄你了。” 苏祁天冷笑道:“不用对不起我,这个赌约,我已经赖掉了。” “什么?赖掉了?”石潜有些意外,“那苏尘,能同意吗?万一他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苏兄你岂不是声名扫地?” 苏祁天道:“我倒是想看看他敢不敢公之于众。那份赌约里,可是牵扯着叶掌柜的名声,他苏尘拿自己师娘的贞洁当赌注,你说,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石潜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苏祁天早就胸有成竹。赢了,他肯定逼迫着苏尘愿赌服输,然而输了,他也可以赖掉。他早已料到,苏尘绝不敢公开赌约的内容。 这可真是个卑鄙小人! 石潜心中默默想道。 苏祁天觉得自己这事情做的实在不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都是做生意的,苏尘比他做的,还要更绝。 是夜,无云,有月。 树林阴翳,风声如雨。 李武站在一棵竹子旁边,有些无奈的看着空地上的两个人。这空地上的两个人,自然就是张文勇和赵犇。前文已经说过,两人的师父有一些过节。张文勇的师父,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洞庭老人,而赵犇的师父,便是被洞庭老人杀死的。 今夜不是搏命之战,只是切磋而已。赵犇想看看,自己的师父,和那洞庭老人,差了什么。 “子清写的武侠小说,你也看了吧?”张文勇轻飘飘的说道。 赵犇点点头:“自然看了。” “你觉得写的怎么样?” “写的很好,我都有些想要学那北冥神功了。能够吸收别人内力为己用,这样的神功,谁不向往?”赵犇道。 张文勇笑道:“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他书中所描写的那个武侠江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本就是江湖人的处事法则。乔峰杀了人,便要承担杀了人的后果。我师父杀了人,也要承担杀了人的后果。不过我师父不是乔峰,没有那么伟大的胸怀。我倒是可以代替我师父来一次聚贤庄大战。” 赵犇道:“张公子说笑了,今夜不过切磋而已,况且这里只有我一人,李兄绝不会插手,更谈不上什么聚贤庄大战了。你我的较量,倒可以算是苏公子将要写的乔峰大战庄聚贤。”少林寺大战,苏尘还没有写到,不过他们都是苏尘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接下来苏尘将会让剧情如何发展。 张文勇嘿嘿一笑:“就是不知道,谁是乔峰,谁又是庄聚贤了?” 赵犇道:“那要打过才知道。赢了的,自然是乔峰,输了的,自然是庄聚贤。” “那便来吧!”张文勇话音刚落,忽然一个起手式。 “得罪了。”赵犇默默拱手,略微低头,忽然脚下生风,倏忽间移形换影,便来到了张文勇的身前。 竹林佳处,月夜风声,对决巅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月色惆怅 (更正:是洞庭老仙不是洞庭老人,记错了) 战斗总是在瞬间便开启的。张文勇万万没料到,赵犇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轻功一途,虽然是以内力驱使,但绝没有苏尘所写小说中那般神奇。所有的轻功,都会因为人的身体胖瘦高矮而产生不同的效果。赵犇身材矮小,且略微有些发胖,然而他脚下功夫实在了得,速度快的出奇。 张文勇只觉得眼前一花,赵犇已经来到了近前。 然而赵犇到了近前,却未直接出手。张文勇忽听得一阵破空风声,那赵犇手上不见动作,却有一道银光从其手上窜了出来。 那道银光来势汹汹,张文勇一个横挪,躲开了那道银光。同时脚下虚点,瞬间赶赴赵犇身前。 两个人近身而战,张文勇出招奇快,手上动作片刻不停,全都往赵犇身上招呼,赵犇手速没有张文勇快,但是脚却片刻不停,竟是通过脚下的一次次调整,躲开了张文勇的一次次攻击。 两个人甫一交手,便尽全力,李武本来懒洋洋站在一边,看到这般情形,立刻严肃认真起来。他努力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阵阵残影。 “我不曾修习内家功夫,全凭一手外家硬功。以前看赵犇,只觉得轻功还算了得,此时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光是那一道暗器,我就绝对无法躲开。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李武默默想道。平日里赵犇笑眯眯的,也不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此时动手,李武才知道赵犇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张文勇和赵犇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招。忽然之间,张文勇“咦”了一声,猛然翻身撤退。 李武定睛看时,才发现张文勇的左肩竟然出现了一道伤口。再看时,发现旁边地上,有一个银晃晃的东西。 那是一把飞剑——不是飞刀而是飞剑,是因为那兵器完完全全就是无柄剑的模样,只是小到了极致,只用一只手,便能将其完全覆盖。 “如此极速下还能发飞镖,我好像知道你师父是谁了。那飞剑似乎是天门飞剑刘的。”张文勇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对赵犇说道。 赵犇并未说话,他沉着了半天,终于还是吐了一口血。 李武看到,顿时哑然。原来刚刚那番过招,两人都吃了亏,张文勇受的是外伤,而赵犇则是受了内伤。这样看来,似乎张文勇更厉害一些。 赵犇吐了一口血,终于舒服了一些。他说道:“没错,我师父正是天门飞剑刘,当年我师父途径洞庭湖,本是游历,不料想打扰了洞庭老仙的修行。我师父已经道歉,却被洞庭老仙一掌拍成重伤。洞庭三十六手我早便想领教了。今日看来,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张公子平日里放浪形骸,看起来没用什么功夫修炼,内功之深厚,却赶得上我将近四十年的功力。” 张文勇道:“师父脾气古怪,就连我当初学艺,也没少被他责骂鞭打,动辄便要将我逐出师门,你师父得罪了我师父,下场可以想象。我代我师父给你赔个不是了。” “逐出师门?”赵犇愣了一下,“原来洞庭老仙的脾气竟然真的如此暴躁。” 张文勇苦笑道:“而且,我之所以回来,是真的被逐出师门的。” 赵犇问:“为什么?” 张文勇道:“师父说,你学艺已成,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便给我逐出师门了。” 赵犇愕然:“这这天底下还有这种奇葩的人吗?” 张文勇苦笑:“就是这么奇葩啊!” 赵犇道:“我现在知道我师父是真的死得冤枉。不过,死得好像也挺搞笑的?” 张文勇没接话,他转而问道:“还切磋吗?” 赵犇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那飞剑可以在交手的过程中随时射出,然而与你近身几十回合,却只有一个机会发镖,你便已经胜了。更何况,你那一掌,我真是有些遭不住。恐怕这伤,得修养几天了。” 张文勇拱拱手,道:“对不住了,下手有些重。” 赵犇道:“没事,张公子确实是一流高手啊。” 李武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个人刚才还一副针尖对麦芒,誓死不休的气势,怎么只打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分出胜负了? 他却不知道,两个人只是切磋,自然不可能用上全力。而两人又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这几十招之内,便已经知道谁弱谁强,故此各中一招,便就此分开了。 张文勇和赵犇切磋了一次之后,似乎有许多共同话语可说,携手便从竹林离开,李武跟在后面,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月亮还挂在天上,这一天很漫长,也很短暂。时间向来是最矛盾的一种事物。有时候它很快,比如和心爱的女孩约会的时候;有时候它又会很慢,比如在上无聊的公共课的时候。 苏尘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月中,乃玉盘当空。 莲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拿了一件衣服,给苏尘披上。 “公子,天有些凉了,注意身体。”莲儿温柔的说道。 苏尘笑了笑,拉了拉莲儿的手,道:“我家莲儿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很冷。这江南,何曾寒冷过。” 说到这里,苏尘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拥着莲儿说道:“莲儿,其实江南再怎么冷,也冷不过那塞外。你知道遥远的北方有一处叫长白山的山脉吗?那里的冬天冷得不像话,金人一开始,就是在那里住着的。” “啊?如果太冷的话,会不会冻死人?”莲儿问。 苏尘道:“当然会冻死人,不过只要穿厚一些,屋子烧的暖一些,就没事了。别看那里很寒冷,但那里有很多宝贝。人参c鹿茸,那里有许多。” 莲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苏尘揉了揉莲儿的脑袋,把莲儿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公子~~~”莲儿有些娇嗔的叫道。 “知道知道,不能摸你的头发。”苏尘说着,又揉了揉。 莲儿知道苏尘不会记得这句话的,于是也不在意,只是很满意很满意的靠在苏尘的怀里。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笔宝藏,只是需要人用心的去发掘。 我也是宝藏,你要不要发掘一下? (写在后面:莲儿这个角色其实对应了一个我生活中甚是亏欠的人。但你知道的,很多的亏欠,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最后的两段话我非常喜欢,不管是写书的我,还是看书的你,都是宝藏,旁人看不出,是因为他们未曾用心去发掘,每个人的美好,都要在深入接触后才能知道。希望正在看我的小说的每一个人,都能遇到那个乐意发掘你的美好的人。 书写的不咋地,感慨倒是挺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欲泼脏,先入污塘,反击滥觞。 “子清,那苏祁天果然赖账了,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张文勇坐在苏尘对面,颇为不忿。 苏尘悠闲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觉得没有在彭清宇那里喝到的茶水好喝。他道:“这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苏祁天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赌约,就断送了他苏家在扬州谋划的一切?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张文勇愣了愣,道:“什么效果?” 苏尘道:“当然是让苏祁天自断退路了。他赖账不履行赌约,那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张文勇想了想,道:“还是不妥吧,这赌约里面涉及姐姐的贞洁,如果公布出去,实在不怎么明智。” 苏尘摇摇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在赌约上,可没说叶家掌柜是师娘。叶家掌柜,现在是我。” 张文勇愕然,然后想到一种可能,道:“子清你不会是想” 苏尘笑道:“师娘的贞洁自然是要保护的,但我的贞洁嘛坊间早有流传我乃是断袖分桃之辈,既然如此,那便给这消息坐实了又能怎样?我接下来写的那本书里,有一门七伤拳,七伤拳所说的,就是欲伤敌先伤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相比起来,苏祁天这名声一旦败坏,可比我严重多了。” 张文勇道:“子清,你一旦这么做,以后岂不就再没有” 苏尘看了一眼旁边的莲儿,道:“有莲儿在,夫复何求?” 莲儿闻言,脸红扑扑的。 张文勇甚是无语,不经意间,竟然被苏尘给秀了一下。秀恩爱,这个词语,是苏尘教给张文勇的。 “既然子清你已经有了计较,那我便不多说了。做生意我实在不是很精通,一切听你的便是。叶家最近的生意已经差不多回归正途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子清你要将那些布匹限量贩卖呢?”张文勇转而问。 苏尘道:“物以稀为贵,一个企业哦,一个布行,想要做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那就需要形成自己的品牌,所谓品牌,可以看成是一种标志。这个标志我已经让人去做了,以后叶家布行也要改一个更容易记住的名字。当所有人都认准了叶家的布匹和成衣的时候,我们的生意,也就能做出扬州去了。” 张文勇听了个一知半解,他叹了口气,甚是佩服苏尘的商业头脑。他甚至要怀疑,这个苏尘是不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子清啊子清,也不知这些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看你干脆别去考进士了,留在我叶家做生意吧。”张文勇开玩笑道。 苏尘道:“也不是不可以。” “子清,我就是开个玩笑,做生意终究是下流,读圣贤书才是正途。”张文勇道。 苏尘却道:“所谓下流上流,还不是人定的?我觉得什么好,什么便是好的。” 张文勇无话可说,很多时候,苏尘总能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以前张文勇还想反驳一两句,可是听得多了,有时候张文勇竟觉得,苏尘说的话其实有着很大的道理。 当苏祁天选择赖账的时候,苏尘就已经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规划好了。 生意场上,想要击败对手,其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舆论上打败对方。君不知有多少大企业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舆论,弄得焦头烂额。就像微博上的许多爆料一样,别管这个爆料是真是假,总之一旦出现,企业为了将这个爆料的影响力消散,需要费的劲,可比爆料的人多得太多了。 更何况,此时苏尘手里拿着的所谓“爆料”,可不是瞎编的,是真事。 除了舆论上的导向,营销手段更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你的产品质量必须过硬。 有黄姐姐的技术支持,叶家布行的布匹,质量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只要当舆论爆发时,简单的用一些营销手段,那么叶氏布行,必将一家独大。 那么何时舆论才会爆发呢? 这一天,彭清宇的报纸忽然提前发售。 许多人为了看苏尘的小说,都对报纸翘首以盼,此时报纸提前发售,大家更是看都不看内容,便买了下来。 结果拿回家一看,发现这一次的报纸上,并没有苏尘的《天龙八部》,而是用巨大的篇幅,记载了两个大新闻。 第一个大新闻,是叶氏布行正式更名为枫叶服装。这个名字古里古怪,但“枫叶”二字却很容易就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在这个新闻里,笔者称,叶氏布行的掌柜早在陈昀陈大学士去世的时候,便由叶婉怡给了苏尘。也就是说,叶氏布行的老板,乃是苏尘。 叶氏布行更名枫叶服装,这是一次极其重大的更名,为了表达对新老顾客的感谢,新更名的枫叶服装将会推出许多优惠活动。有抽奖,有会员制度等等 人们对什么优惠活动这种东西,那是听都没听过的,但总算知道了三件事:一,叶氏布行改名了;二,叶氏布行的掌柜早就是苏尘了;三,新的枫叶服装要给折扣。 经过一个月的正常运营,叶氏布行的生意有所回暖,自然还是比不过扬州布行的,不过凭借着独特的棋盘纹花鸟纹等纹饰,还是让叶氏布行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今日这个新闻一出,恐怕叶氏布行,又会在扬州掀起一阵奇特的购买热潮。 在这个新闻之后,便是第二个新闻。 第二个新闻是关于一个月以前,苏尘和苏祁天打赌的事。在这个新闻之中,笔者将此事情的过程详细记录,包括那张赌约,以及苏尘写《天龙八部》的动机,报纸创办的动机,和最终的赌约结果。结果自然是苏尘赢了,然后苏祁天赖账。 为了表示这事情是真实的,而不是苏尘对苏祁天的污蔑,笔者不仅将那张写有赌约的纸印在了报纸上,还“采访”了清秀楼的妈妈。在清秀楼妈妈的作证下,这个赌约,完全呈现在扬州居民的面前。 本来,如果没有第一个新闻的铺垫,所有人在看到“叶氏布行掌柜去苏家做客三天”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会想到叶婉怡。但是有了第一个新闻的铺垫,所有人都知道,早在很久以前,叶氏布行的掌柜就是苏尘了。于是,所有人想到的是,苏祁天对苏尘有“非分之想”。 苏尘好男风,这个小道消息本来就在扬州有所传扬,此时这个新闻一出,更是坐实了苏尘的独特癖好。与此同时被坐实的,还有苏祁天的龙阳之好,以及苏祁天愿赌不服输,耍赖毁约的事情。 一天之内,两个新闻,引爆了大半个扬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营销如火,从今始枫叶服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苏祁天看着报纸上写的东西,气得怒发冲冠,手脚抽搐,几乎就要被气晕了过去。 “我说怎么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好,苏尘苏子清!苏尘苏子清!你很好!这次我栽了!”苏祁天只看了前面那个新闻,就知道这个赌约要糟糕,再往后看,果然,苏尘宁可自污,也要把他苏祁天拉下水。这样一来,苏祁天也成了个龙阳君,还是个背信弃义不守赌约的无赖龙阳。怎么看,怎么都是他苏祁天亏了。 今天一整天,苏祁天出去办事,发现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他还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到家,一些家丁也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每每叫下人干活,那些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自己能吃了他们一样。 直到沈怆然将那份报纸拿过来,苏祁天才知道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祁天知道,自己败了。他本来拿着苏尘不敢用叶婉怡的名声冒险这一点,非常坦然的赖了这一个赌约,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反而成为了苏尘的借口。原来一开始苏尘就没想用叶婉怡的名声打赌,原来一开始,苏尘就在盼望着自己赖账。 这一天,受到打击的不只是苏祁天本人,扬州布行也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大多数普通人自然不是那种刚正不阿之辈,即便苏祁天赖账,只要扬州布行的布好,他们还是照买扬州布行的布。但是士人书生们不同。理学讲究凡事从理,所谓理,还不就是那些大道理。天理告诉人们要做个君子,要诚信待人。此时苏祁天被人们知道不是个君子,不诚信待人,那么那些书生,怎么可能还去扬州布行买布呢? 如果只是损失了书生士人的支持,那倒不算什么。然而在这一天,来扬州布行的人,很明显减少了许多许多。 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苏祁天才知道,这一天,叶氏布行正式更名为枫叶服装,在卖成布的同时,也推出了成衣服务。可以花钱量身定做,也可以在店里直接选购。这个服务实在方便了许多人。成衣服务,让许多普通百姓能够减去找裁缝缝制衣服的步骤,或者回家自己做衣服的步骤。又因为这些成衣布料不同,花纹不同,下到十几文钱,上到几两银子,应有尽有,完全满足了富人和穷人的不同要求。 苏尘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为了让枫叶服装一鸣惊人,他直接放弃了其他的几个布行,将所有人员和资金投入到了这一间布行之中。布行扩大了一倍有余,而店里也多出了许多名堂。 导购小姐,这个职业是苏尘想出来的。所谓导购小姐,是用来为那些富人服务的,导购小姐可以带着客人在店里购物,帮助客人更清楚的认识到不同布料不同衣服样式的好与不好。 全身镜,以及换衣间。这也是苏尘想出来的新玩意。全身镜的打造花了苏尘许多钱,毕竟大陈的镜子多是铜镜,苏尘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会打造琉璃的匠人,做出了几面玻璃镜子。按照历史来说,玻璃镜子应该是在明朝才出现在中国的,苏尘对玻璃镜子的原料也不是很懂,幸好做琉璃的匠人在听了苏尘的要求后,心灵手巧,竟然是自己研制出了玻璃镜子,虽然没有后世的镜子那么清晰,但终究比铜镜更好许多。 苏尘这才知道,玻璃战国时就出现了,为什么玻璃镜子却迟迟没有出现呢?他猜测还是因为玻璃这种东西,制作起来远比铜更昂贵,所以就算有人想到玻璃镜子,也绝不会傻了吧唧的去做一面来。毕竟,苏尘这几面全身镜,就差不多花了五百两。 这几面全身镜摆在店里,立刻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平时用的都是铜镜,何曾见过玻璃镜子?更何况玻璃镜子照人更清晰。 换衣间,可以让客人穿上衣服,看看合适与否;全身镜,又可以让客人自行观看美观与否。 两者结合,变成了枫叶服装最大的特色。 除了这些小细节,这新的枫叶服装,吸引顾客的另一种手法,便是苏尘曾经对张文勇解释过的营销。 “所谓营销呢,其实就是销售的手段而已。之前布行里的花鸟纹布料,我之所以限量卖,便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乃是一种饥饿营销。所谓饥饿营销,便是让市场永远处于饥饿状态,卖出的东西,永远达不到购买力的上限算了,解释了半天,你们两个也没听明白。”苏尘坐在前台,给张文勇和陈破金这两个文盲解释营销的含义,但这两个人无疑是鸭子听雷,啥也不懂。 “除了饥饿营销,另一个营销手段叫奖励营销。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弄的这个会员制度和抽奖。会员身份能够让富人们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你看咱们这一天,已经有上百个人办了白金会员卡,黄金会员卡也有几十张,青铜会员卡最多。其实那些平民百姓是不需要办卡的,毕竟他们的衣服,一年也买不到两次。但是一张卡才五文钱,和报纸一样价格,有了卡,就能抽奖,而且还是我们店里的会员,也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他们便办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算不换衣服,也要来咱们店里逛一逛,毕竟,有会员卡不用,那是蠢蛋。”苏尘接着说道。 两个人还是不太懂。 苏尘的口中的会员卡,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很好理解,抽奖更是许多商店开业周年庆都要搞的手段。但是在大陈,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观念上的突破,理念上的创新,张文勇和陈破金这两个都不知道商字几笔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懂。倒是叶婉怡。这些营销手段,苏尘都跟叶婉怡汇报过了,叶婉怡虽然对于其中的一些理念不是很明白,但却也知道这些手段对生意有着极大的帮助。 “这些话,还得是和会做生意的人说啊!”苏尘白白浪费口舌,还是对牛弹琴。 这个时候,店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抽奖。奖励分一二三等,一等奖乃是五两银子,二等奖是三两银子,三等奖是一两银子。不论富贵贫贱,只要办了会员卡,都有机会抽中。 这一轮抽奖,又有两个办了青铜会员卡的百姓抽中了一二等奖,两个人高兴的领了奖,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趾高气昂神气活现的离开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枫叶服装,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这第三种营销手段嘛,便是病毒营销。一传十,十传百,让人们用嘴帮我们做广告。如此一来,我们的名气也就会越来越大了。”苏尘看着店里络绎不绝的顾客,笑着点点头。 陈破金实在忍不住了,便问苏尘:“老师,什么是病毒啊?” 苏尘想了想:“哦,原来病毒还没有被发现”他刚要解释,从门外忽然挤进来一个人。那人苏尘认识,是康王身边的燕云六卫之一。 “苏公子,王爷让你去王府一叙。”那侍卫低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与你两件事 “其实想要打败苏祁天,方法有很多。没有打赌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凭借着我布料的独特,靠着质量将苏祁天打败。但是苏祁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泼脏水的机会,我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苏尘对陈诰说道。 陈诰道:“你方才所说的奖励营销,或者饥饿营销,听起来甚是新奇。” 苏尘道:“其实说来新奇,很好理解,只是鼓动了人们的好奇心,以及占小便宜的心理罢了。试问王爷,如果你面前有一文钱,你会不会捡?” 陈诰想了想,道:“不会。” 苏尘:“正常人来说,都会捡的。我这些所谓的营销手段,其实就像是在地上扔了一文钱,路过的人看到,很大几率会捡起来。而我在这一文钱上面写下,你来我的店,会捡到更多的钱。这样不管能不能真的捡到更多的钱,至少这些人回来我的店里。” 陈诰道:“偷奸耍滑。” 苏尘道:“非也,我是说真的,来我的店里,确实能够抽到奖,但是一百个人只有一个人中奖而已。光是办卡所得的钱,就够我作为奖品抽奖的了。” 陈诰道:“那岂不是说,他们还是亏的?难道他们就想不到吗?” 苏尘摇摇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仍然会期待着抽奖的那一刻。因为很多人都想着,用一文钱,赚到一两银子。这种白日做梦的人,满大街上都是。” 苏尘所说的,其实便类似于彩票,很多人买彩票,真的中不到奖,但是很多人都在想着,万一中了呢?于是他们宁愿去掏钱买彩票。 再比如英雄联盟的抽奖也是,看着别人十块钱二十块钱抽中腥红之月希维尔或者亚托克斯,你就想,也许我也能抽到呢?于是几十块钱便搭了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万一的可能,但所有人都义无反顾的冲进这个抽奖陷阱。 陈诰点点头,道:“看来你的事情,真的不需要我多管,本来听说叶氏布行遭难,我是要出手教训教训那个苏祁天的,没想到你自己就搞定了。相信不久之后,扬州最大的布行,就是你这个枫叶服装了吧?” 苏尘道:“如果一个人做生意,只想着做大做强,那是没有前途的。” 陈诰疑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尘道:“做生意,就要做到垄断。我要让整个扬州,只剩下我一家布行。” 陈诰沉默片刻,道:“认识你小子这么久,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 苏尘笑道:“如果没有野心,又怎么能是你老陈的朋友呢?” 陈诰哈哈大笑,连连称是。他笑了一阵,然后道:“北伐快要结束了。郑阔那边传来消息,年底,应该就班师回朝了。” 苏尘道:“这么快?北伐应该已有三个月了吧?” 陈诰道:“是啊,这次北伐兴师动众,终究是有一些成果的。朝上现在战派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秦宇也不怎么说话了。如此看来,战派的复兴,指日可待。” 苏尘想了想,笑道:“怎么,你还想上阵杀敌不成?” 陈诰悠悠道:“我为孙子取名破金,可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我不死,便要一直为破金之日而奋斗。” 苏尘道:“人嘛,还是要服老的。” 陈诰有些不满意的道:“别人听了我的豪言壮语,都一个劲的夸赞我,你可倒好,竟然在这里打击我。小苏啊小苏,你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苏尘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老陈,人老了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陈诰摇摇头,道:“我还想试上一试。最近朝上已经有人提议,重新启用我,作为主将,明年带领十万精兵,再次北伐。金国,虽然很强大,但在我大陈与大夏国的两面夹击下,终究不堪一击。” 苏尘对军事并不很了解,听陈诰如此说,只好勉励了几句,不再说什么。 陈诰又道:“今天叫你来,其实有两件事。” “请讲。” “第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破金这孩子,你觉得他如何?以后是做个武将,还是文官?第二件事,是有一笔生意,想要给你这个朋友做。之前我还挺担心的,怕你做不好,不过看看现在的枫叶服装,我决定还是先告诉给你。不过,想要拿下它,你得真正证明自己的实力,这个证明不是给我看的,而是给郑阔看的。” 苏尘道:“破金其实也不适合做武将,也不适合做文官。他对圣人之书并不感兴趣,自然无法考取功名,不过有你在,他想要做文官,还是说做就做的。但终究一事无成,不是吗?武将的话我并不很希望破金去上战场,战场兵戈无情,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能保证破金能够永远赢下去吗?况且,老陈,你征战沙场数十年,你还忍心让破金去战场上打拼吗?” 陈诰默然,道:“你说得对。既然如此,便让破金安安稳稳的舒坦过下去算了,做一个普通人,一个纨绔少爷,其实也是一件美事。” 苏尘道:“也许可以让他做生意,或者学一些格物之道,这事情,还得让他自己选择。” 陈诰点点头,然后道:“那第二件事,你可有兴趣?” 苏尘问道:“问我我有没有兴趣,我倒是想先问问,是什么样的生意?” 陈诰道:“大陈和大夏联手对抗金国,不是没有条件的。大夏人要求我们用盐巴布匹等货物和他们交换,他们会将大夏特有的珍贵货物换给我们。这生意怎么算都是不亏的,明年开春,大夏和大陈的商道就会开启,届时大陈的商贾可以随意与大夏进行商业贸易。不过你也知道,商人奸诈,大夏人对我大陈的商贾很不信任,所以他们给的交换价格很低。郑阔介意我明年开春弄一支商队,到大夏国探探道,我想将这支商队交给你。不过不用着急,这事情还没定下来,郑阔还想看看你的实力。” 无论是金国还是大夏,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比之大陈人可以强出数倍,但是他们的百姓在做生意这方面,总是被大陈人完虐。大陈商人做生意,总能够将他们卖了,还让他们给大陈数钱。这样骗了很多次之后,大夏人自然对大陈有了很大的抵触。 但是大陈的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却是大夏人所稀缺的。这一次大夏和大陈联手抗金,只提了一个如此简单的条件,说起来,还是大夏对这些生活必需品太渴求了。 郑阔和陈诰都想让大陈和大夏交好,最好能够友好共荣。但是大陈的商人,德性就那样。为了让大夏改变对大陈商人的看法,两人决定组建一支商队,一支和大夏诚心实意做生意的商队。这样做,一是有利可图,二是至少能够让大夏人满意。 实际上持这种看法的,不止郑阔陈诰两人,朝内许多人都在准备商队,就等着明年开春,商路一开,便远赴大夏。 陈诰自然是选中了苏尘作为商队的领队,郑阔却还对苏尘有些迟疑。现在苏尘和苏祁天在扬州的争夺,便是一个证明苏尘实力的机会。 苏尘只要能够将苏祁天打败,那么,明年开春,这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暴利的商队,便将落到苏尘的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反插入膛 (注:昨天那章忽然跳出来陈诰将要统军挂帅这一点,写的很不好,没有铺垫。今天回去看的时候发现很生硬。后面尽力补救一下。) 其实当枫叶服装顺利开张的那天始,苏祁天的扬州布行就绝没有机会能够打得过苏尘了。当然,这只是说在正常的生意经营上。苏尘很有自信,在自己多手营销以及独具创意的销售模式下,苏祁天的传统布行万万无法和苏尘匹敌。更何况,苏尘所倚仗的最关键一点,便是黄姐姐独特的纹饰。有黄姐姐坐镇,配以苏尘的营销手段,不怕枫叶服装在扬州立不住脚。 但怕就怕,苏祁天会用一些肮脏的手段。 不过苏尘能够想到苏祁天会有手段,自然也不会放任着苏祁天放肆。在叶婉怡交给苏尘布行管理权的时候,苏尘便将布行那些有劣迹的老人全部扒了下来。这一手可谓神来之笔,苏祁天收买的人,不止那畏罪自杀的张掌柜一人,还隐藏着好几个暗棋。但苏尘将那些人全部撤职,苏祁天的暗棋,也就再无用武之地。这样一来,作坊的运营,纹饰的织造等,苏祁天就再无办法剽窃。 这是很早以前就布下的手段,是苏尘对苏祁天的预防。这一招果然见效,叶氏布行在扬州重开一个月,苏祁天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很大程度,都归功于苏尘的这一招推倒重来。 至于其他的肮脏手段,苏尘用脚想都能想的出来。古代人的龌龊,实在比之现代人要少上许多。苏尘以为,苏祁天已经是他见过最龌龊卑鄙的商人,可是除了找一些地痞无赖到店里捣乱,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 若放在二十一世纪,苏尘能够想出无数种办法,让一家新开的店面在最短的时间内倒闭。 叶氏布行更名为枫叶服装,并且重新装潢开业那天,苏祁天确实找了一些地痞无赖,想要给苏尘捣乱。但苏尘凭借康王陈诰的关系,很轻松便从衙门借了一些衙役。有这些衙役在场,那些地痞无赖只是跑来看了一眼,就灰溜溜的跑掉了。 故此,苏祁天的这一招也算是失效了。 从枫叶服装正式出现在扬州,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枫叶服装成为了全城最火爆的一家布行。说是布行,又与寻常的布行截然不同。这里不仅是卖布,还卖成衣。又因为会员制度,导购制度等,枫叶服装受到了许多人的欢迎。 上到高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都要来这枫叶服装逛上一逛。一张会员卡,有贵的有便宜的,怎么也能办上一张,显显气派。 此时扬州的人,见面再也不是问吃了没这种没用营养的话了。他们会在看到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后,问一句,办会员卡了吗? 之所以要看看对方身上的衣服,是因为枫叶服装卖出的衣服,都有着一个特殊的叶子纹饰。那纹饰很简单,织起来并不难,但胜在精致,而且整个扬州,只有这枫叶服装的衣服,会有这样一个叶子纹饰。 这就是苏尘曾经对张文勇说过的,品牌效应。病毒营销是让人口口相传,得到口碑。但是这个口碑应该如何扩大影响呢?很简单,确立自己的品牌地位。苏尘想要将枫叶服装做到,只要别人看到你身上穿着带有叶子纹饰的衣服,就知道这是枫叶服装的衣服。而身穿枫叶服装衣服的人,也会油然而生一种高贵感。 这就像是现在人穿阿迪达斯耐克或者潮牌如supre这样的衣服一样,旁人看了,就算觉得这衣服看起来很难看,但也知道这衣服很贵。 苏尘要将自己的枫叶服装,做成大陈的阿玛尼,或者普拉达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预想而已。不过苏尘想来,凭借自己在商业上的经验,这事情应该不是很难。 在枫叶服装如日中天的时候,苏祁天坐不住了。 扬州布行的生意三天之内,一落千丈,自己的名誉因为苏尘,毁于一旦。与之共同毁掉的,还有扬州百姓对扬州布行的信任。你的老板都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那你这个布行凭什么让人相信? 苏祁天无奈之下,只好将布行内的布匹降价销售。这一招确实让生意有所回暖,但那不过是假象罢了。那些贪图便宜来买布的人,在店里有说有笑,转个身,出了店,就开始咒骂苏祁天背信弃义。而且降价销售,本就是在做赔本买卖。可是不这样做,扬州布行又如何生存下去呢? 就在苏祁天已经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彭清宇的最新报纸,让苏祁天如坠深渊。 彭清宇这些天报纸发的很频繁,几天前刚刚发了枫叶服装和二苏打赌的事,不到两天,就发了苏尘武侠小说的最新内容。然后就是今天,这一张报纸,同样是报道的独家新闻。新闻的内容是,苏祁天如何通过卑鄙手段攫取了叶赵吴三家布行的织造工艺。为了让人们相信这新闻的真实性,报纸上同样对三家的知情人进行了采访。赵家接受采访的,是赵家家主的亲生儿子;而吴家接受采访的,是吴家家主新纳的一房妾侍。 有这两个如此亲近的人的证词,由不得扬州百姓不信。 一时间,扬州布行和苏家,成了过街老鼠,口碑降到了冰点。 这一个新闻,宛如天降神雷,正正劈在了苏祁天的脑门顶上。倘若这新闻只有叶婉怡这一家人的话,那苏祁天完全可以推脱说一派胡言。但是现在,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赵吴二家,竟然临阵倒戈,直接捅了苏祁天一刀。 “这个苏掌柜,这事情我是真的真的不知情啊!我也不知道我家那崽子怎么有胆子向外人说这种话。苏掌柜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赵家家主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自证清白,解释称自己的儿子口无遮拦,将这些事情说给了写报纸的人,他之前是绝对不知情的。 不只是赵家家主,吴家家主也是几乎同时登门,登门的目的与赵家家主一样,解释给苏祁天说,自己对此事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苏祁天听两个人费了好多口舌,但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话。他只好摆摆手,强装震惊,冷笑着说道:“我说二位,咱们三家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苏祁天倒了,你们两家也不会有好下场。那苏尘小贼,分明是要一夺扬州布行天下,你们甘心受他钳制吗?现在,只有我们并肩而战,方能保住最后的生机。我会联系临安的布行,有临安布行的帮助,那苏尘,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 “是是是,苏掌柜说的是,既然苏掌柜有了办法,我们就任凭苏掌柜吩咐就好。我们一定坚定站在苏掌柜这边,苏掌柜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既然解释清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两个家主点头哈腰,得了苏祁天的允许,退出了苏家的大厅。 一走出苏家大厅,两个人的腰板立刻直了起来。 “这苏祁天啊,还是年轻气盛,手段虽然狠辣,终究城府浅了一点。”走出来后,赵家家主的语气都变了,对那苏祁天三个字,并无甚么恭敬。 吴家家主道:“苏家之溃败,已是定局,苏祁天就算去临安请了大布行,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终究强弩之末。” “看来吴家主认识的很清楚啊。”赵家主忽然笑道。 吴家主道:“赵家主也不赖,你那儿子,平日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这话说不明白,怎么写报纸的去问,他就说的如此有逻辑性了?” 赵家主叹了口气,道:“唉,你也知道,我那个儿子,我是管不了的。” 吴家主嘿嘿一笑,道:“你管不了你儿子,我又何尝管得了我的小妾?” 两个人说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仰头大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致命创伤 翌日,西北风如火,吹红满天落叶。 冬天确实已经到了,江南向来少雪,即便是冬天,偶尔落下的,也是细雨。细雨绵绵,诗情画意,但让人总平添许多忧伤。 这已经是枫叶服装火爆的第五日了。即便今天风略微有些大,天略微有些冷,店里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相比起枫叶服装,扬州布行可就惨淡得多了。 几个月前,扬州布行火爆的不像话,叶氏布行却因为无赖砸店,不得不关门歇业。 几个月后,一切好像调换了回来,曾经的叶氏布行,现在的枫叶服装,火爆的如同当初的扬州布行;然而扬州布行,冷清的却又像曾经的叶氏布行。 不过还是有不同的,至少扬州布行没有无赖闹事。 扬州布行的门口,用架子立着一道布告,上面写着“打折”两个大字。也不知是掌柜的不长心,还是店伙计不长心,“打折”二字竟然用朱砂书写,离的老远看过去,倒看不到什么“打折”,只能看到“好惨”。 店里还是有一些客人的,不过都是奔着打折布匹来的,即便店伙计如何低声下气,也绝不正眼看人。 大概晌午时候,风小了一些,街上的行人多了一些。打从南面,走过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略微瘦,矮的略微胖。高的那个,穿着一套锦贵貂衣,那貂衣看起来毛色纯正,一眼打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矮的那个,穿一件襕衫,虽然是普通衣裳,布料确实上乘货色,怎么看也不是便宜价格能买来的。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自然是一主一仆了。 只见那刚个子少爷抬头看了看扬州布行的招牌,招招手,便大踏步走进了店中。 布行里生意很少,伙计们大多都在休息,眼看到有一个富家公子走进来,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去前恭后倨,点头哈腰,甚是恭维。 “大爷,您要什么布料,我们扬州布行的布总是最好的,就算踏遍整个扬州,你去找吧,我也敢说我们扬州布行的布,质地绝对是最好的。”那伙计夸着海口,对那富家公子说道。 “嗯,很好,我本少爷早就听闻你们扬州布行是扬州最好的布行,看起来这里的布确实不错,没让我失望。”那少爷点点头,道。 旁边那下人模样的矮子说道:“少爷,我听说最近扬州最火的布行是那枫什么叶的,咱们要不去那里看看?” 店伙计一听,赶紧道:“大爷,您就听我的,我们布行的布绝对比那枫叶服装的布要好。而且,那枫叶服装鱼龙混杂,什么腌臜人物都有,我怕你去了,污了你的身份。” “嗯,你说的没错,我看你这里的布,也是挺不错的。你先拿来一匹,我先打打眼。”那公子颔首道。 “好嘞!”店伙计喜出望外,这只要看了布,那肯定是跑不了的生意了。 店伙计手脚利索,赶紧拿了一匹上乘的扬州锦缎:“给大爷您过过眼。” 那公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点头满意道:“很好,这布不错” 店伙计嘿嘿笑了起来,道:“那怎么样?您是要一匹呢,还是要裁一下?” 那公子道:“这匹布好是好,就是感觉有些脏了。你看,我这手上都是灰。” 店伙计看了一眼,确实看到那公子手上有些灰痕。伙计也没细想,点点头,便给那公子换了。 换完布,公子道:“很好,你们店的信誉我是信得过的,这匹我就不检查了。” 店伙计道:“放心吧大爷,我们这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 那公子让自己的下人拿了布匹,转身就走了出去。 店伙计将两个人送到门口,待那两个人离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无比干净,根本没有什么灰尘。 真是奇怪,那位大爷是怎么摸到灰的呢? 店伙计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不去想了,能卖出一匹上乘锦缎,这可是一件很值得恭贺的事情。 今天的生意算是不错了。如果换成以前,扬州布行的布,一天怎么也能卖出四五匹去,可是现在呢,能卖出一匹去,就已经是生意兴隆了。 世事弄人啊! 店伙计感慨了一番,转身就要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一声大喊:“那个伙计,站住!” 店伙计疑惑的回过头,发现喊人的,正是刚刚那个买布的公子。 这一声喊,声音很大,过路的行人都不自禁将目光望了过去。 店伙计心想,难道这位大爷觉得我们店里的布好,所以想要多买几匹?这么多人看着,我们扬州布行岂不是大大露了一回脸? 但是转而看向那公子的脸,却发现那公子满脸的怒容。店伙计疑惑不解。 待到公子走到近前,竟然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拍了出来,直接拍在了店伙计的脸上。这一巴掌把周遭所有人都拍停了,也把店伙计拍懵了。 “大,大爷,您这是怎么了?”店伙计委屈巴巴的问。 “怎么了?你们扬州布行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我信得过你们扬州布行,没检查这匹布,没想到你们竟然给我偷梁换柱,我买的布,乃是上等的扬州锦缎,你给我的这匹布,是个什么东西?”那公子吼道。 “什,什么?”店伙计下意识接过来看了看,只一上手,就觉得不对。上等扬州锦缎质地非常平滑,但是这匹布却粗糙的不像话。店伙计看了一眼,这哪里是什么扬州锦缎,分明就是一匹寻常百姓店铺里都有的卖的下乘烂布。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不啊,这,大爷,我刚刚明明给您拿的就是上等的扬州锦缎,怎么可能变成了这个?这不对,这不是我们布行的布啊!”店伙计赶紧辩解道。 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那公子却大怒起来。他张张臂膀,大声喊道:“各位,各位扬州的父老乡亲们,我要让你们看看,这扬州布行是个什么东西!”他这一嗓子,更多人围了上来。于是那公子便将自己买布的经历说了一遍,并且猜测,就是在换布的时候,这店伙计给他换了一匹烂布。他还觉得扬州布行信誉好,没想到竟是如此欺世盗名的烂招牌。 店伙计急得不行,这时候扬州布行里的人都出来了,掌柜听明白了事情,刚想解释一番,弥补一下,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他们那个掌柜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尽使些卑鄙手段,坑人钱财,夺人布行,这样的布行,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们扬州有这样的店铺,实在是一种耻辱!”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一时间群情激奋,都觉得那人说得实在有道理。 掌柜的一看,坏了,赶紧派人去通知苏祁天。他站在人群中间,竭力解释。却又有人喊道:“让扬州布行滚出扬州!” 这一声仿若口号,紧接着而来的,是无数人齐声喊起来的:“让扬州布行滚出扬州!” 这一下子,掌柜的没招了。一群伙计站在店门口,听着那口号一样的呼喊声,面如土色。 不久之后,路过的衙役将人群驱散,而那位公子,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苏祁天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再无挽回余地。 “完了,完了,我苏家,彻底完了”苏祁天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有了这件事,扬州布行,算是彻底完了,而他苏祁天,在扬州将再无立锥之地。 “苏尘!你真绝啊!旁人都说我是个卑鄙小人,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更加卑鄙!”苏祁天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事情,定是苏尘指使人做的。 “我输了”苏祁天绝望的闭上眼睛。 (今天的状态真的还不错,昨天弄了一晚上剧情,果然今天思路好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扬州再无苏家 “哈哈哈哈,子清,你这招太绝了!太绝了啊!”在扬州布行不远处的拐角,张文勇看完刚才那一番精彩表演,不禁回头给苏尘比了个大拇指。 不一会儿,那一对公子下人悄悄绕了过来。张文勇迎上去,道:“不错啊你们,燕云六卫原来还会演戏。” 那公子和下人,自然就是李武和赵犇。这一切,都是苏尘导演的一出好戏。 公子手上的灰,是李武进店之前,随便在哪个墙头抹的,而那匹烂布,则是赵犇随手换来的。 苏祁天会玩卑鄙手段,苏尘自然也会。只不过苏祁天的手段太低级,就请个泼皮无赖一通乱砸,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有意破坏。苏尘这一招,高明一点点,其实如果给那掌柜的说一句话,这一切也就能被补救。但就差那么一句话。 陈破金从远处很是开心的跑了过来,对苏尘说道:“老师老师,我刚才喊的怎么样?那些围观的人,都被我给带起来了。” 没错,那句将一切推向不可逆转,导致群情激奋的话,就是苏尘让陈破金说的。 “很不错,有当副导演的潜质。”苏尘笑着鼓励道。 虽然陈破金不知道什么是副导演,但他知道苏尘是在夸他。他笑嘻嘻的摸摸头,道:“还是和老师在一起有趣,平时在王府之中,哪有这么有趣的事情能做?” 李武听了这话,心想,如果是在王府里,谁敢有这种胆子让你做这种事? 张文勇对苏尘这一招,可谓是佩服到了极点。他竖着大拇指道:“子清,你这一招,实在是釜底抽薪啊,群情激奋,我看这扬州布行,算是彻底完蛋了。从此以后,这扬州,恐怕再也没有能与我叶氏布行较量的人了。” 苏尘道:“苏祁天当初用卑鄙手段砸了咱们的店铺,咱们如果不给他还之以颜色,岂不是太不够意思?虽然说这个颜色还的晚了一些,但却最为致命。卑鄙,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卑鄙,想要战胜一个卑鄙的人,就要比那个人更加卑鄙。” 张文勇道:“这道理似乎与清官想要战胜贪官,就要比贪官更贪相似。不过子清,这一招实在太阴险了,你说的什么舆论导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些。这所谓的舆论,便是民意,前朝有个皇帝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实在太对了,只要百姓们不喜欢你的东西,即便你再如何努力争取,终究是白费一场。” 苏尘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倒是想到了另一句很有趣的话。” 张文勇问:“什么话?” 苏尘道:“水能载舟,亦可赛艇。”说完这话,苏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张文勇四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话只有苏尘知道,这话不说也罢。 自这件事开始,扬州布行算是彻底日落西山——不,它这不叫日落西山,它这分明已经落幕。 那么与苏祁天的争斗,似乎也要彻底结束了。 所有事情都会有了结的一天,无论你想不想,终究要结束。因为世界是往前走的,只要它在走,便会有无数个开始和结束。 苏府。 苏祁天脸色阴沉,看着对面的赵家主和吴家主。两位家主的脸色看起来也很难看,但这份难看之中,却隐藏着一种幸灾乐祸。 “扬州布行,算是彻底完了。”苏祁天憋了半天,终究只能如此说道。 赵家主长叹一声,道:“苏家主,没想到啊,苏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我本以为苏家主已经是一个精明到了极点的人,没想到苏尘那厮,竟然比家主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招釜底抽薪,咱们布行确实是完了。正如先前家主所说的,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唯家主之命是从,不知道,家主可有对策?” 苏祁天冷笑道:“两位,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在这里跟我装可怜了吧?” 吴家主惊讶道:“苏家主这是何意?我们哪里是装可怜了?大家的底子都在扬州布行,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怎么可能幸灾乐祸?” 苏祁天心想,我还没有说你们幸灾乐祸,你们倒自己说出来了。然而两个人不承认,苏祁天也没有别的办法。他道:“布行现在算是彻底倒闭了。我苏家决定撤出扬州,将苏家在扬州的布匹生意让给你们两人,你们意下如何?” 赵家主问道:“这个不知苏家主所说的让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苏祁天道:“你们给我一笔钱,之后这扬州布行,便是你们两个人的,与我苏家再无关系。” 赵家主道:“这似乎不妥。苏家主您这是说什么玩笑话,现在扬州布行就是个笑话,谁敢接手这一大堆烂摊子?还是请苏家主另外卖给别人吧。” 苏祁天道:“难道你们不怕我将你们的织造手艺,卖给别人吗?” 赵吴两位家主互相看了一眼,吴家主笑道:“苏家主严重了,这扬州布行我们是万万要不得的,不止我们要不得,恐怕别的布行,也不会想要。扬州布行便是个烂摊子,谁要谁倒霉。我们的织造手艺,说来也不甚高明,便是给了别人,也就给了别人,我们重新开一家布行,总也能勉强度日。所以,苏家主还是自重吧。” 苏祁天冷笑道:“看来,两位家主已经有了出路?” 赵家主道:“出路总是有的,但我想,不管什么出路,跟着苏家主,便成了死路。” 闻听此话,苏祁天脸色一暗。 吴家主道:“现在整个扬州,谁不知道苏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承受了多少的压力,苏家主您不是不知道。苏家主撤出扬州,是一件好事,只希望家主能够多做一件好事,不要把我们的织造手艺卖给别人。当然,这是您的自由,您若要卖,我们自然不拦着,就是恐怕,你有心要卖,别人无心要买。” 苏祁天没有说话,他抓了抓椅子,情知吴家主这话,说的是事实。因为彭清宇的报纸,现在整个扬州的人都知道,苏祁天用卑鄙手段偷窃了赵吴叶三家的织造手艺,如果这个时候,又有别的布行用了这三家的织造手艺,那就是众矢之的。谁又敢自断后路呢? 苏祁天颓然的叹了口气,道:“好,既然如此,那你们想怎么样?” 赵家主道:“只希望苏家主能够放我们两家一条生路,我们两家,从今日起,退出扬州布行,您,还是自重吧。” 自重自重,自你吗的重! 苏祁天当场就想将茶盏摔在那姓赵的头上,可是也只能心里想一想了。 他摆摆手,示意两个人离开。 赵吴两位家主看到苏祁天这副丧气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们当初因为被苏祁天使用卑鄙手段偷了自家的织造手艺,被迫和苏祁天合并,成为扬州布行,从来心里都是憋着一股子憋屈的。但之前苏祁天拿着两家的命脉,两个人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苏祁天完全被苏尘弄臭了,两个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虽然,从此以后扬州的布行生意,势必是苏尘手下枫叶服装的天下,两家重新开业,只能算是中流布行,但总比在这一个二十几岁的卑鄙小子手下受气强。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受委屈受的太久,那么即便只是旁人不经意的小恩小惠,那也会奉如圭臬,感恩戴德。两个人明知道苏尘做这一切,完全与他们两个人无关,但是他们看到苏祁天吃瘪,那就是很开心。 于是两个人拱拱手,洋洋得意的走出了苏府。 苏祁天看着两个人离开,气愤的将桌子上的茶具扫到了地上。 “以后这扬州,没了我,谁能与那苏尘抗衡?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竟然临阵倒戈,反戈相向!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被那苏尘吞并的!苏尘!苏尘!好一个苏尘!这一次,我算是栽了!”苏祁天大声喊着,附近的下人丫鬟听到,全都低头不语。 “但是,苏尘,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苏祁天最后说了一句狠话,转身回了后院。 几日后,苏尘接到消息,苏祁天举家从扬州迁走。 人走楼空,似乎这扬州,从来没有苏家这一说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过街鼠、是人不爽。 “子清,苏家人离开了。”几日后,苏尘正在书房里写小说,张文勇乐呵呵的走进来,宣布了一个非常好的好消息。 苏尘搁下笔,道:“这倒是在情理之中,那苏祁天如果还有壮志豪情,就一定会离开扬州。在扬州,他已无立锥之地。” 张文勇笑道:“那苏祁天当初神气的不像样子,现在却像是丧家老狗,夹着尾巴举族迁走。哈哈哈,不管他以后迁到哪里去,这个耻辱,他算是要在身上刻一辈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文勇转而又道,“子清,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没有了苏祁天,扬州布行已经成了空壳子,听说赵吴两家全都从扬州布行撤出了,他们重新开了自家的布行。我觉得咱们应该趁热打铁,将他们都收入囊中。首先第一步,就是把苏家留下的那些产业,买下来。” 苏尘却道:“这个还是别了。” 张文勇奇道:“为什么?这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 苏尘道:“如果我现在趁火打劫,收了苏家,甚至是收了赵吴两家,那我与那苏祁天有什么分别?” 张文勇道:“那不对,苏祁天是用卑鄙手段收的赵吴两家,咱们花大价钱买,根本不一样。” 苏尘笑道:“文勇,你知道这些事,百姓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苏祁天也收了赵吴两家,我们也收了赵吴两家,那么,我们就是一样的。况且,花大价钱将这两家买下来,实在不太划算。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生意,何惧他们?” 张文勇想了想,觉得苏尘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做企业是这样的,不是说你强行收购了别的公司,就能扩充自己的实力。所有的收购,都是有目的的,腾讯收购微信团队,看中的不也是微信的发展潜力?可是,在目前来看,苏尘觉得那赵吴两家可没什么值得收购的东西。 如果说织造手艺,叶家有比他们更好的手艺,又怎么会怕他们竞争? 既然如此,那何必收购呢?面对面打败他们,也就是了。 苏尘转而又道:“不过,扬州布行的店铺,倒是可以买下来。” 张文勇道:“咱们要开第二家吗?” 苏尘点点头,道:“我之后想了想,一家枫叶服装实在有些臃肿,而且富人和百姓在一家店里购物,会让那些达官显贵觉得掉身份。再开一家,将高端与低端产品分开来卖。以后,我们枫叶服装,便同时走两个路线,一个高端产品,面向高端市场,全部卖给那些有钱人,做工要多精细就有多精细,用料要多奢华就有多奢华,为的是给那些有钱人一种高贵感。另一个低端产品,不求精致,只求质量,给百姓一种实用。这样一来,枫叶服装的发展潜力会更大。” 张文勇闻言,立即鼓掌道:“妙极,妙极,子清这般思路,实在精辟。便应如此,理应如此!我现在就着手去办。” 苏尘道:“不急,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就算买下了扬州布行,也需要一段时间改建不是?” 张文勇点点头,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憋着笑对苏尘道:“子清,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张文勇道:“那石潜和吴书同,不是在苏祁天手下,和咱们打赌写小说吗?现在这事情被大家知道,两个人可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听说前几日两个人去青楼喝酒,竟然没有一个姑娘愿意招待他们两个,弄得他们两个好不尴尬。我只听了这事儿,就觉得实在开心的紧。不过沈怆然却没什么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和苏祁天交往过甚,但却也没对他责骂相加。” 苏尘道:“毕竟是扬州第一才子,便是犯了一些小错,又能算什么?” 张文勇叹了口气,可惜道:“如果也能把沈怆然搞臭,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苏尘笑了笑,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如果他一直留在扬州的话。不过,一定要看住清芷。” 张文勇道:“当然,清芷那丫头没见过什么人,沈怆然一番情话,就把她迷得三荤七素。我看那沈怆然,情话说得可好,实事儿却办的马马虎虎。清芷偏还吃这一套,人家说两句天长地久,她就真以为有海角天涯了。其实呀,没有明媒正娶,这些便全是屁话。” 苏尘道:“这话说得对!” 张文勇道:“在你身边久了,这种话怎么也得会说一些了。” 沈怆然站在于府后门,有些心猿意马。今天他偶然在街上碰见于家小姐,这才想起似乎好久没和于家小姐缠绵过了。于是到了晚上,就跑来和于家小姐幽会。今夜自然会是春宵一度,沈怆然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 等了片刻,那于家小姐抽着烟喝着酒烫着个头(滑稽,划掉)便走了出来。 沈怆然笑盈盈迎上去,叫了声小姐的闺名,却没想到被于家小姐厌弃的推开了。 “这,这是怎么了?小千,今儿个怎么不高兴了?”沈怆然奇怪的问。 于家小姐眼中透着鄙视和愤怒,道:“沈公子,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沈怆然疑惑道:“怎么了?小千今天不开心了吗?是不是我最近没来找你,你生气了?我这不是忙嘛,今天闲下来,就来找你了” 以往沈怆然说这话,哪个女的都会原谅他,但是谁知今天于家小姐却冷笑几声,说了句沈怆然根本想不到的话:“你是逛完了别人家的小姐,才来我这儿的吧?你当我们这深闺,是青楼不成?” 这一句话,真如晴空霹雳,沈怆然心里咯噔一声,当即便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挤出一个似哭不是哭,似笑不是笑的笑容:“这,小千,你这是瞎说什么呢?” 于家小姐哼了一声,道:“是我瞎说吗?沈怆然啊沈怆然,如果不是唐姐姐邀请我们续写大会,你这件事,还不知能够瞒到什么时候去!”说完,于家小姐用极其冷漠的语调,将一些事告诉给了沈怆然。 原来,最近这些日子,因为苏尘的武侠小说走红,许多千金小姐看了,甚是喜欢。于是有个很有文采很喜欢苏尘的唐小姐,邀请各位千金小姐,举办了一次小说续写大会。所谓小说续写,就是在苏尘小说的基础上,写一些与故事无关的小故事。那些小姐写的,多是段誉和钟灵c木婉清c王语嫣等人的情事,甚至也有人仔细写了乔峰和阿紫的爱恨。 用现代的词语来说,便是同人文。(注) 因为这个续写大会,平日里很少见面的小姐们,坐在一起写完了小说,便开始聊天。聊着聊着,有人忽然说,以前很喜欢沈公子,现在看了苏公子的小说,我觉得我变成了梦姑,而苏公子就是梦郎。 一个人起头了,另一个便也说,是啊是啊,以前沈公子和我恩恩爱爱,现在啊,我是一心只为苏公子了。 这样一说,旁人听了,难免奇怪,怎么沈公子还和这个人恩爱过?于是各人带着一点心思,旁敲侧击,一对,完了,这一圈的千金大小姐,全都和沈公子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恋。 沈怆然听完于家小姐说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笑容再也挤不出来了。那于家小姐,冷冷说了句好自为之,转身就回了府苑,只留下沈怆然独立树下,寒风如刀,刀刀断心肝。 好久好久之后,沈怆然动了动嘴唇,目光中有无穷的恨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苏!尘!” (注:古代真的有很多人写同人文,而且写的比现在的同人文深奥多了。我曾经看过一个《西游记》同人文,讲孙悟空进入了一个鲭鱼世界,经历了多种爱恋情仇啥的。那孙悟空写的,跟贾宝玉似的。其实是作者以鲭鱼喻情欲,希望人们能够看开情欲,否则必然自堕其中。 本来今天有些话想跟你们说的,不过明天说也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石潜离扬州,小人自古为伥。 长路漫漫,唯歌作伴。 如果石潜是那种侠客,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的话,倒可以说成唯剑作伴。但石潜不是侠客,于是能够与他作伴的,只有旁边的吴书同,以及吴书同手里的箫。 箫是一种很潇洒拉风的乐器,君不知许多自认清高之辈,多以弄箫为乐。当然这个时候,谈起吹箫,是没有别的意思的。琴自然也是一种清高的乐器,但琴太过巨大,并不适合随身携带。 扬州城外,十里亭边。 亭子并不真的叫作十里亭,但大多数的送别,多是在十里亭边的。 “吴兄,咱们这一次,可算是失败的彻底。”石潜举起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天他将远行,远行是被迫之举,其中有多少的酸辛,只有石潜自己知道。 吴书同苦笑一声,敬了石潜一杯,道:“我与那苏尘为伴几载,从未知道他会有如此作为。与我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我可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出人之处。不过凡夫俗子,怎么就突然一朝而起,成了整个扬州城炙手可热的风流人物呢?这事情,我到现在也想不出。” 石潜道:“人之造化,多有不同,可能苏尘一夜之间,便顿悟了也说不定。” 吴书同想了想,觉得这话虽然说得云里雾里,但形容苏尘却是再恰当不过。几个月之前,苏尘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破烂之辈,因为写东西一塌糊涂,被陈昀一怒之下赶出了学堂。没想到几个月之后,陈昀身死,苏尘却成为了帮助陈府鼎立扬州的关键人物。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吴书同仔细回想。 似乎一切,都是从苏尘父母被王家陷害而死开始的。 “其实当初我与苏尘私交看似很好,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我吴书同不是什么文采出众之辈,而能入陈大学士门下,多是靠齐志远帮忙。当初苏尘以少年诗圣之名,被陈昀收入门下,齐志远甚为嫉妒,并且担心苏尘一旦潜心学习,便赶超了他这老师门下第一学子的名头。事实上,当时苏尘甫一入学,便被外人传为了第一学子。齐志远因为害怕,所以便让我诱惑苏尘,耽于犬马。”吴书同低声说了一件,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事。 听了吴书同的话,石潜确实很惊讶,他想起当初齐志远拜托自己在北伐诗会上和苏尘较量的事情,暗暗点头。石潜道:“我与那苏尘能够走到如今这水火不容之境地,与齐志远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没想到,齐志远在那么久以前,就防着苏尘了。” 吴书同道:“齐志远此人,心机甚重,如果不是他拜托我,我绝不会刻意接近苏尘。我与苏尘并非一路人,说句不好听的,那苏尘就不是个能玩得起来的货色,我带着他在青楼逛了那么久,他还得靠我才能搞定一个姑娘。和他一起玩,实在没有乐趣。不过虽然苏尘对此道并不擅长,但终日与我在一起,呵呵呵,倒确实什么也学不进去了。我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我虽然自己学不好,但实在很擅长带坏别人。” 石潜心想,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只听吴书同接着说道:“不过自苏尘被赶出陈家学堂后,我也就再不用和苏尘虚与委蛇,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师五十寿诞,他竟仿佛真的诗圣附体一般,写了一首《卜算子》。自此之后,《满江红》c《水调歌头》c《定风波》,哪一首都是传世之作。那苏尘,到底是什么时候顿悟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个苏尘,不是原来的那个苏尘了。” 石潜闻言甚是奇怪,问道:“此话怎讲?苏尘便是苏尘,怎么可能不是原来的苏尘?” 吴书同道:“如果我不是知道还魂之说,乃是虚无缥缈,我真的要以为这个苏尘是被鬼魂附了身。以前的苏尘,极为高傲,但是言谈之中,多为耿直,几乎说上十句话,就要能伤了旁人。但现在的这个苏尘,一点也看不出高傲之姿,其言谈谦逊,而又圆滑。以前的苏尘,从来不屑于小说之道,认为那些都是旁门左道,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和他比试写小说呢?然而此时再看,他那小说写的如何?” 石潜叹道:“比我可强上十万八千里。” 吴书同道:“是啊,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知。” 石潜道:“如今想来,我更不知我为何与那苏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齐志远啊齐志远,你可是坑死了人。” 吴书同哈哈笑道:“齐志远比咱俩可聪明许多,中秋诗会一结束,便远遁,不知所踪,留下咱们两个傻子和苏尘过招。那苏尘便是承了逍遥子七十年功力的虚竹,你我不过小喽啰,又如何打得过他?便是那沈怆然,也不过是鸠摩智罢了。” 石潜听闻此话,不禁微微一笑。看来对于苏尘写的小说,吴书同看的也不少。 “此一去,我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所谓青山绿水,终究过眼云烟。今日多谢吴兄前来相送。不过吴兄,这扬州,我呆不下去,你又能呆的下去吗?不如与我一同归去,如何?”石潜今天要走,但是吴书同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石潜决定最后劝他一劝。 吴书同摇摇头,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我对扬州是看不腻的,还是不去了。我倒不相信,这偌大扬州,没有我吴书同容身之地。石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石潜点点头,不再强求。两个人最后喝了一杯酒,石潜便起身准备离开。吴书同拿起自己的箫,为石潜吹奏一曲离别。 箫声悠悠,不绝于耳,风随箫声走,人在风中行。 石潜最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扬州城,扬州很热闹,但这热闹不属于石潜。 这热闹是属于苏尘的。 那何必再留? 石潜到现在也不知道,吴书同到底在想什么。 将石潜送走之后,吴书同收了箫,坐在十里亭前,坐了许久。 “齐志远那个孬种,逃的倒是挺快,看来他早知道斗不过苏尘,便不再费心。当初他怂恿我接近苏尘,我还不是看在你引荐我入陈昀门下的面子?临走竟然也不与我多说几句,实在不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倒是这个石潜,实在笨拙,齐志远几句话就能让他和苏尘结怨,我又几句话便能忽悠的他和我联手。蠢人,一群蠢人!那沈怆然,更是蠢人中的蠢人!以为自己才华横溢?便瞧不起人?都不靠谱!都不靠谱!唉,现在看看,这扬州,只有苏尘是最靠谱的人了。我得想想办法,让苏尘帮我一把有了,我先去探探沈怆然的口风,如果能探到有用的东西,也能去和苏尘周旋周旋!”吴书同琢磨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他最后将杯中的酒饮尽,转身回返扬州城。 所谓蠢人,定义到底是什么?这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所谓朋友,不能找吴书同这样的,那是板上钉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天色正暗,微风正兴,怆然其恨难平。 沈怆然家住在扬州城的南边,房子不大,不过总算是一进,左右厢房整齐,正房很宽,有一个会客的大厅,在大厅左侧,便是沈怆然平时住的卧室,右侧则是书房。这是一栋老房子,沈怆然家中很富裕,这只是沈怆然为了和自己的父母离得远一点,才随便找的一个别院。离得不远,有一个富丽堂皇的沈府,那才是沈家真正之所在。 大陈向来有天地君亲师之说,孝也是中华人民永恒不变的话题。但孝这个字,并非那么容易就做到的。什么事情说起来都很简单,但做出来却难上加难。大陈流行许多关于孝的故事,这些故事被人收集起来,便成为了二十四孝。 二十四孝中人们耳熟能详的,自然有卧冰求鲤。又有郭巨埋儿c老莱子娱亲等孝子故事。这些故事多是用来警醒人们孝敬父母的,但其实理性上分析,很多都是愚孝行为。比如这“郭巨埋儿”,为了养活母亲就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活埋,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愚蠢。 很多人以孔子之言为立身之志。吴书同对石潜说,子曰:父母在不远游。这自然是孔子说的话,因为这句话,很多人半生未曾远赴他乡。然而很多人却也忘了,孔子说了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游必有方”。 沈怆然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但并非他一定都认可孔子所说的话。譬如这孝之一字,若与世俗人说,沈怆然不与父母同住,便是不孝。但沈怆然之所以随便找了个别院,便是为了离父母远一些。沈怆然的父母未曾读过多少书,于是在很多事上,与沈怆然的想法截然不同。沈怆然为了避开这些麻烦,于是搬出去住了。 这一天,沈怆然正在家中准备一些东西,吴书同忽然登门拜访。 “今日小弟来,是有一事要告知沈公子。石潜石兄已经离开了扬州,他说他要去苏州那边逛逛。临走的时候,他很是担心沈公子的状况,所以让我来看一看。”吴书同睁眼说瞎话,石潜走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提到沈怆然的。 吴书同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沈怆然。他发觉沈怆然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那眼睛似乎没看着他,也没看着任何东西,只是愣愣的出神,似乎有些心事。而他的脸上,偶尔有愤怒的神情一闪而过,看起来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吴书同说完话,沈怆然只是冷淡的点点头,道:“没什么,我很好。连石兄也走了吗?” 吴书同道:“是啊,石兄也走了。” “那你怎么不走?”沈怆然忽然问。 “呃这个,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吴书同还打算将自己对石潜说的话给沈怆然说一遍。谁想到沈怆然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想必是没有胆子吧?” “沈公子此言何意?”吴书同有些尴尬的道。 沈怆然道:“我后来想想,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那日中秋诗会,是你与石潜来找到我和苏祁天,你信誓旦旦的说,与苏尘对赌小说,苏尘必败无疑。石潜那个人,看着像是个才华横溢之辈,其实心思很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与我们联手这事,是你出的主意吧?” 吴书同不知不觉,额头上出了一丝冷汗。他笑道:“沈公子说笑了,我们只是觉得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敌人,联手是共谋之举。” 沈怆然道:“共谋之举,这一举,把苏祁天全族逼离了扬州,石潜也被迫离开了。我如今也是身败名裂,倒是你,吴书同,损失却最少。看来我们都是蠢人,只有你是个精明透顶的家伙。” 吴书同干笑道:“沈公子想多了,我岂是蝇营狗苟之辈?” 沈怆然冷笑一声,没说话。他挥挥袖子,转身不再看吴书同。吴书同心想,本想着来这里探出点名堂,没想到这个沈怆然倒有点聪明。唉,失策了! 吴书同拱拱手,转身便离开了。待到吴书同离开,沈怆然转过身,低声道:“吴书同,不过蚍蜉,倒也想为渔翁。这江浪很大,别被淹死!”说罢,沈怆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在沈怆然手里,有一个玉瓶,那瓶子只有拇指肚大小,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苏尘!你让我名声扫地,我便在离开扬州之前,让你知道知道我沈怆然的手段!” 夜,悄然降临了扬州——其实它直接降临到了这一片大地,但我们不必考虑其他地方,只要知道扬州即可。 沈怆然独自一个人站在陈府的后门。站在别人宅子后门这种事,沈怆然做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有旖旎的收获。除了上一次。这一次他也想有些收获,于是他站在这里。 不一会儿,后门被悄悄打开,陈清芷四处张望着走了出来。 “清芷!”沈怆然低声喊道。 陈清芷看到沈怆然,惊喜万分,顿时欢快的跑过来,道:“沈公子,我,我很想你。” 沈怆然道:“清芷,我,我也很想你。只是最近风声很大,我无法见你,希望你不要见怪。那苏尘一定与你说了许多我的坏话吧?你不要相信,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有对你的一颗真心,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说着话,沈怆然将陈清芷搂入了怀里。 陈清芷道:“没有,那个登徒子从没说什么。那夜他和我小舅舅撞见了咱俩那个之后,我就被小舅舅禁足了,哪儿也不许去。” 沈怆然伤感道:“清芷,没想到你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思前想后,也不知道陈清芷受了什么苦。不过这样说,总能引得女孩感动得痛哭流涕。 果然,只见陈清芷摇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受苦,这都是我愿意的,和你见面我很开心。只要能和你见面,就算被禁足一辈子我也开心。” 沈怆然道:“清芷,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扬州。” 陈清芷闻言,急忙推开沈怆然,道:“不行的,我,我不能走” 沈怆然道:“为什么?我已经决定离开扬州了,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吗?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陈清芷为难道:“我,我是想的但是,但是娘亲会伤心的。” 沈怆然有些失望,不过转瞬恢复过来。这瞬息间的表情变化,陈清芷看在眼里,于是更加心疼。 沈怆然道:“清芷,那,今晚陪我出去好不好?我想找一个地方,只有你我的地方,我们好好的谈谈心。然后,明天,明天我就离开扬州了。” 陈清芷颇为意动,但是回头看了一眼陈府大院,她终究没有离开这里的勇气:“沈公子,我我不能走的。如果小舅舅发现,会责怪我的。” 沈怆然早就猜到陈清芷有很大几率会这么说。他只好道:“没关系,你住的小院,我记得只有你自己吧?” 陈清芷点点头。 沈怆然笑道:“那我们就到你的房间去,我们谈谈心,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我再走。这样可好?” 陈清芷似乎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妥,但是最终还是点点头,领着沈怆然从后门进入,然后走到自己的小院。 天色正暗,微风正兴,一切似乎将要开始。 (作者的话:这话我昨天就想说来着,不过我忍住了。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要把这话留在今天说。之所以说今天特殊,是因为我期待已久的试水推终于就要在明天到来了!这个试水推可能决定了我这本书之后的高度。是有点成绩,还是继续单机。 看着许多大神和新锐作者站在金字塔尖上,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不是我,后来渐渐知道,因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很努力的人。 自然就不是我。 为了督促自己,让自己成为很努力的人,推荐期间,收藏数每上升一百,加更一章,每有一次打赏,加更一章,每满一千收藏,加更一章。立字据为证。 希望有加更的机会 最近状态回来了,这几天写的东西我都很满意。 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大家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夜深不寂静,春宵几千顷。(一更) 陈清芷一路带着沈怆然从后门偷偷溜到了自己的小院。其间经过池塘边,陈清芷下意识看了看那边苏尘的屋子。书房还有一盏烛火,陈清芷猜测苏尘不是在写小说,就是在看书。 他是一个用功的人。但这个时候用功,让陈清芷有些忐忑。 沈怆然看着苏尘屋子里那一盏烛火,眼中闪过恨意,不过很快掩盖。 两个人还是非常顺利的从池塘边走了过去。 陈清芷一直有一个小院独住,那院子在池塘另一面,有自己的小门。以前每天,陈清芷的院子里都有一个丫鬟随时侍奉的,但今天接到了沈怆然的消息,陈清芷便以身体不舒服,想要清静为由,将丫鬟赶走了。她本是为了让自己更顺利的走出后门,此时倒是成全了两个人私处的机会。 走进屋子,陈清芷松了一口气。屋子里本来只有一盏烛火,此时陈清芷又接连点了四盏。整个屋子亮堂了起来,两个人便能够互相看清楚对方的脸。 沈怆然进屋之后,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很标准的深闺千金的闺房,从小门入,地上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青瓷的茶具,旁侧有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的不是铜镜,而是玻璃镜。苏尘当初定制玻璃镜的时候,顺手便也把陈府里的镜子换了一遍。玻璃镜旁,又有匣子c木梳c金钿等梳妆首饰。靠着窗台,摆着几枝粉色石竹。虽然此时已经是冬季,但这屋子里的花,并没有凋谢。 最后则是一张床榻,床榻两侧有素色的纱布遮挡,床上的被子凌乱的摆着。 似乎察觉到了沈怆然的目光,陈清芷有些羞赧的将纱布放下,挡住了整张床。 “啊,刚刚我在床上躺着,忘了,忘了”忘了什么,陈清芷说着说着,也就说不下去了。 沈怆然会心一笑,他的目光重又回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具是青瓷的,质地很细腻,有些许的红色点缀。他拉着陈清芷坐到桌子边,然后对陈清芷说道:“不用在意,我就喜欢真实的你。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的语气温柔至极,陈清芷本就羞红的脸蛋,便更加红了。 “今晚是属于我们的夜晚,清芷,我们要不要喝一点点酒?”沈怆然提议道。 陈清芷摇头道:“不不不,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喝过酒,我怕我会喝醉的。” 沈怆然道:“没事的,只喝一点点。”他劝了好几句,但陈清芷只是摇头,并不答应。 见陈清芷坚持,沈怆然只好道:“那咱们也不能干坐着。不喝酒,喝点茶水总可以吧?” 陈清芷道:“这个当然可以,不过热水是要现烧的。” 沈怆然道:“不打紧,不打紧,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那我去烧点水。”陈清芷挣脱了沈怆然的手,匆匆起身,去偏房烧水。 沈怆然看着陈清芷慌张的样子,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他见陈清芷已经走出去烧水了,便很自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玉瓶,将玉瓶中的东西倒入了茶壶之中。那玉瓶里面装的是很细的粉末,不知是什么东西。 做好了一切,沈怆然没事人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陈清芷回来。 片刻之后,陈清芷从外面回来,冲着沈怆然微微一笑,伸手拿着茶壶,又跑开了。 等了许久,陈清芷端着一壶烧好了的茶水从外面走了进来。 “弄好了?”沈怆然问。 陈清芷点点头,将茶壶放下,道:“幸好我这里还有一些茶可以泡,要不然,只能请你喝开水了。” 沈怆然很自然的拉过陈清芷的手,深情道:“就算是开水,我喝着也一定很甜。” 陈清芷奇怪的问:“为什么?” 沈怆然道:“因为只要你在我面前,一切就都是甜的。” 陈清芷顿时羞得低下头去。 沈怆然笑了笑,拿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陈清芷。 “清芷,你累了半天,来喝点茶水缓一缓。”沈怆然将茶杯推给陈清芷,温情道。 没想到陈清芷却道:“不,我等你来的时候,喝了很多水,一点也不渴。而且正如你说的,沈公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我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只,只有你” 沈怆然忽然问道:“清芷,那苏尘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坏话吗?” 陈清芷奇道:“你做过什么坏事?只不过来问问苏尘那个登徒子写过什么而已,这算什么坏事?” 听到这话,沈怆然心中大定。难怪陈清芷不像那于家小姐一样对他唾弃无比,苏尘那厮原来并没有将他勾搭大户小姐的事情说与陈清芷听。 说起来,这事情苏尘确实没有对陈清芷说。因为他和张文勇都觉得,陈清芷还是个小姑娘,这些龌龊的事情,不适合说给陈清芷听。没想到,不将这事情说给陈清芷听,反而给了沈怆然一个天好的机会。 沈怆然道:“那苏尘难道没有污蔑我吗?” 陈清芷道:“那登徒子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沈怆然道:“你觉得他写的小说怎么样?我听说如今扬州城内,许多千金小姐都对他芳心暗许呢。” 陈清芷道:“我,我看过他的小说,写的也许是好的,但打打杀杀我并不喜欢,所以只是看了一点点,便再没看过了。” “原来如此。”沈怆然想了想,接着又问:“清芷,你这个小院,真的不会来人吗?我怕如果旁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会坏了你的名声。” 陈清芷道:“没事的沈公子,我已经把丫鬟都赶走了,不会有人来的。今天,今天晚上只有你我两个人”这话说着暧昧无比,即便陈清芷对男女之事并不甚了解,也觉得有些太过暧昧。 沈怆然哈哈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清芷,我其实有很多真心话想要和你说,但以前一直没有机会。” 陈清芷柔情的看着沈怆然,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我一直在听呢。” 沈怆然拉过陈清芷的手,道:“清芷,你知道的,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其实我很早很早,就想要向你父亲提亲,明媒正娶将你娶进我沈家的大门。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们陈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很抱歉,所以一直都不敢登门拜访。听说你娘病了,我害怕担心极了,可是我没有借口来这里,我只好,我只好忍着。后来,那个苏祁天找到我,让我帮忙查一查苏尘在写什么。我心想,这是一个借口,这是一个我能够来找你的借口,所以我昧着良心答应了他。我为了见你,我是为了见你的” 这话说的实在不够高明,破绽百出。陈昀身死之时,沈怆然就能够登门拜访,但他没有。却又将苏祁天拜托他的事与想见陈清芷联系在了一起。但凡是个精明人,都知道这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那就是恋爱中的女性智商都是负数。陈清芷听了沈怆然这一通胡诌瞎扯的话后,竟是分外感动。 陈清芷道:“我知道,你为了见我受尽了委屈,我小舅舅还那样说你。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沈怆然道:“我怎么会生气呢?那本来就是我的不对。” 两个人你侬我侬,说了好一会儿的情话。终于,那沈怆然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清芷,我本想和你厮守一生,奈何天不遂人愿,我明日就要离开扬州了。今天,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旁人的见证,我想,就你我二人,私定终生吧?” 陈清芷早就被沈怆然的情话攻击的失了理智,飘忽忽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以茶代酒,喝一杯交杯酒吧。”沈怆然说着,拉起陈清芷的手,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茶杯,便要喝一杯交杯茶。 当茶杯的边缘已经凑到了陈清芷的嘴边时,沈怆然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 “陈清芷!” 就在陈清芷马上要喝进去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一声大喊,陈清芷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顺势滑脱了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沈怆然循声看去,大门突然被打开,苏尘就站在门口。 怒气冲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夜深不寂静,春宵几千顷。(二更) 苏尘出现在这里,纯属是机缘巧合。 并不是每一次陈清芷从后门出去,李武赵犇都能发现她的踪迹。那沈怆然许久未来,谁会想到他会在今夜来呢?所以陈清芷后门约见沈怆然,又将沈怆然带回自己的屋子,整个陈府无人得知。 此时已经深夜,陈府上下都已经歇息了。只有苏尘没睡。苏尘来到大陈已经许久,但夜猫子这个属性,他还是没有改变。上辈子忙工作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一两点钟才睡的。今天晚上,苏尘吃了晚饭,就继续在书房中写《天龙八部》,《天龙八部》这本书,他已经写到了后半部,因为写到了很后面,所以苏尘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记得已经不甚清晰。 这是人之常情,看书如此,看剧如此,无论看什么,都是一样的。开头和结尾,总能记得如此清晰,但是中间的过程,越往后面,便越是记得模糊。 苏尘写了很久,写到段誉等人要前往西夏争驸马之位的时候,就想不起细节了。冥思苦想很久,但念头始终无法通达。苏尘便暂时搁下笔,打算出来转一转。卡文的时候溜达两圈转换心情,是很多创作者都会干的事。 苏尘从书房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陈清芷和沈怆然鬼鬼祟祟的走进小院。看到沈怆然,苏尘心里一阵愤怒。好一个沈怆然,贼心不死,竟然还来勾搭陈清芷! 他本想直接冲上去教训沈怆然一顿,但转念一想,不妨看看沈怆然要说些什么。于是他便轻手轻脚溜到了陈清芷的小院。待陈清芷烧完水,煮了茶,他翻墙进了院子,蹲在墙角下听两个人说话。 其间那些情话让苏尘听得恶心,也让苏尘一阵后悔。早知沈怆然竟有如此胆子,就应该将他的真面目告诉给陈清芷的。 听到最后,沈怆然要和陈清芷私定终身,苏尘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他大喊一声,便推门而入。 苏尘的出现,让陈清芷吓得魂不守舍,手中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上。沈怆然拿着茶杯,看着突然出现的苏尘,有些诧异,也有一些失落。 “沈怆然,如此深更半夜,跑到别人闺房之中,此种做派,可是君子所为?”苏尘站在门口,对沈怆然冷笑。 沈怆然这才反应过来,他放下茶杯,拱手道:“此非君子所为,我只是,我只是实在爱得紧了,才出此下策。苏兄,我明日便要去往临安,今夜便是为了见清芷最后一面。” 苏尘道:“你去临安,与我何干?与清芷何干?” 沈怆然道:“苏兄,这事情自然与你无关,但却与清芷有关。因为我们”说着话,沈怆然回头深情款款看着陈清芷,“我们已经决定长相厮守。” 苏尘问沈怆然:“这话你信吗?” 沈怆然道:“我说的话,焉能不信?” 苏尘又问陈清芷:“这话,你也信?” 陈清芷扭捏着,没有说话。 苏尘想了想,又道:“沈公子说错了,这事情如果与清芷有关,那便也与我有关。” 沈怆然道:“笑话,清芷的事,便是清芷的事,除了她的爹娘,又有谁能管?你又是谁?” 苏尘道:“我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娘,我只是老师的弟子,既然师娘将这个家交给我,那我便要负责陈府每一个人的事。所以,清芷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话你可能懂?” 沈怆然不屑道:“堂堂七尺男儿,整日蝇营狗苟,尽做些下流商贩才做的事,实在愧读圣贤书!” 苏尘“咦”了一声,道:“沈公子,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天下这许多活计,自然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如果每个人都觉得掏大粪是一个下流的工作,那这普天下的污秽,又有谁能清理?难道你家的粪便,从来都是随意堆着,从不清理不成?” “你——强词夺理!”沈怆然道,“大丈夫当笃志为国,胸怀大志,你整日与市井商贩在一起,有何报国之志?” 苏尘道:“我做生意,生意做得好了,便能够接济穷人,这算不算报国呢?不知沈公子口中所谓的报国是什么?难道弹得一手好琴,便是报国不成?难道成为了扬州第一才子,便是报国了不成?若真如你那么说,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北方;你之后也不应该去临安,你应该去故都东京,将那些金人一网打尽才是。” “你——!”沈怆然哪里想到苏尘这些道理竟然是一套一套的,他还想再辩,却见苏尘冷冷一笑,道:“沈公子,胸怀大志,志向不应该是怀在胸里的,也不应该是放在嘴上的,如果真的有志向,那就去做,说得好听有什么用?说情话我会说,说浑话我也会说,说脏话我更会说,只是我从不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我这话,沈公子可赞同?” “我”沈怆然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尘又道:“你是该回你的临安去了。在扬州几年,你玷污了多少良家少女的清白?据我所知,于家小姐c李家小姐,都和你有过奸情吧?玩腻了她们,你又来欺骗我家清芷。其心可诛!” 陈清芷听到苏尘这话,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怆然,又看看苏尘:“不!登徒子你在说什么?” 苏尘道:“清芷,这些话我和你小舅舅以前看你还小,不愿与你说。现在看来,倘若不说,你要被这个风流的沈公子骗一辈子。他沈怆然这些年,多次借教琴之名,勾搭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扬州城不知多少小姐被他骗了身子。清芷,我和你小舅舅之所以不让你和这个家伙往来,就是怕你被他给骗了!” 陈清芷前一刻还飘在爱情的彩雾之中不知所以然,下一刻,便如坠冰渊满心绝望。她愣愣的看着沈怆然,悲痛欲绝的问:“沈,沈公子,这一切都是真的?” 沈怆然有心回答不是,但苏尘在旁边,又怎么能说不是?他站在那里左右为难,陈清芷的眼神又时刻不停的勾着他。 今日一切,前功尽弃! 沈怆然心念及此,一言不发,忽然就冲向了苏尘。 苏尘没想到沈怆然竟然会来这么一下,他以为沈怆然要与他动手,下意识往旁边一让。却没想到,沈怆然冲过苏尘,冲出屋子,冲出小院,一路冲出了陈府后门。 “这”苏尘看着沈怆然潇洒奔逃的背影,瞠目结舌。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呜咽声音。苏尘这才反过神来。回身看去,陈清芷趴在桌子上,哭得梨花带雨。 唉!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这话实在不假。 苏尘想着,走到陈清芷身边坐下。 “清芷,不要哭了,为一个渣男哭,不值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夜深不寂静,春宵几千顷。(三更求推荐收藏) 沈怆然一溜烟跑出了陈府后门。直到跑出好远,他才敢回头看一眼,幸好,苏尘没有追上来。 不过,苏尘追上来干嘛? 沈怆然想了想,好像苏尘没有追上来的理由。 站住了身形,沈怆然看着那座已经陷入沉寂的陈府宅院。那宅院静悄悄的,黑暗遍布,只有一些灯笼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苏尘,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沈怆然扪心自问,然后毫无结果。 “扬州是呆不下去了,明天回临安吧。可惜今晚没有将陈清芷那个小丫头搞到手,如果能够搞到手,那才是真正的完美。”沈怆然有些遗憾的想着。 明天要离开扬州,是沈怆然确实决定的事。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扬州第一才子,他与那些小姐偷情的事情败露,更让他没脸再在扬州呆下去。如今之计,只能是往临安去。临安他还有许多朋友,而那些朋友,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扬州的近况。 这里混不下去,那便换个地方混。 这是人最正确的选择。 齐志远是这样的,苏祁天是这样的,石潜也是这样的。 他沈怆然也只能这样。 只有吴书同,还留在这里。 他愿意留,那便留吧。与我何干? 沈怆然想着,快步离开了。 陈清芷的小院里,灯盏将屋子照的很亮。 陈清芷在哭,哭得很伤心。 苏尘坐在陈清芷身边,有些怜惜的拍了拍陈清芷的后背。 “想哭就哭吧,初恋都是这样的,很少有最后能走到一起的人。而且,那沈怆然是个渣男,就算我不阻止,师娘也不会让你在一起的。清芷,人要学会往前看,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更值得爱的人,不缺沈怆然一个人。”苏尘安慰道。 陈清芷不做声,只是哭着。苏尘在旁边左一句人生道理,右一句心灵鸡汤。这些话将苏尘都要说感动了,他以前从未发现,原来自己安慰人竟然很有一套。不管对方有没有感动有没有信,反正苏尘感动了,也信了。 安慰了许久,陈清芷终于好了一些,哭声止住。她抬起头,脸上尽是泪痕,潮红的脸蛋c迷离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动人。苏尘见陈清芷抬头,问道:“怎么样,清芷,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其实所有事情,所有委屈难过,哭过之后,就好很多。” 陈清芷抽泣着,道:“你,你为什么要当面拆穿他?他,他真的和很多小姐都,都那样吗?” 苏尘道:“这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又怎么能放下他?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沈怆然真的是一个渣男,他欺骗了很多人的感情。他也在欺骗你的感情。如果你上当了,你这后半辈子就毁了。” 陈清芷道:“渣男是什么意思?” 苏尘道:“渣男就是那些伪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但背地里什么龌龊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嗷。”陈清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道,“我,我没事了,你,多谢你安慰我。” 苏尘笑道:“既然让我看到了,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清芷,正如我之前说的,前面还有许多值得爱的人,不必为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他今夜吃干抹净就走了,离开扬州了,可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 陈清芷茫然的摇摇头:“我没想过。” 苏尘叹道:“所以说,你还太小。感情的事情,对于你来说,还太复杂。” 陈清芷似懂非懂,不过终于还是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苏尘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说话,说得口干舌燥。他看了一眼那茶壶,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喝完了还觉得不痛快,连干三杯,终于觉得嗓子好了一些。 陈清芷见苏尘喝茶,似乎也觉得自己哭了这么久,嗓子很是干燥。她也喝了一杯茶水。 两个人喝完茶水,苏尘清了清嗓子,道:“现在觉得好多了吧?” 陈清芷“嗯”了一声:“嗯,谢谢你。”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感情的事情,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未曾参透。告诉你一个秘密,很多年前,我也为了一个女孩茶不思饭不想,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苏尘不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故事。安慰人有一个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比惨,只要你的生活比对方更惨,对方就会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开心。 陈清芷听到苏尘的话,果然来了兴趣,弱弱的问:“什么女孩?” 苏尘忽然觉得有些热,他轻轻拉开外套的领子,顿觉凉爽。他很是感慨的道:“那是我上大学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人很好,很温柔,大学四年,几乎都是她在照顾我。如果没有她,我真不知道我的大学会是什么样的。可惜大学毕业之后,她被家人安排着考了研究生,我却不想继续上学,自主创业。那时候,大学生创业是个很光荣的事,我虽然创业前期磕磕绊绊,不过最终还是有了些成就。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分开了,她有了她自己新的生活。那段时间,我总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 苏尘的话,那里面什么大学什么研究生,陈清芷一句也没听懂,但是她听懂了这故事。陈清芷问:“你后悔什么?” 苏尘道:“后悔当初因为工作和她分开,后悔我最后没有和她在一起。不过” 陈清芷问道:“不过什么?” 苏尘笑道:“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所以我说,人要往前看啊,如果不往前看,纠结于一时的得失错对,那就永远也不能成长。看开,是一件最洒脱的事。” 陈清芷似懂非懂,但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更加迷离了。 “怎么好像,有些热热的?”陈清芷疑惑道。 苏尘奇怪的看着陈清芷,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眼中的陈清芷,从青涩变得性感起来,然后是衣服,一件一件的变少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对劲”苏尘情知不对,刚想起身,却忽然脚下一软。陈清芷几乎是同时靠了过来,两个人本就坐得很近,这一跌一靠之间,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在碰到陈清芷那一具滚烫身体的瞬间,苏尘顿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小腹冲出来,理智在刹那消散。几乎毫无犹豫的,两个人拥在了一起。 衣服一件一件减少,位置慢慢从桌子旁移到了床榻边。 蜡烛在渐渐变短,春宵向来苦短。 一抹嫣红洒在一片素白之间,宛如玫瑰绽放。 一切景色于是失去了色彩。 一夜,便悄然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大雪忽然吹满山,茶色青青,孤掌难鸣。 清晨,一切归于平静。 当苏尘从那疯狂之中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怀里,卧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女孩赤着身子,头发倦懒的苏尘的胳膊上。女孩的脸上还有红晕,眼角还有泪珠。 看着陈清芷身上的吻痕与抓痕,苏尘猛然想起昨夜的一切。 昨夜不知怎么回事,苏尘和陈清芷几乎是同时失去了理智,最终,酿成了现在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那杯茶有问题?”苏尘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立刻想到了这其中最关键的一节。理智的丧失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成的,一定哪里出了问题。而很明显,导致这件事的结果,一定与某种药物有关。 昨晚苏尘来到这屋子里后,只喝了那茶壶中的茶,而他隐约记得,陈清芷也喝了一杯。 “我该怎么和师娘交代?我又该怎么和莲儿交代?”苏尘脑子里乱作一团。 正在苏尘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清芷忽然“嘤”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刚刚清醒的陈清芷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眯着眼睛看了苏尘一眼,便随便的将苏尘身上的被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忽然,似乎察觉什么不对。 “啊——唔!”陈清芷大叫起来,苏尘急忙将陈清芷的嘴巴捂上。 “别,别喊。”苏尘和陈清芷面对着面,相互之间挨得极近,近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陈清芷的呼吸很急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想起昨晚,苏尘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 “我们中毒了,应该是茶壶里有问题,那沈怆然昨晚来了之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苏尘问。 陈清芷摇摇头。 苏尘道:“这事情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的,但你现在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别人,否则会坏了你的名声,清芷,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清芷犹豫了一下,微乎其微的点点头。 “那现在,千万不要喊可以吗?”苏尘最后确认一下。 陈清芷点点头。 苏尘将捂住她的嘴的手放下。 陈清芷并没有烂俗的大喊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又看了看床上狼藉的一切,终于确认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苏尘看着好不心疼,赶紧搂着她,说尽了好话。 “清芷,我想,一定是那沈怆然想要给你下药,夺了你的清白。昨晚我忽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狼狈逃离。但是他的药已经下了,你和我都喝了那壶茶,所以就变成了这样。这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那沈怆然的错。但这终究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再清醒一些,再理智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放心,清芷,这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娶你,明媒正娶” 苏尘穿好衣服,坐在陈清芷的床边,对陈清芷说道。 这是他目前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想要保护陈清芷的清白,那只有让他娶了陈清芷。而且这件事,虽然说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无论如何,都是苏尘必须要承担全部责任。这是常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一旦发生这种事,吃亏的永远都是女方,而男方能够做的事,便是对女方负责。 当然,也有许多男人会选择不负责,好一点的留下些钱,不好的吃干抹净直接跑路。这样的人,我们统称为渣男。 就像沈怆然一样。 苏尘当然不是渣男,所以现在他能够想到的,便是对陈清芷负责。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我现在很乱。”陈清芷眼睛很红,语气很是虚弱,但其中的茫然彷徨是做不得假的。 苏尘有心留下来陪她,但眼见陈清芷很是坚定的希望他走,只好犹豫着离开了陈清芷的小院。 待苏尘走后,陈清芷趴在床榻上,眼睛定定的看着桌子上的三个茶杯,以及碎了一地的第四个茶杯。 茶杯是青色的,茶水是淡黄色的,无论是什么颜色的,终究是带色的。 只要是色的,便不是好的。 苏尘抱着那个茶壶,从陈清芷的小院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 刚进屋,便看到陈破金和李武赵犇坐在屋子里。看到苏尘,陈破金笑着道:“老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真是一反常态。” 苏尘勉强一笑,道:“破金这么早就来,有什么事吗?” 陈破金道:“爷爷让我今天回去陪他吃饭,所以我想先向老师请安,之后便赶回王府去。” 苏尘点头,道:“理应如此,没事,你便回去吧,今天的功课先不用做了。”苏尘虽然并没有向其他老师一样,将陈破金拴在课堂之上,但平日里的一些功课,还是有布置的。不过有苏尘的教导,再加上陈破金很喜欢他的教学方式,这些功课做起来倒没什么难的。 陈破金于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告辞。李武和赵犇将会护送陈破金返回王府,之后再与陈破金一道回来。 将茶壶放在桌子上,苏尘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发愣。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一切来得如此凶猛,让他根本毫无准备。上一辈子的苏尘,自然不是什么新手,下到学生妹,上到影视明星,他都有所涉猎;然而这一辈子的苏尘,可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苏尘的前身曾经追过一个青楼姑娘几年,最后也不过牵牵手而已。莲儿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苏尘向来相敬如宾,虽然搂过抱过,但更亲密的动作,他并没有做过。 因为苏尘总觉得,既然来到了大陈,那就要像大陈人一样生活。大陈自然就是最传统的性观念。未曾婚配,便必须完璧。苏尘想以后给了莲儿名分后,再与莲儿行夫妻之实。 但现在,一切好像都没有遵守的必要了。 陈清芷这个小姑娘,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苏尘越想这件事,就越是头疼。 大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事情苏尘知道。但是苏尘虽然说这遵从大陈的习惯生活,但骨子里,仍有一种现代人的价值观。如何同时和好几个女人相处,苏尘真的没经验。 况且,莲儿会答应苏尘和陈清芷好好相处吗?应该会的,莲儿这么乖。 但是陈清芷又会答应苏尘和莲儿好好相处吗?想想陈清芷那任性的样子,应该不会。 苏尘越想,越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 不知什么时候,莲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昨夜苏尘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莲儿虽然知道苏尘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仍然很是担心的等着苏尘的归来。这一等,天便已经快亮了。 莲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刚才陈破金三人到来,她都没有苏醒。直到听到苏尘的话,莲儿强打精神,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苏尘一副为难的样子,莲儿走上前,轻轻将双手搭在苏尘的肩膀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大雪忽然吹满山,茶色青青,孤掌难鸣。(2) 感受到肩膀上温暖的手,苏尘有些苦恼的拍了拍。莲儿便轻轻为苏尘按揉了起来。 “怎么了?”莲儿问。 苏尘道:“这事情唉!实在难办。我昨夜出去,本来是要散散心的,没想到撞见了清芷和那沈怆然厮混。” 莲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沈怆然怎么还是贼心不改。” 苏尘道:“就是啊,怎么还是贼心不改呢?如果他要是改了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莲儿问:“什么事?” 苏尘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抓住了莲儿的手,顺势拽过莲儿,将她横抱在怀里。 莲儿被苏尘忽然的动作吓了一下,以前苏尘可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将她抱在怀里过。 “怎,怎么了?”莲儿脸色泛红,问。 苏尘低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与莲儿说了一遍,越听,莲儿的脸色越是从红色变成了白色。待苏尘说完,莲儿低头想了想,道:“那,那你想怎么办?” 苏尘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我好像只能对她负责了,娶她过门?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莲儿道:“确实,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清芷姑娘她愿不愿意你为她负责?” “什么?”苏尘愣了愣。 莲儿道:“我虽然来陈府只住了一个多月,但对清芷姑娘的了解,一定比你更多。女人的心思男人是不会懂的。清芷姑娘私下里和我说过很多次,说那沈怆然沈公子是如何如何的优秀,他的琴法又是如何如何动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向我说起过你。” 苏尘道:“接着说。” 莲儿道:“清芷姑娘,对那沈公子早已经芳心暗许,而在我对清芷姑娘的了解,她是那种一旦将芳心许了人,便再难更改的人。就算现在,你们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但你又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怎么可能在一起?就算你想为她负责,娶了她,莲儿估计,清芷姑娘也不会同意的。” 苏尘听完莲儿的话,闭目思考良久。莲儿就乖乖的趴在苏尘的怀里,静静的看着苏尘。 “莲儿说得对,看来我这个大男人,还不如你了解旁人的心思。”苏尘思索之后,立刻想通了。他拍了拍莲儿,笑道:“你说得对,就算我想娶清芷为妻,清芷却不一定想要嫁给我。但是这事情,我总要问过才行,如果问过之后,清芷确实不愿意嫁,那我们才能再想别的办法,对吧?” 莲儿点点头。 苏尘忽然调侃道:“莲儿,你是不是很怕我娶了清芷为妻啊?”说到这里,苏尘变得格外认真,“放心,莲儿,就算我真的娶了清芷,也不会辜负你的,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莲儿顿时变得窘迫起来,道:“公子,公子不要瞎说。莲儿怕什么,公子要做什么,莲儿是永远都支持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尘好奇的问。 莲儿道:“只是我怕语嫣姐姐今后知道,一刀砍了你。” “很,很有道理。”苏尘被莲儿这一句话,弄得神思不定。不提李语嫣还好,一提李语嫣,苏尘真的担心,如果她知道苏尘这样糟蹋了一个小姑娘的清白,会不会一刀将他砍了。 不过,以后能不能见到李语嫣,还是一件未知之事。这事情,如今也不需杞人忧天。 被莲儿开解了一番,苏尘心中已有计较。他让莲儿去叫了张文勇过来。 “什么事?这还没吃早饭,子清你竟然醒了,真不容易。”张文勇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调侃苏尘的。苏尘自从开始写小说,便过起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不起,晚上不睡。能够这么早看到苏尘起来,对张文勇来说是一件怪事。 苏尘示意张文勇坐下,然后对他说道:“文勇,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 张文勇见苏尘如此严肃,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思,忙问:“什么事?” 苏尘道:“昨夜,沈怆然来过。” “什么!?”张文勇闻言大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伪君子竟然还敢来?芷儿也真是的,竟然还见他!” 苏尘接着道:“清芷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张文勇立时提了一口气:“什么?!芷儿那丫头竟然将一个男人带进自己房间?岂有此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那沈怆然深夜来此,一定是不安好心!” 苏尘又道:“不过我把沈怆然赶走了。” 张文勇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好子清你睡得晚,如果没人发现,那沈怆然劣迹斑斑,一定会玷污了芷儿的清白的!” 苏尘于是将沈怆然走了之后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张文勇。当然,床上的细节并没有说。 苏尘说完之后,是沉默。 许久许久的沉默。 莲儿站在苏尘身边,心揪成了一团。 张文勇忽然走过来,一把抓住了苏尘的衣领。 “子清,枉我把你当兄弟!枉我姐姐如此信任你,将整个陈府,整个布行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么报答姐姐的吗?你侮辱了我外甥女!”张文勇说着话,一拳头打出来,打在了苏尘的脸上。苏尘的脸上立刻青了一大片。 莲儿心疼的往前走了一步,苏尘伸手,将莲儿拦在了身后。 “文勇,这事情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进去的,如果我能看到沈怆然在茶壶里下药的话,这一切都能够避免。但我没有,于是一切祸事已经酿就。我会对清芷负责的,我会娶她为妻,明媒正娶。”苏尘冷静的对张文勇说道。 张文勇又挥起拳头,想要砸向苏尘,苏尘不避不闪——事实上他也躲不了——只是用眼睛盯着张文勇。张文勇的拳头悬在半空中,终于选择放下。 他长叹一口气,松开了苏尘的衣领。 “唉,其实这事情不怪你,是那沈怆然用心叵测,妄图坏了芷儿的清白这个茶壶便是芷儿房间里的吗?”张文勇看到桌子上的茶壶。 苏尘点点头,道:“去找个懂行的,看看这茶壶里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嗯,只能如此了。你打算怎么做?”张文勇的态度变得很快,前一秒还暴跳如雷,现在却似乎已经妥协了。其实,张文勇根本没有怪罪苏尘,毕竟那茶壶里面的药,也不是苏尘下的,要怪,只能怪沈怆然。但是如果不打苏尘一拳为自己的外甥女讨回公道,张文勇总觉得陈清芷实在是太吃亏了。 苏尘道:“我打算一会儿就跟师娘求亲,娶清芷为妻。” “绝对不可!先不要告诉姐姐,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张文勇急忙阻止道。 苏尘想了想,确实还需要从长计议,于是点头称是。 张文勇忽然又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莲儿,问道:“如果你娶了芷儿,那莲儿姑娘怎么办?” 莲儿急忙道:“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公子怎么样都好。” 张文勇对苏尘道:“你想辜负莲儿姑娘吗?” 苏尘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事情,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和莲儿说清楚了。” “那就好,看来我还没看错人。”张文勇捧起茶壶,转身就走。 莲儿看着张文勇那潇洒的背影,奇怪的问:“张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尘笑了笑,道:“没什么,他是想考验我一下。” “考验什么?”莲儿问。 苏尘道:“看看我是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是不是一个有可能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那是不会的。”莲儿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公子永远永远不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大雪忽然吹满山,茶色青青,孤掌难鸣。(3) 苏尘吃罢早饭,本想坐下来继续写小说的,然而坐在那里,无论手里拿着的是毛笔还是书,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昨晚与陈清芷发生的所有旖旎。 “啊烦躁。”苏尘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莲儿听到苏尘的声音,走过来好奇的看了看:“公子怎么了?” 苏尘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烦而已。” “哦。”莲儿若有所思,点头走开。 “莲儿。”苏尘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莲儿回头,笑问。 “你去看看清芷怎么样了。”苏尘道。 “嗯,好,我这就去。”莲儿冲着苏尘做了个鬼脸,离开了房间。莲儿早就知道苏尘会放不下陈清芷,她也早有要去看看陈清芷的意思。现在苏尘吩咐,她自然要照办的。 过了片刻,莲儿回来告诉苏尘,陈清芷的精神还不错,至少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有些迷茫罢了。 苏尘略微放下了心。 一个人,一旦觉得自己亏欠了另一个人,那就再难以保持若无其事的姿态。这话实在真理。 苏尘继续写小说,赶稿子是每个作者都必须煎熬的事。 大概日上正午,张文勇气急败坏的从外面赶了回来。他走到苏尘书房,直接将那茶壶摔在了苏尘面前。 “怎么?茶壶里有什么?”苏尘问。 张文勇怒道:“茶壶里是春药,很恶毒的春药。” 苏尘道:“看来沈怆然用着春药祸害了不少人。” “我这就抓他回来!”张文勇说着,转身就走。 “别费劲了。”苏尘摆摆手,示意张文勇冷静。 “怎么?”张文勇疑惑道。 “沈怆然昨晚说今天将要离开扬州前往临安,昨晚又被我破坏了阴谋,你觉得现在,他还会在扬州吗?”苏尘道。 “这难道就这么将那个卑鄙小人放走不成?”张文勇道。 “苏祁天不也是平安离开了扬州?”苏尘反问。 “那不一样,苏祁天他是一败涂地离开的。”张文勇道。 苏尘又道:“难道沈怆然不是一败涂地离开的吗?算了,清芷没事就好。” 听闻此话,张文勇冷笑道:“芷儿是没有被沈怆然糟蹋,但是她被你糟蹋了。” 苏尘默然,道:“我说过会对她负责的。” “那样最好。我去看看芷儿。”张文勇转身离开了书房。独留下苏尘,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苏尘的书房一路走到陈清芷的小院,张文勇有些忐忑的打开了陈清芷院子的大门。刚打开大门,便听到陈清芷呜咽的哭声。张文勇心中便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般,分外的疼。 他小心翼翼走进屋子,正看到陈清芷趴在桌子上哭。 叹了口气,张文勇慢慢走了过去。 “芷儿,都过去了”张文勇坐到陈清芷身边,轻轻拍了拍她。 陈清芷抬起头,见是张文勇,更是哭泣不止,一下子扑到了张文勇的怀里。 “小舅舅,我,我该怎么办啊?我,我一定要嫁给那个登徒子了吗?”陈清芷哭泣道。 张文勇安慰道:“子清也是个好人,嫁给他是一件好事。你且想想,你娘那么欣赏他,如果你嫁给他,不是亲上加亲吗?以后子清会更加认真的照顾咱家的生意的。这是好事,对不对?” “可是,可是”陈清芷“可是”不出来。 张文勇道:“再说,子清也算是一表人才,与那沈怆然不差什么,我倒觉得子清的长相,要比沈怆然更好一些。沈怆然有什么好的?” “那苏尘又有什么好的?”陈清芷质问。 “这芷儿,这一切都是沈怆然犯的错,我想你应该知道吧?是他想要给你下春药,侮辱你,子清和你会如此,全是那沈怆然一手导致的。这事情,实在怪不到子清。”张文勇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事实告诉给陈清芷。 陈清芷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怪他。” 张文勇道:“对啊,所以,我们忘掉那个沈怆然好吗?子清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如果和他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昨晚的事,我已经狠狠的责罚过了他,我把他打了一顿,替你出气。”张文勇决定来一手苦肉计。 果然,闻听张文勇打了苏尘,陈清芷立刻担忧道:“小舅舅,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那登徒子就是个文弱书生,怎么打得过你?他,他要不要紧?” 张文勇嘿嘿一笑,道:“看,芷儿,你也是很关心他的啊。” “才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想他因为我受伤。”陈清芷道。 “子清已经说了,他会娶你为妻的,你心中有没有一些喜欢他?”张文勇道,“如果你不喜欢他,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扔进运河里喂鱼,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稍稍留他一命。” 陈清芷害怕张文勇说到做到,只好道:“我,我应该是喜欢他吧?”说着这话,陈清芷将自己与苏尘之间所有的事情回忆了一遍。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以及后来一起去买琴,偶尔的看他写的小说这一切在沈怆然还在的时候,从来未曾在陈清芷的脑海中,然而此时回想起来,似乎她与苏尘的交集,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少。 张文勇见陈清芷似乎被自己说动了,便再接再厉,道:“我告诉你,其实子清也是非常喜欢你的,他以前就和我说过,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他喜欢你。” “他,他真这么说?”陈清芷有些害羞。当一个女孩听到别人说喜欢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害羞的。 张文勇却以为陈清芷是害羞于双方各有心思,接着道:“千真万确,你小舅舅还会骗你吗?” “那,那我考虑一下好了。我只是,我只是”陈清芷期期艾艾,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张文勇又安慰了她半天,最后决定让苏尘亲自来和陈清芷说。 陈清芷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当苏尘出现在陈清芷面前的时候,陈清芷脸上的红晕,再也散不开了。 “你们聊,好好聊,我先走了。子清,记得,如果你敢负了我这亲爱的外甥女,我一定饶不了你!”张文勇恶狠狠的威胁道。 苏尘苦笑,他知道张文勇扮出这个样子,是给陈清芷看的。 他点点头,张文勇回身关上了门。 “嘿嘿,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张文勇说着,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莲儿。 张文勇脸上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 望天,天空中飘过一道苍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大雪忽然吹满山,茶色青青,孤掌难鸣。(4) 单相思向来是没有结果的,这也是为什么,暗恋是一件痛苦的事。 当然,周杰伦曾经说过,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但其实这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你暗恋对方,对方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看你呢? 苏尘在和陈清芷发生关系后,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了自己对陈清芷有没有喜欢这一因素存在。结果是有一点。 陈清芷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在苏尘看来,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天真善良,这样的姑娘是好的。苏尘很喜欢这样的姑娘。就像他曾经对陈清芷说过的自己大学的爱恋一样,那个姑娘就是一个天真淳朴的姑娘。苏尘很喜欢。然而最后还是分开了。 那么对于陈清芷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呢? 苏尘扪心自问,与陈清芷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似乎只有一次心动,那便是当初他陪着沈怆然和陈清芷出去买琴,陈清芷对乞丐的态度。 而苏尘问了陈清芷一个问题。 “这大街上,十个乞丐,有八个是装出来的,就为了骗你这种人的钱。” 当时陈清芷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那不是还有两个吗?我遇到的,应该都不是。”(注) 苏尘因为这句话,对陈清芷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到底是对陈清芷的,还是对自己那个直系学姐的呢?苏尘不得而知。 曾经的曾经,苏尘很喜欢那个学姐,但有缘无分,终究是过路熟人。后来苏尘与另一个姑娘相爱。 也许苏尘是个多情的人,也许他是个长情的人。因为多情,因为长情,他对每一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自己曾认真喜欢过的女孩都保持着一种眷恋。也许对陈清芷的这种感觉,是对那个学姐的感情的延伸。 但苏尘不知道。 有些尴尬的走进屋子,苏尘得到陈清芷的允许后,坐到了陈清芷的面前。 “你还疼吗?”苏尘问。 “我有一点。”陈清芷知道苏尘问的是什么意思,不禁脸更红了。 “那就好,这几天多休息一下,修养好了,以后就不疼了。”说完这话,苏尘忽然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话里有话? 不过陈清芷并没有听出苏尘话中的意思,她点点头,然后不说话。 苏尘虽不是什么善谈之人,但做生意的,和别人交流有很多,苏尘从来不会让场面冷下来。然而此时,苏尘竟无话可说。 憋了好半天,他终于说道:“文勇应该将事情和你说了吧?那药,是沈怆然下的。” “嗯。”陈清芷微弱的点点头。 “我回去之后,仔细的想过,发生了这种事,我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的,目前来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娶你为妻。我我问过自己,是否喜欢你,答案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苏尘自顾自的说道,“但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这都是我自己所做的决定,你想做什么决定,你想如何,这事情你说的算。如果你也稍稍喜欢我一点,那也许我们可以互相了解看看。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离开好了。” 陈清芷想了想,道:“我,也许是稍稍喜欢你一点点的。” “那,我们便相处着看一看?”苏尘有些意外。 “好。”陈清芷答应道。 “这样最好。”苏尘松了口气。看来陈清芷并没有太过于怪罪他。 “我会尽力让你喜欢上我的。那,撒由那拉。”苏尘笑着,摸了摸陈清芷的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清芷看着苏尘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撒由那拉”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尘时,苏尘便也如同刚才那样,对她说:“撒由那拉。” 冬至,终于来到了。 冬至是一个并不固定的节日,就像清明一样。具体哪一天算是清明c算是冬至,全看朝廷的心情。冬至在大陈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事实上不管在那个朝代,冬至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俗语有言:冬至大于年。《汉书》也曾说过: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 冬至这一天,朝廷百官是要放假的,每个朝代放假的天数不同,短则三天五天,长则七天甚至更多。大陈的冬至,照例也会放假,五天。 这一天,和年尾是差不多的。过年怎样,冬至差不多也便是怎样了。 只是,大家不用放鞭炮。 这一天,扬州百年难得一遇的下了大雪。 天空中是纯洁透彻的大片大片白云,云朵在半空中凝而不散,聚而不分,又有蓝色的天空,在白云连接间显现。阳光被遮掩,漫天是飞雪。 有风,但风不是很大,这微弱的西北风,将鹅毛般的雪花吹落到这广大的江南水乡之中,给这片本该四季如春的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沙。 天气忽然变冷了。 苏尘捧着一个暖炉站在檐下,看着天空中四处飘散的雪花。 莲儿捧着一件厚厚的披肩,很温柔的帮苏尘披上。 “外面很冷,公子进屋歇息吧。”莲儿轻轻拉过苏尘的手,感受苏尘手心处的温暖。 “还好啦,不是很冷。江南很少下雪呢。”苏尘看着莲儿,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莲儿享受的闭了闭眼睛,然后道:“嗯,我在扬州呆了这么久,还从来未曾见过下雪呢。不过,好像很小的时候,在家里看见过,有雪花” “家吗?”苏尘忽然想起彭清宇当初赎回莲儿时对他说的话。莲儿乃是御史林子强的女儿,当年林子强全家被抄,其他女眷都被卖入教司坊,只有莲儿孤身一人来到扬州兰玉坊,成为了一名清倌人。 “你家以前是在临安吧。”苏尘小心翼翼的问。 “嗯,是在临安呀,很久以前,那里下过一场雪,不过没有今天的大。那时候,我记得我和爹爹在院子里堆雪人。后来还出去玩,很开心呢。”莲儿回忆道,脸上是某种甜蜜。后来慢慢变得黯淡下来,“但是后来,我就来到了扬州了。刚来到扬州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凶神恶煞的,莲儿害怕极了。不过才来兰玉坊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公子,也是好幸运。” “晨风玉露一相逢,泽溪莲藕并蒂生。玉箫遥指楼台处,也无风雨也无虹。”苏尘想起当初莲儿给他念的那首诗。这首诗不是他作的,但却也是“他”送给莲儿的。 “嗯,原来公子还记得。莲儿很开心。而且莲儿送给公子的玉佩,公子到现在也还戴着。”莲儿伸手摸了摸苏尘的腰间,摸到了那一块玉佩。那是当初莲儿送给苏尘的。 “叶落屋庭谁与共,且弹琵琶与君听。今天没有落叶,倒是有落雪。雪落屋庭谁与共,好像也很好听。”苏尘开了句玩笑,拉过莲儿,道,“莲儿,最近好久都没有听到你给我弹小曲听了。” “那我现在给你弹好不好。”莲儿笑道。 “好啊。” “还弹那首《东风破》吗?” “不,今天换一首吧。” “换什么?” 苏尘想了想,道:“《烟花易冷》。” 琵琶声碎碎如玉珠砸玉盘,莲儿的歌声如黄鹂婉转,分外动听。 池塘对面的陈清芷听到了,正在切磋的张文勇和赵犇听到了,看着他俩切磋的陈破金和李武听到了。 很好听,周杰伦的歌就是很好听。 (注:这句话我非常喜欢,瞬间能够把陈清芷的天真纯洁给表现出来。但事实上这话不是我写的,我是从《黄金大劫案》里面抄来的上次写的时候不是很严肃,忘说了。 一会儿还有一章,加油加油!大家推荐收藏打赏走起!我豁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昨日打赏加更)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莲儿学了一遍,便已经弹唱如流。苏尘不得不佩服莲儿对音乐的特殊理解能力。流行歌曲也好,古风歌曲也罢,其实都是现代的歌,与大陈的小曲小调截然不同,但莲儿的理解能力奇好,记忆力更是超乎想象。上一次那首《东风破》,苏尘只是随意唱了一遍,莲儿便差不多记了下来。这一首《烟花易冷》,苏尘认真教了莲儿一遍,莲儿便已经唱的超乎想象得好。 “这首小曲的词,写的很好诶。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嘿嘿,公子,我怀疑这歌是你写给语嫣姐姐的。”莲儿笑着道。 苏尘道:“这歌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写的,上一首《东风破》也是,都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啊,但我就要往那上面想。”莲儿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苏尘揉了揉莲儿的脑袋,无奈的笑道:“好,你怎么理解都行,其实呀,我是写给你的。” “哼,才不信呢。”话虽这么说,但莲儿的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了的高兴。 陈清芷坐在屋子里,听到莲儿清彻的嗓音,听着其中所唱的歌词,心想,这歌,是那登徒子写的吧,这样古怪的东西,也只有他能写的出来。不过好像,很好听。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吗? 陈清芷想到这里,情难自禁,不禁红了脸。 张文勇和赵犇停下了切磋。自从有了第一次切磋以后,两个人便经常切磋,而且这切磋频率愈来愈高。李武乐得看两个人打架,很具有观赏性。无论是赵犇的飞剑,还是张文勇的掌法。如果不会被误伤,那就更好了。 除了李武之外,陈破金在偶然的一次撞到张文勇和赵犇切磋之后,便也跟着凑齐了热闹。 此时大家都听到了莲儿的歌声,于是张文勇和赵犇便停了手。 “这是莲儿姐姐唱的吧?”陈破金认真听完,问道。 “嗯,莲儿姑娘的歌声确实好听啊。”张文勇叹道,“这歌,应该是子清写出来的。也只有他能写出这种古怪的调子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赵犇称赞道。 “好像是写的古刹的事?”李武说道。 赵犇翻了个白眼,道:“这分明是在写两个人的爱情吧。你怎么听成了寺院?” “是吗?我听着又是空门又是浮屠的,不是古刹是什么?”李武挠挠头。 “算了,粗人不懂爱情。”赵犇无言以对。 张文勇道:“确实,粗人不懂爱情。” 赵犇闻言,不禁笑道:“看来张兄很懂爱情。” “略懂,略懂,跟在子清身边久了,什么不得懂点儿?”张文勇笑道。 赵犇给了张文勇一个颜色,调侃道:“我听说,苏公子那个从太湖请回来的黄姐姐,最近和你好像走得很近。” 张文勇道:“我那是为了工作,绝不是为了其他目的。” 陈破金道:“文勇哥哥,你这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呀。” “哈哈哈哈”李武和赵犇同时笑了起来,“连小王爷都看出来了,张兄你就不用掖着藏着了。” 是的,自从黄姐姐来到扬州后,便被安排住进了陈府。张文勇因为日常管理布行,经常会和黄姐姐促膝长谈。这一来二去,张文勇便与黄姐姐看对眼了。 只是现在才是开始,距离谈婚论嫁,还有很远呢。 苏尘认真听着莲儿将《烟花易冷》唱完。 他睁开眼睛,忽然发现空中的雪花在渐渐减少。 “雪好像要停了。”苏尘道。 莲儿道:“嗯,应该是要停了。” “雪停了的时候,堆雪人是最有趣的事。莲儿,要不要去堆雪人?”苏尘忽然提议道。 “啊?堆,堆雪人吗?”莲儿有些意外。 “嗯,正值冬至,布行也放假无事,我们要不叫上文勇他们,一起去观音山赏雪吧?”苏尘道。 “这公子说什么,我便是什么。”莲儿道。 “好!”苏尘来了兴致。他很少会对什么事情有很大的兴致,今日也许是看了半天的漫天飞雪,也许是听了莲儿的美妙歌声,他对堆雪人和赏雪这件事产生了兴致。 苏尘叫了张文勇他们,一听说要去观音山赏雪玩耍,大家倒都是无所谓的态度。陈破金特别开心,满口答应。于是这事情也就简单的定了下来。 “我说子清,你得把芷儿带上啊。”张文勇对苏尘道。 “哦,对,应该带着清芷的。”经张文勇这么一提醒,苏尘想起来应该带上陈清芷的。 “还得把黄姐姐带上!”赵犇在旁边说道。这一句话,把张文勇弄了个满脸红。 苏尘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张文勇,明白了些什么。 “那也带上黄姐姐吧,大家多准备些东西,好好玩上一回!”既然有这么多人一起去观音山,自然需要认真准备了。 这些事情不需要苏尘特意吩咐,赏雪一事,陈昀活着的时候,也曾经干过。文人最爱附庸风雅,赏花c赏雪c赏雨无论什么东西,好像到了文人身上,都能赏的起来。本来许多事物只是简单的事物罢了,但是一经文人撰文留念,就成为了很特殊的景象。 说到底,还是名人效应。譬如说柳宗元曾写《小石潭记》,不过是个破水潭,有什么好的?但是被柳宗元这么一写,就成了千古流传的佳话;再比如欧阳修写《醉翁亭记》,也不过是许许多多亭子中普通的一个,然而其他亭子都没有留下来姓名,醉翁亭却留了下来。 更不用说那滕王阁c岳阳楼了。 和叶婉怡请示之后,大家便准备出发了。陈清芷被苏尘邀请,答应的很痛快,毕竟是十七八的小姑娘,玩这种事,最能让她感到开心。黄姐姐有些犹豫,她正在研究一种新的花式。但是架不住众人苦劝,最终也答应一同前往。 带好了食物c美酒,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众人便乘坐几辆马车,直奔观音山。 (求你们路过的收藏推荐一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2) 扬州的山并不是很多,观音山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其上自古便建了许多佛寺,乃是扬州第一灵山。虽然号称扬州最高的山,但其势并不很高。 这时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静寂。众人坐着马车,围着暖炉低声聊着天。 苏尘掀开窗帘看了看,扬州城街道上,各处都有扫雪的人。扬州很少下雪,所以大家对扫雪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准备。与其说是扫雪,不如说是玩雪。很多人扫着扫着,便笑着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对于南方来说,下雪是一件奢侈的事,故此人们对于这雪,更多的是惊喜而非厌弃。 苏尘对雪这一事物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上辈子他几乎每年都能看到雪,所以他很不解为什么南方人对雪会如此的欢喜。 黄姐姐和陈清芷莲儿三个小姑娘,最是喜欢雪,这一路往观音山去,便一直讨论着雪人应该怎么堆才好看,雪球又应该如何攥才能最为紧实。陈破金在听了一阵后,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苏尘张文勇这几个大男人对这事情是不怎么上心的。张文勇很奇怪今天苏尘怎么有兴趣去往观音山看雪。 马车行的不是很快,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出了扬州城;又过了一会儿,便来到了观音山脚下。 到了山脚,因为山路上尽是积雪,马车已经行不动了。苏尘等人便从马车下来,拿好东西,徒步往山上赶去。 观音山上,树木丛生,从远处看,能够清楚看到数座古寺横亘在山腰。绿色的树盖上了白色的雪,而古寺的房顶,也尽是一片白装。苏尘抬头看了看,对张文勇道:“这里佛寺众多,一会儿玩累了,倒是可以去寺中借宿。” 张文勇笑道:“观音山别的没有,就是这佛寺多。小时候我也和姐姐来过观音山祈福,很灵。” 莲儿忽然想到刚刚苏尘教给自己的那首歌,她道:“一会儿去佛寺看看吧,不知道有没有伽蓝寺。” “什么是伽蓝寺?”陈清芷好奇的问。 莲儿于是将《烟花易冷》的故事说给众人听。 张文勇听罢,笑道:“子清,这故事莫不是你编的?我可从来未曾听过什么伽蓝寺。” 李武在一旁嘟囔道:“看吧,我说这歌是写佛寺的。” 赵犇不禁无语:“就算是佛寺,那也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其中的爱情吧?说起来,那将军与少女都是痴情之人,世间痴情之人,最受相思折磨。” “此话有理。不过我们还是赶紧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吧,这冰天雪地,有些冷。” 苏尘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天地确实很冷,但南方再冷,又能冷过北方吗?只是这两种冷,并非一种寒冷罢了。苏尘是个很抗冻的人。 众人说说笑笑,几个姑娘早就忍不住从过道抓一捧雪,玩了起来。堆雪人还没开始,倒是雪仗已经打了个天翻地覆。一开始还只是三个姑娘和陈破金四个人玩,到了后来,陈清芷“一不小心”误伤了张文勇,张文勇笑着也加入了战斗。 “你们不一起玩吗?”苏尘看着那些人笑得开心,回头问李武赵犇。 赵犇道:“我们还是不了,毕竟尊卑有别。” 苏尘道:“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尊卑观。” “苏公子自是当世第一随和人,不过你对我们好,我们却也不能恃宠而骄。我们便是王爷的侍卫,保护王爷和小王爷是我们的职责。当然,现在我们也要保护你。至于其他的嘛,倒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李武道。 苏尘点点头,知道这尊卑观念,一时之间是无法消解的。李武赵犇已经在苏尘身边呆了几个月,对苏尘,两人已经从最开始的拘束变得随意了许多,但陈破金来了以后,两个人便又恢复到了拘束状态。 对他们来说,陈破金的安全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苏尘表示理解。看着那些人玩的开心,他便也很开心。 “之前中秋诗会上的时候,听文勇说,老陈身边像你们这样的侍卫,共有六个?被称作燕云六卫?”苏尘总不能和这两个人干站着,于是随口问了问。 赵犇道:“回苏公子的话,我们确实是被叫作燕云六卫的。” “燕云之地,乃是我们大陈的耻辱,莫不是老陈给你们取了这个名字,是要勿忘国耻?”苏尘问。 李武道:“自然有这一层的意思,不过最初我们之所以叫燕云六卫,只是因为我们六个人确实是来自燕云的。” “哦?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苏尘顿时来了兴趣。大陈当年仍在东京为都时,金国与大陈中间并非毫无阻隔,期间有一国称为“辽”。辽国最初比之金国大陈都更强大,后来因为朝廷腐败,日渐西山,金国曾与大陈联手,将辽国诛灭。但诛灭了辽国后,金国立刻违背契约,将燕云地区占领。当时陈诰还未出生,先帝更还不是皇帝。国家因无将可用,实力比不得金国,只能窝囊的看着金国肆意妄为。 本来的约定中,金国出兵,大陈出钱,两者合作,在灭掉辽国后,互相瓜分辽国领土。大陈本应该得到的领土,便是燕云两地。无奈何金国出尔反尔,不但吞了大陈的钱,还将辽国所有领地占为己有,并扶持伪皇帝,建立伪辽。 因为这件事,当时的皇帝勃然大怒,不顾群臣反对,与金人大动干戈。结果当然是败了的,这次不仅是一场惨败,更是大陈建国史上的耻辱。因为当时皇帝为钦帝,为了表率三军,亲自上阵指挥作战。 虽然大陈军民确实因此士气大振,无奈何钦帝不是个好皇帝,更不是个好将军,指挥作战乱七八糟想当然耳,那些有些见识的将领有心劝谏,但看钦帝那个样子,多说一句话可能就是杀头之罪。 于是五人劝谏,于是一败涂地。 钦帝被金国大将军完颜涂当场活捉,大陈因这一仗,与金国成为无法和解的敌对关系,大陈自此,与金国开始了长达百年的战争。这期间,大陈出了两个最为有名的将帅之才,一个便是岳飞岳鹏举,另一个便是如今的陈诰。 因钦帝被活捉那年年号为靖康,于是大陈人多将此事称为“靖康之耻”,苏尘当初所写《满江红》,其中提到“靖康耻,犹未雪”,便是基于此事。 因为岳飞的出现,大陈终于从节节溃败中,逐渐和金人有了一战之力。但其时大陈士兵战斗力实在低下,即便有岳飞这样的大神在,大陈也只能保持着一种防御姿态,无法进行反击。 直到陈诰出现,陈诰因为其身份的特殊,在军队的建设上能够提出更多的建议,也因此,大陈军备才有所好转。陈诰最巅峰的时候,便曾经夺回了本应该属于大陈的燕云两地。 “我们六个人,便是那个时候,被王爷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赵犇对苏尘说道。 提起那段往事,李武和赵犇的眼中多是冷漠,似乎看不到多少愤恨。 “燕云两地,因陈金之战,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原本的燕云,是一片繁荣昌盛,然而金国人撤退的时候,为了不给大陈留下好处,将整个地区全部破坏,更是聚集了大陈百姓,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我们六个人,便是在那场屠杀中幸存下来的。是王爷救了我们。”李武道,“王爷不止是收留了我们,还给了我们衣服食物,还让我们去学习。为了报答王爷,我们六个人选择去学武。” 苏尘听罢,为之动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3) 苏尘和李武赵犇说了一会儿话,莲儿跑过来,拉着苏尘去打雪仗了。 苏尘无奈的冲着李武赵犇一笑,然后加入了战局。 这一场雪仗,打的实在精彩。苏尘一开始还端着点样子,等到兴致尽时,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在苏尘的记忆里,如此放飞自我,还得追忆到自己的大学时代去。那时候苏尘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出去喝酒,彻底喝嗨了,酒瓶子满地都是。喝完了酒又去唱歌,唱歌又是两个多小时的歇斯底里。 玩的确实尽兴了,但这种尽兴的后果是学校大门关了。不过大门关了拦不住他们的,苏尘几个人喝得醉马天堂,几乎站不住脚,却还逞着英雄翻了三面墙,最后一溜疯跑回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尘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膝盖都破了皮。 然而到底是摔倒弄破的,还是翻墙弄破的,苏尘也不记得。 此时,是苏尘许多年后久违的一次撒野。雪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痕迹,这个雪球砸在了苏尘的身上,那个雪球砸在了张文勇的脸上。后来苏尘想了想,发现所有的雪球,都是往他和张文勇身上砸的。 玩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直到筋疲力尽,苏尘和张文勇满身满脸是血,躺在了雪地之上。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苏尘喘着粗气,笑道。 “是啊,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只是玩。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珍贵了。”张文勇同样喘着粗气。 “我发现我被莲儿骗了,如果我不来的话,被砸的只有你一个。现在倒好,我也弄了一身的雪。你会武功,我不会啊,回去感冒了,就拿你们是问。”苏尘笑着道。 张文勇道:“不打你和我,难道打那三个姑娘吗?还是打小王爷?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挨打要立正。” “说得对啊!”苏尘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回手抓了一把雪,塞进了张文勇的领子里。 “啊呀呀呀!子清你这个卑鄙小人!”张文勇被冰得“蹭”的跳起来,抓着雪就往苏尘身上打去。 两个人在雪地里,又疯了起来。 苏尘和张文勇在雪地里疯的时候,三位姑娘已经开始准备茶水和食物了。他们带了毯子等东西,就平铺在一块清理干净的地上。李武和赵犇正在生火。 “我们去堆雪人吧?”其他东西都弄好了,就剩下开水还没好。陈清芷百无聊赖,便拉着莲儿去堆雪人。 黄姐姐实在累得不行,摆摆手不去了。 陈破金正坐在火堆前面烤手。 陈清芷拉着莲儿走到一边,两个人很郑重其事的堆起了雪人。然而雪人到底怎么堆好看,在路上讨论的很好,真堆起来,才发现嘴里说的和手上做的,确实是不一样的。 “想要一个好看的雪人,真是难啊!”陈清芷有些遗憾的看着面前这个奇形怪状的雪人,说道。 莲儿笑道:“堆起来就好了,再好看的雪人,终究也会融化不是吗?” “这倒是。”陈清芷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很想让它好看一点。” “尽人事,听天命啦。这个就很好看了。”莲儿安慰道。 陈清芷忽然盯着莲儿,道:“莲儿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啊?怎么?怎么这么说?”莲儿被陈清芷突然的变化弄了个措手不及。 陈清芷道:“你看你多会安慰人啊,那个登徒子也很会安慰人。但是我就一点也不会安慰人。爹爹刚刚去世的时候,我想去安慰娘亲,但是没说两句,我哭得反而比娘亲更厉害,到了最后,变成娘亲安慰我了。那天,那天沈公子走了以后,我哭了好久,也是那登徒子安慰我,哄我开心。” 莲儿认真听完陈清芷的话,想了想,笑着问:“清芷妹妹,这样看来,岂不是公子比那沈公子更好一些吗?沈公子会安慰你吗?” 陈清芷道:“会,不过他们安慰人的方法不一样。沈公子安慰我,就是劝我不要哭了巴拉巴拉,但是那登徒子劝我,就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莲儿奇道,“讲什么故事?” 陈清芷道:“他讲了一个他自己的故事。”说罢,陈清芷将那天苏尘给她讲的故事说给莲儿听。 说完,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我听完他给我讲的故事,觉得好像那登徒子更惨一些,我不知怎么,就不是很难过了。”陈清芷笑道。 “这种安慰人的方法,也只有公子能想得出来了吧。”莲儿也在笑着。 “莲儿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告诉我?”陈清芷笑完之后,忽然认真的问。 “清芷妹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问吧。”莲儿道。 陈清芷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你,你会选沈公子,还是苏公子。” 莲儿毫不犹豫的道:“我当然是选苏公子了。” “为什么?” 莲儿回道:“因为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 陈清芷问道:“可是我不觉得他是天下最好啊,这天下这么大,你还有很多人没见过,怎么就能说他是最好的呢?” 莲儿笃定道:“因为我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人,那么无论旁人比公子好上多少,公子都是天下最好的。” 陈清芷若有所思。 “而且,公子本来就最好啊。”莲儿接着解释了一句,“公子待人真诚,没有架子,无论是丫鬟下人,还是王爷官爷,公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清芷妹妹,你不知道,当初我知道老陈便是康王殿下的时候,我都要吓呆了。但是公子就毫不在乎,该叫老陈,还是叫老陈。我想,除了公子,不会再有人还能做出这种事了。” “这倒是真的,那登徒子对什么事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自然不会在乎康王殿下是不是康王殿下了。”陈清芷道,“不过他对我爹倒是尊敬的很。” “嘿嘿嘿”莲儿忽然神秘的一笑,道,“这事情我知道,公子和我说过。” 陈清芷道:“说过什么?” 莲儿道:“公子和我说,他尊重陈大学士,是因为他有求于陈大学士,和康王殿下称兄道弟,是因为他对康王殿下毫无所求。公子说,人是一种现实的动物,如果你对他有用,他便会巴结你;如果你对他没有用,那就算你是王爷,你是皇帝殿下,那也只是地位高一点罢了,你与我没有交集,我又何必费力讨好呢?” 陈清芷道:“嗯,是那登徒子能说出来的话。” 莲儿又道:“不过他和陈大学士不同,他有求于陈大学士,但更多是因为陈大学士是他的老师,所以他要尊重;他和康王殿下又不同,他和康王殿下是朋友,不是利益关系,所以无论康王殿下是王爷还是乞丐,公子都不在意。有求于康王殿下,他也不会卑躬屈膝。因为朋友之间,不谈利益。” 陈清芷道:“这话我就不是很懂了。” 莲儿道:“我也不是很懂,但公子是这么和我说的。” 陈清芷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凑到莲儿耳边,低声道:“你陪在那登徒子身边这么久,他有没有和你那个?” “那个?哪个?”莲儿愣了一下。 “就是” “啊!妹妹你学坏了!我要告诉公子去。”莲儿说着,就要起身跑开。 陈清芷一把抓住莲儿,不让莲儿跑。两个人欢笑着,开始在雪地上打滚,雪花围成了一道帷幕,将两道倩影遮掩的如梦似幻。 阳光慢慢出来了,不过是夕阳。 夕阳照在两个躺在雪地上的女孩身上,渲染出一片美丽而静谧的人间景色。 如果两个女孩没有长喘着粗气的话。 “谢谢莲儿姐姐了。”陈清芷断断续续的对莲儿说道。 “谢我什么?”莲儿也累的够呛,奇怪的问。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嗯,我已经有答案了。”陈清芷将目光投向天空。天空中的云彩渐渐稀疏,夕阳之下,火烧云如此美丽,彩色天空又如此绚烂。 忽然有一群麻雀从树梢飞出,炊烟斜向上。 该吃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4,今日打赏加更) 在雪地里疯了一下午,此时日暮西斜,已是黄昏。 众人坐在毯子上喝了会儿茶。在雪地中喝茶,这种情趣常人难懂。不过所谓情趣,便从来不是给别人懂的,自己沉醉其中,哪怕旁人投来异样眼光,也是无所谓的。 “玩得浑身是汗,咱们一会儿就上山上找个佛寺,借宿一宿吧。天地寒冷,免得着凉。”苏尘喝着茶,对众人说道。一众男性之中,陈破金和苏尘的身子算是最弱的,不过两人也并不在意寒冷。但这里毕竟还有三个姑娘,总不能让三个姑娘受了冻。 “去佛寺去佛寺!佛寺有什么好玩的?”陈破金问道。 “佛寺有佛法,可以去听经。”张文勇笑道。 在雪地中喝一杯茶,便有一股暖流从咽喉直入胃中,身体顿觉一阵舒爽。众人将一壶茶喝的干净,简单收拾一下,便启程前往佛寺了。 天色已晚,虽说此时回扬州城,还有大把时间,但大家都出了一身汗,就这么在路上走一个时辰,容易着凉。 从这里往山顶走,不是很远,只大概走了一刻钟,众人面前就已经出现了一座庄严的古寺。这古寺四面环墙,墙是红色,上面缀着数片纯白;寺门大开着,上有一牌匾,名为“清尘寺”。 繁钦曾有诗云:“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 陈陶亦曾写道:“常思剑浦别清尘,豆蔻花红十二春。” 不过这与这座清尘寺的由来毫无关系。 清尘寺乃是前朝时便已经建立的一座百年古寺,具体存在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任主持,没人知道。不过别看这清尘寺历史悠久,其实在整座观音山上,如此悠久的古寺,多不胜数。 这古寺取之“清尘”,乃“拂除尘埃”之意。六祖慧能与神秀曾有一对偈语。 一日,五祖弘忍召集门人,让大家各做一偈语,谁若大彻大悟,则可接替他的位置,禀为六代。神秀于是在门前写道:“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偈语写得极好,然而弘忍却说神秀未能到达境界。其时慧能并不识字,他先请人一读神秀的偈语,然后便做偈语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大善,于是将六代之位传于慧能。 其实不管神秀也好,慧能也好,这两首偈语都是极其上乘的佛法造诣,并没有谁高谁低之分,只有修行原则上的大相径庭而已。只不过可能弘忍更喜欢慧能的修行原则,于是将六代之位传予慧能。 神秀虽然没有得到弘忍继承人的资格,但以他的修行原则,却成为了北宗一派的开山鼻祖。因神秀强调修行者要“时时勤拂拭”,故他的后人多讲究拂尘看净,被称之为“渐修派”,而慧能因为讲究随心而行,随性而为,以自悟为主要修行法门,故此他的后人被称为“顿悟派”。(其实就是客观唯心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的辩论而已。) 眼前这座清尘寺,乃是北宗寺院,其“清尘”之意,便是要时常注重内心修行,不可心存妄念。 不过当今天下,北宗佛寺少之又少,慧能传下南宗佛寺大行其道。苏尘等人能看到这座佛寺,倒也是一种缘分。 众人来到门前,有小沙弥上前相迎,在说明来意后,众人被引到了正殿之中。 清尘寺正殿乃是大雄宝殿——所有的佛寺正殿都是大雄宝殿——其内有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殿内有香火若干,两侧有一些和尚正在念经修行。在宝殿正当中,站着一个老僧。 “主持,客人已经到了。”小沙弥禀报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苏尘见那老僧,年逾古稀,瘦若竹竿,颇有种风烛残年之感。老僧此时背对着众人,也不说话。 “这主持好无礼貌,客人到此,竟然也不招待一下。不招待也便罢了,连转身都懒得转,这是看不起谁呢?”张文勇低声对苏尘说道。 苏尘摇摇头,示意张文勇不要多嘴。 “来人可是扬州第一才子,少年诗圣,苏尘苏公子?”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僧忽然开口说道。 刚刚小沙弥进来便禀报过,苏尘对于老僧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意外。 苏尘双手合十,恭敬道:“在下正是苏尘,不过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这扬州第一才子之名,可担当不起。” “哦?有何担当不起?”老僧问道,他还是没有转身。 张文勇看不下去,便想上前一步。苏尘赶紧拦下他,然后对老僧道:“回禀主持,这才子之名,于我来看,光会写几首小诗,算不得什么才子。那些能够熟读四书五经,考取了功名,或状元或榜眼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才子。如沈怆然,如我,不过是诳得一个虚名罢了。” “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老衲十分佩服。”说着,那老僧转过身来,唱了个诺,对苏尘行佛礼道,“老衲守性,清尘寺主持,见过苏公子。” “见过主持。”苏尘同样行礼,“今日我与朋友们见天降大雪,甚是欢喜,于是来观音山赏雪游玩,一不小心误了时辰,此时天色已暗,天气寒冷,故此来贵宝地借宿一宿,希望主持行个方便。” “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无妨。廷真,去为几位施主安排厢房。”守性老僧随意叫了一个和尚,那和尚立刻放下手中木鱼,去往后院。 “多谢主持。”苏尘等人赶紧谢道。张文勇心想,这老秃驴,倒是能弄一些虚的,非得考考子清才让我们住下。在他看来,刚刚守性所做姿态,乃是为了考校苏尘的。 守性吩咐了人,便笑着对苏尘道:“素闻施主诗词乃是扬州一绝,老衲虽在山中苟且,却也对施主的名号如雷贯耳。今日既然有缘,不知公子可否为老衲这一座小庙,写一首偈语呢?” 苏尘想了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在这里借宿一宿,只需要一首小诗,太合适了。他点点头,道:“主持有求,在下必竭尽全力。” 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关于佛寺的诗,上辈子苏尘并没背过。如果真找不到,苏尘自己也能写的出来,毕竟这几个月的书不是白读的。 不过过了一遍之后,苏尘竟忽然想到了一首简单的小诗。 有了主意,苏尘笑着对主持道:“献丑了。” “施主请。”守性老僧笑道。 苏尘于是诵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5)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这乃是郭德纲的一首定场诗,苏尘听过之后,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随手记了下来。没想到今天来到清尘寺,竟然用上了。 那守性老僧听了苏尘的诗,低声吟诵了一下,笑道:“苏施主乃是一妙人也。这首小诗,也是偈语,很妙,很妙。多谢苏施主赐教。” 苏尘笑道:“主持过奖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老衲观苏施主,与其他人不同。”守性老僧忽然说道。 “哦?有什么不同?莫非子清是天神下凡?”张文勇随口胡诌道。 “文勇不可乱说。”苏尘制止了张文勇的话。 守性哈哈笑道:“苏施主就算不是天神下凡,却也非普通凡人。” 这样一说,苏尘也来了兴趣。怎么这个清尘寺的主持,反倒有些像是街边算卦的? “不知此话何解?”苏尘问。 “如果苏施主不嫌弃,求一支签,如何?”守性指了指释迦牟尼佛身前的签筒。 “要钱吗?”黄姐姐问。她觉得这个老主持是个骗香火钱的。 守性笑道:“当然不要,不过如果施主有心向佛,倒是可以略施一二。” “莲儿。”苏尘叫了一声莲儿,莲儿知道苏尘的意思,从腰包里拿出十两银子,放进了募捐箱。守性双手合十,唱了个诺,表示感谢。 “怎么抽签?”苏尘上前,拿过那个签筒,问守性。 “只需要摇出一根签即可。”守性道。 苏尘点点头,像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一样,摇着摇着,果然将一根竹签摇了出来。 “主持,如果求签的话,不应该首先问求什么吗?是姻缘还是事业?怎么您什么都不问?”莲儿奇怪的问守性。 守性道:“此签非彼签也,这个签,只是对苏施主命格的查验罢了。” “命格的查验?”众人听闻这个名词,都不是很理解。 苏尘捡起竹签,只见上面写道:“上签,向有青山落云巅,朵朵红颜伴身边。若问前尘多少事,一道长河斩因果。” 苏尘读了一遍,求签也好,测字也罢,这上面的批语向来是半文半白,不讲究对仗和押韵的。苏尘看这批语奇奇怪怪的,便问:“主持,这批语何解?” 守性接过竹签,看罢内容,微微一笑,道:“看来苏施主是个有福之人。” “此言何解?” 守性道:“此言不可解。不知施主可信因果循环?” 苏尘道:“信也不信。” “那便是信了。又不知施主是否相信,人在世间,有轮回之说?” 苏尘挑挑眉毛,道:“我觉得人如草木,不过一秋。一旦死亡,便是离开了人世。轮回就算真有轮回,人也是记不得自己上辈子的事的。” 守性道:“但是老衲观施主,乃是已死之人。” 众人闻言,顿时惊诧。莲儿不禁问道:“主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公子会有血光之灾?”张文勇等人也是一脸疑惑。只有苏尘,隐约明白守性所说话中之意。 守性道:“并非有血光之灾,只是本该死掉的人,仍然活着,这事情,似乎与轮回有很大关系。苏施主,老衲所说,可有道理?” 当初王家人将苏尘一顿乱打,原主便已经暴毙身亡,但苏尘借尸还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这确实是已死之人,却仍然活于世。 守性只是一句话,苏尘对其肃然起敬。这乃是一个真正有道行的高僧,绝非骗香火钱的老神棍。 苏尘想到这里,赶紧恭敬道:“请问主持方丈,我本应身死,却仍活于世,这是否有违天理?” 守性笑道:“苏施主不是说,轮回之事,信也不信吗?如果你信,自然违背天理,如果不信,那便违背了又如何?” 苏尘道:“苏尘受教了。” 守性又道:“这一签,本应是上上签。前两句所言,第一句乃是你的身世,第二句,则是说你这一生,将会遇到许多个红颜知己。至于第三第四句乃是昭示了你今生之所为。” 苏尘恭敬道:“请主持赐教。” 守性道:“这还得看你自己。苏施主乃是救世之人,但非创世之人。故此本应是上上签,却变成了上签。如果苏施主能够得觅良主,你将会成为影响大陈国运之人。大陈有你,是大陈的不幸,但大陈有你,却也是大陈之幸。” 守性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众人谁也没听个明白。不过总算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苏尘乃是将相之才,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莲儿等自然分外高兴。李武和赵犇对视一眼,赵犇问道:“守性主持,不知道您所说的良主,又是谁呢?” 守性低头,目光瞥了一眼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陈破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多谢主持指点。”苏尘恭敬行了个佛礼。 众人还在感悟守性话中的意思,毕竟这“大陈有你,是大陈的不幸;但大陈有你,却也是大陈之幸”,实在不是很好理解的东西。既然大陈有了苏尘是一种不幸,那为什么又变成了一种幸事? 这时候,从后院走过那个叫廷真的和尚,对守性说道:“主持,客房已经安排好了,在西厢房。” 守性道:“好,各位,天色已晚,请各位去西厢房休息吧。” 苏尘等人行了礼,便要往后院走去。守性似乎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拦住众人,道:“廷真,将苏施主和三位女施主安排在后院。” “这”廷真犹豫了一下,但仍然照着守性的吩咐去做。 苏尘有些疑惑,问道:“主持,为何将我与三位姑娘安排在后院?” 守性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他将香囊给了苏尘,道:“佛曰,不可说。苏施主,这香囊是我平日随身携带的,初次见面,既然施主送给了老衲一首诗,老衲没什么可送的,便将这香囊送予施主吧。施主请务必收下,贴身携带。这是你的一个福分。” 苏尘本有心拒绝,但既然守性已经如此说了,苏尘也不好拒绝。接过香囊,苏尘见这香囊一片白色,虽然破旧,但干净无比,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香料,味道很淡,若隐若现,如果不是苏尘拿在手里观瞧,根本感觉不到这香囊的味道。 谢过守性,苏尘随手将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原来腰间有一块玉佩,现在腰间多了一个香囊,看起来甚是累赘。 莲儿见苏尘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尾巴”,不禁笑道:“公子,明天等有空了,我帮你改一下,把香囊收在怀里吧。” 苏尘点点头。 因为西厢房已经准备好了,张文勇等人便先行去休息。只留下苏尘等人,等待后院房间准备好。 “子清你注意点儿,我看这老僧有些古怪,非得将我们分开住,实在奇怪。”张文勇临走之前,嘱咐道。 苏尘道:“放心吧,我看这主持不是什么坏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张文勇说完这句,转身离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雄宝殿里的佛经已经停了,众位僧人做完了晚课,陆续走出大殿,各忙各的。只剩下主持守性,和苏尘四个人。 外面忽然有一阵阴风,这庄严的大雄宝殿里,不知为何竟会有阴森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雪中欢,古寺论道,谁败谁赢。(6) 守性主持是一个几乎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的人,他的眉毛和胡须已经花白一片,脸上生了许多老年斑,干干瘦瘦,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但是大雄宝殿里确实吹起了一阵风,守性却端正站在苏尘面前。 “苏施主可有志向?”大雄宝殿里,只剩下他们五人,守性笑着和苏尘聊起了闲天。 苏尘道:“回主持,我没什么志向,只想安安稳稳过了这一辈子,也就够了。” “看来施主对那‘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深有感悟啊。”守性道。 “嗯,见多了争名逐利之辈,自然便对那些名利产生厌倦。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当时自己唾弃名利,说是清高,不过是羡慕嫉妒罢了。但是当一切真的都拥有之后,我我确实是觉得,与其争名逐利,不如悠闲自得。我曾祖父苏轼曾说,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我觉得曾祖父说的很对。”其实大陈的苏轼活着的时候,没有作过多少出名的诗,但反正大家都叫苏轼,便把那个苏轼的诗按在这个苏轼身上,也不打紧。 守性奇怪道:“苏轼苏相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吗?” “自然是写过的,不过没给外人看过罢了。”苏尘笑着解释。 守性道:“名利二字,说来容易,这世间有几人能真的看破?便是老衲,苦修七十载,也坠在了名字之中,不能自拔。” 苏尘道:“其实这种东西,一定要经历过,才能真正说放下。有过大起,有过大落,自然能够看淡一切。” “苏施主是个明白人。不过苏施主,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躲开,就能躲开的。比如这名之一字,你便是再想躲,不也是扬州第一才子,少年诗圣吗?”守性道,“那如今,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便是你说自己淡泊名利,又有几人能够相信?” 苏尘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事情是说不清的,但只要不被旁人的阿谀奉承迷惑,自知便可。” “对极,自知便可。”守性哈哈大笑,“苏施主真乃高人,悟性比之我这个老和尚,也要高上许多。与苏施主谈话,老衲很开心。老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苏尘道:“与主持聊天,苏尘也很开心。” 守性悠悠道:“我清尘寺,乃是北宗佛寺,当年我开山祖师神秀,曾与南宗祖师慧能有一场辩论。我祖神秀认为,人应该时时自省,保持本心,崇敬神明,方能成佛。慧能则认为,人应该顺应本心,所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两个人理念相悖,各自修行。最终,慧能的佛被世人尊崇,似乎慧能祖师,才是正确的。人们都说我祖神秀败了,但是老衲自幼出家为僧,按照神秀祖师之法修行数十年,却也没觉得,这法,何错之有。不知苏施主对此,有何看法?” 苏尘想了想,对于佛法,他懂得并不是很多,但也知道神秀和慧能那一场名传千古的“菩提树与明镜台”之争。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苏尘自然知道,其实这两者都是唯心的。神秀乃是客观唯心主义,认为世间有神,人当崇拜神明;而慧能则是主观唯心主义,认为己就是神。若让苏尘来看,两者都是错的,但在历史进程中,势必要前者被后者碾压前行。 但是苏尘转念又想,自己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一种客观唯心主义吗?怎么可能会有借尸还魂这种假象呢? 苏尘越想越是不清楚。 守性等了片刻,见苏尘也没有答案,便笑道:“看来苏施主也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说实在的,老衲修行这么多年,只明白了,无论如何修行,只要适合自己,就可以了。我认为神秀祖师之法,适合我的修行,所以我便信奉神秀。旁人信奉慧能祖师,便让他信奉慧能祖师去吧。这两者之间,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守性忽而又道:“施主那签,最后两句,其实是让施主放下过往的一切,只有你放下了以前的事,才能让这支上签,变成上上签。” 苏尘不知这是何意,只好道:“主持说得对,苏尘受教了。” “好了,后院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廷真,带着苏施主去吧。”守性见廷真再次走进来,知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便微笑着让廷真带着苏尘四个人离开了。 大雄宝殿上,守性一个人面对着我佛如来金身。 “是对还是错?佛祖,苏施主乃是个该死之人,但却活着。这事情实在难解,但老衲想,既然他活着,便有他活着的道理。现在的大陈不需要他,以后的大陈需要他。我存着私心,帮他一帮,希望佛祖不会怪罪。南无阿弥陀佛” 大雄宝殿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无数蜡烛,哔啵哔啵的响着 从大雄宝殿往后走,在廷真的带领下,苏尘四个人从旁侧穿过了后殿。 清尘寺的寺院设置与一般的寺院略有不同。一般来说,寺院都是在大雄宝殿之前,竖一高塔,成一条中轴线,佛塔c宝殿c后殿错落有致。但是清尘寺一进门,只有一座铜制的魂塔,那魂塔极高,魂塔前放着一座香鼎。故此苏尘以为清尘寺无塔,没想到走到后殿,才发现在前殿与后殿之间,立着一座五层的木塔。 “这木塔是近些年善人募捐的,以前这里是没有的。”廷真给苏尘解释道。 苏尘点点头,表示理解。 从后殿过去,便来到了清尘寺的后院。 后院有一排客房,建筑的很简陋,中有青石板搭建的路,两侧是菜园。从菜园走过,苏尘看到在很偏的一边,有一口巨大的井。 那井上面遍布白雪,看起来荒废了很久,上方也无辘轳。 “那口井怎么荒废了?”陈清芷好奇的问。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井。 廷真脸色稍稍变了一下,道:“女施主,这事情还是不问得好。” “这是为什么?”越是这样,陈清芷越是好奇。 廷真道:“这是本寺的一口禁井,我寺僧人,不允许靠近那口废井。” “奇怪,难道那里面有什么秘密不成?”苏尘问。 廷真道:“其实也不是,听主持说,那废井荒废了,便有荒废的道理,既然荒废了,便不要靠近。”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明白为什么是口禁井。”陈清芷不满意的说道。 廷真不再多言,他将四人送到房间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后院只有苏尘四个人住,然而也不知廷真如何安排的,竟然将苏尘和陈清芷安排的极近,反而把莲儿和黄姐姐安排在了很远的另一边。 苏尘回了房间,脱了鞋上了床。今夜很冷,不过佛寺准备的很充分,在这房间里放了一个火盆。 然而即便有一盆火提高温度,那种彻骨的寒冷仍然让窝在被子里的苏尘直打哆嗦。 在被窝里趴了很久,苏尘仍然是清醒得一塌糊涂。 “该死,南方下雪,真是全世界最悲催的事情了。”苏尘无奈的想。 上辈子就是,没有暖气,光有空调,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苏尘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守性刚刚对他说的话。 放下以前的一切?难道是这个意思? 苏尘还待细想,忽然听到旁边陈清芷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漫天繁星,心意归独坐枯井。(1,今日打赏加更) 苏尘正冻得睡不着觉,忽然听到旁边陈清芷的房间,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这么晚了,清芷怎么还没睡?”苏尘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今天并非月中,天空中的月亮乃是一道残月,月光不是很清晰,但繁星闪烁,将夜空编织成一幅美丽的星空图。 然而这说明,此时已经到了深夜。 苏尘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烤了烤火,然后走到床边。从床边望去,正看到陈清芷披着衣服,坐在那座被禁止靠近的废井上,静静看着天空。四周遍地是银白色的雪,在星光下映射出奇异的色彩。 “唉,小女孩就喜欢在半夜思绪潮涌。”苏尘叹了一句,便也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反正自己也被冻得睡不着,出去和陈清芷说说话也好。 感受到身后有人接近,陈清芷没有回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苏尘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陈清芷这时才回头看看苏尘,道:“你什么时候早睡过?” “嗯今天是打算早睡的,不过太冷了,睡不着。”苏尘走到陈清芷身边,坐到枯井边,和陈清芷并肩。 “我也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晚上很好看?”陈清芷对苏尘道。 “其实对我来说,在这里的每一天,看到的每一个夜空,都很好看。”苏尘笑道。 “你总爱说一些我不懂的话。”陈清芷笑了笑。她似乎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衣服。苏尘看到陈清芷的动作,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给了陈清芷。 “不用。”陈清芷道。 “你就披着吧。”苏尘很是大男子主义的将衣服披到陈清芷身上。 “谢谢。”陈清芷低声道。 苏尘耸耸肩,坐在陈清芷身边,也抬头往天上看去。 “我以前看星星的时候,总觉得星星比月亮要美丽好多,所以我很讨厌满月。满月的时候,所有的光辉都被月亮给抢去了,那些星星的光,自然而然就不见了。满月很大,也很美丽,但它的美丽太单一了。我喜欢看无数星星一闪一闪的样子。”过了一会儿,陈清芷指着天空说道。 苏尘道:“对啊,如果你的光辉太耀眼,身边又有许多本来和你一样耀眼的存在,别人讨厌。” 陈清芷不满意的说道:“我只是在说星星,你能不能不要总讲什么大道理?” “好,我不讲。”苏尘无奈的道。 “那些道理有什么可讲的,我又不是没听过。就算真有没听过的,我也不想听你讲。”陈清芷道。 “那你想听谁讲?”苏尘问。 “谁也不想,我不想知道那些没用的道理。”陈清芷道。 “好,以后我都不讲。”苏尘只好道。 “以前小的时候,看星空,偶尔会看到有流星。爹爹说,流星乃是不祥之兆,不让我看,可是我还是偷偷的看,看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出现过什么不详。”陈清芷道。 苏尘道:“其实流星不是不详的,你能看到流星,是你的幸运,如果下次看到流星,你可以向着流星许愿,据说,向着流星许愿会很灵验。” “真的吗?”陈清芷有些惊喜,“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那是因为以前你没碰到我啊。”苏尘笑道。 “好像有道理”陈清芷下意识点点头,然后马上发觉不对,“不对,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就是碰到你这个登徒子后,才变得格外倒霉。” 苏尘不禁喊冤:“我什么时候成为扫把星了?” 陈清芷噘着嘴道:“不管,我说是就是。” “好,我是扫把星。”苏尘对陈清芷的感情,其实更多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宠溺,而非情侣之间。这是他没有发现的,他对陈清芷,总是有求必应,仿佛宠溺自己的妹妹一样。 陈清芷说服了苏尘,心满意足的露出了得逞的奸笑。 苏尘道:“赶紧睡吧,在外面坐着,会着凉的。” “不会,我身体好着呢!我从来都不生病,从小到大哦,是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几次风寒。”陈清芷颇为骄傲的说。 “好吧,那你为什么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苏尘换了个舒适的坐姿,问陈清芷。 陈清芷想了想,犹豫着说道:“今天堆雪人的时候,我和莲儿姐姐聊过了。” “哦?聊了些什么?”苏尘好奇的问。 “我问莲儿姐姐,为什么她觉得你是天下最好的人。” “原来莲儿觉得我是天下最好的人啊,这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苏尘颇有些高兴的说。这种事情其实他是有感觉的,但是自己有感觉,和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爽。 陈清芷道:“莲儿姐姐说,因为你待人真诚和善,没有架子,所以是最好的。然后她还说,就算这世界上还有其他比你更好的人存在,但既然她觉得你是最好的,那你便是最好的。” 苏尘道:“人总是逃不脱执拗二字。” 陈清芷道:“莲儿姐姐说的很对啊。当时我想,那我以为沈公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便与她认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一样,这是一个道理。” 苏尘闻言,急忙道:“这可不是一个道理。我至少不做坏事,沈公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想你知道的。” 陈清芷点点头,道:“是啊,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 苏尘道:“你已经深得我的真传了,这种废话说的很有哲理。” 陈清芷白了苏尘一眼,然后颇为认真的说道:“我是说真的哦,我已经想通了,沈公子他不是一个好人,他欺骗了我,还想要侮辱我他就是你口中的那种渣男。既然如此,我何必继续觉得他是最好的人呢?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 虽然苏尘总有种陈清芷要给他发好人卡的感觉,但苏尘还是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陈清芷道:“对不起” 苏尘心想,果然好人卡。 就听到陈清芷接着说道:“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忘记沈公子。所以你,可以等我吗?” “啊?”苏尘愣了一下,“等多久?” “可能很快,可能要很久。”陈清芷道。 苏尘道:“好,我等你。” “谢谢你。”陈清芷真心的对苏尘一笑。 “不客气。”苏尘道。 “其实我也想,既然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你,沈公子又不是什么好人,我应该嫁给你的。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还没有忘记沈公子。如果我答应你的话,那样对你不公平。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一定会忘了他。所以,就等到我忘了他吧。”陈清芷颇为幼稚的说道。 苏尘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就等到你忘了他。” “嗯。”陈清芷蹦了起来,她将苏尘的衣服还给苏尘,道,“好了,和你说完话,我要去睡觉了。撒由那拉。” “撒撒由那拉。”苏尘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清芷的场景,猛然想起从陈府离开的场景。 原来他已经和陈清芷说了很多次的“撒由那拉”。 (注:放心,不会虐女主男主的,陈清芷是一定要收下的,我只是想让一切变得合理一些。对于陈清芷来说,沈怆然是初恋,初恋对于陈清芷这样纯情的人来说,是难以忘怀的。所以,请给陈清芷一点时间,也给我一点时间。 最后,求推荐求收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漫天繁星,心意归独坐枯井。(2) 天空中的星星更亮了。 苏尘有些感慨的坐在枯井边。陈清芷已经回了房间,但苏尘并不想回去。也不知是不是苏尘的错觉,他总觉得,房间里似乎比枯井边更冷一些。很久以前苏尘听说,南方的冬天,屋里比外面更冷。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 苏尘抬头看向天空,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但也什么都在想。 “那个女孩很漂亮啊,可惜她的心里却装着别人。你是不是觉得好不甘心啊?” 忽然,苏尘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小,但却深入人心。 “谁?”苏尘警惕的站起身来,向四周望去,但是四周只有菜园和雪,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想让那个女孩永远成为你的,让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那声音还在说着。 不知为什么,苏尘听着那个声音,心里竟觉得自己确实如同那声音所说的那样想。 “你想不想让全天下的女孩,都成为你一个人的?” 那声音步步逼近,如在耳畔,却又如在天边。 “到底是谁?”苏尘皱着眉头,将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的欲望极力压制下去。 “你想吗?你想吗?你想吗” 无穷无尽的回声在苏尘的耳中回荡,经久不息,苏尘隐隐升起一种欲望,一种想要见到女孩就上的欲望。 但苏尘知道,这种欲望是不对的。 “你到底是谁?”苏尘再次大声质问。 “想知道我是谁吗?”那声音充满诱惑力的问。 苏尘知道,他想让自己说,想。 但是苏尘只是沉默。 “你看看那枯井的下面”隔了一会儿,那声音终于比苏尘忍不住,先行说道。 苏尘下意识往枯井的下面看去。 这枯井不是很深,但里面甚是漆黑,有些许的光照在里面,看不分明。然而苏尘仔细看去,发现在那微弱的光中,有一个浑身缠满锁链的人,正端坐在枯井之中。 那人看起来已经甚是衰老,穿着破旧的僧衣,身上尽是灰尘,缠着一条又一条铁链,禁锢他的行动。他的头发很长,乱糟糟的,看上去有许多年没有洗过。那人长着一张长脸,鼻骨凸起,此时正用他那棕色的眼睛看着苏尘,面带微笑。 “你是色目人?”苏尘疑惑道。 “正是,贫僧乃是从西域而来的游行僧人,小施主,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这是我许多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你我看起来很是有缘。”那色目人微笑着,很是和蔼的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舒服,有磁性,令人记忆深刻。苏尘想,如果他去当声优,一定能够吸引无数粉丝的欢喜。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枯井之下?”苏尘很是奇怪,为何一个色目人会出现在清尘寺一个废弃的枯井之中,而这座枯井,被清尘寺列为禁井。 色目人,其实说白了,便是与中原人不同瞳孔的外国人。外国人入中原,这事情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至今大陈街道上,也能够看到许多色目人的身影。这其中,最常见的色目人便是棕色瞳孔的西域人。前朝曾有唐玄奘出使西域求取真经,唐玄奘回来以后,不止带回了真经,还带回了一条西域与中原的通路。 于是自那时候起,便有许多色目人从西域远道而来,或来中原布施佛法,或来中原游历修行。 只听那色目人说道:“施主,贫僧名为阿觉罗,乃是西域一名普通的游行僧。多年前,我从西域来到这大陈,进行苦修,并想学习中土佛藏文化。有一天,我来到了这座清尘寺,清尘寺的主持守性在与我交流的时候,看中了我手中的一枚佛戒,百般索要无果后,便将我关在了这枯井之下。每日仅仅给我一点事物和水,想要逼迫我交出佛戒。我誓死不从,于是僵持到了今天。小施主,我佛慈悲,希望您能够救我出苦海,贫僧必有重报。我会将那枚佛戒送给你的。” 苏尘想了想,问道:“你是说,守性主持将你关在了这里?” 那名为阿觉罗的色目人点头道:“没错,就是守性。” 苏尘又问:“他为什么不杀了你,反而把你关了起来?” 阿觉罗道:“他想要我的佛戒。” “佛戒?就是我如果救你出去,你就会送给我的佛戒?” “正是,请施主行个方便,救贫僧逃出苦海吧。” 苏尘打听清楚情况,便冷笑道:“这位阿觉罗大师,你这话,有几成是值得我相信的?” 阿觉罗愣了愣:“此言何意?” 苏尘道:“第一,我看这清尘寺,虽然不是很富有,但一枚戒指才不过几两银子,守性主持怎么可能会贪图那几两银子?就算法器与常物不同,但我也没听说过,出家人的法器会是一枚戒指。第二,如果那枚戒指就在你的身上,守性主持完全可以杀了你,扒光你的衣服,搜遍你的全身,将那枚戒指找出来,如果没在你的身上,我救你出来,你又如何能将那枚戒指送给我呢?第三,也是最破绽百出的一点,如果那枚戒指真的那么重要,你怎么可能将戒指如此轻而易举的送给我?” 阿觉罗被苏尘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想饶你一条性命。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小施主,你请看这里。”说着话,阿觉罗忽然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阿觉罗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枚奇异的戒指。星光的光辉洒在戒指之上,也不知那戒指是何物打造,竟然将所有光芒都吸引了过去,在井下形成了一个极其闪亮的光点。 苏尘只看了一眼,便被那光点所吸引,目光再也转不开了。 那光点之中,似乎有着一个宏大的世界。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讲的便是一个小小的事物,也有着巨大的内涵。此时苏尘看到那个光点,便有这样一种感觉,似乎那光点之中,便是一个世界。 苏尘将目光深深印在了光点之上。 “很好,你本应该看到这一切的现在,昏睡吧”那声音忽然再次出现在苏尘的耳边。 苏尘还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苏尘本就站在枯井边,这样一昏迷,整个身体顿时倒向枯井,一个跟头,折进了那枯井之中。“噗通”一声,苏尘摔了进去,自此失去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纵离魂有术,沉香有令,一个淫僧。(1)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尘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逼仄的空间之中。这空间很矮,直不起身子,四周是灰色的泥土墙壁,地面有许多枯萎的藤蔓。他疑惑的抬头看了看,看到了在自己头顶的圆形洞口,那洞口之上,是无数的繁星。 “完了,我怎么掉进井里来了?”苏尘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掉进了枯井之中。 可是,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苏尘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到旁边有人说道:“你终于醒了。” “是谁?”苏尘循声看去,正看到一个端坐在地上的老僧。那老僧乃是色目人,头顶因为长时间不修理,长出了许多淡金色的头发。他的身上被捆了许多锁链,那些锁链看起来日头已久,已经有了些许的锈迹。从老僧的双手双脚之上,各有一根锁链,伸向枯井四壁,将老僧的四肢牢牢控在原地,无法动弹。 “是我,小施主,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已经不记得了吗?”那老僧阿觉罗,和蔼的笑着。 “你用了什么妖法,将我从井上弄下来?”苏尘皱眉问道。刚刚他看了阿觉罗的戒指一眼,便失去了意识。 “妖法吗?呵呵呵呵这可不是什么妖法,这是佛法。”阿觉罗笑道。 “佛法?佛法什么时候有这种功效了?”苏尘冷笑道。 “当然有,我佛的法力无边无际。此乃至高佛法,倘若你能够诚心皈依,便能顿悟我佛真谛,从而掌握我佛之佛法。这便是佛法。”阿觉罗艰难的抬起手,在他的手上,是那枚戒指。 苏尘自然不信,但一旦阿觉罗将那枚戒指亮出来,苏尘的目光便如同铁碰到了磁,不由自主附了上去。 苏尘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苏尘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佛经,那声音进入耳中,便再也难忘,渐渐的,苏尘眼前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在苏尘眼前,出现了一尊巨大的金身罗汉,那罗汉六臂三头,面目和蔼,六只臂膀分别抓着不同的法器,四周腾翔着片片祥云,祥云朵朵,将罗汉遮掩。若隐若现中,只听得那罗汉低声颂吟着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之声不绝于耳,苏尘渐渐沉迷。 “你叫什么名字?”那罗汉忽然问道。 “我叫苏尘。”苏尘不自觉回答。 “你是何方人士?”那罗汉又问。 “我是中国人。”苏尘道。 “中国人?”罗汉疑惑的皱起眉头,“何为中国?又在何方?” “中国便是中国,在亚洲。”苏尘道。 “亚洲?那又是哪里?”罗汉接着问。 “亚洲在地球” 苏尘的答案,罗汉一个也没听懂。他干脆不再纠结,转而问:“你可愿皈依我佛?” “我不愿。”苏尘犹豫了一下,道。 “为什么不愿意?”罗汉问道。 “为什么不愿意?”苏尘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就在这个时候,苏尘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朴素而浅淡,但却让苏尘转瞬间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待清醒之后,苏尘眼前所有的幻象都不见了,那尊金身罗汉不见了,那些祥云也不见了,那些光辉更是无从找起。在苏尘眼前的,只有逼仄的枯井底,已经一个手中拿着戒指的老僧阿觉罗。 原来是催眠术啊苏尘心想。当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时,他便知道,这个名为阿觉罗的色目人和尚,乃是一个精通催眠术的人。 所谓催眠术,其实不过是通过一些暗示,让人进入昏迷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会被导引着做出许多不合理的事情。催眠,是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的妖法。苏尘以前也看过许多催眠表演,在那些表演上,催眠师能够让被催眠者坦然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 但这种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只要稍微抗拒,不放松自己内心的警惕,便能够让催眠师无功而返。 然而这个名为阿觉罗的老僧所施展的催眠术,却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催眠术。苏尘从见到阿觉罗开始,便对他一直怀有一种警惕心。但是这种警惕心并没有用,苏尘只是看了一眼那戒指,便彻底沦陷其中。 这种高深的催眠术,在大陈被称为离魂术。凡是中了离魂术的人,都将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傀儡,任人摆布。 离魂术被人成为妖术,会施展此离魂术的人,必定不是好人。 那么很明显,方才阿觉罗对苏尘所说的话,恐怕没有一句是真的。 苏尘是被一股异香打醒的。而这种异香,苏尘身上只有一种,那便是稍早些时候,清尘寺主持守性送给苏尘的那个香囊。 看来守性主持早已料到我会碰到这个卑鄙的老秃驴。苏尘想道。 既然清醒了,我倒要看看,你想跟我玩什么花样。苏尘又想。 于是他忽然改口道:“我愿意皈依我佛。” 阿觉罗本来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说服苏尘,没想到苏尘忽然改口了。他喜出望外,赶紧道:“那是不是,我佛说的一切,你都会听从?” “是的,我佛说的一切都是真理,是不容置疑的。”苏尘回答。 阿觉罗更是开心,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一个会举一反三的被催眠者呢。 “很好,我佛真身被困在了一个枯井之中,你应当想办法将我佛真身解救出去。”阿觉罗说道。 苏尘心想,我佛真身?不就是你这个色目人吗? 苏尘皱眉问道:“可是,我应该如何解救?” 阿觉罗说道:“我佛真身被锁链困住,无法动弹,你需要找到一块石头,将我佛真身手上的锁链砸断。” 苏尘点点头,装作迷茫的双眼在井底四处搜索。就在不远处,有几块大石头凌乱的摆在井边。这些石头离阿觉罗不是很远,然而阿觉罗周身很难动作,即便石头就在旁边,他却无法自救。苏尘猫着腰走到那边,捡起一块石头。 “我会用这块石头,砸断我佛真身手上的锁链。”苏尘对阿觉罗说道。 “很好,你看,我佛真身就在这里,你快快吧锁链砸断。”阿觉罗指了指自己。 苏尘捧着石头来到阿觉罗身前,伸手将阿觉罗的左手拽了起来。阿觉罗的左手上,一枚戒指闪闪发亮,一道锁链缠绕在阿觉罗的手腕上。那锁链不是很粗,只要苏尘用力将石头砸下去,便能够轻而易举将锁链砸开。 “我要砸了。希望我佛如来不会怪罪我玷污了他的真身。”苏尘说道。 “当然不会,我佛会嘉许你的,快砸吧,快砸吧!”阿觉罗的眼中现出一种癫狂,那是即将脱离苦海的兴奋。 苏尘用力举起石头,看准了阿觉罗的左手,狠狠砸了下去。 “啊——!” 一声难以言状的惨叫,从枯井之中传出,直透星空。将那些本来璀璨的星星,惊得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纵离魂有术,沉香有令,一个淫僧。(2,昨日打赏加更) 苏尘看准了阿觉罗的左手,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听阿觉罗一声惨叫,再看时,他的左手已经成了一堆烂泥,左手食指被完全砸烂,那枚闪烁着奇异光芒的戒指,“叮当当”掉到了地上。 不管阿觉罗杀猪一样的惨叫,苏尘将石头扔到一旁,捡起了那枚戒指。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戒指的样式。这是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戒指两侧刻着细小的经文,里面也满是“”字佛印,在戒指中央一圈,是银色的钢圈,这钢圈只要轻轻一碰,便非常迅速的转动起来。而钢圈一转动,苏尘就感觉眼前出现一种古怪的幻觉。仔细听来,是那钢圈在飞速转动中,产生的奇异声响。这声响,能够令人快速进入催眠状态。 顺手将戒指套在自己右手中指上,苏尘坐在阿觉罗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阿觉罗脑门上全是汗水,左手被砸烂的痛楚,没有让他当场昏迷,已经算是阿觉罗意志惊人了。他恶狠狠的盯着苏尘,好像要将苏尘活生生吃下去一样。 “你,你没有中我的离魂术。”阿觉罗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尘道:“一开始确实中了,但我好像解开了。” 阿觉罗喊道:“不可能!我的离魂术天下一绝,怎么可能有人解掉我的离魂术?”话到一半,阿觉罗看着苏尘缓缓从腰上解下那个香囊。 “是守性那个老秃驴!那是他的解魂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原来他早有准备。可是,可是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是了,他就是让你来抢夺我的离魂戒的,他早有预谋!守性啊守性,你折磨我这么多年,竟然还图谋我的离魂戒。你当初不是说,这些都是歪门邪道,不被佛法所容吗?”阿觉罗绝望的嘶喊着。 苏尘听得腻了,摆摆手,道:“这是守性主持赠予我的香囊,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不会想到我会来到枯井旁边,被你诱惑。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阿觉罗低头看着自己被砸烂的左手,左手的手指齐根断了几根,无力的挂在手掌上,鲜血因为天气寒冷,快速凝固,将一整只手凝成了一团血红。他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再无本钱忽悠苏尘。 阿觉罗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我阿觉罗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只有我摆布别人的份,今日来,却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苏尘?好一个苏尘。我看你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你竟然有如此狠心,将我的左手砸成了粉碎。呵呵呵你是一个人才。” 苏尘道:“就算你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同情你的。我这个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既然你想催眠我,那就自然要做好被我收拾的准备。如果没有守性主持的香囊,我现在,已经放走你了吧?” “你说得对。”阿觉罗黯然道,“苏尘,苏尘我记住你了。也许这是命中注定吧。” “什么命中注定?”苏尘懒得听他的心理变化。 但阿觉罗却自顾自说道:“心狠手辣,却又一副仁慈模样,你很像当年的我。也许这是缘分也说不定,佛祖苦劝我几十年,我从未将佛字摆在心中,现在,我却明白了。” 苏尘预感到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想收我为徒。” 阿觉罗摇摇头:“我不配做你的师父。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苏尘没有说话。 阿觉罗接着说道:“我三岁那年,成为西域普陀寺的小沙弥。但我并不是一个好和尚,我喜欢吃肉,我喜欢喝酒,我不喜欢念经。师父见我顽劣成性,将我关在经阁之中,罚我抄写经文。我百般无聊,翻越经阁中所记载的奇闻异事。一日,我找到了一本关于离魂术的书,在那本书中,我学会了这‘佛音离魂咒’,并且按照书中所载,打造了一枚佛戒。就是现在你手上戴着的这枚。用这枚佛戒,我控制了当时普陀寺的主持,控制了整座普陀寺。 “但我不满足于在和尚寺里称王称霸,我离开了西域,来到了大陈。那年我二十七岁,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我发现,我既不喜欢吃肉,也不喜欢喝酒,我喜欢女人。我苦求那名女子无果,最后只好使用戒指,控制了她。女人是好东西,女人是好东西啊”说到这里,阿觉罗的脸上露出一种猥琐的笑容。 苏尘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说人话。”苏尘冷漠道。 阿觉罗非但不生气,反而更是欣赏的看着苏尘。他接着说道:“有了第一次,我便食髓知味,从那时开始,我遍寻天下美丽女子,但凡被我看中的女子,不论是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还是已为人妻的良家少妇,我只要看中了,便悄无声息爬入她们的闺房,控制她们,供我玩乐。那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后来,我的罪行被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发现了。然而每一次他们抓住我,嘴里说着一定要杀了我,但其实他们只想要我控制人心的妖术而已。我便利用他们的渴求,将那些人控制。我控制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我决定创建一个门派,一个能够统治大陈武林的门派。你可听过那门派的名称?” 苏尘问:“什么门派?” 阿觉罗道:“那个门派,叫大明教。” “明教?”苏尘皱眉,明教不是很早就存在的吗? 阿觉罗摇摇头:“不,是大明教。不过那明教,也是我大明教的其中一个分支。” 苏尘宛如在听天方夜谭:“什么意思?明教早在前朝便已存在,怎么会是你那大明教的分支?” 阿觉罗道:“王朝尚有更替,教派难道就没有吗?前朝灭佛,将摩尼教几乎一网打尽,自那之后,摩尼教改为明教,苟延残喘,根本不成气候。我成立大明教后,明教知我名号,觉得我这‘大’字压住了他们,便向我大明教挑战。既然他们不自量力,我自然便不客气的收下明教好了。将明教收下之后,我重新委派了当时的教主。嘿嘿,也不知现在的明教教主,是不是我当时委派的那个奴隶了” 苏尘道:“但我只听说过明教,却未听说过什么大明教。” 阿觉罗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再没有方才那得意的样子。他道:“只因为,我当年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纵离魂有术,沉香有令,一个淫僧。(3) “那一年,我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阿觉罗低声诉说着。 苏尘问道:“是什么人?守性主持吗?” 阿觉罗摇摇头,道:“遇到守性那个老秃驴,是在那之后的事。我当时建立大明教,凭借离魂术控制着诸多绿林高手。我自以为已经天下无敌了。一次途经洞庭湖,我带着十名绿林高手,误闯入了洞庭老仙的修行地。” 苏尘听到“洞庭老仙”这个名字,顿时心里诧异。 怎么又是洞庭老仙?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苏尘不禁想。 只听阿觉罗缓缓说道:“洞庭老仙初时见我们人多势众,只是派人让我们离开。但我也因为我们人多势众,便觉得不过一个洞庭老仙,又能怎样?没想到便是因此,我一手创立的大明教灰飞烟灭。那洞庭老仙实在厉害,集十人之力,每个人都是绿林上赫赫有名的存在,可是在面对那恐怖的洞庭老仙时,竟然转瞬被他干掉。当时我还以为,凭借我的离魂术,能够控制住这个恐怖的洞庭老仙。但当我用出离魂术时,洞庭老仙只是说,我这妖术还很有趣,便一掌将我拍成了重伤。 “我重伤逃脱,因为养伤,很久未曾控制大明教众人,大明教顿时四分五裂。当我修养结束的时候,大明教已经在绿林中彻底消失。” 苏尘奇道:“你不是说,从未有人能够逃脱你的离魂术吗?怎么那洞庭老仙却毫发无伤?” 阿觉罗道:“这事情我也想了很久,后来我似乎明白了。世人之所以能够受我离魂术的控制,只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的离魂术,能够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然而洞庭老仙没有,他的内心,没有欲望。这是我这辈子,碰到的唯一一个人。即便是守性,也逃不脱名利二字。” 苏尘心想,我自以为重活一次,已经看透了一切,然而还是着了这阿觉罗的道。人是不可能没有欲望的,那洞庭老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苏尘忽然很想和张文勇谈谈,到底洞庭老仙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尘正想着,那阿觉罗又说道:“待我养好了伤后,本想东山再起,没想到却在一次偷香采花之后,碰到了守性。守性有一种奇异的香囊,能够破除我的离魂术。我几次试图反抗,最终还是被守性抓了回来,关在这枯井之中,名为反省,实为囚禁。在这枯井之下几十年,我从未见过一个活人靠近这里,我本以为今夜是我最好的逃脱机会。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守性那个老秃驴算好的。” 苏尘对阿觉罗这个名号从未听过,但早上几十年,采花僧阿觉罗,可谓是绿林之中的一号恐怖人物。但凡是江湖中人,听到阿觉罗的名字,都会抖上三抖。但是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阿觉罗的离魂术再是精深奥妙,终究折在了洞庭老仙和守性主持的手上。 苏尘听完阿觉罗的故事,并没有觉得阿觉罗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可怜的。一个败坏了多少少女清白的混蛋,没有被当场处决,已经算是佛祖的仁慈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想要出去了。”苏尘站起来,准备出去。 “等一下。”阿觉罗忽然喊道。 “还有什么话想说?”苏尘回头问道。 阿觉罗低着头,忽然发出一阵怪笑。苏尘皱眉,以为阿觉罗还有什么花招。就在苏尘准备拿起石头再给阿觉罗一下子的时候,阿觉罗用自己唯一完好的右手,从自己的屁股底下掏出一本破旧的书。 他将书递给苏尘,道:“这是佛音离魂咒的口诀和施法,送给你。” 苏尘道:“我说过,我不会做你徒弟的。这种伤天害理的妖术,我也不会有机会用的。” 阿觉罗笑道:“什么是伤天害理,什么又是天经地义?无非是人们自行规定的正义与邪恶罢了。我用这佛音离魂咒,控制许多漂亮的姑娘,你用这佛音离魂咒,随你想控制什么人。只要你心是正义,那么即便用了这妖术,又有什么关系?” 苏尘对阿觉罗的这番话倒是甚为认同的。从来没有故事规定过,主角必须使用正义的手段制服反派。无论什么手段,都是为结果服务的,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便无论什么手段。 苏尘想到这里,便伸手接过了阿觉罗的那本书。阿觉罗满意的笑起来,道:“很好,现在戒指在你手上,书也在你手上,以后,你便是大明教的教主了。不过可惜的是,自我离开之后,大明教已经不复存在,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我当初控制的那批人,只要你亮出你的戒指,他们就会听命于你。希望,这戒指能够帮到你。我本以为你的到来,是我唯一能够逃出去的希望,现在看来,守性让你来,是有原因的。我或许知道那原因,你和当初的我很像,但却又截然不同。你心狠手辣,但你不为非作歹。看来天意如此,我的衣钵传给你,我很满意。” 苏尘听着阿觉罗的话,感觉阿觉罗似乎隐隐有自尽之意,他道:“其实就算我走了,你也可以在以后重新诱惑一个人下来嘛,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幸运的。” 阿觉罗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苏尘忽然知道阿觉罗现在在想什么。他一定在想:他妈的老子的戒指都被你抢走了,我还怎么催眠别人? 想到这里,苏尘忽然很想笑。 然而就在这时,阿觉罗抬抬手,将自己的身体摆正,右手掐佛音,五心朝天,低声吟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当念完“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时,阿觉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在苏尘诧异的目光之下,一道鲜血从阿觉罗的嘴中迸射出来。阿觉罗顿时气绝身亡。 “咬舌自尽?”苏尘转瞬猜到了这个可能,他上前一步,检查了一下阿觉罗的身体,果然,阿觉罗的舌头被他自己强行咬断了。 “心狠手辣,你倒确实是心狠手辣啊”苏尘不禁佩服。舌头这种东西,非大力气难以咬断,凡是能够咬舌自尽的人,都不是一般的狠角色。这个阿觉罗,虽然无恶不作,但终究有其过人之处。 “我会禀告守性主持,将你好生安葬的,主持应该会帮你做个法事。今夜很漫长,不过我该走了。”苏尘冲着阿觉罗的遗体做了个佛礼,转身便想离开枯井,然而当他抬头往上看时,才发现,凭自己的力气,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 “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天外自有天外,忽染病、此心终倾。(1) 在苏尘的不懈呼喊下,终于惊醒了陈清芷。陈清芷找来僧人,众人大半夜将苏尘从枯井之中拽了出来。 当苏尘从枯井下出来时,看到守性主持正站在旁边,冲着他微笑。 苏尘知道守性主持有话要说,于是在安慰了众人的情绪后,跟着守性主持,来到了他的禅房。 守性的禅房并没什么特殊,进门有菩萨瓷塑雕像,地上有一个黄色蒲团,对面则是一张小床,又有一个小柜子,用来装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灯火昏黄,苏尘和守性坐在床上,说着话。 “你已经见过阿觉罗了?”守性笑着说道。 苏尘道:“回禀主持,见过了。” 守性低头看了看苏尘手上的戒指,道:“看来你很有收获。” 苏尘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收获。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守性摇摇头,道:“世间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既然这戒指落到了你的手上,你便好好利用它吧。” 守性这番话,颇有古希腊哲学家那套“存在即合理”的理论神韵。苏尘笑道:“主持,我有些不明白,为何您要将阿觉罗囚禁,而不是直接将他交给官府,或者就地杀死呢?” 守性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想让阿觉罗在枯井之中,学那达摩祖师面壁得道。奈何阿觉罗贼性不改,终究自讨苦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造化”说到这里,守性忽然笑了笑,“其实当初我对官府那些交道,很不擅长,与其交给官府,不如就自己处理了阿觉罗。” 苏尘想了想,明白了守性话中的意思。大陈的官府,最是麻烦,因为官府冗员严重,所以办事效率很低。守性是怕久而生变,于是便没有将阿觉罗交给官府,而是自己将阿觉罗囚禁在了清尘寺的枯井之下。 苏尘道:“主持一番苦心,苏尘佩服。不过我有一事想要询问主持,今日我本是被安排在西厢房的,主持却临时让我带着三位姑娘住在后院。难道主持已经预料到我会和阿觉罗遇见?” 守性道:“万般皆是缘,我做这些,虽有推波助澜之意,但终究要看你自己。幸好,我送给你的香囊,派上了用场。” 苏尘佩服道:“主持真乃神人也。” 守性道:“苏施主才是天选之人。” 苏尘想了想,越发佩服起守性的种种安排。如果不是守性让苏尘带着三个姑娘到后院住,又将苏尘和陈清芷安排在隔壁,那个苏尘就不会听到陈清芷出门的声音,也就不会来到枯井边。不来到枯井边,苏尘就不会被阿觉罗呼喊,掉进枯井之中。如果没有主持的香囊,苏尘就不可能破除阿觉罗的离魂术,也就不可能将阿觉罗的左手砸烂。 说来说去,这一切似乎都在守性主持的掌握之中。 苏尘这一刻,才相信古人的智慧。曾经他听人形容诸葛亮,乃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晓阴阳知八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觉得这评语实在过于夸张。然而此时见过守性主持,苏尘觉得,也许当初的诸葛亮,确实有如此神乎其神之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其他人就做不到。 和守性聊了几句,苏尘便觉得一股困意涌上心头。和守性告辞,苏尘便离开了禅房。想不到的是,守性竟然也披着衣服拿着蒲团和木鱼走了出来。 “守性主持这是?”苏尘疑惑的问。 “我去为阿觉罗超度一下。”守性笑道。 “主持真乃高僧。”苏尘由衷说道。 这一夜,伴随着外面守性主持的佛音和木鱼声,沉沉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过了斋饭,便起身告辞。天空中又有一些小雪花在飘舞,苏尘等人说笑着来到山下,坐着马车重新回到了扬州。 仅仅离开了一天,扬州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不过冬至节过后,苏尘要正式开始忙碌起来了。 苏祁天留下的扬州布行,在苏尘和张文勇的商议下,决定买下来,改成枫叶服装的第一家分店。此时,这一间分店,终于改造完毕。 随着这一改造完毕的,便是枫叶服装的分级制度。枫叶服装伊始,高档服饰与平民服饰混作一团,让整个店面看起来极其混乱。苏尘充分考虑这个问题后,便将原本的枫叶服装,改造成了完全的高档服装店,而将平民服装移到了这一间分店之中。 这个操作,是为了让富人满意,也让平民满意。毕竟当两者都在一家店里的时候,富人看平民碍眼,平民看富人膈应。在分级之后,两者再也看不到对方,便能够更加坦然。 果然,苏尘的这一举措受到了两个阶层的人的一致好评,分店开张,让枫叶服装的生意再一次变得火爆起来。 而也随着这一次的分店开张,枫叶服装彻底成为了扬州第一号的布行领导者。如果说在之前,是叶赵吴苏四家老招牌分庭抗礼的话,那么现在,则完全是枫叶服装一家独大。虽然说苏祁天当初也曾利用卑鄙手段,强行合并了苏赵吴三家布行,但他的那种合并,并无任何创新之处。现在苏尘的枫叶服装,从销售模式c销售产品,再到奖励活动,完全颠覆了传统布行的销售模式。即便现在苏赵吴三家再次联手,也绝对不是苏尘的对手了。 然而枫叶服装的一枝独大,却没有遭到其他布行的联手反击。因为,当你的对手已经强大到高出你不止一个等级的时候,你也就再也生不出任何嫉妒之心。 这很好理解,譬如说考大学,你可能会嫉妒同班同学考了985211,而你只考了一个普通一本,但你绝对不会嫉妒全省高考状元考进清华北大。 枫叶服装不仅是成为了扬州独树一帜的布行店铺,它还成为了一种标志。以前布行卖的布匹成衣,从来没有在上面添加自己的标志的行为。然而枫叶服装却别出心裁,在自己设计的成衣上,绣出一个简略的枫叶标志。这样一来,别人只要看到你身上的衣服有枫叶标志,便知道你是从枫叶服装买的衣服。 枫叶服装出品,必属精品。 这变成了一种潮流。 而这,便是苏尘想要的“品牌效应”。 当所有人都认准枫叶服装的牌子的时候,那么整个扬州,便再无敌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天外自有天外,忽染病、此心终倾。(2) “咱们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好了,真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我相信,整个扬州的布行加起来,也没有咱们挣得多。”张文勇看着今天的账册,非常高兴的说道。 苏尘没说话,陈破金在旁边说道:“按照老师的说法就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尘道:“我可没说这话,咱们布行的业绩稳步上升,是非常值得一提的事。” 陈破金闹了个红脸,不禁道:“老师,您不是说,外人面前,面子最重要吗?” 张文勇拍拍陈破金的肩膀,道:“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不过,子清,你整日带着陈破金弄布行的事,难道你想让他学经商之道?” 苏尘道:“破金,你喜欢做生意吗?” 陈破金道:“不想,这些东西实在太复杂了。这些天,我看着老师与各种人打交道,又要每天算账,实在太累,我的脑袋可不是老师的脑袋。让我每日如此,我会无聊死的。” 苏尘点点头,道:“那也好,做生意确实不是什么高贵的行业。况且,如果老陈知道我把你带成了一个商人,老陈会扒了我的皮的。” 陈破金道:“说起爷爷,老师,爷爷昨天还说起让你有空去看看他。” 苏尘点点头,道:“我会去的,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过年之前,这一切已经定型,应该不会出问题。” 张文勇道:“子清,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咱们的生意已经非常好了,但你为什么还在扩大作坊?甚至和彭清宇买了一个新的作坊?” 苏尘道:“当初老师灵堂上,我曾经对苏祁天说过一段话,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草他妈,老子明明记得我写了的,回去看一眼,发现没写) 张文勇道:“你说扬州的布行,只有一个叶氏就够了。” 苏尘挑挑眉,道:“我当时没说,要把叶氏布行做到全大陈第一吗?” 张文勇无奈的道:“你没说这么嚣张欠揍的话。” 苏尘道:“那可能是忘记了,不过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张文勇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打算” 苏尘点头道:“一个扬州才多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扬州诸事已定,既然如此,年后我们枫叶布行的计划,便是从扬州走出去。走到临安去,走遍整个江南,走遍整个大陈。” 陈破金在旁赞道:“老师真乃豪杰也!” 张文勇却略带担忧的说道:“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苏尘笑道:“只要有我,就一定能够做到。” 康王府。 苏尘和陈诰对坐饮酒。两人很少喝酒,更多时候是下棋和喝茶。但临近年关,陈诰甚是高兴,今天便让后厨做了些菜,与苏尘喝上几盅。 “最近你的表现,实在是令我惊讶啊。当初我说,如果你能打败苏祁天,便将明年去往大夏的商队交给你管理。没想到你不仅打败了苏祁天,还完全改变了整个扬州的布行生意,现在,扬州布料成衣,只认枫叶服装,不认其他。我府上的下人们,穿的可都是专门从你枫叶服装定制的衣服。”陈诰颇为高兴的对苏尘说道。 苏尘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陈破金坐在旁边闷闷不乐。我说不值一提不行,老师却可以说。真是气煞人也。 陈诰正色道:“这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此乃大事也。我已经和郑阔通了书信,他得知你在扬州的表现后,非常惊讶,已经同意将商队的事情交给你管理。待他从北方回来,你们两个再商议一下。” 苏尘点头道:“怎么,郑相爷还没有回来吗?” 陈诰道:“北方战事已经停了,这天气实在寒冷,咱们南方的兵抵不住北方的寒,本应早就班师回朝的。不过大夏人不打算退,我们只好硬着头皮上。现在年关将近,大夏人也停了。郑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年前,便能够回来了吧。” 苏尘笑道:“那也许过年的时候,能够和郑相爷喝上几杯。” 陈诰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郑阔可是非常欣赏你小子。他跟我提了好几次,想让你入朝当官,不过被我回绝了。” 苏尘道:“就算你不回绝,我也会回绝的。当官实在没什么兴趣。” 陈诰埋怨道:“你小子对什么都没兴趣,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精神抖擞,向往着战场杀敌。你可倒好,当官这么天大的好事你没兴趣,反而经营那些生意之道。唉,小苏啊小苏,商贾之事,终究是末流,你不考取功名,怎么能节节高升?” 苏尘道:“我” 陈诰抢在苏尘前面说道:“你不想往上面升。” 苏尘笑道:“还是老陈了解我。” 陈诰叹道:“你小子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吗?如果你真想往上面升,也就不会和我成为忘年之交了。你和别人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野心这种东西,你竟然没有,真是奇怪。” 苏尘苦笑:“争过之后,也就再也不想争了。” 陈诰道:“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 苏尘闻言,略微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笑着对陈诰道:“以后有机会,我说给老陈听。” “好,一言为定!”陈诰拍拍手,哈哈大笑。 和陈诰吃完饭,已经是垂暮,此时天空中再一次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这一次的雪不大,只是小雪,宛如满天冰晶,落到身上便被融化。苏尘喝了些酒,已经醉意大生。在陈破金的搀扶下,连带着李武赵犇,四个人徒步往家里走去。他没坐马车,因为他害怕自己坐着马车会吐。 苏尘很少喝醉,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只是和陈诰喝了一些,便熏然而醉。想来是聊得太开心,于是便醉了。有人说,如果很高兴的喝酒,那么便不会容易醉。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然而苏尘却并不遵循道理。 于是他喝醉了。 天空中的雪仍然下着,苏尘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寒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苏尘搀扶着陈破金往家里走去。 到了陈府,苏尘终于没忍住,在门口吐了一大堆秽物。 “老师,您以前可不是这个量啊。”陈破金不禁说道,“没事吧?赶紧回屋躺着吧。” 苏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回到屋里,苏尘顿时便萎靡了下来,整个人飘飘欲仙。 莲儿赶忙拿着脸盆毛巾过来,帮苏尘擦拭身体。 “我没事,我没事莲儿,我想听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喝醉的人总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能够做出平时做不出的羞耻事。比如撒娇一事,苏尘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做的,但喝醉了,苏尘便变得可爱了许多。 “公子,你喝多了,还是我先帮你收拾一下吧。”莲儿小脸微红,对苏尘说道。 “不嘛,我就要听你唱歌给我听,我要你给我唱《烟花易冷》,给我唱《东风破》我什么都想听。”苏尘抱着莲儿,不依不饶。 莲儿看了看旁边的陈破金,陈破金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转身走了出去。 “那我给你唱《探清水河》好不好?”莲儿温柔的抚摸着苏尘的脸。《探清水河》,是苏尘无聊的时候,偶然教给莲儿唱的。莲儿觉得好听,便悉数记了下来。 “好,你唱什么都好,我最喜欢听莲儿给我唱歌了。莲儿唱歌最好听了!”苏尘笑着说道。 坐在床边,将苏尘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莲儿低声吟唱道:“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蓝靛厂火器营,有一个宋老三。提起那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无有儿,所生个女婵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天外自有天外,忽染病、此心终倾。(3) 莲儿唱了好一会儿小曲,苏尘终于睡了过去。 她看着怀里的苏尘,觉得好有趣。平时的苏尘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从来不会做出如此小孩子态的举动,可是今天喝醉了的苏尘竟然在自己怀里撒娇,莲儿真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怜惜。 将睡着的苏尘好好安置,莲儿起身将脸盆等东西往外拿。刚到门口,忽然迎面撞见了陈清芷。 “清芷妹妹?你怎么来了?”莲儿有些奇怪的问。 “我听说登徒子喝醉了,来看看他。”陈清芷脸色绯红,说道。 莲儿上下看了看,打趣道:“清芷妹妹终于决定了?” 陈清芷的脸更红了,她道:“没我只是看看而已,莲儿姐姐不要误会。” “好,我不误会,你去看看他吧,他刚睡着。清芷妹妹,你不知道,刚刚的公子,有多可爱。”莲儿笑嘻嘻的将陈清芷让进屋来,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陈清芷站在屋里,看着床上的苏尘,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犹豫了半天,终于长叹一声,走到了床边。 看着熟睡中的苏尘,陈清芷轻轻抚摸了一下苏尘的脸。 “真不知道你这个登徒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莲儿姐姐就那么喜欢你呢?她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觉得不是,你是全天下最坏的人。明明你把我可是我却恨不起来你。明明我觉得我是喜欢沈公子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总是有你的影子,有你初次见面的影子,有你那夜的影子”陈清芷自言自语着,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才发现苏尘的两只大眼睛正一眨不眨滴溜溜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是被苏尘抓住的。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陈清芷的脸顿时红成了一个大苹果,她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苏尘的手中拽出来,但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苏尘抓的更紧,然后一用力,把陈清芷整个人拽倒在了苏尘的身上。 “啊!你干嘛!你你你,你这个登徒子!”陈清芷吓得叫了起来,但终究没有从苏尘身上爬起。 苏尘双臂伸展,将陈清芷搂在怀里,道:“我在干嘛?我在抱着你啊,我想抱着你,我就要抱着你,不管你同不同意。” “你,你怎么这么霸道!”陈清芷佯怒道。 苏尘笑道:“我就是这么霸道啊,怎样?” “不许,我咬你啦!”陈清芷作势要咬苏尘的胳膊。 “你咬吧,我是不会怕的。”苏尘道。 陈清芷犹豫了半天,终于咬上了苏尘的胳膊,但是她咬了半天,却一点力气也没用。 然而苏尘却叫道:“疼,疼啊!” “你喊什么?我都没用力!”陈清芷道。 “不管,我就是疼啊,你把我咬坏了,你得赔我。”苏尘道。 “怎么赔?不对,我赔什么赔?”陈清芷还是那个可爱单纯的小迷糊。 “那不管,我说赔就赔。” “那不管,我说不赔就不赔!” 苏尘忽然松开陈清芷,让陈清芷直起身来,然后,在陈清芷疑惑的眼神中,苏尘搂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求你陪陪我好不好” 陈清芷顿时心便软了,她答应一声“好”,便静静看着苏尘搂着她的胳膊睡着。宛如一个小孩子一样。 “我说过吧,喝醉了的公子很可爱,对吧?”莲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笑着对陈清芷说道。 陈清芷道:“也还是那么的不讲理,哼!生气了。” 莲儿笑道:“清芷妹妹,你如果生气了,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就生气。”陈清芷死鸭子嘴硬,即便被莲儿拆穿,她也绝不妥协。 “不过他这个样子确实很可爱。没想到苏尘喝多了会是这样的,和他平时完全不一样啊。”陈清芷道。 莲儿也道:“我也没想到,从来都冷静稳重的公子,喝醉了会像一个小孩子。” 陈清芷见苏尘已经沉沉睡去,便轻轻抽回了被苏尘搂着的胳膊。她和莲儿对着苏尘做了个鬼脸,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这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远处是偶尔响起的犬吠,近处是下人扫雪的“哗啦”声。 天边是一轮正在升起的明月,檐下是两个俏丽的佳人。 “其实沈公子哪里都没有苏尘好。”陈清芷看着不远处那株梧桐树上遍洒的雪花,低声说道。 莲儿看了陈清芷一眼,见到陈清芷眼中那抹释怀和坚定,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莲儿笑,陈清芷也笑了起来,两个俏佳人相视一笑,是人世间最俏丽的风景。 令苏尘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他病了。 这是苏尘来到大陈之后的第一次生病。病是小病,只是感冒而已,略有些发烧。但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大陈,伤寒之症,也是大病。 苏尘觉得浑身都没有劲,早上爬都没爬起来。 “昨天下了些雪,正好又喝了很多酒,两者一掺,便染了风寒。不过不要紧,只需喝了这一副药,然后多休息几天,差不多就能痊愈。”郎中是扬州鼎鼎有名的黄浦,他在给苏尘诊断后,对众人说道。 此时苏尘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莲儿陈清芷都在,张文勇陈破金自然也在,黄姐姐听说苏尘病了,也便赶过来看望。更不用说李武赵犇,以及从康王府赶过来看望的康王陈诰了。 令苏尘没想到的是,已经静养许久的叶婉怡竟然也来看他。 听了黄浦的话,众人心中稍安。将郎中送走之后,陈诰说了几句,便也离开了。陈破金等人去送陈诰,屋子里便只剩下几个女人。 “你安心养病,芷儿,多照顾照顾子清。”叶婉怡说道。 苏尘也好久没见到叶婉怡了。自从陈昀死后,叶婉怡似乎就处于一种“自闭”状态,开始的时候,苏尘会将店铺的生意状况告诉给叶婉怡,后来叶婉怡十分相信苏尘,便不再让苏尘报告。将布行生意全权交给了他。 此时再见,竟隔了一个多月。 叶婉怡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不像陈昀初死时那样憔悴。但她的面容老了许多,陈昀的死,对她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知道了娘。”陈清芷答应一声。即便叶婉怡不说,陈清芷也会照顾苏尘的。 “没事,我只是感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再加个发烧。”苏尘说道。 “这孩子,莫不是病糊涂了,怎么净说些听不懂的话?”叶婉怡笑道。 “啊,是有点糊涂了。”苏尘笑着摇摇头。 “好了,安心养病,陈家还需要你呢。我就先走了。”叶婉怡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还剩下黄姐姐和莲儿陈清芷。黄姐姐嘱咐了苏尘几句,也便出去了。 这一下子,只剩下莲儿和陈清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这笑容虽然好看,倒把苏尘看得莫名其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春节快乐! “你们两个笑什么?”苏尘奇怪的问。 莲儿和陈清芷同时说道:“没什么啊,就是笑笑。” 苏尘看看莲儿,又看看陈清芷,道:“总觉得你们两个似乎预谋了什么。” “你是做生意做多了,便看着每个人都仿佛有阴谋诡计一样。我们会对你有什么阴谋诡计?”莲儿坐在苏尘身边,帮苏尘轻轻按揉着脑袋。 陈清芷道:“对啊,难道我们对你好,也是阴谋诡计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苏尘道,“你们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好吧?” 陈清芷道:“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懂女人之间的情谊了。” “这倒是真的。”苏尘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总是不同的,男人之间,可能因为一场酒局就拥有比天高比地厚的情谊,女人之间却不同。女人可能只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话题,就成为互相倾诉的闺中密友。 “你先陪着他,我去煮一些热水。”莲儿拍拍陈清芷的肩膀,使了个小眼色,转身也走了出去。 转瞬间,屋子里只剩下苏尘和陈清芷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对于人际相处之间,苏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以应对的情况。但是对于陈清芷,苏尘竟觉得实在难以应对。只因为陈清芷与其他人不同。陈清芷毕竟与苏尘有过肌肤之亲,那是与旁人不同的感觉。如果是对于莲儿,便并不说话,两个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但对于陈清芷,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那个” “那个” 苏尘和陈清芷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于是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你先说。”苏尘稍稍支起身子,靠在床榻边。 陈清芷道:“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只想你好好养身体。” 苏尘道:“你和我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的谈过话。” 陈清芷道:“那天在枯井边,难道你忘了?” “啊!”苏尘闹了个红脸,他也是烧糊涂了,“忘了,忘了,有点给忘了。” “你日理万机,忘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陈清芷低声道。 “但我会想起来。很多事情忘记了之后,会在某个夜里想起来。有人说,深夜是人思想最活跃的时候,这话确实不假,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想起那天晚上”苏尘所指的夜晚,自然是两个人发生关系的夜晚。 陈清芷红着脸道:“我,我每天都在想着那天” “对不起虽然之前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还是要认认真真对你说,对不起。”苏尘道,“那天晚上,如果我能够更理智一些,更注意一些,也许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陈清芷道:“没关系我没怪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那药是沈怆然下的,你也中了药,我也中了药,这事情不怪你,也不怪我。” 苏尘道:“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当时你说你还要考虑一下,不知现在,你是否有所改变?” 陈清芷道:“也许是变了,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苏尘道:“那好,我会继续等下去的。” 说完这话,两个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这气氛似乎越来越尴尬了。苏尘忽然觉得有些困倦,他躺在被窝里,轻轻闭上了眼睛。陈清芷习惯性的帮助苏尘盖好被子,看着苏尘那有些憔悴的脸庞。 “其实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陈清芷低声说道。 话未说完,苏尘忽然抓住了陈清芷的手,如同昨天晚上一样,将陈清芷搂在了怀里。陈清芷吓了一跳,但这一次,她没有喊出声来。 陈清芷被苏尘抱在怀里,男下女上,脸对着脸。苏尘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清芷。陈清芷也看着苏尘,两个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交集,有一丝奇异的感情在两个人之间迸发。 “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不会喜欢我?”苏尘温柔的问道。 “如果我”陈清芷犹豫着。 苏尘笑了笑,用尽了感冒的自己所有的力气,猛地将陈清芷狠狠搂紧,就在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时候,苏尘的嘴唇轻轻触碰到了陈清芷的嘴唇上。 “你你坏蛋!”陈清芷的脸红得比天下间最鲜艳的红布还要红。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没有一个是不坏的。如果一个男人太过老实,那不会受到女人的喜欢。这个道理,你知不知道?”苏尘仿佛奸计得逞了一般,笑着道。 陈清芷道:“你,你这是歪门邪说!” “歪门邪说,也要看从谁的口中说出。从我的口中说出,那就不是歪门邪说。”苏尘很不要脸的说道。 “你这个登徒子,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陈清芷佯装气愤的说道。 苏尘忽然正色道:“还记得那天去买琴,我对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陈清芷问。 “这大街上,是个乞丐,有八个是假装的。你还记得你当时是如何对我说的吗?”苏尘问。 陈清芷道:“我当然记得。那不是还有两个不是吗?我遇到的,应该都不是。” 苏尘于是道:“就是从那时起,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陈清芷睁大了眼睛,极其惊讶,她不知道原来在那个时候,苏尘便已经喜欢了她——她其实从来不知道苏尘喜欢她。 “也许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既然有了这个阴差阳错,那便意味着我们有着特殊的缘分。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前生注定。佛家曾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我想你与我之间的缘分,应该是前世不知多少次的恩怨情仇。不过,我很喜欢。希望你也喜欢。”苏尘深情地说道。 “我”陈清芷涨红了脸,不知说些什么。 便在此时,苏尘双手用力,忽然将陈清芷的脑袋靠近自己,然后深深的吻了上去。 陈清芷在短暂的慌张之后,沉浸在了舌吻的快感之中。 这是情欲,也是真喜欢。 莲儿煮好了水,端着水壶走进来,看到苏尘和陈清芷拥在一起,深情的接吻。 她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家春节快乐! ——今天只有一章哦,喝多了,脑袋疼得受不了。 ——再次祝大家春节快乐,收藏过一百,年后会将欠下的一章补回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1) 通知:因为春节繁忙(主要是各种串亲戚,而且家中打麻将玩扑克的人太多,根本没地方码字),所以最近几天都会是一章。年后会将这些天的单章补回来。放心,小弟说到做到。 —— 这场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生病的时候,苏尘没做别的,只是在床上躺着。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陈清芷在照顾他的时候,终于和苏尘在心意上达成了共鸣。 那天将陈清芷搂在怀里,深深接吻之后,苏尘总是在想,这到底是勉为其难的负责,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然后想了许久,苏尘发现这个问题对于男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世间大多数男子,只要不是柳下惠,便一定会对多个女子产生好感。这种好感是无可避免的事,这也是为什么,男人即便身边有一个再美丽的妻子,当在街上看到好看的姑娘时,也要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过去。 不过这种好感是短暂的,很少有能够保留下来的机会。 苏尘自然不能脱俗,他也是一个会对漂亮姑娘产生好感的男人。而对于陈清芷的这种好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会慢慢消散的。但意外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因为意外的发生,这种好感在深思熟虑中化为了喜欢。 大陈是允许三妻四妾的,所以苏尘并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对于莲儿他很喜欢,对于陈清芷他也喜欢,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自己能不能娶的问题——毕竟他也知道莲儿绝不会反对,这说明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即便这种贤惠本身是不应该存在的。但谁让莲儿便从来都是依着苏尘来的呢? 他从始至终考虑的,都是陈清芷想不想嫁的事。如果陈清芷不想嫁,那么苏尘便不娶,养着陈清芷一辈子也无不可。 幸运的是,现在陈清芷想嫁了。 在和张文勇谈过这件事后,张文勇深思良久,决定向叶婉怡坦白。坦白的只是苏尘和陈清芷的恋情,绝不会坦白这段恋情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将这件事说给叶婉怡之后,叶婉怡在短暂的诧异后,欣然同意。叶婉怡内心其实早就有这种想法。师生之情并不能长久的将苏尘拴在陈家,为陈家死心塌地的卖命。想要将苏尘牢牢留住,便要以血缘将他束缚。 古往今来,每个朝代的和亲,为的都是这样一种目的。不过两个国家之间的和亲,两个家族之间的和亲,向来是不怎么有效果的,该背叛,还是会背叛。不过把陈清芷嫁给苏尘却绝非如此,因为苏尘没有家。 父母双亡,没车没房,留在陈家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是一个好消息,我本就有将清芷许配给你的打算,没想到你们已经暗生情绪。那很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就在年后挑个好日子,为我们陈家和叶家,还有苏家,三家人的新年冲冲喜。”叶婉怡罕见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苏尘和张文勇自然无不答允。 叶婉怡忽然看到站在苏尘旁边的莲儿,道:“不过这位莲儿姑娘,是不是也应该嫁给你呢?” 苏尘回头看了莲儿一眼,对叶婉怡道:“师娘,我正想对你说这件事。莲儿对我,有着难以报答的恩情。所以我希望,能够同时迎娶清芷和莲儿两人。师娘不用担心她俩会吵架,她俩的感情,比和我的感情都要牢固。”苏尘小小开了个玩笑。 叶婉怡想了想,道:“唉!我早就想到这件事了,莲儿姑娘来陈府,也已经有几个月了,你们自然不能分开。既然清芷都没有意见,那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希望,子清你以后能够对她们两人相敬如宾,绝无偏袒。” 张文勇笑道:“姐姐你就放心好了,子清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他就算是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咱们家芷儿吃亏的。” 莲儿赶紧说道:“这个师娘,我,我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怎么能和清芷妹妹一起嫁给公子呢?我,我”莲儿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是想说,只想做个妾侍便好了。不过说到“我”字的时候,她便已经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苏尘将莲儿的手牵过来,低声道:“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一句话,莲儿便满足的眼圈含泪。叶婉怡是个玲珑的人,看到莲儿这幅样子,就知道她绝非尖酸刻薄之辈,就算不是和陈清芷一样是天真单纯之人,也绝没有其他的心思。 叶婉怡问道:“莲儿姑娘,不知你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莲儿不知叶婉怡为何要问这话,不过她还是恭敬回道:“回禀师娘,我的家人都都死了。” 叶婉怡安慰了一句,然后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命苦之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莲儿可愿意做我的干女儿?如此一来,你与清芷,那才是真正的好姐妹了。” 此言一出,苏尘和张文勇欣然拍手,大喊妙哉。莲儿哪里敢攀高枝,连忙拒绝,不过在苏尘和张文勇的劝说下,最终,莲儿拜了叶婉怡为干娘。这样一来,莲儿和陈清芷,可是真正的一对好姐妹了。 诸事已定,就差年后找一个好日子,让苏尘迎娶莲儿和陈清芷两人。不过这事情倒是不用着急,年后还有一段日子,所有事情都不是着急就能做来的。 “哈哈哈,子清你可是双喜临门了,这种福气,旁人几辈子怕都得不来。”从叶婉怡那里出来。张文勇哈哈大笑道。 苏尘道:“我听说,你和黄姐姐也已经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说苏尘的事情时,张文勇积极踊跃,到了自己的事情,他立刻就成了一只鹌鹑,啥也说不出来了。 苏尘倒是耳闻过张文勇和黄姐姐的事。因为要研究新纹饰,张文勇经常会去作坊拜见黄姐姐。黄姐姐虽是个寡妇,但其实也不到三十岁,张文勇今年二十四五,两人年龄相仿,在经常见面之中,张文勇和黄姐姐便互生了情愫。张文勇非情场新手,黄姐姐也不是二八小姑娘,两个人觉得对方合适,自然就走在了一起。 “不过你们的事情,可比我和清芷要复杂的多了。”苏尘道。 张文勇道:“嗯,先不说别的,只黄姐姐是个寡妇这一件事,姐姐就绝不会答应的。” 莲儿在旁边说道:“那便不告诉干娘啊。” 苏尘和张文勇对视一眼:“莲儿说的有道理,但是当初请黄姐姐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也就没瞒着她。” 莲儿道:“那也许和干娘说清楚就好了。我看干娘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张文勇苦笑道:“姐姐在我这里,可从来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苏尘道:“不急,不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说的也是。”张文勇耸耸肩,转身走掉了。 将陈清芷的事情定下来后,陈家便已经开始为除夕做准备。春节是极其重要的节日,是一年之始,也是一年之末。 三日后,正在家筹备年货的苏尘,接到了一封邀请。 梦溢姑娘,邀请苏尘清秀楼小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2) 为了迎接除夕的到来,大陈人民在很早之前就要进行年货的准备。不过大陈的年货与如今有极大不同,毕竟古代和现代也是截然不同的。 王安石写诗为:“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大陈时起,便有春联一说,更不用说在春节时必不可少的爆竹。大陈的爆竹种类繁多,烟花更是多不胜数。每当春节将至,城中制作烟花的匠人便将准备好的烟花进行贩卖。这些烟花样式繁多,其引燃之后的形状也是丰富多彩。 每当春节,人们都要购置各种食品c用品。包括:门神c钟馗c桃板c桃符c财门钝驴c回头鹿马c天行帖子(取自《东京梦华录》,南宋与北宋相差无几)。食品则有韭黄c生菜c胡桃c胶牙糖等等。 苏尘这一日正在为除夕做准备,却忽然接到了一封邀请信。这封信来自清秀楼,乃是梦溢姑娘手书。信中说,梦溢姑娘仰慕苏尘才华,早便想邀请苏尘到楼阁一叙,奈何苏尘一直没有时间。如今年底将近,明年开春,梦溢姑娘将会远赴临安,所以在临走之前,想要和苏尘交流一番。 苏尘看着这信上的字,若有所思。 张文勇接过来看了看,不禁笑道:“还是子清有魅力啊,这清秀楼梦溢姑娘,那可是自诗会之后炙手可热的头牌姑娘,旁人想见都要排着队。可是到了你这里,却成了梦溢姑娘邀请你了。” 苏尘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文勇道:“怎么不是好事?” 苏尘苦笑道:“如果被师娘知道,我年后就要大婚,却在现在跑去青楼玩,那我成什么样子?” 张文勇听了苏尘的话,摆摆手,颇不在乎的说道:“这算什么,男人跑去青楼闲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你又不是去花天酒地的,只是去赴个宴,无所谓的。” 苏尘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好,还是回绝了吧。” 张文勇无所谓道:“反正梦溢姑娘邀请你,没邀请我,你回绝就回绝吧。” 苏尘叫来送信的小童,亲自写了一封谢绝信,然后让小童送了回去。 待小童走后,苏尘重新看了一眼梦溢姑娘的信,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文勇,你看这封信,是不是很奇怪?”苏尘将信递给张文勇。 张文勇接过信来,重新看了一遍,不解道:“哪儿有什么奇怪?不就是一封普通的信吗?墨是普通的墨,纸是普通的纸。” 苏尘道:“你看那信中的笔迹。” 张文勇第三次仔细看了看,道:“这字嘛确实不是很好看,但听说梦溢姑娘家中贫寒,可能从小也未曾勤练过书法,便是写字难看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苏尘摇头道:“不对,这个字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子写的。” 张文勇看了半天,没明白苏尘是怎么从那难看的字迹中看出这字不是女子写的。苏尘解释道:“女人的字,即便再如何难看,终究也会有一股秀气存在,然而这个字,却一丝秀气不在,只有如蟑螂爬一样的丑陋。” “还有这种说道吗?如蟑螂爬?这个形容词我还是第一次听,不错,确实挺像蟑螂爬的。”张文勇看着那副字,又想起苏尘说的“蟑螂爬”,忍俊不禁。 “可能是拜托龟公写的吧,也不一定。”张文勇随口猜测道。 苏尘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将这事情给放下了。 过了不到一会儿,忽然那小童又跑回来,端着一封信递给苏尘。 苏尘接过信来,只见信上写道:“苏子清尘公子亲启,妾乃红尘女,自不敢攀高枝。公子所言,实有道理,然而情有难抑,妾于公子实仰慕非常,谨望公子再三见谅,远赴京都前,与公子稍有会晤,妾心甚喜。妾虽不识大体,然而曾闻”这之后,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情真意切邀请苏尘一定要赴宴清秀楼。 张文勇看罢,说道:“我说子清,人家姑娘可是舍了面子,也要请你去清秀楼一叙,你这回可躲不开了。” 苏尘知道,这梦溢姑娘情真意切,自己是无论如何绕不开了。他只好对小童说道:“告诉梦溢姑娘,在下明日傍晚,必光临清秀楼,与姑娘秉烛而谈。” 小童欣然答应,转身离开。 张文勇在后面好不佩服,道:“子清啊子清,我真是佩服你佩服得紧啊!” 苏尘看着张文勇,无奈的道:“如果你羡慕,我可以让你代我去一趟。” 张文勇赶紧摇头:“不敢,不敢,人家梦溢姑娘邀请的是你,可不是我。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这件事一定要替我保密,知道吗?谁都不能告诉,我可不想在年前弄出一些不愉快。”苏尘对张文勇说道。 张文勇拍拍胸脯,道:“放心吧,交给我。我别的本领没有,保守秘密的本领却是极强。” “好了,我回去写稿子了,你把剩下的东西弄一下。”苏尘吩咐了一句,回书房写稿子去了。 经过几个月的连载,《天龙八部》终于完结了。也正因为《天龙八部》的完结,苏尘这几天生病才没有耽误正事。 和苏祁天的赌约结束之后,这报纸本应该是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但是苏尘和彭清宇商量了一下,觉得在与苏祁天的斗争中,报纸对舆论导向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便将报纸保存了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报纸是真的卖钱。 随着苏尘武侠小说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周报纸卖出去的份数也在不断增加。光是这报纸的收益,彭清宇和苏尘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就连康王府和知州府,都在订阅这报纸看。苏尘和彭清宇合计了一下,如果明年生意做大,可以将这报纸同枫叶服装一起,推广到周边城市去。 实际上,大陈的消息流通虽然并不怎么快速,但经过了这么久的发酵,扬州城周边的一些城市,已经有人看到了苏尘的武侠小说。甚至于这还掀起了一股武侠热,在扬州城周边混绿林的江湖土匪们,都开始以“江湖”c“武林”相称。更是有一些小乞丐,聚在了一起,自命为“丐帮”。 扬州也掀起了一股武侠狂热,许多读书无望或者压根也没读过书的人,开始想着学习武功,武馆的生意火爆程度空前绝后。这一切都要拜苏尘所赐。 除了这个,一些对武侠小说感兴趣但并不认识太多字的人,竟然为了第一时间知道苏尘的小说进程,开始认认真真的学习汉字。 苏尘也没想到,自己的武侠小说竟然还有扫除文盲的作用。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苏尘和彭清宇便将报纸办了下来,并打算明年开春,将报纸一事扩大到周边州府。 《天龙八部》写完了,苏尘下一本书,决定写《笑傲江湖》。写《笑傲江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苏尘最喜欢的金庸先生的两本小说,便是《天龙八部》和《笑傲江湖》,这两本书写来,是最为印象深刻的。 况且,《笑傲江湖》的故事情节也十分精彩,不输给《天龙八部》,成为苏尘的第二部力作,足可以了。 苏尘在用自己的名字连载了一段时间《天龙八部》后,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于是某一次,他把自己的笔名写成了“金庸”。 这是对金庸先生的一种致敬。 应该算是一种致敬吧。 毕竟,剽窃别人作品还不标明出处这种事,实在太不仗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3) 清秀楼内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上,离的老远,就看到红光晕染了整座青色的楼阁,在这一片青红相间迷蒙若雾的楼阁中,有许多男人女人放浪形骸,走近走远。 有人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但诸君有没有想过,商女唱后庭花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那些放浪形骸者。富贾c高官c地主,真正忧国忧民的人望着北方兴叹,假装忧国忧民的人流连青楼。 苏尘当然不是忧国忧民者,但他也不是很想去青楼这样的地方。莲儿和陈清芷是他不想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但有时候,不是说你不想做这件事,就可以不做的。逼不得已这个词,适用于任何时刻任何地点任何人。 马车缓缓停下,苏尘让车夫在门口等着,自己一个人下了马车,走进了清秀楼中。 今天他没带任何人来,因为赴宴清秀楼这件事,他需要保密。向莲儿和陈清芷保密,向叶婉怡师娘保密。如果让她们知道年后就要大婚的自己,竟然跑来清秀楼喝酒,就算她们面子上不说,心里终究也是过不去的。 所以苏尘自己来了,连张文勇也没带。 走进正门,一眼便看到妈妈从旁边迎了上来。 “哎哟,苏公子可是稀客啊,欢迎欢迎。我们家梦溢已经等候多时了。”妈妈穿的花枝招展,虽已三十好几,但却风韵犹存。很多人喜欢这样的调调,所以妈妈不只是妈妈,也是清秀楼生意最好的姑娘之一。 男人的嗜好太古怪,小萝莉有人喜欢,成熟的妇女也有人喜欢,除了年龄相当的,似乎他们都喜欢。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变态,因为这样的心理,本来就是变态的。 苏尘笑着和妈妈打了招呼,然后在一堆客人羡慕的眼光中,缓缓走上二楼,直上三楼。 清秀楼共有三层,第一层乃是一个巨大的大厅,第二层则多是雅间,第三层却只是梦溢姑娘待客之处。这是一个青楼的头牌理所应当拥有的权力。 三楼的空间不是很大,其内悬挂着许多薄薄的帷幕,这些帷幕统统用珍贵的薄纱制成,造价不菲,自然也极其美丽。 苏尘在妈妈的带领下,穿过层层朦朦胧胧的薄纱,走到了一处不算太逼仄的房间里。 “梦溢,苏公子已经来了,好好招待他啊。”妈妈撂下一句,转身笑语盈盈的离开,只留下苏尘和端坐在主位上的梦溢。 今天的梦溢又是穿了一身鲜红的纱衣,纱衣朦胧,让梦溢整个人也变得朦胧了起来。在朦胧之中,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给人以无穷无尽的诱惑。在梦溢身前,有一张琴,有一桌好酒好菜。菜都是扬州最特色的菜,八宝葫芦c五亭桥c琵琶对虾,安安静静摆在桌子上,请君品尝。而桌子后面的梦溢姑娘,身上似乎也写着四个字:“请君品尝”。 苏尘行了礼,对梦溢姑娘说道:“梦溢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上一次与苏公子相见,已经是月前的事了。”梦溢姑娘低声说道。许久不见,梦溢姑娘的声音,似乎变得细腻了许多。 “不知今日梦溢姑娘叫在下来,有何贵干?”苏尘问道。 “苏公子请坐。”梦溢姑娘没有直言,而是摆摆手,让苏尘坐下。 苏尘点点头,做到了梦溢姑娘的对面。 梦溢姑娘开始弹起琴来。 “妾身听说,苏公子最喜欢听小曲小调,兰玉坊的莲儿姑娘,曾经以一曲《东风破》震惊整条运河。那《东风破》我也很是喜欢,但我觉得,用琵琶弹奏如此温柔的曲调,实在有些不伦不类。所以我学来了曲谱后,便改成了琴音,今天是我第一次给外人弹,希望苏公子指点一二。”梦溢姑娘笑着,弹奏起《东风破》的曲调。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一曲终罢,梦溢姑娘抚琴而坐,笑着问道:“不知我这首《东风破》,与莲儿姑娘有何不同?” 苏尘想了想,道:“莲儿的《东风破》是小女孩的姿态,你这首《东风破》,不知为何,我竟听出了一种男儿气概。” “男儿气概吗?哈哈哈哈”梦溢姑娘忽然豪爽的笑了起来,她接着说道,“听说苏公子不怎么懂得音律,我想这都是骗人的,你这分明是懂得的。” “在莲儿的耳濡目染下,倒是学会了一些。”苏尘解释道。 “那不知另一个关于苏公子的传闻,不知是真还是假?”梦溢姑娘笑着问道。 “什么传闻?”苏尘问。 梦溢姑娘道:“传闻称,苏公子喜好男风,这事情,是真还是假?” “哈,这个啊怎么说呢,为了打倒苏祁天,这一点点的牺牲是值得的。况且我本来就有个断袖分桃之名。”苏尘打了个哈哈,没正面解释。毕竟如果真的追究起来,那时在兰玉坊花船上的男子,如果被旁人知道其实是个女子,那么李语嫣刺杀官员一事,就要暴露了。 梦溢姑娘却以为这传闻不假,否则苏尘怎么可能会不正面做回应呢?她笑道:“今日邀请苏公子赴宴清秀楼,乃是想要完了我一个愿望。扬州第一才子之名,妾身甚为佩服,上一次那首《定风波》,妾身一直保存在身边。”说着,梦溢姑娘拿出一张薄纸来,苏尘接过,香气扑鼻。 苏尘微微皱了皱眉。这香气太过浓郁,浓郁得令他厌恶。而且这香气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味,虽然香气浓郁,掩饰得很完美,但总有一丝走泄。 不过苏尘很快掩饰了自己的不适。接过宣纸,上面洋洋洒洒写着《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梦溢姑娘轻声吟诵了一遍。她道:“这词中意境,深远无边,妾身每次拜读,都觉如见光明。每当我感到绝望和失落时,读一读公子的《定风波》,心中便重新燃起了希望。” 苏尘笑道:“姑娘绝望和失落的时候,恐怕不是很多吧?” 梦溢姑娘却摇摇头,道:“我几乎每天都处在绝望之中,如果没有公子的这首词,我也不知我能否坚持到现在。” “所以,你年后便要去临安?”苏尘想到。 梦溢姑娘点点头,道:“没错,去临安,我心中才能临安。” 苏尘道:“那便祝姑娘一路顺风。” 梦溢姑娘忽然笑了起来,她拿起酒杯,和苏尘对饮一杯,然后忽然站起,走到苏尘身边,挨着苏尘坐下。 “现在还没有过年,倒是不用着急。现在我们应该春宵苦短”梦溢姑娘说着话,贴到了苏尘身上,极尽妩媚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4) “苦短一句话我倒是常听,不过其实苦短的不只有。”苏尘稍稍挪了挪身子,和梦溢姑娘保持距离。 “不知还有什么是苦短的呢?”梦溢紧跟着靠了上来。 苏尘道:“比如我在写小说的时候,感觉只是写了很少的字,结果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其实无论什么事,都有苦短的时候,只要你将全部身心投入进去,就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梦溢笑道:“素闻苏公子才智过人,想法更是与旁人不同。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常人想不到的东西,苏公子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苦短总是对的吧?” 苏尘道:“那自然是对的。一事,最令人投入。” 梦溢笑着,渐渐将自己的嘴唇凑到了苏尘的耳边,低声道:“那不知,奴家是否有幸,与苏公子共度?” 苏尘对于这种挑逗人的手段,早已经经历了许多,倒不会因为梦溢的小小举动就显得手足无措。他稍稍推开梦溢,道:“梦溢姑娘,你我之间只谈诗酒,不谈,如何?” “可是苏公子,奴家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梦溢的口吻大胆而诱惑。她慢慢靠近,然后将整个身体贴在苏尘的身上。方才还身经百战的苏尘,对梦溢如此大胆的动作,也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反应。 苏尘赶紧道:“梦溢姑娘说笑了,偌大扬州,比苏尘有才的人,数不胜数,梦溢姑娘更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单单喜欢我一个呢?” 听闻此话,梦溢忽然一个翻身,翻到了苏尘的怀里。她由下而上,看着苏尘,双目中泛着一丝泪光。 “苏公子与旁人不同,这便是奴家喜欢苏公子的原因。那一日中秋诗会,苏公子一首《水调歌头》,奴家听得如痴如醉,我想,这普天之下,若再找一个人去写《水调歌头》,也绝对写不出公子这样的水平。” 苏尘道:“梦溢姑娘说笑了,绝对有的。” “绝对没有!”梦溢斩钉截铁道,“奴家认为苏公子是天下第一才子,便是天下第一才子。旁人又算得了什么?” 苏尘只好以无言以对这一形式,逃避了梦溢的这句话。莲儿曾经说过,因为她喜欢苏尘,所以就算还有比苏尘更好的人,那她也不会认为那些人比苏尘更好。这梦溢此时所说的话,岂不也是这样的道理? 苏尘不好当面拒绝,只好沉默以对。 苏尘沉默,梦溢却越发的放肆了,她的双手轻轻勾住苏尘的脖子,两者相视而对,梦溢的眼神如情似火,点着两把名为的火把,她低声说道:“苏公子,梦溢好喜欢好喜欢你啊。那种喜欢是言语所不能表达的。奴家知道,奴家不能和苏公子厮守一生,但我想陪着苏公子一晚。自中秋诗会初次见到公子,奴家就知道,普天之下再没有比公子更好的人了,上一次那一首《定风波》,又让奴家更加确定。苏公子的才华,乃是当世无双。谁不想嫁给一个才华横溢的君子呢?奴家出身贫苦,只是一个小小花楼的小小头牌。奴家不奢望什么,只希望苏公子能在我离开扬州之前,与奴家偶尔聚一下,共度。不知苏公子,可否同意?” 梦溢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苏尘都被感动了。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不知该如何拒绝。梦溢的嘴唇忽然印了上来,苏尘猝不及防,两者顿时交接。 暧昧的情愫忽然之间爆发,红纱翠帐,帘幔长烛,朦胧影像,交织成极其美妙的乐章。 一段长吻之后,梦溢的眼中似乎要渗出水来。她仍旧环着苏尘的脖子,柔情道:“苏公子,梦溢十分十分喜欢你” 苏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有些意乱情迷。他低头仔细看去,想要将梦溢的面容看个清楚。 那是一张并不江南的女儿脸,面颊之上,还有一丝硬朗之意。眼睛不是很大,鼻子很小,嘴唇也不是那般柔美。这一切的并不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张精致的俏容。 从下巴往下看,苏尘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喉结? 怎么会有喉结? 苏尘猛然从意乱情迷中醒过来。他眨眨眼睛,再次仔细看去,梦溢的喉咙上,确实有一个稍稍突起的喉结。 女人也有喉结吗? 苏尘脑袋飞速旋转,然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知识储备,他也不知道女人到底有没有喉结。不过正常来说,女人就算有喉结,也不会是明显的。 那么,这个算明显吗? 苏尘继续仔细看去,发现这喉结虽然算不上明显,但如果细细观瞧,总是能瞧出来的。苏尘阅女无数,仔细看过的明星脸岂止一张,即便如此,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的喉结,会如此突出。 难道? 苏尘猛然想起泰国的变性手术,但是此时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哪里有泰国,哪里有这么高超的技术? 难道说,梦溢不是女人? 苏尘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分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梦溢却以为苏尘已经沦陷,她阴谋得逞一般,笑着对苏尘道:“苏公子,今晚,便留下来可好?” “不急。”苏尘被梦溢打断思路,但只要心中有了个念头,他便不会像方才那样大失分寸。苏尘轻轻将梦溢抱起来,梦溢不知苏尘要干什么,但苏尘的动作极温柔,她并未多想,笑着任凭苏尘摆布。 “梦溢姑娘,其实我年后要和老师的千金结婚,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苏尘问。 “结婚?知道。”梦溢不太理解结婚为何,但总能猜到此中意思。 “所以,我不能背叛我未来的妻子。对不起了。”苏尘轻声说着。 “没关系,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是正常的。”梦溢听闻此话,有些着急。 “那是别人啊,我总不能这样做。”苏尘道,“你看,我这手上,还有我未来的妻子给我的戒指。”说着话,苏尘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在中指上,一枚有着着光泽的戒指闪闪发亮。 听到苏尘的话,梦溢的视线不由自主看过去。便在梦溢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苏尘手里轻轻一转,那戒指的内圈开始转动,一种奇妙的摩擦声,伴着那闪烁的光,进入到了梦溢的眼中耳中。 于是,梦溢的目光变得呆滞起来。 令人听不懂的咒语在耳边响起,梦溢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苏尘看着面前已经被催眠的梦溢,微微一笑。 “这佛音离魂咒,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苏尘自言自语,看着手中的戒指。 戒指在手,天下我有! (我今天差一点点就没时间码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大年三十到初四,欠五章,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补回来的。最后照例求推荐收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5) (上一章有个错误,变性手术是泰国不是越南,已更改。) 泰可泰王朝,大陈称其为暹罗。暹罗本是由数个小部落经过不懈抗争而组成,在不断抗争中,暹罗慢慢变得强大。然而再强大,终究比不上中原地区的大陈c金国c大夏强大。又因为大陈乃是名正言顺的中原主国,故此暹罗一直都是大陈的附属国,对大陈俯首称臣。 暹罗因为特殊的文化因素,其性文化历史悠久而泛滥,暹罗女子对待性生活的态度与中国截然不同,色情文化导致了同性恋的广泛增长,这使得一部分男人渐渐朝着女性化发展,也就是最早期的人妖。不过人妖的产生,还是与那些活在穷苦之中的苦难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苏尘在看到梦溢的喉结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泰国的变性手术,他顿时起了疑心,用佛戒将梦溢催眠。尽管这是苏尘第一次使用佛戒,但效果显著,梦溢立刻陷入了沉睡之中,任苏尘摆布。 苏尘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衣服,将佛音离魂咒念完之后,对梦溢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梦溢。”梦溢迷茫的回答。 “这是你的真实名字吗?”苏尘又问。 “不,我的真实名字是孟易,孔孟的孟,周易的易。”梦溢道。 “果然,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个男人的名字。”苏尘咬咬牙,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苏尘问。 “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梦溢道。 苏尘闻言,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梦溢回答道:“因为我乃是一个阉人。” “阉人?”苏尘听到这个回答,立刻恍然大悟。难怪梦溢看着外表与女性没有太大区别,原来他是个阉人! 苏尘想了想,接着问:“你因何成为阉人?” 梦溢道:“我很小的时候,被金人侮辱,那金人将我下体割掉,我于是成为了阉人” 通过梦溢的叙述,苏尘得知了一件完全出乎预料的事。 那是十几年前,燕云之战。当时先帝还未驾崩,陈诰仍然是大陈将军。朝臣上下,一致主战,也因此,在那个时期,大陈和金国战乱不断,而大陈因为上下齐心,陈诰深得先帝信任,统帅三军,大陈与金国的战争,往往是以大陈胜多而结束。也正因此,才有了燕云之战。 前文已经说过,燕云两地乃是大陈与金国联手对抗大辽后,本属于大陈的地盘。但因为金人撕毁约定,将燕云两地占为己有。大陈一直将这件事视为耻辱。但直到十几年前,才由陈诰收复回来。 这一次收复燕云两地,对于大陈来说,乃是雪耻之举,但其实此番收复行为,并没有给大陈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益。燕云两地被金人屠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陈诰收复燕云两地时,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 燕云六卫,便是陈诰从幸存者中收养的六个孩子,经过十多年的培养,燕云六卫成为了陈诰忠实的守护者。 然而不是每个孩子都如同燕云六卫那般幸运的。 孟易便是其中之一。 孟易的家庭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当燕云两地被金人烧杀抢掠时,他的家庭并无例外,被金人破坏。孟易父母惨死,他因为长相斯文好看,那行凶的金人又正好是个龙阳之辈,便非常残忍的将孟易侵犯,并顺手割掉了孟易的下体。 被割掉下体的孟易痛不欲生,本想当即自尽,便在这个时候,他碰到了一个贵人。 那个贵人,名为幽桐。 幽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明教教主。在被幽桐救下后,孟易立志报仇,定要将自己所受之痛苦,与父母之仇报却。孟易在幽桐的教导下,练就了一身武功。直到几年前,孟易在幽桐的引荐下,认识了当朝右相秦宇。 秦宇认为孟易乃是个天好的苗子,他亲自下令,抓来了当初侵犯孟易的金人,让孟易亲手杀掉了金人,报了自己的一生仇恨。然后,秦宇告诉他,真正的凶手,不是这个金人,而是陈诰。 如果没有陈诰,燕云两地会永远处于和平之中,金人也不会狗急跳墙,烧杀抢掠。这一切,都是陈诰一意孤行的后果。 从那以后,孟易就将自己的仇人目标,改为了陈诰。 秦宇让孟易学习歌舞,并装扮成女装,偷偷来到扬州,参加了这一次的中秋诗会。因为知道康王陈诰必会参加诗会,秦宇便让孟易在诗会上一鸣惊人,成为花魁。这样陈诰必然会亲自接见,那个时候,即便有燕云六卫在旁看护,凭孟易的身手,陈诰也难逃一死。 只是令孟易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中秋诗会,意外实在太多,本以为花魁之位势在必得,没想到苏尘横空出世,凭借一首《水调歌头》,让杜鹃力压群芳,成为了花魁。而在这之后,明教逆贼又出现,孟易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秦宇在不久之前,召唤孟易回京。孟易心有不甘,想着即便杀不死陈诰,也要将破坏了自己计划的苏尘杀死。于是便有了今晚的邀请。 苏尘听完孟易的话,额头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冷汗。幸好他发现了异常,否则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谁能想到,清秀楼当红头牌,竟是个女扮男装的阉人? 谁又能想到,这个贫贱出身的女子,竟然是秦宇的卧底? 苏尘想到中秋诗会,倘若没有自己,没有明教逆贼,那么孟易必然能够接近陈诰。到时候,陈诰必死无疑。不过也因为这些意外,孟易的计划终究没有成功。 可是,苏尘忽然又想到。幽桐乃是明教教主,他与秦宇认识,并且是他将孟易交给秦宇的,为什么秦宇已有杀死陈诰的计划,幽桐带领的明教逆贼却又跑来刺杀呢? 莫非是怕孟易失手?可是这样又不对,看明教逆贼的架势,分明就不知道还有孟易这一回事。 苏尘将这个疑问告诉给孟易,只听孟易道:“明教不久前已经与秦相爷决裂,所以明教并不知道秦相爷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苏尘恍然大悟。原来明教不久前已经与秦宇决裂,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一场互相破坏的闹剧刺杀。 也真是幸亏了双方决裂,否则其中变数,数不胜数。 苏尘又问孟易,明教因何与秦宇决裂,但孟易却摇摇头,表示不知。 苏尘看着面前的孟易,无奈的摇摇头:“你可真是个糊涂鬼啊,永远都搞不清楚状况。杀你父母的是金人,你却听信秦宇的话,怀恨老陈。破坏你计划的还有明教人呢,就算没有我,明教人一出,你也见不到老陈,却非要来杀我。糊涂鬼糊涂着过了这么久,是该清醒清醒了。” 苏尘说着,正襟危坐,与孟易对视,开始给孟易讲起了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赴宴清秀楼,自古生死有命。(6) “燕云之战,错在谁?”苏尘问孟易。 “错在陈诰。”孟易回答。 “为什么?” “如果不是他执意收回燕云,我就不会家破人亡。” “不对!”苏尘掷地有声,“燕云之地,乃大陈之地,金人霸占许久,陈诰收回燕云,乃是大陈之使命,乃是为大陈雪耻之行为。倘若燕云一直在金人手中,靖康之耻就绝无洗雪之日。家国大事,你且看看,是谁的错?” “是是金人的错?”孟易有些犹豫。 “就是金人的错。杀你父母的是金人,侮辱你的也是金人,陈诰何罪之有?就算他有罪,但收复燕云两地,乃是正义之举,这是必须要做的事。罪不抵功,陈诰功大于过。此话可对?”苏尘问。 “这这”孟易挣扎着,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眼看孟易要从催眠状态中苏醒,苏尘赶紧再次施展离魂咒,将孟易的情绪稳定下来。待孟易稳定下来后,苏尘接着说道:“况且,燕云两地未曾收复之时,你们过的日子便好吗?” 孟易道:“不好,金人苛捐杂税,一年收成,十成有九成要交付税收,我们只能艰苦度日。” 苏尘道:“这便是了,今日之燕云,什么情况,你可知道?在大陈庇护下,燕云两地重新修建,百姓安居乐业,乃是康兴之势。从长远来看,在金人手下的燕云,与在大陈手下的燕云,哪一个更好?” “在大陈手下” “大陈收复燕云,乃是为了燕云之千百年的发展,战争之中,死人在所难免,难道因为要死人,就不收复燕云吗?不收复燕云,燕云百姓,岂不是终日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以前从未想过这些的孟易,在听了苏尘这一番话后,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趁着催眠的易说服性,苏尘再接再厉,道:“况且,据我所知,当年燕云在金人手下,一旦金人兴起,便挑选燕云地区汉人当成猪狗虐待致死。你的父母又真可能在这一次次的兴起中存活下来吗?就算你的家庭不在燕云之战中毁灭,终有一日,会被金人杀死。如此看来,你又觉得陈诰做的是错的吗?” 孟易道:“陈诰所作,乃是为解脱燕云汉人之苦。” “这才是正解。现在,你可明白了?”苏尘问道。 然而孟易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种绝望,他泣声道:“如果我的仇人不是陈诰,那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原来问题的关键是在这里!苏尘顿时明悟。 当秦宇将那个金人带到孟易面前,让孟易亲手杀掉他的时候,孟易就已经产生了死志。秦宇也许是看到了孟易的死志,也许是觉得孟易还有理由的价值,于是给他灌输了一个陈诰才是真正凶手的念头。因为这,孟易活到了现在。 苏尘思虑片刻,沉声道:“孟易,陈诰不是凶手,更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在北方。在北方的那一片本应是大陈的土地上,那里的每一个曾经沾染过汉人鲜血的金人,都是你的仇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的父母死去了,那便是他们的命,但死去,不是你的命。你的命是珍贵的,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其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都需要无比珍惜。你的仇人还没有被消灭,你的仇人,还在北方的金国逍遥。你该做的,是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在为大陈打败金国的事业之中。我这些话,你可明白?” 孟易犹豫许久,重重的点头道:“孟易明白了。” “很好,现在你会苏醒,你会记得与我说过的所有话,你会改变你原来的看法。我数三二一,你将会醒来。三c二”苏尘轻轻打了个响指,孟易的眼神从迷茫之中挣脱。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苏尘时,他的目光再次变得迷茫起来。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孟易低声道,神情十分低落。 “就是你知道的那些。”苏尘说道。 “你都知道了?”孟易道。 苏尘点点头。 “我想杀你,你不恨我?”孟易道。 “那也应该等你杀了我之后,我才会恨你。不过我死了之后,也没那个心思恨你了。幸好,我现在没死。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苏尘问。 孟易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苏尘笑了笑,起身:“这样也好,记得,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话,苏尘转身就往出走。 “苏公子!”孟易叫住苏尘。 “不用说,我知道我是个好人。”苏尘摆摆手,颇为洒脱的说。 “我是想说,门在那边。”孟易指了指苏尘相反的方向。 苏尘尴尬一笑:“很好,看来你已经解脱了。” 一个人为什么而活着,这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思考的问题。苏尘上辈子也常常思考,自己为什么活着。 为了梦想而活着,这是看起来如此立志的理由。 为了生活而活着,这是听起来如此无奈的理由。 为了钱而活着,这是无论怎么听怎么看都好特么正确的理由。 然而不管是什么理由,终究不是真的。 苏尘上辈子想了那么多年,也没想明白。他觉得孟易也没想明白,为了仇恨活着的人,真的有幸福吗? 于是他忽然想到了张文勇。 回去应该找文勇喝点酒,好好聊聊。仇恨,到底是一种什么神奇的东西。 苏尘抬头看了看依旧灯红酒绿的清秀楼,不自禁想道。 车夫看到苏尘出来,立刻迎上来,将苏尘接到马车上。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车夫问。 “吃完饭了,也就出来了。”苏尘回道。 “咱们去哪儿?”车夫问。 苏尘想了想,道:“去康王府。” “好嘞!”车夫马鞭飞扬,大黄马嘶鸣一声,在缰绳控制下,调转车头,直奔康王府。 孟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清秀楼边。三楼,离地七八米。伫倚危楼风细细。 看着那一道掀起尘烟的马车痕迹,孟易不禁出神。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一日,清秀楼上,苏尘大笔一挥,信手写就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归去,看来我也要归去了。只是不知,此时的临安,是也无风雨也无晴,还是既有风雨也有晴呢?”孟易喃喃道。 (也是很喜欢这首《定风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几万里。(1) 苏尘的马车来到康王府的时候,陈诰才刚刚要歇息。听到苏尘深夜拜访,陈诰有些奇怪,他让下人将苏尘引到书房入座,自己则披着衣服,拿了一罐好茶。 “不知小苏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我这可是特地拿了一壶好茶给你尝尝。”陈诰捧着茶壶进来。 苏尘简单行了一礼,道:“今天来拜访,是有正事要说的。老陈,这些虚的东西,就不用弄了。” 陈诰闻言,“哦”了一声,坐到苏尘对面,道:“好吧,那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能让你从清秀楼急匆匆赶来呢?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这么把人家梦溢姑娘放在了那里,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苏尘心想,人家梦溢也不是姑娘,何来的暴殄天物一说? 苏尘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孟易的事情。” “哦?”陈诰挑挑眉,“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了。梦溢姑娘怎么了?” 苏尘道:“孟易他,不是个姑娘。” “这话说的,在青楼之中,洁身自好的,又能有几个?不是姑娘又能如何?”陈诰满不在乎。 苏尘道:“我是说,他真的不是个姑娘。”说着,他将孟易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陈诰。 陈诰听完,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说道:“原来秦宇还有这么一个杀招等着我呢。我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秀楼,秦宇,果然好手段!中秋诗会那日,若不是意外频繁发生,还真说不定就让孟易给得逞了。” 苏尘也道:“没错,此时想来,我也很是后怕。不过幸好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那孟易今日叫我去,乃是为了杀我泄愤,幸亏我机灵,看出了他有着女人不该有的喉结,否则,说不定我也已经葬送在了他的刀下。” 陈诰道:“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还学会了离魂术,这东西邪门得很,一定要小心谨慎使用。” 苏尘道:“放心吧老陈,我自有分寸。我来这里,是想提醒你,秦宇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安分。” 陈诰点点头,道:“前不久,因为北伐战事顺利,朝上已经有战派的人恳请陛下让我重新披甲挂印。这事情陛下已经有了许多考虑,根据可靠消息,年后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会代替郑阔,统领三军,继续北伐大业。这件事秦宇一直没有发表过自己的看法,我本以为他是明知事不可为,沉默是金,却不想,原来早在中秋那时,秦宇就已经对我动过手。不过,为什么秦宇只安排了一手孟易,却再未安排其他手段呢?” 苏尘道:“我来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按道理来说,如果让你重新统帅三军,战派的势力必定达到巅峰,甚至能够回到先帝在世时的地位。秦宇作为和派领袖,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未有其他动作。这事情,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诰忽然笑道:“哈哈哈哈,恐怕那秦宇,终究是个年轻人,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苏尘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总觉得秦宇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不要管那么多了,既然你放了孟易一马,我也就不再追究他图谋不轨的行为。便让他回去也无不可。”陈诰说道。 苏尘想了想,道:“不过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秦宇看起来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手段,他有的是。” 陈诰道:“难道我就没有对付他的手段不成?不过,我看那秦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按照你的说法,明教与秦宇本是一伙的,但是前段时间,不知因为什么事,秦宇和明教掰了。所以中秋诗会上,秦宇安排的孟易,和明教的出现产生了冲突。秦宇的计划被粉碎,明教也因为一步之错,满盘皆输。” 说到这里,陈诰似乎还能想象到那一日那一根长箭射穿了陈昀的脑袋,笔直停在自己眼前的情形。他拍拍椅子,道:“明教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苏尘道:“秦宇和明教的分道扬镳,其实也是有可疑之处的。如果孟易没有说谎的话,明教的教主幽桐和秦宇应该是极其相好的,否则幽桐也不会将孟易送给秦宇。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幽桐和秦宇决裂呢?能够坐到高位,绝非等闲之辈,幽桐和秦宇都是聪明人,只有巨大的利益冲突,明教和秦宇才会决裂。” 陈诰冥思苦想,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道:“这事情也确实诡异。秦宇看来年后,我要去临安会一会你了。” “怎么,年后你要去临安吗?”苏尘忽然听到陈诰的话,问道。 陈诰点头道:“年后不出意外,我当统帅三军,在那之前,去临安会会老朋友吧。” 苏尘道:“那你老可也得提携我一二了。” “怎么?你莫非要去朝中当官了不成?”陈诰问。 “当然不是,明年,我们枫叶服装的店铺就要向外发展了,临安,是我们枫叶服装一定要去的地方。”苏尘道。 “呵呵呵,真不知道经商有什么好的,竟让你沉迷其中。不过你照顾你的生意我不管,明年去往大夏的商队,你可得给我管好了。”陈诰道。 “那是自然。”苏尘道,“对于做生意,我很有些心得。” 陈诰感叹道:“你这些心得,如果用上正途,那才是好的。” 苏尘道:“其实什么途都是正途,就像不管大道小道,最终都将会通往一个终点一样。” 陈诰笑道:“你说的道理太多了,我已经懒得听了。对了,过几天就让破金那孩子回来吧,年底了,该在家里好好呆着了。” 苏尘道:“破金那孩子,最近成长了许多。” “那就好,跟在你身边我很放心。你虽然不是状元之才,但我家破金也不需要考状元。有你这个老师帮衬,他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我曾经和郑阔开玩笑说,全天下最圆滑的人,就是你苏尘苏子清了。”陈诰笑道。 苏尘道:“中国人的为人之道,当是外圆内方,其他事情我们都好商量,但是一旦触碰到了原则问题,那便是不可以商量的。” “外圆内方?这理论倒是有趣。是啊,外圆内方,乃为乾坤。”陈诰道,“我当年,似乎就是外面太过于方,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少年不识愁滋味,更上层楼。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苏尘笑着道。他站起身来,向陈诰告辞,“孟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给你了,秦宇此人,还是多多提防一些比较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如今识得愁滋味那下一句是什么?”陈诰忽然问。 苏尘微微一笑,转身走开,只留下一句话:“却道天凉好个秋。” (感冒了,病来如山倒,昨天啥事没有,今天浑身没劲。只一章,码个字眼睛穿花我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几万里。(2) 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写了什么,今天看的时候发现标题写多了一个字能勉强没断更我也是神仙了。在床上睡了一天,略有好转。 —— 泗州城北,五十里,落叶林。 天空中氤氲着某种暗淡的乌云,轰隆隆的声响偶尔从半空中传来,落到地面上每个行人的耳中。 巨大的列阵在不断往前逼近,井然有序。 而在军阵前三里,有一队疾马驰骋着。 这是北伐归来的军队,共计十万人,此次北伐功绩璀璨,即便是向来不喜征伐,一味求和的新帝文宗,也对此次北伐赞不绝口。这也让战派得以在十年间,第一次抬起头来。新年将至,北伐一事暂时搁置,待到年后开春,北伐将会继续进行。而如果下一次北伐能够顺利进行的话,规模绝对要比现在的北伐更加巨大。 统帅将会是大陈名将康王陈诰,军队数量将会扩充到三十余万。到时候,大陈也许能够收回曾经失去的东京。 疾马驰骋的,是着急回去扬州与陈诰相见的郑阔。因为大批士兵,行军过于缓慢,郑阔便率领一众亲兵,先行离开大部队,往扬州赶来。 在扬州与陈诰短暂相见后,他还要回临安,禀告文宗皇帝。 几个月不见,郑阔的样子变得沧桑了许多,他的头发和胡子出现了许多花白痕迹,乱糟糟的,但却给人一种刚毅坚强之感。在他的脸上,有一道新愈合的伤疤,看起来北伐之战,并没有情报中说的那么顺利。 “还有多远到达泗州?”急行军中,郑阔问旁边的副将。副将是郑阔一手提拔起来的,本是个文官,但随战许久,现在也没有文官的矫情。 副将道:“回禀将军,还有四十里,不到半个时辰,应该能够赶到。” “泗州,到了泗州,离扬州也就不远了。”郑阔自言自语道。 “将军,其实我有一个疑惑一直没有说出来。”副将道。 “说,和我还装什么扭捏。”郑阔道。 “陈诰王爷年岁已大,年后将军队交给他,可靠吗?”副将问。 郑阔呵呵一笑,道:“整个大陈,再没有比康王殿下更可靠的统军之人。不用担心,康王殿下身子可还硬朗着呢,就算比那八十挂帅的廉颇,也不遑多让。” 副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几十匹快马在草地上划过一道烟尘,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山谷。 “将军,前面是狭坡,我们得小心一点。”副将说道。 “狭坡?什么狭坡?”郑阔问。 “泗州附近有一狭坡,乃是通往泗州最快速之地,咱们出发的时候因为人马太多,故此没有从那里走。这狭坡地势狭窄,我恐两面有盗贼埋伏。”副将道。 “我叫郑阔,它叫狭坡,倒不是个好兆头。”郑阔道。 “那,将军,咱们要不要绕行?”副将道。 郑阔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便点头答应。古人作战,极其讲究风水好坏一说,凤雏被杀落凤坡便是一个经典案例。郑阔可不想在狭坡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事。他这个阔碰到了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阔一下令,几十匹快马立刻转向,绕开了这处狭坡。然而,就当众人行到一半时,忽闻得一阵破空声响。郑阔抬头一看,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小林子里,有无数人头攒动,数支弓箭穿过叶子荒草,飞到了众人面前。 “有敌人!撤退!”郑阔情知遇敌,大喊一声,拨马就要往后撤退。 那一阵箭雨哗啦啦落下,却没砸死几个人。郑阔一边抵挡箭雨,一边往后撤,心里却纳了闷。这些人的弓箭质量不好,力道不足,就凭这些人,如何能埋伏得住他的这一群精英随从? 可是此时也不是细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就算那些人不怎么样,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凭他这几十名随从,还是先撤退为妙。 郑阔一声令下,几十匹快马猛然长嘶,在人们的控制下,调转马头往回撤去。 “想走?”忽然,就在郑阔等人调转马头的这个空档,有一个人大喝一声,随之而来的,乃是一道猛烈的破空声响。 郑阔抬头看去,只见一根极粗的木桩被人横着扔了过来,直直朝着他飞来。郑阔不会武功,但终究也身经百战,他下意识往马背下面一藏。这一藏恰到好处,木桩“轰”的一声砸在了黄马身上,那黄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郑阔顺势从下面滚出来。 他定睛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五个人。五个人一字站开,最中间一人手里拿着一杆红缨银杆枪,自此人往左,乃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笑吟吟看着郑阔;再左乃是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娇娥,身穿黑色皮衣,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血鞭子;自此人往右,则是一个小孩模样的疤脸男,他手里抓着两把奇形怪状的弯刀,那刀刃弯成了一个圆,刀尖与刀柄几乎相触,此时他正满脸狰狞的看着郑阔;再右则是一个彪形大汉,其高如塔,其壮如牛。不用说,刚刚那个巨大的木桩,便是由这位巨汉扔过来的。 郑阔被砸下了马,其他随从自然也不能独逃,众人将郑阔团团围住,警惕的看着四周。 “发信号。”郑阔虽然被人从马上砸了下来,但他非常冷静。 副将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轻轻一拉竹筒的拉线,一个璀璨的烟花飞到了天上。 小林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郑阔撘眼一看,竟有数百之众。不过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手里拿的也是写破破烂烂的弓,难怪第一波箭雨他们没有损失几个人。 此时郑阔忽然有些后悔,如果直接从狭坡冲过去,恐怕他们这些人的计划就落空了。 但往往很多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毕竟后悔这个词,是先有“后”,才有“悔”。 “果然不出我所料,郑阔郑大人,终究是不愿意走那狭坡。”那一字排开的五个人之中,书生模样的少年笑吟吟说道。 郑阔看着那五人,最终将目光给到了最中间那位拿着长枪的中年人身上。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就是徽州义军首领,陈三枪吧。”郑阔看着那中年人,高声说道。 那中年人闻言哈哈大笑,恭敬的行了个礼,道:“郑相爷虽不在朝中,却也知晓朝中事。没错,在下正是陈三枪。” “徽州义军,素闻乃是因当地府衙苛捐杂税,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方才产生。然而我记得,原官员姜吉顺已经被革职查办,新任知州蔡顺乃是个好官。现在的徽州,就算不是风调雨顺,也算是国泰民安。怎么,你们这些起义军,还没有被消灭吗?”郑阔说道。 陈三枪脸色稍稍一变,他旁边的书生立刻接口答道:“郑相爷说的是,徽州现在是很太平的,但是谁也保不准,这个官来了我们太平,下一个官来了我们也还能太平。所以,我们主上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当这个官。” 郑阔笑道:“好啊,如果陈大当家的觉得自己能够管好徽州百姓的太平,我郑阔倒是可以帮助你向陛下请个一官半职。我想,凭我左相的名头,为陈大当家的请一个知州来当当,也不是问题。” “大哥,这个当官的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听闻此话,那巨汉憨憨的对陈三枪说道。 陈三枪没说话,那书生又说道:“这事情就不劳烦相爷了,毕竟,我们现在就有事情劳烦相爷。” 郑阔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报上名来!” 那书生一开折扇,煞有其事,笑吟吟道:“在下扬州,王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几万里。(3) “王朗?”郑阔皱起眉头,他似乎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你是扬州人?怎么会和徽州陈三枪凑在一起?” 王朗哈哈笑道:“这事情还得多亏了扬州那位少年诗圣啊,郑相爷,我王朗的名字您没听过,不知你听没听过苏尘苏子清?” 郑阔心下暗惊,猛然想起曾经和陈诰说起苏尘仇家一事,当时那个王家,似乎就是有一个名叫王朗的年轻人走脱了。 莫非这就是那个王朗? “你们知不知道,谋杀朝廷命官,是杀头的大罪!”副将见那些匪徒已经围了上来,不禁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我们每日过的就是掉脑袋的日子,杀头算什么?我李闯儿每天不杀个头,心里都不自在!老大,废话少说,免得日常梦多。”那个子像小孩样子却分外狰狞的人将双手的古怪兵器碰了碰,发出铿锵的声音。 王朗也道:“主上,日常梦多,刚刚他们已发了信号,我们还是” 陈三枪点点头,道:“杀!” “遵命!” 陈三枪一声令下,本就包围着郑阔众人的匪徒们立刻一拥而上。不过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郑阔的随从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短时间内,那些匪徒竟是攻不破郑阔随从的合围圈。 “一群废物,我来!”那李闯儿骂了一声,他踢了旁边的巨汉一脚,大声道,“无敌!” “来了!”名叫无敌的巨汉伸手就把李闯儿捞了起来,随手往人群之中一抛。 郑阔只看到一个人形炮弹猛然间从半空落了下来。众随从的刀枪往上挥舞,想要将这人形炮弹杀死。却听一声长笑,那人形炮弹在半空中左挪右闪,竟然将随从的攻击完全躲开。 他一落到人立高度时,手中的两把古怪兵器发挥了作用。只见他手起刀落,那圆形的弯刀便套在一个随从的脑袋上,随着他手上发力,一个脑袋便毫不费力的被他连根割下。 这杀人手段闻所未闻,血腥无比,只是眨眼间,数个脑袋被麻利割下,鲜血喷薄在半空之中,将那矮小的侏儒染成了血人。 鲜血之中,李闯儿仍在不断长笑,宛如厉鬼。 众随从本还有一战之力,然而陡然经此诡异之事,人未死而胆已死,顿时落了下风。不一会儿,随从死的死伤的伤,最终,郑阔和副将被抓住。 “老大,搞定了。”浑身浴血的李闯儿宛如一个小魔头,郑阔看到他,仍然能想起方才他眼睛都不眨,一刀一刀收割人头的情形。 陈三枪走到郑阔身前,道:“郑相爷,不是我陈三枪非要杀你,是老天爷让我杀你,我才要杀你。” 郑阔道:“老天爷?谁是老天,谁又是爷?” 陈三枪道:“给我钱的就是老天,给我钱的就是爷。” 副将啐了一口,道:“还不是认钱的土包子!” “你怕不是没死过?”李闯儿走上前两步,将自己的弯刀套在了副将的头上。他狰狞笑道:“来,叫我一声爷爷,我就饶你一命。” 那副将方才眼看着李闯儿杀人如麻,此时弯刀套头,他也浑身打颤,然而终究咬着牙说道:“无耻贼人,待我大军到来,你们必死无疑!” “有志气,我喜欢。老大,杀不杀?”李闯儿回头问陈三枪。 陈三枪没回答,他反而对郑阔道:“人活着,无非是为了权,为了钱。除了这些,还为了什么?郑相爷,你做相爷,不也是为了这些吗?” 郑阔道:“我乃是为大陈数年之江山!” 陈三枪道:“大陈的江山,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拯救的。” “当然不止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郑阔道,“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秦宇吗?我早料到是他。” 陈三枪默默摇头。 郑阔愣了愣,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陈三枪,你竟然和金人合作?” “金人给我钱,所以我要杀你。如果你不避开狭坡,我是杀不了你的。我给了你机会,只是你自己不珍惜。”陈三枪道。 副将冷笑道:“与金人合作,数典忘祖的畜生!就凭你,也好意思叫起义军?” “呱噪!”李闯儿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倏然飞起来,落到了郑阔的眼前,鲜血,喷了郑阔一脸。 “金人都是背信弃义之辈,他们说的话,你信?”郑阔不管满脸的血,问陈三枪。 王朗扇扇折扇,道:“这事情,就不劳烦郑相爷担心了,我们只是答应金人,拿你的人头去换钱。现在,人头到手了,你老也就安息吧。” 郑阔道:“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等到报了仇再说。”王朗收起折扇,轻轻一拍李闯儿的肩膀。 李闯儿手中的弯刀,套向了郑阔的脑袋 腊月三十,乃为除夕。这一天,整个扬州城变得热闹起来。 外面是不断响起的炮仗声,小孩的欢笑声,陈府里面,也是好不热闹。 因为陈昀的死,已经沉寂了许久的陈府,终于有了一丝人气。这一天,大家也没有什么避讳,桃符该换还是要换,新衣服该穿还是要穿,两人见了面,喜庆话该说还是得说的。 苏尘从自己的书房刚刚写罢了小说,便将小说纸稿揣起来,往屋外走去。 “去送纸稿啊?”莲儿笑着说,在苏尘面前不自觉转了个圈。 “嗯。”苏尘笑着点点头,忽然发现,今天的莲儿穿了一身新衣服,“莲儿,这身衣服很好看啊。” 莲儿穿了一身淡红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个小氅,看起来时髦极了。 “嗯,是我和清芷妹妹一起找黄姐姐做的,是不是很好看?”莲儿很高兴苏尘注意到了自己的这个转圈。 “很好啊,有黄姐姐在,枫叶服装不愁没有生意啊。这衣服卖出去,一定能赚很多钱。”苏尘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黄姐姐已经在做新衣服了,听说卖的还不错。怎么,这事情你不知道吗?”莲儿问道。 “我最近都在赶稿子,店里的事交给文勇了,反正这些事都是规划好了的,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便什么事都没有。”苏尘笑道,“好了,我先去找彭兄送稿子了。” “好,早点回来。”莲儿嘱咐道。 “嗯,听你的。”苏尘答应一声,走向前院。 刚走到长廊,苏尘碰到了张文勇。张文勇是从叶婉怡的房间里出来的。看到苏尘,张文勇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师娘又不开心?”苏尘关心道。 张文勇叹了口气,道:“这么喜庆的日子,姐姐难免想到姐夫,怎么可能开心呢?” “习惯就好。”苏尘安慰道,“生意都停了吧?” 张文勇点头道:“停了,上午刚停的,按照吩咐,春节放七天假,然后也有春节补贴。大家都很满意,夸你呢,说从来没有一个老板会这么大方了。” 苏尘道:“老板是你,我只是个出谋划策的。” 张文勇看看苏尘手里的纸稿,道:“怎么,新的小说写出来了?” “嗯,过年加急啊。彭兄害人不浅,非要在过年这天赶出来。”苏尘无奈的道。 “凭借这小说,子清你就挣了几万两吧?若说生意头脑,我可真是望你项背。”张文勇道。 “好了,别恭维了,等我回来,好好吃一顿年夜饭。”苏尘说着,离开走廊,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前院,正撞见一个身穿王爷府下人服的人跑过来。 “怎么回事?”苏尘拦住那人。 “我来找苏尘苏公子,王爷找他有要事相商。”那下人回答道。 “我就是,有什么事,说吧。”苏尘道。 那下人道:“回苏公子,郑阔郑相爷他,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万里。(4) 过年是要热热闹闹的,远处有炮仗声音此起彼伏,烟花争分夺秒蹿上半空,像是一出闹剧,像是一场大戏,爆炸成无数美丽的光影。孩童们沿着街道快速奔跑着,这里拿小鞭炮炸开水池,那里拿着烟花打闹。无数热闹的剪影组成了新年,无数黑夜下的欢乐告诉人们,除夕已到,新年伊始。 相比起外面的热闹,康王府显得冷淡了许多。 该买的年货都已经摆上了,该做的饭菜也已经做好,康王府从上到下,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团圆的微笑,他们看着书房里密谈的两个人,神色间不知如何是好。 “郑相爷的死,着实令苏尘意外,如今北伐正兴,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敢刺杀郑相爷?”苏尘说道。他对面坐着面色深沉的陈诰。 苏尘在得知郑阔死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康王府。郑阔的死对陈诰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本应该开开心心吃年夜饭的陈诰,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陈诰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是陈三枪。” “陈三枪?”苏尘立刻想起当初自己被两个匪徒绑架的事,那一次,他死里逃生,而那两个人,便是陈三枪的手下,“陈三枪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 陈诰冷笑道:“陈三枪起于草莽,本是个沿路打劫的强盗,当初徽州知州苛捐杂税,才让陈三枪顺势而起,成了徽州起义军的头头。后来徽州换了知州蔡顺,蔡顺为人通达,在他的治下,徽州百废俱兴,政通人和。徽州起义军于是不攻自破。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然而陈三枪并没有死心,他暗中勾结福州张魔王,想要集两人之力,搅乱大陈江山。但是张魔王偏安一隅,并不打算和他合作。后来后来不知怎么,他就联系到了金人。” “金人?”苏尘有些吃惊,“是金人让他刺杀郑相爷的?” 陈诰点点头,道:“没错,金人在这次北伐之中,丢人丢地丢钱,大夏攫取了大部分,咱们大陈只拿了一小部分。然而大夏的实力,金人不敢与之对抗,便想要对付咱们大陈。郑阔作为北伐将军,自然是他的首要刺杀目标。” 苏尘想了想,道:“陈三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胆量?敢与金人合作?” 陈诰冷笑道:“陈三枪是个什么人?他是一个跟着好处走的人,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便不管你是谁。” 苏尘道:“郑相爷现在身在哪里?” 言及此事,陈诰不禁有些感伤,他道:“他的身体被焚烧,头颅被陈三枪拿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金人手中。” 苏尘对郑阔并无甚么感情,但是听到郑阔竟然身首异处,死后仍遭受如此巨大的侮辱,不由得心生愤懑。他道:“这个陈三枪,一定要杀。” 陈诰哈哈大笑,然后瞬间收束笑容,冷冷说道:“杀,一定要杀,狠狠的杀!” 说完,陈诰接着道:“我一会儿便快马赶赴临安,面见陛下,这笔账,大陈必须要和陈三枪好好算一算!” 苏尘听到这话,赶紧阻止道:“老陈不用急于一时,诛杀陈三枪非一时之事,何必如此着急?” 陈诰道:“我此时便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苏尘不禁笑道:“老陈,人家说,仇恨最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这话实在不假。你且想想,今天除夕,朝廷才刚刚放假,陛下也得休息不是?就算陛下不休息,那些士兵不是也得休息?就算这些都不管,老陈,外面还有一桌子人等着你吃饭呢。今天是除夕,好歹过个好年吧?” 陈诰愤愤不平道:“就算今天是陛下寿诞,也要将此事弄个清楚!朝廷大员被杀,陈三枪还想逍遥法外?” 陈诰这幅样子,真不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反倒有一种年轻人的干劲。苏尘好说歹说,终于将他劝好了。不过为了规劝陈诰,苏尘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年后初七,你随我一同进临安。扬州城太小,这里不配做你的舞台。”陈诰是这样对苏尘说的。 为了让陈诰压下这股怒气,苏尘只好答应了陈诰的要求。 对于苏尘来说,舞台这东西,没有大小之分,只要你想,那么天下尽是舞台,一个人看,也是表演,无数人看,照样表演。真正的主角是不分场地的。当然这个道理,苏尘是讲不明白给陈诰的。 从康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远处的烟火仍旧那么绚烂。大陈和二十一世纪是有着极大的区别的。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即便是在扬州城这样的大城市,大陈处处,也可以随意燃放爆竹。 而且即便燃放了无数爆竹,天空中弥漫着火药残余的腥味,可是抬头往上看,还是能看到无数闪烁的星星。 “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苏尘看看天空,叹了口气,他登上马车,紧了紧皮袄。 “走吧。”苏尘低声说道。 于是马车慢慢往陈府走去。 回到陈府的时候,大家正等着苏尘回来。一见到苏尘,这一年最重要的年夜饭,终于算是开席了。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c万事如意c福运连连到,财源滚滚来!”苏尘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陈府极其重要的人物。这新年的第一句话,不是由叶婉怡说的,也不是由张文勇说的,而是由苏尘说的。 席上,叶婉怡c张文勇自然在列,陈清芷莲儿和苏尘坐在一起,毕竟年后苏尘就要和两人成亲了。除了这些人,还有黄姐姐。 其实这一家子,也只有这么多人而已。 对于叶婉怡来说,陈昀死了,家里反而多出来一个人。 这也许是一件喜事,但总归染满了悲哀。 席上,苏尘想了想,将自己年后将会和陈诰一同前往临安的事情向众人说了。 “本来是打算年后找一个吉祥日子便结婚的,但谁也没想到,郑阔郑相爷在年根底下,竟然被刺杀身亡。这是一件大事,关系到大陈未来的命运走向。郑相爷乃是康王爷一手提拔的,他的死,康王爷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包揽过来。”苏尘慢慢说道。 闻听郑阔身死,旁人不太清楚这是谁,叶婉怡和张文勇却蓦然心惊。 “郑相爷死了?怎么会这样?北伐不是很顺利吗?”张文勇问道。 苏尘道:“北伐是很顺利的,但返回途中,就在泗州北四十里处,徽州义军统领陈三枪,截杀了郑相爷。” “陈三枪?”张文勇道,“当初派人绑架你的人,岂不就是陈三枪?” 苏尘点点头,道:“就是那个陈三枪。而且我估计,王朗就在陈三枪的手下。” 张文勇嘿嘿笑了起来:“看来这个陈三枪,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尘道:“其实我也很疑惑,陈三枪究竟有什么胆量,竟然敢公然杀害朝廷重臣。” 张文勇道:“要我说,他就是没有脑子。” 苏尘摇摇头:“这事情存在蹊跷。总觉得,这个陈三枪,不能简单待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万里。(5) 郑阔被杀一事,是在腊月二十七,三日后,也就是腊月三十,除夕当天,消息送到了扬州,并同时,此消息快马加急,一路向南,在初一当日,送进了皇宫。 一国之左相的死,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严重到什么地步呢?当日,大年初一,本应该是后宫各院互相拜年,看望皇上的日子,但是文宗在得知郑阔被杀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这一天,皇宫处处噤若寒蝉。 大陈的假期很多,冬至会放假,春节自然也放假。大陈延续前朝,春节和冬至都会放七天。当然,这中间也有几个皇帝觉得七天太久了,于是将七天假期改成了五天。然而尽管假期的天数改了,那些官员们,仍旧会找出各种借口,将少了的两天假期找补回来。时间一久,到了现在,大陈就又恢复到了七天假期。 然而这一天,大年初一,皇帝宣告百官进殿。 礼部尚书史中堂这一日,正在接见自己那从扬州赶回临安的爱徒沈怆然。 “怆然啊,在扬州这几年,可有什么收获?”史中堂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的不成样子,颌下本来有胡子,后来因为头发白了,胡子没白,只好将胡子剃了。史中堂相貌堂堂,即便已经年过半百,却依然神采奕奕。 坐在他对面的,自然就是灰头土脸离开扬州的沈怆然。沈怆然与在扬州时并无太大变化,仍旧一表人渣的样子。 只见沈怆然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他将礼盒恭恭敬敬送给史中堂,然后道:“老师,这是学生在扬州最好的笔墨斋挑选出来的最好的镇纸。乃是一对玉麒麟,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这乃是学生的小小心意,希望老师不要嫌弃。” 史中堂平素最爱笔墨,听沈怆然说着盒子里乃是一对镇纸,好奇心按耐不住,当着沈怆然的面,将那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玲珑剔透的小巧玉质镇纸,乃被能人巧匠雕刻成了玉麒麟模样。麒麟俯卧,双目大睁,看起来活灵活现。 史中堂看到这麒麟,就爱的不行。他满意的道:“怆然的心意,为师十分满意,为师十分满意啊!” 沈怆然早已料到史中堂会这么说,他轻笑道:“老师满意就好。学生这次回来,是想要在老师这里寻个一官半职。不知” 听闻沈怆然的目的,史中堂愣了愣,诧异道:“怆然,之前为师让你来我礼部任职,你不是推说为官不自由,不如去扬州吗?怎么现在又改了主意?” 沈怆然惭愧道:“老师,学生当初年幼,只觉得为官者处处受制,实在不自由,于是写下那为官不自由,不如去扬州的轻佻诗句。在扬州这几年,我每每参加诗会,便觉得书生气短。那些书生文人,每日里谈的,不过风花雪月,我辈才子,当为栋梁,怎么可能终日耽于此道?前不久扬州中秋诗会,明教余孽袭杀康王,我更觉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根本毫无用处!虽是自由,可却只有自由。故此,学生才下定决心,回到临安,想要在老师名下,求的一官半职。当然,倘若科举,我是可以的,然而科举路漫漫,我怕耽搁了自己的志向。” 史中堂听闻沈怆然这一席心里话,立刻感动非常。他道:“怆然之才华,为师最为知道,科举自然不在话下,但正如你所说的,如果按部就班,不知哪一年才能成为栋梁之才。好,既然怆然有此感悟,为师当满足你的志愿。待年假结束,为师便给你觅个一官半职。” 沈怆然闻言大喜,立刻磕头谢道:“多谢老师再造之恩!” “哎,起来吧起来吧”史中堂急忙将沈怆然扶起。 就在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的功夫,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宦官。只听那宦官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奉皇上口谕,在京诸大臣,即刻入殿,商议朝事。” 史中堂没想到宫里的宦官会在这时候出现。他赶紧上前接旨,然后顺手给了那宦官一锭银子,赔笑道:“公公,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陛下突然宣告入宫?” 那公公看了眼手里的银子,满意的点点头,语气自然也缓了下来。他道:“嗨,就是年前的事,陈三枪是彻底翻了天了。” “陈三枪?”史中堂想了想,好像对此人没什么印象,“这是什么人?他干了什么?” 那公公道:“陈三枪就是徽州那个陈三枪啊。至于他干了什么郑阔郑相爷被他杀了!” “什,什么???”史中堂万料不到,竟是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本来在手中紧握着的一对玉麒麟,因为他的震惊,脱手而出,摔在地上,断成了四截。 沈怆然在后面看着,心想,郑阔死了?莫非,战和两派,又要攻守易势? 秦相府。 秦宇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丞相,因为他崛起的速度太快了。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成为和派领袖,因为他的背后是皇上。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什么国家,如果你是臣子,只要记得一件事,便可以肆无忌惮。这件事就是:只要你不失宠。 是的,只要你不失宠,那么即便你犯了抄家之罪,那也得看皇帝陛下想不想抄家。 最近,许多人都在说,秦宇失宠了。 因为北伐的顺利进行,和派渐渐在战派面前抬不起头了。战派开始耀武扬威,和派的人,憋屈的不像话。 但是最令和派的人憋屈的是,作为和派的领袖,秦宇竟然对于北伐一事,选择了沉默。 这种沉默自从北伐一开始就显现了出来。秦宇对北伐,持着一种不反对也不赞成的态度。这是和派憋屈的最主要原因。如果真是朝堂之上争论不过,那咱们至少知道一个原因。可是就因为领袖的沉默,和派从气势上就敌不过战派。这样输掉的理由,实在也太搞笑了。 和派的人开始动摇了,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秦宇失宠了。 大年初一,平安喜乐。 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急匆匆跑进了秦相府的大门,他行色匆匆,衣服上尽是泥垢,看起来甚为狼狈。显然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进秦相府了,相府的管家下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便任由他跑了进去。 一路疾行,中年人跑进了秦相府的书房。书房里,一身居家服饰的秦宇正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天龙八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万里。(6) 那中年人慌张冲进了秦宇的书房。 秦宇皱了皱眉,看了中年人一眼,问道:“怎么了?” 中年人喘了口气,道:“不好了,郑阔c郑阔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宇将手中的书放下。他坐正了身子,道:“郑阔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中年人道:“年前二十七,郑阔疾马赶回临安,路上被徽州起义军头目陈三枪截杀。身体被焚烧,头颅被割下。” 秦宇有些啼笑皆非,他道:“堂堂一国之左相,这么容易就死了?还是被一个徒有虚名的起义军头目?” “是啊,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起义军头目敢动手,所以他死了。”中年人喘好了呼吸,坐到秦宇对面。此人并非无名小卒,乃是大陈兵部尚书,吴宇龙。吴宇龙是个油滑的人,他本是探花出身,然后摸爬滚打,不过爬到了国子祭酒的位置,从四品。 然后,他遇到了秦宇,从此对秦宇死心塌地,如今,已经贵为当朝兵部尚书。整个和派,人心惶惶,只有他对秦宇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当得知郑阔死掉的时候,他慌了。 “相爷,咱们虽然处于劣势,但并非没有翻盘的希望,属下觉得,这样极端的做法实在有些荒唐。当朝左相,就这样被虐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事情,是不是有些太不妥当?”吴宇龙有些犹豫的吐露了自己的看法。 秦宇听到吴宇龙的话,不禁笑道:“怎么,你觉得是我派人杀了郑阔?” “难道还真的是那陈三枪受到金人指使不成?金人的手就算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徽州去。属下以为,这是相爷的疑兵之计。”吴宇龙道。 秦宇摇摇头,道:“这事情还真不是我做的。郑阔死,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你知道我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 吴宇龙愕然道:“难道还真是那金人指使?” 秦宇道:“不管是不是金人指使,都不是我指使的。”他叹了口气,转而说道:“看来,北伐一事,确实影响极大。以前我以为只有那些墙头草会动摇,没想到连你都开始动摇了。” 吴宇龙道:“相爷,不是属下动摇,只是北伐一事,对我和派实在打击太大。属下们都抓不准相爷的心思。属下自然是对相爷别无二心的,但时间越长,战派气势越盛。我还以为,郑阔的死,是相爷对北伐做出的一个反应。” 秦宇道:“郑阔如果真是我杀的,那才是和派的末日。但他不是我杀的。陈三枪也不是我的人。至于郑阔的死会产生什么反应这事情倒有趣极了。没想到,这才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 吴宇龙问道:“相爷,其实属下也一直不明白,为何您对北伐一事,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默然无声?您可知这一举动,对怎们有多大打击?” 秦宇笑了笑,道:“就算打击再大又如何?只要陛下仍然信我,那便什么事也没有。既然你也问我,我便告诉你。北伐一事,是陛下对主战主和的最后一次试探,陛下从未战过,怎么可能一心求和?这一次北伐,便是陛下想要尝试着与金国一战,如果效果显著,自然再接再厉,如果效果甚微,那么陛下今后便会一心求和。我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北伐无论胜败,都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宇龙疑惑道:“相爷,如果北伐胜了,咱们岂不失势?何谈好处?” 秦宇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因为我在,所以便有好处。况且北伐如果真胜了,对大陈也是一件极好的事。何乐而不为?” 吴宇龙思前想后,还是没明白北伐胜了对秦宇有什么好处。他只好道:“相爷英明,属下还是看的太浅。” “不,你只是太过看重一时之得失。”秦宇想到郑阔已经身死,不禁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郑阔竟然会被刺杀。年后的北伐,看来是要搁置了。只是不知那最近被提的次数极多的康王殿下,会如何应对此事呢?” “康王陈诰?如果郑阔还活着,他一定会被重新启用的。陛下最重感情,当初陈诰威高震主,陛下不还是留了他一命?”吴宇龙道。 秦宇道:“不过现在,北伐胜是胜了,但郑阔死了。北伐一事,怕是要被搁置下来了。” “唉,不知陛下现在如何心情。”吴宇龙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一会儿,陛下就要宣百官进宫了。”秦宇道。 秦宇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管家喊道:“老爷,陛下口谕到,宣老爷进宫觐见。” 秦宇和吴宇龙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 扬州,陈府,后院水池亭子边,苏尘和张文勇比邻而坐,喝着小酒。 天气微微凉爽,年前下的雪,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融化干净。此时的扬州变得不冷不热,湿漉漉的,让人生起一股厌倦之感。不过大过年的,大家倒都很开心。至少苏尘和张文勇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郑相爷死了,看来新的一年,将会是多事的一年。”张文勇喝了一杯黄酒,低声道。 苏尘给张文勇满上,道:“多事少事,与咱们都没有太大关系。做生意嘛,不管世道安稳还是混乱,都有赚钱的法子。” 张文勇道:“子清啊子清,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我记得你之前从未做过生意,每日苦读寒窗,怎么接受了姐姐的生意后,就能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却又收效甚好的点子呢?你还说开春,便将枫叶服装的生意开到其他州府去,我真不知道,在你的手上,枫叶服装会走到什么地步。” 苏尘笑了笑,有些无奈的道:“其实做生意什么的,我已经做腻了。还是这样优哉游哉的过日子,挺好的。” 张文勇却道:“子清啊子清,你可曾听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咱们就能决定的。比如我,倘若我家人没有死的话,现在枫叶服装的掌柜,应该是我的。” 苏尘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张文勇道:“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子清你教给我的。我虽然在慢慢学,但是距离出师,可还非常远呢。” 苏尘拍拍张文勇的肩膀,道:“不算远,不算远。等你学好了,以后这生意,我也就不用插手了。” 张文勇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子清啊,其实和你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苏尘道:“我的志向?我没什么志向。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是我的志向。” 张文勇笑道:“别逗我了子清,大丈夫立于世,哪有此种志向?” 苏尘悠悠诵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c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c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说的好!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张文勇闻听此诗,顿时哈哈大笑,然后道,“子清啊子清,明明我的岁数比你大,可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比我懂得更多。这首《满庭芳》,我私以为除了那些历经世事,看破红尘的隐士才能写的出来,可是你却写了出来。了不起,了不起,扬州第一才子,绝对是扬州第一才子。” 苏尘笑道:“这《满庭芳》,是我祖宗写的。” “祖宗?什么祖宗?”张文勇愣道。 苏尘道:“我的祖宗,苏轼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寒夜奔袭,新年伊至,一去临安万里。(7) “苏轼?啊是那个很久以前的宰相。好像听姐姐讲起过,老师当初逐你出师门,就是因为当时的右相王安石的后人吧?”张文勇道。 苏尘道:“嗯,看来王安石的后人一定很闲。” 张文勇道:“怎么说?” 苏尘道:“有苏轼正牌的后人不去祸害,跑来祸害我这一个私生子的后人,岂不是很闲?” 张文勇哈哈大笑,道:“确实很闲,确实很闲。不过子清,如果老师没有将你赶出师门的话,也许你的父母就不会死了。” 苏尘心想,不止我的父母不会死了,我也不会穿越过来了。 苏尘于是道:“守性主持不是说过吗?世间一切,都有其必然的因果联系,既然事情已经种下了因,便一定会形成果。如今看来,这形成的果,便是我和你相识。这样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张文勇无语道:“子清总能看得开。” 苏尘道:“人如果看不开,那每日里无数憋屈郁闷的事情发生来发生去,早晚会被自己憋死的。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最憋屈的死法就是自杀,因为看不开,所以活不下去。既然看不开,当初为何要降生到这个世上呢?” 曾经苏尘也看不开过,否则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过那些事情,他早已看开了一切。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何必争来争去,自讨苦吃? 张文勇佩服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也许你是对的,人应该看开一点。” 说到这里,苏尘想到张文勇一家被杀害一事。他道:“文勇,你也应该看开一些。” 张文勇知道苏尘在说什么,他笑道:“如果看不开,我早就悲愤而死了;可如果我真的看开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苏尘道:“那,有线索吗?” 张文勇有些痛苦的道:“其实,有线索的。当年我便知道,杀我爹娘的那个人,来自襄阳,乃是襄阳绿林道上的领头大哥,江湖人称,千手佛陀——肖平。” “襄阳?”苏尘脑海中忽然蹦出李嫣然的身影。他心想,李嫣然也是混绿林道的,也许会认识那肖平。 张文勇点头,道:“襄阳,我一直都知道那个人在那里。所以年少的我,跑去洞庭湖,拜了洞庭老仙为师,受尽了痛苦。学功夫的时候,心里要多恨那肖平,就多恨那肖平;可是真的学成了,却发现,满腔的恨意,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我的勇气。我害怕到了襄阳,找不到肖平,害怕到了襄阳,知道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事。” 苏尘奇道:“什么不知道的事?” 张文勇却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喝了一口酒。 苏尘知道,他不想说。 那便不说。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向每一个身边人倾诉。 新年,便像许多个平常的日子一样,悄悄过去了。 大年初三,扬州报纸正常发售,《笑傲江湖》再一次掀起了阅读狂潮。彭清宇看着大把大把的银票,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笑傲江湖》所有的稿子,我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写好了。过几天我要去临安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先给你保存吧。记得,分成直接给张文勇就好。”苏尘交过厚厚一沓子稿纸,对彭清宇道。 彭清宇喜笑颜开,道:“没问题,没问题,苏兄放心,我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就算你不再,我也不会做手脚的。” 苏尘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怕你动手脚了。” 彭清宇也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动手脚了。” 说完这话,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完了,彭清宇将煮好的清茶倒给苏尘,顺口问道:“郑相爷死的冤啊,北伐这才刚刚有了起色,结果这个关键人物却死了。接下来,不知这事情会如何发展了。” 苏尘尝了一口,赞许的点点头,道:“北伐估计会被搁下,但是陈三枪,是一定要被灭掉的。” 彭清宇嗤笑道:“那个陈三枪,我以前去徽州做生意的时候,见过他。就是个有野心没能力的武夫,自以为自己武功盖世智谋超群,其实不过是一个大傻瓜。当初和他做生意,我可是狠狠坑了他一笔,结果他愣是没看出来。” 苏尘愕然:“原来你还见过他?” 彭清宇傲然道:“我老彭虽然只是个做笔墨生意的,但是这大陈,南到琼州,北到兴元府,哪个州府我没去过?更别说那些个绿林好汉了,我可是各个都结识过。” 苏尘调侃道:“那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彭清宇道:“人在江湖走,便得能容辱。偶尔被人欺侮一下,也是在所难免的。” 苏尘道:“听你这么一说,那陈三枪,似乎不是什么人物?” 彭清宇却道:“那也不是,说起功夫,他还是有一套的。我也不知他练的是什么武功,不过传说,不管对手是谁,他只需要三枪,就能杀死对手,所以大家就管他叫陈三枪。我还见过他手下其他的人,也都是狠角色,杀人不眨眼。但杀的人再多,终究只是个小土匪头目罢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胆量敢杀朝廷命官。” 苏尘道:“听王爷说,是金人指使的。” 彭清宇道:“那倒也有可能,陈三枪可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苏尘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便起身和彭清宇告辞了。彭清宇年轻的时候——其实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但是一过了三十,立刻安稳了下来,再也不敢出扬州一步。想来人大多是这样的,年轻时干劲十足,可是一旦过了三十,便觉得整个人都老了下来,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王侯将相尽如狗,万里江山任我走的豪气和洒脱。老话曾说,人过三十不学艺,自然有其说出来的道理。 所以,趁着年轻,还是要多闯一闯的。 苏尘其实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他还得往前闯闯。 正如张文勇所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年初四,清晨,陈诰便已经收拾妥当,来陈府接苏尘,一同前往临安了。 其实苏尘真不知道,陈诰为何要拉着自己去。比起临安,扬州是小了一点,但大陈的城市之间,就算差距再大,也不可能大到长春和北京的区别去,毕竟劳动力在那里摆着。 可是陈诰仍然要拉着苏尘一起去。苏尘便也只好和他一起去了。反正不久之后,枫叶服装的生意也要往临安那边扩张,先去临安探探路,倒也没什么。 这一次同行的,只有陈诰和他的那六个护卫,苏尘本想自己去的,但莲儿那丫头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苏尘走。苏尘拗不过她,只好带着莲儿了。 路上无聊,还能听莲儿唱唱小曲,倒也是乐哉幸哉。 张文勇留下来看管生意,陈破金则被陈诰留在了家里。 苏尘在简单吩咐了一下陈府的诸多事宜后,便坐着陈诰的马车,离开了扬州。 扬州城外,落叶萧萧,好不寂寥。 马车碌碌,行人悄悄,山水妖娆。 一去临安万里,路途渺渺, 究竟是非功过,却又谁人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车至临安惊处处 临安城,原名杭州,大陈仍未南渡时,便有东南第一州之称;自大陈南渡后,成为大陈临时京都,升杭州为府,更名为临安,意为“临时安置之所”。至此时起,临安便成为了整个大陈的中心。 苏尘对于杭州的印象很好,上辈子他便总在杭州游玩,因为杭州景色极好。他还记得少年时曾经学过的一首柳永的词,是如此形容杭州的。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此词名为《望海潮》,乃是柳永众多诗作中的极佳之作。但苏尘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夸张的描写,一座宋朝的城池,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然而,当苏尘真的亲眼看到大陈的这座临安城时,他才知道,原来柳永的词中,一丝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临安城作为都城,与传统意义上的国家都城有着极大的不同。传统的都城,为了显示皇家之尊贵,向来坐北朝南,以北为贵;然而临安因为是先有的城,后有的皇宫,在这样一个基础上,为了保证皇家的尊严——皇家是一定要坐在势高之处看着普罗大众的——也为了保证皇城的安全,大陈皇帝在搬来临安后,将皇宫建在了临安南面高山凤凰山的东麓。也就是说,临安城的皇城,是坐南朝北的。 临安城本来就极大,在大陈南渡定都此处后,更是多次扩建,此时的临安襟江带湖,依山就势,,西有西湖静默如画,东有钱塘江滚滚长流,南靠凤凰山,北望大中原。城内纵横水道数条,形成纵街横巷的城市布局,与中原都城东京的十字街布局截然不同。 此行临安,不过一日光景,当赵犇提醒苏尘已经来到了临安城外时,苏尘刚刚从梦中惊醒。 “这么快就到了吗?”苏尘掀开轿帘,往窗外看去。 “当然了,临安和扬州差不多远。看,前面那就是临安。”赵犇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墙,说道。 苏尘抬眼看过去,只见一座偌大的古朴城池端庄的坐在那里。扬州城也有城墙,但那城墙不过五六米,眼前这座临安城,城墙估摸竟有十米之高,看上去比之扬州要壮阔不少。 城墙中间有城门,有瓮城,无马面,又有护城河悠然流淌。苏尘看着那城墙上面参差不齐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诗:“远看城墙齿齿锯,近看城墙锯齿齿,若把城墙倒过来,上面不齿齿锯下面齿齿锯。” 想到这里,苏尘不禁笑了起来。 马车碌碌响着,不一会儿,临安城已经近在眼前。这临安城共有六道城门,然而这六道城门之中,只有一道乃在陆地上,名为余杭门;另有五道,尽是水门,通向不同方向。 苏尘看得新奇,莲儿看着这熟悉的景象,却有些黯然神伤。 从城门而入,苏尘一行并未受到阻拦。陈诰此次进京,是已经快马加急,请示过皇上的,况且年节之后,藩王本就可以进京面见皇上,自然无人阻拦。在城内一路畅通,来到了康王府。 但凡王爷,在被分封了封地后,便会离开京城,去往封地,除了特殊节日或者皇上召唤,其他时候,皆不可随意进京。但是为了让这些偶尔回京的王爷有一个地方住,皇上还是会在京城内赐予他们一个宅子的。 康王的宅子不是很大,而且也很少住。因为这么多年,陈诰进京面圣的机会少之又少。他这个兄长,向来对他诸多猜忌,平时又哪会召他进京联络感情?这一次若不是北伐顺利,郑阔身死,恐怕皇上还是不会让陈诰进京的。 “这只是暂时歇息的宅子,等郑阔事情了结,我们便可以返回扬州了。”陈诰坐在自己这个陌生的宅子的大堂之中,对苏尘说道。 这宅子虽然很少有人住,但一直都有下人打扫,苏尘等人一到,立刻就被安置了住处。此时已是一切行李收拾完毕之后,陈诰和苏尘莲儿三个人对坐喝茶。 “莲儿姑娘可不要住不惯啊。”陈诰挤出一个微笑,对莲儿说道。 莲儿赶紧恭敬道:“王爷多虑了,这里很好,莲儿很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 苏尘对陈诰道:“老陈,这次进京,你预测要呆多长时间?” 陈诰想了想,道:“不好说,短则五天,长则半个月。不过就算再晚,我想一个月总是够了。” 苏尘道:“如今郑相爷身死,不知去年所说的商队一事” 陈诰道:“放心,那事情已经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差事,可得交到你手上。” 苏尘点头道:“一个月后,差不多也可以出发了。” 陈诰却道:“恐怕一个月还出发不了。” 苏尘心想,总不能去讨伐陈三枪这种事,还得带上我吧?我可不懂得什么兵法。 陈诰休息了一会儿,看看天色还早,就叫下人换了身衣服,穿得冠冕堂皇,准备进宫面生了。 “既然老陈要进宫,我和莲儿就不打扰了。”苏尘说着,便要离开了。 没想到陈诰摆摆手,把苏尘拦了下来:“小苏,来都来了,难道你不想进皇宫看看?要知道寻常人,这辈子都没机会往皇宫里走一趟。” 苏尘心想,自己上辈子故宫可没少溜达。不过转念又想,毕竟那是上辈子,而且还是一座空有躯壳的皇城,正儿八经的皇宫,自己还真没见过。 “那我陪你走一趟?”苏尘问道。 陈诰哈哈大笑:“走着!” 按照规矩,皇城前面,总有一条极宽极长的天街。临安的天街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雄伟,但看起来也有数十米宽。一路平坦而过,到得宫墙前,苏尘和陈诰下了车来,徒步往宫中走去。 按照自古以来,皇城坐北朝南的传统,临安皇宫的正门本也是在南面的。但因为临安皇宫乃是坐南朝北的,官员们住在城中,每日上朝都要到城外溜达一圈才能进宫,于是后来被逼无奈,变通行事,将北门打开。这样一来,南面的正门除了重大仪式,否则从不启用,北面的后门却成了每日必经之门。 两人进了宫,沿着宽敞道路往前走,经过太子东宫,走过前殿,直往后面御书房而去。 此时已是下午,文宗皇帝早已下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陈诰和苏尘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附近。 “这儿是待漏院,小苏你在这里等等,可以四处看看,但不要乱闯。这位公公,帮本王照看一下朋友。”陈诰在外人面前,还是自称本王的。 那小太监瞄了苏尘一眼,见苏尘相貌堂堂,生得翩翩美少年,不禁心里胡思乱想了一下,嘴上倒是连连答应。 陈诰点点头,转身便往御书房走去。 苏尘站在原地,看看小太监。 “这位大人,皇宫不能乱闯,还是在附近随便看看吧?小的怕出了问题,担待不起,毕竟这宫里,可是走错一步就要掉脑袋的。”小太监有些为难的说道。 苏尘本还有心溜达一圈,没想到小太监会这么说。他想了想,总不能让人家为难,便点头答道:“那就去待漏院等等王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待漏与君争(1) 待漏院,历来是大臣们等待朝拜之所,所有大臣在面见皇上之前,都会在这里等待。苏尘虽不是朝廷官员,但既然是康王带他来的,小太监自然也不好将其作为普通人待之,于是将他安置在待漏院稍作等待。 “大人,您且在这里稍候,待康王殿下面见陛下之后,奴才回来通知您的。”小太监满脸堆笑,将苏尘请到待漏院坐下。 苏尘点点头,对此事并无异议。 那小太监陪了苏尘一会儿,旁边有总管太监叫他,于是离开了待漏院。 苏尘喝了一会儿茶,四处看了看。待漏院是个很大的地方,毕竟这里最多时候,要装下几十名朝廷大官。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漏,乃是大陈计时工具,待漏院之名,正源于此。 苏尘初次看到皇宫里的一切,倒也觉得新鲜,虽然待漏院的东西只看一眼,便能看个大概,但苏尘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着,忽然待漏院的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身穿官府的中年人。苏尘也不认得这些官员的服饰,更不知这些官员都是几品的大官。他只看了一眼,便低头默默喝茶。这是一个很规矩的时代,平日里都要长幼有序,官民不同,此时身在皇宫,苏尘很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自己都是得罪不起的。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不存在,就是最好的处事方法。 那三个官员进来之后,倒是看到了一身布衣的苏尘,不过都没往心里去。中间有一个官员看到苏尘,诧异了一下,似乎对苏尘有些印象,但来不及多言,就被另外两个人拉到了一边。 三人通知小黄门,让他通报皇上去后,就自顾自的在那里说起话来。 “陛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郑阔不过打了一个小小的北伐,又不是在战场上上阵杀敌而死,怎么就能封王下葬?古往今来,岂有此事,岂有此理?”其中一个大臣,十分愤慨地说道。 苏尘听到郑阔的名字,不禁仔细听了下去。他这次陪着陈诰进宫,便是为了郑阔一事,听这人的话,似乎皇上对郑阔的死很是重视,要将郑阔作为王爷等级下葬。 另一人同样愤慨,说道:“这事情,一定是秦宇小贼所作!自我大陈始,历经几十个宰相,哪个不是在我翰林院中晋升的?这一次可好,陛下带着秦宇小贼在翰林院转了一圈,就升他为丞相,为了公平,直接将一个武夫郑阔升为了左相。如此一来,我翰林院有何地位?又将如何自处?如今郑阔身死,陛下竟要将其封王下葬,安知不是秦宇小贼挑唆?秦宇这是在为自己铺后路,等到他身死之年,也能如此风光大葬!” 第三人也道:“此话在理,定是如此。陛下身边左右丞相,一个奸佞狡诈;一个穷兵黩武。都是些什么佞臣!今日你我翰林院学士,定当劝告陛下,亲贤臣远小人,这封王下葬一事,万万不可答应。” “对!” “对!” 三个人志气相投,斗志高昂,看样子好像是要将皇上当地主批斗一样。 苏尘看在眼里,纳闷不已。这些人说是翰林院学士,可是翰林院学士名字他听过,却不知这些人是个什么存在,竟然敢如此对皇上出言不逊。难道他们不害怕被皇上下罪砍头吗? 苏尘不知道的是,自大陈建立以来,一直有言官不杀这一不成文的规矩。只因太祖仁慈,觉得人无完人,皇上当广开言路,听取教训,于是便立下规矩,凡是言官相谏,一概免罪不杀。翰林院学士一职,乃是朝廷行政系统之外的差遣,此职位不计官阶,也无官署,是为皇上出谋划策,撰写圣旨的存在,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除了这些职责外,他们还有言官职责,凡是对皇上决策有所异议,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上奏,也就是随便骂人。 高宗时,曾有一个小小的待诏,因听信坊间传闻,认为高宗骄奢淫逸,不务正事,于是撰写万字长文,上奏高宗,将高宗一顿臭骂。结果高宗看了,虽然生气,却也未曾降罪于待诏。其实高宗私生活极其克制,从未有荒淫无道之事,但高宗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将这个胡编滥造的家伙拖出去斩了,因为自大陈始,言官无罪。 那三个翰林院学士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不堪入耳。苏尘听得头昏脑涨,这帮人长篇大论起来,引经据典,似乎什么事情都有历史根据一样。但不管依据了什么历史,都是在批评秦宇和郑阔。 批评秦宇,苏尘无所谓,还挺乐意听的。但是说起郑阔,苏尘便有些忍不了了。他和郑阔好歹有一面之缘,当初郑阔更是想要引荐苏尘入京做官,后来陈诰和郑阔还委托苏尘开春带着商队去大夏。这种看重,苏尘自是十分感激的。 就算抛却这一层,郑阔乃是当朝左相,亲自带着大陈打赢了北伐之战,如今身死,所谓死者为大,这三个家伙却在这里对郑阔品头论足,似乎郑阔所做一切都是毫无建树一般。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位大人,小人不知郑相爷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在你们这里,好像一文不值似的?”苏尘放下茶杯,对三人说道。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那三个讨论的吐沫横飞的学士忽然一愣,回头看去,发现是个及冠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宫中?”其中一人问道。 说话真挺冲的。苏尘心想。 先前看到苏尘的那位,仔细看了看苏尘,登时惊诧道:“你,你是苏尘?” “哦?”苏尘更惊讶,没想到在这皇宫大内,竟然还有人认识他,“草民扬州苏尘苏子清,拜见各位大人。” “宇修,你认识这人?”另一人问道。 那叫宇修的翰林院学士脸色变得极差,说道:“我曾经在同窗陈昀大学士那里见过他。苏尘,你为何在这里?” 宇修?苏尘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在第二时刻,苏尘猛然想了起来。这王宇修,不就是王安石之后,当初来到扬州,摆脱老师陈昀将他赶出门下,意图败坏苏家名声的那个人吗? 原来是你啊!苏尘陡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心中不禁连连冷笑。 我能穿越到大陈,还要多亏了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待漏与君争(2) 苏尘向来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将一切风险避到最小。这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所应该具备的最基础素质。此时在宫廷之中,与三位大官相争,看着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毕竟苏尘只是一个毫无功名的草民,草民和官斗,根本不是其乐无穷的事。 但此时的苏尘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们在侮辱一个为国捐躯的功臣,也因为对面有一个人,叫王宇修。但这都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苏尘是康王的人。 这是苏尘敢于和他们叫板的依靠所在。有康王在,只要他懂得分寸,那么就算得罪了他们三个,又能如何?苏尘不在临安混,更不是朝廷命官,有康王罩着,这三个临安的官,还能管到他扬州的苏尘不成?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朝堂之上,如此大放厥词?郑阔其人,不过一届武夫,凭何能封王下葬?”其中一人对苏尘怒语相向。 苏尘道:“不知三位大人,高姓大名?” “本官陆昌。”那人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本官王宇修。”王宇修,苏尘已经知道。 “本官张思,你自称草民,如何能够进得待漏院?莫非乃是私闯皇宫?”最后那人上来就给苏尘扣了一顶大帽子。 苏尘笑道:“草民虽是草民,不过我家主人却不是。” “你家主人是谁?就算你家主人是一品大员,也不可随意带人入宫,这乃是死罪!”张思留着八字胡,四十多岁,满脸皱纹,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 苏尘道:“我家主人是不是一品大员我也不知,不过我家主人,倒是个王爷。” “王爷?”三人对视一眼,“哪个王爷?” 苏尘道:“我家主人,乃是康王殿下。” “康王?!”三人顿时心惊,立刻想到,苏尘乃是扬州人,那么他的主人,自然而然就是扬州藩王,康王陈诰了。 王爷与朝臣却又不同,皇帝的亲弟弟,带着一个平民入宫,倒也无可非议。况且,康王陈诰,可与其他王爷不同。其他王爷多是混吃等死的,这个王爷,可是带着大陈打了数年的金人。 张思哼了一声,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是无法治罪苏尘了,于是不再纠结于此。他转而问道:“就算你是康王殿下的随从,但我三人论事,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后辈大放厥词?” 苏尘看了一眼王宇修,道:“草民本是不敢的,但是听闻三位大人所言,似乎郑相爷毫无功劳可言,实在有些不忿。郑相爷北伐胜利,难道不是开疆扩土之功?有此功劳,便是封王下葬,也无不可吧?况且,古人云,人死为大,如今郑相爷身死,三位大人却在这里对他颇为不敬,草民觉得,此为非礼也。” 王宇修道:“苏尘,我知你乃是少年诗圣,但作诗作得好,不代表就知道朝堂之事。妄议朝政,其罪当诛。”此时王宇修心里吃惊不已,他本去过扬州,让陈昀将苏尘逐出师门,本以为苏尘自此再无出头之日,却不知什么气运,苏尘竟然搭上了康王陈诰。 苏尘仔细看了看王宇修,王宇修大概四十余岁,胡子很长,一张长脸,看起来颇为老派。但苏尘怎么看王宇修,都觉得此人讨厌极了。 苏尘道:“我非妄议朝政,只是在事言事在商言商,三位大人觉得郑相爷不可封王下葬,草民却觉得郑相爷可以封王下葬,难道这也不允许吗?” 陆昌怒道:“子曰,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你不过无名小辈,安敢不知进退?”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苏尘不知进退,实在没有礼数。陆昌一出口,就开始在道德上抨击苏尘了。 苏尘倒是读过《论语》,可惜没背多少。这句话更是几乎没什么印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和陆昌辩驳。苏尘道:“我们是在讨论郑阔郑相爷的问题,难道因为我辈分之小,而无名于学士之前,就没有说话的权力吗?子曰,当仁不让于师。我觉得学士您是错的,便要当仁不让,此行有何错之有?” 幸好自己还知道当仁不让这个词。苏尘暗自心想。 陆昌还要说话,王宇修将陆昌拦下,问苏尘道:“好,那就说郑阔之事,你说他有封王下葬的资格,那么请问,他有什么资格?” 苏尘想了想,道:“第一,大陈有训,凡开疆扩土者,皆可封为外姓王;第二,郑阔为人所害,乃有冤屈,陛下知其志,赐其王爵,有何不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陛下都同意封王下葬,哪里轮得到你们三个学士在这里大放厥词?”这第三点和周总理的话如出一辙。周总理曾说,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此时苏尘说,陛下都同意了,你们几个算老几? 现代中国自然是人民做主的,所以人民喜欢,旁人便啥也不算;大陈却是皇帝做主的,那么皇帝愿意,这三个翰林院大学士,又算个屁? “你——!”三人被苏尘这一句话噎得不轻,刚刚他们说苏尘“大放厥词”,现在可好,现世报来的快,苏尘直接给三人回了一句“大放厥词”。 张思道:“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我们所言,乃为大义,陛下缘何不听?” 苏尘针锋相对道:“你们说你们是大义便是大义吗?” 张思道:“圣人之言,我辈之训,我之所言,皆从圣人,如何不是大义?” 苏尘道:“圣人之言,我辈之训,我说的话也是听从了圣人的,那么我说的是不是也是大义?” 张思怒道:“你乃是强词夺理!” 苏尘笑道:“那你怎么就不是强词夺理?我想请问,郑阔郑相爷为何不能封王下葬?” 王宇修道:“郑阔在位,无甚功绩,只有北伐一事,也不过是夺回了一些我大陈失去的旧土而已,算不得开疆扩土。况且其死于非命,非于战场阵亡,又怎能封王下葬?” 苏尘道:“夺回旧土便不是开疆扩土吗?请问王学士,如果郑相爷不夺回来,那些旧土能够自己回来吗?” “这”王宇修顿时语塞。 另一边,陆昌和张思已是怒不可遏,两个人开始了极其夸张的子曰子曰。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子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於刑戮” 苏尘和他们正常辩驳,还能稍稍糊弄两下,此时子曰子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如海浪层叠,绵绵不绝,顿时觉得头昏脑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忽然很是佩服这些迂腐的大学士,整日里之乎者也,好像这之乎者也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一样,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乐趣。 一时间,待漏院里满是张思和陆昌的之乎者也。苏尘沉默片刻,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大声喊道:“子曰,你们不要再学我说话了!” 此言一出,张思和陆昌都愣了,王宇修更是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此言在理,此言在理!”就在局面陷入某一种尴尬的时候,一声长笑,打破了沉默。 苏尘转头看去,却看到康王和一个容貌相仿岁数相近,身穿黑金相间龙袍的老者走了进来。发出长笑的,便是这位老者。 看到来人,王宇修三人顿时惊诧下跪,长呼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尘见势不妙,赶紧跟着下跪。 他心中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就是大陈最高统治者,文宗陈谌! (子曰,你们不要再学我说话了。记得好像是从《庆余年》里看来的,当时觉得这句话可真智慧,古代辩论,只要这一句,对方必定败下阵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文宗赏喜 苏尘万万没想到,大陈当今皇上,竟然会出现在待漏院。更没想到的是,自己随口胡诌的话被文宗听到了。 当苏尘说道:“子曰,你们不要再学我说话了。”的时候,文宗忽然爆发出一阵长笑,在苏尘四人愕然的目光下,文宗和陈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宇修等人急忙跪倒。苏尘见机行事,同样跪了下去。 “众位爱卿平身。”文宗抬起手,示意众人平身。 苏尘四人站起身来之后,只见文宗看了看低着头的苏尘,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王宇修三人回头看了看苏尘,心想,定是方才此子所言,惹怒了陛下。现在,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苏尘听到文宗的话,也是有些头皮发麻。官场不比商场,尤其是在这大陈的皇宫之中。商场之上,即便大家生意有别,大小不同,但至少地位上是同等的,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官场之上,只要对方比你官大,就能让你生死不得。更何况面前这位乃是大陈最高统治者,苏尘刚刚那些话如果让文宗觉得不爽,便是又再多机智再多诡辩,也是死路一条。 苏尘表现得极为恭敬,回文宗道:“回陛下,草民苏尘,见过陛下。” 不管是苏尘还是王宇修三人,都以为文宗震怒,方才那声长笑,实在不像是什么好的笑声,分明是气急而笑。可是谁知道文宗却又是大笑一声,说道:“很好,苏尘,朕方才听王弟说过,你乃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朕之前还不相信,听了你的话,倒是觉得此言不虚。是啊,孔圣人说过的话,那便是他说的话,后人引用来引用去的,又有什么意义?” 此言一出,苏尘愣了一下,王宇修三人的冷汗立刻下来了。王宇修三人立刻跪伏道:“微臣该死。” 文宗道:“不必,只不过是随便议论一下而已,倒无罪可治。王翰林,所谓时过境迁,祖宗的许多话,也不是适用于任何情况的,更别说孔圣人所言。你们刚才说郑丞相没有封王下葬的资格,可是又有何不可?朕以为,郑丞相其功大也,为朕开疆扩土,其功不大乎?封王下葬一事,朕心意已定,不必再议。” 王宇修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先前所说的话都被文宗听了去,只好回道:“微臣知错,郑大人当有资格封王下葬。”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文宗问。 文宗这话明显是要赶人了。王宇修三人只好说了句“微臣告退”,怏怏离开了待漏院。 待三人走后,苏尘看了一眼陈诰,陈诰也正在看着苏尘。他笑着给了苏尘一个放心的眼神。 文宗说道:“苏尘,王弟方才可是对你赞誉有加啊,朕决定予你一个官职,留在朕身边,为朕出谋划策怎么样?” 苏尘心想,也不知老陈说了些什么,怎么又要让我入朝为官? 皇上亲自让苏尘入朝,那乃是十万分的荣誉,换成旁人,必定欣喜若狂。然而苏尘却道:“多谢陛下赏识之恩,陛下之令,草民本不该拒绝,但是草民实没有做官的本领,更没有做官的念头,草民有自知之明。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 文宗盯着苏尘,再次问道:“你真不想入朝为官?” 苏尘道:“草民之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无才之人自然无法做官。” “哈哈哈哈”文宗忽然又笑了起来,把苏尘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听文宗说道:“好,很好,王弟果然没有说错。” 陈诰在旁边说道:“苏尘,方才我与陛下说,你一定不会答应入朝为官的。” 原来如此。苏尘松了口气。原来这是一个试探,看来自己没让陈诰失望。 文宗又道:“这帮翰林院的学士,旁的没本事,挑朕的不好倒是头头是道。方才那陆昌所说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分明是子游所说,到他嘴里却成了子曰,沽名钓誉之辈,若非言官无罪,朕早就把他赶出临安了。” 苏尘没搭话,文宗又和陈诰说了几句闲话,便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离开之前,倒是对苏尘又是赞誉了几句。 待文宗走后,陈诰笑着对苏尘说道:“怎么样,在陛下面前,是不是很慌张?” 苏尘白了陈诰一眼,道:“原来你们早就到了,只是在一旁隐着不出,幸好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要不然百口莫辩。” 陈诰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出宫去吧。” 从皇宫出来,再上马车,往康王府赶去,苏尘甫一坐到马车上,顿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后背出了很多汗。那些都是冷汗。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说错一句话便要提心吊胆,也不知道那些常年当官的人,心脏是怎么挺过来的。”苏尘半倚在马车上,说道。 陈诰笑道:“习惯就好。虽然说伴君如伴虎,可是只要你真进了宫中为官,那便是大把大把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荣华富贵,我是无福消受了。”苏尘说道。其时大陈官员俸禄不是很高,只是中等水平,但为官必有生财之道,这是所有人默认的,故此当官的,还真是鲜有贫穷之人。当然,你若真是清贫如水,刚正不阿,那倒也没有办法。 “我做生意,荣华富贵照样取之不尽,做官还是算了吧。”苏尘由衷说道,“以后千万别再给我推荐进朝中做官,我是做不好的,每天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得小心自己的脑袋分家。这种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陈诰道:“我活了将近五十年,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旁人如有做官的机会,那是恨不得削尖脑袋抢着做,你可倒好,抢着拒绝。大陈几百年,恐怕你是最特别的人了。” 苏尘道:“对于我来说,活的轻松就行了,显然,当官并不能让我轻松,那么不如不当。当一个小人物,平日里随便做做生意,写写小说,赚一些钱,也就够了。然后在家里看书c听音乐c下棋c看戏,这样的悠闲生活,比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实在喜欢的多。” 陈诰叹道:“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志气的人。” 苏尘却摇头道:“谁都有志气,只是志气之方向不同罢了。难道我向往悠闲的生活,便是没有志气吗?在我看来,追名逐利,恰恰是最没有志气的一件事。可是旁人与我的想法不同,所以我也不能说别人没志气,自然别人也不能说我没志气。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便是一件极有志气的事。” 陈诰赞道:“此言大善,可是谁又能真正懂得?这世间一切的是非,人们是一定要辩出个对错的。而往往许多事情,其实是没有对错之分的。譬如说此次北伐,战派自然认为是对的,和派自然认为是错的,说来说去,还是利益之争。而郑阔封王一事,那帮翰林院学士之所以认为是错的,乃是拘泥于旧制,不懂变通罢了。” 说到北伐一事,苏尘这才想起来陈诰进宫本来是为了什么。他问道:“郑大人的事,陛下是怎么说的?” (昨天突发状况,下午一直没在家。抱歉,今天三更补偿回来。然后之前欠下的更新我会慢慢后续尽力补回来的。就酱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四海相遇 “郑大人的事,陛下是怎么说的?”苏尘问道。 陈诰道:“还能怎么说,板上钉钉的事,几个翰林学士说的话,你以为陛下真的会听吗?翰林学士虽然有撰写权力,也有为陛下出谋划策的义务,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陛下手里。他们觉得有着言官无罪这一个规矩,就能肆意妄为,但别忘了,大陈的主人,还是陛下。” 苏尘道:“我说的是郑大人死后,陈三枪该如何处理?” 陈诰拍拍脑门,道:“糊涂了,这件事啊,其实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一国丞相被一个乱党杀了,这事关国家颜面,是一定要处理的。那个陈三枪嚣张不了多久了。讨伐是一定要讨伐的,只是时间问题,以及讨伐人选问题。我这次来面见陛下,就是为了拿下这讨伐主将的位置,郑阔的死,我一定要亲手为他讨回公道。” 苏尘点点头,道:“郑大人是个好官,可惜了。老陈你一定要把那个陈三枪绳之以法。” 陈诰冷笑道:“绳之以法?我抓到他,必让他也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古人杀心总是这么重。苏尘想。他转而说道:“那这事情定下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扬州那边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陈诰摆摆手,道:“这个倒是不着急,今天也只是简单定下而已,明日早朝,许多事情还要商量,这种事情急不得。就算全都定下来,也得十五过了,才能正式出兵。正月十五上元节,陛下要在宫中大摆宴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苏尘不置可否,没有搭腔。他对聚会一类的事情并不感冒,但也不反感。当下年轻人极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苏尘当然也不例外,但他绝不会是那种勉强到了聚会,摆出一副司马脸的人。那种人通常用一个词就能形容,那就是不识时务。比如此时,如果苏尘说不喜欢那种场合而拒绝了陈诰,那便是不识时务的。 但苏尘从来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秦相府。 “老爷,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管家敲开书房的门,将一封密信送到了秦宇的桌子上。 秦宇放下手里的小说,将密信拆开,密信里面的话写的并不多,寥寥几句,不过足以将事情交代清楚。 “康王殿下突然进宫吗?”秦宇读完密信自言自语。作为一国之相,自然不可能在宫中一点耳目都没有,这封密信就是宫中的耳目送来给秦宇的。密信中交代了陈诰入宫一事,不过具体是什么并没有说的太清楚,而后,又写了一句关于待漏院苏尘与王宇修三人对峙的事。 “王宇修之流,永远如此不识时务,郑阔封王下葬一事,早已定下,他们竟然还妄想改变陛下的想法,真是不知好歹。迂腐而不知变通,这种人,一辈子也就是翰林学士了。”秦宇对王宇修三人的做法表示出了完全不掩饰的嘲笑。 在看到苏尘的名字的时候,秦宇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小说,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天龙八部》,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写着:“作者,扬州第一才子,苏尘,笔名,金庸。” “扬州第一才子,苏尘。”秦宇看着这个名字,不禁笑了笑,“倒是个有趣的人。陛下亲邀给官而不允,这还是第一次。” 他想了想,对站在一边的管家说道:“去查查苏尘的下落,我想见见他。” 管家点点头,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待管家离开后,秦宇拿着小说继续看了起来。 “这本小说,确实格外精彩啊,苏尘,是个妙人” 翌日,晌午,苏尘和莲儿跑来四海楼吃饭。 临安有许多有名的地方,先不说城西的西湖,单是城里,就有好几处举世扬名的“景点”,而在这诸多景点之中,四海楼是苏尘最想看看的。 当年秦宇尚未发迹,与彭清宇在此楼宴饮,酒醉之时,曾在墙上题词。在此之后,尚为太子的文宗见到墙上题词,甚是欣赏,于是与秦宇相识,自此成为忘年之交。就像苏尘和陈诰一样。 秦宇题词一事,已经是过去十几年了。当年的太子,已经熬死了老皇帝,成为了一国之君。而这家四海楼,却因此扬名立万,成为了临安最大的酒楼,也是最奢侈的酒楼。这一切源于自此发迹的秦宇,可以说,只要秦宇不倒,那么四海楼,就当之无愧是临安第一酒楼。 苏尘自然是要慕名而来看看的。 陈诰今天一大早,就进宫上早朝去了,想必郑阔一事甚是复杂,直到晌午,陈诰还是没有回来。 在康王府呆的久了,苏尘便在赵犇的建议下,带着莲儿,在赵犇和李武的陪同下,出来溜达溜达。溜达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四海楼,顺理成章的,苏尘带着莲儿上楼,想要一睹秦宇秦相爷当年之风采。 四海楼有四层,乃是一幢极大的高层木制酒楼,其一层虽然人多嘈杂,但格调甚高,自然,价钱也高。 苏尘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让店小二上二楼找了个雅间。 通常来讲,一个高层酒楼,应该是越高的楼层价格越高,但四海楼却并非如此。四层酒楼,第二层雅间价格最高,即便第二层往外面看,并不能看到什么美丽的风景。这当然还是因为秦宇的题词。 苏尘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那面闻名驰久的墙壁。那面墙本应该是一个雅间,但是后来被单独刨开,并移到了二层的中央,其上粉皮已经泛黄,但店家用了极大的价钱,竟然将这面墙装裱了起来。由此可以看出,大陈的生意人思想绝非不知变通的,至少四海楼的老板很知道明星效应这个道理。 苏尘和莲儿站在那面墙下,旁边也有几个装模作样的文人墨客,对着墙上的题词品头论足。 说是品头论足,其实还是在吹嘘秦宇的志广才高。 “十年寒苦入平京,人世浮沉枉留名。 他年我若登金殿,只手退却满天星。” 莲儿轻声念了一遍,对苏尘说道:“这诗写的好霸气。” 苏尘道:“当然霸气了,这可是当今右相秦宇秦相爷的亲笔,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苏尘话音刚落,旁边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苏尘回头看去,正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衫,肩披长袍的男子。男子身材极高,比苏尘高了半头。苏尘又一米七五,这男子大概将近一米九,其眉宇甚是英朗,剑眉亮目,看起来极为精神,貌美而肤白,看着像一个富家公子。 苏尘不认得此人,赵犇和李武却觉得这个人面相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如何眼熟。 “这话还是不说比较好。”苏尘笑道。“可惜”二字,必定是一个转折,就像“但是”一样。鲁迅曾经说过,“但是”这个词很好,因为这个词一旦出现,便代表着其后必有惊喜不同。“可惜”也是差不多的,它也可以代表着转折。 那男子笑了笑,道:“仁兄不必忌讳,秦宇这个人虽然听起来名头很大,但并非神通广大,坊间议论几句,却也听不到。” 苏尘知道男子是想让自己放心说出后面的话,但苏尘只是笑笑,和莲儿等人走进了雅间。 没想到刚到雅间坐下,那男子和他身后的随从却也跟了进来,更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苏尘的对面。 “这位官人,这是我们的雅间,你们还是请离开吧。”李武说道。 那男子没说话,他身后的随从却冷冷的说道:“我家主人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 “你这是在挑衅吗?”李武道。 “你还没有那个资格。”那随从说道。 “你——”李武气极,却被赵犇拦下。 李武看了赵犇一眼,发现赵犇的神色变得极为不自然。 “怎么回事?”苏尘看出了赵犇的异色,问道。 赵犇看着那男子,缓缓说道:“如果小的没认错的话,这位大人,就是大陈右相,秦宇秦大人吧?”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楼外别样风(补三更) “这位大人,可是当朝右相,秦宇秦相爷?”赵犇缓缓问道。 “什么?”苏尘有些讶然,他看着面前这位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实在难以想象这会是已经三十四岁的当朝右相。 秦宇敲敲桌子,说道:“原来康王爷私下调查过我。” 赵犇咽了口唾沫,没说话。当秦宇上位的时候,康王已经离开了临安,去往扬州。所以按道理来讲,康王并不认识秦宇。而赵犇身为康王的手下,更不可能认得秦宇。既然现在认了出来,便只有一个理由,康王曾经私下调查过。 秦宇笑了笑,道:“不过我也调查过康王爷,所以一对一扯平了。”说完,他看着苏尘,笑道:“我就是秦宇,我不会怪罪你的,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可惜后面,是什么话了吧?” 苏尘有些憋不住的想笑。他想不到自己只是随便跑出来到四海楼吃顿饭,就能如此巧合的碰到秦宇本人,而且最巧合的是,自己一句可惜,还正好让他听到了。 苏尘行了个礼,道:“秦相爷,草民实在没有冒犯之意,所谓不知者不怪,恳请相爷饶恕草民。”苏尘来到大陈,最讨厌的便是这繁复的礼数,也讨厌这种只是说一句话就要为此担惊受怕的场面。可是这便是大陈,一个封建制度下的阶级社会。 要想把这许多礼数去除,再不用担惊受怕,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成为最高统治者,一种是远离官场,安稳生活。很显然,苏尘选择了后者。 秦宇道:“我已经说了,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想听听可惜后面是什么话而已。” 莲儿在旁边轻轻捏了捏苏尘的胳膊,苏尘握握莲儿的手,示意没事。他想了想,对秦宇说道:“既然相爷已经如此说了,那我便实话实说。草民以为,秦相爷当初那首诗写的确实霸气,然而终究可惜在,诗写的好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以登上了金銮殿,却并没有实现当初的诺言。满天星仍在北方肆虐,我只听闻郑相爷北伐金人,却从未听过秦相爷退却满天星。” 听到这话,秦宇身后的随从往前一步,苏尘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旁边的赵犇和李武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他俩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两个字:高手! “咄咄咄!” 秦宇很用力地敲了三下桌子,那随从立刻往后倒退。方才那种恐惧的感觉立刻消失。 秦宇笑道:“这话说的很对,我确实没有退却满天星。毕竟”秦宇看了看窗外,窗外有一条长河,乃是穿过临安的其中一条运河,名为浣溪(瞎编的)。浣溪边上,有桥有树,有人叫卖,有人闲游。 “毕竟消灭金人,是一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事。”秦宇悠悠说道。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秦宇笑了笑。 苏尘道:“多有得罪,希望相爷海涵。既然如此,相爷是不是”苏尘话里有话,他是想说,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想听的,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谁知秦宇却说道:“苏尘苏子清,本官这次来四海楼,既不是来吃饭的,也不是来看看我当年的题词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苏尘有些诧异,旁边三个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说苏尘是个名人,那也得是在扬州。可是这里是临安啊,当朝右相秦宇是怎么听说的苏尘之名? 秦宇道:“我读过你写的《天龙八部》,是一部很有趣的小说。” 苏尘等人恍然大悟,原来秦宇之所以能够知道苏尘,是因为看过苏尘写的小说。 苏尘急忙说道:“相爷谬赞了,那小说实在不值一提。”在秦宇这个右相面前,便是四大名著都不值一提,更何况是金庸先生的小说了。 秦宇摇摇头,道:“此非谬赞,乃是真心。听说你在写一本新的小说,《笑傲江湖》,有机会我想拜读一下。” 苏尘道:“相爷放心,我回去就给您送来一本。” “那样是最好的了。”秦宇满意的笑了笑。他忽然指了指身后的那个随从,苏尘等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去。秦宇身后的随从看起来个子不高,身形很瘦,但是面目极为狰狞,上面是一道又一道的割痕,一看便不是善茬。 秦宇道:“这是我的家奴,我一般叫他阿大,还有一个阿二,不过死了。阿大以前在少林寺学过武功,我看你的书中写少林寺的那里,还挺好奇的问了问阿大,少林寺是不是真有七十二绝技,不过阿大说没有。”说这话的时候,秦宇的表情很轻松,但是当提起“少林寺”的时候,阿大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黯然。 苏尘道:“相爷,那书中的武功,都是我随意编的,既没有什么无相神功,也没有什么北冥神功,更是不可能有降龙十八掌。小说嘛,总是不能当真的。” 秦宇笑道:“我自然知道,但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说到这里,秦宇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来这里找你,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孟易回来之后变了很多,是你搞的鬼吧?” 听到这话,苏尘心里咯噔一下。他勉强笑道:“相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宇微微扯了扯嘴角,道:“都是聪明人,装糊涂这种事还是最好不要了。孟易被我派去扬州,本是用来刺杀康王爷的,可惜明教那帮人坏了我的计划。我让孟易回来,是想他至少还能有些用,没想到这次回来,孟易却说要去北边参军,报效祖国。这种话,以前他是说不出来的,现在能说出来,自然是有人教过。而我知道,教他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赵犇和李武握紧了拳头,他们没想到秦宇竟然如此坦然就承认了自己的阴谋。你的敌人能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确实蠢笨,另一种就是,以他的实力,并不害怕你会报复他。 苏尘沉默片刻,道:“那是孟易自己的选择。” 秦宇道:“那确实是孟易自己的选择,我很欣慰,他能做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答应他,让他去北边了。” 苏尘没想到秦宇竟然会如此好说话。他点点头,感谢道:“俗话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秦相爷名不虚传。” 秦宇道:“夸奖之词我听过许多,我想在你这里,听点儿别的话。” 苏尘问:“什么话?” 秦宇道:“你觉得北伐一事,是对还是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楼外别样风(2) 秦宇忽然问道:“你觉得北伐一事,是对是错?” 苏尘道:“此乃国家大事,相爷问我一个凡夫俗子,似乎没什么道理。” 秦宇哈哈一笑,正色道:“我想,你有资格说一说。作日待漏院内,你可是一人独斗王宇修三人,威风得很啊。既然郑阔一事,你都能辩个明白,那北伐,又有何不可?” 苏尘皱了皱眉,这个小动作很小,但是秦宇却清晰的看在眼里。他道:“大陈很大,临安也很大,皇宫同样很大,但再大的地方,终究会有利益纠葛。想要在朝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将这些利益纠葛完全参透。我在朝十余年,还是看不透许多利益争夺,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消息的重要性。只要我能够掌握到一切我需要知道的消息,那么我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皇宫之内的消息,我很需要知道。所以待漏院的事情,我很清楚。” 苏尘觉得秦宇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对秦宇的感观立刻变了许多。在没有见到秦宇之前,苏尘听过很多秦宇的故事。最有名的故事自然就是秦宇四海楼题诗。这个故事让苏尘觉得,秦宇是一个锐不可当的人,然而在朝堂之上,必有党派之争,陈诰与秦宇乃是两个不同的派系,苏尘与陈诰是忘年交,自然向着陈诰。在他的印象里,秦宇是一个很奸诈的人。然而此时看来,秦宇不管奸不奸诈,但他绝对有着自己的手段。 受皇上宠爱,并非秦宇能够成为当朝右相的最主要原因,他的手段,才是他能够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至少从这短短一段话之中,苏尘便知道,如果秦宇是他的对手,那么这将会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因为秦宇不糊涂。 在这个世道上,不糊涂便是最大的智慧。所谓的不糊涂,便是能够看清形势。 苏尘想了想,道:“既然相爷要求,那草民便抒发一下自己的拙见。草民看来,北伐一事,是正确的。” 秦宇道:“此言何解?” 苏尘道:“北伐一事,利国利民。如今之天下,虽然我大陈仍为正统,但说句实在的,真正纵横天下的,乃是金国和大夏。金国之势强,乃有百年之久;大夏于近些年崛起,但终究乃是后起之秀。虽然如今金国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国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大夏与我大陈,正是该同仇敌忾之时。而我们想和大夏联手,大夏也想和我大陈联手。南北同进,金国必败。年前的北伐,已经初见端倪,金国首尾难顾,已成败势,年后只要我们继续进攻,金国必然就此萎靡。这天下,便成了我大陈和大夏的天下。” 秦宇点头道:“这话不错,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金国败了,大陈和大夏之间,也会有一场必须要决出胜负的战争呢?” 苏尘不置可否。 秦宇又道:“那么假设金国真的败了,就此退出舞台。在大夏与我大陈之间,谁更有获胜的把握?” 苏尘沉默不语。大夏的实力,近些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的。如果大陈和大夏真的决一死战,大陈必败。 秦宇接着道:“看来你也知道,大夏打败我大陈,绰绰有余。而这,就是我唯一一个不想进行北伐的原因。不过陛下有意北伐,所以我便没有说话。”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北伐的好处,显而易见,此乃雪耻之战。但是北伐的坏处呢?恐怕从没有人想过,就算有人想过,也绝不想仔细想去。因为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至少目前来看,北伐只有利没有害。” 苏尘道:“人总是顾着眼前利益,而不去考虑长远的。” 秦宇道:“那是自然。其实我当初也没想到这里,然而随着北伐的进行,大夏的实力越来越让人胆战心惊,我想,郑阔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年后的北伐,还是个未知数。” 苏尘道:“但是现在的北伐,终究是胜利了。这对你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吧?” 苏尘以为秦宇会沉默,谁知道秦宇只是笑了笑,然后摇头道:“不,北伐这件事,对我来说,无论胜负,都是有利的。” 不等苏尘表示疑问,秦宇解释道:“北伐如果赢了,大陈雪耻,大陈得到利益,便是我秦宇得到了利益,所以我希望北伐胜。当然,我更希望北伐会败,因为如果北伐败了,战派自此,再无翻身之力。无论胜败,我都有利,何乐而不为?” 苏尘道:“所以你保持了沉默?” 秦宇点头。 然而苏尘还是有些不明白,他道:“北伐胜利,和派不是再难抬头吗?怎么会对你有利?” 秦宇道:“所谓和派战派,都是一些无所谓的派系罢了。我在朝为官,当然是看陛下的脸色行事。如果陛下觉得和派不好,我便不做这个和派的领袖又如何?苏尘,在这朝堂上,钻营心思,要知道往哪里钻营。党派之争,陛下向来不喜。我只跟着陛下走,那我便是有利的。” 秦宇此言,苏尘恍然大悟。他现在才知道秦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只要此事对他有利,那么他便会去做。而所谓的对他有利,很简单,那就是对文宗有利。 因为文宗得益,他便得益。 苏尘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三十余岁的人。上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恐怕也赶不上眼前的秦宇。秦宇对利益的眼光,真是极其准确了。大陈这么大的官场,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文宗的掌控之下? 那么,只要跟着文宗走,便是最正确的利益抉择。 苏尘正在思考这其中的道理,秦宇忽然又悠悠地说道:“你觉得,如今之大陈,应该如何自处?” 苏尘想了想,摇摇头。他自认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做生意,乃至人情世故,苏尘都可以说略知一二,但是对于国家大事,目前的他,并没有太长远的眼光。所以他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秦宇叹道:“如今之大陈,眼前似乎只有快与慢两种方法。快,便是将金国打败,慢,就是等金国被大夏打败。然而无论哪一种方法,对大陈来说,只是死得快与死的慢这两种区别罢了。 “将金国打败,那么大夏便再无顾虑,直接攻打大陈。如果等着大夏打败了金国,到时候大夏之实力,将达到顶峰,大夏南下灭我大陈,岂非易如反掌?” 苏尘仔细一想,确实只有如此,他问:“相爷,如今之大陈,可有第三种方法?” 秦宇眼中闪过一道光:“有!” (今天纠结了一天,到底要不要开一本新书。然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下去。我得说,自己书成绩很辣鸡,写着也不快乐,我又是个处事不决之人,以后也许还会有这种想法,希望大家能够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骂醒我。对不起大家,因为自己的原因,今天三更恐怕是时间不够了。明日再补那位书友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自古纨绔爱添堵 秦宇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有!”他的话语是如此斩钉截铁,坚定不移。 然而即刻,他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 苏尘拱手道:“请相爷指点。” 秦宇道:“想要让大陈改变自己必死之局,其实只有一个途径,那便是改革。” “改革?”苏尘想起王安石当年的改革,他道,“恐怕不好吧,改革一事,触及多少人的利益?” 秦宇苦笑道:“我自然知道。改革要改的,便是如今的官员规制,以及军队的军制。如今之大陈,没用的官太多。大陈如同一个巨大的蜂窝,有用的官,和所有的平民,是辛劳的蜜蜂,然而那些没用的官没用的兵以及没用的财主,便是蜂窝中的幼虫。这些幼虫吸食着蜂窝的一切,少一些还好说,只是可悲的是,如今的大陈,幼虫太多了。” 苏尘道:“秦相爷说的极有道理。但是这恐怕,难以实现。”大陈冗员冗官现象实在太常见了,常见到一个衙门里面十几个官,这些官可能一件事要四五个人一起做。这样带来的后果便是办事效率低下,而且花销极大。 但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这其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的利益纠葛。 秦宇回头,伸手指着那二楼中间的墙壁,道:“他年我若登金殿,只手退却漫天星。当年我意气风发,以为登入金殿后,只需要打败金人便行了。直到我上了金殿,才知道,最难打败的不是金人,而是自己人。” 苏尘对此甚是理解。但他也无话可说。有些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他现在理解为什么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秦宇,如今成了右相,却只是一个背负着佞臣之名的右相。 秦宇道:“这就是如今的我被你说可惜的原因。” 苏尘站起身,深施一礼道:“右相之大才,是苏尘误会了。” 秦宇摆摆手,示意苏尘坐下。待苏尘坐下后,秦宇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些话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但今天我和你说了。苏尘,你知道为什么?” 苏尘摇摇头,表示不知。 秦宇道:“因为我喜欢你的小说。”说完这句话,秦宇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临走之前,他还吩咐苏尘,一定要记得把新写的小说给他送到府上来。 苏尘自然无有不允。待秦宇走后,苏尘和李武赵犇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迷惑。 “这个秦宇秦右相,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赵犇说道,“谁能想到,他会来四海楼见苏公子?” 苏尘笑道:“我也没想到,就因为我写的小说不错,秦相爷便对我一番推心置腹。” 李武疑道:“苏公子,我觉得秦宇的话不能尽信。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通过你,给王爷一种错觉?” 苏尘道:“没事,这事情不告诉老陈便行了。好了,吃饭吧。莲儿饿了吧?” 其实莲儿已经很饿了,但她还是懂事的摇摇头。 因为秦宇,刚刚店小二并没有上菜,如今秦宇走了,店小二这才将苏尘点的菜端了上来。 苏尘数了数,发现多了好几道硬菜。他问店小二:“小二,这几道菜好像不是我们的?” 店小二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壶上等女儿红,笑道:“各位大人,您们是秦相爷的朋友,那就是我四海楼的贵客。这顿饭是我们老板请的,还有这上等女儿红,请各位笑纳。慢用,几位爷慢用。”说完,店小二退了出去。 苏尘笑道:“至少秦宇还是有点用处的,他可请咱们吃了一顿好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武和赵犇也是笑了起来,四个人立刻好吃好喝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尘对这顿饭十分满意。四海楼果然不愧是临安第一酒楼,酒是真的陈酿女儿红,菜是上等的新鲜佳肴。如果真让苏尘他们自己付钱,这一顿饭,恐怕也得上百两银子。 吃饱喝得,四个人便准备离开了。苏尘挽着莲儿,两个人并肩往楼下走去。 便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喊道:“哟,这是谁家精致的美人儿啊?来,跟爷儿认识认识?” 苏尘回头看去,发现在旁边的雅间门口,斜倚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此时他正一脸纨绔相,用一种非常轻薄的眼神看着莲儿。 苏尘皱皱眉,没搭理那人。谁知那纨绔蹬鼻子上脸,直接几步蹿到了苏尘和莲儿身前,拦下了两人。那纨绔怪笑道:“别走啊,咱们认识认识再走啊?” 李武和赵犇虽然喝了点酒,但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两人立刻走到苏尘身前,冷冷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公子请吧。”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但李武赵犇那个架势,潜台词分明是在说,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我们就对你不客气。 谁知那纨绔更是嚣张,他怪叫一声,道:“你们是哪条瞎了眼的死狗?竟敢拦着本公子的路?活的不耐烦了吗?老子在临安,不管看上谁家的姑娘,都他妈的手到擒来。你们两条狗还敢拦着我?人呢!人都他妈死哪儿去了!” 那纨绔叫了一声,苏尘只听得一楼大厅之中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楼下呼啦啦窜上来十来个壮汉。 苏尘不懂武功,但看那些壮汉气势汹汹的样子,绝非等闲之辈。李武和赵犇看到那些人,顿时彻底醒酒了,两人对视一眼,也有些拿不准这些人的来路。 苏尘从后面拍拍赵犇,让赵犇给他让了个位置,他看着那纨绔,道:“这位公子,天子脚下,好像应该讲讲法律吧?我大陈国法,难道可以随意践踏不成?” 那纨绔呵呵一笑,道:“我爹乃是兵部尚书,讲法?我就是法!我说你,别唧唧歪歪的,赶紧把美人儿给我推过来。”那纨绔说着话,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把便要抓向莲儿的手。莲儿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往苏尘身后躲。 苏尘虽是个识大局的人,但有些时候,为了某些人某些事是无法顾及大局的——比如此刻。 苏尘伸手就把那纨绔的手抓住,那纨绔又是怪叫一声,然后在他诧异的眼神下,苏尘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纨绔二话没说,“咣当”就被苏尘踹倒在地,哀嚎起来。 李武和赵犇都愣了,四周围着的十多个壮汉也愣了。 李武和赵犇心想,咱们这位苏公子,原来这么生猛吗? 十多个壮汉心想,整个临安,好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敢踹公子的人了。这人活的不耐烦了吗? “还等什么,给我揍他!”那纨绔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转,仍然大喊一声。 十多个壮汉立刻反应过来,向着苏尘和莲儿就扑了过来。 就在李武和赵犇已经下决心誓死保护苏尘,苏尘将莲儿护在身下的时候,楼梯之上,忽然有一个人喊道:“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见“秦”胆寒生(第一更) 时间稍稍往回倒退。 四海楼内,走上来两个打扮高雅的公子。其中一人,如果苏尘见到,定能认出,因为这人便是从扬州狼狈离开的曾经扬州第一次才子,沈怆然。沈怆然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他和旁边那个贵公子说说笑笑,走上了二楼。随意进了个雅间,两人便喝起小酒来。 沈怆然并没有喝醉,但他身边那个贵公子,很明显是个酒量很小,但却喜欢喝酒的人。沈怆然恭维了他几句,他便飘飘然起来,不一会儿喝了个半醉。 坐在沈怆然对面的,乃是兵部尚书吴宇龙之子,吴浩。沈怆然的老师史中堂是礼部尚书,六部尚书虽然职责不同,但在交情上还是有一些的。沈怆然大年初一,去史中堂家中求官。他作为史中堂最得意的弟子,史中堂自然是无不应允的。然而礼部名额已满,史中堂便想办法,让兵部尚书吴宇龙给沈怆然找了个小官做做。吴宇龙对于老朋友的请求,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给沈怆然找了个司务的小官。 巧的是,吴宇龙的儿子吴浩,正好是沈怆然的直系上司。沈怆然虽然离开临安已有几年,但曾经留下的关系,如今仍然存在。他和吴浩曾经便认识,这一次意外重逢,两人都很是高兴。于是今日便提早交了差,来四海楼小聚。 吴浩是个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的纨绔,可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他爹不是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又是秦宇最亲信的手下,吴浩早就被关进大牢里等待秋后问斩了。 沈怆然与吴浩相交,之前不过泛泛,然而这一次,沈怆然在吴浩手底下当差,自然要好好巴结一番。 两人吃了一会儿酒,吴浩已经有些醉了,坐在沈怆然对面,向他吹嘘着自己在临安如何如何潇洒自在,今儿个抢了谁家的清白姑娘,明儿个睡了哪个青楼的头牌。沈怆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偶尔附和两声。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往二楼中央那一幅秦宇亲手留下的题诗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苏尘和莲儿从雅间走出来。沈怆然一愣,没想到会在临安遇到自己的大仇人。 他回头看了看有些微醉的吴浩,不由得计上心来。 沈怆然对吴浩说道:“听吴兄所言,看来这临安,无论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你都是能手到擒来的?” 吴浩仰着头道:“自然,不是我夸大其词,这整个临安,我想睡哪个姑娘,便睡哪个姑娘。毕竟我爹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呢,只要我不得罪了一二品的大官,我便毫无顾忌。” 沈怆然道:“那如果是王爷的家眷呢?” “王爷?”吴浩皱了皱眉,道,“这京城之中,好像没有哪个王爷吧?” 沈怆然道:“也对,是我想多了。唉,在扬州呆了太久,都快忘了临安是什么样的了。” 吴浩笑道:“哈哈哈,你啊你啊,那扬州有什么好的?君不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吗?杭州,便是人间天堂。在这里,什么姑娘都有,什么好事都有,只要你有钱,有权,或者有个好爹。” 沈怆然连连点头,然后似乎忽然发现一样,他指着外面一走而过的苏尘和莲儿,道:“啊!那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娘!” “哪里?”吴浩听到有漂亮姑娘,眼睛顿时放起了光芒,他一下子站起来,走到了雅间门口。往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正和一个男子往楼下走去。 吴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看到美丽姑娘,他才不管那姑娘身边有没有配偶呢。于是他大喊一声:“哟,这是谁家精致的美人儿啊?” 沈怆然听在耳中,冷冷想道:苏尘啊苏尘,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相逢。希望我给你的这个惊喜,你能喜欢 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楼梯之下,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住手!” 这一声来的实在及时,所有人愣了一下,回头往楼梯下看去。那自称兵部尚书之子的吴浩捂着肚子,也十分诧异的看向楼梯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走了上来。此人满脸疤痕,看起来凶神恶煞,穿着一身极其华贵,但明显是下人服装的衣服。那人缓缓走上来,站在楼梯口,看着所有注视他的人。 “你是什么人?兵部尚书的事你也敢管?”吴浩眼见这是一个容貌丑陋的家伙,便以为此乃是个绿林中人。然而无论是什么林子里的人,谁胆敢在这京城之中,管他的事,便都是找死之人。 苏尘却认得这个人,因为他刚刚才见过。此人便是秦宇身边的那个少林寺弟子,阿大。 阿大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吴浩,冷笑道:“兵部尚书,很大的官吗?” 吴浩大怒,道:“岂有此理,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让老子碰到这么多不知好歹的家伙?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葱?竟然敢管老子的闲事?” 阿大闻言,二话没说,一脚就踹在了吴浩的屁股上,吴浩“啊呜”一声,凄惨的叫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阿大冷冷说道。 周围的壮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一拥而上干掉苏尘他们,还是一拥而上干掉阿大。 “打啊,给我打啊!全部给我打死!”吴浩大声喊道。 壮汉们闻听命令,便要动手。却见阿大很是淡定的走到苏尘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 那些壮汉初时还没注意,忽然有一个人“咦”了一声,停了下来。旁人见状,往那牌子上面看去,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齐齐后退。一时间,本来蜂拥而上的十几个壮汉,竟然瞬间退出去好大一圈,将吴浩和苏尘等人留在了原地。 吴浩躺在地上,没看清楚阿大手中的玉牌,他心想,这些奴才真是不听话,一个玉牌就吓成这样,玉牌老子又不是没遇到过,不还是照打不误? 吴浩有这个底气,是因为他以前和别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别人确实也是很有身份的,也曾经掏出过玉牌。然而那些玉牌,不管是什么大官的玉牌,吴浩都照打不误,只因为他爹是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又是秦宇的亲信。 此时见到阿大掏出玉牌,吴浩以为这些奴才胆小怕事。他们怕,他吴浩可不怕!吴浩忍着屁股上的疼,跳起来,一把就从阿大的手中抢过玉牌。 他站在苏尘和阿大的对面,猖狂笑道:“跟我掏牌子?老子掏牌子的时候,这临安还不叫临安呢!”这当然是一句夸张的话,但也足见吴浩之嚣张。 然而吴浩说完了这句话,却发现那跑远了的壮汉们一个劲的冒冷汗,连连向他摇头。吴浩皱眉,心想这帮家伙都是怎么了?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他又看到苏尘在对面,默默给他鼓了两下掌,吴浩更是纳闷不已。对手给自己鼓掌,这是个什么意思? 吴浩最后看到阿大冷冷一笑,道:“兵部尚书,还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 吴浩觉得不对劲了,他将手中的玉牌翻过来,拿眼睛瞄了一下。就这一眼,吴浩只觉得一股冷血从胸口窜上去,直接窜到了自己的脑子里,随后又是一股冷汗,直直从脑子坠下,瞬间普遍了自己的后脊梁。 他“噗通”一声重又摔在地上,那玉牌愣是让他托起来,未曾有任何摔碰。 吴浩手中的玉牌制作十分精致,乃是一整块和田玉所雕刻,其上有两条睚眦怪兽,攀附其上,在怪兽的中间,有一巨大的古朴篆字,如果吴浩没看错的话,那个篆字念作:“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是长安故(第二更) 阿大从吴浩颤颤巍巍的手中拿回玉牌,冷笑道:“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希望相爷不要责怪,相爷万万不要责怪。”吴浩勉强撑起身子,跪在阿大面前,汗水已经将地板打湿了。 阿大道:“这件事我会回禀主人的,兵部尚书,好大的官威!” 吴浩闻听此话,面如死灰,只是不断地磕头谢罪。 阿大不管吴浩,回身将玉牌递给苏尘,道:“苏公子,这是我家主人让我拿给你的。主人说,你务必要收下,这不过是一个信物罢了,并非什么珍贵的东西。主人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一交的朋友,于是将玉牌赠予你,希望你不要误会而拒绝。如果在临安遇到什么麻烦,公子只需要将此玉牌亮出来,便会迎刃而解。我家主人的话,你大可以相信。” 阿大已经如此说了,苏尘只好接过玉牌。他拿着玉牌,苦笑道:“看来是不得不信了。”苏尘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吴浩,心想,连这么一个混不吝的纨绔都害怕,恐怕这整个临安,也没有别人会不害怕了。 阿大将玉牌给了苏尘,转身便离开了。那吴浩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直到阿大离开,他才虚脱了一般,瘫倒在地上。 苏尘懒得搭理这些纨绔子弟。有诗云,英雄每多屠狗辈,从来纨绔少伟男。纨绔子弟,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说不定就会惹得一身骚。 待苏尘走后,沈怆然才从雅间之中走出来,他将瘫在地上的吴浩扶回雅间,问道:“怎么会这样?” 吴浩却只是茫然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沈怆然不知吴浩在说些什么,他接着问道:“那个疤脸男的主人是谁啊?怎么会如此嚣张?” 吴浩仍旧只是说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沈怆然见吴浩像是失了魂一般,只好要来一壶茶,给吴浩醒醒。过了一会儿,吴浩清醒过来,但整个人仍旧虚脱了似的,瘫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那人是谁?”沈怆然问。 吴浩看了眼沈怆然,道:“你怎么随便找了个美人儿,就找到了我在这临安,唯一不敢动的人?” 沈怆然听了这一句话,顿时明白了吴浩的意思。他迟疑道:“莫非,那几个人是” 吴浩绝望的道:“他们是秦相爷的人,完了,我彻底完了。回家之后,我爹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完了完了” 耳边听着吴浩的碎碎念,沈怆然心中异常复杂。他万万想不到,来到临安的苏尘,竟然比在扬州还要动不得。 他怎么会认识秦相爷?莫非是彭清宇那厮给介绍的? 沈怆然内心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哎哟,对了,我把这事情给忘了,彭兄还让我如果见到秦宇,帮他代为问候一下秦宇,结果光顾着和秦宇说话了,却把这事情给忘了。”回去的路上,苏尘忽然想起彭清宇当初拜托他的事。 “以后见到,再说也不迟呀。”莲儿说道。 苏尘想想,也对。 一行人回到康王府的时候,陈诰还没有回来。苏尘告诉李武和赵犇,一定要将今日之事保密,不可告诉陈诰。两人也知道苏尘的意思,点头答应。 回了屋,苏尘有些累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莲儿端了杯茶水过来,给苏尘喝了一口,然后帮苏尘轻轻揉起了脑袋。 苏尘享受了一会儿,忽然问莲儿:“莲儿,你觉得秦宇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觉得吗?”莲儿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见到秦宇秦相爷,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坦荡的人。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你有一点点像?” 苏尘睁开眼睛,将莲儿的手抓住,问道:“他和我哪里像了?” 莲儿道:“秦相爷说话的口气,就和你做生意时一模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嗯利益至上。公子你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利益至上的。”说完这句话,莲儿停顿了一下,立刻补充道,“不过平时公子不这样的。” “是吗?”苏尘想了想,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在做生意的时候,苏尘也像秦宇一样,无论如何都要处于不败之地,利益至上,是每个生意人都躲不开的。秦宇虽然不做生意,但他在官场之上的处事法则,与苏尘做生意的法则是极其相似的。 苏尘想起几个月前,他曾经和陈诰郑阔在堤边下棋谈话,分析秦宇为何对北伐一事保持沉默。此时想来,苏尘便是秉持着一种利益至上的原则去分析秦宇的。 而秦宇,果然没让他失望。 苏尘想了想,又问道:“那我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莲儿不假思索的道:“公子当然是好人了。” 苏尘道:“如果秦宇和我像,是不是说,秦宇也是好人呢?” 莲儿眨了眨眼睛,道:“好像是。” 苏尘又道:“可是如果秦宇是好人,那老陈呢?” 莲儿顿时不知道了。 苏尘哈哈笑起来。莲儿不知道秦宇到底是不是好人,但他知道这个问题,苏尘是逗她玩的。 “好啊,公子越来越坏了!”莲儿红着脸,打了苏尘一下,却被苏尘一把抓住,一个翻身,将她抱到了床上。 “那莲儿喜不喜欢公子?”苏尘问。 感受到苏尘的男性气息,莲儿的脸更红了,她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道:“喜欢” “其实关于秦宇是不是好人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官场之上也好,商场之上也好,本就没有好与坏之分,只有胜与败之分。胜利者便是好的,失败者便是不好的。就像朝中的两个党派,和派也是好的,战派也是好的,但它们又都是坏的。然而归根到底,两者都是为了大陈好的。秦宇看的很明白,他虽然是和派的领袖,但却不为了和派而做官。他永远是陛下的利益维护者。也就是说,只要是对陛下有利,对大陈有利的,秦宇便会支持。当然,他之所以如此自信,甚至可以将和派抛弃,也是因为他乃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很久之后,苏尘搂着莲儿,将那个问题的答案,一点一点告诉给莲儿。 莲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公子总是能看明白很多莲儿看不明白的事。” 苏尘笑了笑,叹气道:“但其实,这世间还有许多事是我也看不懂的。” “但莲儿相信,没什么事是公子做不到的。”莲儿很是自信的说。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苏尘拍拍莲儿的肩膀,道,“莲儿,我有点想听歌了。” “听什么?”莲儿问。 苏尘想了想,道:“《故长安》,好不好?” “好啊!那首歌我也很喜欢呢。”莲儿依偎在苏尘身边,低声唱道, “嘿只能说声抱歉 忘了时间的你有些茫然 远看在天边近看在眼前 光阴就在转瞬之间 看开一点人生依然 嘿结局我来改变 就算只手遮天不过一段 不用太执念不用说抱歉 输赢不过请客吃饭 泪落离散不如不见 长夜漫漫别留遗憾 看破这世间 是非恩怨万语千言表演 为你铤而走险 故长安一把伞 夜将至神符燃 战个天昏地暗灯火阑珊 看冲破黑暗 绽放火焰换了天地人间 策马一路向前 南飞雁天欲雪 热海畔醉一碗 穿越刀光剑闪情依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正月十五(第三更多谢打赏) 陈诰下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中。苏尘在吃晚饭的时候,与陈诰这才见到。 “今天玩的怎么样?”陈诰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尘回道:“还好,今天去四海楼吃了饭。” 陈诰道:“四海楼是个好去处,听说因为秦宇,那里成了临安第一酒楼。” 苏尘点点头,道:“秦宇那首诗写的不错。” 陈诰笑道:“不过临安很大,还有很多地方能去呢。去城西的西湖转转,人家说西湖十景,甚是有名,我以前也去看过,倒是没觉得那些美景有哪里美了。除了西湖,也可以去周围的佛寺转转,有个还算有名的灵隐寺,听说最近出了个名为道济的和尚;还有雷峰塔,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不过那里倒也是个好去处。” 苏尘听到“道济”两个字,倒有些惊讶。济公这个人,在苏尘的印象里可是个得道高僧,没想到大陈竟也有这位高僧的存在。济公的故事,恐怕是个中国人都十分了解,历史上也确实存在济公这个人。想到能见到这个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济公,苏尘竟有些小小的激动。 “那灵隐寺,倒是可以去看一看。济公之名,我也甚是崇敬。”苏尘道。 “济公吗?道济,济公,倒是个不错的尊称。”陈诰笑了笑,没深究其中的不同,他转而又道,“这几天好好玩玩,上元节的时候,你与我一同进宫参加廷宴。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扬州去吧。” 苏尘听到这话,疑惑道:“怎么,讨伐陈三枪这事儿,不是老陈统帅吗?” 陈诰摇摇头,道:“本来我是打算直接揽下这件事的,不过徐冲代劳了。徐冲和郑阔是好朋友,郑阔当初也是他的老上司,徐冲的能力,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倒是觉得他还是很合适的。” “哦,原来是这样。”苏尘并不认识徐冲,不过既然陈诰如此夸赞他,那徐冲应该也是很厉害的。 苏尘只是问了几句,便没有再多问,陈诰今天心情不错,和苏尘小饮了几杯,莲儿抱着琵琶高歌一曲,两个人喝了个志得意满。 一夜悄然过去,第二天一大早,苏尘便带着莲儿,在李武赵犇陪同下,往城西西湖行去。 自从陈诰将李武赵犇派给苏尘之后,这两个人就再也没多少机会陪在陈诰身边了。不过李武赵犇还挺喜欢在苏尘身边保护苏尘的。在陈诰身边,每时每刻都要万分留意,但是和苏尘在一起,就十分舒服。 陈诰不是一个对部下苛刻的人,他对燕云六卫也是很宽容的,但终究王爷身份在那里,而且就算陈诰再和蔼,终究有一层隔阂存在。和苏尘在一起却不同,李武和赵犇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无论那些人物如何和蔼可亲善待下属,终究还是存在着上下级的羁绊的。然而苏尘这里,却是真的没有。苏尘就像是一个普通朋友一样,他永远会让你觉得,在他身边,会很舒服。 西湖,之所以叫西湖,自然是因为它坐落在临安以西。在临安仍叫做杭州的时候,西湖便很是有名了。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西湖十景”。苏堤春晓c曲苑风荷c平湖秋月c断桥残雪c柳浪闻莺c花港观鱼c雷峰夕照c双峰插云c南屏晚钟c三潭印月,每一个景色都有着其独特之处。不过想要一日将所有美景观遍,那却是件难事。 正所谓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份画中游。虽然这诗是写庐山的。 对于西湖,自古便有许多诗人为其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其中比较有名的,当属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之所以说它出名,是因为小学的时候教科书上就有。 当然,还有诸如“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出名的诗句。 不过对于苏尘来说,西湖他早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现代的杭州,西湖早已不再是城外之湖,西湖早就被围在了城中。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并不知道西湖这个名字的由来。毕竟,没正经了解过的人,很少能知道原来西湖是在杭州城西的。 他来这里,更多是陪着莲儿逛一逛临安的风景。 大陈的西湖,比苏尘曾经看过的西湖要更加清静许多,毕竟这里现在还不是景点,没有那么多人。莲儿很喜欢西湖,这里逛逛,那里逛逛,最后还求着苏尘写一首诗。苏尘顺势将苏轼写过的《饮湖上初晴后雨》念了一遍,只不过为了让莲儿开心,他将“欲把西湖比西子”改成了“欲把西湖比莲子”。虽然这样一改,少了许多妙趣,但这样一改,能让莲儿开心。 对于苏尘来说,莲儿开心,便妙趣无穷。 逛完了西湖,苏尘带着莲儿顺便把雷峰塔和灵隐寺也逛了。这俩“景点”距离西湖并不是很远。 雷峰塔此时还不是很出名,只是因“雷峰夕照”,它才有不错的名气。白娘子的故事,如今还没有广泛的流传开来。(白娘子的故事起于明朝,流行于清朝)不过苏尘对雷峰塔倒是印象深刻,而他也知道,当年恶僧法海便是将白娘子镇压在了这雷峰塔下。 苏尘隐约还记得,他当初看鲁迅《论雷峰塔的倒掉》时,读到法海为躲避玉帝的拿办,躲进了螃蟹壳中。你吃螃蟹时,如将螃蟹背壳揭开,将黄与肉吃掉,便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将薄膜完整剥下,翻转,使里面朝外,便能看到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那便是逃难的法海。 苏尘小时候还特意试过,不过可惜他手脚笨拙,总是将薄膜弄破,便看不到什么和尚。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便将这事情给忘了。后来偶尔吃蟹,即便想起来,也苦于年长自羞,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羞耻的事,所以终究未曾一睹法海真容。仔细想来,很多好玩的事情,便是越长大,越不敢去做了。人是大抵如此的。 雷峰塔没什么好看的,雷峰夕照也得等到黄昏才能看。苏尘和莲儿逛了一圈,便去了灵隐寺。进灵隐寺烧一炷香,拜一拜佛,苏尘打听了一下济公的下落,可惜寺内和尚说,道济长老终日云游,并不在寺中。苏尘甚是遗憾,只能离开。 逛完西湖,一天便也过去了。苏尘带着莲儿,趁着这些天无聊,挨着临安的东西南北,四处转悠。有些地方,本是平民不让去的,或者就算去了,也会被盘问。比如相国寺,乃是皇家国寺,百姓虽然能进,但总是有着诸多限制。可是苏尘得了秦宇的玉牌,那可真是畅通无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有些人,看到莲儿美丽,似有意似无意的来找茬,苏尘亮了亮玉牌,便将他们吓得几乎纳头便拜。 苏尘不禁感慨,秦宇可真是帮了大忙。 在临安,康王也没用,还得是秦宇最有用。 日子简简单单愉愉快快的过去,转眼之间,正月十五,上元节,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殿前两交锋(1) 在大陈传统节日里,上元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上元节乃三元之一,中元节乃为盂兰盆节,下元节乃为水官节。这其中,上元节是最重要的,因为它是一年之始,更是一个极其富有意义的节日。 因古人习惯将夜成为宵,故此上元节又名元宵节。宵禁宵禁,便是夜禁。 苏尘记忆里,元宵节最重要的环节,便是晚上的烟花表演。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城市里越来越难看到烟花的身影。偶尔看到一点,还被警察给抓去警局审问了。 大陈的元宵节是热闹的。元宵夜会有舞狮c舞龙等节目,而必不可少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烟花表演。 不过这些节目,都要等到晚上才能看到。 元宵节一大早,苏尘便被鞭炮声音吵醒。吃罢早饭,苏尘便和陈诰一起,为入宫参加廷宴做准备。入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在正式场合上,你要学会许多礼仪,也要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 苏尘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枫叶服装自己做的。苏尘不喜欢宽袍大袖,于是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十分合身的短袍。但是这一次入宫,这种衣服是不可以出现的。陈诰早早就帮苏尘选好了衣服,那乃是一套淡蓝色的书生衫。苏尘以平民之身入宫,在大陈百年之间,还是头一遭。 衣服打点完毕,还需要准备诸多的礼物。这些礼物,很可能文宗一个都看不到,一进宫便会被扔进仓库收藏。但该准备的,还是需要准备的。 准备好这一切,便已经到了中午。苏尘陪着陈诰喝了一会儿午茶,便坐着人力轿,往皇宫行进。 大陈的人力轿十分流行,不过苏尘不喜欢,陈诰其实也不喜欢。苏尘以为人力轿是一种阶级产物,所谓阶级产物,无非是高等阶级对下等阶级的一种炫耀。以人力为轿,亏得这些睿智的古人想得出来。 上元节这一天,街上车水马龙。从长街慢慢走过,来到天街之前。天街上今天冷清了许多。因为廷宴,许多官员都要从天街入宫,所以往常开放自如的天街,今天将所有商贩清了出去。 陈诰和苏尘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皇宫宫门前。 一下了轿子,旁边便走过来两个武官。这两个武官都是陈诰当初的手下,看到陈诰,自然跑来问候一番。陈诰一一应对,苏尘便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陈诰和几个曾经下属说话的功夫,远处慢慢来了一个八抬大轿。那八抬大轿甚是张扬,旁人看到,却面露恐惧,退开很远。 “在这京城之中,也只有秦宇,才敢坐八抬大轿了。”陈诰看到那轿子,轻声说道。 苏尘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八抬大轿里,慢慢走出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正是秦宇。秦宇今日的穿着很正式,一身金黑蟒服。这蟒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的,此蟒服乃是文宗陛下亲赐,是旁人无福享受的至高荣耀。 说是蟒服,其实这衣服上面的怪物,苏尘看着乃是四爪金龙。在大陈的礼仪之中,皇上穿的龙袍,是五爪金龙,五爪的龙,才是真正的龙。而比五爪少一爪的,便是蟒服。 秦宇下了轿,旁边立刻簇拥上来许多官员,纷纷向秦宇问好。秦宇一一微笑点头。 见到此情景,陈诰身边的武将冷笑道:“一群狗腿子!以前康王殿下参加廷宴的时候,谁不是争着抢着来向殿下问好?” 一时新人胜旧人,曾经康王还在临安的时候,乃是炙手可热的王爷,哪个大臣看到康王,不得恭恭敬敬的?只因为康王手握重兵,深得先帝信任。如今康王成了闲散王爷,顿时成了一盘凉菜,前来问候的,寥寥几人。 陈诰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不可胡说。” 那武将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秦宇笑着从人群之中走过来,走到宫门前,问宫门旁边的侍卫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卫赔笑道:“可以了,自然是可以的。” 秦宇点点头,回身看了看陈诰,又看向苏尘,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秦宇并没有走过来攀谈,而是径直走入了宫中。 有秦宇带头,后面的官员们排着长队走进了皇宫。苏尘这才明白,原来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官员,不是因为皇宫不让进,而是因为要等秦宇先进。 “啧啧啧”苏尘不禁咂舌。所以说官场之上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明里的规矩,还是暗地的规矩。 “咱们进去吗?”苏尘问陈诰。 陈诰道:“等徐冲来。” “哦。”苏尘了然,原来陈诰是在等徐冲。 虽然有许多官员簇拥着秦宇走进了皇宫,但是在宫门前,还有许多武将和寥寥无几的文官在看着陈诰。这些人便是朝堂中的战派人物。苏尘估摸了一下,和派的人得是战派的两倍,也就是说,如今的战派,若真的和和派斗起来,那是绝对斗不过的。 事实也是如此,自先帝驾崩后,战派已经被和派压制了十余年,直到最近北伐事好,方才有所改变。但即便战派如今看着比和派要强势许多,也远远没有和派的势力大。 如今,战派领袖郑阔身死,战派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巧而又巧,陈诰重新回到临安,那么理所当然的,战派的人便以陈诰为领袖。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陈诰终究还要回他的扬州,做他的悠闲王爷。 除非北伐一事,还能继续下去。 “那秦宇刚刚好像在对你笑?”陈诰忽然问苏尘。秦宇只是对苏尘笑了一下,但陈诰却敏锐的感觉到了。 苏尘道:“是吧。” 陈诰疑惑道:“他认识你吗?” 苏尘心想,四海楼的事,还是不告诉陈诰的好。于是他摇摇头,没多做解释。 陈诰刚要继续追问,徐冲正好来到了宫门前。徐冲并没有坐人力轿,而是骑着一匹快马赶来的。从马上下来,徐冲单膝跪地,对陈诰行礼道:“见过康王殿下。” “免礼,徐将军可是来晚了。”陈诰调侃道。 徐冲尴尬一笑,道:“家中有些小事,所以耽搁了一下。” “走吧,陛下应该已经在等着咱们了。”陈诰拉起徐冲,和徐冲并肩往宫中走去。苏尘是个有眼力的人,他稍稍晚了几步,便落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陈诰虽然注意到了,但也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苑,来到了此次廷宴的举办地——缉熙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殿前两交锋(2) 大陈本居于中原,后因金国势大,被迫南迁,来到临安。临安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州府城池,在礼制上与皇城东京无法相比,又因为历代大陈皇帝,无不想着收复中原,回归东京,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临安的皇城建设并不十分完全。不管是城墙也好,还是宫中建筑也罢,都远赶不上正经八百的皇城。许多房屋建筑,都是一屋多用,比起其他朝代的皇宫,那算是寒碜到了极点。 缉熙殿便是这其中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宫殿。缉熙殿本是讲殿,多是皇上经筵之所,但是这里偶尔,又可作为廷宴之所,或者娱乐之所。 总而言之,缉熙殿乃是一个“很忙”的宫殿。 苏尘跟在一群武将后面,缓步进了缉熙殿。此时缉熙殿内,已经差不多布置妥当,桌椅罗列整齐,其上干果蜜饯数不胜数,其间有数名宫女穿梭而过,忙得不亦乐乎。 苏尘他们赶到的时候,秦宇等人已经相继落座。陈诰带着一堆武将,便按照各自的位置坐下。陈诰本想将苏尘带在自己身边,但是陈诰是个王爷,他的位置距离皇上极近,苏尘害怕礼数上有所不妥,便和陈诰商量了一下,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四处看了看,苏尘坐的位置算是末次的最末次,前面是文武百官,后面就是一根承重大柱子。这里距离文宗所坐之主位极远,眼神要是稍有不好,便几乎看不清前面人的脸。那些主台之上的高官们,更是别想发现如此偏僻角落里的苏尘。 不过这正遂了苏尘的心思。他就是应了陈诰的邀请,来宫中混一顿吃的,并不想多高调。这样低调的结束一场廷宴,在苏尘看来,实在是再好不过。 苏尘正四处打量,他旁边那位,忽然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苏尘见那人打量自己,他便也顺势看了看那人。那人戴着一顶黑色软脚幞头,身着红色宽袖朝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这种打扮是大陈官员的标准打扮,苏尘倒是不以为意,不过面前这人,身材极小,还略有些驼背,苏尘看去,便觉得这人像是一只探着脑袋的红色鹌鹑,颇有一丝滑稽。 此人五官倒是甚为端正,是一个很帅的帅哥。苏尘对于帅哥没什么概念,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很英俊的美男子。面前这位看着很是清秀,在苏尘看来,确实端的上被称作帅哥。尤其是他的一对眉毛,剑眉插天,英气如虹。 那人仔细打量了半天苏尘,疑惑道:“这位大人,你好像不是京官吧?” 苏尘拱手道:“大人在上,草民确实不是京官,准确的说,草民根本不是官。” 那人闻言,顿时现出惊讶的神情。他左右看看,见没人关注这边,便低声对苏尘道:“不是官你是怎么混进皇宫的?赶紧趁着没人发现溜出去,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此人倒是正直。苏尘笑了笑,解释道:“不过草民是康王殿下带来的,应该不会有杀头的罪过吧?” 那人一听,又愣了愣,回头看看在主台上谈笑风生的康王陈诰,转而问苏尘:“你是康王殿下的人?那怎么坐到最后面来了?” 苏尘道:“我又不是大官,自然要坐到后面来。” “嗯嗯,有道理。”那人闻言,似是赞成一般的点点头。苏尘感觉此人脑子好像短一根弦。 苏尘问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是何职位?” 那人急忙摆手,道:“不敢当,大人可不敢当,康王的人,可是我的大人。在下姓赵,名守义,乃是个礼部笔贴式,翰林学子。” 苏尘对于这些个官员系统并不了解,但是听闻这个叫赵守义的人,是个翰林学士,顿时产生一种反感。他道:“翰林学士好啊,我看王宇修他们都是极大的官,怎么赵大人却坐在这里?” 赵守义道:“哎,别叫我大人,叫我赵守义就行,或者叫我赵兄就行。这个大人,可是万万不敢当。”说罢,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偌大翰林院,学子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我只是其中一个最普通的罢了,不是什么大人物。笔贴式不过从六品,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 从六品,这若是放到地方上,那也是县丞之类的大官,但是在临安京城之中,实在微不足道。要知道,京城最小的小京官,可还是正七品呢。 苏尘一听眼前这位赵守义只是个从六品的笔贴式,更是奇怪。他听陈诰说,这次廷宴,请的都是五品以上的朝臣,怎么一个从六品的笔贴式,还能入此廷宴呢? 不过转念一想,苏尘一个没有官阶的人都能进,自然从六品也是能进的。毕竟关系这种东西,谁没有一点呢? 苏尘没好意思问,没想到赵守义却是叹了口气,自顾自说了出来:“你一定奇怪,我一个从六品的小官,怎么有资格入这廷宴?其实这还是拖了家父的福。我爹虽然没给我留下什么万贯家财,但至少,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虚名。” 苏尘奇怪道:“此言何解?” 赵守义道:“你可知十年前,朝中丞相是谁?” 苏尘道:“赵无垢赵大人?” 赵守义道:“赵无垢,便是家父了。” “蛤?”苏尘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赵无垢的儿子。 赵无垢此人,也是个传奇人物,当初康王能够成为三军统帅,而大陈又能够与金国周旋数年,赵无垢功不可没。直到文宗即位,因与金国求和,将康王撤职,将赵无垢斩杀。 可以说,赵无垢的死让大陈和金国和平共处了许久。但其实这种和平,本是不需要的。 赵无垢死后,文宗心中有愧,给其家人极大的安抚。赵守义从小便进入翰林院学习,衣食无忧,直到如今。 不过赵守义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没如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国之丞相,他只是被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笔贴式。 今日廷宴,小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赵守义不同,因为他父亲,文宗特意让小太监去赵家将赵守义请了来。于是,赵守义就出现在了这里。 本来他也可以坐在很前面的,但赵守义自知自己职位低下,于是便找了这个犄角旮旯坐下。没想到这一坐,倒是碰到了一个比他官还小的苏尘。 “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赵守义很有礼貌的问苏尘。 苏尘道:“在下姓苏名尘,乃是扬州人士。” “扬州?扬州好啊,扬州好啊”赵守义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两个人随便交流了几句,这个时候,殿中央响起了丝竹之声,为做娱乐,殿中有宫女翩翩起舞。 “看舞,看舞。”赵守义笑着对苏尘说道,然后认真看去。 苏尘对这种转圈圈的舞蹈不是很感兴趣,他看看日头,此时已是下午,听陈诰说,这廷宴正式开始,得过了未时。苏尘估摸着,此时也才未时中而已,要过了未时,还得一个来小时。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音。旁人没听到,苏尘和赵守义却听了个清楚。两人离门最近,自然听得清楚。 两个人几乎同时往门外看去,却看到门外,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这皇宫大内的庭院之中,开心的追逐着。 这是什么人?竟敢这么放肆?苏尘心里想。 “那个红衣服的,是当今公主殿下,至于那个黄衣服的女子,我就不知道了。”赵守义说道。 “公主殿下?”苏尘仔细看了看,没看出那两个追逐打闹的女孩子,哪里像是公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殿前两交锋(3) 那两个女孩,大概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身穿黄衣,面容姣好,另一个身穿红衣,长相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无什么惊艳。 苏尘听到赵守义的话,知道这其中有一个女孩是公主,便下意识以为那穿黄衣的女孩乃是公主。他道:“公主长得还挺漂亮的。” “什么?公主我觉得也就是普普通通吧?”赵守义有些惊诧的说。 “哦?啊!”苏尘猛然反应过来,刚刚赵守义所说的,乃是红衣服的女孩是公主,“看错了。我还以为黄衣服的是公主。”苏尘以为黄衣服长相好看的是公主,而那红衣服的是个宫女呢。 赵守义道:“景平公主听说是陛下当初喝醉了,宠幸的一个宫女所生的。可巧的是那宫女怀了孕,公主就降生了。陛下共有四个儿子,但是女儿却只有一个。” 苏尘点点头,道:“那旁边那个黄衣服的又是谁?” 赵守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哪个宫女吧?” 两个人看着外面的两个女孩议论着,忽然从外面走来一个侍卫,那侍卫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两人抬起头,有些呆滞的看向侍卫。 “公主殿下有请。”侍卫冷声说道。 苏尘和赵守义回头看去,发现本来在追逐打闹的两个女孩,此时站在这缉熙殿外,冷冷的看着两人。 “完了,出事了。”赵守义低声说了句,拉着苏尘起来。 苏尘看那两个姑娘的目光,就不像是什么好眼神,也知道出事了。可是公主有请,不得不去。他被赵守义拉了一下,顺势起身,随着侍卫悄悄走出了缉熙殿。偌大缉熙殿,殿中歌舞升平,自然没人注意到这两个小人物从殿中走出去。 两个人被侍卫带着出来,那两个姑娘招招手,便往旁侧走去。侍卫随即跟上,苏尘和赵守义互相看了一眼,只能无奈跟了出去。 三拨人井然有序,前面两个姑娘带路,中间一个侍卫引道,最后苏尘和赵守义两个人灰头土脸无奈的跟着。 一路走去,苏尘只见眼前景色变换,在七拐八拐后,经过长廊,来到了一个别院。这别院里面有假山长亭,苏尘抬头看了看,月亮门上面有“御花园”三个字。 “御花园”,苏尘倒是知道这里是哪里。 两个姑娘走到花园中的亭子里后,便站住了,回身等着苏尘和赵守义。 侍卫将两人引过来后,便站到两位姑娘旁边岿然不动。苏尘和赵守义再次对视一眼,只好一步步上前,走到姑娘面前。赵守义首先下跪,恭声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苏尘有样学样,跪下来恭声道:“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那穿红衣的姑娘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公然议论公主,你们可知罪?” 苏尘心想,我们那么小声都能听到,这个公主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眼前这两位,红衣的确实是当今皇上文宗唯一一个女儿,景平公主殿下,而旁边的黄衣女子,乃是苏家的小女儿,名为苏采薇。 “采薇”二字,取于《诗经·采薇》,所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乃是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苏尘祖上,正是百年前的大陈宰相苏轼。苏轼年迈后,来到江南隐居,结识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于是在此留下了一个旁支。这个旁支,就是苏尘。但是当年,苏轼死后,其遗体被送回到了东京,在东京,有一苏家,乃是苏轼的主家。 待到大陈南下之后,苏家也随之南下,来到了临安定居。当初王宇修来到扬州,便是为给这个苏家抹黑。不过王宇修注定是徒劳的,因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苏尘便是苏轼的一脉旁支。故此,王宇修害得苏尘家破人亡,却没有对这整个苏家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可以说,苏尘一家,乃是遭了一次无妄之灾。 此时的苏家,在大陈虽不是宰相之家,但却也不可小觑。苏家这一代有两个儿子,老大名为苏运,老二名为苏启,两人都在朝为官。老大苏云,今年年仅三十,便已是当朝刑部尚书,官居从一品,才华横溢。老二苏启,今年二十九,虽然没有大哥那么厉害,却也是兵部侍郎,官居二品。苏家这许多年,代代都有才华横溢者,故此从未被历代皇帝冷落,长盛不衰。王家却并非如此,自王安石之后,家境日渐衰落,直到如今这一代,王宇修年过四旬,却仍然只是一个翰林大学士。也正因此,王宇修因王家与苏家历来的恩怨,对苏家是嫉妒而生恨。 苏采薇是苏家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九岁,因为长相美丽,性格贤淑,文宗对其也是甚为喜欢,更因为她与景平公主同岁,两个人便时时玩耍。 今日正月十五,苏运和苏启进宫参加廷宴,带着苏采薇进宫。苏采薇便去找了景平公主,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便来到了缉熙殿外。景平公主忽然看到那殿门里面,有两个年轻人看着她和苏采薇讨论,顿时来了一股子气,便让侍卫将两人叫出来。 于是,苏尘和赵守义便站在了这里。 作为一国之公主,景平公主长得并不算太好看。在苏尘的印象里,哪个公主不是倾国倾城之姿?然而他也没想到,这位景平公主,长得竟然普普通通。 倒不是说这位景平公主不好看,只是相对于苏尘见过的美女来说,还是不太入眼的。无论是莲儿还是陈清芷,都要比这位景平公主好看,李嫣然的容貌比之前两人稍稍差了一点,但也是绝世的美女。然而苏尘第一眼看到景平公主,就觉得这位不怎么好看。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景平公主身边,有一个苏采薇衬托。所有的美女都是被衬托出来的,那么反向思考,所有的丑八怪,都是被美女映衬得更丑的。 其实景平公主的容貌算是中等,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这是常人的容貌,这世界之大,怎么可能每一个女人都长得倾国倾城呢?如果真的如此,那中华上下五千年,也不至于只有四大美女了。景平公主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长相普普通通。但无奈何,她是一个公主。 公主长得普普通通,难免就会出一些问题。 从小到大,景平公主听过许多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容貌,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后来长大了,这种言论听得多了,她的心中便越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偶尔身边有苏采薇在的时候,如果是不熟悉的宫女太监见到两人,甚至会下意识拜错了人,将苏采薇认作公主。 毕竟人们下意识以为,公主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孩。 这样久而久之,景平公主虽没对苏采薇产生什么不满,但却越来越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 今日忽然看到两个人在看着她和苏采薇议论,她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是在说自己这个公主,没有旁边那个人好看。 景平公主虽是自踱,但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心中气愤,立刻便派侍卫将那两个嚼舌头的人叫了过来。 这一回,就算不当场斩了,也得给两个人教训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殿前两交锋(4) “微臣(草民)见过公主殿下。”苏尘和赵守义跪下来,低着头,向景平公主请安。 景平公主哼了一声,没让两人起身。她冷冷说道:“你们两个,都是何官职?” 赵守义道:“微臣礼部笔贴式。” 苏尘道:“草民无官无职。” “咦?”旁边的苏采薇有些惊讶,道,“这次廷宴不是至少要五品官职才能来吗?怎么这两个人会在缉熙殿?莫不是偷偷混进来的?” 景平公主眉头一皱,道:“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赵守义赶紧解释道:“微臣赵守义,家父赵无垢,是皇上亲自批准微臣参加此次廷宴的。” “哦原来是赵丞相的儿子。难怪会出现在这里。”景平公主点点头,又看向苏尘,“你是谁的儿子?” 我是我爸爸的儿子。 苏尘腹诽了一句,解释道:“在下扬州苏尘,是康王殿下带我进来的。” “康王叔叔?你是皇叔的什么人?”景平公主道。 “草民乃是康王殿下的心腹。”苏尘道。 “心腹?小小年纪,竟敢自称心腹?真是好大的胆子!”景平公主冷笑道。 “此言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苏尘立刻笃定道。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本宫现在问你,你们两个刚刚在干什么?”景平公主问道。 赵守义道:“微臣见到公主之盛世美颜,故此失利,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胡说八道!”景平公主怒骂出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抬起头来,我倒要问问你们。” 苏尘和赵守义依言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两个俏佳人。黄衣女子,乃是苏采薇,其鹅蛋脸,柳叶眉,妙目传情,樱桃小口,煞是好看。红衣女子,乃是景平公主,其瓜子脸,五官不甚精致,只是普普通通。 “你们说,本宫和这位苏采薇姐姐,谁更好看?”景平公主质问道。 这可真是一道怎么选都是送死的选择题。苏尘心里如明镜一样。如果实话实说,说苏采薇好看,那么景平公主必然生气,两个人便得被拉出去“枪毙”。如果说假话,夸赞景平公主好看,景平公主万一定一个“欺君之罪”,到头来还是脑袋落地。 赵守义看了苏尘一眼,苏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都不出声,景平公主更是生气。 “你们快点回答本宫,到底我们两个,谁更好看?”景平公主催促道。 赵守义心下一横,道:“启禀公主,您好看。” 景平公主眉毛一挑,冷笑问道:“哦?那本宫问你,本宫哪里好看?” 赵守义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殿下自然是最美的,因为公主殿下美,所以公主殿下美。” 景平公主一时间没弄懂这其中的道理,她问旁边的苏采薇:“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采薇道:“就是说,公主殿下本来便很美,所以公主殿下是美的。”苏采薇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赵守义听在耳中,顿觉身子一软,整颗心都要送给苏采薇了。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苏采薇帮他说了一句话。 “巧言令色。”景平公主嘴里虽然批评着赵守义,但语气并不怎么严苛。赵守义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一个问题,自己是糊弄了过去。 这一松气,他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赵守义回答完了,景平公主将目光看向苏尘,问道:“这个苏什么的,你的答案是什么?” 苏兄,我已经给你蹚好了路,接下来就看你怎么走了。赵守义心里默默为苏尘加油。 苏尘仔细看了看景平公主,景平公主乍一看确实只是普普通通,但仔细看一眼,总能发现其美丽之处。所谓的美丽之处就是苏尘一时间也看不出来。旁边有一个苏采薇这样的大美女,苏尘是真看不出这位景平公主有什么地方是美丽的。 苏尘刚要开口回答,景平公主忽然来了一句:“刚刚这个姓赵的已经说过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蛤?”苏尘和赵守义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惊呼之声。 这是啥意思?岂不是说,苏尘只能说景平公主不好看? 苏尘回头看了一眼赵守义,只见赵守义悄悄做了个拱手的动作。苏尘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那是“你安心去吧”的意思。 苏尘心思急转,咽了口唾沫,死马当活马医吧。 “回公主殿下,是这位苏采薇姐姐好看。”苏尘这才是真的硬着头皮。 “嗯?”景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苏尘。那苏采薇也将目光看向苏尘,眼神中透着一种同情。就连旁边站着像个木头人的侍卫,此时也瞪大了眼睛看苏尘的作死行为。 “呵,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你叫苏什么?”景平公主似乎怒极反笑了。 苏尘道:“启禀公主殿下,草民扬州苏尘。” “啊!”旁边的苏采薇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采薇姐姐?”景平公主问道。 “没,没什么。”苏采薇赶紧解释。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当初王宇修大闹苏府的时候说的名字。扬州,苏尘,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岂不就是祖爷爷当初隐居江南,留下的那一脉旁支? 苏采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以这样的形式看到自己的远方亲戚。 景平公主继续问道:“苏尘,你想死吗?” 苏尘赶紧道:“回公主的话,草民不想。” “既然不想,那你还有胆说本宫没有采薇姐姐好看?”景平公主质问。 苏采薇于心不忍,她轻轻拉了拉景平公主的袖子,景平公主却只是甩开,没搭理苏采薇。 苏尘看着景平公主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在外貌上,自然是这位苏采薇更好看的,但公主殿下,美丽一词,并不是只夸赞人的长相的。” 景平公主听着有趣,问道:“好,本宫就听听你想怎么说。” 苏尘继续说道:“草民有一个朋友,名为沈怆然,其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乃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英俊公子。但是对于草民来说,他便是天下最难看最丑的人。因为此人道德沦丧,玩弄诸多女性,十足的一个混蛋伪君子。所以,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草民却认为,他实在是难看的很。 “草民还有一个朋友,名为张文勇,他长得奇丑无比,但是他侠肝义胆,光明磊落,数次救草民于危难之际,对草民来说,他便是天下最帅的人,只因为他乃是我的真心朋友,为了我他可以两肋插刀。 “所以,这世间一切美丑,其实是不能从外表上区分出来的。有些人外表长得好看,但蛇蝎心肠,狼子野心,那便生就一个好皮囊,终究是遗臭万年的祸害。有些人外表虽然丑陋,但却有一颗赤诚之心,那么即便长得难看了一点,可是大家都会打从心里尊敬他。谁又能说,他便长得真的难看呢? “所以,公主殿下,若只论外貌,自然是公主殿下比不过这位苏采薇姐姐的。然而公主殿下只要内心美丽,心地善良,谁又能说,公主殿下不是一个好看的人呢?” 苏尘一席话,众人尽瞠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殿前两交锋(5) 苏尘所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沈怆然长得好看,却又卑鄙,这话没错。不过对于张文勇的描述,是很言过其实的。张文勇算不上极其英俊,但也是看得过去的。 但是苏尘不得不这么做,就像知乎上那些讲故事的人一样,想要取信于人,首先就要让对方相信你说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最好的办法往往不是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景平公主听了苏尘的话,又看到苏尘那诚恳的眼神。其实苏尘的眼神里并没什么诚恳,事实上从眼神里面,旁人永远也看不出过多的情绪。然而只要你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的时候,对方就会有一种你很真诚的感觉。 景平公主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在说我长得不好看?” 苏尘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我并非说您长得不好看,而是说在这位苏采薇姐姐面前,您是没她好看的。然而如果没有苏采薇姐姐,只看公主殿下一人,谁又敢说公主殿下不好看呢?”这话倒是真的。 苏采薇拉住景平公主的手,道:“玉苓,我觉得这个苏尘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人的长相也许是天注定的,但是人的心灵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心地善良,谁又会说你长得不好看呢?” 苏尘趁机补了一句:“公主殿下的气质是很好的。”这句话是万金油的话,如果你不想违背良心夸赞别人长得好看,那便说一句你气质很好,绝对没有任何差错。 景平公主想了想,笑道:“苏尘,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好吧,这一次就算你们过关了。本宫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不想平端冤枉你们,你们可以回去了。” 其实景平公主平日里做过许多任性的事,公主的权力摆在那里,她看某个宫女长得太好看,就会把那个宫女毒打一顿。这种任性而肆无忌惮,皇宫中的太监宫女早已习惯,否则今天景平公主将苏尘和赵守义叫出来,侍卫也不会那么习以为常。 景平公主想要收拾一个人,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不过此时公主殿下放了话,侍卫便将苏尘和赵守义带回了缉熙殿。回去的路上,苏尘和赵守义对视一眼,两人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之后,感情上倒是有了些同病相怜。 御花园内,待苏尘等人离开后,景平公主长叹了一口气。 苏采薇揽住景平,道:“玉苓,有什么不开心的?” 景平看着苏采薇,略有些羡慕的说道:“采薇姐,你说为什么你就生得这么好看?” 苏采薇道:“那有什么用?就像苏尘说的,心中美丽才是真的美丽啊。我的小景平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总觉得那个小子是在骗我。”景平有些迟疑的说。 苏采薇笃定道:“当然是真的,就算你不相信苏尘,总也应该相信我。” “嗯。”景平点点头,心想,我要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好险啊,幸好让咱俩给糊弄了过来。”苏尘和赵守义重新被带回了缉熙殿,赵守义待侍卫大哥走后,长长的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苏尘笑道:“赵兄的应变能力很厉害啊。” “你也不差。”赵守义赞道,“你说的那番话,我都相信了。” 苏尘道:“我可不是瞎说的,在我看来,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外表有什么用?如果徒有虚表,那也是浪费。” 赵守义道:“真的?” 苏尘道:“真的。” 真的就有鬼了。无论是什么时代,长相永远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而有一个好长相,绝对能够让人在人际交往中得到不一样的关注。在现代,形象好的人,工作就会非常顺利,如果说话再好听一点,那么升职加薪绝对不成问题。在古代,同样如此。当年黄巢为何会掀起起义大军?只因为黄巢高中,却因为自己长得难看,被皇上当场革了功名。黄巢心中不忿,故此揭竿而起,让偌大大唐,陷入了长久的动荡之中。 除了黄巢,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长相丑陋之人,同样被当时皇上革除功名。那个人便是钟馗。钟馗因此撞死金殿之上,后来便传成了一个捉鬼小能手。 所以说相貌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这只是特例而已,毕竟长得好看很难,长得难看也很难。景平公主属于那种能看得过去的女孩,稍稍捯饬一下,也算一个小美女。如果她能够做到心地善良,倒也确实给她的相貌加分。 “你当时说公主殿下不好看的时候,我真是快要吓死了。给你多少个胆子,你才敢这么说啊。”赵守义道。 苏尘无奈的道:“公主不是说不能和你一样答案吗?那我岂不就只能说不好看了。” 赵守义迟疑一下,道:“其实后来我琢磨了一下,可能当时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你可以说她好看,但需要换一个理由。” “是这样吗?”苏尘听闻此话,仔细回想一下,也许公主确实是这个意思也不一定。 那岂不是说,自己真真正正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 想到这里,苏尘不知不觉,也有些胆怵了。 这辈子最好再也别进宫了。苏尘不由得想道。 在这皇宫之中,处处都要小心,实在让苏尘别扭得不行。还是在陈府呆着好,没有那么繁琐的礼制,更不需要随便见到一个人,就客客气气的。 苏尘来到大陈已经半年了,仍然觉得,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是最好的事。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忽然门外有太监高声宣呼,这一声宣呼,代表着皇帝文宗,终于来了。 苏尘和赵守义随着百官起身,向从门外款款走进来的文宗行礼。文宗走在最中间,旁边则是皇后娘娘,在两人左右,各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概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那是文宗的两个儿子。左边那位,乃是当今太子,陈云丰;右边那位,则是二皇子殿下,陈云牧。 文宗共有四个儿子,太子陈云丰和二皇子陈云牧均是皇后所生,而三皇子陈云礼比两人稍小一些,是丽妃所生;四皇子最小,年仅十三岁,是文宗最后一个儿子,名为陈云旭,乃宜妃所生。 今日廷宴,文宗只让太子与二皇子出席,三皇子与四皇子并未批准,还有唯一的公主景平,也未批准。由这,就能看出,文宗对大儿子二儿子的偏心,毕竟这两个儿子,乃是自己的原配皇后所生。 受了百官的礼,文宗施施然走到了殿前主位上,皇后坐在文宗身边,太子和二皇子坐在左手位,右手位乃是王爷落座,不过此次回京的王爷,只有康王和福王。 除了康王,此时大陈还有三个王爷,分别是祁王陈轩,福王陈信,蜀王陈德。祁王陈轩封在潭州,福王陈信封在福州,蜀王陈德封在成都府。潭州与成都府路途遥远,故此两位王爷并非年年都会回来,福王倒是比较近,于是每年都会回来看望。今年是康王十年来第一次回京,也是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待文宗落座之后,文宗简单说了两句,便正式上菜。 这上元之廷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好戏,也便在此时正式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殿前两交锋(6) 廷宴的菜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江南名品。大陈南下多年,此时的皇帝,早已习惯了江南的清淡口味,不过在诸多菜肴之中,还是会有北方的一些名菜。每一个人的桌子前面,都摆放着数道美味的佳肴,不过每个人的菜又有些微的不同。 譬如同样的一道茨菰红烧肉,一品大员桌子上就会摆的满满一下子,而二品官员的盘子就会小上一些。如此类推,到得苏尘和赵守义这里,几乎也就是几口的量了。 苏尘看着面前可口的红烧肉,以及那少的只能塞牙缝的量,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在康王身边坐下。 “唉,人比人得死。”苏尘低声感慨了一句。 “那倒是真的,小官就是比大官吃亏许多。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和我本来都参加不了廷宴,能参加,也算是三生有幸。”赵守义吃得撒欢,左一口红烧肉,右一口狮子头,再喝一口小酒润口,个中滋味,倒也十分享受。 虽然菜品上稍有不同,不过对于廷上的酒,倒是每一个官员都一样。 大陈最流行的酒,还得是米酒。“独醒坐看儿孙醉,虚负东阳酒担来。”大陈的米酒有小酒二十六个等级,大酒二十三个等级之分。此时廷宴上供众人啜饮的,乃是大陈御酒,西湖春(纯属瞎编)。 西湖春是米酒之最上等,入口缠绵悠长,而略有甜意,度数不是很高,却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魅惑力。 苏尘对酒的感情并不是很深,赵守义却十分喜欢喝这西湖之春。菜还没上全,他便已经喝了一个小瓶。 “苏兄,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廷宴,我呢已经参加过几次了。这廷宴呀,美味佳肴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最最吸引人的,便是这西湖春。西湖春可是咱们皇宫的御酒,普通时候都喝不到的。参加廷宴,喝酒就是最大的收获。”赵守义一边啧啧有味的品着酒,一边传授苏尘以经验。 苏尘笑着应付一下,他慢慢喝着酒,目光看向整个缉熙殿。 此时殿上已是一片欢声笑语,中有歌女舞动,又有丝竹随影,每一张长桌前面,官员们畅怀互饮,好一派歌舞升平之貌。 康王也在和文宗与福王喝酒。文宗虽对陈诰戒心极重,然而毕竟许多年未见,此时相见,倒是欢喜大过其他无意义的猜忌。 苏尘就看着这一片祥和景象,默默地喝着酒。 “这个酒确实很好喝,如果能带回去给莲儿尝尝,她应该会很喜欢。”苏尘如是想道。 菜一道一道的摆上来,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殿中的歌舞忽然结束了。 只见秦宇站起来,他虽然没坐在文宗的身边,但却也距离不远。他举着酒杯,向文宗祝福道:“今夜上元佳节,举国同乐,愿陛下与天同寿,天福永享,愿大陈崛起霄汉,重振风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宗哈哈大笑,拿过杯子,欣然接受了秦宇的祝福。 随着秦宇的祝福,一位位官员站起来为文宗祝贺,不过文宗只是喝了少数几位官员的敬酒,其他官员的敬酒,他只是随便抿了一口,便一下带过。 待单个的祝福结束后,众人一齐恭祝文宗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宗一一受礼。 就在敬酒结束后,苏尘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个人便是王宇修。今日王宇修穿着十分正式,乃是一件大红官服,头戴硬脚高幞头。他正儿八经,恭敬的对文宗说道:“皇上,举国之同乐,与民之欢喜。今日如此佳节,正应诸位大人各作佳句,以遗(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字念ei四声)后世。” 赵守义听到此话,对苏尘道:“这是老节目了,每年翰林学士就等着这廷对出彩呢。” “什么是廷对?”苏尘问道。 赵守义道:“廷对就是对诗,每个人说一首诗,关于上元的诗,最后评出最好的一首诗,皇上会赐其黄袍,以为嘉奖。这黄袍不是那种御赐蟒袍,可以说没什么用,但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苏尘听了赵守义的解释,这才明白。原来翰林学士这个官职,有名无实,只有官阶,没有其实际权力。只是作为皇上的咨询机构,以及拟撰文稿机构存在,所以平日里,他们得到的赏赐和名头几乎是没有的。上元佳节,当廷对诗,这是翰林学士唯一一个当着百官的面得到赏赐的机会,毕竟论起写文章写诗词,翰林学士还是当仁不让的。 武将一群大老粗,他们自然不会写诗,而其他六部大臣,虽然也有文采,不过终究比不过专门写字的翰林学士们。因此,这个廷对,翰林学士有九成几率拿下文宗赏赐之黄袍。 翰林学士们自然是非常积极了。 文宗闻言,点点头,便对百官说道:“诸位,今年可有新句,让朕赏析一番?” 下面顿时群情激动,尤其是翰林学士们。苏尘看了一阵,听了几首诗。听赵守义说,王宇修乃是当今翰林学士的头儿,自然他最具有代表性。 只见王宇修走出座位,站在大殿中央,沉吟片刻,缓缓朗诵道: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唐·苏味道) 苏尘认真听后,虽然对王宇修很不感冒,但也不得不说,此人写的诗,确实是极好的。火树银花,这是上元节最常见的意象。所谓火树银花,便是灿烂的灯火和烟火。此诗段落有序,将整个城内上元节美丽景象描写的淋漓尽致。 王宇修此诗一出,文宗顿时拍手称好,旁边的几个翰林院学士也是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王宇修写过文宗的称赞之后,略有得色的回了座位。他得意是正常的。几乎每年上元廷宴,翰林学士都会得到廷对第一名,而王宇修已经连续三年得到了这个第一名。今年是第四年,如果毫无意外的话,他还会是第一名。 王宇修落了座,旁边却有一个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那人坐在兵部尚书吴宇龙的下手,对王宇修甚是无礼。 这一声不屑,王宇修听得清楚,因为那人就在他不远处坐着。王宇修看了一眼,冷冷的笑了起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侍郎,苏启。 王宇修想了想,对文宗说道:“陛下,我观兵部侍郎苏启对微臣的诗十分不看好,不如便让苏侍郎念一念他的诗,可好?” 文宗没当回事,点头道:“也好,也好。”他转而对苏启说道:“苏侍郎,你可有准备?” “蛤?”苏启懵了,他哪里想到王宇修还有这手,顿时哑口无言。可是皇上都已经问了,他是万万不能说没准备的。苏启硬着头皮,便站了起来,道:“回皇上,微臣这里也有一首。” 文宗大喜道:“苏侍郎竟真的有,念来,念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自古来灾多无妄 前文说过,苏家此代有两个儿子,老大苏运,年仅三十,便以官至刑部尚书,从一品的大官。而老二苏启,年仅二十九,官至兵部侍郎。侍郎和尚书只差一品,但这一品之间,却又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品官和二品官,差距是你想象不到的大。 苏运当官,走的是正经的路子,参加科举,高中榜首,其才华当代无人能出其右。如果苏运只是苏运,三十岁的他,也许能够爬到京官的地位。但是苏运乃是苏家之苏运,自然便不是普通状元所能相比的。苏运官途极为顺利,于是在三十岁,来到了刑部尚书之位。 苏启的官当得要比他哥简单许多,凭借苏家的影响力,苏启未曾科举,便来到了兵部当差。他文采不怎么样,但是鬼主意很多,而且眼力见也很不错,所以二十九岁,官拜侍郎。不过如果真的论起来,苏启能够当兵部侍郎,还是靠着苏家的家大业大,以及他哥的不懈努力。 苏启不会作诗,这事情文宗也是知道的,所以此时看到苏启竟然真的有准备,那也是惊喜万分,立刻让苏启给他念上一首。 苏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王宇修和苏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当初王宇修借苏尘之名,污蔑苏家之清誉,被苏家轻松化解。虽然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损失,但苏运和苏启对这个迂腐的老头很是讨厌。 故此,当王宇修洋洋得意念完了诗,落座时,苏启便很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一声,苏启并未遮掩,王宇修听了个真切。苏启以为,王宇修不会当回事,谁知道王宇修反将一军,将苏启给抬到了台前。 文宗又极为配合的问了一句,苏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启踱步出来,干咳几声,便要念诗。苏运在旁边全看在眼里,他瞪了苏启一眼,起身对文宗道:“皇上,家弟实在不怎么会作诗,还是别让他献丑了吧?” 文宗摆摆手,笑道:“苏爱卿虽然不会作诗,但勇气可嘉,朕十分欣赏,上元佳节,就是图一个开心,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文宗都已经如此说了,苏运也不好说什么,他又瞪了苏启一眼,重新落座。 苏启自然看到了苏运的“死亡凝视”,但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脑子极速旋转,苏启左挪右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抬起头,忽然看到殿外天空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有了!苏启急中生智,吟诵道:“抬头瞧见一月盘”说这话的时候,苏启抬手指向殿外的月亮。 “圆圆好像一汤圆。”苏启又双手画了个圆,作汤圆状。 只此一个动作,旁边的人顿时哄笑起来。文宗也忍俊不禁。 “真笨啊!”就在文宗旁侧的柱子后面,有人叹了口气,骂道。 这一声挺清楚的,前面的官员都听到了。大家下意识往那柱子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站着一红一黄两位曼妙的倩影。不用说,那自然是景平公主和苏采薇了。两个人本在殿外,直到廷对开始,这才偷偷溜进来看热闹。大家都在关注殿内的动静,反倒忽略了这两个少女。 苏启听到自己妹妹的“夸奖”,不禁翻了个白眼。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已经糊弄了两句,那便再多糊弄两句,也没什么。 只见苏启接着说道:“若问汤圆什么样,就看天上一月盘!” 文宗听罢,拍手赞道:“好,好,好!苏爱卿作的好啊!哈哈哈哈”这笑声是一点也没藏着,百官也哈哈笑了起来。直把苏启臊得个满脸通红。 王宇修看到这个情况,不禁冷笑。 苏运扶额长叹。这个苏启,别人都是爱出风头,他还真是爱出洋相啊。 苏启念完了自己的诗,回身坐回到吴宇龙身边。吴宇龙眯着眼睛给了苏启一个大拇指,道:“这诗不错,有我当年的风采。”巧得很,作为兵部尚书的吴宇龙,作诗的水平也很有限。 苏启哼了一声,不说话。 苏运见大家笑够了,慢慢走出来,对文宗道:“皇上,家弟刚刚实在献丑了。” 文宗笑道:“哎~~哪有,苏爱卿的诗别具一格,旁人还写不出来呢。” 苏运道:“微臣愿赋诗一首,以愉皇上之乐。” 文宗知道苏运作诗很厉害,于是点头道:“好,苏爱卿平日里也不怎么作诗,去年上元,你也未作诗。今日能听你作诗,倒也是一个意外。看来以后上元节,每次都得让你那个弟弟上来念一首诗才行啊。” 文宗这话,又是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待笑声听了,苏运清清嗓子,缓缓吟诵道: “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唐·崔液)(妈个鸡为啥我找到的都是唐朝人的诗?) 这首诗文采并不如何高,也不甚是炫耀文字技巧,比之王宇修的那首,要逊色不少。不过比起苏启的诗,可是高尚不知多少。苏运虽作诗十分厉害,但平日里并不喜欢炫耀,前几年的上元节,苏运都未曾参与廷对。今日是弟弟献丑,哥哥挽尊。否则苏运也不会开口作诗的。 然而虽然文采不高,但这一首诗,也是不错的。文宗赞叹的点点头,道:“苏家大公子,自有大文采。”苏运正儿八经考的科举状元,岂能无才? 苏运说完,挽回了苏家的颜面,便回去重新落座。自此之后,又有许多人起身作诗,良莠不齐,有的赞月,有的赞文宗,有的赞大陈,也十分精彩。 文宗听完这些诗词,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看康王,问道:“八弟,这上元廷宴,你也很少参与,此次廷对,可有佳作?” 陈诰回道:“皇上,王弟乃一介武夫,实在不怎么精通诗律。还是别在这里献丑了。” 文宗点点头,道:“那也是甚为可惜了。”他转而又看了看福王。福王不学无术,也没什么大本领,让他作诗,估计也就能说出个“抬头瞧见一月盘”这种打油诗了。 最后,文宗看了看秦宇,道:“秦爱卿可有佳作?” 秦宇早就料到文宗会点到自己。秦宇虽会作诗,不过和苏运一样,从来也不曾显露。上一次作诗,还得追溯到四海楼题词呢。自从成为文宗身边的红人后,秦宇做事要比作诗更认真。 秦宇听到文宗问自己,想了想,看了一眼陈诰。 陈诰被秦宇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不知秦宇什么意思。 只听秦宇悠悠说道:“皇上,微臣确实没什么好诗佳作。” 文宗闻言,十分失落。 不过秦宇紧接着说道:“不过,微臣可以推荐一个人,这个人作诗一定十分精彩。” 文宗好奇道:“哦?是什么人?” 秦宇道:“此人乃是新晋扬州第一才子,苏尘苏子清是也!” “苏尘?”陈诰哎呀一声,差点将他给忘了。不过转念他又疑惑起来,怎么秦宇会知道苏尘呢? “苏尘?”苏运和苏启同时惊呼,这个人,他们两个没见过,但却听过。毕竟当初王宇修,便是以苏尘来污蔑苏家的。 “苏尘?”王宇修奇怪不已,他此时才知道,原来苏尘也在这缉熙殿中。 “苏尘?”柱子后面的景平和苏采薇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毕竟刚刚才听那人胡扯了一番。不过,那人会作诗吗?景平和苏采薇对视一眼,对此很是好奇。 “苏尘?”文宗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那一日,苏尘在待漏院舌战王宇修三人的场景,他对这个少年,很有印象,也很有好感。 “苏尘?”百官念叨着,并不知晓这是个什么人物。 “苏尘?这名字挺熟悉啊,这兄弟挺倒霉的,竟然让秦相爷点名出来作诗。这要是没做好,那可真是完蛋了。苏兄,你说这个人”赵守义喝着米酒,笑嘻嘻的对苏尘说话。一回头,发现苏尘愣住了。 “苏尘?”苏尘啼笑皆非,道,“我不就是苏尘吗?” “啊!”赵守义猛然醒悟,对啊,自己面前这位,不就是扬州苏尘吗? 苏尘苦笑,在文宗的召唤下,缓缓起身。 唉,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独自冠群芳 众人的惊讶是毋庸置疑的,每个人都有其惊讶的原因。 苏尘刚开始的时候,听了听大家写的诗之后,便放下了心思,和赵守义喝起小酒来。然而无妄之灾总是来得如此突然,苏尘喝着喝着,突然听到秦宇提起自己的名字。文宗对苏尘的印象还算深刻,两人一拍即合,在文宗的召唤下,苏尘不得不站出来,为大家献丑了。 苏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殿前。这些注视中,有欣赏,有仇恨,更多的则是好奇。 欣赏的自然是陈诰秦宇等人,仇恨的自然是王宇修张思那三位与苏尘辩驳过的翰林学士,而更多的好奇,则是那百官。 他们都在想,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苏尘,到底是谁。 “草民苏尘,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尘虽不怎么精通礼制,但这基本的礼节还是被陈诰教过的。 文宗欣然点头,让苏尘平身,然后道:“苏尘,朕的八贤弟对你可是赞赏有加。朕也知道,你乃是扬州第一才子,这可是个不小的名头。秦爱卿今日让你作诗,你可有所准备?” 苏尘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实没什么准备。不过既然皇上让草民助兴,草民自然不能扫了皇上的兴。” 文宗道:“那便念来听听吧?” 苏尘轻踱两步,脑子有些乱。他确实没有什么准备,他也想不到,这么一个重要的场合,会轮到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上台献丑。苏尘本就是来随便混一混廷宴,便要回扬州的,哪里有准备在上元节念什么诗。此时脑子里没什么准备,自然无从下手。 他踱了两步,像方才的苏启一样,回头看了看殿外那轮巨大的月亮。 众人看到他的动作,心想,莫非此人也要来上一首抬头瞧见一月盘?那这扬州第一才子之名,实在是名不副实。 苏尘看了眼月亮,脑海中忽然闪过“月上柳梢头”一句。这诗他曾经给莲儿念过,故此瞬间想了起来。这一首诗,实在不怎么适合这欢喜的时刻,但苏尘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的诗句,只能将就着来了。 苏尘于是念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是一首言简意赅的五言小诗,没有什么华丽的用词,倒与苏运方才所吟诵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一首诗,却非常有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意味,句子虽简单,但前后句子相辅相成,直到“泪湿春衫袖”一句,将整首诗中作者的失落,对世界的变化无常的感慨,表现得淋漓尽致。此诗怎么说也是欧阳修的诸多成名作之一,其出名可并非偶然。 苏尘念完了这首诗,便站在一边等待文宗的评价。众人听闻了苏尘的诗,初时觉得此诗没什么,然而再默诵一遍,顿时觉得其意境的深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而转过年来,“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落寞,却让“月上柳梢头”,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寞。 “好诗,好诗!”秦宇率先拍起手来,他道,“此诗初闻如石间流水,不着于物,仅仅“月上”之句,让人耳目一新。然而仔细体味,就能察觉诗中的落寞与孤独。此诗实在意境高远哉!” 虽然和秦宇不对付,但苏尘的诗,陈诰怎能不夸?他也道:“皇上,此诗王弟也觉得甚好。” 自从苏尘走到殿前以来,苏运就仔细观察着这个可能与他苏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少年。如果说第一眼的印象,苏运还是对苏尘很是友好的,因为苏尘有一副好皮囊。貌若潘安,公子如玉,颇有一种男生女相之感。 但苏运乃是个老江湖了,自然知道相貌这种东西,并不能决定一切,还得再接触之后,才知道此人到底如何。 苏运对苏尘的第二印象,便是这一首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作为一句千古流传的佳句,苏运自然没有错过。 细细咀嚼之后,苏运开始赞叹这个名叫苏尘的苏家旁支,其才华还是极高的。此时他想到王宇修曾经说苏尘不学无术被陈大学士赶出门下一事。他看了一眼王宇修,心想,原来号称名德无双的王大学士,也有胡编滥造的时候。 苏运开口道:“皇上,这位小兄弟的诗,看似淳朴,但其中文字功夫,实在难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其意境之深,旁人无能比者。” 文宗道:“难道苏爱卿也比不了吗?” 苏运道:“我的那首诗,在此诗面前,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微臣想,便是王大学士的那一首,也不过是与这位小兄弟在伯仲之间罢了。” 苏运这句话真是阴损至极。如果他直接说苏尘的诗比王宇修的好,那文宗是会怀疑的。然而他说了一句,乃在伯仲之间,文宗自然便觉得苏运说的比较靠谱。毕竟苏尘的诗确实不差。这样一来,文宗思量间,也不会将此次廷对第一名的赏赐给了王宇修。因为,苏尘可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文宗在思想上,便会对苏尘产生倾斜。 “这首诗怎么样?”柱子后面,两位姑娘在讨论着。 苏采薇道:“诗是好诗,不过与上元的气氛有些出入。这种时候,还是喜庆一些比较好。” 景平却道:“我倒觉得这诗很好,谁规定作诗一定要作开心的诗?只要是好诗,便肯定有人欣赏。我就挺欣赏这个苏尘的。” 苏采薇闻言笑道:“刚才不知是谁,还要把这个苏尘拖出去斩了。” 景平辩解道:“那不是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才华吗?再说了,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我,我觉得很有道理。” 苏采薇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她不说什么,景平反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了,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皇后听了这首诗,忽然想起当初初见文宗的时候,那时候虽不是上元节,却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时的文宗,还不是文宗,所以皇后与文宗,相处的时间很多。然而当文宗成为了文宗,那可就真的“不见去年人”了。 想到这里,皇后无端有些失落。旁边的二皇子陈云牧察觉母亲的情绪变化,关切道:“母后,您怎么了?” 皇后收拾了一下情绪,道:“没事,母后只是觉得,这首诗确实很好。” 皇后的话文宗听在耳中。皇后都已经说话了,文宗还能说什么? 文宗道:“看来皇后也十分喜欢这首诗,那朕便宣布,本次廷对的胜利者,便是” “皇上,恕微臣无礼!”就在文宗即将宣布结果的时候,张思忽然跳了出来,对文宗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众里寻他,蓦然回首 “皇上,恕微臣无礼。”就在文宗即将宣布的时候,张思忽然跳出来,阻止了文宗接下来的话。 苏尘看了张思一眼,他对这位还有印象。前些日子在待漏院,苏尘便是以一句“子曰,你不要再学我说话了”将这位打了个哑口无言。没想到,现在张思又跳了出来。 和王宇修张思陆昌三人辩论过一次后,苏尘回去有认真打听过翰林院的事。在知道翰林院是个什么地方后,苏尘对所谓的翰林院学子,并没什么好感。 大陈的理学发展极久,但从未被官方所接受。然而因为理学影响极深,纵使是朝廷,也不能完全杜绝理学之横行。翰林院便是被理学荼毒最为严重的地方。 理学之基调,便是将圣人之言,当成人生之理,又经过多代人的完善,最终产生“存天理灭人欲”的学说。而其中佼佼者,又想了个法子,将三纲五常与“理”相结合,提出三纲五常便是理这一论断。 因为理学的盛行,理学家们将孔子及其门生的著作作为所有的行动依据,这也是为什么张思等人,满嘴的之乎者也,子曰子曰。他们认为,克制自己的欲望是最关键的,遵循孔子之道理是最正确的。 然而说到底,欲望这种东西,克制一下还说得过去,想要完全消灭,纯粹自己骗自己。如果真的没有欲望,王宇修也不会嫉妒苏家之强盛,也不会想要文宗赏赐的黄袍了。欲望,从未在人的体内消失,人的所有行动,都是被自己的欲望驱使的。 至于遵循孔子之道,更是大错特错。此一时彼一时,孔子生活的环境,与大陈格格不入。时代是在变的,如果你不变,只能被时代给抛弃。但是这些推崇理学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全都奉孔子之言为圭臬。 刨去假意的人不说,因为他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些真心信奉的,便是所谓的迂腐。王宇修张思等人,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譬如郑阔不能封王一事,便是他们迂腐的极大证明。再比如说非翰林院学士不能为相这一观点,也是这帮迂腐之人自娱自乐的g点。 苏尘打从心里对这种人瞧不起。万事万物都是在变的,不变的人,势必成为榆木。 此时见张思跳出来,苏尘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想为王宇修争取那廷对第一名而已。 说到底,还是没有人能将欲望抛弃。 文宗看到张思站起来,便道:“爱卿请讲。” 张思道:“微臣以为,王学士之诗,要比苏尘之诗更好。” 文宗皱了皱眉头,他十分不喜欢这不知深浅,不分场合不管时宜的人。不过翰林院学士大多都这样,文宗也不好怪罪什么。如果只是文宗自己发话,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一次,皇后都说苏尘的诗更好了,张思还不识时务的跳出来,实在是太不懂事。 文宗不喜道:“怎么,张大学士认为,朕的判断有问题吗?就算朕的判断有问题,难道皇后的判断也有问题不成?” 张思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觉得,今日上元节,当是大喜之日,苏尘的诗虽好,却有些不太合时宜。故此微臣以为,还是王大学士更好一些。” 文宗心想,最不合时宜的人便是你了。他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不合时宜,所以苏尘就不能作为这廷对第一吗?” 张思道:“正是,微臣以为,不如让那苏尘再作一首,倘若他还能作出一首与之相近的,不管其情绪如何,倒能显露他的文采。如他真的能够做出来,微臣自然也无话可说了。”张思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苏尘的这首“月上柳梢头”不合时宜,想要让他承认苏尘的诗好,那就再来一首,如果再有一首,与此诗水平相当,他便无话可说。 文宗闻言,愈发不喜。想要作出一首好诗,那是极其困难的事。写出绝世名句,那更是难上加难的诗。作诗不是喝酒吃饭,不能随时随地,这需要许多条件,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有偏差。只有当诗人的情绪到达了一定的境界,方才能够写出。譬如天下第二行书,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其珍贵之处,便在于满篇文稿,尽是真情实感,尽是悲愤欲绝。 此时让苏尘再写一首水平相当的诗作,实在是为难人了。 不仅文宗认为苏尘写不出来,张思王宇修之流以为苏尘写不出来,便是最了解苏尘的康王陈诰,也觉得苏尘写不出来。 “再写一首?这也太为难人了,翰林学士都这么耍无赖吗?”景平愤愤不平。 苏采薇道:“翰林学士耍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上都管不了,其他人更是管不了。毕竟约定俗成,言官无罪。” 景平道:“言官无罪,言官无罪,可是总也不能一概而过。” 苏采薇道:“这些规矩已经形成了,谁又能打破呢?” 景平愤愤道:“难道规矩成了,便不能打破吗?” 苏采薇道:“谁也未曾打破。” 张思的话,让在场的百官议论纷纷,众位可不是傻子,明显看出来,张思是在为难人。大家顿时为苏尘感到可惜。谁也不会觉得,苏尘有能力写出一首水平相当的诗作来。 文宗听到张思的话,本想拒绝,然而还不等他说话,翰林学士那一堆,齐齐跳了出来,支持张思,恳请苏尘再赋一首。 文宗眼见如此,很是为难。皇后道:“皇上,这样对苏尘未免太不公平了。” 太子,也就是大皇子陈云丰也道:“父皇,如此为难一个少年,这实在有些不妥。” 文宗点点头,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然而翰林学士实在是太耿直,也太齐心了,这么多人齐刷刷站着给文宗压力,文宗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拒绝。 就在文宗左右为难之际,苏尘主动站出来说道:“皇上,草民虽不是什么大才之人,但再写一首诗作,也不是不可以的。” 苏尘站出来的太是时候了,文宗大喜,道:“苏爱卿真能再写一首?”他这一着急,直接叫起爱卿了。 苏尘点头道:“草民确实能写。” “好!”文宗大赞,道,“若你真能再写出一首佳作,朕必定重重有赏!” 苏尘笑了笑,在许多人的注视下,看了一眼张思。那张思神情不定,他本以为,苏尘定是写不出好诗的,但此时看到苏尘竟然主动接了过来,不禁怀疑苏尘是不是真的有那非凡之才。 苏尘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张思,又看了看以王宇修为首的翰林学士,冷冷一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c星如雨” 苏尘低声吟诵着,这第一句,听起来是平平无常的。诗的第一句,很少能够写得出彩,大家都在仔细听着,等待苏尘的下文。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至此,上阕结束,虽然画面描写十分华丽,但终究也是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语言华丽,并不代表就是好的,往往返璞归真之作,才是最名传千古之作。 大家通过上阕,也已知道这首词走的是《青玉案》的调子,然而到现在,也未曾见到任何出彩之处,众人不免有些担忧,也有些失望。 苏尘不管其他人的看法,他顿了顿,接着吟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下阙,陡然开始写一个少女,众人眉头一挑,察觉苏尘的《青玉案》,似乎并不简单。 苏尘走了两步,下意识回头,目光扫到了旁侧的一根红柱子,缓缓将此词最后两句,吟诵出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后一句出口,全词豁然开朗。 “好!”苏运第一个站起身来,为苏尘喝彩。 苏尘微微点头致谢,然后不卑不亢的对文宗说道:“皇上,此词名为——《青玉案·元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着袍一世皇 悠悠华夏几千载,有无数优美的诗歌流传了下来。每一首能够被万人颂唱的,都有其必然出尘之处。辛弃疾作为一名豪放派词人,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之中,也曾写过许多优美婉转的词句。在这许多词句中,《青玉案·元夕》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存在。 其全词都坐落在一种优美之中,将元夕之景描绘的淋漓尽致。上阕写景,下阙陡然急转,写出了一名优美的少女。这其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c灯火阑珊处。”堪称千古之风采。 此时苏尘一字不差的念出来,众人从最开始的疑惑,慢慢转变成了一种惊叹。那是陡然寻觅到某个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惊叹。当然不是说这个最重要的人便是苏尘,只是当“那人却在c灯火阑珊处”被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眼前都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在其生命中无法被忘记的存在。 苏运第一个站起来,为苏尘这一首旷世之作喝彩。 苏尘微微致谢后,便对文宗说道:“皇上,此词名为《青玉案·元夕》。” 文宗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苏爱卿之才,满座恐怕无人能及了。方才那一首诗,意境已然深远,没想到再作一首,苏爱卿却更甚之前。好啊,好啊!来人啊,赐黄袍!” 文宗说出这话的时候,那群翰林学士的脸色极为难看,王宇修也好,张思也好,都站在那里,面露苦涩。 张思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方才他以苏尘所作之诗不符上元气氛唯有,让苏尘再作一首。张思原以为苏尘就算再有才华,也不可能在顷刻间作出一首好的诗作来。他便是打了这个算盘,才让苏尘再作一首。谁知道苏尘不仅作了,还作了一首比之前更好的《青玉案》来。 这打脸的速度,实在太快。原本帮腔的翰林学士们,此时只能尴尬的看着文宗让人将黄袍呈上,赐予苏尘。 王宇修整个人都处于僵硬状态。他已经在廷对之上,赢了三年,本以为今年又是一场轻松的胜利,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苏尘。王宇修钻研文章几十载,自以为文章其华,无人能比。就算真有那比得过的人,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然而此时,苏尘的一首《青玉案》,将王宇修彻底打懵了。《青玉案》实在太出色,出色到王宇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写出来的诗,与此词有着极大的差距。苏尘在这一次廷对上胜利,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看着皇上将黄袍拿出来,一众翰林学士惶惶入座,不知如何自处。王宇修看着那志得意满的苏尘,第一次从精神上得到了一次挫败。 秦宇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苏尘那一首“蓦然回首”之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啧啧称奇。他对苏尘的了解很多,但最多的了解是苏尘写的武侠小说。从武侠小说之中,他便已知道苏尘的才华出众,然而此时当面感受,其感觉又是不同的。 震撼,除了震撼,便是慨叹。 陈诰虽对诗词研究并不深刻,但也知道《青玉案》之不同寻常。看着苏尘接过黄袍,陈诰笑得好像快开花了一般。旁边的福王见陈诰这幅样子,都有些怀疑苏尘是不是陈诰的私生子了。 而在文宗身后的柱子后面,景平和苏采薇各怀心思。 没想到这个苏尘,才华如此出众。看来王宇修那老匹夫,不仅迂腐,品性也有问题。如今苏尘显露的才华,已经将王宇修的污蔑完全推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一回,王宇修可就难熬了。回去应该和哥哥商量一下。 苏采薇眯着眼睛,如此想道。 她却没注意到,景平的脸色变得愈发通红起来。 方才苏尘吟诵诗句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这柱子后面。苏尘绝非有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而已。这一眼,所吟诗句正好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景平在柱子后面,看得清楚,顿时将苏尘此话,当成了对她的某一种暗示。 可以说,自从见到苏尘之后,景平对他的印象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从一开始的讨厌,被说服,然后又到此时的升起好感。仅仅一个晚上,苏尘将景平的世界观都调了个个儿。从前的景平,因为长相相较于苏采薇,很是普通,难免会心思敏感,然而苏尘对她说了那番话之后,景平便已经有打算以后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直到刚才,苏尘偶然的一个注视,景平顿时以为,苏尘口中所谓的寻了千百度的人,便是她。 难道,这个苏尘喜欢我? 景平难免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纠结之中。 暂且不管小女儿心态的景平,文宗在拍手称快后,命人将一件黄袍拿了出来,赐予苏尘。所谓黄袍,并非完全是黄色的,其上有精美的绣花,而又金色与黑色相间,看起来倒是十分美观。 如果这袍子之上,再有一条五爪金龙,那么这便是一件现成的龙袍。但是因为没有,便只是黄袍。 说起黄袍,这东西在大陈之初,乃是一件极为避讳的东西。因为大陈开国皇帝,便是黄袍加身,登基称帝的。其后,为了避免此种事情的出现,那位很有智慧的皇帝将黄袍变成了一种赏赐。每一个有功劳的臣子,都能得到一件黄袍。这样一来,你也有黄袍,我也有黄袍,黄袍便成了一件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袍子。除了能显示身份的高贵,其他再无意义。 直到如今,黄袍成了廷对胜利者的赏赐。 今年廷对的胜利者,便是苏尘。 有三名太监慢步走过来,其中一名太监手里捧着黄袍,另外两名太监则上手,为苏尘将黄袍穿上。苏尘恭敬以待,片刻后,黄袍加身。只是这个加身,再没有其他的含义。 “多谢皇上。”苏尘恭敬谢道。 文宗道:“苏爱卿,朕知你无官职在身,但朕惜你之大才,朕打算给你一个小官做做,你可愿意?” 苏尘没想到文宗会来这一出。上一次待漏院,文宗便已经说过一次,苏尘给拒绝了,这一次苏尘却不能那样直截了当的拒绝,毕竟,群臣齐至,总得给文宗一个面子。 于是苏尘道:“多谢皇上厚爱,草民之心意,皇上已然得知。草民惟愿大陈国兴,皇上康健,如此便是草民之所愿。” 文宗点点头,苏尘的答案他听懂了,意思就是不想当官。不过还好,苏尘很会说话,给了文宗面子。文宗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如此吧。诸位爱卿,廷对结束,朕与诸位出去观赏烟花吧。” 廷宴的时间开得很早,因为需要结束的早一些,毕竟上元节最重要的节目,是烟花,而不是吃饭。百官谢过文宗的赏赐之后,又稍稍等待片刻,便随着文宗,出了缉熙殿。 而此时,皇宫内的烟花,已经准备就绪了。 趁着无人注意,苏尘将黄袍脱了下来。他身边的赵守义奇怪道:“苏兄,怎么这么快就脱了?过了今晚,你可就想穿都不能穿了。”皇上赏赐的东西,自然是要摆在家里供着的。 苏尘将黄袍叠好,揣在怀里,道:“既然以后都不能穿,那现在穿也没什么用。说实话,黄袍这东西,穿着实在不怎么舒服。” 赵守义摇摇头,很不理解:“你这个人,可真是太奇怪了。” 苏尘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抬起头,观看那满天美丽的烟花。 就在文宗与群臣欣赏烟花的时候,徽州,其郊,齐云山。 陈三枪庄重而严肃的站在众人身前,旁边缓缓走上来三个人,中间那人,手里捧着一件澄黄色的袍子。走到陈三枪身前,另外两人将袍子为陈三枪穿好。 底下众人,方在此时,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三枪仔细打量自己身着的袍子,霍然长笑。 “出发,进徽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近期工作总结 hell一啊,在昨日的一更之后,我决定在这里写下最近遇到的许多问题,以及之后的一些剧情发展。 首先一件事就是一些朋友的打赏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不算是问题。我已经说过,打赏这件事,只要有人打赏,我就一定会加更的。但除了一位名为纵不应无的书友的打赏,我对于其他打赏向来是懒得加更的。因为那些打赏的都是我的朋友。有个朋友很坏,为了难为我,打赏分五次,想让我加更五章。这我能妥协吗?果断忽略了啊。 自打年后,我就没怎么闲下来过。和朋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到处串门,时常断网。不过这些状况虽然时有发生,但我还是尽力保持着两更的。然而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许多时候还是迫不得已只有一更。一更的原因有很多,目前来说,就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难以短期内调整利索。 是的,可能正是天道轮回,当我吃吃喝喝无所顾忌之后,便遭到了报应。首先是三天前的感冒,那天我打完点滴,撑着写完了两章,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但是感冒发烧结束之后,我开启了长达两天的肠胃感冒之旅,直到现在,自己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最可悲的是,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这意味着我将要拖着病体回学校,想想此事,便觉得,我可真是太ne了。 因为身体原因,这几天的更新确实不怎么给力。希望尽快调整好身体,这样就能很顺利存稿上架了。 但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一点存稿都没有。 准备迎接死亡吧! 哼。 回学校之后,我的身体只要一恢复,应该便能加大更新量。过年期间欠下的更新,我会在上架之后每日三更补偿回来的。放心,我没有忘记。 懒惰始终是难以跨过的问题,不过假如生活所迫的话,我也就再也不敢懒惰下去了。 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关于我自己的问题。也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开单章说的问题。评论区有个人说,很不喜欢这种架空朝代的小说,因为没有依据云云。我对此人的看法是,估计是太闲了。郭德纲说过,世界上没有一种艺术形式能够被所有人接受。我的小说自然也不可能能够被所有人接受,那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难道我要在剧情进行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将大陈改为南宋吗?真是可笑。 虽然本书的朝代确实是架空的,但大陈便是南宋,这个概念我已经提出过无数次的,在这里最后一次正儿八经的提出来。我在文中的许多设定细节,都是按照南宋来的,最典型的,便是西湖一段,关于济公的描述。当然只是大体而言,如果完全依照着南宋历史走的话,一是我的知识储备并不足够,二是那我当初为什么要写出一个大陈来呢? 这种事情,其实不是大问题,不管哪个朝代,大家看我的故事便可以了。 那么,我们也就顺利的提到了第三个问题,便是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当苏尘脱下黄袍,而陈三枪披上黄袍的时候,便宣布着,本书第一个超长剧情正式拉开了帷幕。这个剧情估计要写许久,我已经设计了很多令我十分满意的情节,希望大家也能够满意。 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便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去码字,大家拭目以待。 如果有推荐票的话,我不介意大家顺手投给我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忽如一夜徽州丧 袍子并不是十分正式的衣服,它没有袖子,也没有扣子。然而当它的颜色变成黄色,而穿着者将其视为了某一种信号的时候,它便成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 当年大陈开国皇帝黄袍加身,打下大陈偌大江山。如今陈三枪重新披挂黄袍,而他的首要目标,便是眼前的这座存在了几百年的城池——徽州。 徽州是一座极其特殊的城池,不同于其他州府,徽州自从建立以来,便在其内囊括了郡州府三层机构,也就是说,这座小小的城池中,其实聚集着整个徽州府的所有管辖机构。 此日,正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此夜,徽州上空,烟花晕染,灯火不眠。 徽州知州蔡顺是个年过四十的正经文人。他的履历几乎没什么波折,从中第,到成为知州,蔡顺用了二十来年的时间。蔡顺不是一个很有创造能力的人,能力也并不是很出众,这也就意味着,在他管辖下的地区,并没有那种一年之间,便能换了人间的奇迹。 但蔡顺却是一个合格的官。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蔡顺未来到徽州任知州前,徽州是一片人间炼狱。当时的徽州知州,是个彻彻底底的周扒皮,他贪婪而无节制,通过各种莫名其妙的苛捐杂税,将整个徽州百姓弄得要多穷就有多穷。其实平民百姓是最容易管理的,因为中国百姓向来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处事原则。而且百姓们最擅长的,便是安分守己。只要你能让百姓们活下去,那么百姓就绝对不会想到与你鱼死网破。 但是在前任徽州知州的逼迫下,徽州的百姓们不得不想出一些其他对策来。有的百姓为了麻痹自己,便信奉诸多宗教,有的百姓则选择背井离乡。 即便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很少有百姓会选择,起义。 因为他们缺少一个揭竿而起的人。但只要有这个人,百姓们便一定会愤然从之。 直到陈三枪的出现。 陈三枪的身世很简单,少年时候的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习武之人,他志向于行走江湖,锄强扶弱。然而越是行走江湖,就越能看到人世间许许多多的不公。 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行走江湖后,陈三枪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那个人是个女人,叫顾三娘。顾三娘是一个不祥之人,她因为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被村子里的人赶了出来。在漂泊了许久之后,顾三娘和陈三枪相遇了。顾三娘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叫顾三娘的。 在顾三娘的影响下,陈三枪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徽州,并成为了那个揭竿而起的人。 果然,在陈三枪揭竿而起后不久,徽州许多家破人亡之辈,自发的来到陈三枪的手下。这让陈三枪在短时间内,组建了一支规模极大的起义军。 也便是在这个时期,陈三枪遇到了李闯儿和无敌,这两个左膀右臂。 起义军刚成立的那段时间,陈三枪享受到了作为起义军头领的特殊待遇,他渐渐觉得,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让人戒掉的东西。 但是好景不长,当徽州起义军刚刚有一点小气候的时候,朝廷反应了过来,并在右相秦宇的建议下,撤掉了原徽州知州,派遣蔡顺作为新任知州。 这一招兵不血刃,实在用得太好了。起义军之所以成为起义军,便是因为不起义便活不下去了。然而蔡顺一到,徽州的诸多苛刻税收全部取消,令民有法依,官持令行。不到一个月,徽州百姓惊喜的发现,他们又能够活下去了。 于是刚刚成了一点小气候的徽州起义军,瞬间成为了一群杂鱼。 杂鱼虽然是杂鱼,不过终究是不稳定因素,朝廷还是准备将其彻底消灭的。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北伐开始了。 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陈三枪在享受过“皇帝”一般的待遇之后,权力的种子便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他一直想要将如今成为杂鱼的徽州起义军,重新变成一支实力强悍的正义之师。可惜一直不得要领。 直到他路过扬州,救起了一个名为王朗的年轻人。 王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王朗的帮助下,陈三枪联系到了金人,并和金人做了一次交易。 这个交易对于陈三枪来说,便是杀死郑阔。 杀死郑阔之后,便是决定接下来几十年命运的时刻了。是被朝廷大军碾压,还是势如疾风,推平大陈,是陈三枪要考虑的事。 但这件事本就不需要考虑。 于是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陈三枪发起了起义第一战。 此时的蔡顺,正坐在家中,陪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看天空中的烟花。 “好漂亮啊”小孩子开心的指着,蔡顺便微笑着答应。 忽然之间,小孩子喊道:“爹爹,烟花落下来了,烟花落下来了!” “什么?”蔡顺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顺着孩子的手看过去,便看到天空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圆球飞驰而来。在漫天的烟火掩盖下,那圆球来得几乎不可发现。 “那是什么?”蔡顺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圆球已经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铁球,砸在了蔡府的院子里。 爆炸声骤然传来,然而在铺天盖地的烟火声中,这本应该极其刺耳的爆炸,却根本未曾引起人们的注意。 “蔡顺已死,徽州可破矣。”黑暗中,伏在蔡府房顶上的两个黑影,如此说道。 “唉,真想回去睡觉啊。”徽州城门上,两个守卫无聊的看着半空中爆炸的烟火。 “有烟花看还睡觉?你和你老婆都是老夫老妻了,能不能别这么黏糊?”另一个守卫对前者说道。 “嗨,你不懂,小别胜新婚。别说,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回去了。”那守卫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看起来荷尔蒙已经爆发开来。 然而在他对面的那个守卫,眼中的猥琐却突然被惊恐取代。 在前者的疑惑之中,那守卫高声喊道:“敌袭,敌”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一根利箭,便穿透了他的咽喉。 另一名守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顿觉自己的脑袋飞了起来。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眼,是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侏儒,冷冷的盯着他笑。 这一夜,对于徽州官民来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夜。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烟花表演,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烟火向来凉 “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明亮的烟花。 大陈的烟花种类数不胜数,而这么多的种类,全部来自于达官显贵们的穷极无聊。人类在无聊的时候,就会发明创造出许多明明没有用,但却十分有趣的东西。比如烟花,比如游戏。 尽管它是没有用的,但它的出现,却带来了许多美好。 天空中的烟花变幻着颜色和形状,精彩绝伦。苏尘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烟花,不觉有些出神。 “好漂亮啊”赵守义感慨道。 “是很漂亮,可惜只有一瞬。”忽然,旁边有人接了一句。苏尘和赵守义同时回头看去,发现竟是景平公主和苏采薇。 “见过公主。”见到景平,苏尘和赵守义下意识就要下跪。 景平赶紧阻止两人,道:“本宫是偷偷溜来的,你们不许下跪。免礼免礼。” 苏尘和赵守义互相看了一眼,答应道:“是。”然后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看烟花。 方才说话的是苏采薇,而此时景平又说道:“烟花很漂亮,但却只有一瞬,可是至少这一瞬,它是漂亮的。装烟花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次使用的机会,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它们,因为他们没有烟花那么美。” 装烟花的东西?苏尘心想,如果景平知道那东西的学名就更有意境了。 可惜,苏尘也不知道。 赵守义道:“公主不必感伤,烟花毕竟只是烟花,烟花生来便是被人观赏的。如果不飞到天空之中,绽放那一瞬,又有谁会知道它呢?人却是不同的。”赵守义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出了景平的弦外之音。 景平微微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然后,她转身看向苏尘,“苏尘,你是扬州第一才子对吗?” 苏尘道:“第一才子不敢当,只是写过一些小诗而已。” “本宫已经听过了。”说到这,景平的脸红了一下,不过烟花之下,并无人看到,“你的诗写的很好。” 景平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宫有一件事求你,不知你答不答应?” 苏尘心想,无非便是帮着她写一首诗,这事情倒是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刚要答应,转念又想,这个景平公主脾气古怪,我和赵兄下午只是在远处议论了一下,就遭到她的质问,还是少招惹为好。 想到这里,苏尘委婉拒绝道:“公主相邀,草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明日草民便要动身回扬州了。恐怕时间上” 谁知景平却道:“没关系,我向八王叔说一声,让他晚点走就好。” 苏尘哪里想到景平还有这招,不过陈诰是景平的叔叔,她的话总是有力度的。话已至此,苏尘只好道:“既然如此,草民定将竭尽全力。” 景平笑道:“不用尽什么全力,只是想你能够帮本宫写一篇墓志铭,是我娘亲的墓志铭。” 景平并未说“母后”,而是说“娘亲”。这里说的“娘亲”,乃是景平生母,也就是那个意外被文宗宠幸的小宫女。后宫永远是一个肮脏的地方,无论是大清,还是大陈。即便景平的母亲诞下了景平,可惜最终还是在后宫斗争中孤独死去。而景平自小被皇后抚养。景平叫皇后为“母后”,叫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娘亲”。 苏尘道:“草民遵命。” 景平冲着苏尘笑了笑,道:“那就说定了,我会跟八王叔说的。”说完这话,景平便拉着苏采薇离开了。 赵守义待两人走后,对苏尘道:“笑起来很好看啊。” 苏尘想了想,景平的笑容确实很好看。他点头道:“确实很好看。” 赵守义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这个苏采薇,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听着很耳熟,总觉得是苏家的姑娘。如果是苏家,那可能就没什么希望了。门不当户不对,唉,可惜可惜” 苏尘这才明白,原来他和赵守义说的笑,是两码事 待到烟花表演结束,本次廷宴也就正式结束了。此时还不是很晚,百官回家之后,还能陪着家人吃一顿饭。这是文宗特意留出来的时间,为的便是团圆。 赵守义看完烟花之后,就和苏尘分开了,并表示有时间的话会再找苏尘的。苏尘寻了陈诰,便跟着陈诰往皇宫外面走去。 此时的皇宫,每条路上都有着数十盏灯笼,这些灯笼将整个皇宫照映得宛如白昼,端得是上元节。群臣在太监们的引领下,往皇宫外面走去。 “子清啊,看来皇上对你很是青睐,我看你就在这京城寻个官做吧。凭你的才华,什么官都不在话下,就算是丞相,我觉得你也很有竞争力。”陈诰半开玩笑的说道。 苏尘笑道:“郑阔郑大人方才入土,我就抢了他的位子,这样不好吧?” “早晚会被别人抢去,那还不如是你抢。”陈诰叹了口气,“可惜,你是抢不到的。” 苏尘道:“我是不会做官的,尤其是在皇上身边做官,太累了。” 陈诰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才会觉得累,别人巴不得在皇上身边呢。你看那秦宇,和皇上可谓是寸步不离。对了,说起秦宇,他怎么会向皇上推荐你?” 苏尘知道陈诰一定会问起此事,现在他也不便再隐瞒了,于是将他和秦宇在四海楼相遇的事情告诉给了陈诰。 陈诰听罢,道:“怪不得,看来秦宇也很欣赏你。虽然我和秦宇不是一路人,但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倒可以说出来。哈哈哈哈。” 苏尘道:“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奇怪的老头。” 陈诰道:“谁说我老的?廉颇八十能杀敌,我不过五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苏尘对这样子的陈诰已经十分熟悉了,他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也懒得打击陈诰。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了皇宫门口,这个时候,旁边忽然闪出来一个人影。苏尘和陈诰站下,有些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宇。 秦宇似笑非笑,看了眼陈诰,然后看向苏尘,道:“今天表现得很好。如果你能留下来做个小官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秦宇这是在拉拢苏尘。 苏尘没说话,陈诰就笑着道:“不用秦相费心了,子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做官。所以,倒是不用秦相帮忙。” “是吗?”秦宇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尘,“这天下,还有不愿意当官的秀才吗?” 苏尘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个无奇不有!”秦宇哈哈笑了起来,他很是意外的向苏尘拱了拱手,道,“那苏尘苏子清,我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秦宇转身就走。就在秦宇往出走的瞬间,旁边突然窜出来数个人影,紧紧跟在了秦宇身后。 “秦宇的侍卫,倒是有我燕云六卫的风采。”陈诰有些惊讶的说。 “走吧。”苏尘拍拍陈诰。 两个人刚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有两个人出现在了苏尘面前。 “看来,今天还回不去了呢。”陈诰调侃道。 苏尘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位人物,恭敬行礼道:“拜见两位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宫门三伫 出现在苏尘和陈诰面前的这两个人,是朝廷的大人物。一个是刑部尚书苏运,一个是兵部侍郎苏启。关于这两个人,苏尘在廷宴之上,已经见过,也知道这两个人,便是苏轼的后人,也就是他的远方亲戚。 只是苏尘没想到,两人竟然会主动过来。 “苏尘拜见两位大人。”苏尘恭敬行礼。 苏运点点头,然后对陈诰道:“王爷,下官有些话想要对苏尘说,请见谅。” 陈诰道:“你们苏家的事,有什么见谅不见凉的?我去旁边等着便是。”说罢,陈诰转身离开,到一边歇息。 陈诰走开之后,苏运和苏启用一种奇怪的微笑看着苏尘,将苏尘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苏尘道:“不知两位大人,找草民何事?” 苏启是个急性子,也不是那么稳重的人,他看着苏尘,啧啧称奇,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有一个这么有才华的远方亲戚。你的诗写的很好,比我好上那么点。” 苏运瞪了苏启一眼,道:“苏尘的诗可比你写的那狗屁不通的玩意好上太多了。大人说话,不许插嘴。” “哦。”苏启看起来很怕苏运,苏运一句话,苏启便乖乖的闭嘴了。 苏尘看着想笑,这两兄弟的感情好像很好。 教训完苏启,苏运转而对苏尘笑道:“苏尘,你可知道你家与我家的关系?” 苏尘道:“自然是知道的,大人与苏尘都是苏轼苏大人的后代,要说起来,我得管大人叫一声哥哥。” 苏运点头道:“知道便好。”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老祖在江南留下了一脉,这事情家里一直都知道,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便一直没有搭理。你也知道的,越大的家庭,就越难管理好家事。许多年前,家中就有人提议,要把你们这一脉接回本家去,但是总有人反对,如此一来,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年深日久,这血脉也便淡了。到了我这一辈,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老祖在扬州还有留下血脉。” 苏尘道:“大人不必解释,这种事情,苏尘理解的。” 苏运摆摆手,道:“哎,不用叫我大人,本是同源,叫我大哥便好。” 一直没说话的苏启在旁边插了一句:“那你就叫我二哥吧。” 苏尘对苏运苏启的印象很好,而且至少从目前来看,两个人都是很好相处的。苏尘道:“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二哥。” 苏运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苏启连连答应。 苏运道:“大哥我也打听过你的消息,听闻你父母身亡,十分遗憾。那王宇修老匹夫实在卑鄙,不仅卑鄙,还总是自以为是。是我们苏家害了你。” 苏尘道:“大哥这话见外了,咱们不都是苏家吗?” 苏运愣了一下,没想到苏尘竟然这么懂事。他哈哈笑道:“后生可畏啊。好,有空回苏家看看,除了你大哥二哥,家里还有一个小妹等着你呢,你见到她,会喜欢她的。” 苏尘笑道:“我一定会的。” “那就不耽误你了。”苏运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来递给苏尘,“这是苏家的信物,如果以后遇到苏家的人,拿出这块玉佩,他们就能知道你的身份。” 苏尘接过玉佩,那玉佩质地极好,上写着一个篆字“苏”。苏尘将玉佩收好,心想,这已经是来到临安后,收到的第二块玉佩了。 苏运和苏启交代了几句,便向陈诰告辞了。 陈诰从旁边转过来,笑道:“你小子看来是个福星啊,这次来临安,没想到给你捞了这么多好处。不仅皇上对你青睐有加,便是秦宇也想要拉拢你。这苏运苏启二人,虽然年轻,但却足以在大陈撑起一片天地。如此一来,你这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家伙,后台却比所有人都硬了。” 苏尘道:“后台再硬,还得自己实力匹配,否则什么用处都没有。” 陈诰道:“这话说的对,但我偏偏相信,你就有那个实力。” 两个人说着话,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人喊道:“康王殿下请留步。” 陈诰诧异的停下来,对苏尘道:“看来,咱们今天是走不出皇宫了。” 两人回过头来,发现景平公主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苏尘一看到景平,就知道她是来向陈诰借用自己的。苏尘不禁有些为难。 景平走到陈诰面前,欠身行礼道:“景平见过八王叔。” 陈诰笑道:“景平啊,好久不见了,当年我离开临安的时候,你才多大啊,现在一晃,都已经成了大姑娘了。不错,不错。你找王叔什么事?” 景平看了一眼苏尘,然后对陈诰说道:“王叔,听闻你明日就将回扬州去?” 陈诰道:“嗯,此间事了,我自然要回去做我的悠闲王爷了。” 景平道:“那不知王叔能不能将苏尘留下来几天呢?” 陈诰听闻这话,极其诧异,他看看苏尘,道:“怎么,景平你认识苏尘不成?” 景平道:“今日廷对之后,还有谁会不认识苏尘呢?是这样的,再过些日子,便是我娘亲的忌日,我想让苏尘帮我写一封墓志铭,以此祭奠娘亲。希望王叔多多通融。” 陈诰了然,道:“这事情我自无不可,不过还得问问苏尘自己的意思了。苏尘。” 苏尘见事已至此,先前他都已经和景平说过此事了,如今只好道:“公主相请,草民莫敢不从。” 景平闻言,极其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苏公子帮忙。” 苏尘道:“公主殿下客气了。” 景平道:“那我就不打扰王叔休息了,过几日我会来请苏公子进宫的。”说罢,景平很是开心的回宫去了。 陈诰站在宫门口,对苏尘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日进了这道宫门,似乎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苏尘道:“如果我出不来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陈诰问道:“什么可能?” 苏尘道:“那就是,我成了个太监。” “哈哈哈哈”陈诰被苏尘这句话弄得哈哈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对苏尘道,“如果你成了太监,恐怕莲儿会伤心死的。” “走吧,回去还能陪着莲儿看看月亮。”苏尘无奈的拉着这个老不正经的陈诰,离开了皇宫。 这一夜,对苏尘来说,很是短暂;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极为漫长。 正月十六,徽州来报,八百里加急。 徽州陷落,陈三枪自立为帝,国号:新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兵分两路 “什么?!” 早朝之上,文宗大发雷霆。 今晨急报,徽州齐云山土匪陈三枪,披黄袍起义,自命为帝,一夜之间,攻破徽州,徽州知州蔡顺当场被杀,死无全尸。 “一个小小的陈三枪!一个小小的陈三枪!好啊,杀我丞相,夺我徽州,这是反了天了!朕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下手为强了!徐冲!”文宗喊道。 “末将在!”徐冲当即出列。 文宗道:“如今临安兵力几何?” 徐冲道:“临安共有精锐五万,若将休整的北伐士兵算上,当有十万之众。” 文宗道:“好,那就以这十万大军,给我横推了陈三枪!事不宜迟,你立刻调动兵马,限你七天之内,将陈三枪绳之以法!” 徐冲答道:“末将遵命。”说罢,徐冲转身就走。 却在这时,秦宇忽然站出来,道:“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文宗皱眉,道:“从长计议?徽州已破,陈三枪之叛军,与临安不过千里,火烧眉毛,还要从长计议?” 秦宇道:“皇上,徽州虽然并非重城,但终究有守军千人。况且守城易守,攻城难攻,为何徽州会在一夜之间被攻破呢?此事定有蹊跷,微臣认为,还需要将此事理顺,方才好行动。否则贸然出兵,可能会被陈三枪之流牵着鼻子走。” 徐冲本已经要走下了殿,此时听到秦宇这话,顿时哼了一声,回身道:“皇上,不过一个陈三枪,我徐冲还不放在眼里。金人徐冲都杀了,一个小小的徽州土匪,难道我还杀不了吗?牵着鼻子走?牛可以被牵着鼻子,倘若是一条猛虎,我倒要看看,他陈三枪怎么牵!” 文宗道:“很好,徐将军快快准备,陈三枪之事,必须尽快平定。放心,朕会全权支持你!” “多谢皇上。”徐冲谢完,冷冷睨了秦宇一眼。 秦宇见文宗其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缓缓退下。 之后,文宗将本次讨伐陈三枪的诸多细节商议,便下了朝。 此次出兵,效率极高,上午还在朝上商议,下午徐冲便已经领了旨意,大军开拔,前往徽州。 这实在是因为,此次陈三枪叛乱,不管是选择的时间还是地点,都太关键了。 陈三枪年前刚截杀了郑阔,就在文宗决定年后出兵铲除陈三枪之前,陈三枪起义了。这让文宗如何能忍?这是在公然挑衅大陈之威严,必然要以最快速度平定。 而关于这个地点,更是关键。徽州和临安几乎算是毗邻,两者之间相距不过千里,可以说,如果陈三枪进攻的速度快一点,那么只需两天时间,陈三枪的大军便能够来到临安城下。 如此危机时刻,容不得文宗有任何犹豫。 当陈诰走进书房的时候,苏尘正在帮莲儿梳头发。自古以来,便有男为女画眉梳头一说,这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情趣。男人可以不给自己画眉,但一定要会画眉,因为你给自己的女朋友画眉的时候,两个人都会觉得奇妙无穷。 不过陈诰打破了这种奇妙无穷。 “也只有你会这么闲了。”陈诰一进来就如此说道。 苏尘奇道:“怎么了?” 陈诰叹了口气,道:“陈三枪叛乱了。”(草了个dj,我之前是不是一直说起义?) “这么快?”苏尘虽然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陈诰道:“何止是快,简直是快到发指。只一夜之间,惠州城便被陈三枪拿下了。” “什么?”苏尘这才被惊到,“陈三枪有多少人马?” 陈诰道:“昨夜起兵,不过五百人,今日便已经达到一万人之多。” 苏尘道:“五百人?怎么会一夜之间攻破徽州?” 陈诰摇摇头,道:“这个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听探子说,蔡顺还在家中赏月,就被刺杀身亡。” 苏尘想了想,道:“那看来是绿林中人的常用手段了。攻敌不备,擒贼擒王。” 陈诰冷笑道:“这也便是蔡顺没有准备,才着了他陈三枪的道。如今大军讨伐,便是再绿林,也难以做到万军丛中取首级。武功再高,也有个限度。这一次,皇上直接将十万大军派出去。凭陈三枪那刚刚收来的一万人马,恐怕连两天都坚持不到,就会不攻自破。” 苏尘疑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陈三枪岂不是没有脑子?明知必死,却还逞能。如果我是他,还不如偷偷溜走,隐姓埋名呢。” 陈诰道:“谁知道呢,可能他是想要孤注一掷也说不定。” 苏尘若有所思。 陈诰接着说道:“这几日暂时还回不去,得等到陈三枪一事结束,我们再一起回扬州。你先安心在府中住着,如果景平那丫头传唤你,只管听命便是。景平是个苦命的孩子,性格上虽有些顽劣,终究是个善良的丫头。” 苏尘点头道:“放心吧老陈,我看景平公主是个很好的人。” 徽州,原知州府,现陈三枪行宫。 蔡顺的府邸不是很大,但也是一个两进的宅子,只是前院此时满地的碎石,地上血迹斑斑,隐约可见人的一些器官肢体。后院的几个小屋子里,绑着蔡家的家眷和下人。 蔡顺的几个小妾模样很好,陈三枪的手下人不是什么正经人,自然对其动手动脚。不过在被陈三枪教训了一顿之后,大家还算老实。 此时,陈三枪正坐在蔡顺的太师椅上,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昨夜咱们损失了十三个弟兄,重伤五个,轻伤若干。可谓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偌大的徽州。在今天之前,咱们共有弟兄五百七十九个,昨天攻下徽州之后,将那些俘虏收编,有五千六百三十人。今天早上,咱们开仓放粮,征收起义军,又争得了四千余人。老皇上,咱们一夜之间,身家可是翻了不知多少番啊。”底下那人很是兴奋的汇报道。 陈三枪点点头,道:“这些人还需要磨练一下,方才能成为合格的兵。临安那边,有什么动静?” 站在一边的王朗道:“皇上,临安那边,已经调集了十万人马,正在往徽州前来。” 一听十万人马,陈三枪手下人顿时有些惊恐。 “十万人?这岂不是一人一口唾沫,咱们就被消灭了?” “那咱们还打什么打啊?干脆投降好了。” “投降?这是叛乱,投降也保不了命。” “那怎么办?十万人?这怎么这么多?” “” “安静!”忽然,一个雄浑的声音吼了一声。这一声,院子里的杂音全部不见了。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好惹。 李闯儿将手中两把圆刀蹭了蹭,发出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他阴邪邪的笑道:“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仗还没打,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输?无敌。” “有!”巨大的汉子无敌猛地将一块假山捧了起来。那假山估摸着得有几十斤,被无敌两手一抓,便悬在空中,再一抛,“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惊起灰尘无数,惊落提心无数。 王朗用扇子将灰尘扇开,笑着对陈三枪道:“皇上,咱们现在的兵力,确实是打不过朝廷的。不过不要紧,咱们可以一边打,一边征人。这天下有多少贫苦之人,咱们就有多少能用之兵。况且,不要忘了,咱们可还有秘密武器呢。” 陈三枪点点头,问道:“王朗,你说之后咱们应该怎么办?” 王朗眼睛转了转,扇子一开,盖在嘴前:“我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兵分两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景平出宫房 当大陈的十万大军准备妥当,前往徽州的时候,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消息传了回来。 “陈三枪放弃了驻守徽州?带着一万杂兵往西北去了?”康王府,陈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错愕。 “是的,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情报,陈三枪在徽州只是停留了半天,便离开了徽州。”同为燕云六卫之一的齐云对陈诰说道。 陈诰对此甚是疑惑,道:“西去?陈三枪是在搞什么鬼?”正常来说,一支叛乱军最佳的出路,便是以战养战,通过对大陈城池的侵略,达到扩大自己的目的。 徽州与临安相距不远,文宗之所以如此着急的讨伐陈三枪,便是为了避免陈三枪挥师而来,攻打临安。然而,陈三枪自己,将文宗的这一担忧取消了。他竟然反其道而行,跑去了西北。大陈的西北,历来有重兵把守。陈三枪如果陷入了大陈军队的包围之中,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陈诰想了想,对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苏尘道:“这个陈三枪,恐怕谋划甚大。” 苏尘对军事一窍不通,不过他也能想得出来陈三枪的目的。他道:“其实陈三枪的人马很弱,如果正面与大陈交锋,必然瞬间败北。然而陈三枪仍然杀了郑阔,夺了徽州。想来他的勇气,只有金人能够给予。” 陈诰道:“金人金人是想让我们大陈自乱阵脚。陈三枪往西北去,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襄阳。襄阳附近有金人的大军,如果陈三枪出其不意,和金人内外呼应,攻打襄阳,襄阳恐怕难以守下。这个陈三枪,可真是麻烦啊。” 苏尘问道:“陈三枪不过一万人,他真能和金人呼应得起来吗?” 陈诰冷笑道:“只要他想,便一定能。看来,徐将军有的忙了。” 陈诰的话半点没错,在得知陈三枪的人往西北去之后,徐冲立刻想到陈三枪极有可能往襄阳而去。陈三枪倘若与金人一起围攻襄阳,襄阳势必陷入困境。于是徐冲不敢有半分的耽搁,急忙拉着自己的十万陈兵,追着陈三枪,往西北而去。 这一逃一追,便用了数天时间。 数天里,陈三枪的队伍在慢慢扩大。正如陈三枪所预料的那样,只要普天之下,有被欺压的穷苦百姓,那么他的队伍,就一定会不断扩大。刚刚从徽州离开的时候,陈三枪只有一万杂兵,但是不过走到舒州,陈三枪的人马便已经来到了三万之众。越往西北走,陈三枪的部队就越是壮大。这种壮大,让徐冲忧心忡忡。 “说是这么说吧,不过陈三枪的人,终究只是一群杂兵。就算让陈三枪弄到了十万人,也绝不可能打得过徐将军的。况且,这些新招的人,反倒成为了陈三枪的包袱。他们太慢了,速度越来越慢。如果继续这样追逐下去,恐怕没等到了襄阳,陈三枪就已经被追上了。这个陈三枪,究竟在搞什么?”陈诰对陈三枪的决策,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过陈三枪究竟在搞什么,这事情已经不需要陈诰去管了。 这一天,苏尘刚刚写罢了小说,站在王府院子里晒太阳。江南的太阳总是珍贵的,在这正月里,临安的太阳并没有出现过多少次,今日天气不错,苏尘很享受这稀有极了的太阳。 正晒着太阳,王府的管家走了过来。 “苏公子,外面有景平公主的人找您。”管家说道。 苏尘听到“景平”二字,就知道,该来的,他逃不了。这几天景平一直没找他,苏尘还以为能躲过去呢,结果今天,终于还是来了。 “好,你且告诉他,我稍后就来。”苏尘回屋加了件衣服,便走到了王府门前。门前正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 苏尘初不在意,一边往那两人身前走着,一边说道:“公主殿下现在在哪儿?写墓志铭的话,需要我拿纸笔吗?” 话刚说完,苏尘走到近前,愕然发现,这两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竟然就是景平和苏采薇。 这两个人扮成了男人模样,不过苏尘又不是傻子,只是一撘眼,就看出来了。 景平见苏尘愕然的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怎么,没想到本宫会亲自来吗?” 苏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就要下跪:“拜见公主殿下” 景平轻轻将苏尘拦住,道:“又不是在皇宫,不用行如此大礼。” 苏尘不禁抹了把汗,问道:“公主怎么自己出来了?这只要传唤一下我就好了啊?” 景平笑道:“我娘亲的坟不在宫中,况且让你写个墓志铭,总需要去找个店做个墓碑的。旁人我也不放心,自然只能自己来了不对,这不还有采薇姐姐陪我吗?” 苏采薇微微一笑。 苏尘担忧道:“但是公主毕竟是千金之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苏尘罪不可恕” “行了,现在还没出问题呢,你就盼着本公主出问题不成?”景平有些埋怨的道。 “苏尘不敢。” “今天没有公主,也没有草民,只有一个拜托扬州第一才子写墓志铭的普通姑娘。懂了吧?”景平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一身,根本就是很普通啊。” 苏尘不敢搭话。万一他说了个是,景平一怒之下将他咔嚓了,这实在不怎么值当。女人的心思向来是难以捉摸的,而皇家之中的女人的心思,更是鬼神莫测。 “行了,咱们就走吧?是要去找个做墓碑的店铺吧?”景平问。 苏采薇道:“放心吧,我已经和哥哥询问过了。咱们就去笔宜家好了。” “苏尘,你觉得呢?”景平问。 苏尘道:“但凭两位吩咐。” “那我们就去那笔宜家吧。”景平说着,拍拍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苏尘无奈,只能跟着景平和苏采薇两个人,走出了康王府。 笔宜家,是临安最有名的碑刻铺子。这铺子历史悠久,许多大户人家都会来这里做石刻。石刻这种东西,通常会用在十分严肃的地方,譬如说某个新建筑的题碑,或者墓葬的碑刻。按道理说,皇家的墓葬,通常是由皇家自己的工匠做这些东西的。但因为景平的生母只是一个毫无地位的宫女,所以当初埋葬的时候,并没有资格进入皇陵,也因此,规格上并不十分严谨。 当文宗得知景平的生母去世时,只是拨了一些银两,让宫中的太监找个好地方将其埋葬。但这些银两,在经过层层剥削后,就变成了极少的一点。风水先生也没找,更不说找什么好地方了,那办事的太监只是将景平生母埋在了西湖周围的某一座群山之中。 景平也是成年之后,才得以知道自己生母被埋在哪里。这些年,景平将自己母亲的坟墓修缮一新,但是墓志铭迟迟未曾刻下。这次正好碰到苏尘,自然就拜托苏尘处理此事了。 三个人沿着街道往笔宜家走去。景平虽然平日里很少受文宗约束,但出宫的机会极少。今天好不容易偷溜出来,自然分外开心。 景平在前面左瞧瞧右看看,苏尘和苏采薇就在后面,静静的跟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行善何须他人念 景平公主左看看右看看,玩得不亦乐乎。苏尘也不想打搅了人家的玩性,他便稍稍缀在后面,只是跟着。 没想到苏采薇陪了景平一会儿,忽然也落下了身位,和苏尘走在了一起。 “苏姑娘。”苏尘微笑着打了招呼。 苏采薇笑了笑,笑靥如花,甚是美艳:“苏公子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苏尘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自然是知道的。” 苏采薇道:“那你还叫我苏姑娘吗?你都管哥哥叫哥哥了,怎么就不能管我叫妹妹呢?” 苏尘道:“只是苏尘不敢高攀而已” “我哥哥你都高攀了,到我这里却不敢。虚伪!”苏采薇嘟了嘟嘴,佯怒道。 苏尘被苏采薇的表情逗得笑了笑,道:“好,苏妹妹好。这样行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苏采薇满意的点点头。她看向前面的景平,道:“其实景平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呢。” 苏尘也不知道苏采薇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他只管听着。 苏采薇接着说道:“景平这些年,一直被人说,她没有我漂亮。可是这么多年,景平从来没嫉妒过我。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我已经再也无法进入皇宫了。但是景平只是一直与我玩。我很心疼她。” 苏尘心想,也许是除了你,再没人陪她玩了。 苏采薇又道:“但是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有芥蒂,所以我很过意不去。” 苏尘心想,你长得漂亮又不是你的错,你过意不去干什么?这些小姑娘的想法,真让人难以琢磨。 苏采薇当然不知道苏尘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说着她自己的:“不过上元节那天,你的话对景平很有效,现在景平对身边的人,都十分善良。” 苏尘道:“你善待别人,别人也一定会善待你。理论上来讲。” “理论上?这是什么意思?”苏采薇疑惑道。 苏尘道:“就是说,其实这个世界上,好人虽然很多,但不是你善待的每一个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好人。” 苏采薇道:“那你这么说,岂不是如果对别人善良,反倒是一件吃亏的事?” 苏尘摇摇头,道:“那就要看每个人自己的理解了。” 苏采薇问道:“你是怎么理解的?” 苏尘道:“如果你是善良的,那就不要去管别人善不善良。做好自己的一切,便是最好的。” 苏采薇若有所思。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前面的景平可能是发现苏尘和苏采薇都没了动静,回头问道。 苏采薇从思索中醒来,笑着道:“没有啊,只是在说景平你的心地有多善良。” 景平闻言,脸色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她扭捏道:“我我其实也没有很好啦。还是采薇姐姐更好一些。”说罢,景平又莫名其妙的跑出老远,去看吹糖人表演了。 苏尘和苏采薇互相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实不知景平是怎么了。 两人跟着景平又走了一会儿,苏采薇忽然道:“今天出来的时候,哥哥说,如果你有心的话,可以回苏家看一看,毕竟咱们祖上都是一样的。” 苏尘想了想,道:“暂时应该是回不去了。今天帮公主殿下写好墓志铭,明天也许我就要回扬州了。不过再过段时间,我的生意伙伴会来临安,到时候也得需要哥哥多多帮扶一下了。” 苏采薇笑道:“这是当然的了,不过,你是做生意的吗?” 苏尘点点头:“一点布匹生意而已。” 苏采薇道:“布匹?那下次见面,记得给我做一件好看的衣服。” 苏尘自然无不答允。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转眼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笔宜家。 笔宜家的店面很大,往往生意越大的店铺,其店面就会越大。这是一句废话。 “就是这里了,哥哥说进店里找吴掌柜,他已经跟吴掌柜说好了。”苏采薇说道。 “那就进去吧。”苏尘道。 三人刚要往店里面进,忽然旁边有人喊了一句:“采薇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尘三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发现在不远处,有三个人正往笔宜家走来。苏尘看到那三个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当先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翩翩俏郎君,苏尘是不认得的。看其衣着华贵,恐怕是哪一家的公子。在临安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每一个衣着华贵的人,身世都绝不简单。很可能随便一个人,便是五品大员的贵公子。眼前这位,恐怕变也是如此。 虽然第一个人苏尘不认得,但第二个人,苏尘便认得了。第二个人,便是上元节那日,苏尘结识的新朋友,前宰相赵无垢之子,赵守义。按道理来说,赵守义如今应该是在官府当差,不知怎么,竟然会出现在了这里。 但令苏尘皱眉的,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第三个人。那第三个人,身穿白色长衫,翩翩若鸿风,洒然若霓虹,独立似感伤,对坐亦惆怅。说了这么多,其实那第三个人,正是从扬州来到临安谋官的沈怆然。 此时的沈怆然与在扬州时并无太大差别,风度依然,潇洒出尘。不过在扬州时,沈怆然永远是走在第一位的,然而此时在临安再会,沈怆然却站在了那公子身旁。 苏尘看到沈怆然皱眉,沈怆然看到苏尘,同样是烦躁不已。要说这三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还得从蔡顺之死说起。 蔡顺身死的消息传回临安之后,许多人为之惋惜,并对陈三枪十分愤慨,只有少部分认识蔡顺亲近蔡顺的人,才会对其黯然感伤。而这其中,礼部尚书史中堂便是代表人物。 蔡顺与史中堂乃是同窗,同窗十余载,一起考取了功名。两人的交情可谓莫逆。如今知道蔡顺身死,史中堂自然难过。今天史中堂为蔡顺写了一篇墓志铭,看着那墓志铭,越看便越是难过。正在这个时候,沈怆然恰巧拜访,他顺水推舟,便让史中堂为蔡顺刻一石碑,以作纪念。 要说起这沈怆然为何会忽然拜访史中堂,这事情,又要从苏尘当日与秦宇相会四海楼说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石平意难平(昨日打赏加更) 那日苏尘和秦宇在四海楼相会后,秦宇离开,苏尘却被一个人阻拦了下来。那个人的名字,叫吴浩,乃是兵部尚书吴宇龙之子。而吴浩之所以拦下苏尘,却是出自沈怆然的怂恿。 沈怆然本想给苏尘造成一定的麻烦,谁料到阿大的出现,将吴浩吓得屁滚尿流。此事完结后,吴浩直接被吴宇龙关在家中反省,直到上元节前夕,才允许外出。 吴浩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沈怆然一顿毒打,然后赶出了兵部。吴浩不是个傻子,在家反省的这些日子,他渐渐明白,自己之所以会遭到如此下场,便是当日沈怆然怂恿所致。因此,沈怆然就被吴浩以职权之便,赶出了兵部。 也幸好吴浩是个念情的人,否则沈怆然这一顿毒打,绝对不只是“毒打”而已。 没了兵部的官,沈怆然暗暗记恨苏尘的同时,也只好挑个日子再去拜访自己的恩师史中堂了。今天,正是沈怆然拜访史中堂。他看到史中堂写的墓志铭,自告奋勇,要将此墓志铭科城碑文,以作纪念。 史中堂正自伤心,也便任由沈怆然发挥了。偏偏凑巧,史中堂的公子史子航回来。史子航在礼部当差,也是个混吃等死的闲职,今天中午闲的发慌,便回来溜达。史子航也是认识沈怆然的,一听沈怆然要去刻碑,当即表示同去。 至于那赵守义为何会和两人一起来,其实也不难理解——赵守义和笔宜家的老板很是熟悉。 赵守义在翰林院中,学识不是最好的,但却写了一手极其漂亮的字。因为这个,平日里很多人会找他题字。题字自然就是为了做匾额或者碑刻了,如此一来二去,赵守义倒成了笔宜家的常客。 就是这样,沈怆然和史子航找上了正在当差的赵守义,一起来到了笔宜家的门口,并且在这门口处,看到了苏尘三人。 “采薇妹妹!”那史子航看到苏采薇,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走了上来,也不管苏尘和景平,只是道,“好久不见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苏采薇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史子航,好久不见了。” “嘿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怎么,你这是要来刻字不成?那正好啊,我要帮爹爹刻一篇他给蔡叔叔写的墓志铭。真巧啊,真巧啊。”史子航笑道。 苏尘是不知道刻个墓志铭为什么会很巧,但两拨人竟然同时来到笔宜家门口,倒确实非常凑巧。 “苏兄,正想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尚书大人的公子,史子航,这位呢”赵守义走上来,自告奋勇的介绍。 苏尘看着沈怆然,古怪的笑了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沈怆然脸色略有些难看,道:“是啊,好巧啊。” 赵守义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们认识啊?” 苏尘点头道:“认识,我和沈公子,可是至交好友了。交情不是一般的深。” “哦那倒是省了我介绍了啊!”赵守义说着话,忽然瞄到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景平,大声喊了起来。 方才在远处,景平和苏采薇又都是女扮男装,赵守义便没怎么看清楚。听史子航说其中一个是苏采薇,他下意识以为另一个便是丫鬟了。谁又能想到,堂堂公主殿下,竟然会出宫呢?此时忽然发现面前这位不说话的姑娘竟是景平,赵守义怎能不大喊起来。 “怎么了?”史子航奇怪的问。 赵守义看到景平那警告的眼神,道:“没事,崴脚了而已。” “大惊小怪的,打扰我和采薇妹妹聊天。”史子航随便嘟囔了一句,便拉着苏采薇要进行细致的交流。 苏采薇似乎对史子航很厌烦,她顺势拉着苏尘,将苏尘拉到自己身边,对史子航道:“史子航,我们还有事,就先不聊了。” 史子航没回答苏采薇的话,而是紧紧盯着苏尘,问道:“你是谁?” 苏尘拱拱手,道:“在下苏尘”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打扰本公子和采薇妹妹谈话?滚开!”史子航不待苏尘说完话,当即喝道。 得,这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 苏尘心想。 他还没回答,苏采薇已经拉着他走了进去,并对他说:“他就是那个德行,不用管他。” 苏采薇已经这么说了,苏尘便也不放在心上,三个人率先走了进去。 史子航用吃人的眼神看着苏尘在苏采薇的拉扯下走进店铺,转过头问赵守义道:“那个叫苏尘的,什么来头?” 赵守义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个他是” “管他是什么,敢和老子抢女人,怕不是活腻了!走,我们进去看看!”史子航没听赵守义说完话,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赵守义见此,只好把自己后面的话收回来,跟着走了进去。 只有沈怆然,乐见其成。他对苏尘是没有半点好感的,如果史子航能够把苏尘教训一顿,那也是能够令他非常开心的一件事。只是他没想到,如今的苏尘,史子航到底能不能教训。又或者说,只是沈怆然,没想而已。 “那个人叫史子航,是礼部尚书史中堂的公子。史中堂和我哥哥交情很好,他私下里经常开玩笑说,要他儿子史子航娶我为妻。这事情就是个玩笑话,但是史子航总是当真,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可是每次见到他,他都纠缠不休。”一边往里走,苏采薇向苏尘和景平解释道。 景平道:“真是岂有此理,别人已经明确拒绝了,却还要纠缠,也真是没脸没皮了。一会儿他要是再敢纠缠采薇姐姐,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苏采薇道:“虽然史子航这个人很讨厌,不过他不是一个坏人。” 这话听着有些矛盾,苏尘道:“咱们赶快买完石刻就好,不用搭理。” “嗯。”苏采薇点点头。 三个人进了店,苏采薇找到那位吴掌柜。苏运果然已经交代过了,吴掌柜带着三人找到了一块极好的花岗石。这花岗石大概有三米长,两米宽,完完整整一大块,灰白色的石面光滑如镜,苏尘只看一眼,就知道这花岗石石料极其珍贵。乃是上品石刻材料。 “景平,这块你觉得怎么样?”苏采薇问。 景平很是严肃认真的用手抚摸着那一大块花岗石,将其上的纹理c糙面,以及划痕认认真真的摸过一遍。 苏尘看到景平如此认真,便知道景平对其生母是如何的尊敬。 检查过一遍之后,景平点点头,道:“这块石料很好,就这块吧?” “好,既然几位觉得这块不错,那就” 吴掌柜话未说完,忽然有人在身后说道:“慢着,这块石料,我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恶少拦阻 “慢着,这块石料,我要了!” 横生枝节这种事情,通常会发生在许多装逼打脸的小说之中。本书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苏尘没想到,只是买一块石料而已,竟然也会有人来抢。 “不会是史子航吧?”苏尘心里想着,回头看去。 出现在苏尘视线之中的人,并非史子航三人,而是一个一脸嚣张的青衣公子。那公子脑袋上缠了一块绿色书生巾,一眼看去,就像是戴着一顶极其壮观的绿帽子。其长着一张长脸,脸上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痦子,痦子上一根极长的黑毛,看起来要多没风度就多没风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风度的人,却穿了一身书生装束。 那公子身边,还站着一个恶仆,身材矮小,半弓着腰,像是一条吐着舌头的癞皮狗。 苏采薇看到那公子,皱了皱眉,她并不认识此人。苏采薇道:“抱歉,这块石料我已经收下了。” 那公子“哼”了一声,踱着四方步走过来,绕着石料转了两圈,哈哈道:“这石料确实不错,掌柜的,这块石料多少钱?少爷要买回去做个缸基。我家那个水缸,就缺一个像模像样的缸基了。” 景平闻听此人要将自己买给娘亲的石碑用来做缸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道:“好大的胆子!” “哟呵?”那公子很是意外的看了景平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好大的胆子,在这临安,竟然还有人敢如此对本公子说话?岂不是反了天了?” 吴掌柜有些为难,不过毕竟苏运已经交代过了,他道:“秦公子,这块石料确实是这位姑娘买下了,您还是换一块吧?” “放肆!”那公子没说话,旁边的恶仆已经一巴掌扇在了吴掌柜的脸上,恶狠狠道,“我们公子相中的东西,你也敢给说情?” 吴掌柜有苦不能言,只能弱弱的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苏运苏大人的家人。” 那公子像是没听到“苏运”二字一样,反倒是听清楚了“姑娘”两字。他回头仔细看了看苏采薇,眼神中顿时闪烁起异色,他笑嘻嘻的道:“哟,这位原来是个俏佳人啊?真是眼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公子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扇了扇,道,“那这块石料,就给了这位姑娘吧。” 吴掌柜闻言大喜,赶紧道:“多谢秦公子通情,多谢秦公子通情” “不过!”那秦公子忽然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盯着苏采薇,“不过这位姑娘,你既然承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不说别的,本公子邀请你到我府上做客,你总要给个面子吧?” 听到这话,景平已经是怒不可遏,她刚要臭骂那秦公子一顿,旁边忽然有人道:“秦公子,久违了啊。”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是刚刚的史子航三人。三人刚刚进了店里,就看到秦公子和苏尘三人对峙,史子航有心相帮苏采薇,于是虽然认出了眼前这位,乃是京城里最不好惹的秦公子,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跑过来打招呼了。 要说这秦公子,到底是谁呢?试想整个临安,姓秦的,还能如此嚣张的,自然就是当朝右相秦宇的亲属了。这位秦公子,正是秦宇的远方表弟,秦休。在秦宇还未曾飞黄腾达的时候,秦休的父母,曾经资助过秦宇进学。故此,当秦宇成了当朝权臣后,秦休的父母便将秦休送来了临安,让秦宇帮忙,谋个一官半职。 这种小事,秦宇自然是无不答允的,于是秦休便来到了临安,当起了一个守城的伍长。 秦宇和秦休从小就认识,他知道秦休是个什么样的人。秦休从小不学无术,让他做别的官,恐怕都是添麻烦。给他一个守城伍长,也不需要每日巡逻,只需要随便巡视一圈,便没别的事了。这可是一个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秦休做了伍长后,安分守己一阵后,便难抑自己不学无术的本性,开始跟着一群临安城里的混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初时他还比较小心,直到有一次出老千被抓,而当对方直到秦休的表哥乃是秦宇的时候,不仅将他释放,还给了他几百两银子。秦休才恍然明白,秦宇在临安,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之后,临安就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恶少。临安向来不缺恶少,所以多一个秦休,倒也改变不了太多。秦宇整日忙于朝政,也懒得管自己这个远方表弟。直到如今,秦休都是肆无忌惮的状态。 在这整个临安,也只有吴浩等几个少数公子哥,能说不怕他的。 但是,这其中,可不包括史子航。 秦休听到有人叫自己,他回头看了看,发现是史子航。他认识史子航,不过也知道,史中堂与秦宇关系不算太密切,他也就不需要给史子航什么好脸色。秦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史子航啊。怎么,有事?” 史子航看了一眼面色如霜的苏采薇,道:“秦公子,能不能给在下一个面子,这块石料,我也是很喜欢的。” “给你面子?笑话!”秦休立刻打断了史子航的话,“如果这块石料是这位姑娘要的,我秦休拱手相送,但是你史子航想要?给你面子?那你就去问问我表哥,看看他给不给你爹面子吧!” “你”史子航被秦休这句话噎得脸色通红。 史子航又道:“秦公子,虽然说临安城内,秦相爷一手遮天,但是也不是说,谁你都能得罪的起的。你身后那位姑娘,可是苏运苏大人的亲妹妹。” “苏运?苏运谁啊?”秦休不学无术的属性在此刻表露无遗。旁边的恶仆倒是有点头脑,他低声对秦休说道:“苏运是刑部尚书。” “切,原来是刑部尚书。”秦休似乎对其十分不屑。他回头看着苏采薇,露出满脸的淫笑:“这位妹妹,你想要这块石料吗?想要的话,少爷我二话不说,就给你。你看怎么样?” 苏采薇道:“这本就是我们先看好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买东西虽有个先来后到,但是这个先来后到,也是要看人的。比如我,我买东西,从来不需要先来后到。只要我想要,那么先来的人,全都得在后面排着。知道为什么吗?”秦休嚣张的笑道,“因为,我姓秦。” 说完这句话,秦休直接上手,就要抓向苏采薇的肩膀:“这位姑娘,来来来,这道理咱们得细细谈谈。啧啧啧”谁也知道他那个“啧啧啧”,不是什么好词。 史子航站在身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这个秦休如此调戏,不禁怒从心起,他刚要上前阻止,旁边的沈怆然却一把将他抓住,淡然的对他摇了摇头。 史子航不知道沈怆然是什么意思,他甩开沈怆然,便想上前。 然而只是沈怆然阻拦了那一下,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苏采薇就要被秦休抓住,旁边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秦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咎由自取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只手将秦休给抓住。 秦休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这位身穿着奇怪衣服的男子,道:“你谁啊?” 穿着奇怪衣服的男子,放眼整个笔宜家,自然只有苏尘一人了。苏尘身上穿的是枫叶服装订做的衣服,与大陈流行的宽袖袍服不同,走的乃是简洁路线。在外人看来,便有些奇装异服的意思。 苏尘放开秦休的手,然后拉着苏采薇,将苏采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本来已经要发话的景平,被苏尘这一拉,也暂时放下了怒火。景平和苏采薇站在苏尘身后,想看看苏尘要说什么。 只见苏尘冲着秦休拱拱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秦休秦兄了?” 秦休上下打量,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苏尘这一号人物。他再次问道:“我问你话呢,你谁啊?” 苏尘道:“秦休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在下苏尘,只是个无名小辈而已。” 秦休的恶仆初时以为苏尘是个大人物,所以并没有上来疯咬,此时听到苏尘说自己只是个无名小辈,顿时来了精神。 “你是什么人,也敢和我们少爷说话?”那恶仆说着话,上前就要给苏尘一巴掌。 这巴掌还没落下来,恶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玉牌。那块玉牌样式古朴,看起来倒是值几个钱,然而恶仆看到玉牌上所写之“秦”字的时候,那飞扇过来的巴掌,不自觉就没了力气。 “秦,秦秦”恶仆颤抖着手,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苏尘的面前。 这一出可完全不在秦休的预想之中。他大骂道:“你干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站都站不好?我不是说过,除了我,你谁也不许给别人跪下吗?” 恶仆道:“少爷,少爷,那牌子” “牌子?什么牌子?有个屁用?”秦休毫不在意,直到他看到苏尘手中的“秦”字玉牌,顿时愣住了。 “是,是表哥的牌子?”秦休的心在瞬间提了起来,他颤抖着手,将玉牌从苏尘的手里拿过来,仔细端详。 没错,确实是秦宇的贴身玉牌。 秦休顿时知道,自己惹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在整个临安,秦休可以惹任何人,不管是普通的大员,还是什么尚书的公子,秦休都能何其周旋一二。然而,秦休也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人是不能得罪的,那个人,便是自己的表哥秦宇。 眼前这块玉牌,正是秦宇的贴身玉牌,见玉牌如见秦宇。岂不是说,这个叫苏尘的所谓的无名小辈,和秦宇有着极其亲近的关系? “原来,原来你是表哥的手下啊?”秦休在想明白这其中细节之后,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方才那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脸,此时变得和蔼可亲。若不是苏尘亲眼所见,他都要以为秦休是个好人了。 苏尘笑道:“我不是秦相爷的手下,只是和秦相爷有些交情罢了。” 完了。 听到苏尘这句话,秦休更知道糟糕了。不是秦宇的手下,那就是秦宇的朋友,而且是秦宇非常重要的朋友。要是让秦宇知道秦休得罪了他的朋友,秦休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秦休急忙像条哈巴狗一样,微微弓着身子,笑着对苏尘说道:“表哥近来可好啊?”此时的秦休,倒像是刚刚他的恶仆。 苏尘道:“秦相爷从来都很好,怎么,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能不知道吗?既然是表哥的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你们慢慢挑,我先走了,我先走了”秦休虽然是秦宇的表弟,不过平日里,却很少能够见到秦宇的面。他也知道秦宇看不上自己,自然不想去惹秦宇生气。现在的秦休,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免得此事传到秦宇耳朵里。 他将玉牌递给苏尘,转身就想走。 “慢着!”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景平,从苏尘身后走了出来。 秦休不敢得罪苏尘身边的人,急忙笑着道:“怎么,这位姑娘有事吗?” 景平冷冷道:“这块石料,你不是很想要吗?” 秦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了不要了,咱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景平道:“你不是说,在你这里,就算是先来的,也得到后面排队吗?” 秦休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姑娘莫要见怪。” 景平忽然转而问道:“你叫秦休?” “是,是啊” “秦宇是你表哥吗?” 秦休心想,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直呼我表哥的大名? “是,我表哥正是秦相爷。误会,大家都是误会。” 景平深深看了秦休一眼,没再说话。那秦休忙着给苏尘三人赔不是,仓皇逃出了笔宜家。 从笔宜家出来,秦休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瞬间不见了,看了看身边的恶仆,秦休气愤的说道:“看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张玉牌,就把你吓成了卵蛋。要你何用?” 恶仆连连道歉,心想,刚刚你不也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吗? 秦休回头看了一眼笔宜家,道:“真是晦气,竟然让我碰到了表哥的朋友。希望别让表哥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以后的逍遥日子可就没了。走,去易林坊,我得去开心开心” 秦休说着,踏步离开了笔宜家,直奔易林坊。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临安如此嚣张。景平回宫之后,亲自将此事告诉给了文宗。文宗听说秦宇的表弟竟然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立刻召见了秦宇。秦宇在知道此事之后,明确表示,会给景平公主一个交代。 于是,数日之后的某个夜晚。 刚刚从赌坊“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秦休,走在路上和恶仆吹嘘着自己的赌术是如何超绝。但恶仆都知道,秦休的赌术烂的还没他厉害,之所以他能赢,只不过是因为他秦休是秦宇的表弟而已。 正走在街上吹嘘,那恶仆忽然看到,前面的长街尽头处,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借着月光,恶仆看到,那男子的脸上,横一道竖一道,满是刀疤。 “少爷,前面有个人。”恶仆说道。 秦休疑惑的看了看,也看到了满脸是刀疤的男人。秦休一脸惊诧,惊呼道:“阿,阿大?你怎么在这里?” 阿大晃了晃脑袋,自顾自的说道:“相爷很忙,他最不喜欢麻烦,但是总有人给他制造麻烦。相爷也不希望,有人让他处境为难,可是总有人让他处境为难。相爷很不喜欢,所以他让我帮他解决那些令他很讨厌的人。” 秦休从阿大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他咽了口唾沫,道:“阿大,我可是表哥的亲人,你,你想干什么?” 阿大冷哼一声,道:“相爷说,这个世界上,亲戚,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利益,才是唯一衡量一个人有用或者无用的标准。相爷说,谁让他陷于不利,谁就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 秦休此时已经知道阿大此行的目的,他虽然和秦宇所见不多,但却也知道秦宇身边这个阿大的厉害。他颤抖的道:“我可是表弟啊,我” 阿大道:“相爷说,他本不想动你,可惜,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秦休顿时想起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手拿玉牌的男子。他道:“我,我是惹了苏尘吗?我当时已经道歉了啊?我现在再去道歉行吗?” 阿大摇摇头,道:“你连自己惹了谁都不知道,难怪要死” “死”字仍在口中,阿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秦休和恶仆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就此失去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架感言:唯勤奋之人不被辜负 在经过了长达将近四十万字的公众期之后,很高兴的宣布,明天的这个时候,我的这本烂作《贤相》就已经光荣上架了。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有点慌不择言。 所以,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创作这本书,我遇到了很多的挫折。不得不说的是,我的历史知识确实非常匮乏,这导致我必须将本书放在一个完全虚构架空的时代之中,也导致我在套入南宋的相关知识时,寸步难行。 南宋的历史,是一段比较屈辱的历史。最终的灭亡,看起来也是异常的屈辱,国家大臣背负幼帝跳崖,这等荒唐而难堪的结束方式,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不过这不是目前的我们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上架以后,这本书要怎么走下去。 实话实说,目前本书的收藏数只有一百五。按照十比一的订阅比,上架之后,我的均订能在十五便已经是一件不错的事了。 创作期间,我很多次冒出过太监的念头,但最终都让我否决了。一是不想我这两个多月的努力白费,二是不想让支持我的朋友们失望,三则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太监实在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许多人都在毫无成绩的时候,选择了太监。 两年前,我也是个说太监就太监的混蛋。但现在,我已经知道网文这条路要如何走下去。 对我来说,我之所以数次冒出太监的念头,毫无成绩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当我试图对自己的文风做出改变之后,我发现这种改变让我极其难受,于是每次码字,都处在一种极为憋屈的状态之下。 本文的文风,写的很正经,这是我以前从未尝试过的。我是一个不正经的人,于是写小说的时候,很喜欢用梗。这在我之前的小说中有很多次体现。然而写《贤相》的时候,我憋住了无数次。 因为大陈的历史环境告诉我,我不能让读者们出戏。 不过不要紧了,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那便继续走下去吧。 我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幸运的是最近的每一次我都继续走了下去。 当初内投的时候,编辑大大对我说,让我参照一下很火的历史小说。我按照编辑大大说的去做了,然而当我挨着点开了那些小说之后,我发现我完全看不进去。几本成绩相当好的历史小说,在我看来,实在低级幼稚。装逼打脸的桥段似曾相识,永远将读者当成傻子,永远将配角写成傻子。我越看,越觉得侮辱了我对小说的理解。 就像我点开那些小说的评论,里面有些人说的那样,我觉得他们写的小说真的不咋地。 然而他们还是历史分类最火的存在。 然而我的小说还是垃圾的一匹。 我喜欢月关大大的小说,他的剧情永远安排的很合理,装逼打脸的情节永远不会让人觉得侮辱智商。我也喜欢《赘婿》,我也喜欢《银狐》,我也喜欢《汉乡》。 我喜欢很多历史小说,但终究有更多喜欢不起来。 我于是写我自己的小说,并尽力写成我喜欢的样子。 公众期终于过去了,我可以很骄傲的说,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断过更。这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过往的几本小说,公众期间从来没如此长时间的连续更新过。这次我做到了,这便是一种进步。 我不能要求我的小说一部封神,但我能够要求我的小说一部比一部写的更好。目前为止,我做的不错。 有时候我也想,为什么一部封神的新人作者不是我呢?后来仔细想想,还是我不够努力。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很多,但能够成才的却很少。许多天才走到一半,便被这纷繁的世界所诱惑,从此走入歧途。 所有成神的人,他在未成神之前,都曾经通宵码字,也都曾经笔耕不辍,力求精进。 目前来说,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所以,我还不够努力。 正如标题所说,唯勤奋之人不被辜负。 接下来的岁月里,希望大家与我一起努力,与我一起成为一个勤奋的人。 好了,这是我写过的最随意的上架感言,希望大家喜欢。 关于首订。 就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就支持一下吧。毕竟是第一天上架,要是没人看我会很尴尬的。 关于打赏以及上架后加更标准。 必须感谢每一位为我打赏的兄弟,我无以为报,只能在之后将更加精彩的故事为大家呈现出来。尤其要感谢纵不应无兄弟的打赏,今天他还打赏了我一千币。本人甚为感激(啾咪啾咪比心心)。 之前曾经说过,有打赏就会加更,仔细想来,貌似朋友们的打赏加更我都努力的写出来了。今天的打赏,明天上架会一起写出来的。 但是——必须要但是一下了——打赏的人太多,我有点码不过来了。所以在这里提高一下要求,应该不算很过分吧 以后每次单独打赏超过两千币加更一章(这是个很奇怪的标准,只是我觉得一千太少,五千太多,于是找了个中间值)。上架之后,月票每过十张加更一章。其他诸如盟主啥的,我估计我也不会有的,所以也不必特意说明。如果真有盟主,我会报以万分的诚意,给其最满意的加更数量 差不多就是这么多了。 今天看《惊悚乐园》的时候,屏幕上飘过万赏,唉,好希望自己也能碰到一个万赏的朋友啊。(疯狂暗示) 继续码字,寻思着要不通宵码个字。今天打底五更,接下来的工作会视情况而定的。欠下的章节我也会在最近慢慢补回来。 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一个墓志铭 秦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死去,眼前的事还没有完结。 在秦休离开了笔宜家后,那块完整的花岗岩毫无疑问就落到了景平的手上。史子航自然不会去和苏采薇抢东西,况且其实笔宜家的上等花岗岩,并不只是那一块而已。 “如果大人满意的话,请留下墓志铭,我这就去派人将花岗岩打磨成石碑。”吴掌柜在秦休走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秦宇他惹不起,苏运他也惹不起。这种大人物之间的交锋,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无疑是最压力大的。幸好,苏尘拿出了秦宇的玉牌,将一切似乎要发生的矛盾消散于无。 景平点点头,对苏尘道:“苏尘,你可以为我母亲写一首墓志铭了。” 其实苏尘对墓志铭这种东西,并不十分了解,或者说所知有限。 所谓墓志铭,其实是一种悼念性的文体,其可分为“志”与“铭”两部分。所谓“志”,便是以散文格式书写出逝者的姓名c生平;而“铭”,则是以韵文概括,对逝者做出一种评价。 古往今来,有许多有名的墓志铭流传下来,其中比较出名的,当属于韩愈韩昌黎所书写的诸多墓志铭。韩愈曾给柳宗元写过一篇墓志铭,在其文最后,如此写道:“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姑且不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足以见出韩愈对柳宗元的深切悼念,与了解。 苏尘从未写过墓志铭这种文体,况且他对长篇骈文并不怎么精通,让他写出,或者说抄出来一篇经典的墓志铭,他还真的写不出来。 主要原因还是,景平公主的生母,平生并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就算想要歌之颂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 不过既然已经被迫接受了景平的邀请,苏尘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自己不会这样的话。 正在苏尘低头思索的功夫,在旁边看着的史子航道:“采薇妹妹,你这位朋友是想要写墓志铭吗?我这位沈怆然朋友可是非常擅长写文呢,要不然让沈兄试试?” 苏采薇看了看景平,景平并没有让沈怆然插手的意思。苏采薇道:“还是不用了吧,有苏尘足矣。” “苏尘?”史子航是不知道苏尘的名头的。他又没参加过廷宴,哪里知道此时的苏尘在临安百官之中,名声极其响亮。他爹史中堂倒是参加了廷宴,不过终究也没和史子航说过廷宴的细节。故此,史子航直以为这个苏尘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臭鱼烂虾罢了。 毕竟,他可从来没在临安听过苏尘这一号人物。 史子航毫不在意的说道:“采薇妹妹,你不用担心,我这位沈怆然朋友,文采是没话说的,他可是扬州第一才子,相信我,他有那个实力。” 苏采薇没说话,景平皱眉看了史子航一眼,道:“我不认识什么沈怆然,我只认识苏尘。” 史子航不止不认识苏尘,他也不认识景平。此时听到景平说话这般不客气,他立刻大为动怒,叫道:“岂有此理,我好心好意” 话到一半,赵守义在旁边赶紧将史子航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拦了下来。史子航向赵守义投来疑惑的目光。赵守义顶着压力,对景平说道:“这位姑娘,下官觉得,既然史公子一番好意,还是不要辜负的好。反正也就是一篇墓志铭的事,写不写的好,都由姑娘定夺不是?如果沈兄真的写的不好,您便不采用。怎么样?” 赵守义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关照了两边的情绪。他若直接劝阻史子航别插手,史子航势必生气,史子航一生气,赵守义这个在他爹手下工作的小小笔贴式,那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可是如果不劝阻史子航,景平一旦发怒,就算史中堂在场,估计也保不住这个史子航。 苏采薇听了赵守义的话,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她问景平道:“妹妹,你觉得这样如何?” 景平似乎也被赵守义的这番话说服了。她转而问苏尘道:“苏尘,你觉得呢?” 苏尘和沈怆然是绝对相互看不惯的。如果是写一首诗,写一首词,苏尘可能当即便将赵守义的提议否决了。然而此时写的,乃是苏尘并不擅长,或者干脆几乎没接触过的墓志铭。苏尘害怕给景平写砸了。他想了想,道:“倘若沈兄真的有心,倒是可以试一试。公这个姑娘,别人一番好意,拒绝了也不是很好。” 既然苏尘都这样说了,景平便对史子航道:“好啊,如果你的这个朋友能写的让我满意,我会考虑的。” 听闻此话,史子航的脸上露出极大的自信来。他拍拍沈怆然的肩膀,道:“老沈,现在该你出场了。”说罢,史子航凑到沈怆然耳边,低声道,“给我把那个叫苏尘的狠狠虐一遍,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虽然全程沈怆然都没有说话,但他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苏采薇是何人,他从史子航的话里话外也听了出来。这苏采薇,绝对是个大人物的妹妹。那么问题来了,和苏采薇在一起的,还受到苏采薇尊敬的姑娘,会是谁呢? 联想到刚刚在笔宜家店外,赵守义的异常举动,虽然沈怆然并不能猜出景平便是公主,但也大概知道,这位一定是个很尊贵的人物。 这是一个机会。沈怆然立刻判断了出来。如果自己写的墓志铭真的被这位景平看中,那以后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必然滚滚而来。 史子航这番卖弄,正中了沈怆然的下怀。沈怆然即刻道:“既然姑娘愿意,那我便写上一篇墓志铭罢了。敢问姑娘,可是为谁写墓志铭?” 景平道:“为我的母亲。” “节哀。”沈怆然礼貌性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要来纸笔,大刺刺的写了起来。 “敢问姑娘,您母亲身居何位,年约几何?”沈怆然一边蘸着磨,一边询问。 直到沈怆然询问景平生母的年龄,景平才忽然想到,自己竟然连自己母亲的年龄都不知道。她不禁有些黯然,只是道:“我母亲是个宫女,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多少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史子航在旁边来了一句,“普天之下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父母多大年龄的吗?” 赵守义心想,我的乖乖祖宗,你可别说了,再多说一句,我真害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那她生命之中,可有什么重要的过往吗?”沈怆然又问。 景平摇摇头,道:“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沈怆然这个时候,也不禁为难了起来。没有年龄,没有生平,这墓志铭写出来,可就是空洞洞的赞美文了。 然而既然景平已经这么说了,沈怆然终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又问了些细节,便着笔写了下来。 苏尘并未着急写,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沈怆然。看了一会儿,也不得不感叹,沈怆然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终究是有些才华的。 倘若让他在众人面前,从零开始写起一篇优美的骈文,苏尘着实憋不出什么东西。倒不是说苏尘不会写古文。如今来到大陈已有半年之久,苏尘还是很认真的读过许多古文的,虽比不上那些寒窗十载的书生秀才,但总算胸有点墨。然而肚子里有东西是一回事,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又是一回事。 苏尘没有正儿八经的练过,所以想要文不加点的写出一篇优美的骈文,确实很困难。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对苏尘来说十分为难的事,沈怆然刷刷点点,便已经写了好长一大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生你是我最骄傲(二更) “何氏,为宫女也,幼岁入宫,终疾于坞。遑遑廿载,迢迢无路,愧以门扉,难孝父母。然天道使然,有得有束,委以服侍,上达天阙,下至层屋。急急然语上穿梭,靡靡乎三宫院落 “终其经年,未曾离宫自处,以忘乎于宫城,侍于凤堂,欣欣然 “哀哉,人故难奈,非死而已。唯以心之所负,体之完肤,其若可哉” 沈怆然大笔一挥,一篇瑰丽而工整的墓志铭便出现在了宣纸之上。史子航拿过宣纸,当场读了出来。 “这沈怆然确实很有本事啊。”赵守义凑到苏尘耳边,低声说道。 是的,在沈怆然写墓志铭的这段时间,赵守义已经悄悄凑到了苏尘身边,和苏尘交流了一下今日之情况。当他得知苏尘和沈怆然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怨时,赵守义自然而然便倾斜到了苏尘这边。 此时读完了沈怆然写的墓志铭,赵守义不禁为苏尘担心了起来。 苏尘低声道:“他当然是有本事的,要不然扬州第一才子怎么是他呢?” 赵守义担忧道:“那岂不是说,他写的墓志铭很可能会被公主采用?” 苏尘道:“采用就采用呗,我也觉得他写的挺好的。” 赵守义忙道:“这可不行,如果公主采用了沈怆然的墓志铭,公主便是欠了沈怆然一个人情。到时候,你知道那沈怆然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用赵守义提醒,苏尘也知道这其中的关键。他苦笑道:“论起骈文,我是真的写不过沈怆然。总不能硬着头皮上吧?” 赵守义道:“那也不能任由沈怆然发挥。这样,我帮你写一篇吧?” 苏尘知道,赵守义作为翰林学士,自然也写的一手好文章,不过他想了想,道:“算了,倒也不至于。” “那你怎么办?”赵守义有些焦急。 苏尘笑道:“谁说墓志铭,一定要写的井井有条,平仄相对了?” “这是什么意思?”赵守义对苏尘的这句话很不理解。 苏尘没再说话,只是微笑。 “采薇妹妹,这篇墓志铭写的怎么样?我感觉沈兄写的非常好了,便是我爹爹给蔡叔叔写的墓志铭,也便是如此了。”史子航很是吹捧沈怆然。 苏采薇没回答,她转而问景平道:“这个怎么样?” 景平似有些心动。沈怆然看在眼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如果景平真的采用了他写的墓志铭,那下半辈子飞黄腾达,必不在话下。 景平想了想,道:“还是让苏尘写一下吧?” 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苏尘的身上。景平此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虽然沈怆然写的确实不错,不过景平还是想看看苏尘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 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情绪,是即便沈怆然写的再好,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苏尘!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听到景平的话,沈怆然心里暗暗发狠,将苏尘诅咒了不知多少遍。 “苏尘?”史子航听了景平的话,不屑的看了一眼苏尘,对苏尘道,“喂,苏尘,你觉得你写的东西,能比得过沈兄吗?我可告诉你,如果没什么本事,就不要来这里招摇撞骗。趁早走人,我还能给你留个脸面。” 苏采薇听到史子航的话,很是反感。虽然史子航不知道苏尘的身份,但苏尘是苏采薇的哥哥,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难怪苏采薇会不喜欢史子航了。 因为这人说话办事,都不用脑子的。 苏尘走到说桌前面,轻轻将宣纸铺开,对景平道:“比起骈文,我确实是不如沈兄的。沈兄骈文水平,便是科举,也能摘得头名,我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秀才,还是不敢在此上献丑的。” 史子航闻言,不禁道:“既然知道,那你就赶紧收拾收拾滚蛋吧,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不过”苏尘话锋一转,“墓志铭,并不一定要按部就班的。这个世界上,规矩很多,守规矩的人也有很多,但我们应该在遵守规矩的时候,偶尔独辟蹊径。往往独辟出来的蹊径,可能会比规矩之内的成文,要更适合自己。” “说的什么屁话?”反正史子航是没听懂。 景平和赵守义却似乎懂了一些。景平之前便思考过这个问题,规矩这种东西,到底是应该的严丝合缝的遵守呢,还是应该勇敢的去打破呢? 赵守义则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的死。赵无垢为相,有功无过,却因为大陈与金国求和,草草了结性命。这,哪里是规矩?规矩何曾规定过,一国之相,会是如此屈辱的死法? 最最讽刺的是,不过数年,大陈又主动挑起了和金国的战争。北伐一战,让赵无垢的死,成为了最好笑的笑话。 苏尘没搭理史子航,他略一思索,在宣纸上写下:“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便是生下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 这是一句白到不能再白的白话。但凡是个识字的人,都能读懂其中的含义。苏尘就这样写完了这样一句简单明了的话,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 “写完了?”史子航懵了。 事实上,不止史子航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原以为苏尘会像沈怆然一样长篇大论一番,结果他竟然就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白话。 这是在糊弄了事吗? 沈怆然本十分期待着苏尘会如何写下一片优美工整的墓志铭,谁想到苏尘竟然出乎意料,只写了一句简单的白话。他不禁大失所望,并且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扬州的时候,输给了苏尘,实在是一件太过于憋屈的事了。 赵守义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发懵。这苏尘可真是太大胆了,面对公主,面对沈怆然写下的长达千字的骈文,他竟然就写了一句话,便敷衍了事? 如果公主殿下怪罪下来,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真是笑话,还以为你能写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竟然只写了一句白话,便写完了?什么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便是生下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照这么说,我娘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也便是生下了英俊潇洒的我咯?敷衍!原来是个胸无点墨的废材。我说采薇,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依我看啊,就用沈兄写的墓志铭啊,这种随便写写的东西,赶紧扔进垃圾桶,否则啊,污了大家的眼睛”史子航自顾自说了一大堆。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有人冷冷的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给本宫闭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于事应常清(三更)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给本宫闭嘴!”在史子航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有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道。 史子航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他的戛然而止,并不是因为有人打断了他说的话,而是他听到了一个词。 “本宫”。 “本宫”是什么意思?史子航为数不多的思考了起来。按照大陈律例来说,通常敢于自称“本宫”的,一定是皇宫里的人。而皇宫里称呼自己为“本宫”的,无外乎娘娘和公主。只要是娘娘,不管是后是妃还是嫔,都不可能随意出宫的。那么,剩下的一个,便是公主。 大陈是有公主的,当代公主名为景平,乃是文宗唯一的女儿,深受文宗喜爱。史子航虽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这位景平公主,长相比较普通,因为她的母亲,便是一位长得并不怎么出众的宫女。 而一旦想到了这里,史子航的冷汗便下来了。 诸多要素联系在一起,答案很明显了。眼前这位,便是当今公主殿下。 如果真的是公主殿下,那么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 史子航想到这里,冷汗不自禁流了下来。 “公,公主殿下?”史子航用一种似乎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声音,无力的喊出了声。 赵守义叹了口气,此时才发现面前这位乃是景平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沈怆然听到史子航的称呼,顿时明白,自己方才的猜测并没有错。不,应该说,自己猜测的还保守了一些。他原以为这个长相普通的少女,乃是个大官的女儿,此时看来,这位,乃是当今公主。 景平冷冷的瞪了史子航一眼,道:“口不择言,头脑简单,不学无术!” 三个成语一箩筐扔出来,直砸得史子航眼冒金星。他欲哭无泪,看了看苏采薇。 苏采薇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这位确实就是当今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万请恕罪!”史子航急忙跪下,请求原谅。 景平没搭理跪下来无声哭泣的史子航。她走到苏尘身边,从苏尘手上接过那张宣纸。宣纸极大,上面空白一片,只有中间,有一句简单易懂的墨字。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便是生下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景平呢喃着,将苏尘写下的话念了一遍。片刻后,景平有些茫然的问:“苏尘,你说娘亲最骄傲的事,真的是生下了我吗?” 苏尘肯定的点点头,道:“生下公主殿下,想必娘娘十分开心。我想,她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健康的成长,能够成为一个开心的人,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所以公主殿下,不要让娘娘失望。” 景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她默默看着那上面的句子。句子虽然简单,但却直戳进了景平的心中。对于母亲,景平一直处于一种不了解c不理解的状态之中。不了解,是因为她的生母走得很早,景平自小,便是被皇后娘娘养大的。不理解,则是她对母亲人生的疑惑。她并不能理解,只是被父亲宠幸了一次,生下了她之后,便被父亲遗忘的母亲,为什么终其一生,也从没有对父亲有过一句怨言。 她知道,限于宫中的规矩,母亲一辈子也出不了皇宫。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每次见到母亲,似乎母亲都在笑,每一次见到母亲,她都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那时候的景平并不能理解。直到此时,当她看到苏尘所写下的这句话。景平明白了。 原来母亲所以那么开心,是因为她的存在。 到了此时,看到景平的脸色,沈怆然暗暗叹了口气。他深深看了那边的苏尘一眼。才华,沈怆然并不缺少,机遇,也在沈怆然的眼前数次出现。然而似乎是中了魔咒一般,自从遇到苏尘之后,沈怆然遇到的每一次机遇,最终都变成了为苏尘做嫁衣。 从中秋诗会开始,沈怆然便将自己的扬州第一才子之名,输给了苏尘。然后是和吴书同石潜联手,与苏尘对赌写小说,最终三人合力,却被苏尘弄出来的武侠小说打得落花流水。本以为手到擒来的陈清芷,最后关头,却被苏尘搅乱了布局。 沈怆然无奈来到了临安,到了临安,沈怆然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片全新的广阔天地。然而那一日,在四海楼与苏尘相遇,沈怆然的差事没了,还被毒打了一顿。今日,本应是自己取得公主欢心,一跃登天。自己苦心孤诣写出来的优美骈文,竟然被苏尘一句朴素的话,打得体无完肤。 难道苏尘是自己的命中克星不成?此时的沈怆然,不禁如此想道。 景平选择了苏尘的这短短一句话,然后告知吴掌柜,将这句话刻在石碑之上。只是短短一句话,自然用不到那一整块的花岗石,不过景平还是买下了一整块花岗石。剩下的,就算用不到,也不能给别人用。 这是皇家的尊严。 吴掌柜拿了苏尘写的墓志铭,又叫人搬走了花岗石,然后告知景平,三日之后,来此取走制作好的石刻。 一切布置妥当,景平便打算带着苏尘和苏采薇离开了。 而此时,悲催的史子航仍然跪在笔宜家的店里,低头不起。 “饶他一次吧,史子航不是坏人,就是说话有些直。”苏采薇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劝景平道。 景平的气还未消,故此对苏采薇的话装作没听见。苏采薇也很无奈,只能看了看苏尘。 苏尘会意,对景平说道:“公主殿下,不要忘了,娘娘希望你能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饶过一个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的人,我想,并不算什么。” 景平闻言,犹豫了片刻,走到史子航面前。 “史子航,你可知错?”景平冷声问道。 史子航岂止是知错,他肠子都要悔青了。只听史子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公主殿下,小的知错了,小的罪无可恕,只是小的实在太过蠢笨,希望公主殿下能够饶过我爹爹”史子航虽然不愿意动脑子,但总就不是个蠢人。他了解景平公主,知道景平公主不是个宽容的人。此时他已然是死罪难逃,值此关头,他只能期望景平能够只对他动怒了。 没想到,景平却说道:“知错了便好,本宫知你不是故意。然而不管是对谁,随便说话,终究惹祸上身。希望今天的教训,你能记住。若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好了,你起来吧。” “蛤?”景平的这一番话,史子航反而是糊涂了。直到苏采薇提醒,他才恍惚的站了起来。 看着景平三人走出去,史子航还是没反应过来。 向来苛刻的景平公主,竟然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此刻的史子航还不清楚到底为何景平会放过他,然而自此之后,史子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说话做事,一定要过过脑子。至少在肆无忌惮之前,得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在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史子航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开始认真的当差,在父亲史中堂的教导下,努力学习,刻苦用功,最终成为了史中堂的得力助手。 这,也是苏尘,也是景平,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一句话改变一个人不容易,然而一句话改变一个人,有时候却又真的相当容易。 只要说那句话的人,是一个极有分量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独龙合困(四更) 苏尘跟着景平直接走出了笔宜家。刚出了笔宜家,后面跟上来一个人。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赵守义叫了两声,快步走到了景平面前。 景平道:“你有什么事?” 赵守义道:“公主殿下,史子航只是年少无知,还请殿下多多恕罪。” 景平道:“本宫已经说过了,饶了他的罪,此事无须再提。” “真的?”赵守义闻言,还有些不信。 景平道:“难道本宫说的话,赵大人也不相信吗?” 赵守义急忙道:“微臣不敢。” “没什么事,本宫要回去休息了。” 赵守义犹豫了一下,道:“关于墓志铭的摆设,微臣出身礼部,尚懂得一些,如果需要的话,微臣愿意帮殿下分忧。” 景平想了想,虽说母亲的墓地并非皇陵,但终究也得按礼制行事。赵守义的话也不无道理。她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三日之后,你且在康王府和苏尘一起等我吧。” “微臣遵命。”赵守义欣喜道。 景平和苏采薇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便离开了。苏尘却没有跟着景平离开,因为赵守义有意将他留了下来。 “真没想到,一个墓志铭,也搞出了这么多花样。”苏尘看着景平离开后,淡淡地说。 赵守义叹了口气,道:“公主殿下这次可真是宽容了太多。若放在以前,恐怕史子航危在旦夕。说起来,还是苏兄的功劳呢。” 苏尘道:“我有什么功劳?” 赵守义笑道:“你那日的一番话,对公主的影响很大啊。心地善良,好一个心地善良。” 苏尘明白赵守义说的是什么,他道:“那也得是公主愿意,否则我再如何说教,也是白搭。” “有道理。苏兄接下来要去干什么?”赵守义问道。 苏尘耸耸肩,道:“回去写小说啊,还能干什么。三日之后,公主应该就不需要我帮忙了,明天看看,如果无事的话,就得回去扬州了。扬州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我解决呢。”年前苏尘虽然已经定下了枫叶服装的发展方向,但终究有许多问题需要他自己来解决。张文勇还处于学习阶段,很多事情的决策,需要苏尘判断。 赵守义道:“苏兄这一回了扬州,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兄弟才能再次相见。不如趁着今日无事,晚上去清平苑消遣一番?把酒言欢?” “清平苑?那是什么地方?”苏尘问道。 赵守义闻言,笑道:“看来苏兄是白白在临安住了这许多日子,竟然连鼎鼎大名的清平苑都不知道。清平苑乃是临安最热闹的青楼,有的是你玩乐的地方。” 苏尘听说清平苑是青楼,不禁失了兴趣,他道:“那还是算了吧。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喝酒要跑去青楼,在家里喝酒不也一样吗?” 赵守义摇头道:“此言差矣。在青楼喝酒,喝的是个气氛,我们可以座谈天地广,俯看灯火阑,那里有歌有舞,有人声鼎沸,也有热闹非凡。如此氛围之下,才有极大的雅兴嘛。在家里喝酒,只能喝酒,实没什么乐趣可言。” 苏尘道:“既然赵兄已经如此说了,那苏尘便尊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现在我得回去,和我家那口子报备一番,省得回去晚了,闹出矛盾。” 赵守义颇为惊讶的问道:“苏兄已经有家室了吗?” 苏尘比赵守义更惊讶:“赵兄难道没有家室吗?” 赵守义道:“男人立于世,当志行天下,后而成家。我嘛,倒是不急。只是没想到苏兄已经成了家。不过就算是成了家,也没什么嘛。男人外出玩耍,不是很正常的事?竟然还需要报备?” 苏尘道:“虽然我家莲儿并不怎么管我,但是报备一下,是对双方最起码的尊重。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尊重。” 赵守义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男人出去,要向女人报备的。苏兄的想法,和旁人是大大不同的。” 苏尘笑了笑,道:“谁规定我一定要与旁人相同的?” 谁也没规定一个人,必须要和别人一样。如果大家都活成了一个样子,那还不如不活。《瓦力》之中有一句话说得好,我要生活,不要生存。生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当然生活中有许多不如意的事。然而不管生活有多艰苦,人都是要生活的。如果一个人的生活变得毫无乐趣可言,那这个人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所谓生活的乐趣便是,活出自己的模样。 回到康王府的时候,莲儿正在给苏尘洗衣服。 “水有点凉,你再添些热水。”苏尘蹲在莲儿身边,试了试水温,说道。 “还好啦,不是很凉。而且就这几件衣服,马上就洗完了。”莲儿笑着说道。 苏尘见莲儿额头前的刘海凌乱的贴在她的脸上,便动手轻轻将头发撩开。莲儿感受到苏尘的动作,微微一笑,道:“赶紧回屋忙你的去吧。” 苏尘没说话,他蹲着看了莲儿一会儿,才道:“今天晚上要出去和朋友喝酒,你不用等我了。” 莲儿闻言,点点头,道:“那不要喝多了。你喝多了很丢脸的。” 苏尘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上一次喝多了的醉态,苏尘还历历在目。他道:“就是普通的聚会,怎么可能喝多呢?再说,你相公我的酒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莲儿“呸”了一下,道:“我可还没有嫁给你呢,说什么相公。” 苏尘嘻嘻笑道:“那不是早晚的事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明天就回扬州,挑个好日子,我们就正式结婚了。郑相爷的死,可是耽搁了咱们的好事。” 莲儿被苏尘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不搭理他。苏尘看得可爱,凑过去亲了莲儿一口,转身回了书房。只留下莲儿一个人,衣服洗得有气无力,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是散不下去了。 晚饭的时候,苏尘询问了陈诰关于陈三枪的事。陈三枪的人马此时已经走到了江陵,距离襄阳已然很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徐冲带领的十万大军,终于将陈三枪追上了。 双方展开了自陈三枪叛乱以来,第一次正面交锋。 不管是朝中众臣,还是乡野智士,都认为此战,徐冲必然以极大的优势取得胜利。在交战之初,也确实是这样的。陈三枪的杂兵们,大多是一路收来的穷苦农夫,或者是趁乱牟利的地痞无赖,想依靠这群人打败朝廷编制,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双方一朝对决,陈三枪的杂兵便被完全冲散。不过陈三枪也并非无用之人,在其指挥之下,这些杂兵且战且退,倒是坚持了许多时候。 直到双方来到了襄阳百里之外的独龙山。 陈三枪败退独龙山,固守其上。因独龙山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徐冲在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先将部队围在独龙山山脚。 徐冲要来一出围困独龙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大炮神威(五更) 围困独龙山,是陈诰今天最新得到的消息。得到这一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形势陡然急转。 独龙山,位于襄阳百里之外,是一处起伏略大的低山。这山海拔最高处只有四百米,然而其势陡峭,易守难攻。陈三枪带着虾兵蟹将来到此处与徐冲对峙,乃是一个巧妙的决策。如果正面对决,陈三枪之前已经试验过,眨眼间,他的杂兵就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只有与徐冲的大军以此种方法对峙,陈三枪方有一战之力。 果然,当陈三枪将人马驻扎在独龙山上之后,徐冲仔细思量后,并没有选择直接攻上,他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原地包围独龙山,想要将陈三枪困死在这山上。 这一招更加巧妙,独龙山虽然易守难攻,但守也得有个时间限制。陈三枪数万人马,在这山上,就算将所有地皮掏了干净,也撑不过半个月。徐冲这招,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果陈三枪坐以待毙,徐冲确实能够以最快速度将其歼灭。然而,陈三枪既然敢于揭竿而起,就绝对不会什么方法也没有。 徐冲围困独龙山的第一晚,双方相安无事。 第二天,陈三枪动作了。 他的动作出乎了徐冲的预料,或者说,陈三枪选择反击的手段,让徐冲始料未及。因为陈三枪的反攻,是从火药开始的。 当一声炮响,震破了黑夜的宁静之后,徐冲才知道,陈三枪所以叛乱,是非常有底气的。 这种底气,来自于陈三枪所拥有的,大陈正规军没有的火炮。 无敌破军神威炮,金人所研制的超强火力,也是金人最最犀利的火药武器。大炮声响震彻天地,将徐冲的十万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火药的发明,由来已久,不管是大陈,还是前朝,都曾经将火药纳入到军队编制之中。大陈也有火炮,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大陈的火炮,不管是适配率还是研发程度,都并不怎么高。大陈前一百年,军队中还有火炮营,然而在此之后,火炮渐渐成为了摆设。军队中更是几乎不存在火炮这一犀利武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陈内部环境的日益骄奢。当上流人士开发出越来越多玩乐的手段时,他们将火药用在烟花上的精力,要比用在武器上的精力多得多。也正是因此,大陈烟花近些年花样频出,然而火炮,却渐渐消失在了军队配置之中。 金人使用火药的历史,起步很晚,但发展很快。他们第一次知道火药,便是与大陈的第一次战斗之中。那一次,大陈凭借火药的声响优势,将金人的骑兵完全击溃。自此之后,金人将火药纳入到了军队建制之中。 秦宇曾写过的“满天星”,便是金人初代发明的简陋火枪。时过境迁,如今的金人,已经发明出了一种极其强悍的火炮,这种火炮,便是陈三枪与金人这一次交易,也是陈三枪之所以敢于揭竿而起的主要原因。 无敌破军神威炮。此种火炮,金人还未曾装备到自己的军队之中。本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金人经过几年时间,就会将这种火炮完全配置到军队之中,然后开始碾压大陈,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反手将大夏吞并。 然而,北伐的突然发生,让金人措手不及。在没有这种最新式火炮的装配之下,金人被大陈和大夏合而攻之,南北无法兼顾,因此大败。 年关将近,大陈和大夏同时选择了偃旗息鼓,给了金人喘息之机。在这短暂的休战期间,金人联系到了陈三枪。在将大炮的威力展示给陈三枪后,陈三枪当即有了叛乱的信心。至此,陈三枪与金人合作。金人只要求了陈三枪两件事。一件事,是将此次北伐之主谋,郑阔杀死;另一件事,便是在大陈境内制造叛乱,以让金人得到机会休养生息。 而陈三枪在此次交易中,得到的东西数不胜数。首先,便是那神威炮。金人的大炮研制出来不过几个月,还来不及装配到军队之中,倒是便宜了陈三枪,从金人手中,拿下了四十门神威大炮。 其次,便是金人不择余力的金钱支持。陈三枪此次起义,几乎没怎么花费自己的钱,完全是金人出资。如此,陈三枪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将大陈这趟水,搅浑。 最后,则是如果陈三枪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大陈灭亡的话,金人会与陈三枪永世为邻,并扶持陈三枪稳固江山。不过,这是很久之后的后话了。 不管如何,陈三枪得到的好处,要比他付出的东西多得多。 如今,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而这一次检验成果,其效出乎意料的好。 徐冲万没想到陈三枪竟有如此先进的火炮,在黑夜之中,只见独龙山的山头上,一片一片火花璀璨爆发,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一声震天响地的炮鸣。两者最终带来的,是徐冲驻扎营地的遍地开花。 这一夜,徐冲的营地炮火轰鸣声不断,整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徐冲营地已然成为一片废墟。 当徐冲从满天的烟尘中,昏头昏脑的跑出来时,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手里拿着长枪的中年壮汉。 “徐将军,你可把我追得好惨啊。”陈三枪微笑着,对徐冲说道。 徐冲此时被那炮火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只看到陈三枪张嘴,却没听到陈三枪说了些什么。 然后,陈三枪叹了口气,挥动手中的长枪。 枪头银白,枪缨血红,枪杆红棕。 一道枪影闪过,徐冲的喉咙上,笔直的立着一杆银头红缨枪。 “收拾收拾,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杀了。”陈三枪取回自己的红缨枪,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徐冲。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一夜的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的独龙山,探子的情报派送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这一夜,看似平静,然而其内到底发生了多少事,谁也不知道。 这一夜,苏尘从轿子上下来,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这幢二层小楼。 “清平苑”三个字,端正摆在牌匾上。小楼灯红酒绿,人影重重。 “又是青楼”苏尘已经看青楼看到快要吐了。 “苏兄,等你好久了,走吧。”赵守义从旁边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揽住苏尘的肩膀,和苏尘并肩,走进了清平苑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多情最无情(1) 苏尘和赵守义并肩走进清平苑之中。其实天下所有的青楼,都是一个样子,歌舞永远是青楼不变的保留曲目,而美女,则是青楼永远不变的话题。 赵守义显然是经常来这里的,龟公迎上来便叫了一声“赵大爷”。 “还是老地方,今儿个不要姑娘了,和朋友好好喝一盅。”赵守义说道。 “好嘞。”龟公点头答应,将两人带上了二楼。 似乎自从苏尘第一次进青楼以来,他从未在青楼的一楼喝过酒。想来是因为,每一次邀请苏尘喝酒的人,都不是什么身份简单的人物。 苏尘往楼上走去,只是一个回身间,似乎在二楼那一侧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只是瞬间而过,苏尘皱皱眉,来不及细想,那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是谁呢?”苏尘也只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便跟随赵守义进了雅间。 赵守义非常熟悉的点完了菜,片刻之后,酒菜全部端上。两个人也不客气,这里也没有外人,直接便喝了起来。 眨眼间,桌子上已经是杯盘狼藉,两个人都喝了许多。 赵守义喝尽了杯中酒,笑着对苏尘说道:“苏老弟,我呢比你年长几岁,便叫你一声老弟了。你不介意吧?” 苏尘摇摇头,笑道:“自然不介意,赵老哥。” “苏老弟。哈哈哈”赵守义颇为开心,他道,“这清平苑啊,做哥哥的实不相瞒,我是经常来的。青楼嘛,来这里就是为了开心。不过今天,你也听到了,我是一个姑娘也没有叫。因为咱知道,苏老弟尊重娘子。所以,今天别跟我客气,咱俩不醉不归。” 苏尘道:“多谢老哥的谅解,今夜,我听哥哥的。” “好,好,苏老弟是个爽快人啊,比那些拿腔作势的翰林学士们,可强上太多了。”赵守义颇为感慨的说道。 苏尘对翰林学院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仅仅也只是知道,王宇修乃是翰林学士的头目。而这,也就是苏尘对翰林学士们讨厌的唯一原因。此时听到赵守义抱怨,苏尘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翰林学士怎么了?” 似乎提起翰林学士,赵守义的话就像竹篓倒豆子,稀里哗啦停不下来了。只听赵守义抱怨道:“所谓翰林院,无非是个文人书生上学的地方,唉,兄弟你没在那里呆过,你便不知道。我最近看过一本写武侠的小说,叫什么《天龙八部》,那个金庸啊,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帮派,有帮派,这人的情感啊,就有不同的倾斜。翰林院这个地方,也像是一个小江湖,里面党派互斗,不亦乐乎。” 苏尘略一思索,大概明白赵守义所说的话。估计翰林院便像是朝堂之上的百官一样。百官有战派和派之分,那么翰林学子们,也就有战派和派之分。 不过,从赵守义口中说出自己抄来的小说,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苏尘道:“看来翰林院,就是朝堂的缩影。莫非这翰林学子,也有战派和派之分?” 赵守义点点头,道:“战派和派,都是一派。你哥哥我就比较厉害了,我自成一派。” 苏尘疑惑道:“这是为何?” 赵守义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爹乃是赵无垢,而我,又是被皇上特批进入翰林院的?” 原来,赵守义和其他翰林学子不同,其他翰林学子,多是真材实料考进来的,每个都饱读诗书,什么天文地理,几乎张口就来。赵守义却与他们不同。赵守义是被文宗特批进入翰林院学习的。 在赵无垢未死之前,赵守义也是一个横行无忌的临安纨绔,少年时候,哪里认真读过什么书?每日里不过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直到如今,赵守义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完全改掉。否则的话,他怎么回事清平苑的常客呢?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赵无垢身死之后。赵无垢一死,赵家家境顿时一落千丈,赵守义也从一个纨绔,慢慢成为了懂事的成年人。 幸亏文宗心有愧疚,将赵守义招入翰林院,并在几年之后,给了赵守义一个礼部笔贴式,否则的话,赵守义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活得下去。 虽然这些年,赵守义过得十分辛苦,但并非没有收获的。至少如今的赵守义,也能成为一家之主,也是一个合格的礼部官员了。大陈所有礼制规矩,赵守义全都信手拈来。 听完赵守义的抱怨,苏尘也是不禁感慨,环境确实是能够改变人的。便拿曾经的苏尘而言,曾经号称少年诗圣的苏尘,在吴书同的诱导下,最终不也是变成了一个才华尽失的废物吗? 孟母三迁,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个人聊得火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赵守义在跟苏尘诉苦。 就在两人都有些喝高了的时候,清平苑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紧密的锣响。那锣响将整座清平苑的丝竹之声掩盖,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 赵守义将门帘掀开,往外看去。却见在二楼的楼梯口处,清平苑的妈妈领着几个人站着。妈妈旁边是一个很是漂亮的姑娘,大概二十多岁。那姑娘被绳子绑缚,看表情颇为不情愿,而在妈妈和姑娘身边,左右各有一名大汉,虎视眈眈。最后,则是敲锣的那个龟公。 在所有人安静下来以后,龟公喊道:“各位,今儿个可算是来着了。咱们清平苑,向来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拍卖一名新鲜的雏儿。今儿个,咱们又弄到了一个。这个雏儿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这位雏儿,乃是当朝四品指挥使,李天庆的亲生闺女。” “李天庆?他不是被斩首了吗?”赵守义听到这个名字,奇怪道。 “大家可能奇怪,怎么当朝四品指挥使的千金,会流落到咱们手上呢?容我仔细说来,大家也就明白了。要说这个李天庆是什么人?他那可是郑阔郑相爷的手下先锋官。这次的北伐,便是李天庆打的头阵。可是好死不死的,李天庆立了无数功劳,却偏偏把郑相爷的脑袋给弄丢了。李天庆自知死罪难逃,于是畏罪自杀了。但是,李天庆死了,这事情可还没完呢。皇上亲自下令,抄了李天庆的家,而这位千金大小姐,就被咱们清平苑给弄到了。”龟公说话阴阳怪气,那姑娘听着龟公的话,眼睛红红的,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姑娘这么一流泪,更是平添了一种凄凉美。底下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眼看着那姑娘楚楚可怜,如此美丽,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禽兽之心了。 “好了,话就说这么多,这次拍卖,起拍价五百两银子。有没有人加价?”龟公一声锣锤,一场苏尘闻所未闻的拍卖会,便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多情最无情(2) 关于拍卖会,苏尘上辈子经常参加。无论是拍卖古董,还是地皮,苏尘作为一个企业的大老板,总是能够在其中找到最合适的价位,并且一锤定音。 然而无论苏尘有多么的见多识广,他也没经历过当众拍卖人口这样的拍卖会。所以说,这场拍卖,可真是别开生面。 这也能够清楚地看出,大陈和二十一世纪,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李天庆的千金吗?唉,真是无妄之灾啊。”赵守义听完龟公的话,不禁叹了口气,“其实郑大人的死,怪不得李天庆。李天庆虽是先锋部队,然而郑大人着急赶路,先走一步,李天庆又哪里知道,他会遭此横劫?” 苏尘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李天庆还会被问罪?” 赵守义道:“苏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朝廷嘛,向来是这样的。无论出现了什么闪失,总得需要找到问罪之人。这是关乎朝廷的脸面的。” 苏尘道:“杀郑大人的,乃是那陈三枪,此事确凿无疑,难道这也要怪罪道李大人身上?” 赵守义冷笑道:“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就算明知道此事罪魁祸首乃是陈三枪,可朝廷内,总也得有个背锅的人。苏老弟,你不是朝廷中人,不知朝廷之事啊。” 苏尘确实不是朝廷中人。而在听了赵守义的话后,苏尘很庆幸自己不是朝廷中人。否则万一出现什么差错,也许背锅的人,便是他也说不定。 今日也是赵守义喝了许多酒,这才如此无所顾忌。换成平时,赵守义便是被打死,也不敢说出这样疑似诽谤朝廷之语。 两个人说话之际,下面的拍卖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起拍价五百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只是眨眼之间,拍卖价便已经来到了一千两。而且,这个价格还在不断往上增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苏尘没见过这样的拍卖会,他起身从雅间走出来,站在栏杆边,往下面看去。 这一看,苏尘看到了刚刚他似乎看到的一个熟人。 “怎么是齐志远?”苏尘发现人群之中,争相喊价的,有一个人,正是不久之前离开扬州的齐志远。当时齐志远说,他将会来临安转一转。现在看来,他果然来了,不仅来了,他还从扬州的青楼,转到了临安的青楼。 “你认识那个人?”赵守义也走出来,正好听到苏尘的话,问道。 苏尘点点头,道:“那是我的学兄。不久之前才从扬州离开,没想到他来临安了。” “要不要叫他上来?”赵守义道。 苏尘犹豫了一下。赵守义不由分说,叫了声旁边的龟公,让那龟公将齐志远叫上来。 齐志远在龟公的带领下,一头雾水的上了二楼。一上楼,便看到了苏尘和赵守义。赵守义他并不认识,但是苏尘,他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苏尘还在想,要如何和齐志远打个招呼。没想到齐志远见到苏尘,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高兴地冲了过来,对苏尘说道:“苏兄,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你有没有闲钱,先借我一点。” 苏尘没想到齐志远跑过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问道:“齐兄可是要参加这拍卖?” 齐志远点点头,道:“我非参加不可。还请苏兄能够帮帮忙。” “怎么回事?”苏尘隐约觉得,齐志远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齐志远叹了口气,将他来到临安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苏尘。 齐志远当初并没有骗苏尘,他确实是打算来到临安,找找机会的。然而齐志远可不是沈怆然。沈怆然本就在临安多年,此次重回临安,有的是门路。齐志远在扬州虽然有些名气,但他在扬州的名气尚且比不过苏尘,来到临安之后,更是没人能够认得他这个陈昀大弟子。 可以说,来到临安的齐志远,过得并不怎么好。想去拜访一些官员,寻求一个门路,但是那些官员,普天下的才子都见过了,谁又会搭理他这样一个只是有点才华的人呢? 齐志远处处碰壁,最后决定考一考翰林院。此时翰林院还未开始招生,齐志远便在翰林院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每日辛苦学习。 日子是慢慢过去的,有一日,齐志远深夜睡不着觉,便来到院子里散心。便在他散心的时候,忽然听到隔着一道高耸的院墙,另一边有女人在唱着小曲。那曲子听起来虽然悲怆,但却甚是好听,齐志远不觉心旷神怡。 齐志远突发奇想,拿过琴来,为那女人伴奏。初时,女子听到有琴声响起,不觉停了下来。再听了片刻,女子发现,墙那边的琴声,乃是为她在伴奏。于是女子重又唱起。 一男一女,隔着一道高高的院墙,一唱一和,宛如人间天籁。一曲下来,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自此之后,每天深夜,齐志远都会和墙那边的女子,琴声相和。 有句话说得好,音乐是人心灵的窗口。齐志远和那女子,在一天一天的合奏之中,渐渐对素未谋面的对方倾心。这种倾心是倾心于对方的品格,而非相貌。终于有一天,齐志远斗胆,邀请墙那边的女子相见。 两个人便各自找了把梯子,登上了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墙。 那一日,正是正月十五。 天空之中,圆月高悬,而又有烟花不时绽放。齐志远和那女子,便在墙上,第一次相见了。 齐志远从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自己一生的伴侣。 那女子比齐志远想象中要更加好看。女子告诉齐志远,她名为李小研,乃是朝廷四品指挥使李天庆的千金。 齐志远万万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倾心的女子,竟然是朝廷大官的千金。 然而齐志远还没高兴多久,李小研又十分悲哀的说道,其父李天庆已经因郑阔案畏罪自杀,正月十五一过,李家也会被抄没,而她,就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了。 这也许是两人第一次相见,却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 说完这话,李小研便下了墙头,离开了。 第二天,齐志远蹲在家门口,果然看到有官差进出李家大宅,将李家抄没。 齐志远不想就此错过和李小研的缘分。他几经周折,终于知道,李小研被卖到了清平苑,而今晚,正是李小研的拍卖之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多情最无情(3) “事情就是这样。我变卖了所有东西,也只有不到一千两银子,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幸好遇到了你。”齐志远对苏尘说道,“苏兄,你可一定要帮我。” 苏尘道:“这事情我自然是会帮的,但是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啊。”这话是真的,苏尘平日里并不带多少钱,只够用就好。今日来清平苑喝酒,苏尘压根就没带几两银子,毕竟今天这饭局,乃是赵守义买单。 齐志远闻言,神情顿时落寞了下来。此时下面的拍卖仍在继续,李小研的价格已经来到了一千四百两。 “看来,只能如此了。”齐志远叹了口气。 苏尘也是爱莫能助。 赵守义在旁边听明白了此事,忽然笑了起来,道:“要我说啊,这事情可不难。” 齐志远看向赵守义,问道:“这位兄台是?” 苏尘介绍道:“赵守义,赵无垢之子。” 说起赵守义,齐志远当然不认识,但说起赵无垢,这个名字齐志远可是如雷贯耳。齐志远当即道:“原来是赵相之子,久仰久仰。只是不知,赵兄为何说这事情不难?难道,赵兄愿意慷慨解囊?” 不料赵守义摇摇头,笑道:“一百两银子我是掏的出来的,不过一千两银子,我可就掏不出来了。” 齐志远道:“那赵兄说这话,岂非是在戏弄我?” 赵守义道:“非也,我虽然掏不出,但苏老弟一定掏的出。” 苏尘苦笑道:“如果是在扬州,我倒是掏的出来,可是如今身在临安,我也没带多少盘缠。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时此刻,便需要银子。如果他能赊欠的话,我倒是可以向康王殿下借一点。” 赵守义道:“旁人如果想要赊欠,自然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苏老弟赊欠,却绝对没有问题。” “哦?这是为何?”苏尘不解道。 赵守义道:“因为,这清平苑啊,背后可是有秦宇的资助的。” “原来如此。”苏尘当即明白了。既然清平苑是秦宇资助的,那么秦宇的名字,在这清平苑绝对是有力度的。好巧不巧,苏尘可是有秦宇的牌子的。 苏尘当即对齐志远道:“齐兄,这件事我必帮你。” 齐志远到现在也没明白苏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苏尘说能够帮忙,齐志远自然感激不尽。 此时,底下的拍卖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价格也已经攀升到了一千七百两。 到了一千七百两,便已经接近极限了,底下喊价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苏尘见机不可失,急忙喊道:“一千八百两!” “王公子已经喊价到了一千八百两,还有没有人加价?还有没有人加价?”龟公的声音甚为刺耳,落在那中间漠然站着的李小研耳中,更是如同催命的符,一声一声,宛如一刀一刀,直直扎进她的心中。 李小研知道,今天自己的清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不管落在谁的手上,自己都会成为一个低贱的妾侍。方才她看到了齐志远,她以为齐志远是来救她的。那时,是她最为激动的时刻,她仿佛看到了意思希望的曙光。 然而,当一声一声喊价此起彼伏,齐志远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小研眼中的光彩,也就渐渐消失了。她知道,凭齐志远的身价,是万万不可能解救她的了。 但是李小研不怪齐志远。她知道,这不是齐志远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那位王公子,李小研是认得的。王公子是做布匹生意的,可谓腰缠万贯。曾经何时,王公子上门来提过亲,但是李天庆嫌弃王公子面相丑陋,而且胸无点墨,将其拒之门外。那天,王公子碍于李天庆的身份,虽然气急败坏,却只能隐忍不发。 直到如今,李天庆倒了,他的千金,成为了任人羞辱的低贱奴仆。王公子早就打听好了李小研拍卖一事,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只要他加价最甚,那么李小研就是他的了。到时候,什么面相丑陋,什么胸无点墨,都不是问题了。因为李小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小研了。他可以随意羞辱她,侮辱她,折辱她。 王公子已经想象到了今天晚上,会是一个多么美妙绝伦的夜晚。 就在龟公反复确认的时候,就在王公子已然胜券在握的时候。楼上忽然有一个人喊道:“一千八百两。” “是谁?”王公子循声看去,发现在楼上,站着三个男子。那三个男子,他一个都不认识。 “哪里来的没眼力见的东西?”王公子皱皱眉,抬手道,“一千九百两。” “一千九百两了,一千九百两了,还有没有加价的?”龟公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 苏尘喊道:“两千两。” “两千两!已经两千两了!王公子还要加价吗?王公子还要加价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龟公在挑唆着王公子。 “这是从哪里跳出来的杂碎?小六,你去给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王公子皱着眉头,对自己的家仆说道。 那名叫小六的家仆得了命令,点点头窜上了楼来。到得苏尘面前,威胁道:“这位公子,好像从未在清平苑见过?” 苏尘看看小六,又看了看楼下那个王公子,道:“你家公子让你上来,有什么事吗?” “我家公子想结实一下,顺便想说,公子能不能高抬贵手,这位姑娘,对我家公子很有用处。”小六说道。 苏尘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对我也很有用处。” 小六顿了顿,咳嗽一声,忽然用一种阴沉的声音说道:“我家公子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但是在临安,总是能够说得上话的。纵观临安布匹,我家公子乃是独一份。” “哦?原来是做布匹生意的啊?”苏尘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临安布匹的领头羊。 赵守义在旁边道:“我知道那人,叫王君安,生意做的很大,不过不必怕他。咱们可是有秦相给撑腰的。” 苏尘听罢,对那小六道:“告诉你家公子,今晚,我不会让,以后,也不会让。” 小六深深看了苏尘一眼,回去报告给了王君安。 “岂有此理!”王君安初时极为愤怒,但转而一想,难道这个不认识的男子,是个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子?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王君安暂时压下了要动手的冲动。他继而将价格再次叫高。 “两千五百两!”一次叫价,王君安将价格整整提高了五百两。 两千五百两,是今晚王君安的所有现钱,他不相信,对方能拿出三千两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临安若问谁为相 “两千五百两,王公子已经出到了两千五百两,还有没有加价的?还有没有加价的?”龟公在不遗余力的叫着。 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苏尘喊道:“三千两。” “三千两!楼上那位公子,已经喊到了三千两,这可是清平苑从未有过的高价啊,还有人加价吗?还有人加价吗?”龟公几乎要疯了。 “公子,还喊吗?”小六问王君安。 王君安道:“喊个屁,咱们也没有钱了啊。” “要不我现在回去去取?”小六道。 “算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花两千多两,还能接受,三千多两,肯定是疯了。”王君安抬头看了楼上那三个人一眼,“我倒是不相信,这三个人,能掏出三千两来!” 龟公在连续喊了几次之后,终于确定没人加价,最终,李小研被以三千两的价格,卖给了苏尘。 “好,今晚这位姑娘,就是属于楼上的公子的了。今晚的拍卖,到此结束。”龟公道。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快去拿钱,快去拿钱。” 李小研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她不禁黯然神伤。抬起头来,想看看拍下自己的男人是谁。这一抬头,才发现,楼上叫价的人身边,站着的,分明就是齐志远。 “难道,是齐郎将我买下来了?”李小研忽然有了这个发现,可谓喜出望外。 李小研看着齐志远的时候,齐志远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齐志远微微一笑,让李小研放宽心。 就在龟公准备去拿钱的时候,王君安忽然喊道:“等一下。” 妈妈皱眉看看王君安,问道:“王公子,咱们拍卖有自己的规矩,你没有钱,就不要破坏规矩吧?” 王君安道:“我怎么可能会坏了规矩呢?清平苑的规矩我懂。正因为我懂,我才知道,这里好像每次拍卖,都不允许赊账吧?” 妈妈愣了愣,道:“自然是不许的。” 王君安冷笑道:“那不如妈妈问问那边那位公子,他有没有三千两?” “这”妈妈回头看去,看了看那边的三个人。苏尘的衣服颇为古怪,不过用料还是看得出来,十分昂贵的;赵守义的衣服是朝廷便服,应该是个朝廷命官,虽然不会很穷,但估计也不会很有钱;至于那一位齐志远穿的就寒酸许多了。 妈妈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虽然齐志远很寒酸,但另外两位,怎么看都不是没钱的人。然而既然王君安都如此问了,妈妈便不妨多问一嘴。只见妈妈笑眯眯的冲着苏尘欠欠身,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苏尘拱手还礼道:“在下苏尘。” 妈妈问道:“您也看到了,这姑娘是拍给了你。不过那位王公子显然是不服的,他怀疑您掏不出那么多钱。这话我是不信的,但是为了让王公子心服口服,不如苏公子现在就把钱掏出来,怎么样?” 苏尘笑了笑,道:“这个眼下我的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不知能不能赊欠一晚?” “哈哈哈哈!果然!我就说了,他上哪里找三千两去?”王君安是个很精于算计的人,苏尘这个人,他从来没在临安听过,料想就算是个贵公子,也只是来临安游玩的。游玩当然会带很多钱,但怎么可能带三千两那么多? 一听苏尘身上没钱,妈妈的脸色瞬间就掉了下来。她冷冷道:“这位苏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清平苑有清平苑的规矩,我们这里,概不赊欠。所以,如果你掏不出三千两银子来,那这位姑娘,就要重新拍给王公子了。” 苏尘道:“钱,我确实是掏不出的。不过我想,你也许能够宽容一晚。” 妈妈冷笑道:“哈哈哈我们清平苑虽然是个小店,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规矩就是规矩,说不能赊欠,就是不能赊欠。苏公子,请了。” 苏尘道:“规矩总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因为人而发生改变,也是常有的事吧?” 妈妈道:“当然可以改,但那要看是什么人。至少在我看来,苏公子你,是没有资格的。” 苏尘笑道:“那假如是秦相爷呢?” “秦相爷也”妈妈话到一半,忽然感觉不对,她重新问道,“你说谁?” 苏尘道:“秦宇,秦相爷。” 妈妈皱起眉头,严肃问道:“你是秦相爷的什么人?” 苏尘道:“我是什么人,没必要告诉你,不过,也许这个东西,你能够认得。”说着,苏尘将怀中秦宇的玉牌掏了出来,“有这块牌子,不知我有没有资格,赊欠一晚?” 妈妈是个识货的人,一看到那块玉牌,顿时便知道,是秦宇贴身玉牌无疑。但是转而,她又开始怀疑起苏尘的身份了。 妈妈想了想,道:“可否将玉牌借予我片刻?” 苏尘将玉牌给了龟公,妈妈面色凝重,手里捧着玉牌,离开了这里。 妈妈一离开,清平苑可就乱了套了。下面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个苏尘到底是何许人也。 王君安的脸色尤为难看。初时他以为,苏尘就算有身份,也不过是个贵公子罢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与秦相爷有关系? “如果真是秦相爷的人,这李小研,不要也罢。”王君安如此想道。 二楼上,齐志远见下面所有人议论纷纷,不禁担忧道:“咱们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赵守义道:“放心好了,有秦相爷的玉牌在,谁也不敢放肆。我想那个妈妈,也就是去验证一下玉牌的真假。” 苏尘心想,这块秦宇的玉牌,还真是好用啊。自从得到这块玉牌,也不知用了几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掏出玉牌,对方一定会退让。 这也许就是权势的魅力。 等了片刻,那妈妈神色严肃的走了出来,只是手中的玉牌已经不见了。妈妈重新回到位置,朗声道:“诸位也知道,咱们清平苑,背后可是秦相爷在撑腰。刚刚苏公子拿出来的玉牌,确实是秦相爷的玉牌无疑。所以,看在秦相爷的面子上,今晚这三千两,清平苑破例,可以赊欠。” 妈妈都已经这么说了,旁人自然无话可说。毕竟,那可是秦相爷的人。什么是秦相爷的人?所谓秦相爷的人,就是,在临安,无论干什么,旁人都得让他三分。 底下的人渐渐散开,丝竹之声再次充斥整栋清平苑。妈妈亲自带着李小研过来。 李小研和齐志远一见面,顿时相拥而泣。 妈妈没心情管那两个人的情意缠绵。她走到苏尘面前,很是恭敬的道:“苏公子,阿大大人有请。” 苏尘正疑惑为什么妈妈将自己的玉牌拿走,就没拿回来。此时听到阿大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今天,阿大竟然就在清平苑。 “那就走吧。”苏尘点头道。 妈妈恭敬施礼,然后带着苏尘,离开了清平苑的前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从才再难见 (注:清平苑的剧情主要是为了给齐志远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让苏尘把玉牌交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管仍在楼中相拥而泣的齐志远和李小研,苏尘跟着清平苑的妈妈,一路走到了清平苑的后院。这清平苑,前院乃是一栋二层小楼,然而从后门走出,便是一处四合院结构的住所,所有的姑娘们,都住在这里。这里虽然不是很大,但院中假山怪石俱全,更是有一条小溪,横穿了这狭小的院落。 这边是江南独有的水与人相和谐的格局建造。江南多水,少年多情,大概如此。 苏尘跟着妈妈走到后院,首先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香味,那些香味只是闻一闻,便让人沉醉其中,心生旖旎。不过苏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至少女人,他是见得很多的。所以他对此,并不为所动。 妈妈一边在头前带路,一边斜着眼睛偷瞄着苏尘。她见到苏尘竟然如此淡定,倒是对其颇为佩服。不说别的,光说这满院子的香罗红绮,苏尘能够视而不见,便是君子所为。 穿过后院,另有一个小屋子。这屋子乃是妈妈的住处,然而此时,在这屋子里,正坐着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人。 这自然不是妈妈“金屋藏娇“,这是秦宇的贴身侍卫,出身少林寺的阿大。 “阿大先生,苏公子到了。”妈妈将苏尘领到阿大面前,躬身道。 阿大挥挥手,示意妈妈离开。 “苏公子,好久不见。”阿大微笑着对苏尘说道。 其实两人不过数日不见,倒经不起“好久”二字。不过苏尘总不能折了阿大的面子。他笑着道:“阿大先生,确实好久不见。” 阿大摆摆手,道:“苏公子不必对我以礼,我不过是一个随从罢了。便称呼我为阿大就好。” 苏尘道:“恭敬不如从命。”他顿了顿,问道:“不知阿大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阿大道:“苏公子请坐。苏公子这一阵子,在临安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大半个临安,我都逛遍了。秦相爷的玉牌,确实非常好用。”苏尘道。 阿大道:“今日我邀请公子来此,便是为了此事。苏公子用相爷的牌子,干了很多事,具体是什么事,想必公子比我更清楚。” 苏尘道:“如果有冒犯了秦相爷的地方,还请相爷恕罪。” 阿大摇摇头,笑道:“苏公子哪里有冒犯到相爷,只不过是那些没眼力见的人,冒犯了公子罢了。”阿大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客气,但是说完此话,他话锋一转,“不过凡事都应该有个度。秦休的事情不用多说,今日清平苑,苏公子再次以相爷的名声压人,实在有些太过随便了。相爷在临安虽然是无人可比,但终究有许多事情,提起相爷,是十分不妥的事。” 苏尘沉吟片刻,点头道:“阿大教训的是,今日这件事,实在是情非得已。我身上银两确实不够,而那位姑娘,乃是我一位朋友的红颜知己。我不能见死不救。” 阿大点头道:“这事情阿大是了解的,公子不必道歉。今日的事情,便是算了。而且就算没有今天的事,阿大也是要找公子聊一聊的。” 苏尘已然猜出了阿大话中的意思。他道:“看来秦相爷知道我将要离开临安了。” 阿大道:“所以,相爷觉得,这块玉牌,对于公子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他今天便是让我顺道将牌子收回来。公子可不要见怪。” 苏尘道:“此话真是说笑了,在相爷的庇护下,我已经省却了很多麻烦。如今将要离开临安,将玉牌物归原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阿大对苏尘的态度十分满意,他道:“苏公子理解就好。今天清平苑的帐,便不用给了。三千两银子,相爷还是担负得起的。这便算是相爷送给公子的临别礼物吧。至于秦休之事,相爷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相爷会处理得非常好的。” 苏尘对于秦休,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此时听说秦宇将会处理秦休,他还未料到所谓的处理,是将秦休杀人灭口。他道:“多谢相爷厚爱了。” “好了,此间事了,我也要回去复命了。公子,相爷让我带他说一句,保重。”阿大说着,已经站起了身。阿大的身高并不是很高,然而当他真的站在苏尘面前时,苏尘却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 如果苏尘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一股杀气。 苏尘拱手道:“请阿大也代我向相爷问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阿大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他道:“苏公子的小说,写的很好看。相爷几乎是爱不释手了,我在相爷的影响下,也看过一些。希望以后你能写得更好。” “一定,一定。”苏尘答应道。 “那就,后会有期吧。”阿大说完话,叫来妈妈,将苏尘重新带走。当苏尘离开屋子后,阿大一个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阿大先生已经说过了,今夜的三千两银子,便不需要公子支付了。那位姑娘,您可以放心的领走了。”妈妈一边带着苏尘回去,一边对苏尘说道。 “多谢。” 当苏尘重新回到清平苑小楼时,齐志远和李小研的情绪已经控制了下来。赵守义带着他们两个人,在雅间里坐着。看到苏尘回来,赵守义起身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苏尘笑道:“没事,只是相爷有些话对我说罢了。” “相爷?”赵守义不禁对苏尘刮目相看,能够让相爷亲自接见的人,属实不多。但其实,他只是误会了苏尘的话而已。 苏尘回头看了看齐志远和李小研。两个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李小研虽然还在抽泣,但差不多镇定了下来。 苏尘问齐志远道:“齐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齐志远有些茫然,对苏尘说道:“我也不知道。小妍希望我能将她的家人救出来。可是这事情,我只能靠你。” 苏尘想到方才阿大的话,道:“齐兄,不是我不帮你。相爷的玉牌已经被收了回去,相爷对我频繁使用他的名头,已经很是不满意。况且,李天庆一家,本就是有罪之人,想要救出来,实非易事。不是我不救,我苏尘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在朝中没什么关系。能够救出李姑娘,也是凑巧而已。其他人,我实在爱莫能助。” 李小研听到苏尘的话,脸色顿时黯然。齐志远却没什么变化,显然,他已经预料到了苏尘会这么说。 齐志远道:“不管怎么样,苏兄你便是我的恩人,恩重如山,无以为报。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在下必定竭尽全力。” 苏尘笑道:“我和齐兄是朋友,这些便是我应该做的。走吧,李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好,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齐志远点点头,将李小研搀扶起身,随着苏尘赵守义,离开了清平苑。 自此以后,齐志远便和苏尘断了联系。很久以后,苏尘偶然得知齐志远的消息,原来自从清平苑一别后,齐志远带着李小研又离开了临安这块伤心地,往绍兴府定局。几年后,齐志远科举高中,就此腾飞而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纸上情满 天空之上,有一轮弯月。月光看不清晰。苏尘将齐志远和李小研送回府后,也便就此和赵守义分开。 “苏老弟,你明日便要离开,做兄弟的没时间送你,但今夜这顿饭,总是要陪尽兴的。希望你也能尽兴。”赵守义道,“那三千两银子,如果苏兄不够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几百两。” 苏尘摇摇头,道:“不用了,银子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 “如此便好。”赵守义点点头,然后忽然很是感慨,“唉,苏老弟在临安才呆了十几天,便有如此气运,实在令我好生羡慕。如果苏老弟愿意做官的话,不说一品大员,三四品的官,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苏尘道:“可惜我并不想做官。” “确实可惜。”赵守义道,“算了,这些已成定局的事,多说无益。你这次回去,什么时候能够再来临安?” 苏尘想了想,道:“大概三月吧,不过得看看陈三枪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一切都是未知数。” 赵守义混不在乎的说道:“陈三枪不过是个流匪,尚赶不上那明教叛逆。不足为虑。希望下次见你,不会太久。” 苏尘道:“兄之所愿,我之所愿。” “那,就此别过,明日一路顺风。” “借兄吉言。” 两人说完了话,赵守义便指挥着车夫,往自家方向赶去。苏尘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很暗,所以星星很亮。今夜的星星也很亮,亮得好像要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走吧,回康王府。” 当苏尘回到康王府的时候,管家示意苏尘停留脚步。 “怎么了?”苏尘跟着管家,来到了陈诰的书房前。 “王爷今天下午接到了一个消息,然后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小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打扰到王爷,所以希望公子能劝劝王爷,夜已经深了。”管家说道。 “接到了一个消息?什么消息?”苏尘皱眉,感觉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管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王爷的脸色,应该是一个坏消息。”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苏尘道。 待管家下去后,苏尘来到了陈诰的书房门口。借着烛影,苏尘看到陈诰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老陈,是我,我进来了?”苏尘高声喊道。 里面的陈诰明显听到了苏尘的话,他拿毛笔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写了下去。 苏尘刚要再喊,赵犇从旁边走过来,示意苏尘不要出声。在赵犇示意下,苏尘跟着他走到了偏院花园。花园里,燕云六卫,竟然都在。 “发生了什么事?”苏尘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有大事发生。 “李武赵犇,你们两个和苏公子熟,便将这事情告诉给他吧。”一个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的侍卫说道。苏尘虽然与其他四卫不熟,但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他们的名字的。这位腰佩长剑的人,乃是燕云六卫中的老大,名为胡童。胡童是六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李武对苏尘道:“王爷他今天接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苏尘问。 “昨夜,困守独龙山的陈三枪发起反攻,他使用了一种金人研制的火炮,直接摧毁了徐冲将军的阵营,徐冲将军被炸得晕头转向,然后,就被陈三枪一枪挑死了。”李武很是冷淡的说道。 “什么?!”然而这个消息在听者而言,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消息。 陈三枪被徐冲狼狈得追了一路,竟然会在独龙山忽然发起反攻,最关键的是,这次反攻,还将徐冲将军杀了。这个消息,可不是什么小消息。难怪陈诰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么大的消息,陈诰若是没有反应,那才不正常呢。 苏尘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自然千真万确。”李武道。 苏尘问道:“那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赵犇道:“徐冲的十万大军全部溃散,损失不计其数,陈三枪趁势收编了一些俘虏和降兵,又将粮草收下,此时已经兵临襄阳城下,就等金人南下合围。到时候,襄阳城势必阻挡不住。如今的陈三枪,已经不是一群虾兵蟹将了。他足以撼动我大陈的威严。” “这可不是个小事情”苏尘皱眉,对于军事,他是不怎么懂的,但苏尘好歹曾经也是个二十一世纪杰出青年,无论是学过的历史,还是平日里看过的许多书,苏尘的军事理念和想法,一定是领先于大陈的人的。 当然,虽然他懂很多,但你若问他现在有什么办法消灭陈三枪,苏尘也是毫无办法。 “看来回扬州的事,还得再拖延一段时间了。”苏尘道。 “不,明天,我们照常回扬州。”苏尘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陈诰的声音。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陈诰手中抓着一张墨迹尚未干涸的宣纸,立在花园的门口。 “你们这是开什么会议呢?怎么好像预谋造反似的?”陈诰开了个玩笑。 苏尘和燕云六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眼前这个陈诰,十分不正常。 “王爷,您没事吧?”胡童关切道。 陈诰哈哈笑道:“本王能有什么事?本王好得很呢!来来来,看看我新写出来的文章,小苏,品鉴一下。” 苏尘有心询问一下陈诰,但终究还是没开口。他接过那张宣纸,只见上面写着:“祭徐冲。” “文宗十一年,岁次辰庚,元月半旬。吾之旧部徐冲骠骑大将军,因追陈三枪未果,困罢独龙,忽闻噩耗,莫之奈何,以清酌庶羞祭之旧部。” 这是一篇肆意而为的杂文,所谓“肆意而为”,是在于陈诰在此篇中,既无韵脚,更无骈排,其间更是多有改动,墨迹也浓淡不均,甚者几乎笔锋尽断,尚未停笔。 然而苏尘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此文乃是极其珍贵之作。因为苏尘能够从这杂乱无章的文字中,看出一种愤慨,一种无奈,还有一种伤怀。 这样说,确实有些玄乎,但事实便是如此。文墨最重,不在其工整,而在其感情。譬如说天下第二行书,颜真卿所书《祭侄文稿》。在普通人看来,那文稿乱七八糟,涂抹的地方数不胜数,墨迹更是不甚匀称。然而它却被世人所推崇,原因为何?只因在其文稿之中,能够感受到颜真卿的真情实感。 陈诰的这篇杂文,便给了苏尘这样一种感觉。陈诰平日里并不如何习练书法,文字功夫仅仅算是一般。然而在这篇杂文之中,却给了苏尘一种书法大家的风范。 在看到这篇杂文之后,苏尘终于明白,为何陈诰现在,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了。 只因为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托付在了这篇杂文之中。就像是一个亚历山大的人,冲着山谷大喊了一声一样,所有担子,尽付之于纸上。故此情感再无,心中也再没有任何情绪。 如此也好,苏尘心想。 “写的很好,应该裱起来。”苏尘如此评价道。 陈诰哈哈大笑,道:“小苏所言,正合我意。明天就给它裱起来,然后,咱们回扬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扬州路漫 第二天一早,苏尘便踏上了返回扬州的路。 从临安到扬州,慢则三日,快则一日半。然而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大陈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日前,徐冲十万大军被陈三枪炮轰,徐冲当场阵亡一事,传回了临安。传回临安的时候,已经入夜。听说当时文宗正在和皇后进膳,在得知此消息之后,文宗当场掀翻了饭桌,无数珍贵佳肴洒落在地上,无数宫女太监跪在汤汁之中,大气都不敢喘。 那时候,也是陈诰得知此消息的时候。陈诰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而文宗,则是连夜召集群臣,商议陈三枪一事。 商议来商议去,战派和和派又产生了冲突。和派之中,竟然有人昏了头一般,提议文宗与陈三枪求和。这个求和与金国求和截然不同。还没等文宗发火,秦宇已经率先将那人骂了下去。 结果就是,战派因为郑阔和徐冲接连被杀,大势已去,反倒是秦宇这个和派领袖,成为了接下来所有提议的倡言者。秦宇提议,再次纠结大军,前往襄阳,与襄阳军共同对付陈三枪叛军。 然而,具体细节还没定下来,此日,襄阳那边竟然又传来了一个令文宗看不懂的消息。 在收编了俘虏之后,陈三枪的大军,已经来到了十五万。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整个大陈,也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常备军。这一仗损失十万,大陈已是元气大伤,仅剩二十万。如今陈三枪坐拥十五万大军,接下来的战争,对于大陈来说,将会十分艰难。 但是,出乎文宗等人的预料,陈三枪在来到襄阳之后,却忽然转道而行了。在所有人都以为陈三枪将会和金人南北夹击襄阳的时候,陈三枪退军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陈三枪知道为什么。 退军之后的陈三枪,离开襄阳,反道往南走。大陈南面,从襄阳到江陵,从江陵到常德府,从常德府到潭州,从潭州到衡州,又或转道吉州赣州,这一路下来,区域实在是太大了。总是大陈能人大将不少,却也没人知道,陈三枪这一南下,究竟要往哪里走。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陈三枪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襄阳,转道南下呢? 福州,老宅。 张魔王也是一个狠角色。当今大陈,要说两个最出名的农民起义军首领,一个便是陈三枪,另一个,便是张魔王。 张魔王本来当然不叫张魔王,他本名张大强,本是个混吃等死的地主儿子。后来福州兵乱,起义势力横行,张魔王的家被起义军给端了,父母惨死,家破人亡。在那之后,张大强开始了一系列的复仇行为。他改名换姓,加入了其中一只起义军,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张魔王很快成为了起义军的领袖人物之一。而后,在朝廷镇压之中,原来的领袖身亡,张魔王接手那支起义军,并从此开始了自己的魔王之旅。 他“张魔王”的名号,便是从那开始的。 因为张大强很是血腥,杀人如麻,不接受俘虏,不接受投降,不管是朝廷军,还是其他路的起义军,只要被张大强碰到,便是打败,然后坑杀。 传闻称,张大强喜吃人肉,杀人成性,故此,穿来穿去,他就有了一个魔王的称呼。到得现在,谁也不知道张魔王的原名是什么,但是只要听到“张魔王”三个字,无不闻风丧胆。 当然,这只限于福州。 与陈三枪的处境差不多,福州经过一番腥风血雨之后,新任知州同样是个比较清明的官,福州的百姓重新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不过,张魔王并未沉寂,他的势力虽有缩小,但却仍然可称为福州一霸。 本来按道理来说,张魔王这种人,朝廷是不可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但是,张魔王做了一件事,让福州朝廷对他,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就是,当福州朝廷军镇压起义军,发现自己打不过那些疯狂的起义军时,是张魔王出手相助,福州这才能够重新恢复安稳。 是的,福州的起义军非常疯狂,因为他们信奉明教。 此时此刻,老宅之中,张魔王静静坐在披着老虎皮的椅子上,听着对面人的话。对面那人,分明就是南下的陈三枪。 是的,陈三枪这次南下,乃是为了来福州,找张魔王。 “只要你与我联手,大陈之天下,你我就算不能全部拿下,也定能拿下一半。到时候,你我一人分一半,岂不快哉?”陈三枪端坐在张魔王对面,很是自信的说道。 张魔王是个很清秀的秀才,脸色略有苍白,长得又比较英俊,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但是没有人敢小看了他。 “你说联手如果我之前的消息没错的话,你陈三枪可是和金人联手的。怎么现在又跑来和我联手?”张魔王抚摸着身下的虎皮,貌似不经心的说道。 陈三枪笑了笑,道:“我陈三枪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一个蠢人。金人对我汉人,便如同猪狗一般,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和他们的合作,我只是为了他们的钱,和他们的炮罢了。” “那你还杀了郑阔?”张魔王冷冷问。 陈三枪道:“杀郑阔,是为了给金人一个交代。只有杀了郑阔,他们才会相信我,与我联手。” “这么说,你本就不打算和金人联手?” “如果我真的和金人联手的话,此时襄阳已然被破,到那个时候,有金人的支持,大陈就算有百万雄师,又有何惧?更何况,据我的了解,大陈的军队,似乎也就剩下二十万了。”陈三枪道。 张魔王“嗯”了一声,似乎在犹豫着。 片刻之后,他道:“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陈三枪道:“打下的江山,你我一人一半。” 张魔王哈哈笑了起来,笑罢,他嘴角勾着一丝残忍,道:“很好,我同意和你联手。” “如此,大陈必灭也!”陈三枪也大笑起来。 “大哥,和陈三枪联手,对咱们来说,似乎是弊大于利的。”待陈三枪走后,张魔王身边的一个独眼龙说道。他是张魔王的军师,人称吴判官。 张魔王冷笑道:“这我当然知道。陈三枪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炮有炮,他找我合作,还分一半地盘给我?这么大的馅饼落到你头上,你会不会要?” 吴判官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不能要,此中必定有诈。” 谁知张魔王却嘿嘿一笑,道:“不,馅饼到你头上了,你不接着,你是不是傻?” “蛤?”吴判官顿时傻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人欲向难填 吴判官虽说是张魔王的军师,但其实大多数事情,都是张魔王自己做决定的。吴判官所能做的事情,便是为张魔王分析出其中利弊。 此时的吴判官,很不能理解张魔王这话的意思。 张魔王笑道:“你说说,陈三枪这次揭竿而起,却转过头来邀请我们加入,他为了什么?” 吴判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老大知道?” 张魔王道:“我也不知道。” “那” 张魔王道:“但我知道,咱们跟着陈三枪起义,这事情啊,亏不了。” “但是一旦起义,咱们以后,可就再也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吴判官道。 张魔王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但是你想想,咱们现在的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 吴判官摇摇头。 张魔王冷冷一笑,道:“陈三枪这一出,就是把我们也架在火上烤了。倘若陈三枪被灭了,你觉得大陈朝廷,还会眼看着咱们在福州安稳吗?必然会派兵将咱们这个隐患给灭了。到时候,咱们又上哪里去找安稳日子。” 吴判官仔细一想,此话确实在理。陈三枪也是叛军,他张魔王也是叛军。只是陈三枪现在已经叛了,张魔王却以一点点小功劳,暂时还能够在福州苟存。然而一旦陈三枪被灭,大陈势必会将所有叛乱一网打尽,到时候,张魔王就算再有功劳,他叛乱军的名头,可是摘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吴判官已经认同了张魔王与陈三枪联手的事。吴判官道:“咱们参加陈三枪的起义军,不需要出钱,只需要出点人,到时候还能坐享其成,这个馅饼,确实很大。” 张魔王笑道:“如此一来,你知道了吧?” 吴判官不禁佩服道:“老大的智谋,当属天下之最。” 大陈的风浪此起彼伏,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苏尘和陈诰回到扬州之后,只是过了两天,陈诰就又被朝廷召回了临安。此时陈三枪意图不明,朝廷却急需要一个领军大将,带着大陈剩余的军队,扫平陈三枪。如今骠骑大将军徐冲身死,其他的将军,虽也有能力,但在秦宇的力荐之下,文宗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让陈诰重新领军,平叛陈三枪之乱。 这其中有许多理由,年前的时候,便有许多官员上书,希望陈诰能够重新出山,领军北伐。当时的文宗见北伐其势大好,已经有些意动。此时徐冲身死,旁人也不是不能领兵,但终归是陈诰这个战场老将,要更妥当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还是,秦宇的力荐。 是的,秦宇在将自己和派的成员痛骂一顿之后,这一次,竟然力荐陈诰领兵。谁都知道,陈诰和秦宇不对付,陈诰乃是战派曾经的领袖。然而秦宇竟然力荐陈诰重回朝堂,这事情,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楚秦宇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和派的人心里开始琢磨,是不是秦宇现在,已经抛弃了和派,改投战派了? 但其实,秦宇只是按着文宗的心思行事而已。如果文宗没有重启陈诰的意思,秦宇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陈诰在家呆了两天,便领着燕云六卫,重回临安,领兵攻打陈三枪。 此时的陈三枪,在一路南下之后,终于也有了确切的消息。 陈三枪黄袍加身之后,谁都以为他会将徽州作为大本营,定都徽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三枪毅然放弃徽州,转攻襄阳。在打败徐冲之后,人们以为他会联合金人,攻破襄阳。谁知道陈三枪却杀了一记回马枪,一路南下,并最终来到了·福州。 福州,张魔王的地盘,陈三枪用了一夜的时间,联合张魔王,将福州攻下,并且定都福州。 既然来到了张魔王的地盘嚣张,那陈三枪就一定会给张魔王一个说法。陈三枪将张魔王的部队收编,并封张魔王为丞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是收编了张魔王的部队,其实张魔王的部队,也不过区区几千人而已。 自此,以福州为中心,大陈的南端,开始彻底混乱了起来。 二十一日,福州,大乱。 街上是到处巡逻的陈三枪军队,哭声c骂声c惨叫声,片刻不停的响彻这小小的福州。 所谓的起义军,无非是由一群穷得叮当响的穷苦人民们组成的杂牌军而已。尽管在陈三枪打败徐冲之后,又收编了一些正规军,攻破福州之后,同样收编了一些正规军。但这支大军之中,仍然是杂牌军为主。 杂牌军有杂牌军的好处,那就是他们不要钱,只要给了吃的就好。 但也有坏处。杂牌军最大的坏处就是,他们没有军纪军律。 “他妈的,还敢反抗,真是给老子找气受。”一间普通的民房外面,一个流里流气,身穿铠甲的士兵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屋子的床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妇人,睁大了眼睛,已经断气不知多长时间。她的下体一片污秽,不用想,也知道刚刚那个士兵干了些什么。 “干,我还没享受呢,你怎么就给整死了?”另一个负责把门的,回头看了看屋子里,不禁咒骂道。 “还热着呢,趁热。”那士兵说道。 “干你娘,老子才不弄死人。”把门的啐了一口,“走吧,去下一家。” “这个家伙怎么办?”那士兵回头,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满是血迹,两条腿呈很不协调的姿势,软弱无力的搭在地上。那男人盯着面前这两个士兵,眼睛里是火,无穷无尽的怒火。 “看你爹呢?干。”把门的说了一句“干”,拿起旁边的菜刀,一刀就剁在了男人的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血和脑浆翻飞而出,溅了把门的一身。 “走吧,这不就解决了。”把门的扔了菜刀,对前者说道。 “还是你狠啊。” “彼此彼此”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福州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天,福州百姓们,无辜遭受了莫大的,永远也洗刷不了的屈辱。 这些事情,张魔王知道,陈三枪也知道,每一个起义军的高层都知道。但没有人阻止。 起义军中的每个人,都各怀着目的,他们有的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有的是想要浑水摸鱼。不管是什么目的,没有一个目的,是纯洁的。 既然不纯洁,平日里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当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你会忍着吗?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是正人君子。该释放的时候,还是要释放的。 二手玫瑰说得好:你要让我来,谁他妈不愿意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连理双飞暗潮动 福州,临时皇宫。 陈三枪淡定的听着下面人汇报消息。待所有消息汇报结束后,陈三枪挥挥手,示意手下退开。 张魔王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不过他没仔细听。最近的许多消息,他也有着自己的渠道,并不需要听陈三枪手下的报道。 他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自从和陈三枪联手之后,张魔王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和陈三枪在一起。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张魔王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最大的一个疑惑就是——陈三枪身边怎么感觉这么缺人? 是的,陈三枪身边的亲信少得可怜。有一些重大决策,陈三枪甚至会找来张魔王一起商量。 直到现在,张魔王有些坐不住了。他害怕陈三枪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皇上。”自从陈三枪称帝之后,旁人一直都这么叫他。 陈三枪颔首,问道:“什么事?” 张魔王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说。” “素听闻,陈三枪的手下,有几员大将。远的不说,单只说那杀人如麻的李闯儿,哪个不是闻风丧当?怎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李闯儿的身影?”张魔王问道。 陈三枪闻言,笑道:“闯儿他们,自有别的事情要做。还不需要出现在这里。等到时机成熟,张兄弟就会看到他了。” 张魔王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 他明显感觉到,陈三枪还有许多事,似乎在瞒着他。 陈诰离开扬州,已经有五天时间了。 五天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最主要的事便是,陈三枪终于开始有规模有建制的攻打其他城池了。 几天时间,陈三枪攻下了整个福建路。福建路可不是一个小地方,那是拥有着数个城池的巨大板块。然而凭借陈三枪那一堆杂兵,他攻下来了。 原因就在于,大陈南方军队部署,实在是太少了。 自有大陈以来,大陈的战略重点,便是北方的金国。而当大陈南下之后,更是几乎将所有兵力都囤积到了江南地区。南方两广和福建,大陈的兵力可谓少的可怜。 不仅少的可怜,而且缺少必要的日常训练。也就是说,大陈南边的士兵,其战斗水平,也就和陈三枪的部队差不了多少。 不过,陈三枪的逍遥日子即将到头了,陈诰已然领兵南下,将要与陈三枪正面对决。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苏尘回到扬州之后,一直在处理枫叶服装的事。枫叶服装的生意已经步入了正规。整个扬州,若说起布匹行,若说起成衣店,所有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枫叶服装。又因为枫叶服装在成立之初,就有了品牌意识,所以苏尘并不担心枫叶服装会被别人比了过去。 如今的枫叶服装,已经在扬州这小小一座城市中,开了四家分店。 下一步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而下一步计划,便是将枫叶服装,开到临安去。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苏尘去做——他该结婚了。 本来按照原计划,新年一过,苏尘便要和陈清芷莲儿喜结连理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陈诰突然要去临安,便将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 如今临安的事情终于了结,也就又将这件事,重新提上了日程。 叶婉怡对此,早已经期待已久了。她找了个先生,算了算,元月二十九,便是一个好日子。于是,在和苏尘陈清芷莲儿三个人商量一下之后,婚期便就这么颇为草率的定了下来。 元月二十九,天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仿佛预感到这人间将会有一场欢乐。 婚礼的举办相当复杂,苏尘从早上开始,就几乎没有闲下来。热闹的气氛穿梭在每个人的身边,笑脸,苏尘这一天见过最多的,便是笑脸。 因为苏尘住在陈府,所以迎接新娘的轿子,只是从陈府出来,在街上绕了一圈,便又回到了陈府。苏尘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但凡见到此场面的人,无不对苏尘羡慕。羡慕是正常的,结婚这种事,谁看了都要好生羡慕。但是苏尘结婚与旁人不同,别人娶一个漂亮媳妇,便要高兴的手舞足蹈了,而今天,苏尘竟然一下子娶了两个。都是异乎寻常的漂亮。 陈府张灯结彩,几乎比过年还要更快乐一般。 这一天,来了许多祝贺的人,苏尘生意场上的伙伴,叶婉怡的朋友,陈昀的朋友,但凡是朋友,没有不来的。 兰玉坊也来了许多漂亮的姑娘,她们和莲儿也算是亲人,莲儿结婚这种好事,她们怎么可能会错过呢?不仅来了,她们还给在场的客人们奉献上了一场非常美妙的舞蹈表演。 作为新郎,苏尘是没福气看那舞蹈表演了。他几乎全程就站在门口,给每一个到来的客人,送上自己的笑脸。 今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吴书同。 自从苏祁天惨败给苏尘之后,吴书同和石潜便在扬州销声匿迹了。石潜去了哪里,苏尘并不知晓,但平日里,和老师的学生们聊天,苏尘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吴书同的消息。吴书同自那以后,便老老实实的开始读起了书,闲下来的时候,也写一些似是而非的武侠小说。他自然是不怎么会写那些个武功套路了,但从苏尘的书上扒下来一套体系,这他还是会的。 总之,吴书同的生活,就算是半死不活。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至少还是能够活得下去的。 苏尘没想到,吴书同竟然还有脸来。 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吴书同来此,是为了祝贺苏尘的,苏尘也不好拿他怎么样。两个人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苏尘便将吴书同让进了院子。 时至中午,婚礼正式开始,拜天地自然是最重要的环节,在那之后,便是酒席。 暂且不管陈府院子中如何热闹,就在苏尘的婚礼如火如荼的举办时,陈府外面,巷子的墙边,出现了三个人。 王朗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府的大门,听着里面喜庆的喇叭声。 “哟,结婚啊?这么巧?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啊。”李闯儿蹲在王朗身边,他身边还蹲着一个巨型大汉,那大汉自然就是无敌了。 “今个儿可确实是个好日子啊。”王朗看了看天空,天上的云彩相当漂亮,一时间,他都看醉了。 “好日子,就得做点好事啊。怎么样,已经决定了吗?”李闯儿笑了笑,笑得很残忍。 王朗点点头,道:“一入夜,便行动。” “很好,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王朗,你说我当着新郎的面,上了新娘子,会不会很刺激?”李闯儿忽然问道。 王朗微微一笑:“那将会非常的刺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入夜无安生(1) “走一个走一个。” “来来来,祝苏尘能够早生贵子。” “对对,早生贵子!” 院子里,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苏尘被张文勇架着,从这桌走到那桌,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一圈下来,听到最多的祝福就是早生贵子,喝的最多的便是米酒。 苏尘喝了不少,已经有些多了,张文勇倒是没喝多少,只是小小的喝了一点。他主要是负责架着苏尘,以防止苏尘中途开溜。 两位新娘子已经送进了婚房。苏尘当初还在想,两个人难道要坐在一间婚房里吗?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直到结婚这天,他才知道,原来叶婉怡早就准备好了两间婚房。 苏尘今晚的任务就是,前半夜在一间房里,后半夜则去另一间房。 这对苏尘来说,是一个很艰难的事。 不过对于男人来说,凡是与女人有关的事情,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要将其变得简单。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府这边灯火襕衫,歌舞升平,扬州城城门处,突然出现了一群远道而来的货商。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来扬州干什么?”守城士兵拦住那货商的车队,问道。 从车队之中,走出来一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笑了笑,对守城士兵说道:“官爷,我们这是从徽州逃难来的。您也知道,最近陈三枪的事情闹得徽州不得安宁。所以我就带着一家老小,从徽州逃走了。这四处寻摸,也没地方可以去,便想着来扬州碰碰运气。” “徽州来的?嗯,倒是有点徽州的意思。你们车上装的是什么啊?”守城官兵问道。 年轻人道:“是米,黑米。” “黑米?我看看。”守城士兵说着,走到货车前,伸手将上面盖着的麻布掀开,露出里面一袋一袋装的满满当当的麻袋。士兵摸了摸,果然是黑米。 “行了,走吧,记得不许惹事。”守城士兵随口吩咐了一句,便让车队进了扬州城。他却没有看到,在那米袋子的下面,横放着许多钢铁物件,漆黑如墨,冰冷似雪。 那年轻人陪着笑,给了士兵几两银子。士兵更是开心了,挥挥手,让车队进城。 “呵,这扬州城,还真是好进啊。”王朗回头看了看正摸着银子自顾自开心的守城士兵,冷笑道。 “看来今晚势在必得。”李闯儿坐在牛车的另一边,说道。 “自然。”王朗点点头。 “什么时候行动?”李闯儿问。 “天色一暗,我们便动手。里应外合,必破扬州。”王朗道。 旁边,扈三娘有些担忧道:“咱们只有一千人手,就夜袭扬州城,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王朗拍了拍车上装着的货物,道:“有这东西在,我们就算只有五百人,也能大破扬州。” “不知三枪那边,如今怎么样了。”扈三娘随口说了一句。 李闯儿道:“三嫂放心好了,三哥没问题的。我听说前不久三哥大破徐冲十万人马,现在啊,三哥估计已经有了和大陈正面对决的能力。” “但愿如此。”扈三娘点点头,但脸上的担忧还是没有消失。 王朗看了看扈三娘,心思转了转,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当谯楼之上,敲起钟声时,苏尘刚刚从酒桌上下来,进了婚房。他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莲儿的房间。 走进房间,莲儿很是乖巧的坐在床边,头上的红纱还没有拿下来。莲儿双腿并着,小脚无意识的耷拉着,看起来略有些俏皮。 “怎么不把盖头揭下来?”苏尘笑着问。 莲儿道:“不能揭,揭了不吉利。” 苏尘道:“有什么不吉利的?” “就是不吉利嘛”莲儿低声道。她转而问:“公子你怎么不去清芷妹妹那里?” 苏尘故作不快,道:“还叫公子?” “相相公?”莲儿弱弱的说。 苏尘笑道:“对啊,以后要叫相公,不能叫公子了。”说着话,苏尘已经走到了莲儿身边,他一把将盖头揭下来,露出一张美丽俊俏的脸。 今天的莲儿比平时更漂亮。当然不是说平时的莲儿不漂亮,只是眼前的莲儿,更加夺目。头发盘得高高,眉毛修的好好,嘴唇红红,小脸嫣然。如此打扮,便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苏尘一时间有些看得痴了。他喃喃道:“莲儿,你今天好美啊。” “我感觉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啊?”莲儿道。 “不,结婚的那一天,是女人最好看的那一天。今天的莲儿,也是最好的莲儿。”苏尘说着,亲吻了一下莲儿的脸颊。 这一吻,让莲儿的脸蛋更加红艳。她稍稍推开凑上来的苏尘,道:“公子,你还是先去清芷妹妹那里吧。” “不是让你叫相公吗?”苏尘道。 “莲儿觉得叫公子好听。”莲儿道。 “为什么?”苏尘问。 “因为,只有莲儿会叫公子公子啊。”莲儿道。 这话说的有些绕,但苏尘听得明明白白。他清楚了莲儿的小心思,不禁会心一笑。苏尘道:“好,依你,公子永远是你的公子,好吗?” “嗯,公子永远是莲儿的公子。不过公子,莲儿觉得你还是去清芷妹妹那里比较好。”莲儿劝道。 “有什么区别吗?”苏尘笑道。 “当然有了,咱俩去临安的时候就一直在一起,回来你也没和清芷妹妹说过什么话。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让她自己在房间里坐着呀。”莲儿道。 “莲儿也有一颗疼人的心啊。不过如果我去了,你不也是独守闺房吗?”苏尘早就知道莲儿的意思,但他偏要调戏一下她。 “不啊,我和公子在一起的日子有许多,莲儿已经知足了。快去吧,不要让清芷妹妹久等了。”说着,莲儿推着苏尘起了身。苏尘无奈,只能嘴里连连说“好”,然后被莲儿赶出了婚房。 从莲儿的婚房出来,苏尘一个转身,走进了陈清芷的婚房。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布局,陈清芷也是一模一样的打扮。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苏尘走进屋子里时,陈清芷一把掀开盖头,用眼睛瞄着苏尘。 “人家说盖头掀起来不吉利,得由新郎掀开才行。”苏尘笑着走到陈清芷身前。 苏尘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陈清芷立刻将盖头彻底掀开:“哪有什么不吉利,我就自己掀开了,能怎样?” “当然不能怎样了,又不是我说不吉利的。是人家嘛。”苏尘可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 陈清芷仔细看了看苏尘,苏尘也在仔细看着陈清芷。十八岁的陈清芷,比莲儿要稍微稚嫩一些,尽管头戴花冠,描红黛绿,仍然能够看出一丝少女的青涩。但这抹青涩,反而给陈清芷平添了一种少女的纯洁。苏尘看得欢喜,陈清芷却皱皱眉,问道:“看什么呢?” “看看我今天的新娘有多好看啊。”苏尘笑道。 “是吗?那你说,是我更好看,还是莲儿姐姐更好看啊?”陈清芷笑眯眯的问道。 没想到,陈清芷上来,就给苏尘出了一道送死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入夜无安生(2) 是我更漂亮,还是她更漂亮。 这是一个相当于我与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 苏尘听到陈清芷的问题,沉吟片刻,道:“自然是你们都很漂亮。” “那不行,必须有一个要更漂亮点。”陈清芷嘟嘟嘴,很明显对苏尘的这个回答不满意。 苏尘彻底犯了难。若说莲儿漂亮,陈清芷必然当场发飙,若说陈清芷漂亮,明天陈清芷告诉给莲儿,莲儿也会发飙。看起来不管怎么说,都有一个人会发飙,只是早晚问题。 见苏尘犯了难,陈清芷嘻嘻笑了起来。她道:“好啦,逗你的,知道这个问题你答不出来。不过,今天晚上你去莲儿姐姐那里好了。” “啊?”苏尘惊呼一声。 “怎么了?”陈清芷问。 “没,没怎么。你怎么这么大方?我在你这里不也是挺好的吗?”苏尘心想,我可是刚从莲儿那里过来的啊。 陈清芷道:“毕竟这是陈府啊,而且我是正妻,莲儿姐姐是妾侍。做正妻就要有做正妻的风度嘛。怎么,你不这么觉得吗?” “嗯有道理。”苏尘心里暗叫糟糕。莲儿让他来陈清芷这里,陈清芷让他去莲儿那里。可是他又不好说刚从莲儿那里过来。这种情况,可怎么是好? 陈清芷见苏尘犹豫不决,以为苏尘是担心她的感受。陈清芷道:“好啦,不用担心我,咱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又不是一定要每天晚上都在一起。去吧去吧,明天你再来我这里不就好了?” “这样真的好吗?”苏尘确认了一次。 “挺好的啊。”陈清芷理所当然的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将苏尘从屋子里赶了出去。 苏尘看着紧闭的房门,欲哭无泪。 这可怎么办?去莲儿那里也不好,在这里呆着也不好。 “哟,这怎么被我小外甥女赶出来了?外甥女婿?”张文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笑着说起风凉话。 苏尘回过头,没好气的说道:“一个让我去另一个房间,两个人如此有默契,我都怀疑她们是不是今天商量好了。” “这就是老婆多的坏处,你看我,我想回黄姐姐那里,就回黄姐姐那里。哪像你,还得犹豫犹豫,你以为你是皇上啊,还得每天晚上翻牌子?”张文勇调侃道。过了一个新年,张文勇和黄姐姐算是正式的在一起了。这事情也已经趁着苏尘新婚之喜,告知给了叶婉怡。 叶婉怡或许是看开了,也就没多加阻拦,更没在意黄姐姐寡妇的身份。也许是在她看来,黄姐姐给陈家的帮助,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没有黄姐姐,枫叶服装不可能成立,那苏祁天,也不可能轻易的就被苏尘赶出扬州去。 “好了,今天没地方住,就陪我喝喝酒,聊聊天吧。”张文勇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拍拍身边的位置。 苏尘就势走了过去。两人并肩而坐。张文勇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坛子女儿红,自己喝一口,给苏尘喝一口。 古人的喜好果然是不同寻常,或者说,酒者的喜好果然与众不同。李白曾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话实在不假。所有爱好喝酒的人,都能超乎常人想象的,以一种独特的精神将美酒饮入腹中。 大多数喝酒的人,只需要一盘花生米,就能喝得酩酊大醉;听说有人只拿一根钉子,喝一口酒,舔一口钉子,也能喝得畅快开怀。 而现在,苏尘和张文勇两个人,竟然就着月亮喝起了上等女儿红。 果然啊,爱酒之人,天下奇等。 “临安好玩吗?”喝了一会儿,张文勇问苏尘。 “还好,其实景色和扬州也差不到哪去。”苏尘随口答道。 “哦,确实,扬州和临安相隔也不怎么远。”张文勇沉默了一下,说道,“子清,之后枫叶服装的事情,你自己便能搞定吧?” “嗯?”苏尘没想到张文勇竟然来了这么一句,他道,“我自己确实是足够了,但是” “足够就行了。临安,我先不去了。”张文勇道。 “你要去哪儿?”苏尘问。 “我要去襄阳。”张文勇看着月亮,道,“去会一会,我多年前就应该解决的仇人。” “你有信心吗?”苏尘对这事儿多少有些了解,他只是怕张文勇逞强。 张文勇自嘲一笑,道:“武功嘛,练到一定程度,也就那样了。除非我也能找到一个无崖子,传给我几百年的功力。高手过招,最重要的不是用了什么招式,而是猜出对方用了什么招式。随机应变,才是真正的高手。小生不才,对于这个,倒还算有些心得。” “听你的语气,我倒是更加担心了。”苏尘道。 “哈哈哈放心好了,就算我真的输了,也不会死的。”张文勇道,“我保证。” “师娘知道吗?”苏尘想了想,问。 “她不用知道。你帮我瞒着点。”张文勇道。 “黄姐姐呢?”苏尘问。 “自然也得给我瞒着。想什么呢?”张文勇拍拍苏尘的肩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我也该去了结了。” “行吧,你什么时候走?”苏尘知道,张文勇既然心意已决,倒是不用再劝。 “过几天,等你的婚事结束,生意全都交到你手上,我就走。”张文勇道。 “哦对了,如果去襄阳的话,倒是可以让你帮我带封信。”苏尘道。 “信?你在襄阳还有认识的人?”张文勇惊讶道。 “我的朋友遍天下。”苏尘笑了笑,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这么说吧,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拉屎,都会有人给我送纸。” “哼哼”张文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抬头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算是最阴暗的时候,月亮只有窄窄一弯,好像一把吴钩,挂在黑夜之中。星星似乎有些没精打采,暗淡的好像被阴云盖住了。 然而忽然之间,两个人竟感觉眼前的黑夜一刹那变得光亮了起来。 “今晚好像有点太亮了吧?”张文勇道。 “确实有点亮。感觉好像是火光?”苏尘忽然发现不对。他站起身来,可惜隔着层层院落,并不能看的清楚。 张文勇闻言,一个健步,窜上了房顶。站在房顶之上,张文勇朝着那火光明亮处看去。 这一看,张文勇脸色大变。 “怎么了?”苏尘在院子里问。 张文勇沉声道:“南城门那边,着火了。” “着火了?”苏尘陡然一惊,“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一大帮人,从南城门那边,进来了。”张文勇道。 “走,去看看。”城门着火,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小事。苏尘招呼张文勇一声,两个人并肩往陈府外面走去。 刚走到大门门口,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请问,这里是苏尘苏子清的府邸吗”有一个人,如是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入夜无安生(3) 远处,火光冲天。 门前,有人轻声扣门。 “请问,这里是苏尘苏子清的府邸吗?” 苏尘和张文勇听到这问话,互相对视一眼。 张文勇开口道:“你是谁?你找苏尘干什么?” “那就是这里了啊苏尘在哪里?”那人又问。 苏尘道:“我在这里,你是谁?”问出这话的时候,苏尘总觉得门后的人,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 “呵呵,连我的声音都记不得了吗?我是王朗啊。”那人“王朗”二字出口,大门忽然“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大门之上。与此同时,陈府高高的院墙上,猛然间跳出来几条人影。 苏尘和张文勇抬头看去,只见漆黑夜色下,数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蹲在院墙之上,虎视眈眈。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形容狰狞,手中拿着两把如同铁圈一样的兵器,此时,正看着苏尘和张文勇嘿嘿怪笑。 两人只是抬头看院墙的瞬间,大门又是一声震响,随后,红木大门被轰然砸开。张文勇见势不妙,抓起苏尘,瞬间闪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烟尘随着大门的倒塌,缓缓升起。在烟雾之中,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高的那位,身上只披着铁质的简易铠甲,高能有两米开外,浑身肌肉隆起,健壮无比。矮的那位,身穿书生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将烟尘扇开。 苏尘看到那个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王朗。” 王朗从烟雾之中走出来,微微一笑:“苏尘,好久不见啊。” “陈三枪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苏尘问道,“据我所知,现在陈三枪应该是在福州吧?怎么,难道你们不知不觉,摸到扬州来了?” 王朗道:“不是不知不觉,我们很早就到了。就在今天,我还亲眼看着你迎娶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呢。” 院墙上,有人接口道:“我很喜欢你那两位娇妻,不如拿出来,分享一下?” 苏尘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候,正门口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陈府的家丁丫鬟。今天忙活了一天,本来大家都早早睡下了,此时听到动静,不得不仓皇的跑出来。一跑出来,便看到了这非常奇怪的一幕。 “南城门那边,是你们弄出来的?”张文勇问。 “不错,不妨告诉你,扬州城,如今已经被攻破了。我是特意来这里,会会我的恩人的。”王朗笑道。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恩人。”苏尘道。 “不,你就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遇到师父,如果遇不到师父,我怎么可能有机会来报仇呢?苏尘,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王朗的脸上,现出一抹疯狂。 “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好像还报不了仇。”张文勇左右看看,发现王朗只是带了七八个人来,除了墙上那个小个子,以及面前这个大壮汉,其他倒都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王朗哈哈大笑,道:“有李闯儿和无敌在,杀你们陈家,够了。无敌,上。” 王朗一声令下,那壮汉无敌怪吼一声,已然冲了上来。随之而来的,院墙上的几个人,也一并冲了下来。 “你去后面保护我姐姐他们,这里我来对付。”张文勇一把推开苏尘,回身便阻挡住了无敌等人。 苏尘知道此时不是该矫情的时候,他转身就跑,王朗见此情形,立刻让李闯儿跟上苏尘,定要将苏尘一刀砍死。 然而那李闯儿刚答应一声,想要追向苏尘,却不料张文勇横冲而来,竟是一脚将李闯儿踹了回去。 “高手?”李闯儿一个翻身,稳住身形,不禁皱眉看向张文勇。 “怎么回事?”王朗问。 “是个高手,你们两个,去追那个苏尘,这里,我和无敌能应付的过来。”李闯儿转头对旁边的黑衣人说道。那两个人点点头,一个起跃,朝着苏尘追去。 张文勇还想再阻挡,奈何李闯儿和无敌同时跟上,他不得不先保全自己。 此时院子里面,家丁丫鬟聚集了许多,眼看着那黑衣人冲来,不禁吓得大声怪叫。那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顿时将几个人一刀捅死。眼看着鲜血在地面上散开,这些家丁丫鬟更是方寸大乱,满地乱跑起来。 虽然这种乱跑并不能让他们获得安全,但却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一点。场面的混乱让几个黑衣人也乱了起来,四处抓人乱捅。 黑衣人分成两拨行动,一拨在院子中处理这些麻烦的家丁丫鬟,另一拨,总共两人,追着苏尘而去。 苏尘疾步飞奔,从偏侧长廊绕过前院,经过正房,直接来到了后院。后院这里,叶婉怡陈清芷莲儿都在此休息。后院与前院还有些距离,倒是听不清前院的争吵。苏尘初时方寸大乱,没有注意,等到他跑到后院时,忽听得身后有风声。他情知这是王朗派人前来擒拿自己。 此时如果继续往后院走,势必会连累莲儿等人。苏尘只是停顿片刻,顿时转了个方向,他径直往自己之前所住的小屋冲去。 陈府院落极大,乃分前院后院,前院是会客等地方,后院则是主人和女眷居住之所,另有一个偏院,也就是池塘,那池塘周围有厢房,苏尘初时就住在那里。陈清芷因为喜欢靠着池塘,一开始也住在偏院的池塘旁边,但这次新婚,总不能还住在偏院。所以陈清芷和莲儿,连带着苏尘,都搬到了后院去。 也就是说,现在的池塘周围,是没有什么人的。 苏尘一个转身,从月亮门冲过,直奔池塘。耳听得身后风声越紧,苏尘略微回头,只看到两个黑衣人,手中举着铜环大刀,已然杀到。 苏尘冲到池塘边,那两个黑衣人也正好赶到了苏尘身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刀砍下,苏尘来不及闪躲,顿时被这一刀砍在了后背之上。 只听一声闷哼,苏尘整个人顺势扑进了池塘之中。这池塘中的水并不是很深,然而苏尘一落进去,顿时沉到了水底,半天没有上来。 两个黑衣人本想着,待到那苏尘从池塘中钻出来,就一刀了结了他,可是两个人蹲在水边,举着大刀等了半天,竟然还是不见苏尘浮上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禁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不能我一刀就给他砍死了吧?”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 “文弱书生,他的身板和军师差不多,也许真的砍死了?”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两个人正说话间,水中忽然有了动静。两个人不禁仔细看去。却看到,一个书生似乎没了意识,身体从水底浮了起来。 首先浮起来的,是一只手。 两个黑衣人此时精神高度紧张,一看到那只手,下意识目光就凑了过去,同时,两人的刀已经举了起来。 那只手很苍白,看起来是长期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才能有的手。手指纤细,指甲很短,很是整洁。在那手的中指上,有一枚银白色的戒指,此时那戒指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泽,隐隐似乎在转动。 两个黑衣人正待仔细观瞧,耳边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细小的如同蚊子叫,可是落到耳朵里,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只是听了片刻,两个黑衣人的双眼,就失去了光彩。 便在此时,苏尘猛地从水中跳出来,一把夺过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大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两个黑衣人“噗通”一声,摔在池塘中,再也没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入夜无安生(4) “阿觉罗,你又救了我一命。”苏尘坐在池塘边,想回头看看自己背上的刀伤。池塘中的水并不干净,那刀伤实在太深,此时苏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不过现在并不是娇气的时候,苏尘确认了两个黑衣人已经死了,便起身,龇牙咧嘴的往后院走去。 他要去看看莲儿她们。来陈府的黑衣人,并不只有两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苏尘用离魂术杀了那两名黑衣人时,张文勇已经和李闯儿无敌战在了一起。 无敌力大无穷,但是很不灵活,张文勇只需要躲开与他的正面交锋就可以。但是李闯儿却不同,李闯儿力气不足,但身法极其灵活,他游走在阵外,一找到机会,就给张文勇一刀。此时张文勇业已明白李闯儿那怪模怪样的弯刀是干什么的。那弯刀的尺寸与人的头颅大小相差无二,只要给到李闯儿机会,李闯儿就会将弯刀套进人的脖颈,只需轻轻一勾,就能将一颗硕大的人头勾下来。 张文勇时刻警惕着,故此李闯儿迂回几次,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但他并没有闲着,周围有的是家丁给他练手。只要被李闯儿盯上,下一秒便会尸首分离。院子里一股一股鲜血喷涌在半空,本是青色的石板,此时上面已经染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院子中的活人越来越好,血腥味越来越重。远处的火光渐渐减弱,喊杀声却愈来愈近。也不知是扬州的官兵保卫了扬州,还是陈三枪的人马攻破了扬州。 张文勇更不知道,苏尘如今怎么样了。他心中万分焦急,但却始终难以脱身。 “没想到陈府竟然还有如此高手。据我所知,苏尘身边本有两个燕云卫,只是这一次,陈诰领兵,燕云六卫只留了两人在家,其余人等全部跟随陈诰离开。我本以为苏尘身边再无高手,却不曾想,以前一个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竟然有这样一身绝世的武功。”王朗站在门口,看着张文勇和李闯儿无敌战在一起,不禁说道。 张文勇没工夫搭理这个看起来自信满满的王朗。此时无敌的攻击力度越来越大,张文勇不得不调动更多的内力与无敌周旋。李闯儿解决了身边的闲杂人等,也开始配合着无敌,两个人将张文勇团团围住。张文勇一时间几乎招架不住。 “军师,这里的事已经搞定了。”几个黑衣人回身,向王朗报告道。 “那就去看看那个苏尘死了没有。对了,顺便把这家里的几个女眷抓来,记住,我要活的。”王朗露出一丝淫秽的笑容。 黑衣人领命,立刻往后院跑去。 张文勇将王朗的话全部听在耳中,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无敌再一次挥起拳头,砸向张文勇。张文勇咬咬牙,忽然一个缩身,靠近了无敌身前。只见张文勇猛然间双掌齐出,动如幻影,瞬间在无敌胸口打了数掌。无敌闷哼一声,被张文勇这雷霆一击打得倒退数步。 张文勇这一击,虽然成功击退了无敌,但自身也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李闯儿见机行事,瞬间靠近张文勇,双手弯刀一上一下,上则套头,下则砍腿。张文勇此时收势未及,眼看避无可避。在此紧要关头,李闯儿看到那张文勇的身形陡然一个横折,这一横折,张文勇整个人横亘在了半空之中,李闯儿上下两刀,尽数落空。 张文勇人在半空之中,身体不自觉一个旋转。然而他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在空中停留?只是横了片刻,张文勇已经摔了下来,李闯儿的刀正好划过张文勇的大腿,一道血线崩飞出来。 张文勇吃痛,不待落地,一掌拍向李闯儿。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倒飞而出。李闯儿倒飞,是被张文勇这一掌拍了出去,张文勇倒飞,却是因为空中没有受力点,在反作用下,倒飞而出。 李闯儿刚刚飞出,无敌却又再次冲了上来。彼时张文勇才刚落到地上,身形还没稳住。无敌大喝一声,双手一抓,已然抓住了张文勇的一手一脚。他猛一用力,张文勇惨叫一声,只觉得身体都要被撕开了一样。 无敌第一下用力,没有将张文勇撕开,立刻还想再来第二下。就在张文勇危在旦夕之际,斜刺里忽然有一柄飞剑,闪烁着银光攒射而来。这一发飞剑刻不容缓,就打在了无敌发力的前一秒。 飞剑正中无敌的头颅,无敌哼都没哼,顿时没了气息。他瞪大了眼睛,连同手中的张文勇,摔倒在地上。 “无敌!”李闯儿眼见如此,顿时红了眼睛。他和无敌乃是至交好友,如今眼睁睁看着无敌死在面前,李闯儿哪里还能保持冷静?他怒喝一声,大骂道:“是谁?是谁?我日你仙人,给老子滚出来!” “陈三枪叛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赶紧投降,或许康王殿下还能饶你们一命。”李闯儿话音刚落,从门口走进来三个人。 王朗急忙闪身。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武赵犇。这一次陈诰领兵攻打陈三枪,只留下了李武赵犇在王府守卫小王爷陈破金。也正因此,苏尘身边才没有护卫。今夜扬州乱起,王朗兵分三路,一路人马攻城门,一路人马攻康王府,一路人马来陈府。其中陈府是王朗重中之重,毕竟这里有他的仇人——苏尘。不过虽然如此,王朗也没有失去理智,他以为苏尘身边不会有高手,于是将李闯儿和无敌带在身边,其他小弟则几乎没带。另一边,扈三娘则被派去康王府,带了许多人手,想要凭借人海战术,将康王府攻破。 康王府确实被攻破了,只不过片刻,康王府的大门便被砸开,陈三枪的叛军蜂拥而入,将康王府上下一通乱杀。陈诰的许多家眷在此过程中被杀死。李武和赵犇一路护着陈破金,凭借自己的身手,杀了出去。 将陈破金安置妥当后,两人再次摸回康王府。此时康王府沦陷,叛军不觉有些松懈。两人找到扈三娘,将其制服。两人本打算抓住扈三娘,以此威胁进入城中的叛军。却正好收到消息,陈府被攻破。两人于是抓着扈三娘来到了陈府,正好碰到无敌手撕张文勇。赵犇情急之下,一把飞剑出手,将无敌杀死。 纵观天下,暗器是飞剑的,似乎只有赵犇了。 两个人手中擒着的,自然就是扈三娘。 “王朗,你们的阴谋已经被识破了,赶紧投降,否则,我就杀了她!”李武厉声道。 王朗看了看扈三娘,又看了看张文勇,忽然喊道:“李闯儿。” 李闯儿心领神会,瞬间抓住张文勇,张文勇此时浑身剧痛,哪里能够反抗,立刻被李闯儿抓在手里。李闯儿弯刀一套,张文勇的命,便被李闯儿套在了手里。 “现在,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了。”王朗冷冷笑道。他的笑,十分像一条恶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互相交换 后院。 苏尘有些趔趄的走到叶婉怡的房门口,敲响了叶婉怡的房门。 “谁啊?什么事?”叶婉怡似乎睡着了,敲了好几下,她才回复道。 “师娘,你没事吧?”苏尘靠在房门上,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子清你,这洞房花烛的好日子,怎么还出来闲逛?”叶婉怡颇为诧异道。 “没事就好,我就是出来透口气,您继续睡吧。”苏尘说完,不待叶婉怡回话,转身走向莲儿那边。 “莲儿,睡了吗?”苏尘轻声问。 “公子?我还没睡,你,你怎么过来了?”莲儿打开门,颇为惊讶的看着苏尘。她问了一句,忽然看到苏尘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有些憔悴。莲儿急忙搀扶住苏尘,却又发现苏尘的后背,有一条极长的刀伤。她惊呼一声,道:“公子,这,这是怎么搞的?” “没事,有小毛贼摸进来了,你去清芷的房间里呆着,不到天亮不许出来。”苏尘将莲儿拉到了陈清芷的房间门口,郑重其事的道,“我去看看前院的情况,听着,绝对不许跟过来。” 莲儿有心跟着苏尘一起,但苏尘如此坚决,她只能咬牙点点头。 苏尘满意的揉了揉莲儿的头发,转身走向前院。 莲儿看着一瘸一拐踉踉跄跄的苏尘,心中担忧越来越重。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王朗见李闯儿已经将张文勇控制住,冷笑着对李武赵犇说道。 “这”李武回头看了赵犇一眼。 赵犇会意,问道:“好,王公子想要怎么谈?” “用张文勇的命,换我扈三娘的命。”王朗道。 李闯儿闻言,不禁道:“王朗” “没事,我有分寸。”王朗制止了李闯儿,转头对李武赵犇道,“你们放了扈三娘,我们放了张文勇。这很公平,然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怎么样?” “好,这很公平。”李武赵犇还没回答,在王朗的身后,却有人替两人答道。 王朗听到声音,诧异的回过头,发现竟然是苏尘。苏尘的身上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终究是没有死掉。 “你,你没死?”王朗道。 苏尘冷笑道:“不过是两个小毛贼,难道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快点,机会只有一次,你放张文勇,我放扈三娘。过时不候。” “好,交换。”王朗果断道。 “苏公子没事吧?”赵犇问了句。 苏尘回道:“我没事,你们放了那个女人吧。” 两边同时动作,李闯儿和赵犇缓步走出,慢慢走到一起。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将手中武器放下,然后同时一推手中的人,张文勇和扈三娘交换了一个位置。 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扈三娘忽然一掌拍在了张文勇的后背上,张文勇身子虚弱无比,再遭此重击,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卑鄙!”赵犇接过张文勇便想动手,李闯儿动作极快,拉着扈三娘往后一撤,便躲到了很安全的距离。 “这是三娘动的手,可不是我。”李闯儿残忍一笑,看起来甚是可恶。 “张公子?张公子?”张文勇到了赵犇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赵犇叫了两声,始终不见动静,他摸了摸鼻息,幸好,张文勇的呼吸还算正常。 “既然交换已经结束了,那今晚的事情,也许也该结束了。”苏尘站在远处,说道。 王朗回身看向苏尘,哈哈笑道:“怎么,苏尘,故人重逢,就说了这几句话,便要赶我走吗?你知不知道我这许多日子,有多想你?想你想的,都想杀人了。”王朗的笑容越来越变态。 苏尘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想我,希望你能继续想下去。” 王朗回头看看那边蓄势待发的李武赵犇,他这一边,只有扈三娘和李闯儿,无敌身死,他又不会武功。虽然对方也只有李武赵犇,张文勇已然失去意识。但转念一想,那苏尘被两个人追杀,竟然能够活下来,恐怕并非他当初所认识的苏尘。此时如果贸然动手,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 貌似眼前最正确的选择,是暂时撤退。 反正,我们还有秘密武器没有用。 王朗想道。 他心思已定,便对苏尘笑道:“好,我会继续想下去的。希望下次见面,我就不会想了。” 苏尘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闯儿,带着无敌,咱们走。”王朗挥挥手,李闯儿心中虽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好扛起地上无敌的尸体,几个人和李武赵犇交错而过,离开了陈府。 待王朗等人离开后,赵犇问苏尘:“苏公子,怎么不下令动手?”赵犇心中本以为苏尘会趁机动手,然而没想到,苏尘竟然沉默不语,他只好放任王朗等人离开了。 苏尘虚弱的抬抬手,道:“把文勇抬进去,看看伤的怎么样”话未说完,苏尘已经“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赵犇急忙跑过去,扶起苏尘,这才发现,苏尘的背后竟然有一条极长的刀伤。 “难怪,原来苏公子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赵犇这才明白苏尘为何沉默不语。他能坚持着到现在都没有倒下,那也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苏尘背后的刀伤,深可见骨,又因为沾了水,其中酸痛,只有苏尘才能知道。然而苏尘从开始到最后,竟然一生都没吭,完全挺了下来。 倘若是习武之人,这点刀伤能挺下来,倒不算什么。但是苏尘只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此重伤,硬是将王朗等人吓走了。 “苏公子是大毅力者啊。”李武也感慨道。 两个人将苏尘和张文勇抬进了屋子。刚进屋,扬州城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是神威大炮!”李武和赵犇对视一眼,都清楚那轰鸣声,便是陈三枪从金人那里弄来的神威大炮。 “原来他们还有神威大炮,难怪王朗会选择暂避锋芒。我们上当了,如果他们将大炮对准陈府,我们必死无疑。”赵犇道。 李武道:“赶紧将苏公子的家眷带回小王爷那里,今夜,看来是不会消停了。” 小王爷陈破金所躲避的地方,其实是陈诰在扬州的一处密室,除了陈诰身边人,其他谁也不知道。那密室本是用来给陈诰躲避危险的,现在,倒是方便将苏尘等人藏进去了。 先躲避一夜再说吧,扬州这一夜,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扬州一陷 当苏尘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逼仄的小房间里。四周是昏暗的烛火,墙壁灰暗,看起来像是地下室。 “公子你醒了?”坐在身边的莲儿发现苏尘醒来,惊喜的道。 陈清芷也坐在一边,见苏尘醒来,急忙凑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苏尘问。 “只是康王的密室,是赵犇大哥带我们来这里躲避的。今天,扬州沦陷了。”莲儿这样说着,脸上现出一种黯然。 “我昏迷了多久?”苏尘并不奇怪陈诰有这样的密室。 “一夜了,现在估计已经天亮了。”陈清芷道。 “其他人没事吧?”苏尘又问。 “没事,除了舅舅伤势很严重,还未醒来,我和娘亲都没事,娘亲和黄姐姐在舅舅那里照顾他。对了,小王爷也在这里。”陈清芷道。 “那就好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苏尘道。 “扬州,沦陷了。”赵犇出现在门口,沉声说道。 “扬州沦陷了?扬州的官兵呢?孟知州呢?”苏尘爬起来,莲儿和陈清芷急忙扶住他。 赵犇道:“孟知州被一炮轰死了,整个扬州,现在完全乱了套。” 根据赵犇所说的,昨夜苏尘昏迷后,扬州响起了数声炮鸣。赵犇知道,扬州必处于混乱之中,于是他和李武带着陈府的女眷,来到了陈诰的密室中避险。 当苏尘等人进入密室之后,扬州已经彻底乱了。 扬州南门,因为摸进来的叛军里应外合,率先失守。尽管如此,扬州官兵在孟知州的指挥下,仍然与叛军有着一战之力。扬州临近临安,又紧靠泗州等前线阵地,官兵的战斗力可不是南方那些缺乏训练的官兵所能赶得上的。 叛军虽多,但扬州官兵尚有一战之力。再加上孟知州指导有方,双方差不多战了个平手,而且不时的,扬州官兵还能够压制住这些叛军。 但,就在不久之后,王朗等人回归,叛军终于掏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神威大炮。 当初王朗曾建议陈三枪,兵分两路,分头行动。陈三枪带着大队人马,前往襄阳,然后途中趁着徐冲大军松懈,亮出神威大炮,一举打败徐冲。而王朗等人,则是带着小队人马,在临安附近迂回。 本来按照王朗的计算,大陈官兵应该倾巢而出,袭击陈三枪。这样的话,临安松懈,王朗用神威大炮,也许能够一举攻破皇宫,俘虏文宗。 奈何在临安徘徊良久,王朗才发现,临安的守备力量仍然多得无法撼动。这个时候,王朗改变计划,忽然来到了扬州。 扬州官兵虽多,但他们哪里料得到,远在福州的陈三枪,竟然会分出一支队伍来,奇袭扬州。于是,今夜扬州顿时中招。 而且,随着神威大炮的加入,扬州官兵终于抵挡不住了。 神威大炮,王朗这里只有五台,但是就这五台,却将扬州官兵杀得丢盔卸甲。那些大炮威力巨大是一回事,声势浩大又是一回事。当大炮落入人群,轰鸣声之巨大,便能够让心理脆弱之人产生难以抑制的恐惧。 扬州官兵,自此完全溃败。 王朗带着叛军,在扬州城内乱杀一气。他先是包围了陈府,却发现陈府已经人去楼空。气急败坏的王朗一炮将陈府百年祖业轰成了废墟。继而,他转向知州府。孟知州此时已经带着仅剩的一百官兵,死守在了知州府。 王朗在与孟知州交涉无果后,果断开炮,又将知州府轰成废墟。可怜孟知州一家老小,连王朗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倒塌的房屋压成了粉末。 当知州府倒塌的时候,也就宣告着,扬州彻底沦陷了。 一夜时间,消息根本来不及传到临安去。本来安居乐业的扬州百姓,在这一夜,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叛军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无数人家破人亡。 这其中最惨的,要数运河边的各大花船。 首当其冲的,便是兰玉坊。兰玉坊花船被炸成了两截,上面的姑娘们,无力反抗,被侮辱之后,乱刀砍杀。 这些人是无法无天的,整个扬州,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天一夜。 到得第二天,临安那边才知道扬州的消息。文宗勃然大怒,立刻派出临安仅有的一点兵力,全速赶往扬州。然而即便再如何全速,等大陈兵马来到扬州时,也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三天,王朗带着他那一点点叛军,离开了。这一去,再不见踪影。 临安兵马只好留下一些守卫残破的扬州,剩下的人回去临安复命。 第三天,苏尘等人走出了密室。 “这,这是扬州吗?”陈破金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道。 “走,回陈府看看。”苏尘对众人说道。 众人一路走过去,眼中死数也数不尽的悲哀和凄凉。在扬州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有着早已干涸的血迹,道上不时会有惨死的百姓。男人大多数被一刀砍掉了脑袋,女人则浑身赤裸,肮脏一片,脸上仍然是一种极其痛苦的神情。然后,就在这种表情下,被一刀捅死。 哀声遍野。 苏尘看到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小姑娘,赤裸着身子,下体血红一片。她靠在自己死去多时的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苏尘也看到某一棵大树上,挂着一个美貌的妇人。那妇人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锦衣。锦衣很华贵,但破烂了,也就成了一种废物。那妇人本应该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然而此时,却如此屈辱的,在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苏尘还看到,运河边上,摆放着许许多多女人的尸体。横尸遍野。 他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多的罪恶,而这些罪恶,似乎总是会降临到女人身上。同样是深夜一人走在街上,男人永远都没有事,女人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直到此刻,苏尘似乎明白了。 那些背负罪恶的人,都该死! 莲儿在兰玉坊的船前,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朋友。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如同雨点,落个不停。 “莲儿,没事的,我会把她们好好安葬。”苏尘安慰道。 那些女孩子,也不过二十芳华,她们本应该还有大好青春,然而,她们死了。 苏尘也认识许多人,因为认识,所以更觉悲哀。 全世界每天都有几万人死去,你从不会有多大的感觉。但当你发现,你身边的某个人去世的时候,你便会发现,死亡原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终于,众人回到了陈府。 陈府早已经被大炮轰倒,又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尘闭了闭眼睛,低下头。片刻后,他抬头看天,露出一种似是无奈似是愤怒似是自嘲的笑容。 “王朗?陈三枪?” “你们死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乱世尽灾难 两浙东路,温州。 其时已是二月,南方的空气中,渐渐变得更加湿润了。远处的山峰,不见白色雪迹,大陈官方驿道上,一群群逃难的百姓,表情麻木的行走着。他们有的只是失去了家园,有的却失去了亲人,有的只剩下自己,有的,连自己都剩的不完全。 饿殍遍野,难言凄凉。 自从福建路彻底陷落后,陈三枪驻守福州,以福州为大本营,开始了他的争霸之路。福州c泉州c建州,乃是福建路最大的三座城池,但是最先沦陷的,便是这三座城池。陈三枪依靠着人多c炮多c高手多的三多战略,非常轻松的将福建路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南方兵向来孱弱,这话至少在大陈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越是往南边靠,生活越是没多少起伏,而官兵就越是懒散无作为。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三枪拿下福建路,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三枪的叛乱,让无数安居乐业的百姓陷入了背井离乡的逃难人潮之中。 福建路是一片地狱,在那里,你也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会有为非作歹的叛军冲进来,当着你的面侮辱你的妻女,当着你的面,将你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 所以他们只能逃。 战争最是无情,然而战争只对百姓无情。 陈诰在接受了文宗的任命后,带着十五万大军来到前线,也就是两浙东路的温州。此时大陈在徐冲一战中,损失十万人马,只剩二十万的常规军,文宗交付给陈诰十五万,剩余五万,留在临安和北方,以防止金国趁火打劫。 不过也不知什么原因,大陈内乱的消息天下皆知,金国却一直按兵不动。前一阵子,襄阳外驻扎了许多金国的士兵,然而不久之后,金国竟然诡异的退兵了。这让襄阳守备摸不着头脑,也让大陈朝廷摸不着头脑。 什么时候金国人也如此讲究道义了? 驿道上,一辆马车随着人群缓缓往前走着。 走了一段,忽然听到一阵哭喊声。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马车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人。 得了命令,马车停下来,马夫跳下车,跑过去看了看,又重新折返回来。 “公子,是有个老太累死了。她的儿女在哭闹。要将他们赶走吗?”马夫低声询问。 “算了,活着不易。我应该给点银钱吗?”车上的年轻人问。 “这个”马夫犹豫了一下,“最好不要。” “哦,那就走吧。”年轻人从善如流,摆摆手,让马车继续前进。 这绝非马夫冷血,也并非年轻人没有脑子。乱世当道,一点点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更确切的一点说,现在人们缺的不是钱,是粮食。你给了这个人钱,会有更多人像是尾巴一样跟上你,眼巴巴的希望你能够再施舍一些。 穷人是无穷的,人的渴求也是。 乱世之中,只能保全自己。 苏尘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掀开车帘,看到远处那座耸立着的温州城。 刚刚这辆马车,自然就是苏尘,马夫乃是李武和赵犇。 距离扬州沦陷一事,已经过去十天之久。王朗的那一小撮队伍,在扬州造成巨大混乱后,悄然离开,不知去向。扬州虽然重新回到了大陈的手中,但想要恢复成当初那样繁华的景象,还需要些时日。 所有人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知州府成了废墟,孟知州宁死不降,最终被轰成了渣渣。康王府和陈府也被炮火轰炸,早已不成样子。王朗因为记恨苏尘,将苏尘一手创建的枫叶服装,四家店铺,全都移为了平地。 生意只能暂时停滞。 苏尘眼看着满眼疮痍,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不久之前,苏尘还是一个一心希望稳定生活的少年,每天写写小说,每天照看一下生意,开心的时候,听听莲儿的歌声,不开心的时候,和清芷一起聊聊天,谈谈地。这样的生活实在惬意。 然而一切,因为陈三枪,因为王朗,失去了本来面目。 自苏尘从密室出来那刻起,他便决定,要以最快速度,将陈三枪一事彻底平定。 所以,他来到了温州,陈诰驻军之处。 苏尘并不懂得什么军法,也不懂什么用兵之道,但他懂做生意。其实世间一切事,走到最后,都不过殊途同归。做生意需要用一些卑鄙手段,需要看透人心,需要利用人心,很巧,打仗也需要。而且更卑鄙。 既然要玩脏的,苏尘想,至少自己还有一些办法。 所以他来了。 况且,苏尘虽然不懂军事,但在他的脑子里装着的某些军事理念,可比大陈的兵法,要先进太多了。 只是陈诰会不会用他,还是一个问题。 温州是个很古老的城市,苏尘上辈子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来温州。二十一世纪的温州,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有个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还有诸多的山寨产品。但不管怎么说,温州商人,很厉害。 这是苏尘对温州最大的印象,只是大陈的温州,还没有那么多“耀眼”的事迹。此时的温州,只是一个温州,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一个被陈诰十五万大军驻扎的城池。 马车来到温州城下,此时城门紧闭。 因为难民数量太多了,温州在初期的大开城门后,发现城中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难民,城中的生存空间被无限制的缩减。知州在与陈诰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关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的进入。 这是一个无奈之举,温州城墙下,此时聚集的难民数量,已然超过了一万。 “这么多难民,不好好处理,会出问题的。”苏尘看着那些面色惨黄的难民,道。 “公子,这事情咱们王爷也知道,但温州实在是装不下人了。况且谁知道这些难民中,有没有陈三枪的斥候?万一弄不好,温州城可能会被人出卖。这事情,在打仗的时候实在是太经常发生了。以前王爷攻打金国的时候,就用过相同的招式,屡试不爽。你接纳了这些难民,吃住都成问题,万一再有瘟疫,一城的人都会遭殃;不接纳,又会失去人心。闹来闹去,还是得接纳。以前都是咱们王爷和金人玩这种手段,现在好了,陈三枪反过来和咱们玩这个手段。唉,这一仗,难打啊。”李武向苏尘解释道。 “手段”苏尘点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说,这些难民,早晚都要接纳的对吗?”苏尘忽然问。 “这个确实是。不接纳,咱们朝廷失了人心,对陈三枪可是一件好事。”李武道。 “不过咱们怎么进去?”苏尘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放心好了,咱们从后门进。”赵犇笑了笑,“已经提前通知王爷了,后门会有人接应我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乱世尽灾难 两浙东路,温州。 其时已是二月,南方的空气中,渐渐变得更加湿润了。远处的山峰,不见白色雪迹,大陈官方驿道上,一群群逃难的百姓,表情麻木的行走着。他们有的只是失去了家园,有的却失去了亲人,有的只剩下自己,有的,连自己都剩的不完全。 饿殍遍野,难言凄凉。 自从福建路彻底陷落后,陈三枪驻守福州,以福州为大本营,开始了他的争霸之路。福州c泉州c建州,乃是福建路最大的三座城池,但是最先沦陷的,便是这三座城池。陈三枪依靠着人多c炮多c高手多的三多战略,非常轻松的将福建路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南方兵向来孱弱,这话至少在大陈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越是往南边靠,生活越是没多少起伏,而官兵就越是懒散无作为。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三枪拿下福建路,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三枪的叛乱,让无数安居乐业的百姓陷入了背井离乡的逃难人潮之中。 福建路是一片地狱,在那里,你也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会有为非作歹的叛军冲进来,当着你的面侮辱你的妻女,当着你的面,将你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 所以他们只能逃。 战争最是无情,然而战争只对百姓无情。 陈诰在接受了文宗的任命后,带着十五万大军来到前线,也就是两浙东路的温州。此时大陈在徐冲一战中,损失十万人马,只剩二十万的常规军,文宗交付给陈诰十五万,剩余五万,留在临安和北方,以防止金国趁火打劫。 不过也不知什么原因,大陈内乱的消息天下皆知,金国却一直按兵不动。前一阵子,襄阳外驻扎了许多金国的士兵,然而不久之后,金国竟然诡异的退兵了。这让襄阳守备摸不着头脑,也让大陈朝廷摸不着头脑。 什么时候金国人也如此讲究道义了? 驿道上,一辆马车随着人群缓缓往前走着。 走了一段,忽然听到一阵哭喊声。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马车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人。 得了命令,马车停下来,马夫跳下车,跑过去看了看,又重新折返回来。 “公子,是有个老太累死了。她的儿女在哭闹。要将他们赶走吗?”马夫低声询问。 “算了,活着不易。我应该给点银钱吗?”车上的年轻人问。 “这个”马夫犹豫了一下,“最好不要。” “哦,那就走吧。”年轻人从善如流,摆摆手,让马车继续前进。 这绝非马夫冷血,也并非年轻人没有脑子。乱世当道,一点点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更确切的一点说,现在人们缺的不是钱,是粮食。你给了这个人钱,会有更多人像是尾巴一样跟上你,眼巴巴的希望你能够再施舍一些。 穷人是无穷的,人的渴求也是。 乱世之中,只能保全自己。 苏尘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掀开车帘,看到远处那座耸立着的温州城。 刚刚这辆马车,自然就是苏尘,马夫乃是李武和赵犇。 距离扬州沦陷一事,已经过去十天之久。王朗的那一小撮队伍,在扬州造成巨大混乱后,悄然离开,不知去向。扬州虽然重新回到了大陈的手中,但想要恢复成当初那样繁华的景象,还需要些时日。 所有人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知州府成了废墟,孟知州宁死不降,最终被轰成了渣渣。康王府和陈府也被炮火轰炸,早已不成样子。王朗因为记恨苏尘,将苏尘一手创建的枫叶服装,四家店铺,全都移为了平地。 生意只能暂时停滞。 苏尘眼看着满眼疮痍,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不久之前,苏尘还是一个一心希望稳定生活的少年,每天写写小说,每天照看一下生意,开心的时候,听听莲儿的歌声,不开心的时候,和清芷一起聊聊天,谈谈地。这样的生活实在惬意。 然而一切,因为陈三枪,因为王朗,失去了本来面目。 自苏尘从密室出来那刻起,他便决定,要以最快速度,将陈三枪一事彻底平定。 所以,他来到了温州,陈诰驻军之处。 苏尘并不懂得什么军法,也不懂什么用兵之道,但他懂做生意。其实世间一切事,走到最后,都不过殊途同归。做生意需要用一些卑鄙手段,需要看透人心,需要利用人心,很巧,打仗也需要。而且更卑鄙。 既然要玩脏的,苏尘想,至少自己还有一些办法。 所以他来了。 况且,苏尘虽然不懂军事,但在他的脑子里装着的某些军事理念,可比大陈的兵法,要先进太多了。 只是陈诰会不会用他,还是一个问题。 温州是个很古老的城市,苏尘上辈子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来温州。二十一世纪的温州,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有个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还有诸多的山寨产品。但不管怎么说,温州商人,很厉害。 这是苏尘对温州最大的印象,只是大陈的温州,还没有那么多“耀眼”的事迹。此时的温州,只是一个温州,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一个被陈诰十五万大军驻扎的城池。 马车来到温州城下,此时城门紧闭。 因为难民数量太多了,温州在初期的大开城门后,发现城中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难民,城中的生存空间被无限制的缩减。知州在与陈诰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关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的进入。 这是一个无奈之举,温州城墙下,此时聚集的难民数量,已然超过了一万。 “这么多难民,不好好处理,会出问题的。”苏尘看着那些面色惨黄的难民,道。 “公子,这事情咱们王爷也知道,但温州实在是装不下人了。况且谁知道这些难民中,有没有陈三枪的斥候?万一弄不好,温州城可能会被人出卖。这事情,在打仗的时候实在是太经常发生了。以前王爷攻打金国的时候,就用过相同的招式,屡试不爽。你接纳了这些难民,吃住都成问题,万一再有瘟疫,一城的人都会遭殃;不接纳,又会失去人心。闹来闹去,还是得接纳。以前都是咱们王爷和金人玩这种手段,现在好了,陈三枪反过来和咱们玩这个手段。唉,这一仗,难打啊。”李武向苏尘解释道。 “手段”苏尘点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说,这些难民,早晚都要接纳的对吗?”苏尘忽然问。 “这个确实是。不接纳,咱们朝廷失了人心,对陈三枪可是一件好事。”李武道。 “不过咱们怎么进去?”苏尘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放心好了,咱们从后门进。”赵犇笑了笑,“已经提前通知王爷了,后门会有人接应我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空降军师实难办 马车碌碌驶入温州城。城中到处可见杂乱的难民群。温州城中,有数处放粥的小棚子,这些棚子是温州城中的许多大户人家摆出来的。在乱世,施舍给灾民一碗粥,已经算是这些大户们最仁慈的事了。 目前来看,温州虽然人满为患,但还没有乱起来。然而这种稳定,只是一种表象的稳定,一旦外面的难民闹起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从城中横穿而过,城中心,知州府戒备森严。在知州府门口,陈诰正领着一群人站着。 “公子的面子还是很大啊。”赵犇看到陈诰那副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禁调侃道。 “老陈这么大岁数了,办事还是不知道分寸。”苏尘也道。 看到马车驶过来,陈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随之迈步走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陈诰要迎接的到底是什么大官。 然而马车停下,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这让官员们更是迷惑了。 “哈哈哈,小苏你还是看不过去了。终于舍得出来帮我了?”陈诰走上前,抱了抱苏尘。 苏尘笑道:“我可不是帮你的,我是来找陈三枪算账的。” “知道知道,都一样。”说到这里,陈诰脸色有些黯然,“扬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那个王朗,如今竟然成了气候。后方许多城池,也不知王朗下一次,会挑哪一座。” “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陈三枪。只要将陈三枪打败,那王朗,就不成问题了。”苏尘道。 “好,咱们进去再说吧”陈诰说着话,忽然回头瞥到马车中又钻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身材矮小,应该是个小孩。 陈诰一看到那个小孩,脸色顿时变了。 “破金?!你怎么来了?”能让陈诰脸色大变的,自然就是他那个孙子,陈破金。 陈破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李武身后走出来,道:“爷爷。” “爷爷个屁!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李武赵犇,你们是怎么办的事?竟然将破金带到这里来了?”陈诰怒目而视。 “王爷,是小王爷一定要跟来的,苏公子也没有阻止,我们也没办法啊。”李武苦笑道。 陈诰还要再说,苏尘道:“王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让破金一个人在扬州呆着,实在有些不妥。况且,他已经长大了,出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放心吧,我会让破金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绝不会让他出问题。” 苏尘这么说,陈诰也只好暂时放下此事。他瞪了陈破金一眼,陈破金不禁为自己之后的日子担忧。 “王爷,这位是”两个人说话说得开心,后面的官员将领们可是一头雾水。温州知州陆恒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 陈诰揽过苏尘,对众人道:“这位呢,名叫苏尘,是我从扬州请来的军师。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是很厉害。具体有多厉害,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想要说服这些平均年龄都有三十多的官员将领,实在不太有力度。但陈诰已然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众人随着陈诰走进了知州府。此时知州府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陈诰的主营,从正门而入,便是议事大厅。大厅正中央,乃是一个巨大的沙盘,不远处又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将福建路和两浙东路等地带详细的标注了出来。 众人进了大厅,分别坐下,苏尘架不住陈诰的邀请,只能坐在了陈诰的身旁。陈破金和李武赵犇则是靠着陈诰身后,静静站着。 待众人坐下之后,陈诰开口道:“今日我说的那个重要的人,就是这位苏尘了。苏尘是我的往年之交,我请他来,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的处理掉陈三枪。李将军,将最近的一些事向苏尘说一下。” 被叫作李将军的那人站起来,简单将最近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自陈诰领兵来到这里,亦有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陈诰不是没有组织过进攻陈三枪。但是陈三枪很是狡猾,陈诰长军直入福州城,陈三枪便高挂免战牌,只守不攻。陈三枪有神威火炮相助,陈诰只是组织了一次攻城,便被神威火炮打得狼狈不堪,只好匆匆回撤。 陈诰回撤,陈三枪当即出动小股部队对陈诰进行骚扰。他们来去迅速,外加上队伍内多有武林高手坐镇,陈诰更是奈何不了他们。时至今日,已经有许多运粮部队遭到陈三枪小股部队的袭击。可谓损失惨重。 陈诰因此,只能按兵不动。他知道,陈三枪最大的依仗有二,其一便是威力极大的神威火炮。神威火炮守城极强,居高临下,只需要几炮,就能将陈诰的军队打得抛头鼠窜。其二,则是陈三枪军中的武林高手。那些武林高手虽然在江湖上,算不得一流,有些连二流都算不上,但放在行伍之中,却极具有杀伤力和震慑力。 武林高手一事,陈诰也没办法解决。所以,陈诰打算从神威大炮入手。大陈以前并非没有火炮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多原因混杂,火炮和火枪渐渐被抛弃了。 大陈火炮相对原始,其火力小c个头极大,很不适合运输和两军对垒。火枪这东西,虽然确实很有用,但目前的技术来说,一枪只能装填一发弹药,装填过程繁琐,远不如弓箭来得方便。 这也是为什么大陈军中,士兵们更喜欢用刀枪和弓箭作战,却将火炮火枪这种杀伤力也许不大,但震慑力极大的东西抛弃的原因。 因为见识到了神威大炮的威力,陈诰从临安将军器所的官员全部调来了温州,正在紧锣密鼓的研制新型大炮。此时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不过科研这种东西,向来是任重道远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比起扬州发生的事情,温州,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苏尘,你对此有何看法?”陈诰问道。 苏尘也没想到,陈诰竟然会如此的信任他。他刚来到这里,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他。然而陈诰这种信任,其实给了苏尘极大的压力。苏尘就像一个空降的领导,想要让下面的人信服,至少要拿出这个位置该有的实力。 不过苏尘想了想,军事方面,自己好像没什么实力。 但总有其他地方的实力的。 “其实陈三枪的事情,暂时并非紧急需要处理的事。”苏尘开口道。他一开口,底下的众位官员不禁侧耳听来,他们也想看看,这个陈诰说是“军师”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空降之人,总会得到特别关注。 陈诰道:“那什么是需要处理的事?” 苏尘道:“难民,整个温州城的难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巧言定良方 “难民,整个温州城的难民。”苏尘掷地有声。 “难民?”说起难民的事,在场众人哪有不明白的?可是难民一事,向来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这事情又能够如何妥善处理? 下面当即有一个人站起来道:“苏军师,难民之事,大家伙都知道需要处理。可是这事情该如何处理,却不好办了。陈三枪在福建路可谓兴风作浪,肆无忌惮,百姓苦不堪言。故此他们逃离福建路,于我看来,这是陈三枪自取灭亡。” 又有一人道:“况且,难保这些难民不是陈三枪有意为之。难民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难民,又有多少是陈三枪安插的奸细,此事实难查明。苏军师说要处理这些难民,不知苏军师有什么高见?” 陈诰也道:“确实,难民一事实在难办,接收了难民,温州城可能会陷入巨大危险之中,可是如果不接收难民,那么朝廷民心必失。” 苏尘道:“这些事情,在下已经了解过了。难民,是一定要接收的,让他们在温州城周围游荡,对整个温州城不好,也对我大陈民心不利。陈三枪将难民赶出,这件事,他已经失去了人心。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毫不犹豫接收这些难民。得难民,得民心。” “苏军师这话相当于废话,如果真的能够接收?我们岂不是早就接收了?苏军师一路走来,想必也看到了,城中难民数量已达到极限,再接收难民,隐患无穷。你让我们再如何去接收那些在城外的难民?我们又该如何得民心?”又有一人道。 苏尘道:“在下所说的接收难民,是一定要做的事。只是这件事要如何做,怎么做,却可以换一个方法。” 陈诰眉毛一挑,道:“怎么做?” 苏尘道:“难民数量众多,仅仅一个温州城,是不可能容得下的。所以,我们想要完全接收这些难民,最正确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北上。” “北上?”众人闻言,俱是一惊。这话放在此时,当属大逆不道之言。大陈百姓,讲究安居乐业,更讲究落叶归根。一个普通老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距离自己家乡一百里的范围。让他们北上,岂不就是说要让这些难民,离开自己生存了不知多少代的家乡,去往一个全新的地方? “此事万万不可。”苏尘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反对,“北上一事,绝对不行。先不说这些难民愿不愿意北上,这些难民往北方走,万一里面有陈三枪的斥候,岂不是殃及到临安府?威胁到了皇上的安危?此时万万不可!” 苏尘解释道:“关于难民愿不愿意,其实早已有了定夺。诸位大人且想一想,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福建路,来到两浙东路,那么这算不算是已经背井离乡了?” “这虽然说确实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但是从福建路到两浙东路,不过百里之遥,若是北上,将有千里之远,两者之差距,可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有人考虑道。 苏尘道:“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改变现状是极其困难的事。这一件事最困难的,便是第一步。然而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每一步,他们就不会有任何犹豫。对于难民们来说,从福建路来到两浙东路,已经是他们被迫走出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只要我们逼迫一下,他们绝对不会反抗。” “真的能这样?” “如果是我,我是万万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底下对于苏尘的话,议论纷纷。谁都觉得,难民们是不可能选择离开南方,往北去的。 苏尘道:“你们之所以觉得难民们不会离开,是因为你们并不是难民,你们还在温州呆着,你们没有生活之胁迫。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温州失守,你们,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苏尘这席话,让众人陷入了一种思考之中。这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思路。但凡战争,必有难民,然而所有难民,被处置的方法,都是就近处置,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如果将这些难民,运往遥远的地方,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但是苏尘提供了这一种思路。众人深深思考,发现这个方法竟是处理难民的最好方法。难民北上,那么温州城内外将会减少奸细趁虚而入的几率,再一点,难民离开了前线,往后方而去,前方就能够毫无负担的与敌人作战。 如此一想,似乎难民北上,竟是个最最完美的方法。 众人想通了这一层,首先便认可了苏尘的话。但是紧跟着,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苏军师,您这番话很有道理,倘若温州果然失陷,恐怕我们这些做官的,大部分都会后撤。这与难民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苏军师建议让难民北上,这个方法确实是一个好方法。然而,我们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让难民北上,这些难民应该往什么地方去?临安吗?扬州吗?还是哪里?这些难民是一种负担,如果真的到了京城那边,无疑会让皇上处于一种无形的危险之中。所以,这件事,还是不可行的。”有人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苏尘笑了笑,道:“我只说让难民北上,何曾说过,要让难民往江南北上?” “那您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开始称呼苏尘为“您”,而不是“你”,在情绪上,他们已经对苏尘有了一些认可。 苏尘道:“让所有难民,往荆湖两路北上!无论是潭州c郴州c澧州,这些地方的人口相对于江南地区,少上许多,而且这些地方湖水众多,很适合百姓安家置业。只要大陈朝廷分出一批人,有序的将难民引导过去,那么难民一事,便不再是一个问题。” “荆湖两路吗?” “这倒是个方法,只是荆湖两路路途遥远,难民们愿意去吗?” “人手,朝廷需要分出一批官兵引导那些难民北上,这人手,少说也得几万人”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而且,”苏尘紧接着说道,“让他们北上,不过是权宜之策。我们完全可以告诉他们,只是暂时北上,当我们消灭陈三枪,收复福建路,到时候他们如果住不过荆湖两路,那么便自行搬迁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如此一来,那些难民,在心理上会很容易接受的。” “等到消灭陈三枪再让他们回来吗?好办法,确实是。这样一说,就算是我,都有些心动了。” “嗯确实可行” 苏尘一番话,众位官员在仔细思索后,已然认同了苏尘的办法。 陈诰眉宇间满是得意,这是他找来的空降军师,一来如果就能解决难民问题,这在陈诰来说,可是大大的面子。至少这说明,陈诰选人选对了。 言至于此,陈诰当即道:“好,这个方法看起来还是很有可行性的。那么这件事,本王便全权交给苏尘处理了,大家可有意见?” 众位官员互相看看,均道:“下官无异议。” “很好,苏尘!”陈诰看着苏尘,很是严肃的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妥善处理。只要处理得当,本王重重有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人心天下 温州城,看似平常的清晨。 难民们熬过了有一个寒冷的夜晚之后,纷纷起身,朝着放粥铺子前去。 今天的放粥铺子,似乎有些不同。 以往的铺子,大多是各个大户人家自己的家丁维持秩序,今天却多出了两个官兵。 城里的难民虽然觉得奇怪,但终究没心情考虑这些官兵是干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填饱肚子,比思考没用的东西要来得实在太多。 “今天怎么还有馒头?”一个难民接过粥碗,忽然发现对方竟然还发了一个馒头。 那人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这边正在排队放粥,每个铺子前面,两位官兵一人拿着铜锣,一人拿着像是大喇叭的东西。那官兵忽然“哐”的敲了一声铜锣。铜锣声音响极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另一位官兵,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个大喇叭喊道:“各位,注意了,各位注意了。今天早上这顿粥和馒头,是各位在城里吃的最后一顿。” 话音刚落,底下瞬间闹翻了天。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赶我们走?这是要赶尽杀绝? 难民们群情激奋,眼看着就要朝着两位官员动手了。 幸好那拿着铜锣的官员急切的敲了数声,这才将人声鼎沸的难民们的声音压下去。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老子说话呢!听我说完!”那官兵喊了好几嗓子,难民们这才压下情绪,眼中冒火的听着官兵发话。 “但是,我们不是再也不管你们了。现在咱们知州府有新的政策,嗯,政策,这个政策,就是为你们这些难民定的。听我说,这个政策,不仅仅是针对城内的难民,也包括了城外的所有难民。所以,我说这是最后一顿,是因为一会儿,你们就要去城门口,听我们军师讲话。” “你是想赶我们走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我们才不会上当呢!我们绝不出城!”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喊道。 那人一喊,顿时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官兵敲了数声铜锣,这才再次压下来。 “不是赶你们走,我们大陈朝廷,绝不会做出如陈三枪之叛军所做出的畜生事。你们都是大陈的百姓,大陈只会优待你们,绝不会放任你们不管。今天让你们出城,也是不想让你们一直在这里无所事事,每天只能领这么一点的粥,食不果腹。我们朝廷是向着你们的,我们希望你们能够过得更好。所以,我们想要将城内城外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给你们指一条明路。难道你们满足于现在这样露宿街头无家可归的状况吗?难道你们真的不想重新有一个自己的家吗?我们大陈朝廷,会尽力帮助你们,会给你们重新找一个,你们满意的家!”官兵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这段话让那些难民陷入了沉思。 是啊,谁想每天这样苟且度日呢?谁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是要赶我们出去?是想给我们安置一个新家?”难民中,有人动摇了。 “没错,相信朝廷,相信大陈。我们绝不会放弃我们的百姓,我们想让我们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希望大家配合一下。你们且想想,你们在城中过得不好,城外的那些人,难道就会过得好吗?朝廷让你们出城,是想将城内城外所有人的问题都解决了。相信我们,相信朝廷,相信大陈!”官兵用尽力气高声喊道。 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这些难民。以往的朝廷官兵,何曾说过这样体贴的话?我们的百姓?我们的朝廷?相信朝廷?相信大陈?这样的话,以往从未说出过,官与民,向来都没有情分可言。 然而此时官兵说出的这番话,却着实感动了这些贫苦百姓。 他们感受到,大陈朝廷,真的将他们当作了自己人。我们,是大陈的人,大陈是我们的天。 于是,他们动摇了,他们开始相信官兵说的话,最终,同意出城。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温州城各个放粥铺子前,每一个官兵说的话差不多相同,效果,却一个比一个好。 站在城墙之上,苏尘看着城中百姓井然有序的慢慢出城,不禁笑了起来。 “苏军师,您这一招,实在高明。”在苏尘身边,站着一个比苏尘稍稍大上几岁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一身推官打扮,头戴乌纱帽,留着细细的两撇胡子,看起来要比真实年龄大上几岁。此人名为虞子岩,乃是温州府推官,温州知州陆恒的得力助手。这一次苏尘提出难民处理计划,需要许多人手,陆恒便将虞子岩派给了苏尘。 此时虞子岩看到苏尘这一招效果显著,不禁感叹道:“那些难民,平日里官兵们无论怎么说,都绝不会出城,宁可死都要死在城里。没想到你只是教给他们一段话,难民竟然就言听计从。佩服,下官实在佩服。” 苏尘笑了笑,道:“我只是个平头百姓,身上可没有一官半职,虞推官叫我名字就好。” “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实在佩服苏军师,只是下官不知,为何您的那段话,就能够让这些百姓乖乖出城呢?”虞子岩问道。 苏尘叹了口气,道:“其实自古以来,百姓是最最容易满足的,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是前朝还是大陈,只要朝廷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会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此时这些难民,最需要两样东西,一是粮食,二是关心。粮食我们一直都在给,但关心,他们却总是感受不到。所以,只需要让这些难民对大陈朝廷产生认同感,他们就会听命于我们。所谓认同感,其实更简单,多喊几句口号,多用几次‘我们’,而不是‘你们’,他们就会以为,大陈朝廷是关心他们的,他们和大陈朝廷是一伙儿的。就是这么简单。” “多喊口号?多用几次‘我们’而不是‘你们’?”听到苏尘的话,虞子岩不禁陷入沉思。 古往今来,官员们虽然被称为“父母”,但无论是多大的官,可从来没把百姓当成子女。无论什么朝堂之上,小到衙门,上到京兆尹,百姓告状,都要跪下磕头,大喊青天大老爷的。如此一来,百姓与官员自然产生一丝隔阂,这种隔阂就是,百姓感觉不到官员们对他们的呵护。即便大多数官员只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 这就像是许多公务员被投诉一样,公务员们只是秉公办理,但是在老百姓们看来,缺少人情味,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只是二十一世纪,百姓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觉醒,大陈的百姓,却只懂得逆来顺受。 逆来顺受惯了,当忽然有一天,朝廷的官们对他们说,你与我并非对立的,你与我是一起的时候,他们心中便会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这便是“我们”二字,对这些难民产生的巨大影响。 “这就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苏尘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狂澜力挽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天空中隐隐约约布满了阴霾。有乌云在头顶聚集,感觉要下雨,但还没下。 微风缓缓吹着,给人心中一种没来由的安逸。 温州城的难民,已经全部聚集到了温州城北门,也便是正门处。 陈诰担心苏尘搞不好这种事,于是早早就坐在城楼上,看着苏尘将会如何对那些难民解释,才能让难民们服从官府的指挥,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乡,北上荆湖两路。 他身边站着陈破金,和燕云六卫其中四人。李武赵犇,照旧在苏尘身边护卫着。 “爷爷,您说老师会怎么做?老师真的有把握吗?”陈破金问道。 陈诰道:“这事情,我也不知道,但子清的话,总有办法吧。不过我也甚是担心,这么大的场面,苏尘能应付得来吗?这是对他的考验,如果他真的解决了难民问题,旁人再不会质疑他军师的身份。如果他没有解决,那恐怕是我对他的期许,有些太过了。” “王爷不用担心,苏公子非寻常人也,他会处理好的。”燕云六卫的老大胡童说道。 “但愿如此吧。”陈诰也只能这么说。 “这么多人啊?”虞子岩看到城墙下,聚集的人群,不禁惊叹道。按照他的估计,整个温州城周围,能有两万难民已是大数了,然而此时放眼看去,城下人群密密麻麻,几乎数不过来。这人群密度,恐怕五万人都算是少的。 苏尘道:“你知道这城下的难民中,有多少是真正的难民,有多少,却是陈三枪派来的奸细?” “不知其数。”虞子岩道。 他转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在两人身边,除了守卫的官兵,还放着一个巨大的怪东西。那东西通体由金属打制,但造模非常粗糙,根本未曾认真磨拭过。看起来就是个毛坯。它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喇叭,张口巨大,用钢铁固定在城墙之上,城墙里又有一个小口,两面通风,实在是个大嘴怪物。 “你让我连夜做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啊?怎么感觉像是个喇叭?”虞子岩问道。 苏尘笑道:“这确实是喇叭啊。你且想想,城下这么多人,我要怎么才能将我的话完全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呢?这个东西,就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它莫非能够扩大你的声音?”虞子岩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苏尘笑了笑,待城下人群完全聚集之后,苏尘走到了那巨大的喇叭前。 他清清嗓子,喊道:“诸位百姓,你们好。” 苏尘用了极大的声音,而这声音通过这怪物传播之后,竟然真的大了不知多少倍。虞子岩站在一旁,都觉得苏尘说话声音,如同洪牛,震耳欲聋。 “真的这么神奇?”虞子岩吃惊不已。 不光虞子岩吃惊,在场所有人都被苏尘这一声喊,惊到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够将子清的声音扩大数倍?”陈诰惊道。 “那个叫扩声器,老师以前跟我讲过。”陈破金对此倒是稍稍有些了解。 城下的难民们初听到这巨大的声音,都以为是天神下凡了一般。因为那声音太大了,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而是神仙。 城下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大喇叭,以及大喇叭后面站着的人。 “很高兴大家能够静下来听我说话,想必大家在奇怪,为什么要将所有人聚在这里呢?城内的人应该知道,这一次朝廷将诸位聚在一起,是想要给大家找一个安家之所。你们是大陈的子民,是大陈的家人。陈三枪让你们流离失所,他是叛军,他永远不可能在乎你们的感受。但我们不同,我们是大陈朝廷,我们就是你们。大陈至今,已有数百载,不管这其中经历过多少坎坷,但大陈始终是大陈,你们,也始终是大陈的子民。所以,陈三枪做出的恶,大陈朝廷要管。诸位放心好了,我们是一路的。”苏尘一开口,就说了长长一段话。 这段话其实很是废话,但却点明了两点。其一,陈三枪是坏的,大陈朝廷是好的;其二,大陈会帮助百姓重新建立家园。 这番话说出口,底下立刻议论起来。几万人的声音合起来,实在巨大无比。苏尘喊了一声,下面的声音略为减小。 “这位大人,草民想知道,您打算怎么给我们安家?您打算让我们在哪里安家?”有人高声问道。 这句话可谓点了题。苏尘当即回答道:“我将诸位聚到一起,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大陈朝廷打算,让你们所有人北上荆湖两路,在荆湖两路住下。” “什么?荆湖?那不是要走出去千里之远?” “不行,我这辈子都在家乡住着,我绝不可能离开家的。” “没错!” “那里人生地不熟,我是坚决不会去的。” 声音此起彼伏,在场的官员们听了,不禁想,果然啊,百姓们谁会愿意背井离乡? 苏尘却并不急迫,待底下声音小了一些后,他道:“我知道,我也是人,你们也是。大家都是人,都想要在自己的家乡生活一辈子。荆湖两路确实很远,千里之遥,背井离乡,谁愿意离开呢?” “那你还让我们去荆湖两路?” “分明是打算抛弃我们这些人。” “我们不走!绝对不走!” 底下有人高声呼喊着,顿时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苏尘回头看了虞子岩一眼,虞子岩心领神会,向下面做了个手势。于是,那几个叫得最欢的家伙,片刻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诸位,实话实说,我乃是扬州人,可是如今,我在距离扬州千里之外的温州,和诸位站在一起。你们,也不是温州的人,你们的家乡在福州,我这话说的,有错没有?” 苏尘这番话,底下顿时安静下来。这些难民,多数都是从福州来的,要说他们是温州人,恐怕他们自己也不会承认,于是他们选择沉默。 “你们是福州人,被陈三枪赶了出来,来到了温州。温州和福州,可不是一个地方。那么,你们都敢于离开家乡,来到温州,为什么就不能听从朝廷的安排,往更远一点的荆湖两路去呢?”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诸位也明白,温州城只有这么大,之前城中接收你们的时候,也只是接收了一部分,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在温州城外游荡,食不果腹,无处可住。现在,大陈朝廷给你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去荆湖,去那里,你们可以重新开始,建造自己的房子,开垦自己的土地。这难道不比如今流离失所的日子,要更好吗? “大陈朝廷不会亏待你们,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会看着你们如此度日。所以,希望你们也能够信任大陈朝廷。更何况,前往荆湖居住,也只是暂时的。只要朝廷打败了陈三枪,收复了福州等地,到时候,你们如果不满意荆湖的住处,还是可以重新搬回来的。朝廷绝不阻拦,不止不阻拦,还会尽力帮助你们重建家园。因为,你们的家园,也是我们的家园,你们安居乐业,朝廷才能愈发强大。有你们,才有大陈。所以,如果同意北上,你们现在就可以在城下官员处登记,登记之后的人,可以获得纹银十两,以作盘缠,到了荆湖之后,当地衙门也会帮助你们,安家置业。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在大陈,你们便是大陈的子民,便会受到大陈的保护!” 苏尘说完这些话,静静看着底下的动静。 一会儿之后,难民之中有人走了出来,到登记处登记。 人是一种从众动物,不管这种从众是好是坏,只要有人带了头,便会有人跟上去。 登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那些还在犹豫不决的人,也已经走了过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城下难民,已有七成答应北上。 这事情实在有些过于顺利了。 剩下的三成,就算温州城不会接收,也可以将他们送到附近的城池去。只要难民数量变少,那么温州城,便没有后顾之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自此刀出膛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些难民,可很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虞子岩看到下面的动静,不禁高兴的说道。 “人嘛,最需要的就是认同感,我告诉他们,大陈朝廷绝不会抛弃他们,他们在心理上就已经倾向于我们了。陈三枪失去人心,灭亡是早晚的事。”苏尘道。 “不过那也很难。”虞子岩道。 “确实很难,所以要做点手段。”苏尘神秘的笑了笑。 “什么手段?”虞子岩愕然。 “你猜第一个去登记处登记的人,是不是真的难民?”苏尘提示道。 “啊!”虞子岩当即醒悟,“原来你” “陈三枪的人敢喊着口号不同意北上,那我们的人率先去登记,也不是什么问题吧?实话说,我在人群里安插了两百多个托,恐怕前面这些登记的难民,几乎全是咱们的人。”苏尘道。 “这一招妙啊!实在是妙!”虞子岩佩服不已。 “人心就是这样的,第一步很难迈,不敢迈,但只要身边有许多人迈出去了,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就会瞬间消失。”苏尘道。 “只是可惜,还剩下三成的人没有同意。”虞子岩道。 “三成的人,也不知里面有多少是陈三枪的奸细。对于他们,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村子里吧,不会对温州城造成干扰就行。”苏尘道。 “明白!我这就去看看下面的情况,对了,刚才抓到的那几个人,怎么办?”虞子岩问。 “暂时收押,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奸细,如果是的话,他们可有大用。”苏尘笑了笑。 虞子岩领了命令,便下去处理难民的具体事宜了。苏尘搞定了这一切,回身看了看城楼里坐着的陈诰,迈步走了过去。 “王爷,子清没给你丢脸吧?”苏尘笑着行礼道。 “免礼。我可是一直都相信小苏的实力的。我一直都说,如果你愿意做官,必然能拜相封侯。”陈诰调侃道。 “算了吧,把陈三枪打败,我还是回去做生意比较好。枫叶服装一夜之间成了灰烬,家里还有一堆烂事等着我去忙呢。”苏尘坐到一旁,说道。 “陈三枪的事不好办啊。”陈诰闻言,叹了口气。 “怎么?凭朝廷的正规军实力,还打不过陈三枪吗?”苏尘道。 “如果是正面交锋,我们打败陈三枪,只需三天,但陈三枪有神威大炮,就实在难办了。”陈诰道,“神威大炮!当初我们大陈用火炮对付金国,没想到如今的金国,竟然已经有了比大陈还有厉害的火炮!” 苏尘对火药并不怎么了解,但他对枪械什么的还算有些研究。毕竟有钱人玩的东西,也就那几样。车c枪c女人,没了。苏尘不好女色,身边仍然不缺美女,他喜欢车,也喜欢枪。对于枪,苏尘这个层面的人还是能够接触到一些的。 所以苏尘对陈诰道:“王爷,如今火炮的研制,到了什么程度?” 陈诰苦恼道:“还是没什么头绪。” 苏尘道:“也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哦?难道小苏也懂得火药之理?”陈诰惊道。 “懂得不多,但也许能够帮上忙。”苏尘道。 “既然如此,胡童。”陈诰喊了一声胡童。胡童当即答应,“一会儿带着子清下去,看看军器所那些人研制的东西,也许他能帮上忙。” “是,王爷。”胡童对苏尘的话没什么感觉,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圣贤书都读不过来,怎么可能还会懂得火药?不过陈诰已经如此说了,胡童只需要听令就是了。 又说了几句话,陈诰不觉讲到了苏尘的武侠小说上。最近这些日子,实在过于忙碌,苏尘很长时间没有写小说了。上一本《笑傲江湖》,陈诰近水楼台,早就读完了。此时说起,便催促苏尘快点写下去。 苏尘笑道:“下本书确实有在写,不过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写完。王爷还是安心对付陈三枪吧,陈三枪要紧。” 陈诰道:“是啊,陈三枪要紧。唉,我昨夜看你的小说,书中那些武林高手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我就想到了陈三枪军中的那些武林高手。虽然在胡童他们面前,那些人根本不堪一击,但是在普通士兵面前,只是看到人家露了一招,就吓得肝胆俱裂,没了反抗的心思。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也招募一群武林高手,好好教训陈三枪一顿。” 苏尘道:“武林高手?我听文勇说,他便已经算是当世一流高手了,然而即便是文勇,也只是稍稍跳得高一些罢了,并没有什么飞檐走壁的神通。陈三枪军中那些人,恐怕也只是些会点武功的人吧?” “就算如此,终究也是极为难缠的。”陈诰叹道。 苏尘想了想,道:“这些人虽然战力很强,但恐怕难以管理,就算是陈三枪,也根本管不住他们。军队需要的,是完全服从命令的军人,不是武功高强的高手。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终究抵不过一百个普通军人的攻击。” “完全服从命令?这怎么可能?”胡童这时候忽然插口道。 “确实,很是困难。”陈诰也道。 “就算是当初王爷亲自带领的边军,那也是很难做到令行禁止的。”胡童道。 “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在运河边,我曾经说过的话吗?”苏尘看着陈诰,问道。 陈诰想了想,忽然想起,那是苏尘和他与郑阔的一次对话。在那次对话中,苏尘带给他一个全新的军事理念。让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决策的机会,让一支军队活起来。 陈诰想到这里,当即道:“子清,你对带兵,可有兴趣?” “我?我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苏尘道。 陈诰道:“但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也不知你说的话,是对还是错,但终究需要验证一下。正好,此次陈三枪一事,便能证明你说的话,是对是错了。我会交给你一支千人队伍,你来练练这支兵,怎么样?” “我吗?王爷不怕我把这些兵,练成废物吗?”苏尘开玩笑道。 陈诰道:“你自己当初那么夸夸其谈,你就要为你自己负责。我倒想看看,你说的那种方法,到底适不适合我大陈军队。” 苏尘想了想,在这温州城,好像自己确实也没什么能够帮助陈诰分担的。兵法他不熟,军事地形更是两眼一抹黑。帮助他练练兵,倒是一个很好的差事。想到这里,苏尘点点头,答应下来。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苏尘这一点头,为大陈训练出了一支无往不利的无敌军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宁做江西郎(1) “什么?王爷安排了一个新的将军?将军,您这样不厚道啊,把我们扔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玩我们呢吗?”听说军中来了一个新的将军,亲卫队里的士兵们都不干了。他们一个个冲到李冲面前,提出抗议。 李冲面无表情,道:“这是王爷决定的事,今后我们的训练,全部由新来的苏军师负责,而我,不会离开的,我转为副千长。放心好了,如果那个军师乱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冲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李冲的劝慰下,终于不情不愿的离开,跑到操练场集合。 一千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站在操练场上,有的在说话聊天,有的甚至坐在地上。 当苏尘登上点将台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李将军,你们平时不做操练吗?”苏尘回头问了问李冲。 “啊?做啊,我们做操练的,不过一般都是下午才操练,平时嘛,大家还是各自随便的。”李冲解释道。他其实看到下面那群人的样子,不禁骂了一句,这些人平时虽然站的也不怎么齐,但至少还有个样子,今天可好,完全不给苏尘面子。 苏尘会意,他想了想,知道这些兵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回头跟胡童低声说了一句,胡童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下了点将台。李冲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有心想问胡童苏尘说了什么,可是胡童跑得飞快,根本不容李冲说话。 胡童离开之后,苏尘站在点将台上,让李冲将下面这些人聚集到一起。 李冲清了清嗓子,高吼一声,底下的士兵们碍于千长的面子,还是走了过来。 苏尘看着仰头看着点将台的士兵们,微微一笑。他大声道:“大家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尘,是康王殿下派来训练你们的。我知道,各位都是军中强将,否则也不可能作为王爷的亲卫队了。我身边站着的,便是小王爷陈破金,想必大家都知道。” 听到陈破金的名字,底下的人轰动了一下,原本不屑一顾的表情渐渐收敛。他们可以不给苏尘面子,但小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尘很满意下面的人的动作。他接着道:“大家可能都在想,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训练你们呢?其实我真没什么资格,只不过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小王爷的老师罢了。但就因为我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是小王爷的老师,所以,我就可以训练你们。你们一定不服,一个文弱书生,只不过站的比你们高一点,就能命令你们。但是,我想说的是,这是我凭本事换来的。我的本事,你们现在并不知道,不要紧,以后便会知道了。正式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兵,所以我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懂了吗?” 苏尘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当即喊道:“就算是李将军也从来不敢说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算老几啊?” “哈哈哈”士兵们肆无忌惮的笑着。 然而苏尘也在笑着,只是笑着,一句话不说。 不久之后,那些士兵感觉笑得很尴尬,终于没了声音。 苏尘于是道:“因为我是我,李将军是李将军。就算是李将军,以后也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是,李将军?” 李冲虽然也不怎么服气苏尘,但毕竟是王爷要求的。他当即道:“是的,苏军师。” “李将军都服气,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气?”苏尘问道。 “军中向来强者为尊,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们见识见识啊!”底下又有人喊道。 苏尘将目光看向那人,那是个很强壮的高个汉子。苏尘指了指他,道:“这位兄弟,有什么话最好走出来说,在人群中说话,是最无能的表现。强者,永远是站在众人之上的。你说对吗?” 那汉子没想到苏尘会看到他,他有心走出去,又觉得听了苏尘的话,可是不走出去,又觉得自己真的好像苏尘所说的,乃是个弱者。 犹豫之间,苏尘哈哈笑道:“看来强者是我。” 那汉子一听这话,终于“蹭”的一下站了出来。他道:“我站出来了,你能怎样?” 苏尘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小的李二狗,怎样?” 苏尘道:“很好,好名字。你可会背军律?” “呃”那汉子犹豫了一下,“我不认字。” 苏尘瞄了李冲一眼,李冲有些尴尬。 “很好,你不认字,那我就告诉你吧。”苏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念道,“大陈军律第十三条,顶撞长官者,掌嘴二十。我没说错吧?来人,掌嘴!” “我”李二狗吓了一跳。 “军师,这样”李冲赶紧求情。 “嗯?这样很妥当,不是吗?”苏尘冷冷看了李冲一眼。李冲当即愣住了一下,那一眼,威严如同实质。李冲只在康王殿下眼中看到过如此威压,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书生,会有如此眼神? 李冲只一个愣神的功夫,苏尘喊道:“来人!给我掌嘴!” 两边的纪律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还想看看李冲的意见,谁知道李冲竟然被苏尘一句话说得愣住了。纪律兵没办法,只好走上前来,当着一千士兵的面,将李二狗掌嘴二十。 那一下下打出来,不一刻便把李二狗打得满嘴是血。 底下的士兵们开始乱了起来,他们对苏尘怒目而视,若非李冲连连使着眼神,都打算冲上来打苏尘一顿了。 李冲也是懊悔不已,只是愣了一下神,就让李二狗被掌嘴二十,这是他的过错。 想到这里,李冲害怕苏尘还有什么手段,赶紧对苏尘道:“苏军师,这些兵是我管教不严,是末将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千万不要再惩罚他们了。” 苏尘笑道:“李将军严重了。我只是按照军律行事而已。与你无关。” “可是”李冲还要多说,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军营门口一阵马蹄声音。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胡童领着所有燕云六卫,连带着虞子岩和其身后的几十官兵,全都骑着马进了军营。 胡童到了操练场,下马跪倒,对苏尘道:“苏公子,在下已遵照吩咐,将人都带来了。” 苏尘满意的笑了笑,对胡童道:“很好,胡童,按照计划行事吧。” “遵命。”胡童领了命令,将那几十官兵分别派到了一千人的队列四周,而燕云六卫又各自镇守一面。几十人,将一千人团团围住。 “这是干什么?”李冲疑惑的问。 “自然是,找人助威啊。他们不认识我,还能不认识燕云六卫吗?”苏尘随口回了一句。 他刚才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因为他也怕自己镇不住这群兵痞子,他和小王爷陈破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顶得住这些人的冲击。所以也只是将那李二狗挑出来,小小惩戒了一下。 他等的,就是胡童带着人来。 有了帮手,这说话,才能硬气许多。 苏尘往前一步,看着那一千张困惑的面孔,笑着说道:“现在,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宁做江西郎(1) “什么?王爷安排了一个新的将军?将军,您这样不厚道啊,把我们扔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玩我们呢吗?”听说军中来了一个新的将军,亲卫队里的士兵们都不干了。他们一个个冲到李冲面前,提出抗议。 李冲面无表情,道:“这是王爷决定的事,今后我们的训练,全部由新来的苏军师负责,而我,不会离开的,我转为副千长。放心好了,如果那个军师乱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李冲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李冲的劝慰下,终于不情不愿的离开,跑到操练场集合。 一千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站在操练场上,有的在说话聊天,有的甚至坐在地上。 当苏尘登上点将台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李将军,你们平时不做操练吗?”苏尘回头问了问李冲。 “啊?做啊,我们做操练的,不过一般都是下午才操练,平时嘛,大家还是各自随便的。”李冲解释道。他其实看到下面那群人的样子,不禁骂了一句,这些人平时虽然站的也不怎么齐,但至少还有个样子,今天可好,完全不给苏尘面子。 苏尘会意,他想了想,知道这些兵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回头跟胡童低声说了一句,胡童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下了点将台。李冲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有心想问胡童苏尘说了什么,可是胡童跑得飞快,根本不容李冲说话。 胡童离开之后,苏尘站在点将台上,让李冲将下面这些人聚集到一起。 李冲清了清嗓子,高吼一声,底下的士兵们碍于千长的面子,还是走了过来。 苏尘看着仰头看着点将台的士兵们,微微一笑。他大声道:“大家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尘,是康王殿下派来训练你们的。我知道,各位都是军中强将,否则也不可能作为王爷的亲卫队了。我身边站着的,便是小王爷陈破金,想必大家都知道。” 听到陈破金的名字,底下的人轰动了一下,原本不屑一顾的表情渐渐收敛。他们可以不给苏尘面子,但小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尘很满意下面的人的动作。他接着道:“大家可能都在想,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训练你们呢?其实我真没什么资格,只不过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小王爷的老师罢了。但就因为我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是小王爷的老师,所以,我就可以训练你们。你们一定不服,一个文弱书生,只不过站的比你们高一点,就能命令你们。但是,我想说的是,这是我凭本事换来的。我的本事,你们现在并不知道,不要紧,以后便会知道了。正式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兵,所以我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懂了吗?” 苏尘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当即喊道:“就算是李将军也从来不敢说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算老几啊?” “哈哈哈”士兵们肆无忌惮的笑着。 然而苏尘也在笑着,只是笑着,一句话不说。 不久之后,那些士兵感觉笑得很尴尬,终于没了声音。 苏尘于是道:“因为我是我,李将军是李将军。就算是李将军,以后也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是,李将军?” 李冲虽然也不怎么服气苏尘,但毕竟是王爷要求的。他当即道:“是的,苏军师。” “李将军都服气,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气?”苏尘问道。 “军中向来强者为尊,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们见识见识啊!”底下又有人喊道。 苏尘将目光看向那人,那是个很强壮的高个汉子。苏尘指了指他,道:“这位兄弟,有什么话最好走出来说,在人群中说话,是最无能的表现。强者,永远是站在众人之上的。你说对吗?” 那汉子没想到苏尘会看到他,他有心走出去,又觉得听了苏尘的话,可是不走出去,又觉得自己真的好像苏尘所说的,乃是个弱者。 犹豫之间,苏尘哈哈笑道:“看来强者是我。” 那汉子一听这话,终于“蹭”的一下站了出来。他道:“我站出来了,你能怎样?” 苏尘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小的李二狗,怎样?” 苏尘道:“很好,好名字。你可会背军律?” “呃”那汉子犹豫了一下,“我不认字。” 苏尘瞄了李冲一眼,李冲有些尴尬。 “很好,你不认字,那我就告诉你吧。”苏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念道,“大陈军律第十三条,顶撞长官者,掌嘴二十。我没说错吧?来人,掌嘴!” “我”李二狗吓了一跳。 “军师,这样”李冲赶紧求情。 “嗯?这样很妥当,不是吗?”苏尘冷冷看了李冲一眼。李冲当即愣住了一下,那一眼,威严如同实质。李冲只在康王殿下眼中看到过如此威压,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书生,会有如此眼神? 李冲只一个愣神的功夫,苏尘喊道:“来人!给我掌嘴!” 两边的纪律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还想看看李冲的意见,谁知道李冲竟然被苏尘一句话说得愣住了。纪律兵没办法,只好走上前来,当着一千士兵的面,将李二狗掌嘴二十。 那一下下打出来,不一刻便把李二狗打得满嘴是血。 底下的士兵们开始乱了起来,他们对苏尘怒目而视,若非李冲连连使着眼神,都打算冲上来打苏尘一顿了。 李冲也是懊悔不已,只是愣了一下神,就让李二狗被掌嘴二十,这是他的过错。 想到这里,李冲害怕苏尘还有什么手段,赶紧对苏尘道:“苏军师,这些兵是我管教不严,是末将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千万不要再惩罚他们了。” 苏尘笑道:“李将军严重了。我只是按照军律行事而已。与你无关。” “可是”李冲还要多说,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军营门口一阵马蹄声音。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胡童领着所有燕云六卫,连带着虞子岩和其身后的几十官兵,全都骑着马进了军营。 胡童到了操练场,下马跪倒,对苏尘道:“苏公子,在下已遵照吩咐,将人都带来了。” 苏尘满意的笑了笑,对胡童道:“很好,胡童,按照计划行事吧。” “遵命。”胡童领了命令,将那几十官兵分别派到了一千人的队列四周,而燕云六卫又各自镇守一面。几十人,将一千人团团围住。 “这是干什么?”李冲疑惑的问。 “自然是,找人助威啊。他们不认识我,还能不认识燕云六卫吗?”苏尘随口回了一句。 他刚才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因为他也怕自己镇不住这群兵痞子,他和小王爷陈破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顶得住这些人的冲击。所以也只是将那李二狗挑出来,小小惩戒了一下。 他等的,就是胡童带着人来。 有了帮手,这说话,才能硬气许多。 苏尘往前一步,看着那一千张困惑的面孔,笑着说道:“现在,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宁做江西郎(2) 江南有风,吹过大地。 卷起一阵诡异的灰尘,扬过每个人的脸。 脸上有不忿,有迷茫,有许多东西。 眼看着燕云六卫站在四周,一千人的队伍,开始沉默下来。燕云六卫之名,如雷贯耳。作为康王殿下的亲卫队,虽然没怎么见过康王,但却听过许多康王的传奇故事。这其中,最耀眼的,当属燕云六卫。 燕云六卫自从被康王收下之后,闯下许多为人敬佩的事迹。他们曾经在被金人重重包围之下,誓死保卫康王,杀出重围,最终千里奔逃,回归大陈。 他们也曾经进行过暗杀行动,将当时金国的最高将领完颜浩刺杀在自己的营帐之中。然后,毫发无伤。 他们是传奇,是自这些人加入亲卫队之后,就时常听到将军李冲提起的活生生的英雄。 自康王被革职,去往扬州养老后,康王亲卫队自然也被划归到了大陈的正常军队行列。然而无论过去了多久,指挥着这支部队的,永远是康王的亲近下属。而这支部队,也从来都知道,他们要效忠的,除了皇上,还有陈诰。 这事情文宗自然知道,但考虑到这不过是一支千人军队,所以文宗便没有对其有何管束。 一千个人,能掀起什么波浪? 如果说之前苏尘独自一人站在点将台上,他们还能够表示出反抗,那么现在燕云六卫,六个人整整齐齐将他们围住之后,他们再也升不起什么反抗心理。 苏尘对这群人的沉默很满意。他跨前一步,道:“你们可能在想,我是个什么人,凭什么能够指挥你们?凭什么能够训练你们?现在你们知道了。康王殿下让我训练你们,是他的一种尝试,一种对新型军队的尝试。我可以把话撂在这里,我对你们的训练,将会与之前的训练完全不同。而你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命令。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无论你的上级是谁,都必须要服从命令。 “如今大陈之形势,内忧外患,内有陈三枪动乱,外有金人窥伺。大陈处于旦夕之祸福间。若想要镇压内乱,反抗外敌,大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而大陈想要强大起来,其基础就在于,让军队强大起来。我希望,我面前的你们,能强大起来。 “你们,听明白了吗?” 苏尘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这番话说的,全是事实,全是他们知道的事。然而此时听来,却让他们更加沉默。 当苏尘问到“你们听明白了吗?”的时候,一千人整整齐齐的喊道:“听明白了!” “我没听见,再大点声,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声音滔天,震耳欲聋。 “好,开始训练吧。”苏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李冲。 “这是我要他们训练的内容,你现在就让他们站军姿吧。”苏尘对李冲说道。 李冲有些困惑的接过那张纸,然后看到了许多他从未接触过的名词。什么军姿c队列练习c俯卧撑c负重越野跑c紧急集合这些名词他听都没听过,却不知道苏尘是从哪里弄来的。 最最让李冲困惑的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苏军师,这些”李冲带着疑惑,问苏尘。 苏尘摆摆手,道:“李将军只管训练就好,这些训练,不是为了增强他们的体能,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具有纪律性。一支部队想要强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纪律。” 李冲若有所思,他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困惑,但终究没有再向苏尘请教。 在李冲的指挥下,在场一千来人,开始排起整齐的队列。这种队列,他们倒是有些经验,毕竟战场冲锋的时候,部队也是需要排成方阵的。只不过苏尘要求的,要更加严格罢了。 排好队列,便开始了所谓的“军姿”练习。 许多士兵并不理解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在燕云六卫的督促下,每个人还是根据要求,站起了军姿。 “这有什么的啊?军姿?不就是站得直一点吗?一点也没用。”有人很是轻松的说道。 他的话受到了许多人的赞成。 苏尘听到那人的话,对那人道:“来,你出列。” 那人“哼”了一声,走出人群,站在队列前面,道:“军师,我好像没有顶撞您吧?” “当然没有。”苏尘笑着道,“不过你觉得这个军姿很简单吗?” “实话说,我觉得就是很简单。”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其实确实挺简单,你没说错。你叫什么名字?”出乎那人的意料,苏尘并没有惩罚他。 “我叫牛六。”那人说道。一个跟李二狗差不多的诨名,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这样的名字。 “牛六,很好,既然你觉得简单,那就站在队列前面,给大家做个榜样吧。”苏尘说着,走下了点将台。他手中拿着两张纸,来到牛六面前。先是调整了一下牛六不规范的地方,然后轻轻将两张纸,夹在了牛六的两只手和腿合拢的地方。 “这样是最规范的了,大家仔细看着。手一定要笔直c用力,牛六,你就这样保持着,不到一个时辰,绝对不允许这两张纸掉下来。你能做到吗?”苏尘问道。 “有什么的,保证完成任务。”牛六浑不在意。 “好,你们也听到了,牛六能做到,我相信你们也能做到。就这样保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未到,所有人都不许动!”苏尘说完,让人开始计时,他则和陈破金跑到阴凉处,一边喝着凉水,一边看着书。 陈破金看了一会儿书,瞄了瞄操练场上的那些人。他问道:“老师,这个军姿真的有用吗?我感觉应该很简单啊?” 苏尘道:“你觉得很简单?那你要不要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陈破金毕竟是个小孩子,对这种奇怪的动作,表示出了很大的好奇心。他学着那些人的样子,站得笔直。 “很好,坚持不住就停下吧。”苏尘没管他,继续看起了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所有人都在疑惑这样的一个动作有什么难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在想: 这个动作怎么这么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宁做江西郎(3) 燕云六卫在整理好队伍的队列后,就凑到一起,兜兜转转,帮忙看看谁的动作不规范。 “军姿?感觉不是很难啊?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李武看着那边看书的苏尘,小声和赵犇说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长这么大,没做过这么无意义的事。”赵犇耸耸肩,也很是不理解。 “其实这个动作,和咱们扎马步的道理差不多,只不过比扎马步的强度要低上许多。”旁边走过来胡童,如此说道。 “和扎马步差不多?只不过是这么站着,真的有用吗?”李武道。 “看看就知道了。好了,慢慢巡视吧,不要讨论这些没用的,苏公子办事,总有他自己的想法。”胡童拍拍两人的肩膀,走开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这些以为军姿很简单的人,终于开始感受到军姿所带来的沉重感。 “怎么这么累啊?”有人已经冒起了汗。 “越站越累,尤其是只能保持这样不动。” “我后背有点痒,我想” 有人开始有了小动作,但是燕云六卫的监管很严格,只要发现有人动,便立刻制止。这样一来,他们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变化。 “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怎么这么累?”李武看到这些人痛苦的表情惊呆了。 “看来苏公子,果然有自己的想法啊。”赵犇不无感慨的道。此时军姿效果初显,他便知道,苏尘对此,绝对有心得。 那些没夹着纸的人,虽然也难受,但终究比不过站在队列前面的牛六难受。牛六已经感觉自己的双手,要夹不住那两张纸了。 不行,我不能认输!不过是一个军姿,老子长这么大,一个时辰还站不住吗? 牛六在自己心里鼓励着自己。然而时间越久,这种鼓励的效果就越淡。 半个时辰后,有些人已经晃了起来。 与此同时,时间来到了午后,炙热的阳光照在大地之上,照在这些人的身上。平时也没觉得这太阳有多么毒辣,此时站着军姿,享受太阳的照拂,所有人顿时想要骂娘了。 又热c又累c感觉快抽筋了! 到了后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人摔在了地上。苏尘对于那些摔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们站完,只是作为惩罚,他们今晚没有饭吃。 一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当李冲喊到结束的时候,全场一千个人,没有一个还能够站在操练场上。这军姿,越站越是煎熬,越站越觉得身体的劳累。 但是在燕云六卫的监管,以及之前说过的狂话下,他们终究坚持了下来。 那种坚持到得最后,变成了“怎么还没结束”的抱怨。 李冲看到这个场景,目瞪口呆。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军姿这种东西无用,谁知道不过一个时辰,所有人都被累倒了? 苏尘走过来,笑着对李冲说道:“让他们休息十分钟,接着开始下一项练习。” “十分钟?”李冲愣了一下。 “哦,一刻钟吧。”苏尘改口道。 “明白。”李冲当即告诉所有人,原地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下一项练习。 “什么?只休息一刻钟?”听到李冲的话,人群崩溃了。 训练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军姿c俯卧撑c负重跑c队列练习这毕竟只是第一天,苏尘对他们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然而即便如此,也让这群懒散惯了的家伙,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狱。他们本以为军姿已经是最难的了,没想到后面的更难。所谓的负重跑,背着三十斤的石头,手里拿着长矛长枪,快速的绕着军营跑起来。那种跑步,简直是一种煎熬。 不,折磨! 还有队列练习,歪了一点,不行,走得不对,不行。反正这一天,他们就像二十一世纪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将所有的折磨都尝了一个遍。 一天下来,当终于能够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每一个人心里都只有两个字:好爽。 “这个苏军师是王爷派来折磨咱们的吗?这些变态的训练方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现在动都不想动,我只想躺着睡觉。”之前还牛气哄哄的牛六,此时已经成了一只软脚虾。 “我们之后每天都要这样吗?我宁肯去死” “睡吧睡吧,训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赶紧睡觉,明天早上才能养好精神。” 有人这么一提议,大家顿时闭上了嘴,很快,营帐里响起了悠长连绵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出早操之后,有了一项新的任务。 叠被子。 “叠被子?叠成方块?这怎么可能!”这些自诩老兵的家伙,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当场崩溃了。 然而当苏尘真的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被子的时候,他们都在想,这个苏尘,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苏尘已经示范了,他们也只好照做。 然而,苏尘叠的容易,他们自己叠起来,却几乎要疯了。四四方方的方块被子?这是人能叠得出来的吗! 叠被子第一天,一千个人,没有一个及格。 然后,新的一天,开始了。 随着一天一天的过去,苏尘对他们的训练,开始加大力度,除了基础的训练之外,他逐渐加了许多团队型训练。而且也加入了夜间紧急集合训练。 当一大群人穿得乱七八糟,从营帐中晕头转向的跑出来的时候,他们想杀了苏尘的心都有。 苏尘看着那群人的眼神,笑了笑,道:“你们一定在想,为什么大半夜的还要让你们出来集合,还必须穿戴整齐。很明显,你们这次不及格,而且是零分。集合速度慢,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这不是一支精锐部队应有的状态。我告诉你们,徐冲将军当初之所以被陈三枪偷袭成功,就是因为,他手下十万官兵,无一人能够快速的在夜间反应过来。甚至于,他们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斩下了脑袋。你们如果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就给我认真对待夜间集合训练。听明白了吗!” 苏尘将道理摆在这里,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尽管这些人对此十分愤怒,但最终也只能说一声,听明白了。 之后,每一天都有夜间紧急结合这一项训练。在短暂的不适应后,只不过五天时间,一千人的效率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 除了这一项每天必练的项目外,苏尘也添加了一项训后总结活动。这个活动,就是在每天晚饭之后,让这一千人,以行伍为单位,进行队内总结。 尽管每天都没什么可总结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聊天打屁,但这样一个项目,却让所有人的压力减小了许多,也让队伍内的感情,加深了许多。 这是苏尘最重要的一项实验。以前的军队,一个官兵,能认识的人,也不过身边几个老乡而已,这样的部队是没有凝聚力的,更不可能有太高的战斗力。但是现在,苏尘让这群人互相增进了了解。 先是行伍内部的了解,在内部完全熟悉之后,让行伍之间进行一些娱乐性对决。之后,又将数个行伍组成百人队,选出佰长,以百人队为单位,进行娱乐性对决。 如此一来,这支部队的一千个人,即便做不到所有人都认识,却也能让每个人都眼熟。而且,更具凝聚力。 当你身处在一群战友之中的时候,你才会将自己,当成这支部队的真正一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军器所内 亲卫队的训练已经提上了正规,基本上不用苏尘再多关心。在稍稍闲下来之后,苏尘跟着胡童来到了温州城的军器所。 大陈向来有军器所存在,军器所历来研究火药等特殊武器。然而随着大陈军队将火器淘汰,军器所也就成为了鸡肋。若非这一次陈三枪拿出了神威大炮,军器所估计还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没人关心。 温州城的军器所,乃是临时成立的,里面的官员都是临安那边要来的,技术当然是有的,不过想要赶上金国的神威大炮,那可就有些困难了。 苏尘进了军器所的正门,一进入其中,就看到数架火炉立在空地上,一些工匠赤着上身,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炉的动静。 另一边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图纸。这些图纸都是军器所的心血所在,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苏尘托了康王陈诰的关系,这才能够轻松进来。 “郑大人,这位是苏军师,您见过的。”胡童走到一个正在认真研究图纸的老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那老人点点头,随便看了苏尘一眼,继续看着图纸出神。 苏尘看着有趣,凑到图纸旁边看了看。老人观看的图纸,乃是一张火枪的图纸,那火枪造型极其原始,仍然用着离火绳作为引燃工具,并没有扳机一类的构造。在图纸旁边,是老人随笔写下的一些记录:“火枪近距离威力大,但是射程太近如何让其中弹丸更具有威力” 苏尘对枪械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大陈的火枪仍然处于原始状态,扳机没有,膛线就更不可能有了。此时火枪的弹药,仍然是小颗的弹丸,类似钢珠,杀伤力很低。所以大陈军队对这种东西,并不十分看重。 不仅大陈不看重,金国发展了这么多年的火药,仍然是对火枪这一类东西报以失望的态度。金国最出名的火枪,当属“满天星”,满天星类似短火铳,子弹是飞沙式,近距离打在人身上,威力极大。但是其有着装填复杂c射程极近等缺点。在金国,这种满天星,也只是一些高层将军才会佩戴,而且多装饰的十分豪华,作为一种装饰品跨在腰间。 苏尘看了片刻,对那老人说道:“郑大人,想要让子弹打得更远,不如改变一下子弹的造型如何?” “改变弹丸的造型?嗯嗯,有点道理,可是改成什么样子呢?”郑大人听到苏尘的话,眼前一亮,但是转瞬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变成梭型怎么样?前端尖锐,这样能够破开风阻,也许能够射的更远。”苏尘建议道。 “梭型?对啊!如果是梭型的话”郑大人听到苏尘的话,登时来了灵感。他赶紧回头找到一张白纸,信手画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幅与现代子弹相差无多的图纸就被描绘了出来。 “这样怎么样?不错不错。”郑大人像是在问苏尘,但是转瞬之间,又自言自语起来。 片刻,郑大人忽然回过身来,看到苏尘站在一边,赶紧行礼道:“哎呀,下官郑杰,见过军师大人。” “大人不必客气,我这军师只是虚职罢了。”苏尘微微一笑,将郑大人扶起,“在下这次来,是希望能够帮助军器所的,有用得着苏尘的地方,郑大人尽管吩咐。” “军师实乃智人也。下官研究了这么多年火枪,却从来没想过将这弹丸改改形状。军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郑大人感叹道。 苏尘道:“这些事情,其实总是当局者迷的,我想不只是我,旁人如果看到,也许也能想到些什么。” 胡童这时候赶紧说道:“苏公子说笑了,我是完全一点头绪没有。” “军师大人大才啊。”郑杰说着,又给苏尘行了一礼,“军师大人,方才下官多有失利,希望军师不要怪罪。” 苏尘道:“大人严重了。” 郑杰严肃道:“不严重,方才下官以为,军师大人只是来这里捣乱的,可是军师大人只是一句话,就解开了小老儿多年的困惑。唉,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希望军师大人能够多多指点。” 苏尘想了想,道:“指点谈不上,我也只是有些小想法罢了。”苏尘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杆毛笔,在图纸上轻轻描了几笔,“郑大人请看,火枪这种东西,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每开一枪,都要重新装填弹药,重新布置离火绳。但是假如将这里改成火石,而将这里改成一个扳机。通过扳机打动火石,会不会更方便一些?至少,布置离火绳这一点,是可以免去的。” 郑大人仔细看了半天,了然的点点头:“军师大人说的有理。嗯,离火绳如果真的改成火石,确实能够免去一些麻烦。对,就这么干!啊,我听说金人的满天星就不需要点燃离火绳,莫非他们也是用的这种技术手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尘接着又道:“如果咱们的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在火枪枪管中加上膛线。” 听到苏尘这句话,郑杰有些疑问:“膛线?什么是膛线?” 苏尘将膛线的原理告知给郑杰,郑杰虽然懂了膛线能够让子弹旋转,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但是却叹了口气,道:“膛线这种东西,咱们军器所,还做不出来。枪管那么细,怎么才能在里面刻上膛线?” “也是,既然如此,只把子弹的形状改一改,再将离火绳去掉,也能解决很大的问题。”苏尘也知道,大陈的技术受限,膛线根本做不出来。他还想着改造一下子弹,将子弹中空,里面放上水银。这样的子弹打出去,能够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损害。 但显然,这些想法是好的,可惜大陈军器所都办不到。 苏尘和郑杰又商量了一会儿火枪的事,旁边走过来一个同样岁数的老人。那老头走到苏尘面前,恭敬行礼道:“下官陶远,见过军师大人。” “军师大人,容下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陶远,负责咱们大陈火炮的。火炮的研制能够如此迅速,多亏了陶远啊。”郑杰为苏尘介绍道。 “见过陶大人。”苏尘道。 “不敢当不敢当。军师大人这次来,是来验收火炮成果的吗?我们的火炮差不多研制成功了,不如大人随我,去看一看?”陶远有些殷勤的说道。 苏尘想了想,去看看大陈的火炮威力,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他点点头,陶远立刻带着苏尘等人,从军器所前院出来,往后院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定远山外 军器所的后院,乃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军器所本来就坐落在温州城北部,而军器所又有一个小门,从小门入,便能够看到温州城内的一座小山。这小山名为定远山,海拔不高,也不是很大。军器所搬来温州城后,一眼就相中了这座小山。因为这座山,完全可以做实验所用。 苏尘在陶远的带领下,来到定远山前。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丘罢了,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在定远山对面,立着几尊巨大的火炮。这些火炮全身漆黑,左右各置车轮,极其原始。 陶远找来一个工匠,让那工匠点燃其中一尊火炮。 随着引线的燃烧,苏尘只听得耳边猛然响起一声“轰隆”的巨大爆炸声,那火炮口喷着滚滚浓烟,而对面的定远山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那坑洞不是很大,但这火炮还是很有威力的。 “怎么样,苏大人?”陶远有些得意的问苏尘。 “这就是改进后的火炮威力吗?”苏尘其实并不很满意这种杀伤力。他在扬州的时候,亲眼见过神威大炮的轰击痕迹,一炮就将一栋二层小楼打倒,可比大陈火炮要强上太多了。 “嗯,之前的火炮,其实就是声音大罢了,威力小的可怜。当初能够用那些火炮打败金人,主要是金人的战马听不得声响。但是后来金人自己也研制火炮,战马对声响的敏感度下降,火炮也就没了用武之地。现在我已经提高了很多了。”陶远如实说道。 “就算提升了很多,这火炮的威力”苏尘对此一言难尽。 “怎么?苏大人还是不满意吗?”陶远问。 苏尘没说话,他迈步走到火炮旁边,看了看火炮的构造。这些火炮造型很简单,只需要将火药填塞进炮筒中,然后再放入弹丸,点燃引线,就能发射。这样的发射方式,因为密闭性不好,火药产生的爆发力,自然会大大流失。 苏尘估计就算他告诉这些人火炮的缺点,他们也改进不了。苏尘想了想,既然火炮自身无法改变,那么就得从炮弹上下手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可以将这些炮弹改一下。”苏尘提议道。 “改造炮弹?怎么改造?请苏大人明示。”陶远急忙问。 “如果将这些炮弹,变成中空,里面塞上铁钉铁片之类的东西,杀伤力会不会更大一些?”苏尘道。 “塞上铁钉铁片?”陶远眼前一亮,“对啊,这样的话,爆炸开的炮弹,杀伤力定然十分惊人!” “除了塞入铁钉铁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加入一些硫酸之类的东西。反正,怎么杀伤力大,怎么使用就好。”苏尘再次建议道。 “对对对!我马上就让人去做!”陶远立刻撒腿就跑。留下苏尘三个人面面相觑。 “苏大人不要介意,陶远他就是这样,火炮就是他的一切了。”郑杰苦笑着向苏尘解释道。 “无妨,陶大人乃真性情。”苏尘笑着道。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陶大人竟然就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黑色炮弹跑了回来。 “苏大人,您看看这个怎么样?里面全是铁钉,只要发射出去,落到地上,就会爆开,里面的铁钉会四散开来。杀伤力绝对惊人!”陶远说道。 “好,试试吧。”苏尘点头道。 陶远将炮弹放进火炮之中,旁边自有工匠拿过火把,打算点燃引线。 就在所有人拭目以待的时候 “轰~~~~” 震天彻地的响声传来,整个地面似乎都颤抖了起来。陶远一拍桌子,骂那工匠道:“你怎么回事?” 那工匠显得很是茫然,他看了看手里的火把,又看了看引线,无辜的说道:“大人,我还没来得及点燃呢” “什么?”陶远仔细一看,火炮的引线确实还好好的。 苏尘和胡童对望一眼,知道事情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陈三枪率兵攻打温州城,现在正在外面拿大炮轰击城墙呢!”与此同时,军器所里,传来这样一个消息。 “苏公子?”胡童问了一声。 “走,我们去康王殿下那里!”苏尘站起身,随着胡童离开了军器所。 该来的战争,迟早会来的。 当陈三枪的内奸将温州城处理好了难民这一消息传给陈三枪时,陈三枪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一直隐而不发,不是害怕大陈军队,只是想要让那些难民给陈诰造成一些麻烦而已。这一招,是张魔王手下吴判官出的计谋。 如果陈诰始终不接收城外的难民,那么陈三枪完全可以公告天下,大陈朝廷对百姓没有慈悲之心,实乃天要亡之。而如果陈诰接收了难民,那么他不仅要为这些难民提供大量的粮食补给,陈三枪还可以联合那些混在难民里面的内奸,里应外合,攻破温州城。 谁料想到,中途跑出来一个苏尘,竟然将那些难民劝服,往北方迁移。而陈三枪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阻止不了难民的北迁了。 这是因为,陈三枪混在难民中的大多数内奸,全部被虞子岩给抓住了。 只有少数的内奸蒙混过关,仓皇逃窜,最后才将这个消息报告给陈三枪。 陈三枪在得知此消息后,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等下去,陈诰不知会出什么高招。他已经得知,大陈朝廷在研制新型火炮。一旦火炮研制成功,陈三枪最后的优势也会被瞬间瓦解。 所以今天,他出其不意,来到了温州城下,火炮连发,攻打城墙。 “轰!轰!轰” 火炮声音不断,苏尘在烟尘之中,有些踉跄的爬上了城墙。 “怎么样?”苏尘看到陈诰,首先问道。 “陈三枪的火炮威力太大了,这城墙,都被轰得晃动起来。我大陈,何时能有此等利器?”陈诰有些稳不住了。 苏尘安慰道:“王爷不必惊慌,即便陈三枪的火炮威力再打,也绝不可能攻破这全部由青石建造的城墙。” “可是我们被这么没头没脑的轰炸,实在是太被动了。”温州知州陆恒,此时也缩在陈诰身边,听着耳中那轰鸣,略微恐惧的说道。 “我听说陈三枪曾经高挂免战牌?”苏尘忽然问道。 “确实。”陈诰道。 “那我们也挂免战牌好了。”苏尘道。 “不可,他挂免战牌,我大陈不攻击,乃是因为出师正义,必要遵守规矩。我们挂免战牌,恐怕那陈三枪会轰得更狠!”陆恒急忙道。 苏尘笑道:“放心吧知州大人,咱们的免战牌,陈三枪他不听也不行!” “小苏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诰愣了愣。 “我需要一个人。”苏尘道。 “谁?” “虞子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人心多疑惘(1) 温州城外,陈三枪坐在马上,看着神威大炮一下又一下的轰击着温州城墙。 “呵呵,这群缩头乌龟。”张魔王眼看大陈官兵竟然没有丝毫动作,不禁鄙视道。 “有神威大炮在,他们不当缩头乌龟当什么?”吴判官笑道。 陈三枪听到两人的话,却没有笑。他在想着一些其他的事情。 王朗的消息已经传回到陈三枪耳中。扬州沦陷一事,陈三枪很是满意。只是可惜,没有将康王那唯一的孙子陈破金拿下,如果拿下陈破金,那么现在温州城,早就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王朗离开扬州之后,辗转去了襄阳。陈三枪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和金人谈谈。不过已经过去很多天了,王朗应该快要回来了。 想到死去的无敌,陈三枪不禁有些黯然。无敌和李闯儿是很早以前就跟着他闯荡天下的伙伴,没想到扬州一役,却被人开了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陈三枪早就看透了死亡,他能做的,就是为无敌报仇。 要报仇,就把陈诰杀了吧。 陈三枪从思绪中醒过来。神威大炮仍然在喷吐着怒火。 金人的神威大炮,果然强悍,装填速度快,威力大,射程远,只是十尊大炮连炸,温州城的人就被吓得不敢露头了。 陈三枪这么想着,忽然,张魔王喊道:“三枪,你看那是什么?” 陈三枪闻言看去,发现在温州城城头上,亮起了一面免战牌。 “免战牌?呵呵,想要和我学?”陈三枪看到免战牌,呵呵笑了起来。 “皇上,咱们怎么办?”手下问道。 陈三枪道:“照打不误!什么免战牌,打的就是他免战牌。” “遵命。”手下得了命令,转下去吩咐人继续轰炸。然而就在火炮再次发射之前,温州城城门豁然打开。 “什么情况?”陈三枪被大陈这一系列的操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城门缓缓开启,从里面拥挤着走出一大群人来。那些人穿的都是难民的衣服,看起来颇为狼狈,总数将近五十人,身后跟着官兵,全部站在了城门之前。 “陈三枪,你看看那些人是什么人!”城墙上,冒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 陈三枪听过他,他就是陈诰新请来的军师,苏尘。 “三枪,那些人好像是咱们派到温州城的奸细。”张魔王眼力好,一眼就看清了那些人的样子。 苏尘在城墙上大喊道:“这些人,都是你陈三枪派来温州城的内奸,是你陈三枪的人。如果你想要他们活着的话,就停止射击。如果你不在乎他们的命,那你可以继续了。” 陈三枪气愤的拍了拍马背,道:“一个小小书生,安敢威胁我?给我轰他!” 吴判官赶紧跳出来,阻止道:“皇上不可。” “有何不可?”陈三枪正在气头上。 吴判官道:“皇上,那些人都是咱们的人,如果将他们打死,无异于杀了自己人。咱们这么多人马在,恐怕会有巨大的影响。” 陈三枪冷笑道:“有什么影响?莫非他们还能寒了心,反了我不成?”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吴判官劝道。 陈三枪细细想了下,觉得吴判官说的,也有许多道理,他道:“好,那就暂且休战,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够拖到什么时候。” “皇上有令,暂时退兵。”退兵的号角响起,温州城外的陈三枪军队,很快离开了。 温州城上的人全都出了一口气。 “此计甚妙啊。”陈诰看着陈三枪退兵以后,不禁畅怀大笑。 虞子岩将那些俘虏重新带回城中,上得城墙来,对苏尘道:“军师当初让我将可疑的人抓起来,原来是要在此时出手。” 苏尘道:“其实我本意是打算用这些俘虏做一些事的,不过在做那些事之前,逼迫陈三枪退兵,倒也算是赚了一道。” “陈三枪如果不退兵,将这些人杀了,那他就寒了手下人的心,可是如果退兵,就给了咱们喘息的时间。听陶大人说,火炮的研制已经结尾,到时候,我们也不必害怕陈三枪的神威大炮了。”温州知州陆恒说道。 “没错。不过子清,你说要这些俘虏有别的用处,不知是什么用处?”陈诰问道。以前他和苏尘都是老陈小苏的称呼,但是来到温州,毕竟不比扬州那么随意。所以苏尘现在恭敬地叫他王爷,而陈诰也称呼起苏尘的表字了。 苏尘道:“其实战争也好,生意也罢,斗的就是一个人心。我们如果将人心看透,那么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虞子岩道:“军师所言,实在有些难懂。” 苏尘笑了笑,道:“一会儿你就懂了。那些人是否已经说了?”苏尘口中的那些人,便是陈三枪的奸细。苏尘让虞子岩从他们口中套取有用的情报。 虞子岩道:“说了。” “他们的家属知道在哪里吗?”苏尘问。 “只有三人的家属没在陈三枪军中,其余人的家属,都在陈三枪的军中。”虞子岩说道。 苏尘闻言,不禁笑道:“看来,咱们能做的文章,有很多啊” 陈三枪退兵之后,坐在主营之中,郁闷不已。 如果没有那些奸细,陈三枪就算只是用大炮轰炸,温州城都已经拿在手中了。可是却因为那些奸细,不得不退兵。陈三枪现在十分后悔,当初用难民这一手想要阴陈诰。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阴了。 “这一招真不值当,如果不派那些奸细,也许咱们早就攻下温州城了。”陈三枪有些郁闷的对张魔王说道。 张魔王道:“虽然确实如此,但谁知道陈诰会将难民处理得如此巧妙?如果他们没有处理好难民,那么咱们完全可以轻松拿下温州城。世事难预料,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的。” 陈三枪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张魔王道:“三枪不用着急,那些奸细虽然是咱们的人,可是用一次可以,用两次可以,所谓事不过三,用到第三次,咱们就算真的用大炮轰死了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寒心。饶两次,是咱们的仁义,第三次,就该他们为我们大义赴死。只要将这个道理告诉给手下人,他们会明白的。” 陈三枪点点头:“张兄所言不差。那就等他两日又如何?我还不信,两天时间,温州城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报——!”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传令兵。 “什么事?讲。”陈三枪道。 传令兵道:“被抓住的那些人,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陈三枪一惊,“怎么可能?” “而且他们有人要面前皇上,有事相报。”传令兵道。 陈三枪和张魔王对视一眼,陈三枪道:“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掌:人心多疑惘(2) “见过皇上。” 主账内,陈三枪看着下面跪着的四个人,皱着眉头。 这些人白天的时候,还被陈诰作为俘虏,逼迫陈三枪退兵,没想到到了晚上,竟然就被放了回来。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放了回来?其中必有蹊跷。 “说,什么事?”陈三枪沉声道。 “回皇上,我们被俘虏之后,那虞子岩对我们言行逼供,并且还许给我们甚多好处,让我们叛变。”底下跪着的人说道。 “虞子岩?”陈三枪并不知道谁是虞子岩。 “虞子岩便是那温州城的官,专门负责审讯我们的。”底下人回道。 “你们可曾招供?”陈三枪问道。 “这手下不敢欺瞒皇上,手下确实招供了。不过我说了许多假话,量那虞子岩也不知道。”底下人回道。 “招供了”陈三枪冷冷一笑,他最恨的便是叛徒。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张魔王感觉其中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那虞子岩说,我们中已经有人投敌,劝我们不要再坚持了。他还说,今天就会放了我们,因为他已经要到了他想要的情报,并且将我们中的一大半人都说服了。他还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只要回去杀了一个小头领,砍了他的人头,那么就能够坐拥荣华富贵。”底下人说道。 “什么?”陈三枪听闻此言,不禁为难。这岂不是说,收回来的这些俘虏之中,很有可能有许多叛徒? 可是,谁是叛徒呢? 陈三枪只想到此节,就觉得脑袋生疼。 “行了,你们先退下去,好好休息。”张魔王见陈三枪不说话,便将那四个人喝退了下去。 “张兄,你怎么看?”陈三枪现在忽然希望王朗能够在自己的身边。 张魔王也甚是为难,道:“这人说话,不像是作假。可是被俘虏的人,足有五十多个,我们若想要从中揪出叛徒,实在是太难了。” 陈三枪道:“那么干脆就全部关起来。” 张魔王赶紧阻止道:“不可,如果将他们全部关起来,那些并未投敌叛变的人会怎么想?岂不是觉得咱们冤枉了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不叛变,可能都会被逼得叛变。” 陈三枪道:“那你说说,应该怎么才能揪出叛徒?又应该将他们怎么办?” 张魔王想了想,道:“只能是让人严加看管,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陈三枪想了想,似乎也别无他法。他叹了口气,吩咐下去。 五十多个俘虏被放回来后,各人都有自己熟悉的朋友,大家重逢,十分开心。可是没等他们在家里坐热了屁股,陈三枪便派人,将这些人都控制了起来。 “我们死里逃生回来,你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我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大如此对待有功之臣不成?”那些人顿时不服气了起来。 “只是害怕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暂且让我们看管一下。”看管人的领头叫吴旭,他在陈三枪的阵营中,算是个中小头目。看着面前这五十来个兄弟,吴旭也很是无奈。他认识这里面的许多人,和他们或多或少有一些交情。 他信任这些人,绝不会叛变陈三枪。但正如张魔王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形势,只能如此对待。 “那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有人问道。 “这几天过去就好。你们也知道,你们之中也许是有叛徒的。”吴旭说道。 此话一出,这些人沉默了下来。显然,虞子岩的话并非只是对个别人说了,他对所有人都说了这一番话。有没有叛徒?不知道。但你只能当成有叛徒。 “好了好了,就这几天的事,一旦温州城被破,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吴旭旁边,有人说着和气话。 既然话已经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再反抗什么。你越反抗,越证明你有叛徒的嫌疑。此时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到明天温州城开战,然后将温州城攻破。 “那五十多个俘虏,你搞定了几个?”陈诰在听完苏尘的计划之后,问道。 苏尘道:“其实一个也没搞定。陈三枪的手下,还是有些骨气的,就算是那三个家眷并不在陈三枪军中的人,也绝不叛变。” 陈诰疑惑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人放回去,岂不是根本毫无作用?” 苏尘道:“不,这些人留下来,才是真的毫无作用。” “此话怎讲?”陈诰问道。 苏尘道:“只要他们在陈三枪的眼皮底下,陈三枪就必须防备着他们。而一旦相互之间产生了怀疑,那么必然会出现裂隙。不只是这五十多个人和陈三枪之间的裂隙,还有其他手下和陈三枪的裂隙。他们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被俘虏了,那么回到营中,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当成叛徒对待?” 陈诰道:“但是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叛徒啊?” 苏尘道:“没有叛徒,制造叛徒。” “什么意思?” 夜,渐渐变得冰凉。陈三枪的营地里,十多万人渐渐进入了睡眠。篝火缓慢的燃烧着,除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其他人尽皆进入梦乡。 那五十多个人并未被关起来,毕竟这些人还没有被确认为叛徒。如果就将他们当成叛徒对待,很可能会真的寒了所有人的心。 他们只是被放在了偏僻的一角,由吴旭等人严加看管。 吴旭早已经睡着,他绝不相信会真的有人叛变。陈三枪在未起事之前,最重兄弟情义,这些兄弟们,可都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叛变? 风渐渐变得安静。黑夜之中,有一道人影摸了过来。 睡梦中的吴旭,忽然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的嘴。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是一个手持匕首的男人。 “是你!”吴旭用力想要挣脱,可是那人只是轻轻将匕首送进了吴旭的脖颈。吴旭瞪大了眼睛,逐渐失去呼吸。 那人割下吴旭的脑袋,看了看四周,所有人似乎还在沉睡着。 那人一个闪烁,消失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当陈三枪方才起床,就听到手下人报道,看管那五十多个人的吴旭,被人割掉了脑袋。脑袋不翼而飞。 “是谁?”陈三枪勃然大怒。 “好,好像是宋金。”手下人报告说。 “宋金?怎么会是宋金?”陈三枪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置信。宋金是他的老部下,在潜入温州城的那群人中,宋金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也是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叛变的人。 可是现在,宋金竟然叛变了? 那岂不是说其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人心多疑惘(3) “你先说说,那吴旭到底是怎么死的?”张魔王还算冷静,他先让陈三枪压住怒火,转而问传消息的人。 那人说道:“今天一大早,有人就发现吴旭死了,他的脑袋不翼而飞,整个人躺在地上,死了不知多长时间。” “那怎么会知道这事是宋金做的?”张魔王感觉此事颇为蹊跷。 那人道:“因为,因为吴旭在草地上写下了一个金字。” “写下了一个金字?带我们去看看。”张魔王当机立断,和陈三枪一起,往那吴旭被杀的地方跑去。 吴旭的尸体还没有被处理,周围聚满了人。这些人要么是负责看押那五十多个人的,要么就是拿五十多个人中的一员。此时人人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担忧。谁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旭怎么就会真的被杀了? 陈三枪和张魔王来到吴旭的尸体前。吴旭的身上,满是被断头而喷涌出的鲜血,淋淋漓漓洒了满地。张魔王根据那人的指点,走到吴旭的右手边,果然看到吴旭的食指指甲缝里,满是污泥。而在地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金”字。 “就算写了一个金,难道就不可能是其他人了吗?”张魔王问道。 那人回道:“不可能的,这五十多个人的名单,我全都知道,只有宋金名字里有金字,其他人八竿子打不着。而且” “而且什么?”陈三枪此时的怒意,已经遮掩不住了。 那人道:“而且昨天晚上,这五十多个人,只有宋金没有被看押,在自己的营帐里歇息。”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们要好生看管吗?为什么宋金没有在这里!”陈三枪怒问。 那人颇有些委屈,道:“我们本来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宋金他说,他说”那人说到这里,看看陈三枪的脸色,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他说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的道来!”陈三枪道。 “他说,他是皇上您的老部下,绝对不可能叛变的,所以他不让我们看管他。我们也不敢向您报告,所以” “岂有此理!这个宋金!”陈三枪听到这里,心里已经认定宋金就是杀害吴旭的凶手。回来的那些人里,报告说大陈那边有个叫虞子岩的官,让他们拿了陈三枪军营中的头目人头,回去复命。只要拿了人头,就能升官发财。陈三枪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宋金这个他最以为不会叛变的人,叛变了。 张魔王感觉其中必有蹊跷,他忙道:“三枪,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宋金在哪儿?”陈三枪却置若罔闻,直接问道。 “在他的营帐里。”那人道。 陈三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张魔王叹了口气,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宋金!宋金!”陈三枪提着一根棍子,很是气愤的走到了宋金的营帐前。宋金是陈三枪的老部下,他的营帐就在陈三枪的主营帐不远处。 宋金此时正在营帐中吃饭,忽然听到陈三枪的声音,他捧着饭碗,诧异的走出来:“老大,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陈三枪忽然挥起一棍子,正打在宋金的肩膀上。宋金吃痛,手中的饭碗直接扔了出去,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老大你打我干什么?”宋金不解的问。 陈三枪不言语,又是一棍子打在宋金的脑袋上。这一棍子实在用力,宋金的脑袋顿时哗哗流起了血。 “老大,你到底干什么!”宋金也被陈三枪这不言不语上来就打的态度打出了火气。他躲开陈三枪的棍子,大声问道。 这时候,张魔王才匆匆赶来,急忙拦住了陈三枪。他道:“三枪,冷静,冷静!” “我冷静个屁!宋金,我问你,你为什么背叛我?你为什么杀了吴旭?”陈三枪拿棍子指点宋金,问道。 “什么?我背叛?我杀了吴旭?我怎么可能?”听到陈三枪的话,宋金一头雾水,“我一直呆在营帐里,吴旭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杀了他?” “我呸!你一定是想拿了他的人头,去温州城做大官!好啊宋金,我陈三枪这辈子,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陈三枪越说越气,挣开张魔王,便要打向宋金。 宋金一把夺过陈三枪的棍子,辩解道:“陈三枪你真糊涂啊!那些话都是大陈的官说出来迷惑咱们的,你怎么就相信了?什么拿了人头去做大官,如果我真的杀了吴旭,我现在还会在这里等你来杀我吗?我早就跑到温州领赏了!” 张魔王也道:“宋金这话说的很对,如果他是凶手,他怎么还会在这里?” 被张魔王这话一提醒,陈三枪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心里开始怀疑,这一怀疑,怒气也就小了许多。 陈三枪问道:“我让你们所有人在那里呆着,你为什么回你自己的营帐?” 宋金哭着道:“老大啊老大,你这话实在是寒了我的心。我宋金跟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打你在齐云山的时候,我就忠心耿耿跟着你,从无二心。那些人有叛变的嫌疑,难道我也有吗?我是肯定我不会叛变,也知道老大你不会怀疑我,我才回营帐里好好睡一觉。你知道兄弟我这么多天,可曾安稳的睡过几次觉?我回到了自己的家,凭什么还要跟着五十多个人凑在一起?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忠诚,也比不过那大陈的官的一句话不成?” 陈三枪被宋金说的这番话呛得无话可说,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宋金啊宋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如果你昨晚也在那五十多个人之中,那一切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宋金兄弟,我陈三枪相信你的为人,我也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可是,外面那群人都在看着呢,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 宋金哭道:“我宋金问心无愧!” 陈三枪没什么好说的,他走过去抱了抱宋金,转身离开了。 走到不远处,陈三枪叫来两个人,吩咐道:“将宋金严密看管起来。他去哪里,你们去哪里。” 张魔王看着陈三枪这一副头疼的样子,心中开始算计起其他事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人心多疑惘(4) 本来第二天,陈三枪便要和温州城开战的。然而吴旭这事情一发生,他也没了主意。现在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宋金,可是宋金又自证清白,陈三枪已经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又是假的了。 “张兄弟,你说这事情,该如何是好?”陈三枪只能请教张魔王了。 张魔王道:“陈兄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自乱了阵脚呢?再说,陈兄身边能人辈出,怎么会跑来请教我?” 陈三枪无奈的道:“我身边的人,都在襄阳那边,唉,真不该兵分两路。虽然我那徒弟王朗在扬州搅起了乱子,但我身边却一点能用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草根起义军的局限性所在。陈三枪即便此时手中坐拥十万大军,但是真正的能人志士,却少之又少。也就是说,他手下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人物,实在太少了。而本来陈三枪身边还有王朗帮他谋划,可惜此时王朗带着李闯儿扈三娘在外,整个大军,只能靠着陈三枪一个人决断对错。 张魔王想了想,道:“其实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吴旭的真正凶手。” 陈三枪道:“所有人都在说是宋金杀了他,凶手又在哪里?” 张魔王道:“这个,就得需要慢慢去找了” 从陈三枪那里走出来后,张魔王心事重重。回到营帐,吴判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张魔王,吴判官立刻道:“今天的事情怎么说?” 张魔王道:“陈三枪的营中,必有奸细。但是这个奸细是谁呢” 吴判官道:“是啊,这奸细是谁呢?” 张魔王道:“不过,这些事情不需要我们来想了。” 吴判官愣了愣,忙问:“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魔王冷笑道:“这个陈三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再过些时候,我们看看合适时机,就跑吧。” “咱们这就跑吗?可是万一陈三枪真的拿下了大陈的天下” “我们当初加入陈三枪,是为了什么?”张魔王忽然问道。 “为了好处。”吴判官答道。 “现在咱们拿了多少好处?光你是老吴,就拿了几万两银子吧?这些好处,还不够吗?”张魔王道。 “倒是够了但” “没有但是。今天不过一个小小的吴旭死了,陈三枪就失去了理智,这样的人,成不了气候。咱们还是赶紧脱身为好。”张魔王看似一直帮着陈三枪出谋划策,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陈三枪是绿林好汉不错,但真打起仗来,实在不是什么英明的将领,更不可能是天命皇帝。他就是个普通的绿林好汉,平日里杀人吃肉,他很在行,但是除此之外,无论打仗还是处理内务,他都不在行。 之前的许多仗,其实都是张魔王指挥的,而昨日温州城一战,哪有什么战术?全是陈三枪凭着火炮之利,打的温州城不敢抬头。 今天吴旭一死,陈三枪自己已经先行乱了阵脚。这事情必须马上处理,如果再拖下去,对陈三枪大军将有大祸。 但是这一点,张魔王不打算告诉给陈三枪了。 他已经准备跑路了。 好处拿过了,就不用给陈三枪卖命。 宋金眼看着陈三枪抱了抱他,离开了营帐,心里不禁一阵寒凉。 刚刚那个拥抱,宋金丝毫感觉不出来陈三枪的呵护之心,有的只是怀疑和猜忌。 可是,吴旭真的不是他杀的啊!他在此之前,压根就不知道吴旭死了。他昨晚只是回来,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就睡着了。怎么一晚上过去了,事情便惹到了自己身上? 等到陈三枪走了以后,宋金有些惘然无措的扔下手中的棍子。他本想去找陈三枪再解释解释。刚走出几步,忽然发现有两个人跟了上来。 “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宋金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他忍着怒意,问道。 “皇上让我们照顾一下你。宋哥你别介意。”两人说道。 照顾我?还不是监视我! 宋金有心反抗,他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悄悄盯着这里。那些人的眼神如此可恶,好像在看着杀人凶手一样,看着他。他能看出来那些人对他的恶意,对他的恐惧,还有厌弃。 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行吗! 宋金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他直接回了营帐。 这一天,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宋金在营帐里,不一会儿就能听到旁人经过他的营帐,议论他的事情。好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以前以为宋金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竟然当叛徒。” “我这辈子最讨厌叛徒,就算我被抓了,也绝不会当叛徒的。” “是啊是啊,皇上怎么还没有杀了他?为吴旭大哥报仇” 这些声音一阵一阵,一句一句,传进宋金的耳中,扎进宋金的心里。 宋金忍着,忍着,直到中午的时候。 有人送来了饭,饭不是好饭。宋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人在用一种吃人的目光在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一顿饭,吃得自然也不自在。 宋金吃完了饭,喝了一壶小酒,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什么没做,为什么他们要那样看我?我在老大手下这么多年,就因为一个叫吴旭的无名小卒死了,老大就怀疑我? 他借着酒劲,越想越难受,便从营帐走出来,往陈三枪那里走去。 负责监视宋金的两个人立刻跟了上来。两人笑着问:“宋大哥往哪里去啊?” 宋金冷冷道:“不用你们管!” 两人见宋金往陈三枪营帐走,已经知道了宋金的想法,便缀在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宋金到了陈三枪的营帐前,忽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去。就在他犹豫之间,只听到里面传来声音道:“这个宋金,真是会给老子找麻烦!杀人,杀人!凶手还能是谁?” 听到这句话,宋金不由悲从中来。 好啊,原来陈三枪你就是在怀疑我! 宋金心里难受,直接扭头就跑,跑的飞快。 负责监视的那两人眼看着宋金跑回来,心里还纳闷,却见宋金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再没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午夜,巡逻的兄弟发现了宋金的尸体。 宋金就吊死在他营帐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树上,尸体随着夜风,飘来荡去 第二天,当陈三枪得知宋金自缢而亡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看到了宋金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英雄哪有不独行 宋金穿着一件平时最宝贵的衣服,选择自缢在歪脖树上。风时而刮过山岚,于是那尸体,便随着风慢慢摇晃。摇进了许多人的心中。 无数人看到了宋金的死,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悲凉。 宋金到底是不是杀了吴旭的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金死了。 一个宋金死了,并不会有千千万万个宋金站起来,只是会有许多人,看着宋金的死,默默地想,会不会下一个死去的人,便是自己。 宋金是被逼死的,被许多人逼死。但没人会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宋金,他们会以为,宋金的死,陈三枪脱不了干系。 于是,一阵风又一次吹起,陈三枪的营地之中,多了许多不安分。 这天晚上,又有人死了。那五十多个人中,终于有人叛变了,他们将新的看守者杀死,连夜逃离了陈三枪营地。 一时间,整个陈三枪大营,充满了猜疑和忌惮。 “完了。”当听到宋金的死讯的时候,张魔王当即说道。 吴判官道:“宋金是被逼死的。” “被许多人逼死,但罪魁祸首,是陈三枪。”张魔王有些不甘,“明明是一件小事,为什么却闹成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谁杀了吴旭?是不是宋金,或者说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嫁祸给了宋金?如果之前,能够查得更清楚一些的话,也许这一切不会发生。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复杂了。没有人会在乎到底是不是宋金杀了吴旭,他们只会在乎,宋金死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吴判官问。 张魔王想了想,道:“暂且不动,通知兄弟们,一旦陈三枪的大军出现败势,我们即刻脱离陈三枪。” “我们就这么放弃?”吴判官有些诧异。 “好处已经够多了,人要懂得知足。”张魔王说道,主意已定。 当温州城收到了叛变者送来的人头的时候,苏尘哈哈大笑,大局已定!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一个人也没有策反吗?怎么会有人真的带着人头回来?”虞子岩看到那个人手里的人头,惊讶的问。 苏尘道:“因为陈三枪,逼得他们反了。” “此言何解?”虞子岩有些不懂。 苏尘道:“咱们一开始确实没有策反一个人,但是当吴旭的人头被拿回来之后,他们想不反都不行了。宋金乃是陈三枪的老部下,却因为一些怀疑,就被活活逼死,你觉得如果他们被陈三枪怀疑,他们还有命活下去吗?” 虞子岩若有所思,他又问道:“军师,我有一事不明。那个宋金,到底是不是杀了吴旭的人?” “当然不是。”苏尘笑道,“杀吴旭的另有其人,不过这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金死了。如今陈三枪军心动荡,我们该是时候出击了。” “听说军器监的火炮也已经改造成功了。陈三枪这一次,也该尝尝我们大陈的火炮威力了!”虞子岩闻言,有些激动。 其实这整个事件之中,都没有背叛者。只是苏尘凭空造了一个背叛者,于是陈三枪的人,中了套,开始互相猜忌起来。 苏尘的计划能够成功,还要感谢燕云六卫了。燕云六卫之中,有一人名叫陆函,陆函此人,武功不算太高超,但有一项绝活。这项绝活乃是陆函与一名江湖艺人所学。这项绝活便是,易容术。 没错,易容术。陆函的易容术已经几乎能够达到以假乱真。苏尘也是在听陈诰介绍燕云六卫的时候,方才得知的这一消息。平时陆函甚至会假冒陈诰,出现在一些危险的场合。 这一次的这个计划,全靠陆函,否则苏尘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将陈三枪搞得军心动荡。 在那五十多个人回到陈三枪营地后,陆函按照苏尘的吩咐,寻找可以作为易容的对象。没想到他们也真是配合,宋金倚仗着他乃是陈三枪老部下的身份,拒绝和那些人关在一起,回到自己营地安睡。 待到午夜时分,陆函假扮成宋金,将吴旭杀死。吴旭认得宋金,于是陆函故意让吴旭留下了凶手的线索。在将一切弄好之后,陆函把人头收起,又易容成了一名普通的巡逻兵。 宋金在营帐中,不时听到巡逻兵的埋怨和责怪,其实那些话都是陆函故意说给宋金听的。 不过最关键的一点,还是陈三枪的成全。宋金心灰意冷的时候,本打算与陈三枪认真谈谈,没想到来到陈三枪的营帐前,竟听到了陈三枪那般说他。宋金彻底没了希望,回去之后,又听到“许多”“巡逻兵”的话,最终忍受不了别人的白眼,自杀身亡。 吴旭的死,只是苏尘计划的开端,宋金的死,才是苏尘最重要的一步。宋金乃是陈三枪的老部下,这位部下虽然没什么大的本领,但他认识许多人,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宋金都认识很多。 当宋金这个陈三枪的老部下都被陈三枪逼死的时候,那些人心中,难免会戚戚然而自忖。 宋金都被杀了,那么他们这些人,会不会也被杀呢? 不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但只要他们心中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他们的战斗力,便会大幅度削弱。 苏尘将成功策反了那些人的事情告诉给陈诰之后,陈诰仰天大笑。他没想到,苏尘只是用了一个人,用了一个小小的计划,便将陈三枪搞得鸡飞狗跳。 “很好,如今陈三枪大军人心涣散,正是我们进攻的时候。新的火炮已经改造完成,明日一早,我们就发起进攻,势必要拿下陈三枪!”陈诰豪情万丈的说道。 陈三枪虽然坐拥十余万大军,但其实那些大军的战斗力,与大陈正规军有着天壤之别。陈三枪手下能人少,会打仗的更是少之又少。之所以在福建路无往不利,一是因为陈三枪那恐怖的火炮攻势,而则是因为,那些城池没有准备,被陈三枪的斥候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很快攻破大门。 但如果真的两军对垒,凭借陈诰这一征战沙场数年的老将,还打不过一个草莽英雄不成? 陈三枪是个英雄不错,但英雄永远只能单打独斗。一旦英雄带领一群人打仗,那么他就不再是英雄,他便得有枭雄之姿。 枭雄?陈三枪有那种胆魄吗? 翌日,天光大亮,陈三枪高站点将台,将各个队伍排列整齐,分派任务之后。他将旗一展,直指西南——那里,正是陈三枪的大本营所在。 “出发,灭陈三枪!” 一件平时最宝贵的衣服,选择自缢在歪脖树上。风时而刮过山岚,于是那尸体,便随着风慢慢摇晃。摇进了许多人的心中。 无数人看到了宋金的死,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悲凉。 宋金到底是不是杀了吴旭的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金死了。 一个宋金死了,并不会有千千万万个宋金站起来,只是会有许多人,看着宋金的死,默默地想,会不会下一个死去的人,便是自己。 宋金是被逼死的,被许多人逼死。但没人会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宋金,他们会以为,宋金的死,陈三枪脱不了干系。 于是,一阵风又一次吹起,陈三枪的营地之中,多了许多不安分。 这天晚上,又有人死了。那五十多个人中,终于有人叛变了,他们将新的看守者杀死,连夜逃离了陈三枪营地。 一时间,整个陈三枪大营,充满了猜疑和忌惮。 “完了。”当听到宋金的死讯的时候,张魔王当即说道。 吴判官道:“宋金是被逼死的。” “被许多人逼死,但罪魁祸首,是陈三枪。”张魔王有些不甘,“明明是一件小事,为什么却闹成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谁杀了吴旭?是不是宋金,或者说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嫁祸给了宋金?如果之前,能够查得更清楚一些的话,也许这一切不会发生。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复杂了。没有人会在乎到底是不是宋金杀了吴旭,他们只会在乎,宋金死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吴判官问。 张魔王想了想,道:“暂且不动,通知兄弟们,一旦陈三枪的大军出现败势,我们即刻脱离陈三枪。” “我们就这么放弃?”吴判官有些诧异。 “好处已经够多了,人要懂得知足。”张魔王说道,主意已定。 当温州城收到了叛变者送来的人头的时候,苏尘哈哈大笑,大局已定!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一个人也没有策反吗?怎么会有人真的带着人头回来?”虞子岩看到那个人手里的人头,惊讶的问。 苏尘道:“因为陈三枪,逼得他们反了。” “此言何解?”虞子岩有些不懂。 苏尘道:“咱们一开始确实没有策反一个人,但是当吴旭的人头被拿回来之后,他们想不反都不行了。宋金乃是陈三枪的老部下,却因为一些怀疑,就被活活逼死,你觉得如果他们被陈三枪怀疑,他们还有命活下去吗?” 虞子岩若有所思,他又问道:“军师,我有一事不明。那个宋金,到底是不是杀了吴旭的人?” “当然不是。”苏尘笑道,“杀吴旭的另有其人,不过这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金死了。如今陈三枪军心动荡,我们该是时候出击了。” “听说军器监的火炮也已经改造成功了。陈三枪这一次,也该尝尝我们大陈的火炮威力了!”虞子岩闻言,有些激动。 其实这整个事件之中,都没有背叛者。只是苏尘凭空造了一个背叛者,于是陈三枪的人,中了套,开始互相猜忌起来。 苏尘的计划能够成功,还要感谢燕云六卫了。燕云六卫之中,有一人名叫陆函,陆函此人,武功不算太高超,但有一项绝活。这项绝活乃是陆函与一名江湖艺人所学。这项绝活便是,易容术。 没错,易容术。陆函的易容术已经几乎能够达到以假乱真。苏尘也是在听陈诰介绍燕云六卫的时候,方才得知的这一消息。平时陆函甚至会假冒陈诰,出现在一些危险的场合。 这一次的这个计划,全靠陆函,否则苏尘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将陈三枪搞得军心动荡。 在那五十多个人回到陈三枪营地后,陆函按照苏尘的吩咐,寻找可以作为易容的对象。没想到他们也真是配合,宋金倚仗着他乃是陈三枪老部下的身份,拒绝和那些人关在一起,回到自己营地安睡。 待到午夜时分,陆函假扮成宋金,将吴旭杀死。吴旭认得宋金,于是陆函故意让吴旭留下了凶手的线索。在将一切弄好之后,陆函把人头收起,又易容成了一名普通的巡逻兵。 宋金在营帐中,不时听到巡逻兵的埋怨和责怪,其实那些话都是陆函故意说给宋金听的。 不过最关键的一点,还是陈三枪的成全。宋金心灰意冷的时候,本打算与陈三枪认真谈谈,没想到来到陈三枪的营帐前,竟听到了陈三枪那般说他。宋金彻底没了希望,回去之后,又听到“许多”“巡逻兵”的话,最终忍受不了别人的白眼,自杀身亡。 吴旭的死,只是苏尘计划的开端,宋金的死,才是苏尘最重要的一步。宋金乃是陈三枪的老部下,这位部下虽然没什么大的本领,但他认识许多人,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宋金都认识很多。 当宋金这个陈三枪的老部下都被陈三枪逼死的时候,那些人心中,难免会戚戚然而自忖。 宋金都被杀了,那么他们这些人,会不会也被杀呢? 不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但只要他们心中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他们的战斗力,便会大幅度削弱。 苏尘将成功策反了那些人的事情告诉给陈诰之后,陈诰仰天大笑。他没想到,苏尘只是用了一个人,用了一个小小的计划,便将陈三枪搞得鸡飞狗跳。 “很好,如今陈三枪大军人心涣散,正是我们进攻的时候。新的火炮已经改造完成,明日一早,我们就发起进攻,势必要拿下陈三枪!”陈诰豪情万丈的说道。 陈三枪虽然坐拥十余万大军,但其实那些大军的战斗力,与大陈正规军有着天壤之别。陈三枪手下能人少,会打仗的更是少之又少。之所以在福建路无往不利,一是因为陈三枪那恐怖的火炮攻势,而则是因为,那些城池没有准备,被陈三枪的斥候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很快攻破大门。 但如果真的两军对垒,凭借陈诰这一征战沙场数年的老将,还打不过一个草莽英雄不成? 陈三枪是个英雄不错,但英雄永远只能单打独斗。一旦英雄带领一群人打仗,那么他就不再是英雄,他便得有枭雄之姿。 枭雄?陈三枪有那种胆魄吗? 翌日,天光大亮,陈三枪高站点将台,将各个队伍排列整齐,分派任务之后。他将旗一展,直指西南——那里,正是陈三枪的大本营所在。 “出发,灭陈三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东海暗潮生 “快跑啊,快跑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三枪的营地,坐落在距离温州城五里之外的山坳之中。此时整个营地,一片狼藉。栅栏倒了一地,营帐也有大半被推倒。无数人争先抢后,拿着能拿的一切,四散逃离。 主营帐里,陈三枪坐在自己的龙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陈三枪苦笑一声,一饮而尽。 营帐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帘幕被瞬间揭开。 “你们还不走,等什么呢?”陈三枪没抬头,只是问道。 “三枪!”忽然,陈三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衣衫有些狼狈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多久没洗了,上面泥垢和鲜血混成一团,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样子,头上精心编织的鞭子也缠成一块。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什么人的样子。 但陈三枪看到女子,眼泪忽然就冒了出来。 “三枪,你在想什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扈三娘。 “三娘,你回来了?你王朗呢?我那徒儿王朗呢?有他在,我尚能有转圜之余地!”陈三枪看到扈三娘,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不提王朗还好,提到王朗,扈三娘脸色忽然一变,冷冷道:“你那个好徒儿,可真是人中龙凤,绝代枭雄!我们都被他给耍了!” “什么意思?”陈三枪一愣。 “先别说他的事情了,我见大陈军队已经围了上来,我们赶紧先走吧。”扈三娘焦急地说着,一把拽起陈三枪。陈三枪顺手将放在旁边的包裹和银枪抓上,跟着扈三娘就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面,仍旧混乱。李闯儿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陈三枪看到李闯儿,忽然一愣。此时的李闯儿再不复当初那种桀骜的神情,他原本虽是个侏儒,但是四肢健全,可是此时看去,李闯儿的左手竟然不见了。空荡荡的袖管随着风飘着。 “闯儿,你怎么会?”陈三枪讶然。 “老大,你没事吧?”李闯儿回头看了陈三枪一眼,问道。 “我没事。” “那我们赶紧走吧。”李闯儿左右看看,快步往远处跑去。 陈三枪被扈三娘拉着,快速穿过了巨大的兵营。此时整个兵营,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逃窜的逃兵,到处都是人们的惨叫。 以前我在齐云山时,一呼百应,手下哪有一个人对我有二心?然而如今不过数日,便连我最忠心的部下,也对我寒了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宋金的死吗? 说到底,我还是做错了吗? 看到眼前这甚是凄凉的一切,陈三枪心中不由得问自己。可是越是质问自己,陈三枪越觉得自己这一次揭竿而起,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 当初皆因为王朗的提议,陈三枪自觉豪气干云,于是揭竿而起,自称新帝。如今,王朗似乎也叛变了。陈三枪身边,竟然只剩下李闯儿和扈三娘两人。 这场面,不甚唏嘘。 几个人一口气跑出数里地,不觉竟跑到了东海之岸。方才三人不问方向四处乱跑,竟然一路向东,跑到了这里。 陈三枪站在高崖之上,耳边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声,目光所及,只见风波不静,天边黑压压一片乌云遮下来,有数只海鸟窜上而下,不时跳跃,海浪随着风潮起起落落,拍打在这绝崖之上,激起千层浪花。 陈三枪知道,要下雨了。 江南很爱下雨,这是陈三枪来到温州附近,才知道的事情。 “我们怎么跑到海边来了?”扈三娘眼看前方无路,不禁诧异道。 李闯儿道:“方才一路都有官兵追寻,我唯恐避之不及,谁料到竟然跑到了这里。” “难道这是那些官兵有意为之?”扈三娘闻言,脸色大变。 “那却不至于。”陈三枪忽然笑了笑,“我们如今已是无路可走,手上无粮,手下无兵,又有何惧?” 扈三娘道:“三枪,你莫要想不开,咱们虽然这一次功败垂成,但如果能够逃回齐云山去,又何尝未知不能东山再起?” 陈三枪摇摇头,道:“东山再起容易,但要重新振作,却不易。况且,如今天下皆知我陈三枪起兵之名号,若只如此灰头土脸的回去,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 扈三娘沉默片刻,道:“三枪,切不可学那项羽。” “我自不会学的。”陈三枪哈哈大笑,“自刎乌江,岂是丈夫所为?我便是死,也要力竭而战死!” “说得好!陈三枪不愧是徽州一霸,自有一番豪气。”陈三枪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有人赞道。 “谁?”李闯儿目光凛凛,手中夺命弯刀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李闯儿,扈三娘,我们又见面了。”在三人注视下,一个白衣书生缓缓走了出来。在白衣书生身后,站着六个人。 白衣书生,自然便是苏尘无疑,而那六个人,便是陈诰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燕云六卫。 “我们跑到这里,果然是你们暗中指引。”扈三娘看到苏尘,哪能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跑到了东海之岸。 “自古英雄没好死,所以,我想给陈三枪这位英雄,一个好的埋葬之处。我想,看着大海而死,应该是一件很荣幸的事。”苏尘说道。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只要你放过我们,从此以后,江湖之上,再无陈三枪之名号。”扈三娘盯着苏尘说道。 苏尘摇摇头,道:“我们有冤,也有仇。扬州数十万百姓,只因你陈三枪一人,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蒙受屈辱的死去?福建路又有多少人,被你那些所谓的兵,折辱致死?” “那是王朗的阴谋,是王朗让我们去扬州的!”扈三娘说道,“况且,无敌因为你,在扬州死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哈!真是笑话!”苏尘断然道,“一个人的死,就能够替扬州无数冤魂埋命吗?你同意了,我可没同意!” 说完,苏尘转而道:“王朗乃是个小人,这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当初王朗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便与他结为死仇。你们说是王朗的阴谋,难道你们便没有分辨的能力吗?” 陈三枪听到苏尘的话,愕然道:“怎么?是王朗害得你家破人亡?” 苏尘道:“自然,我还要多谢陈英雄,将他给救了下来呢!” 陈三枪脑海中忽然闪过第一次见到王朗时王朗说的话。 “苏尘是个禽兽,他派人杀了我一家老小!” “他霸占了我家的田地,还要强占我的妻子。我不允,就落得这个下场!” “我好想报仇!英雄,您帮帮我,我想拜你为师,求您了,帮我报仇吧!” “师父,我以前和金人有些生意往来,您看看要不要合作?” “大陈如今已然腐朽,就算我们不和金人合作,大陈早晚也会被金人灭掉的。与其将整个大陈拱手相让,不如我们做了这江山的主人!” “师父,您武功盖世,英雄豪杰,这天底下,再论一个能当皇上的,都不可能。除了您,谁还能当这个皇上?只要您振臂一呼,天下豪杰,必将一呼百应。从此之后,这偌大江山,便是师父您一个人的了!” 无数话语扑面而来,陈三枪竟觉得甚为刺耳。 以前从未想过王朗会说假话,然而此时听到苏尘所言,陈三枪忽然明悟。如果是王朗先让苏尘家破人亡,苏尘才找人报复的话,那岂不是说,他帮错了人? 一步错,步步错。 那王朗,满嘴花言巧语,陈三枪纵使纵横江湖数十载,也沉浸在了帝王之梦中。 此时一朝悔悟,只觉得这半年所做的一切,竟然全是错的。 陈三枪还在沉思,只听得扈三娘苦涩的说道:“三枪,咱们都错了,那个王朗,从来没有真正为咱们想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那王朗本就是金人的内奸,他本打算让你去襄阳与金人里应外合,你转道福州之后,王朗得知此消息后,知道你不会与金人真诚合作,于是带着我们,假意告诉我们,他去襄阳,要与金人虚与委蛇,但其实引我们到了襄阳城外后,金人忽然出现,将我们一群人消灭。若非我和闯儿武功还算不错,又碰到了一个绿林英雄,我们也早已葬身在了襄阳城外。那个王朗,他从来不是我们的人,他本就是金人!” 扈三娘一席话,直如五雷轰顶,砸得陈三枪平地晃了三晃。 苏尘和燕云六卫将一切听在耳中,不禁有些同情起这陈三枪来。 陈三枪的威名,苏尘在陈诰那里,也读到过许多资料。陈三枪少年出世,行侠仗义,在江湖之中,乃是赫赫有名的英雄。可是再如何的英雄,一旦接触到权力,就会变成权欲熏心的狗熊。陈三枪若没有那帝王之梦,又怎么会被王朗三言两语欺骗呢? “英雄只是英雄,当英雄想要带领一群人,推翻一个稳固的政权时,他便不能只是英雄。或者应该说,每一个王权建立者,从来都不是英雄。”苏尘对陈三枪说道,“项羽是英雄吗?那为何最终获胜的是刘邦?陈三枪,你是个英雄,可惜,英雄永远只能是英雄,他做不了皇帝。你走到今日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陈三枪将苏尘的话听在心里,他忽然间仰天长啸。在众人的注视下,陈三枪将自己紧紧抓着的包袱打开,露出了一件极其鲜艳的龙袍。 那龙袍做工不算太好,但大黄之色,上又有金丝镶边,着实有皇家之气派。 陈三枪一只手持着银枪,一只手将龙袍展开。那龙袍在风中随风摇摆,甚为夺目。 陈三枪注视良久,终于猛地将龙袍往空中一扬,那龙袍被风猛吹,极速逃离。却不想陈三枪枪出如龙,转瞬间就将龙袍刺穿,挑在了银枪枪头上。 “帝王之梦,不过一场梦罢了!”陈三枪哈哈大笑,枪尖用力,瞬间将龙袍挑成了两半。 狂风一吹,龙袍顿时消没于半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苏尘眼见陈三枪将黄袍挑成两截,不禁想到了《三国演义》的开篇词。 “是非成败转头空好一个是非成败转头空!苏尘苏子清!你的大名我早便知道,我也知道,吴旭宋金一事,定是你从中搞的鬼!但这不重要了,是非成败,又有谁会在乎?如今之势,我陈三枪自知再难回头,更难活命。只希望你能够看在我临死的份上,能够答应我一个请求。”陈三枪忽然豪情万丈,对苏尘说道。 苏尘犹豫片刻,终究道:“你说吧。” “我希望你能够放三娘和闯儿走。”陈三枪说道。 “好,我答应你。”苏尘没有犹豫,很快回答。 “很好。”陈三枪没想到苏尘竟然回答的这么干脆,他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听到陈三枪的话,扈三娘和李闯儿都知道,陈三枪已然心生死志。两人急忙相劝,陈三枪却只是摇摇头,对两人的劝解充耳不闻。 “你们两个,赶紧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绿林之中了。”陈三枪如此说道。 “三枪,你不要这样,我们还有”扈三娘焦急道。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这也许便是宿命。我陈三枪自以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救了王朗,收了他做徒弟,便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亏心事。一切都是我种的因,那便由我来了结这个果。三娘,听我的话,你快走吧!”陈三枪看了看李闯儿,“闯儿,还听大哥的话吗?” 李闯儿有些哽咽,没说话,只是点头。 “很好,带着三娘走吧!现在就走!”陈三枪双手抓住自己的那杆银枪,一股无形的气势忽然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高手! 燕云六卫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在心里默默念道。 “三娘,记得那时相遇,你对我说的话吗?”陈三枪往前一步。 扈三娘呜咽着说道:“我记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就念来!”陈三枪再前一步。 “我有一杆枪,杀尽天下负心郎”扈三娘的声音在风声之中渐渐变得模糊。 陈三枪却大声道: “我有一杆枪,杀尽天下负心郎! “我有两杆枪,敢叫日月黯然伤! “我有三杆枪,逐鹿江湖声名荡!” “我c乃c陈c三c枪!” 言尽至此,陈三枪仰天长啸,飞奔而来。 燕云六卫如临大敌,各自警备,欺身而上。 扈三娘在李闯儿拖曳下,眼泪横流,往远方走去。 苏尘站在原地,心如止水。 (我承认,这个三杆枪的口水诗是抄的《将夜》,因为很喜欢所以就致敬一下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三枪其二 东海之岸。 李闯儿一口气带着扈三娘跑出好远,再回头时,已看不到那边的战斗。 “三娘,我们败了。”李闯儿似乎一口气跑没了力气,他直接瘫在地上,表情中透出无穷的悲哀,“无敌死了,大哥也应该在劫难逃,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在这绿林之中?” 扈三娘回身看着陈三枪的方向,道:“我们不该走的。” 李闯儿无奈一笑,道:“三娘,如果我们都不走,那么死的,便是我们三个人。大哥将活命的机会留给了我们,我们还能奢求什么?” 扈三娘口中虽仍然呢喃着“不该走的”,但其实她心中也明白。陈三枪之死,乃是定局,即便他们两个在那里,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当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赴死,那种绝望和悲哀,是一个女人所几乎不能承受的。 “三枪死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扈三娘低声道,似乎是在问李闯儿,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们要报仇!”李闯儿忽然跳起来,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 “报仇?找康王报仇吗?”扈三娘茫然地说道。 “不,我们要找王朗报仇!”李闯儿咬牙切齿,“罪魁祸首,便是那王朗。如果没有王朗,我们在惠州,日子何等逍遥?他怂恿大哥造反,却将我们当枪使,让我们再也没有安身之所。此等深仇大恨,如若不报,我此生难以苟且偷生!” 扈三娘听到李闯儿的话,眼神中突然爆发出一种生机。她道:“对,我们应该报仇,为无敌,为三枪,为所有身死的兄弟。康王也要报仇,那王朗更要报仇!” “三娘,我们再去襄阳吧!”李闯儿道,“我们去将那个王朗,杀了!” 扈三娘的眼眸转而又失去了色彩,她叹了口气,道:“襄阳之地,人生地不熟,凭我们两个,又能杀得了王朗吗?” 李闯儿道:“我们可以去找那位襄阳的绿林大侠!有她的帮忙,也许我们会有报仇的机会。” “你说得对。”扈三娘虽然对此事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此时之局面,似乎只有这一条出路。不去襄阳,便要去找陈诰报仇。可是陈诰身边护卫丛丛,哪里是他们两个人就能杀掉的?也许两个仇人之中,王朗之仇更难以忍受,况且襄阳,至少两个人还有一位朋友。 一位襄阳绿林道上,响当当的朋友。 “那便去襄阳吧!”扈三娘心意已决。她再次看了看陈三枪所在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耳边只有海风声音徐徐缓缓。 扈三娘转身而走。 这一转身,便是一辈子了。 三枪,不要急,等我为你报了仇,便下去陪你! 扬州。 沦陷之后的重建工作还算顺利,陈家在康王府的帮助下,已经将主要的房屋建造了起来。还有苏尘很好的合作伙伴彭清宇的帮忙,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莲儿和陈清芷两个人,陪着叶婉怡,而黄姐姐则贴身照顾着张文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后,张文勇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天,张文勇闲来无事,将苏尘写的《笑傲江湖》重新看了一遍。他十分喜欢令狐冲这个人物,令狐冲潇洒自在,不被世俗所约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师父另眼看他,哪怕正派将他视为魔头,他依然我行我素,与田伯光交朋友,与日月神教的人交朋友。 张文勇重新看了一遍《笑傲江湖》,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感慨。 男儿在世,本便应该潇洒行天下。如果一直被自我所束缚,那么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 彼时张文勇刚从重伤状态下恢复。这一次受伤,张文勇体会到了许多曾经不曾体会到的感受。他真正品尝到了何为死亡。那种感觉并不恐怖,但却深深埋在他的记忆之中。 既然已经经历过死亡,那又有何惧? 张文勇想到这里,取过纸笔,留下一封书信,端正放在房间里。之后,他轻衣简行,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戴着一个斗笠,快速离开了陈府。 黄姐姐来看张文勇时,只看到张文勇留下的书信。她急忙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叶婉怡。 “姊姊,我将去襄阳,为父母报仇,快则月余,慢则半年,勿念。” 张文勇只是简单的留了一句话。叶婉怡看到这句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长叹一口气,道:“该来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姊姊,我们怎么办?”黄姐姐问叶婉怡。 叶婉怡道:“便让他去吧,文勇这件事,已压在心中多年,如果这一去,能够解开他的心结,倒也是件好事。希望如此吧。” 叶婉怡如此说了,尽管黄姐姐十分担心,但终究不能忤逆叶婉怡的意思。 此一去,谁也未曾料到,张文勇竟将这半个襄阳,搅了个地覆天翻。 陈三枪一直被人叫作陈三枪,大家只知道,陈三枪有三把枪,故名陈三枪。但是自苏尘第一次见到陈三枪,再到此时燕云六卫与陈三枪交战,苏尘还是只看到了陈三枪手里的那一把长枪。 陈三枪的银枪很漂亮。是的,一把兵器,竟然被称为漂亮,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那是一杆通体银白色的长枪,枪头银光闪闪,宛如最纯粹的银子,枪杆也是金属打造,虽没有枪头之耀眼,却也能让人在其中觉出不同寻常。 陈三枪在李闯儿将扈三娘拉走之后,大吼一声,口中呐喊着“我乃陈三枪”,猛然间冲向了燕云六卫。 燕云六卫敬陈三枪此时的英雄气概,六个人互相对视,都明白了其余人眼中的意思。六人齐齐冲上,却先后错开了身位。前后有致,冲向陈三枪。 陈三枪一杆长枪舞得宛如长龙,直直冲上。首先与陈三枪触碰的,乃是赵犇。赵犇用一手凌厉的飞剑,只见他口中呼和,身子一错,两把飞剑倏忽间从他的手中飞出,直取陈三枪的头颅。 陈三枪枪花一挑,“锵锒”两声,两柄飞剑顿时被打落在地。赵犇手中动作频频,一把把飞剑宛如流星,光速飞向陈三枪。陈三枪凝眉顿步,长枪不到横扫,舞动得滴水不漏,将赵犇的飞剑全部打翻在地。 赵犇攻势稍缓,那陈三枪抓住机会,立刻一个前冲,与赵犇近身而战。他心中清楚,如同赵犇这样暗器了得的人,近身功夫必不精妙,只要他能够近身,那么赵犇落败,便是须臾之间。 熟料到,赵犇的近身功夫,竟然超乎陈三枪的想象。长枪也并非近身所能用得妥当的兵器,两人近身以后,顿时拳脚相向。陈三枪一手持枪,一手与赵犇对打。只见两人在身前过了数招,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只是短短片刻,便已经过了数十招。 赵犇双拳,肆意发挥,陈三枪一手拖枪,本应该是难以对付的。没想到赵犇反而被陈三枪的一只手打得节节败退。终于,赵犇一招“白鹤亮翅”,却被陈三枪抓住破绽,猛然一拳打来。赵犇难以回防,被陈三枪一拳打在了胸口,闷哼一声,顿时倒飞出去。 赵犇倒退,转过身来,李武已然接上。李武用一口大刀,刀光凛凛,宛如雷霆。他大喝一声,双手纵劈而下,乃是一招“力劈华山”,这一招气势如虹,直直砸向陈三枪的头顶。 陈三枪快速扎了一个马步,下盘稳如老树,长枪往上一横,竟然是单手扛住了李武的全力一击! “小子,你还嫩了点!”陈三枪气息绵绵,他挡住了李武的长刀之后,飞起一脚,直接将李武踹飞出去。 李武后撤,旁侧又有陆函欺上。陆函精通易容,但是功夫方面,却是六人之中最不济的一个,他善用匕首,以作偷袭之势。但是此时正面对决,陆函还不到两个回合,便被陈三枪长枪横扫,打翻在地。 转眼之间,燕云六卫之中,竟然已经有三人被陈三枪挑翻。 “来来来!战个痛快!”陈三枪被这连番大战,也激得胸中豪情万丈,他哈哈大笑,甚是敞怀。可能自从成为山大王后,直到如今,陈三枪再也未曾像今日这样,打得如此过瘾。 燕云六卫剩下三人,乃是胡童魏远和齐云。 若论起这燕云六卫之中,谁的武功最好,当属胡童,第二名,乃是赵犇。但赵犇擅长远身暗器,近身功夫并不十分好。除却赵犇,那么便是魏远和齐云。 “陈三枪,我来会你!”胡童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那长剑剑刃宽而厚,是很罕见的双手剑。 自前朝以来,世间流传之长剑,无不是剑刃窄薄的单手剑,这种剑虽不实用,但胜在漂亮,王公贵族向来喜欢以此长剑作为贴身装饰。 这双手剑,却并非中原流行。 胡童喊了一声,双手持剑,便已经冲了上去。陈三枪叫了声“来得好”,已然和胡童战在一起。 胡童的剑法与常规剑法不同,寻常剑法,走轻灵之道,速度快,招式凌厉,而胡童的剑法却大开大合,颇有些大刀的意味。 只见胡童长剑横斩,直切陈三枪中路,陈三枪长枪一挡,挡住这一剑。却不想此招乃是虚招,胡童猛然一个回身,那长剑陡然转向,转了一个大圈,又斩向陈三枪另一侧。陈三枪再次一挡,这一次却没挡住。 胡童这一剑,用尽了全身力气,岂是陈三枪匆忙之中便能抵挡得住的?陈三枪顿时被砸得倒退一步。 “机会!” “不好!” 两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不同的念头。胡童上前一步,用出一式“仙人指路”,这一剑“仙人指路”,双手而来,速度比之单手更快,更难以闪避。陈三枪因为退后一步,重心不稳,此时这一招是万万无法阻挡。 万般无奈之下,陈三枪忽然一个矮身,整个人后滚而出,这才堪堪躲开了胡童的这一招。 胡童见陈三枪后退,于是收剑,不再追击。 “好小子,后生可畏。”陈三枪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边却带着笑意。 胡童退后,魏远和齐云便同时站出来。 “怎么,这一次要两个人一起上?”陈三枪有些玩味的说道。 “陈三枪,我们两个所修,乃是双人棍法,赐教了。”魏远和齐云从腰间拿出一柄短棍。这棍子怪模怪样,竟然在棍身横面,另有一截把柄。这棍子,其实名为旋棍。世俗之中,将其称为拐。 两人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拐,站在一起,竟然如一人一般。 “这武器,倒是少见。”陈三枪呵呵一笑,站稳了步伐,“来吧!” 魏远和齐云对视一眼,同时出手。陈三枪见两人冲上来,这次竟然抢先出击。他一枪狠狠戳向魏远,魏远不禁一滞,攻势稍缓。奇特的是,当魏远的攻击被阻挠,齐云的速度竟然也降了下来,调整位置后,方才要向陈三枪攻击。 陈三枪呵呵一笑,长枪忽然一个“猛龙摆尾”,横扫出去,砸向齐云。齐云一个后仰,堪堪躲开。魏远瞄准机会,立刻旋转棍子,抽向陈三枪的脑袋。 陈三枪往旁一闪,闪过魏远的攻击。他又将长枪收回,长枪在半空中甩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砸向魏远。齐云这时候脚下一点,同时冲上。 魏远横棍一挡,只觉得小臂被砸得生疼,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矮了下去。这陈三枪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陈三枪攻击放在魏远这边,齐云抓住机会,直接便要将陈三枪逼退。 却不想,这陈三枪退也不退,只是忽然怒喝一声,双手在长枪中央狠命一拉。 那长枪被陈三枪这一用力,顿时打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从中突然冒出一截枪尖。陈三枪一手将魏远砸倒在地,另一只手却拿着一柄精致的短枪,将齐云的攻击隔开。 两人这一番交战,顿时落了下风,立刻闪身推开。陈三枪站在原地,一手持着一杆短枪,畅快的笑道:“哈哈哈,很久没有将我这第二把枪拽出来过了。” “陈三枪,陈三枪,好一个陈三枪!就是不知道,你的第三把枪,又在什么地方?”胡童佩服道。 “在它该在的地方。好了,喂招结束,该动真格的了。你们一起上吧!”陈三枪面对六人,凛然不惧。 “那就得罪了!”燕云六卫此时也收起了切磋之意。 真正的生死之战,这才刚要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襄阳一会 燕云六卫与陈三枪,七个人战作一团。 单打独斗的时候,燕云六卫中,除了胡童能够在陈三枪手上占到一些便宜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与陈三枪对斗。但是一旦六个人联手,其威力比之一个人,大上何止六倍。 六人手中拿着不同的兵刃,将陈三枪里外围住。陈三枪凛然不惧,手中双枪舞得油泼不进水滴不漏。 苏尘站在一旁,也十分好奇陈三枪的第三把枪到底在什么地方。陈三枪那杆长枪,能够一分为二,成为两杆枪,却不知他还能不能动动机关,从枪杆里面再掏出一杆枪来。 七个人的战斗很快就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六人围攻,便是陈三枪终究也难以抵挡。他这边将胡童的长剑隔开,那边就有两根短棍砸来。将两根短棍闪开,又有飞剑如影随形,大刀匕首更是招招要命。 陈三枪苦斗数招,终于支撑不住,身上多了许多伤口。他大喝一声,忽然两杆枪横扫,将众人扫开,紧跟着,他抓住陆函一人。陆函在六人之中武功最低,便是陈三枪的突破口。 众人眼见陆函遭难,急忙来救,却不知陈三枪这一招,实乃是虚晃一枪。他见众人攻来,猛然间放弃强攻陆函,双枪回刺,直取胡童。 原来,这陈三枪绝不屑于以强攻弱,故此即便要逮着一人强攻,也定要找那胡童。胡童万万没料到陈三枪竟然转攻自己,一时间手忙脚乱。 幸好其余五人反应过来,瞬间从陈三枪背后袭来。那陈三枪竟是不躲不闪,枪枪往胡童的身上招呼。眼看五人的攻击已到,却见陈三枪猛然将左手短枪横向一拉,在短枪的底部,突然跳出一枚精致小巧的枪头,那枪头后面连着一条细细的锁链。枪头带着锁链,横扫一圈,竟然瞬间便将五人攻击化解。胡童无人可救,被陈三枪一枪捅在了胸口上,当即倒飞出去,不省人事。 方才一番较量,双方都没有动杀手。此时陈三枪猛然变阵,一枪将胡童刺得生死不知,其余五人顿时一股怒气冲头。围着陈三枪兵刃不停。 原来这陈三枪的“三枪”之名,就是源自他的那杆特制银枪。这一杆银枪,用极其罕见的精铁铸造,里面设置两个机关。一个机关,让陈三枪能够将枪杆分为两截,便成为了两杆短枪,另一个机关,却是在枪杆底部。那底部平时看着,乃是一个小刺,以为修饰,可是当陈三枪发动机关的时候,那枚小刺便会弹射而出,变成一枚枪头,成为陈三枪的第三杆枪! 当年陈三枪功力尚未精进,便是凭借这三杆枪,出其不意,将对手刺死。待到陈三枪上了岁数,功力早已成为当世一流,便不需要那另外两杆枪来袭击敌人。 此时燕云六卫合击,陈三枪避无可避,便将自己的三杆枪全部拿了出来。这一拿,果然又是出其不意,隔开了五个人背后的攻击,重伤胡童。 苏尘看到胡童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心下一惊,他赶紧便想跑过去,查看胡童的伤势。 便在苏尘迈步向前的时候,一枚袖箭,突然从斜刺里刺来,扎在了苏尘的脖子上。苏尘愣了愣,将那枚小巧的袖箭扒下来。那是一枚造型很好看的袖箭,上面有梅花纹饰,又有红色的系带,随风飘摇。 但不管这袖箭有多好看,苏尘都没心情去看了。他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便失去了意识。 那边燕云六卫正和陈三枪战在一起,哪里有心思管苏尘。却见一道黑影,将苏尘抱起,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东海岸边。 陈三枪虽然出其不意,一招将胡童放倒,但是燕云六卫剩余五人,他仍旧如何也敌不过。陈三枪被逼得节节倒退,转眼间便来到了悬崖峭壁之前。 陈三枪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力气都被六人消耗光了。他再一次将齐云魏远的短棍隔开之后,李武猛然之间,一刀从旁斩出,直接砍在了陈三枪的右肩之上。这一刀力道十足,陈三枪的肩膀瞬间被砍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顿时闷哼一声,身形稳不住。赵犇趁此机会,两把飞剑窜出,正打在了陈三枪的胸口上。被飞剑一带,陈三枪再次倒退,一脚踩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这一脚力道十足,竟然瞬间将边缘踩塌,陈三枪只觉得身子一矮,整个人摔下了悬崖。 五人齐齐冲到悬崖边,却看到陈三枪落入滚滚东海水中,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可惜了。”赵犇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赶紧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陆函叫了一声。五个人这才回身将胡童扶起。 陈三枪那一枪迅疾如风,直接刺进了胡童的胸口。不过也不知是陈三枪手下留情,还是准头不够,这一枪竟然擦着心脏而过。胡童虽然昏迷,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眼见胡童呼吸还算正常,五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结束了,苏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将那扈三娘和李闯儿两个余孽抓回来?”赵犇转头要问苏尘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可是这一转头,赵犇愣了。 明明刚才还站在那里的苏尘,怎么这个时候,却不见了踪影? “苏公子?苏公子?苏公子人呢?”赵犇惊诧道。 其余人听到赵犇的惊呼,不禁回头看去,这一看,哪里还能看到苏尘的影子…… 襄阳城,古已有之。所谓带水依山一万家,襄阳自古富豪奢。襄阳城乃是一座大城,其内大户数不胜数,富豪之多,比之江南亦不差。自大陈南渡之后,襄阳城成为了大陈西北部与金国交界的最重要城池。 这里有大陈重兵把持,更有大陈之名将徐图在此长年驻守。徐图其人,与陈诰一样,算是大陈最优秀的将领。只不过陈诰乃先皇时期之名将,徐图却是在文宗即位后,声名远扬。 不管如何,襄阳城有徐图在,便绝不可能被金人攻破。 前一阵子,许久不曾动作的金人聚集了重兵,似乎要攻打襄阳城,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徐图虽不知金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稍作怠慢。 后来,徐图接到文宗的密旨,原来陈三枪兵乱,打算与金人合而攻之襄阳。徐图在深思熟虑后,准备着急襄阳绿林道上的好汉,让他们与自己,共同抗金。 不过幸好,后来金人退了,陈三枪也转而南下。徐图松了口气。 但是召集令既然已经下达,徐图也不好扫了各位绿林好汉的兴。于是近些日子,襄阳城里面随处可见手拿兵刃的绿林好汉。 襄阳城是个养兵的地方,更是绿林好汉最喜欢的地方。这里因常年备战金人,城内并不限兵刃,也就是说,你可以在城中随便拿着刀剑,绝对没有官兵阻拦。 况且,在这里如果能够杀了金人,便能够接受朝廷赏赐。小则数两雪花银,大则加官进爵,也说不定。 绿林虽是个江湖恩怨之处,但哪个正常人,会不喜欢当官呢? 在大陈其他地方,你只能通过科举才能有幸得了一官半职,但在襄阳,你可以靠着杀人杀的多,拿到官位。 这一日,已是三月中旬,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从襄阳城东门,缓缓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戴着一顶斗笠,身穿黑色短衫,用围巾裹着半张脸,看不清面貌。 守门的官差对这个年轻人,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放他进去了。襄阳城最不缺的,便是造型独特的江湖人士。官差见过许多。 不过这年轻人又与那些那些绿林人不同,绿林道上的,哪个人手里没有把家伙事儿?可是这位,竟然空手而来,却不知是没有兵器,还是自信使然。 年轻人进了襄阳城,只见城中街道纵横,两边各有商贩叫卖,热闹宛如京城。 此时日已中天,年轻人四处转了转,将襄阳城大致了解了一遍之后,便找了个酒馆吃午饭。 襄阳城最有名的酒馆,当属秋意楼。“秋意”二字,取自“离人心上秋意浓”,这一句诗,乃是襄阳城流传最广的一句诗。此诗前后无接,只此一句。 很多年前,正是一个秋天,金人大举进攻襄阳,许多年轻人被迫离开家园,在襄阳城外,与金人决一死战。在那之后,也不知哪个落魄秀才,写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诗。 离人心上秋意浓。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秋意楼。 年轻人上了秋意楼,在二楼靠窗的地方,随意坐下。叫小二点了一壶烧酒,二两牛肉。他未摘下斗笠,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正出神的功夫,楼下忽然走上来三个人。那三个人,两女一男,两个女人一个二十余岁,另一个应有三十,但不管是谁,都长了一副好模样,身材苗条,让人不禁侧目。男的却长相极其丑陋,他四肢短小,乃是个侏儒,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一条手臂已然不见踪迹,也不知是被谁砍了下去。 三个人在年轻人身边入座。年轻人回头随便看了一眼,看到三人,忽然迸射出一股精光。 似乎察觉到了年轻人的目光,年少的女人回头看了看,笑着问:“仁兄可有事?” “无事。”年轻人将自己的目光收下,低头,将自己的脸藏得更加严实。 “怎么了语嫣?”年长的女人问道。 “没事,以为见到了故人,也许是看错了。最好是看错了。”叫作语嫣的女人话里有话,另两个人没明白,年轻人却明白,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日肖平叫襄阳绿林之人,齐聚秋意楼,不知有何深意?”年长的女人问道。 听到“肖平”二字,年轻人眉头一动。 叫作语嫣的女人倒了杯茶水,道:“前阵子徐知州广邀武林中人,希望我们能够助襄阳阻拦金人。这事情后来虽然因为金人退兵不了了之,但既然已经邀请了武林中人,那便得将这件事进行下去。这些日子,肖师伯经常邀请武林人士在秋意楼聚会,为的也是在此动荡时刻,我们应该何去何从。毕竟金人虽然暂时退兵,但你们也知道,最近金人的小动作,十分频繁。” “何止是频繁,我看那王朗回到金人营中之后,金人便一直蠢蠢欲动,定是那王朗打算,进攻襄阳。王朗之仇,我李闯儿必然要报!”那侏儒男人说道。没错,这个侏儒男人,正是从温州东海岸和扈三娘一路逃过来的李闯儿,而旁边那位年长的女人,自然便是扈三娘了。 至于那位被称作语嫣的年少女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苏尘有过肌肤之亲的李语嫣。 李语嫣自从回到襄阳后,一直在养伤,在伤好之后,便继续在襄阳做一些惩奸除恶的善事,偶尔碰到金人,李语嫣也会顺手解决他们。 说起李语嫣和扈三娘的缘分,还得从当初王朗带着扈三娘等人来到襄阳开始。王朗背叛陈三枪,出卖扈三娘,金人将扈三娘等人团团围住。 所谓困兽犹斗,扈三娘和李闯儿浴血奋战,在无数手下的掩护下,虽然身受重伤,但终究逃出了金人的包围。 未曾想到,金人穷追不舍,两人一路奔逃,早已经没了力气。就在山穷水尽之际,旁侧里一位女侠跳出来,将那些金人全部杀掉,救了扈三娘和李闯儿一命。 扈三娘和李闯儿决定来襄阳找王朗报仇后,便重新找到了这位行侠仗义的女侠。而这位女侠,不是别人,正是李语嫣。 今日他们来到这秋意楼,却是为赴襄阳绿林道上的老大千手佛陀肖平的邀约。肖平最近频频邀请绿林中人聚会,研究如何能够为襄阳尽微薄之力。 只是大家功夫都很好,但脑子不太好。每次聚会上,总有人议论到激动处,便大打出手。所以每一次议事,都虎头蛇尾。今天这场聚会,李语嫣觉得照样是一次虎头蛇尾的聚会而已,故此并不十分在意。 李语嫣说完话,旁边的年轻人却“咦”了一声。 只因为扈三娘和李闯儿说的,乃是“绿林中人”,而李语嫣却是说的“武林中人”。 因为这句话,年轻人不觉抬头,想要仔细看看这个年少貌美的女子。李语嫣三人听到旁边那年轻人“咦”了一声,不由得回头看去。 这一看,双方互相对视。 扈三娘一时间没认出年轻人的样貌,李闯儿却在短暂的疑惑后,惊呼道:“张,张文勇?!” “呵呵,真巧啊。”既然被认了出来,张文勇便不再遮掩,他将斗笠甩开,围巾脱掉,一个跳跃,直接便从自己的桌子,跳到了三人桌子前。 扈三娘和李闯儿对坐,李语嫣则独坐。张文勇一跳,和三人坐在一起,自然而然,便成了李语嫣和张文勇对坐。 “幸会,不知英雄尊姓大名?”李语嫣丝毫不见慌乱,平静地说道。 张文勇拱拱手,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扬州,张文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旧故叹何曾 秋意楼内秋意浓。 张文勇忽然摘下斗笠,坐在了李语嫣的对面。 “张文勇!你怎么没死?”李闯儿看到张文勇,眼中露出惊讶。那一日扬州一战,无敌几乎将张文勇撕成两半,此时不过月余,他竟然便已经完好无损的坐在面前,李闯儿如何能不吃惊? 一看到张文勇,李闯儿便想起那一日无敌被赵犇一剑射死。他胸中怒火熊熊,便要动手。幸亏扈三娘给了他一个眼神,终于让李闯儿压下了冲动。 李语嫣见扈三娘和李闯儿明显认识张文勇,看样子双方也不是朋友。她虽心中充满疑惑,但面上却丝毫不动。 “扬州人?”李语嫣倒是听到了张文勇口中的介绍。 张文勇道:“正是扬州人。敢问姑娘芳名?” 李语嫣道:“襄阳,李语嫣。” 张文勇脑海里过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是转而又想到了《天龙八部》中的王语嫣。他道:“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王语嫣这个名字?” 李语嫣道:“自然听过。” 张文勇以为李语嫣也看过苏尘写的小说,毕竟“武林”这一个词,只在苏尘的小说中出现过,而王语嫣,更是《天龙八部》中的女主角。 他道:“我有一个朋友,写过一些关于武林的小说。方才听姑娘说起武林,我便知道姑娘定然是看我我那朋友的书的。” 李语嫣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她问道:“什么书?” 张文勇挑挑眉毛:“怎么,你没看过吗?”他哪里知道,苏尘的书在扬州一带确实非常受欢迎,但大陈之交通与通讯技术十分落后,想要让一本书从最东边传到最西边来,需要的时间何止一年,恐怕三四年的时间都未必能够传到。 李语嫣道:“我自然没看过你那什么朋友的书。我只是从我一位故人的口中,听过关于武林的故事。”想到苏尘,李语嫣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怀念。但她很快将此掩盖,旁人并不能察觉分毫。 只依稀记得,那一日清平水岸,孤舟蓑笠,江河顺流,男女相离。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李语嫣仍然将苏尘送给她的离别礼物,小心的珍藏着。她知道,自扬州一别后,恐怕今生再不能相见。 此时已过一年有余,果然再无消息。 李语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另外三个人却不知李语嫣心中所想。扈三娘和李闯儿见李语嫣沉默不语,以为李语嫣是想两人自行解决面前的问题。 扈三娘道:“张文勇,你倒是阴魂不散,竟然追到这里来了。无敌的死,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张文勇笑道:“那个大块头的死,全是咎由自取,我倒想再次领教这位兄弟的弯刀,看看这一遭,你能不能套住我的脑袋!” 说话之间,李闯儿忽然从背后一抄,一把夺命弯刀便已经被他攥在了手中。只见李闯儿挥手一甩,弯刀便照着张文勇的脑袋飞来。 张文勇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只是向后一仰,躲开了李闯儿的弯刀。他将身子往后仰,双脚自然重重踩在地上。扈三娘心知如此,她上身未动,却在桌子下面,一脚朝着张文勇踹去。 张文勇双手一抓桌边,双脚在桌子下面和扈三娘连过两招。两人你当我拆,片刻间只听得桌子下面噼里啪啦不断爆响。 扈三娘忽然痛哼一声,收脚而回,显然是在桌子下面吃了亏。 张文勇微微一笑,面带不屑。李闯儿身材矮小,在桌子上战斗本就吃亏,此时他又丢了一条胳膊,哪里是张文勇的对手。李闯儿手中弯刀来回横切,却都被张文勇躲开。 李闯儿怒喝一声,弯刀猛然一扣,便朝着张文勇的头上扣来。 张文勇艺高人胆大,只见他忽然伸出手,手臂宛如灵蛇,在李闯儿的弯刀刀刃边缘擦过。这一招实乃惊险,李闯儿的弯刀锋利无比,但凡张文勇的手稍有差池,便会被弯刀切成两截。却见张文勇擦着刀刃而过,忽然间一个缠绕,抓住了李闯儿手腕命门。他稍稍用力,李闯儿吃痛,手上不由得一松。张文勇另一只手过来一抓,便将李闯儿的弯刀夺了去。 李闯儿见自己的武器都被对方夺了,顿时萎靡下来,道:“张文勇,你杀了我吧。” 扈三娘急忙叫道:“不可!” 张文勇呵呵一笑,手上一个闪烁,便已经将弯刀套在了李闯儿的脑袋上。 扈三娘心下一急,便想救下李闯儿。张文勇本就不想杀人,他见扈三娘冲上来,忽然一个抬腿,正踹在了扈三娘的胸口上,扈三娘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砸倒了数条长凳。 “陈三枪之兵,不过尔尔。”张文勇嘲笑道。他与这扈三娘李闯儿并无性命仇恨,只是恼怒陈三枪的兵马将扬州毁坏,此时略施小惩,便也够了。 却在这时,李语嫣回过神来,她刚刚看到张文勇夺下李闯儿弯刀的手法,不禁妙目微颦。 “看招!”李语嫣口中喊着,手上已经拿了一根筷子,以筷子作剑,朝着张文勇刺来。 张文勇一手抓着弯刀,另一只手也拿了一根筷子,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两人的筷子在半空中相撞。李语嫣的筷子顺势而下,忽然往上,却又向右,转而向左,只是一个闪神间,李语嫣的筷子变换了数个方向。每一个方向,全都朝着张文勇的手腕刺去。 张文勇虽然吃惊于李语嫣出招的迅疾,但他临危不乱,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持着筷子,直直刺向李语嫣。 两人一个变化多端,一个却一成不变。但是顷刻之间,却已然是张文勇占据了上风。只因为李语嫣的每一次变化,都被张文勇那一往无前的筷子阻碍。看似每一招李语嫣都要刺中张文勇的手腕,但每一招都差了些许。张文勇的筷子,却直直刺过来,停在了李语嫣的咽喉前。 从张文勇坐在桌前,不到盏茶时间,却让他一个人踹飞扈三娘,套住李闯儿,逼停李语嫣。此等以一敌三,绝非寻常绿林高手能够做到的。 事实上,即便是几个月以前的张文勇,也绝不可能在顷刻间连克三人。只因为当日扬州沦陷,张文勇命在旦夕之际,陡然间对生命有了一些新的感悟。这些感悟让他做出了前往襄阳寻找杀父仇人的决定,却也在无形之中,让他的功夫大为长进。之前无人对斗,自然不太清晰,可是此时生死之战,张文勇武功的提升,却也瞬间显露出来。 李语嫣看着张文勇,面色略为难看,道:“不知何时扬州也有洞庭老仙的弟子了?”李语嫣方才看到张文勇夺下李闯儿的那一招,便是《洞玄三十六手》中的“灵蛇缠丝”一式,之后李语嫣与张文勇过招切磋,张文勇那一筷子,看似没有变化,只是笔直刺来,却已经将李语嫣所有的进攻途径封闭。那一招,却也是《洞玄三十六手》中的一式,名为“直捣黄龙”。 张文勇笑道:“看来家师名号,倒是尽人皆知。”说罢,张文勇将筷子收回,又把弯刀还给李闯儿。 张文勇道:“在下今日来此襄阳城,并非找你二人寻仇,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位兄弟的死,终究咎由自取。那日危难之际,若他不死,便是我死。江湖中人,生死早已付之度外,又何足道哉?” 扈三娘爬起来,重新坐下,问道:“那你来这襄阳城是为了什么?” 张文勇道:“我来襄阳城,虽是为了报仇,却不是找你们。” 扈三娘和李闯儿互相看了一眼,已然对张文勇的话信了七八分。方才李闯儿的性命,便在张文勇手上,他只需轻轻一拖,便能让李闯儿身首异处。但李闯儿此时还活着,便可知张文勇没有杀死二人的心。 李语嫣问道:“不知阁下要找谁报仇?” 张文勇却没有正面回答李语嫣的话,他转而问:“你口中所说的那位讲述武林故事的故人,却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知姓名?” 李语嫣虽然奇怪张文勇为何如此问,但苏尘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回道:“我那朋友,名叫苏尘。” “苏尘?”李闯儿一愣。 “苏尘?!”扈三娘大惊。 “果然是苏尘!”张文勇拍桌而起,哈哈大笑。 李语嫣对这三人的反应错愕不已,她道:“苏尘怎么了?莫非你们认得?”她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期待。 扈三娘和李闯儿对视一眼,苦笑道:“何止认识,三枪之功败,苏尘此人可是出了不少力。” 张文勇哈哈笑道:“子清乃我兄弟也!我说似乎在哪里听过李语嫣的名字,就在一月之前,就在一月之前啊!” 那时候,张文勇心中有所感,故与苏尘在月下对饮,将自己将赴襄阳一事告知给了苏尘。苏尘得知后,便告诉张文勇,如果去了襄阳,可以让李语嫣帮忙打听仇人的消息。 当时张文勇记在心里,只是后面经历了太多的事,一时间将李语嫣的名字忘了。此时李语嫣说起苏尘,张文勇顿时想了起来。 天底下巧合之事,大抵不过如此。 几个人互相聊了聊,才知道这事情竟然如此之巧合。 苏尘将陈三枪杀死,扈三娘和李闯儿都与苏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两人却又被李语嫣所救,李语嫣却曾经被苏尘所救。一环接着一环,实乃缘分。只不过这到底是一段孽缘,还是一件幸事,此时却不知如何。 听罢几个人的话,李语嫣哭笑不得,但她心中总是十分欢喜的。许久未曾听到苏尘的消息,如今身边的这几个人,竟都与苏尘有着难解的往事。 张文勇将苏尘近些日子做的事情告诉给李语嫣。李语嫣虽不懂国家大事,但也知道陈三枪起兵一事,最终被大陈消灭。只是她没想到,这其中苏尘竟然出了大力,若没有苏尘那一手离间计,恐怕陈三枪就算被灭,也是需要更多时日的。然而被苏尘离间之后,陈三枪兵败如山倒,所有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誓死保护陈三枪,而是逃命。 这让陈三枪败的更快,也败的更惨。 他们却不知道,威力比之神威大炮还要更凶猛的大陈火炮,却也是在苏尘的建议下改造出来的。 听完了苏尘的事情,李语嫣心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位白衣书生,满脸堆笑,性情温和,好像永远不会发火一样。 李语嫣竟忽然生出一种跟着张文勇回去扬州找苏尘的冲动。 “三娘,李闯儿,这件事我必须要说。苏尘杀了陈三枪,这是事实,但是你们起兵造反,终究是错在先的。我自然不是想以天下大义要求你们放弃报仇。只是我想说,我救了你们一命,苏尘曾经救过我一命。如此,我们一命抵一命,可否?”李语嫣很是诚恳的说道。 扈三娘和李闯儿其实心里都明白,而且在两人心中,本就没把苏尘当成第一复仇对象。第一复仇对象是王朗,第二则是陈诰,第三才是苏尘。既然此时救命恩人如此恳求,两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将双方的仇恨化解,李语嫣非常开心。她转而问张文勇道:“不知张兄弟这一次来襄阳,是找谁来报仇的?” 张文勇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襄阳绿林老大,千手佛陀肖平和李姑娘是什么关系?” 李语嫣道:“那是我的师伯,我师父梅鱼子是他的师妹。” 张文勇心里不禁一沉。他的仇人正是肖平,倘若李语嫣是肖平的师侄,李语嫣又是苏尘的朋友,那岂不是说他这个仇,是无论如何也报不了了? 杀人他不在乎,但他在乎朋友,更何况他只有苏尘这一个至交好友。 李语嫣见到张文勇脸色变化,便知道其中必有端由。她并非蠢人,只是稍一思索,便知张文勇的仇人势必与肖平有关,就算不是肖平本人,也一定是肖平的弟子等亲近之人。 李语嫣却道:“张大哥,你年长我几岁,也是苏尘的朋友,我便叫你一声张大哥。小妹冒昧问一句,我那师伯,可便是你的仇人?” 张文勇只好点头,道:“因缘际会,实难预料。李姑娘,看来我们是不能坐在一起了。”说着,张文勇便要起身告辞。 李语嫣却哈哈一笑,笑声吟印,其音娓娓,死水如歌。 扈三娘和李闯儿看了一眼,心想,这两个人之间的仇恨,恐怕更是麻烦了。 却不料李语嫣喊住张文勇,道:“张大哥且慢,我有一事必要与你详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车轮辘辘知行处 张文勇转身就走,李语嫣却语出惊人,将他拦了下来。 张文勇回身看看,道:“李姑娘,你与子清相识,咱们自然也是朋友,不过这件事情,你倒不必掺和。我只管做我的事,不会牵连到你的。” 李语嫣道:“张大哥误会了,其实我与师伯,也有一些仇怨。” “哦?”张文勇挑挑眉,重新回到李语嫣对面坐下,“愿闻其详。” 李语嫣道:“我师父梅鱼子,与千手佛陀肖平乃是同门,但当年师门传承,师父与师伯为掌门之位,约定在襄阳城外三里桃花林决战。师父以一招之差,输给师伯,自那以后,师父不满师伯作为掌门,便自立门户,自此与师伯势不两立。我想,我能帮你这个忙。” “这事情倒是巧了。”张文勇听了李语嫣的话,觉得实在有些奇绝。 李语嫣道:“确实便是巧了,如果你的仇人真的是师伯的话,我确实能够帮上点小忙。师伯其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再好不过。只是为难李姑娘了。”张文勇道。 “今日秋意楼群雄荟聚,也许你能在这里找到答案。不如便坐在这里,等待片刻也好。”李语嫣道。 “既然如此,便听姑娘吩咐。”张文勇拱拱手道。他对李语嫣还存有许多疑惑,并不能因为其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她的话。万一李语嫣只是用拖延之计,想要联手肖平将他杀死,那也犹未可知。张文勇自忖武功还算不错,如果真的中了李语嫣的奸计,也能脱身。故此便暂时与李语嫣坐在一起,等待肖平的到来。 眨眼之间,时至下午,楼下响起了热闹的欢迎之声。众人纷纷走到楼边,却看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班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缓缓走了进来。中年人披一件白袍,面上无须,两眼有神,太阳穴鼓鼓,看起来颇为年轻,显然内功精湛。 大陈的内功修炼,虽没有苏尘在书中所描述那样惊天骇地,却也不俗。这位中年人很明显常年习练内功,修为之高,不可估量。而这位中年人,便是襄阳群雄之首,千手佛陀肖平。 所谓千手佛陀,并非说肖平乃是佛门中人,而是对他武功修为的一种夸赞。肖平习练内家功法,平时手中没有任何兵器,然而一旦出手,他身上总有数之不尽的暗器。千手佛陀,正是形容他暗器之多、手法之繁杂、攻势之迅疾。 只见肖平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到一楼大厅之中。这大厅中间,早已准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基台。肖平站在基台上,一一回应众人的喝彩。张文勇此时才知道,原来这秋意楼中,竟然全是绿林好手。 他立刻知道,今日恐怕并不能对肖平出手了。 众人的声音渐渐停歇,肖平站在台上,面带微笑,说道:“见过诸位好汉了。” “见过千手佛陀。”众人回敬道。 肖平道:“今日秋意楼一聚,仍是为了多日以来的那件事。襄阳城外患实多,我们绿林中人,虽不议国事,但国家之兴,百姓之兴,国家之亡,百姓之亡也。我们虽只是世外之人,但也应该为国分忧。只是如何才能分忧,还需要大家给出意见才行。” 肖平话音刚落,底下议论纷起。有人说干脆从军罢了,有人说大家一起合作,组建一支特殊的军队,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有人又说还是分工比较好,心思缜密的,为徐图分忧,武功高绝的,便进入军中,杀敌上阵。 议论声愈来愈大,但是终究各人有各人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得后来,几乎要达到动手的地步。 李语嫣站在楼上,看到这番情景,说道:“每次议事,都是这样的结果。什么方法没讨论出来,倒是吵得人要打起来了。真不知道这群人真的加入襄阳军中,会把军中搅成什么样子。” 张文勇看着却甚为好笑。这群人大多都是性情中人,直来直去,谁与自己的意见不同,自然要分庭抗礼,争个你死我活。这样的讨论,实在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让肖平一人决断,该如何便如何。 就在楼下吵得宛如菜市场一样的时候,秋意楼外,忽然响起一阵笑声。那笑声穿房入屋,从四面八方传进每个人的耳中。笑声之中满是不屑之意,众人一时间停下争吵,只找那笑声之人。 “所谓绿林,不过如此,便凭你们,也想动我大金之根基?”那人笑罢,大声说道。 “是谁?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原来是金国人,你们金国如今自身难保,还轮到你来嘲笑我们?” “够胆的就现身,何必装神弄鬼?” 肖平不理会群雄,他静静听了片刻,抬头望秋意楼楼顶看去。肖平说道:“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蹲在楼顶装神弄鬼?不如下来,我倒想知道,你金国之根基到底在哪里。” “襄阳绿林之首,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哈哈大笑。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秋意楼楼顶横梁上,不知何时竟然蹲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瘦子,那瘦子面相与汉人截然不同,显然是金人,他身上的黑衣,也非中原之风格,乃是金人的风格。上有金色纹路,又有许多叮叮当当的挂饰。 那人一个翻身,从高空跳下,直接跳到了肖平的身前。他拱拱手,道:“千手佛陀,久仰了。” 肖平呵呵一笑,道:“久仰不敢当,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大金皇城侍卫统领,仆散秋唐。” 此言一出,周遭绿林好汉尽皆一惊。只因仆散秋唐这个名字,在襄阳城中,比之金国皇帝完颜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仆散秋唐,乃是金国大内侍卫统领,之前在江湖上,从未有此人名号。但前些年,此人从大内出来,来到襄阳城外的金人大营。自那以后,仆散秋唐经常潜入襄阳城,与功夫好手较量。但是无论在江湖上多赫赫有名的高手,在仆散秋唐手中,都走不过三十招。此人有一路拳法,乃是自创,名为“摧眉拳”,取自是先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然而这一套“摧眉拳”,却和权贵之事毫不相干。摧眉拳的每一招每一式,尽皆往敌人面颊上部攻击,或在眼角或在眉间,故此又名“打眼拳”。 不过这拳法虽然阴狠,但只要你能够护住自己的头部,其威力便会大打折扣。然而仆散秋唐最知名之处,却不在这摧眉拳。而是另一套高深莫测的诡异轻功。轻功名为“满堂燕”,在狭窄空间内施展起来,人影重重,真如群燕回堂,令人眼花缭乱。 此轻功配合此拳法,仆散秋唐便在江湖上无往不利,几无敌手。 这几日,仆散秋唐听说襄阳绿林之首,赫赫有名的千手佛陀肖平在秋意楼遍邀群雄,商讨如何抗金一事。他早便听说过千手佛陀的名号,今日来此,便是要领教领教这襄阳绿林之首的武功强弱,如果能够破坏他们的议事,那却也是意外之喜。 “原来是仆散秋唐,我才是久仰了你的大名。”肖平呵呵笑道。 “不敢当,在下只是金国一个小小的侍卫。只是方才路过,听到你们言及金国之事,进来听听。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瞎话连篇,不知羞耻的言论。”仆散秋唐回头望过众人。仆散秋唐名声在外,这群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立刻低下头,不敢与仆散秋唐对视。 仆散秋唐目光所及,尽皆如此。他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整个襄阳,也只有千手佛陀还算是个人物。只是可惜,作为这群脓包之首,又有何用?肖大侠,如果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来我金国,必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闻听此言,众人尽皆愤怒。肖平微笑婉拒:“仆散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肖某一日为大陈人,终生为大陈人,金国,是万万不会去的。就算要去……也是在攻破你们金国都城那一刻,以胜利者的身份前去。” “那场景一定很有趣,可惜你看不到了。”仆散秋唐听出了肖平话中的敌意。他在台上走了两步,大声道,“今日我仆散秋唐来此,不是为了挑起金国与大陈的战争的,我乃是以绿林中人的身份,想要领教领教诸位的武功。不知有哪一位,想和我较量一番?如果没有的话,肖大侠定然不会介意和我过上几招。” 这番话说出口,便是仆散秋唐要以一己之力,挑战襄阳绿林群雄。话至于此,再也不能忍让。终于有人大喝一声,跳出来喊道:“仆散秋唐,我来会会你!” 仆散秋唐见来人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不惧反喜,道:“我便愿意和高手对决,兄弟,请了!” …… 眼前漆黑一片,苏尘有些迷糊的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眼前被绑上了黑布,双手双脚也被麻绳捆绑,心里不禁一惊。此时外面有人声鼎沸,而身下似乎不断移动,乃是在一辆马车之中。 这场景实在熟悉,苏尘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被陈三枪的手下给绑架了。 是扈三娘和李闯儿?不应该啊,陈三枪已死,他们抓住我哪里还会给我活命的机会? 那会是谁? 苏尘即便聪慧过人,此时也一头雾水。 正思索间,眼前黑布被人揭开。明亮的阳光照在眼前,甚为刺目。苏尘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他果然是在一辆行走的马车之中。这马车装饰简陋,空间不大,看起来像是某个乡下小财主的代步工具。 苏尘四处看看,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揭开黑布的那人。 那是个小姑娘,估计不过二十岁,扎着两条粗黑的长辫子,显得俏皮可爱,鹅蛋脸,柳眉细目,双眸传神,口若红樱,面白,透着一丝晕红,盈盈如玉,不可方物。 “你是谁?”苏尘问道。 “哦?你不知道我是谁?”小姑娘玩味的道,“但我知道你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要钱还是要什么?”苏尘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你说我好看吗?”小姑娘也不回答问题,反而反问苏尘。 苏尘见小姑娘满脸笑意,显然是不想和他多做交谈。他叹了口气,只能暗下里找机会逃走了。 小姑娘见苏尘不说话,轻轻踢了苏尘一脚,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苏尘道。 “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是我愿意,你不能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小姑娘之霸道,苏尘似乎只在那景平公主身上见到过。不,景平公主甚至还没有这位小姑娘霸道。 苏尘不想回答,小姑娘却上来掐起苏尘的大腿根部。那里全是软肉,只是一下,苏尘便觉得痛彻心扉。 他知道这姑娘古灵精怪,性格捉摸不透,如果嘴硬不回答,还不知这小姑娘会使出什么手段,只好回答道:“好看,你很好看。” “那有没有莲儿好看啊?”小姑娘又问。 苏尘闻言,顿时一惊,他忙道:“你怎么会知道莲儿?你是谁?你把莲儿怎么样了?清芷呢?你是谁?!” 小姑娘见苏尘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嗤嗤一笑,道:“怎么,你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担心起红颜知己了?她们怎么样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抓她们。” 听到小姑娘说没抓莲儿她们,苏尘不禁松了口气。 小姑娘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问道:“原来你这么担心她们啊,还真是痴心一片呢。我问你,是我好看还是莲儿好看?” 苏尘道:“都好看,但我喜欢莲儿,所以莲儿更好看。” “喂!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小姑娘生气了。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喜欢你?”苏尘反问。 小姑娘想了想,道:“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那我告诉你好了,我的名字叫琪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葵花无端惊 “琪琪?”苏尘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然而却一无所获,“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我?” 叫作琪琪的姑娘笑道:“因为我们教主要见你啊。” “教主?你到底是谁?” 琪琪仔细看了看苏尘,啧啧道:“男人真是一种健忘的东西。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那一日扬州诗会,你可是威风得很呢,给莲儿讲的那些诗句,都很好听。” “扬州诗会?”苏尘登时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事,“教主?你们是明教的人?” “算你聪明。”琪琪笑道。 苏尘想起那天晚上,曾经见过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想必便是面前的这个女孩。 “你为什么要抓我?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们明教。”苏尘问。 琪琪道:“你当然是没有的罪过我们明教了,只是我们教主看了你的小说,很喜欢你的小说,所以让你来,给我们明教也写一本武侠小说。” “只是这样?”苏尘听到琪琪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年头,写一个小说都会被人惦记。 琪琪道:“当然了,这并非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你写的那本《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怎么了?莫非我在其中写了什么,得罪了你们明教?”苏尘疑惑不解。 “自然不是,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等你见到我们教主,自然就清楚了。”琪琪推说自己不知道。苏尘见琪琪不想说,便不再多问。他在思考,自己怎样才能从明教的手中溜出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尘的想法。琪琪道:“不要想着逃跑哦,外面有很多我们的人,如果你想逃跑,我可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断了你的胳膊或者大腿。” 苏尘沉默不语。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也不知往哪里走去,只是日夜交替,眨眼之间,便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琪琪对苏尘还算不错,到点吃饭,渴了便给水喝,只是什么时候都有人看着苏尘,即便上茅房也不例外。 这一日,也不知行到了哪里,马车停了下来。有两个汉子走了今天,将苏尘的眼睛重新绑上,然后扛起苏尘。 苏尘只觉得好像那人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起来,而苏尘偶尔会碰到两边墙壁,头顶也有石块。想来是走进了山洞之中。 莫非来到了光明顶? 苏尘感觉这种情节十分熟悉,竟有一种张无忌被布袋和尚绑上光明顶的感觉。 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当苏尘再一次被打开布条,重获光明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间石室之中。石室有小孔,阳光从四面进来,倒也不算阴暗,只是略有些潮湿。 这石室十分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以及一个木凳而已。石桌上面有茶盏,还有油灯。 琪琪站在旁边,将两边的人驱走,笑吟吟的看着苏尘。 “这里是哪里?”苏尘问。 琪琪将苏尘手脚上的绳子解开,道:“这里是我们明教的秘密据点,至于是哪里,就不告诉你了。反正现在你已经不在江南了。” 苏尘揉了揉被绳子绑的淤血的手腕,问道:“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琪琪道:“其实教主抓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笑傲江湖》的事情,至于我嘛,我有一件小事,想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苏尘问。 琪琪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晕红,道:“那天你给莲儿念的诗,我很喜欢,所以也想让你给我写几首。还有还有,你写的小说也很好看,我想让你给我们明教写一本书。就写关于我们明教的武侠小说。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吧?” “不过分。”苏尘回道。这两个要求听起来并不过分,诗词什么的,苏尘片刻之间便能写出来,只是那小说,虽然有现成的《倚天屠龙记》在,只是写一本小说旷日持久,苏尘一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 他想了想,问道:“我满足你这些事情,便能离开了吗?” 琪琪想想,道:“我是同意你离开啦,不过教主和我爹爹应该不会让你离开的。具体如何,还得见过教主才行。” “你们教主到底是什么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苏尘问。 琪琪道:“我们教主就是我们教主咯,估计稍晚一些,便能够见到了。” 说完这些话,琪琪让苏尘安心在这里写小说,她则转身离开了。 苏尘见没人看守自己,他心思一转,便想偷偷跑出去。可是刚从石室离开,就见到一个面色阴沉苍白,宛如行尸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苏尘知道逃走无望,只能回到石室之中,写起《倚天屠龙记》来。这《倚天屠龙记》与前面两本小说不太一样,前面的《天龙八部》也好,还是《笑傲江湖》也罢,都是单独的小说,只是《倚天屠龙记》却是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开篇也是紧紧衔接着《神雕侠侣》的开头,如果要写这本书,势必要把前两本书都写出来。这样一来,工程量将会非常巨大。 苏尘思索一刻,将《倚天屠龙记》的开头略微修改,便开始正式写了起来。 这一写,便忘记了时间。天空中夕阳西下,一轮明月横生半空,月光洒进洞窟的缝隙,将整个洞穴照的色彩斑斓。 苏尘抬头看看身边的油灯,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写下的章节。只是一个下午,苏尘写出了将近三万多字。这样的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苏尘为了能够以最快速度回家,自然不敢有丝毫怠工。 此时月色沧桑,苏尘忽然想到远在扬州的莲儿和陈清芷,心中不觉有些感伤。同样一轮明月,虽然两方都能看见,却身处天涯海角。也不知此时扬州状况如何,陈府的重建是否提上了日程。 苏尘不知道的是,此时张文勇已经离开扬州,只身前往襄阳。 如果他知道的话,心中必然又是另一番感想。 正愣神间,琪琪和一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人苏尘看起来甚为眼熟,但终究时日已久,却记不分明。 “爹爹,他就是苏尘了,那本《笑傲江湖》就是苏尘写的。”琪琪向那男人介绍道。 原来他就是琪琪的爹。苏尘仔细看了看,发现两人的面颊轮廓确实有相似之处。 那男人身穿青衣,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了苏尘一眼,道:“苏尘,教主要见你。” “你们教主到底是谁?”苏尘问道。 “这你不必知道。只需要在教主问你话的时候,回答就行了。”郑无冥冷冷说道。 琪琪在一旁道:“别介意,我爹爹就这样,和谁说话都冷言冷语的,就像是谁都欠他钱一样。” “琪琪。”郑无冥喊了一声。 琪琪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她走到苏尘身边,看到苏尘写下的小说,仔细端详两眼,道:“哇,这才一个下午,就写出这么多吗?好厉害啊!不过……我也没看到明教在什么地方啊?” 苏尘道:“再往后看看便知道了。” “嗷,那好吧。咱们走吧,教主要见你。”琪琪将苏尘写下的书稿抱起来,和郑无冥走在前面。 苏尘知道如今形势所迫,他处在明教的秘密据点,只能任凭对方摆布。他跟着两人走出石室。外面是长长的幽暗而逼仄的通道,只有几盏火把离的老远,发着淡淡的光。两边倒是没有侍卫守卫,想必明教之人自诩武功高强,所以不需要什么守卫。 通过长长的通道,苏尘跟着两人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石室之中。这石室不知是天然所成,还是人工打造,竟然比之大户人家的大堂还要巨大。此时里面灯火通明,两侧各站着一些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安静站着,在最前方,却有一个巨大的石椅,那石椅两旁,分别摆着一盏巨大的火盆,火盆下方立着雕刻精致的石柱,左面为太阳,右面为月亮。在石椅之上,坐着一个戴着鬼怪面具的人,他身披火红色披风,内里一件黑金色软甲,看起来威风凛凛,宛如神兵。 “教主,苏尘已经带到。”郑无冥走在前面,恭敬行了一礼之后,便和琪琪退到了一旁。只留下苏尘一个人,站在这左右两侧人的中间,站在这大堂的中间。 “你便是苏尘?”坐在最上方的教主看着苏尘,说道。他的声音极其不自然,好像是从嗓子里面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电锯切割木材的响声,难听而令人生厌。 苏尘道:“在下正是苏尘,只是不知明教教主,将我一个平民百姓抓来,有什么事?” “平民百姓?可不见得。我听琪琪说,你可是帮康王殿下,平定了陈三枪的霍乱啊。此等壮举,非常人所能及也。”教主说道。 “在下只是尽一些微薄之力,乃大陈军兵无敌,陈三枪自然不攻自破。”苏尘说道。 “好,口齿倒是伶俐得很。”教主笑道,“我千里迢迢将你请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苏尘道:“教主之令,阶下囚自不敢不从。” 教主道:“我来问你,《笑傲江湖》这本书,可是你写的?” 苏尘道:“是我写的。” 教主道:“你书中所记载的一切,是真是假?” 苏尘道:‘自然都是假的,书中所言,均是我随口瞎编,如果有顶撞了教主的地方,我改正便是。’ 教主呵呵一笑,摇摇头道:“全是瞎编?这恐怕却不尽然。” 苏尘心想,我自己抄的书,难道你比我还清楚不成? 教主忽然问道:“你可知《葵花宝典》?” 苏尘愣了愣,不知道这位明教教主为什么独孤九剑不问,吸星大法不问,偏偏问这葵花宝典。苏尘道:“自然知道,因为那便是我编出来的一本功法。” “编出来的?恐怕不是吧?”教主道。 “教主此言,在下不知何意,还是请教主明示吧。”苏尘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只听那明教教主说道:“三十年前,大陈宫中一位太监,因久居御书房,博览群书,后吸收百家之长,写成一本内功心法。这内功心法天下一绝,自出现始,便引得无数人为之送命。只因那位太监在一株葵花旁最后完成心法,故将这本心法命名为《葵花宝典》。” 苏尘听到这里,心中大惊。他终于明白这位明教教主为何要把他抓到这里,为何要问他《笑傲江湖》的事情了。竟原来,在这大陈的世界里,也有一本《葵花宝典》!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苏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尘苦笑道:“教主认为,我既然能够写出《葵花宝典》这个名字,就证明我知道那《葵花宝典》在哪里,或者我干脆就会《葵花宝典》不成?” 教主道:“那《葵花宝典》,所有人都在说它的神奇,但从从未有人真正习练过。你在书中说,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说法听来很有道理,那就算你没有真正自宫,恐怕也窥得过这本《葵花宝典》。所以,本教主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那本《葵花宝典》,到底在哪里?” 苏尘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滑稽的事情。他哪知道这里也有《葵花宝典》这一部功法啊?他完全是照抄了金庸先生的小说好吗?现在让他解释,他怎么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苏尘被教主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教主见苏尘不回话,便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事情一时之间也急不来。我们的时间很多。” 苏尘想了想,问道:“不知道教主想要那《葵花宝典》,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要修炼这门功法的话,如果真的需要自宫,教主甘愿吗?” “哈哈哈哈……”听到苏尘的话,教主哈哈大笑,声音难听到了极点。他笑罢,对苏尘说道:“我明教可还是有些底蕴的,一部功法而已,也不至于为其自宫。只是本教主听说,这本《葵花宝典》后来流落到了金人手中,不知道苏尘苏公子,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尘道:“在下从未听过,只是胡乱编纂的罢了。” “公子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将他带下去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明教教主挥挥手,自有两个手下走过来,将苏尘请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困境求生 苏尘莫名其妙的被叫来,又莫名其妙的被带下去。脑子里除了莫名其妙,便还是莫名其妙。 “谁能想到,《葵花宝典》这个武功秘籍,竟然真的存在于大陈?自己只是照搬了金庸先生的书,没想到在这里却撞了个头破血流。难道说这个明教也有乾坤大挪移不成?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我还要不要写出来?”苏尘回到石室,脑子里乱七八糟,几乎一头雾水。 正陷于沉重的自我怀疑之中时,琪琪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将书稿放在石桌上,对苏尘道:“写的很好啊,不过倚天剑屠龙刀这样的东西,世界上真的存在吗?这世界上有真的锋利无比的绝世兵器?” 苏尘道:“小说便是用来幻想的,什么都可以夸张了来写。倚天剑屠龙刀是我瞎编的,那什么葵花宝典自然也是。只是恐怕,教主大人是不会相信的。” 琪琪道:“我信。你那两本书我都看了,什么神奇的武功都有,但是那些武功,大陈绿林中从未出现过。怎么可能偏偏就有一本葵花宝典呢?” 苏尘苦笑道:“你信自然是好的,可惜没什么用。” 琪琪无奈的笑道:“确实没用。” 苏尘想到方才乾坤大挪移的事,当即问道:“琪琪姑娘,有一件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你。” 琪琪道:“想问就问,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会告诉你。” 苏尘问道:“你们明教,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就是那种只能由教主练的武功?比如……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琪琪摇摇头,“不过确实是有武功秘籍,只能让教主习练的。具体是什么武功,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在教主之前,明教的武功都是每个人自己练的,从未听说过明教本身有什么传世的秘籍。直到现在的教主上任后,才出现了一本武功秘籍,不过这个秘籍也只是听教主说过,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没有人真正见过?”苏尘疑惑道,“你们教主大人难道没有出过手吗?” 琪琪道:“当然出过手了,不过教主神功盖世,不管是什么敌人,在教主面前,都走不过十招。听爹爹说,教主以前只是龙凤二使之一而已,本来上任教主要将教主之位传给现在的龙使青龙叔叔的,只是教主忽然将青龙叔叔打败了,就此成为了教主。” “哦?听起来好像其中还有些恩怨情仇。”苏尘道。 琪琪道:“自然是有了,青龙叔叔本来是教主继承人,被打败后成为了龙使,自名青龙。但是他一直都不服气教主大人的,所以他很少出席我们明教的会议,后来干脆就没了踪影,谁也找不见他。听我爹爹说,教主大人以前的功夫与他相差无几,原是根本打不过青龙的。可是没想到后来武功突飞猛进,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教主大人说,他乃是得到了明教的传世秘籍。” 苏尘闻言,似乎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但他对明教了解甚少,这个明教也绝非金庸先生笔下的名叫。金庸先生笔下明教,当有左右护法,四大法王,以及五行旗八大散人等。但是经过琪琪的介绍,他知道这个明教,只有龙凤二使和四大护法,底下并没有其他分别。所有的人,都是教众,那些教众分局于大陈的各地,也并非都是绿林豪强,更多的或许只是贫苦百姓或者地主富商。 这是一个教派的正常分布。他们这些什么护法,只是明教用来与绿林交集的一小批人罢了。剩下的许多人,都是不懂武功,但是忠心教会,时刻为了明教而奉献生命的人。他们在等待着明教重新崛起,推翻大陈统治的一天。 不过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苏尘猜测是遥遥无期的。 “你就在这里安心写书吧,教主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你还是想想,怎么解释葵花宝典的来历比较好。那我就先走了。”琪琪笑吟吟的对苏尘说完话,便离开了。 苏尘无奈,只能每日写书。 一晃,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苏尘的书已经写完了一大半。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明教教主并没有召唤苏尘,只是将苏尘囚在石室中,除了不能出去,其他随意。琪琪每天都会来看望苏尘,苏尘隐约觉得这个叫琪琪的姑娘,似乎对自己颇为上心。 没事儿的时候,苏尘也会将自己写好的小说给那位看管自己的青脸人看。那人在不熟悉的时候,看起来凶神恶煞,甚是冷漠,但是随着两人接触越来越频繁,苏尘倒发现这个青脸人,是一个有趣的怪人。 青脸人名叫齐才笑。虽然名字里有个“笑”字,但是他几乎从来不笑。按他自己说的意思,只因为他笑起来很难看,所以便发誓一辈子也不会笑。 这实在古怪极了,如果按照他这个说法,那么如果我长得丑的话,岂不是要发誓这辈子都不出门一步? 苏尘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齐才笑听,齐才笑看起来有一定笑的意思,但他很克制的忍住了。 “你定是想要逗我笑,我偏偏不笑。”齐才笑对苏尘说道。 “哈哈哈哈……齐兄真是个妙人啊!你看我书中这位韦一笑,和你是不是很像?”苏尘在这一日,给齐才笑看完自己新写的章节后,问道。 齐才笑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哪里像了?他也叫笑,我也叫笑,但我从不吸血,而且从不笑。虽然我的轻功与韦一笑的轻功都很好,但是韦一笑那番腾挪辗转的实力,我自忖是绝对比不上的。况且,我和韦一笑最大的不同是,我用武器,他不用武器。” 苏尘左右看看,没看到齐才笑身上有什么武器,他问道:“你用什么武器?介意让我看看吗?” “当然不介意。”齐才笑说着,将手往腰间一伸,只见一道白光闪烁,齐才笑竟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尺长的软剑。软剑如白练,颤颤巍巍,坚韧而柔软。 苏尘将那柄软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他十分不理解软剑应该如何才能练得熟悉。这种兵刃,万一没有玩明白,便会伤了自己。与其如此,为什么不在最初选择兵器的时候,就选一个简单一点的呢? 齐才笑道:“天下武器,没有一样是简单的。真说起简单,你拿一把长刀,随便砍砍,便成了。俗话说得好,月刀年棍一辈子枪,宝剑还需随身藏。各个武器有不同的侧重,刀自然是好练的,但其也是最容易被破的。剑最为难练,可是一旦练成,便是鬼神莫测,旁人无能招架。” 苏尘道:“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我说齐兄,你这终日看着我,也没见你练功啊?” 齐才笑道:“只要我身边有这把剑,我就在练功。练功没有取巧一说,更不可能像你写的那样,只是随便练练,张无忌就能将旁人几十年才能练成的东西,融会贯通。这世界可没有那么简单而容易的事。练功,重于每日修行,每时修行,除了睡觉,片刻不停,方才能够有所长进。这个道理,苏兄不是习武之人,怕是不能明白的。” 苏尘道:“我确实是不明白。不过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 齐才笑奇道:“有什么好处?” 苏尘笑道:“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苦兮兮的练功了啊。” 齐才笑听到苏尘的话,嘴角顿时勾起一丝笑意,但是转而被他压了下去。 苏尘看在眼里,心想,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你这个誓言怕是要被我给破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苏尘将整本《倚天屠龙记》写了下来,交给琪琪。琪琪看完之后,非常满意。她对苏尘说道:“苏公子才情,实乃当世之最。这本书如果能够拿出去出版,定然能赚很多钱。只不过,我想将这本书珍藏下来,也不知道苏公子会不会介意?” 苏尘道:“琪琪姑娘喜欢,那便拿着就好。在下与有荣焉。” “真的?”琪琪惊喜道。 “自然是真的。” 琪琪又道:“不过你还欠我几首诗词没有写给我呢。” 苏尘道:“写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平时我是不会写的。但既然是为姑娘写诗,自是何时何地,都能够写的出来。” 琪琪闻言,心中欣喜,她道:“你是说真的吗?那你现在就给我写怎么样?” 苏尘道:“琪琪姑娘有命,在下怎敢不从?”说着,苏尘扯来一张宣纸,将毛笔蘸墨,当即在纸上写道: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三首诗,都是很出名的诗词,不过在大陈这片土地上,并未有流传。其中之意,其实苏尘多在想着莲儿和陈清芷,可是琪琪此时看来,只见“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句,便已经羞红满面。 “这,这是你写给我的?”琪琪娇羞的问道。 “姑娘索要,在下自然要给。”苏尘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话,有多少是假话,只有苏尘知道。 苏尘此时身在敌营,乃为阶下囚。自然要搞好每一个他能够接触到的人的关系。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连帮他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必死无疑?所以苏尘每日和齐才笑聊天,渐渐熟络,而又对琪琪的要求毫不拒绝,每一句话说出去,都搅得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芳心波荡,不能止净。 这并非是苏尘有意勾搭人家小姑娘,只是苏尘看出琪琪对自己有些好感,那么便让这份好感增长,到得一般时候,琪琪都会向着苏尘的。 虽然有些利用了别人的感情,但是苏尘此时也只能是先为自己着想了。 琪琪满心欢喜,将那情诗收在怀中。她对苏尘道:“今日晚些时候,教主要召开大会,商讨与金人合作一事,这事情很大,估计所有人都要参加。齐才笑也会去,没有人看守你,你一定不能乱跑,如果乱跑的话,很可能会遇到什么凶险。这地洞机关重重,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的。你切莫逞强。” 苏尘连连称是。 琪琪捧着书稿离开,却留下苏尘一个人开始思考着逃跑大计。 琪琪不说还好,此时说了,苏尘怎能不逃?明知道今晚五人看守,苏尘如果还坐以待毙,那他这两辈子也就白活了。至于琪琪所说的机关重重,苏尘其实早就从齐才笑那里得知一二。 那些机关并不十分难辨,只要苏尘小心谨慎,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明教秘密据点离开。 时间如梭,转眼便逝。 苏尘吃罢晚饭,抬头看时,只见月光皎洁,洒落大地,将黑暗的洞穴染成了一片洁白。 齐才笑已经不见了踪影,隐隐有大批大批的脚步声,往洞穴深处走去。这一晚,乃是明教之大会,商讨是否与金人合作一事。所有教众都要参加。自然便有那么多的人,朝着大厅走去。 这可方便了苏尘。待到所有脚步声音消失不见后,苏尘拿了一根火折子,小心翼翼的从石室中走出。 侧耳聆听半晌,这通道里竟然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人。苏尘放下心来,看来琪琪所言,并无半份虚假。他从旁边的洞壁上拿了一根火把,朝着大厅的相反方向,快步走去。 之前苏尘只往里走过,并未亲自往外面走过。当他真正自己往外走去时,才知道这通道竟是九曲十八弯,有着诸多的岔路口。一些通道还有着精巧的机关,幸亏苏尘足够小心,这才能够躲开那些机关,顺利走下去。 他兜兜转转,眨眼间竟似乎迷了路。眼前有着三道岔口,每一个岔口里面都黑漆漆一片,不知哪个才是正确的通道,哪个又是错误的。 “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通道竟然如此复杂。现在回去倒是可以返回,只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浪费了实在可惜。”苏尘思索良久,终于不愿意舍弃自己这个难得的机会,他随便选了一条通道,笔直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密室心惊 偌大的大厅之中,明教诸位核心人员,全部站在明教教主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怒气。 明教教主,此时已是第二十四任。在如此多任教主之中,尽管每一任教主都在寻找着推翻王朝,建立明教江山的机会,但还没有人敢于与外敌合作。 直到此时的明教教主。这一任明教教主,名为幽桐,在上一任教主仍然在世的时候,他是教中的龙使。本来,上一任教主已经寻到了继任者。但是在继任者即将上任的时候,幽桐却突然提出要与继任者决斗。 这在当时的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荒唐的事。且不说这不符合教中规矩,幽桐虽是龙使,但他的武功比之继任者,差距却十分明显。幽桐与其挑战,完全是一种找死行为。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幽桐竟然真的打败了继任者。于是,继任者成为了如今的龙使青龙,而幽桐则成为了明教教主。 在幽桐成为明教教主后,他首先做的,便是与金人联手。上一次扬州诗会,明教所以来到扬州,刺杀陈诰,便是奉了教主之命。而教主则是受到金人的委托。 尽管明教众人对这个合作十分不理解,但教主的命令却必须要遵守。 毕竟这样一个合作,看起来好像还是对明教十分有利的。明教只是需要杀死陈诰,而金人会给予明教许多帮助。让他们壮大自己的实力。 然而此时此刻,在大厅之中,将要商议的事情,竟然是教主幽桐,要将明教立为大明国,并入金国,从此以后成为金国的附属国,与其联手,一起对抗大陈。 这件事对于所有明教教众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事。因为他们始终是大陈人,就算撇下这一个身份,他们也是汉人。汉人成为金人的附属,那实在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几个月前,青龙便因为不满幽桐与金国合作,愤然出走,不知所踪。此时教主突然弄出这样一个把戏,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个人,决定出走,再也不回归明教。 “教主,属下以为,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金人毕竟与我汉人不是一类,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我们真的帮助金人打败大陈,那么到时候,安知金国会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呢?”郑无冥作为四大护法之首,率先站出来说道。 教主幽桐笑了笑,道:“这事情我早已经想好了。他们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利用他们?只要他们敢撕毁盟约,那么我们便可以自立为国,凭借咱们明教这诸多的教众基础,难道还怕金人攻打过来吗?再说了,我明教毕生之夙愿,便是要推翻大陈,建立属于明教的一片净土。有金人帮忙,这件事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 “教主此言差矣,我明教虽是为了推翻大陈统治,但我们何尝不是要建立自己的统治?如果与金人联手,成为金人的附属,那我们又如何才能建立自己的统治?最终无非是成为别人的傀儡,为金人卖命而已。”凤使火凤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但身材很好,脸蛋也不像是四十岁的人该有的样子。自从龙使消失之后,凤使便成为了明教第二,挑起大梁的人。 幽桐笑了笑,道:“我说了,这不过是一种利用罢了。只要我们推翻大陈,明教便是明教,金人只是金人,与其他皆无关系。” “但此事还是有诸多不妥。我明教数任教主,从未有人卖国,到了咱们这一代,如果真的这样做,恐怕祖先会不安。”旁边一人说道。语气很柔和,乃是四大护法之一的童无敌。此人语气虽然说得柔和,但其话中意思,却非常强硬。 “俺说教主啊,你就别费那个劲了,如果和金人联手,俺老徐第一个不同意。咱俩也这么多年把兄弟了,你要是这么做,俺就敢叛教。”此时说话的,是四大护法中的另一个,土话连篇,乃名为徐无惑。 “我看啊,教主恐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又有一个胖子说道,他眯着眼睛,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此人便是四大护法最后一位,名为幺无禄。 教主见下面的人众说纷纭,忽然愤怒的一拍石椅,一道无形的气息从教主身上迸发,博散开来,竟然将下面站着的众人吹到。前面站着的大多内功精湛,倒是纹丝不动,可是心中却很是惊恐。这教主的内功,比之之前,更有巨大的提升。 教主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是不将我这个教主放在眼里吗?难道这个明教,不是我能做主的吗?我心意已定,你们无需再说,如果有人不服,尽管说出来,我不介意和你们较量一番。” 郑无冥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几个人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后面的琪琪此时却未将心思放在这场讨论之上。她在想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有没有逃出去…… 苏尘随便找了个通道,径直便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越走越是阴冷。而且这通道在逐渐往下,坡度越来越陡,不像是在往地面上走,反而是往地下深处走去。 “不对,这样越走越是遥远,还是回去重新找一条通道吧。”苏尘察觉不对,他转身就要往出走。 一回身,忽然蹭到了旁边的墙壁,竟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勾住了苏尘的衣服,似乎很重。苏尘停下脚步,将火折子拿出来,吹燃之后,骇然发现,勾住自己衣服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这尸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堆白骨,但却似乎并非是自然腐烂,在其怀中,有一块石头,便是这块石头,让这具尸体变得极重。这具尸体的一只手骨,勾到了苏尘的衣服。 “这里怎么会有一具死尸?”苏尘心下纳闷,他拿着火折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具尸体十分古怪。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破烂的不像样子,好像是被什么酸性物质腐蚀过一样,骨头上面也尽是斑斑点点的腐蚀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尘想了想,有心走掉。他忽然照到那尸体怀中的石头。只见那块石头下面,有着一块破旧的兽皮。 将石头移开,苏尘拿起兽皮。兽皮不大,上面全是用血写出的字。借着火折子的光,苏尘将兽皮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下。 “有缘者敬启,吾乃明教龙使青龙。” 开头第一句话,苏尘就吃了一惊。之前琪琪说过,他们明教的龙使青龙因为不满教主的统治,所以离开了明教,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一条幽深的隧道中现身,还早已经成为了累累白骨。 再往下看,苏尘越看越是心惊。 原来这青龙本是上一任教主的得意门生,武功在明教之中,当属无人可敌。下一任明教教主之位,眼看便是青龙的了。谁想到幽桐忽然跳出,与其决斗,最终青龙以一招之差,输给了幽桐,将教主之位拱手相送。 在此之后,他便成为了明教的龙使,自名青龙。 虽然很不服气,但青龙终究碍及明教教规,始终听从幽桐的指示。 但是青龙从未放弃过打败幽桐的念头。明教的总坛,乃在蜀地成都府山郊,这总坛存在多年,其内有密道无数。青龙因为乃是教主继任者,所以得知密道所在。 他每日在密道之中勤加修炼,无时无刻不想将幽桐打败。 说的是,这一日,青龙本来在一个密室中修炼,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后,有两个人谈起话来。 青龙知道,这密道之中,只能是教主才有资格进入,故此急忙屏息,防止被教主幽桐发现自己偷偷潜入密道。 但他同时也在疑惑,另一个人是谁。 青龙屏住呼吸,那两个人自然没有察觉青龙的存在。两人在密道中交谈,所谈之事,直接让青龙暴怒而起。 原来,这个幽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为了金人的走狗。他本是龙使,却贪图教主之位。在得知老教主寿元将近之时,他便预谋着抢夺教主之位。 只是幽桐武功虽在明教之中,也算顶尖,却与青龙相差甚远。权欲熏心之下,幽桐找到了金人,并从金人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金人给了他一本秘籍。这本秘籍乃是从大陈皇宫之中偷出来的,名为《葵花宝典》,是一名太监集百家之长,写出来的绝世秘籍。只是这一本秘籍有一个缺点,便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幽桐为了教主之位,恍然不顾这一断子绝孙的缺点。在与金人承诺,会带着明教投靠金国之后,果断自宫,习练这门高深莫测的内功心法。 果然,只是修炼了一个多月,幽桐武功突飞猛进,打败了青龙,成为了教主。 这一天,金人使者前来,乃是要与幽桐商议刺杀陈诰一事的。 尽管两人的交谈,其中有许多不详之处,但青龙只需要稍加思索,便能推理出这一切。他勃然大怒,再也顾及不了密道只能教主进入这一明教教规。他猛然窜出,那幽桐和使者都躲闪不及,顿时被青龙一人一掌,拍倒在地。 那个使者当即暴毙,幽桐却因为神功护体,只是受了轻伤。 在那之后,青龙与幽桐对峙。他本以为,自己与幽桐武功相差不远,先将幽桐的话全部套出来,再跑回去将这个惊天大阴谋告诉给明教教众。 出乎青龙预料的是,不过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幽桐的武功竟然完全超过了他。只是数招之内,便将青龙打得连连吐血。 青龙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没想到那幽桐袖管中忽然甩出一片粉末,青龙吸入鼻中,顿觉头晕目眩,意识模糊。他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只能通过这曲折的密道,最终将幽桐甩开。 那幽桐却没有深追,只是追了几步,便放走了青龙。 青龙跑出密道后,将密道口掩住。在确认幽桐没有追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青龙本以为自己脱离了危险,谁想到,他一运气,忽觉得浑身上下奇痒难耐。将衣服掀开,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浑身的皮肤竟然已经溃烂,鲜血流下来,他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只是看了一眼,青龙便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于是拿了一块石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 那兽皮之上,写的乃是青龙习练之功法,平时隐而不见,只需用新鲜血液浇灌,便能现出字迹来。他用自己的血,以指为笔,将所有事情写在兽皮之上,然后压在石头下,希望有缘人能够揭发幽桐的真正面目。 作为酬谢,他将自己习练的高深功法,也就是这块兽皮,赠予有缘人。 苏尘看完兽皮上的内容,心中犹豫不决。他此时完全可以转身就走,不管明教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揭发幽桐的阴谋,那么明教势必会成为金人的走狗,到时候大陈又会多了一个敌人。 可是真的揭发了幽桐的阴谋,幽桐武功深不可测,谁又能保证这些明教的人能够打败他呢? “到底是走,还是留?” 苏尘琢磨着其中利弊。他下意识靠在墙壁上,想要认真思索。却没想到,他这一靠,正靠到了当初青龙虚掩着的密道入口上。只是一靠,苏尘猛然觉得自己的背后一空,顿时整个人摔了下去。 然后听得那密道“轰”的一声响,石门关闭。 苏尘摔在密道之中,半天才缓了过来。火折子不知道在慌忙之中摔到了哪里,手里只剩下一张兽皮。苏尘摸着黑,尝试着想要推开石门,可是苏尘并不知道机关在哪里,这石门如何才能打开? 尝试了半天,苏尘终于决定放弃。 他苦苦一笑,回头看了看幽深而漆黑的密道,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下子,不想去报信都不行了。看来命该如此,便由我揭开明教教主幽桐的真面目吧!” 他说罢,沿着密道的墙壁,缓缓往里面走去。 “不过说起来,这情节听着十分像是张无忌撞破成昆阴谋啊?天底下的事情,原来不管如何不同,终究是殊途同归。奇怪,奇怪……”苏尘喃喃自语,片刻间,已经走出了好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血图指光明。 苏尘没了火折子,只能摸着黑,往前面缓慢走去。幸好这密道之中,道路十分平坦,也没有什么陷阱。苏尘初时还在小心试探,等到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便加快脚步,直往密道中前进。 这密道虽然曲折,但并没有什么分叉口。只是走了一会儿,苏尘便在墙壁边摸到了一些灯盏。只是这些灯盏需要火折子才能点亮,苏尘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继续往前走去,虽然四处漆黑,但苏尘的心绪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一边走着,一边思考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从青龙的话中可以看出,如今的明教教主已经背叛了明教,成为了金人的走狗,今日琪琪说,明教大会,将会商讨与金人合作一事。这件事一旦真的成功,那么明教立刻会成为大陈的最大阻碍。有明教的帮忙,金人想要入侵大陈,只是时间问题。明教虽然没有成编制的军队,但是明教教徒遍布大陈,难保不会对大陈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如此看来,还是需要提前戳破明教教主的阴谋才成。只是这条密道也不知能够通往哪里,不知能不能去往大厅。我若在这里迷路,反而很有可能会在之后遭遇明教教主的袭击,到时候,非但无法扭转明教的局势,反而会死在明教教主手上。这该如何是好……” 苏尘越想,越是觉得揭露明教教主阴谋这件事,实在难办。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离开这密道,自然也不能确定是否能够在明教敲定和金人合作之前,揭露明教教主的阴谋。 这一路走去,苏尘一直在思索应该如何应对此事。只是虽有些头绪,但这些头绪宛如乱麻,纠缠在一起,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走着走着,苏尘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哭泣声。 那仿佛是一个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宛如恶鬼锁魂。苏尘皱皱眉,他并不相信鬼怪之说,那么这个若隐若现的哭声,便可能是一个活人。 只是什么人才会在密道中哭泣呢? 苏尘仔细想想,脑海中有了些眉目。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不过多半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乃是明教教主的敌人。否则明教教主为何要将这个女人放在密道之中? 心中主意大定,苏尘快步朝着那哭声的方向赶去。曲曲弯弯,不断回环,苏尘距离那个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苏尘看到了一束火光。那火光的照应下,有一个女人,正坐在一个石室之中,不断哭泣。石室的门被大锁锁上,女人显然是被囚禁在石室之中的。 那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极其昂贵的锦衣,面容虽有憔悴,但却清秀可人,实乃人间妙物。 能够被明教教主囚禁,而不被杀死的女人,苏尘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一定与明教教主有着莫大的关联。这种关联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女人喜欢明教教主,另一种则是明教教主贪图女人的美色,故此将其囚禁。 如果是第一种,苏尘不敢确定女人会不会通知明教教主,如果是第二种,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不管怎么推测,苏尘总是要近前询问的。 苏尘慢慢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女人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看了看,发现竟是一个长相俊俏而素不相识的男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明教密道之中?”女人开口问道,声音清脆,语调勾人。 苏尘对此并无甚么特别想法,他走到近前,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明教密道之中?” 女人听到苏尘的问话,不禁低下头,又自顾自的哭泣起来。 苏尘耐心的等到女人心情稳定,这才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只听女人说道:“我是幽桐的妻子。” 这一句话,苏尘心中一沉。看来这是第一种可能。既然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苏尘便不能够完全信任女人了。 “我叫林倩。”女人自我介绍道,“幽桐是我师哥。我们在十八岁那年,结为夫妻,一直到现在。” 苏尘语气略有些沉重,问道:“那为什么你会被囚禁在这里?” 女人的脸上现出一丝怒意,她道:“幽桐本是一个好人,只是太过注重权力。他做了明教龙使还不满足,却一定要争那教主之位。我苦劝良久,他却置若罔闻。后来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和金人合作,去修炼那《葵花宝典》。我得知他已经自宫,心下难过,便与他争吵,吵到凶处,我威胁他要去告发他与金人勾结一事。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顾旧情,将我囚禁在这里,每日只是给我饭菜和水,却不让我出去。” 苏尘一听,心中又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位明教教主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竟然舍得去修炼那什么《葵花宝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女人,是十分怨恨明教教主的。 苏尘想了想,道:“姑娘,我将你放出来吧?” 林倩摇摇头,道:“放不出来的,这门上的锁,除了幽桐的钥匙,旁人谁也打不开。小兄弟你还是离开吧,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万一幽桐回来,你会死的。” 苏尘道:“此时明教正在开会,讨论是否与金国合作一事,我是误入密道之中的。之前我碰到了青龙,他留下遗书,将明教教主与金人勾结一事全部告诉给了我。我现在需要想办法出去,将这件事告诉给明教众人。林夫人,你可知道,这里如何才能出去,通往明教大厅?” 林倩道:“这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我口述起来实在复杂,如果有纸笔的话,我倒可以为你画上一副地图。” 苏尘当即撕下一块衣襟,道:“夫人可以用我的衣服,画下地图。我将手指咬破,你用我的血,这样如何?” 林倩想了想,点头答应。 苏尘大喜,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林倩凑过来,用自己的食指轻轻触碰苏尘的手指,沾上血后,在那块布上画下地图。 两个人的手指轻轻一碰,林倩的脸上不自然闪过一丝红晕。苏尘没太关注,却没想到这林倩自出生以来,只和自己的师兄幽桐有过接触,其余男性,从未近距离接触过。 手指相碰这种事,虽然在现代来看乃是无所谓的事,但在大陈,却是一种极为羞涩的事。林倩虽然知道事急从权,但终究有些羞赧。 她一边画着地图,一边偷眼看着苏尘。只见在火光之下,苏尘的脸蛋看起来有一种绝美的光晕,如同天神下凡,令人心往。 林倩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心思。她摇摇头,将自己的胡思乱想抛去。 然而即便如此,当林倩画完地图之后,也小脸红彤彤一片。幸好光线并不太好,苏尘看不清晰。 “给你,这就是去往大厅的地图。”林倩将地图递给苏尘。苏尘回手接过,两人的手又一次触碰到一起。 苏尘只觉得一片冰凉,然而林倩却感受到一股难言的热气。 “多谢夫人帮忙,如果能够识破幽桐的阴谋,在下感激不尽。”苏尘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林倩问道。 “在下苏尘,扬州人。待我将此间事了,定然回来救夫人脱离苦海。”苏尘说道。 “如此多谢了。”林倩低头说道。 苏尘点点头,将那火把拿起,到旁边点亮一盏灯,而后又将火把重新插回原处。有了火光之后,苏尘再次感谢林倩,按照地图,快步往大厅方向赶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苏尘便来到了一道石门之后,他侧耳聆听,只听得似乎有人在齐声高喊着什么。他猜想此时合作一事还未成功,急忙寻找机关,想要将石门打开。 …… 当苏尘在密道中摸爬滚打的时候,大厅之中的讨论已经火药味十足。 幽桐一意孤行,即便教中数人反对,仍然决定与金人合作。 “此事本就已经定下,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幽桐坐在石椅上,俯视众人。 “既然你早就定下了,何必又与我们商量?我们的话既然你不听,又何必开这无用的会议?”火凤冷冷说道。 “那当然是走个过场了,要不然岂非显得他这个明教教主,太过独断专行了?”幺无禄因狠狠的说道。 “我看啊,这明教还没推翻大陈的暴政,就要自己施行起暴政来了!”郑无冥说道。 “按俺说,这事儿就没得商量,和金人合作?那不就是和畜生合作吗?不干,不干!”徐无惑大声喊道。 “谁是畜生?金人难道便不是人吗?”幽桐拍拍椅子,气愤道,“你们可知道,凭我明教的实力,根本无法推翻大陈?我与金人合作,乃是为了明教的千秋万代!你们目光短浅,便想让明教一直活在大陈的阴影之中吗?”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上一次的扬州诗会,便是一次错误的行动。明教以习武之人,去对付一个不懂武功的看康王,自那以后,绿林对我明教多为鄙夷,这件事情教主不会不知道。难道你想让明教自此在江湖之中,成为笑柄吗?”郑无冥冷声说道。 “什么笑柄?只要我们推翻大陈,建立大明国,那江湖又算得了什么?”幽桐怒斥道。 “呵呵呵,好一个江湖算得了什么。教主,你恐怕早就忘了,你也是从江湖之中走出来的吧?”童无敌笑道。 “你们便是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明教和金人联手,是吗?”幽桐忽然笑起来,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冷漠。 “此非不可,实为不能。明教乃中原之明教,非匈奴之明教也!”郑无冥拱手,气势凛然。 “好一个明教乃中原之明教,非匈奴之明教!难道你忘了,咱们明教最初,也是从波斯传来的吗?”幽桐冷笑道。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便是现在。愿教主三思而行。”郑无冥请命道。 “愿教主三思而行。”下面众人,尽皆喊道。 幽桐见满座之人,竟然无一个同意,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退意。但他转而想到金人的条件,当即横下心来。他站起身,大声道:“你们,都不将我这个教主放在眼里了吗!” “教主,你可还记得我明教的教义?”火凤忽然问道。 “自然记得,但那又如何?”幽桐看着火凤,说道。 只见火凤做了一个圣火的手势,高声道:“飞沙连大漠,圣火怜世人。我处尘埃里,原为沙上根。圣火传四方,圣意在心旁。惟愿长歌进,身死又何妨!” 随着火凤的吟诵,下面众人,皆做手捧圣火状,高声吟诵明教教义。 待众人吟诵完毕之后,幽桐眼中已经冒起一种无名之火。他指着众人,怒声道:“好啊!你们还把我这个教主放在眼里吗?难道明教,没有教主……” 话未说话,忽然听得旁侧石壁上,一阵震耳响动。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在平坦的石壁之上,忽然间打开了一扇大门,尘土飞扬,一时间看不清楚。 而从尘土之中,有一道火光快速穿梭而出,再仔细看时,竟然是一个白衣少年。只见少年蓬头垢面,略有些狼狈,他手中持着一个火把,咳嗽着从尘土之中穿出。 “苏尘?”琪琪看到那个人,顿时惊呼道。 “他怎么会从密道之中跑出来?”郑无冥等人互相看了看,尽皆觉得实在惊奇。 苏尘将满身的灰尘打掉,他抬起头,发现整个大厅中的明教教众,都在看着他,连那戴着面具的明教教主,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左右看看,忽然一指明教教主幽桐,大声喊道:“诸位明教兄弟,这位明教教主,原明教龙使,幽桐,实乃罪不可恕之人!他勾结金人,从金人手中得到《葵花宝典》!将青龙打败之后,青龙撞破了他和金人的……” 苏尘还没说完,只见幽桐忽然怒喝一声,竟是在眨眼之间窜到了苏尘的身前。 就在苏尘以为自己必然一命呜呼之际,一道青色影子抱起苏尘,将他从幽桐的手下救出。 苏尘回过神来,发现竟是齐才笑救了他。 只见齐才笑看着幽桐,冷冷说道:“教主大人,做贼心虚,也得要让苏尘小兄弟将话说完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圣火永续谁继任,群雄战幽桐。 作为一个纵横商道数年的资深投资者,苏尘清楚的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一人生至理。尤其是当你深陷险境之时。所以苏尘对琪琪的要求完全满足,而又和看守他的齐才笑交上了朋友。 于是,当苏尘即将被明教教主幽桐一掌击毙的时候,作为朋友,齐才笑站了出来。 齐才笑救下苏尘,冷笑着对幽桐说道:“教主大人,做贼心虚,也得让苏尘把话说完吧?” “没错,苏尘,你说教主勾结金人,可有证据?”郑无冥也说道。其实当苏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郑无冥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幽桐勾结金人这一点,毕竟幽桐如此想要让明教和金人合作,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理由。 幽桐双眼冒火,看看苏尘。他不知道苏尘为什么会从密道之中出来,但他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苏尘必然是见到了青龙,或者见到了林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苏尘怎么会如此笃定的说出那些话? 幽桐沉默不语,只是用双眼盯着苏尘。苏尘对于这种仇恨的眼神,看过何止一次。他凛然不惧,谢过齐才笑后,在齐才笑的保护下,缓缓说道:“幽桐本是龙使,武功虽然高强,但与青龙尚有差距。他为了争夺教主之位,与金人勾结,从金人手上拿到了《葵花宝典》。那一日他抓我过来,询问我《葵花宝典》的事情,我想便是做贼心虚,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人会《葵花宝典》,却没想到,其实那只是我随手编写的一个武功名字罢了。” 之后,苏尘将如何遇到青龙,如何遇到林倩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大家如果不信,我手上有青龙亲手血书遗言。”苏尘将青龙留下的那块兽皮拿了出来。 明教众人尽皆哗然,万万想不到,受万人敬仰的教主,竟然会成为金人的走狗。 幺无禄嘿嘿一笑,道:“我说怎么教主大人一定要和金人合作,说得好听,是为了推翻大陈的统治,原来是和金人有了约定。为了一个区区教主之位,竟然出卖整个明教,其心可诛啊。” “教主大人,真相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童无敌第一个不答应。”童无敌说道。 “不用无敌你不答应,我老徐就第一个不答应。教主,我老徐算是看错你了!”徐无惑愤怒的说道。 “我看啊,就不用叫他教主了,明教没有这样吃里扒外的教主!”齐才笑冷笑道。 火凤一直没有说话,当众人有了计较后,她眼圈翻着红,对苏尘说道:“青龙真的已经死了吗?” 苏尘道:“确实,青龙前辈的尸体便在密道的一个出口处。他是被幽桐杀死的!” 苏尘不知道的是,其实火凤一直对青龙有着极深的感情。火凤原本也不叫火凤,只因为青龙自名青龙,于是改成火凤。火凤敬仰青龙的人品卓越,也敬仰青龙的武功高强。她本以为青龙只是因为被夺了教主之位,郁愤之下,离开了明教。却没想到,竟然是被这个狼心狗肺的幽桐给杀了! “幽桐,你为何要杀了青龙!”火凤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好笑啊。一个外人的话便相信,我这个教主的话,便不信吗?他所说的一切,完全是胡编滥造,狗屁不通!我幽桐行得正走得直,从未做出过背叛明教之事,我幽桐对天起誓!”幽桐此时毫不承认,信誓旦旦的起誓道。 古人对誓言承诺格外看重,幽桐忽然发誓,众人顿时犹豫起来。 苏尘却道:“大家不要被他给迷惑了。一个能够背叛自己背叛本教背叛国家的人,又怎么会守住自己的誓言呢?誓言这种东西,向来就是你想遵守便能遵守,如果不想,便是狗屁的!” “没错,俺老徐这辈子许了好多誓言,可是一次都没遵守过。幽桐,你甭想欺骗我们!”徐无惑大声道。 “此时证据确凿,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们真的想要将明教数百年基业,拱手相让给金人吗?”苏尘掷地有声。 “再说了,我话中真假,想要辨别实在简单。便看他有没有自宫,一切便都了然!” 苏尘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大变。他们最怕的就是明教有损。此时众人互相看看,都已经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下手的意思。 就在其他人犹豫的时候,火凤大喊一声“还青龙命来!”,猛然间飞身而起。只见她手中忽然出现一条长鞭,直接抽向幽桐。 幽桐冷哼一声,双手一搭,瞬间便抓住了火凤的长鞭。他双掌一拍,一股气浪竟然肉眼可见,砸在了火凤的胸口。 火凤“噗”的一口鲜血,倒飞而出,摔倒在地上。 “掌劲化风?这……这怎么可能?”郑无冥看到幽桐这一招,顿时大吃一惊。 “还愣着什么,一起上啊!”徐无惑大喊一声,率先冲上。这一句话,登时将明教众人唤醒,众人齐齐飞上,将幽桐里外里围住三圈。 只见幽桐哈哈大笑,道:“好,既然你们想要挑战我,我便和你们斗上一斗又能如何?”他双掌忽然一拍,一股气劲陡然而起,从他的袖口之中,窜出一道道烟尘。 苏尘看到那烟尘,顿时想起青龙惨死之状。他大喊道:“小心,那烟尘有毒!” “多谢苏公子提醒!”齐才笑猛然窜飞,身形斗转,在半空划过数道弧线,救下了数位躲闪不及的明教弟兄。 然而即便有苏尘的提醒,齐才笑的相助,还是有一些武功不好的人中了那一道烟尘。凡是中了烟尘的人,只听惨叫一声,摔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皮肤。眨眼之间,皮肤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再过得片刻,白骨竟然便已经漏了出来。 “这是?什么?毒?”众人眼见如此,尽皆大惊。 郑无冥将钢爪一揣,冷冷道:“千蛛伏蛊?幽桐,你竟然修炼如此邪术?” “老郑,什么是千蛛伏蛊?”徐无惑擦了把汗,问道。刚刚幸亏齐才笑帮了他一下,否则现在他也倒在地上,血肉模糊了。 郑无冥道:“千蛛伏蛊,乃是一门失传了上百年的阴邪毒药,需要用上千只蜘蛛,吸取那些蜘蛛的毒性,并将毒性凝聚在手掌之上,再将毒血排出,混入药末,成为常人沾之即死的毒药。这门毒药已经失传多年,你怎么会练成?” 幽桐笑道:“你们不是说我练了《葵花宝典》吗?”说到这里,他猛然间变换了语气,“没错,我便是修炼了《葵花宝典》。”此时的幽桐,嗓音竟然宛如女人一般,尖锐而细腻。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如同太监一样。 “葵花宝典之中,最宝贵的自然便是那无上内功了,只要狠下心来,断子绝孙,那么便能够将全身精气集于丹田,功力短期内便能够快速增长。这便是为什么,我能够打败青龙!而现在,我的功力,已然举世无敌,便是你们这些人一起上,又能如何?至于这千蛛伏蛊,呵呵,大陈皇宫确实很厉害,那太监将许多早已经消失在江湖中的武功,都记载在了《葵花宝典》的末页。这千蛛伏蛊,便是其中最简单的。 “我本想要留着你们,为大金朝效力,谁知道你们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将你们都杀了,重新扶植起一批人,也不是不可以!”幽桐冷笑道。 “幽桐,你真是明教的耻辱!你果然承认了!”火凤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受伤,但是恨意不减。 幽桐话音刚落,他猛然主动出击。苏尘并非习武之人,只看到那幽桐违反常理的,身形如同一道鬼魅,眨眼间便穿过许多人,将其打倒在地。凡是中了幽桐这鬼魅一击的人,自此便倒地不起。 只是一个照面间,幽桐竟然便已经重伤了明教数名教众。 “不好,咱们不能让他施展轻功!”齐才笑轻功了得,看得仔细,他眼看到幽桐之轻功,竟然还在自己之上,心中惊诧之余,知道绝不能给幽桐下一次机会。 在场之人,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哪里不知道这一点?众人当即重新欺上,与幽桐缠斗起来。战况一时间竟难解难分,只见大厅之中,人影晃动,兵器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又间或有人受伤惨叫倒地。 苏尘站在旁边,只能干着急。忽然,他感觉有人拽他的衣袖,苏尘回头看去,发现乃是琪琪。 “琪琪?你没事吧?”苏尘关心道。 琪琪听到苏尘的话,忽然笑了笑,道:“我没事,爹爹刚才不让我上,怕我受伤,让我赶紧离开这里,你也陪我一起离开吧?” “这……”苏尘犹豫了一下。他想要看着这场战斗孰胜孰负,以此好判断明教是友是敌。 琪琪道:“别犹豫啦,咱们走吧。” “不行,还是得呆在这里。琪琪你先走吧,我不要紧的。”苏尘还是决定留下来。 “那……” “你们谁也别想走!”两人说话之际,那幽桐竟忽然穿过明教众人的包围,眨眼间来到苏尘和琪琪身前。 他一手抓来,便抓向苏尘。琪琪大惊失色,下意识便挡在苏尘身前。苏尘却又与琪琪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下意识将琪琪往旁边一拉,结果琪琪这一挡,没有挡到苏尘。幽桐的手爪已经抓在了苏尘的胸口上。 苏尘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阴柔之气从幽桐的掌心传来,瞬间整个身体寒冷得如坠冰窟。 幽桐一把抓起苏尘,一个闪身,闪到了大厅的入口处。 而直到这个时候,明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琪琪你没事吧?”郑无冥眼见幽桐冲向琪琪,赶紧问道。 “我没事,但是苏公子他……”琪琪想到方才她和苏尘不谋而合互相为对方着想的一幕,不禁心中备受感动。 此时,明教数十名高手,竟然只有七八个人还能够站在原地,其他人要么被幽桐的千蛛伏蛊毒杀,要么就是被幽桐的阴柔内力打得重伤不起。 火凤的伤势最为严重,她的衣服都被幽桐使得一种古怪招式抓破了数处,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嘴角鲜血便没有停过。但她仍然站着,目光中满是仇恨。 “我说,幽桐,你这样对大家谁都不好。要不这样吧,我们放你走,从此以后,你与我明教无半分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这样行了吧?”幺无禄虽然皱着眉头,但笑眯眯的样子,还是看起来狡诈极了。 幽桐虽然重伤了明教多人,但自己也并非毫发无损,他本来披在身上的披风都已经被扯掉了,发冠也被摘掉,此时头发披散,宛如恶鬼,面具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庞来。 按道理来说,幽桐已经有三十多岁,然而此时众人看去,却发现这幽桐,似乎不过二十出头,面容白皙堪比妙龄女郎。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天真了。真以为凭你们,就能够伤得了我?我有葵花宝典神功护体,你们那些小打小闹,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幽桐眼神中透着阴狠,他虽然狂笑,但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残忍感觉。 “幽桐,你内力虽然高,但总也高不到神仙的地步去。我们虽然单打独斗是打不过你,但刚刚我们可是二三十个人打你,你要是真什么伤都没受,那你就不叫幽桐了,你就应该叫幽灵了!”徐无惑喘着粗气,很是不屑幽桐装大尾巴狼的样子。 苏尘被幽桐抓住,靠着幽桐的胸口,自然能够感受到幽桐在急剧的喘息。他的状态,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 苏尘道:“幽桐,我觉得那个谁说的没什么问题,你要么就是和大家同归于尽,要么就现在离开,从此大家一刀两断。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第二个。” “苏尘苏子清!不愧是扬州第一才子,蛊惑人心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只是我没想到,你运气竟然这么好,也这么坏。密道之事,除了本教教主,旁人不可知,你竟然会撞见青龙的尸体,真不知你上辈子是做了些什么积善行德的好事。但你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从我手上离开吗?”幽桐低声在苏尘耳边说道。 苏尘听到此话,顿觉不妙。 只听幽桐大声道:“好,我同意幺无禄的话,从现在开始,我幽桐放弃明教教主之位,与明教再无瓜葛。但是,这个姓苏的,我要带走。” “不能带走!爹!”琪琪大声喊道。 郑无冥冷冷道:“幽桐,苏尘不过是一个教外之人,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外人?” “外人?”幽桐道,“就是这个外人,妨碍了我的大计。他如不死,我心难安!” 说话间,幽桐已然抬起手掌,便要将苏尘一掌击毙。 “等一下!英雄!”苏尘焦急之中,也顾不上喊什么了。 幽桐果然顿了一下,便是这一顿之间。苏尘抬起自己的右手,在他的中指上,一枚银色的戒指,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于是,有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丝丝密密钻进了幽桐的耳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离魂一咒,阿觉罗戒,气运自言中。 不止幽桐没想到,满座明教教众,没有一个人想到苏尘竟然会抬起自己的手。 然而这一抬手,却比之方才他们所有人的攻击都奏效,幽桐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之后,被戒指的光泽吸引,眼中顿时失去了神采,整个人茫然起来。 众人还在诧异怎么幽桐没有将苏尘毙命于掌下,郑无冥首先发现了端倪。 “这幽桐的眼神,怎么好像没了知觉一般?莫非苏公子会什么离魂之术?等等,离魂术?”郑无冥看向苏尘的手指,只见上面确实有一枚银色的戒指。 “原来是这样!”郑无冥心中大定,他一个起落,窜到苏尘和幽桐身边,手中钢爪突然暴起,直接捅进了幽桐的脑袋之中。 这一下,幽桐当即毙命。修炼了《葵花宝典》的幽桐,内功之深厚,当世几无人能敌。然而即便如此,却被苏尘用一枚小小的戒指勾了魂魄,丧命与郑无冥手下。可悲可叹,自是命也! 其实苏尘这一回,可谓是兵行险招。他在生死攸关之际,忽然摸到了手中的戒指。苏尘猛然想起当初在古寺井底,阿觉罗对他说的那些话。 明教曾经乃是大明教的一个分支,如果能够找到曾经控制过的高手,便能为他所用。 这一句话当是救命了! 苏尘心想,明教之中定然有人受了阿觉罗的控制,阿觉罗手眼通天,更是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控制明教中的那些小喽啰?必然是将明教高层控制了。那么什么算是明教高层?四大护法算不算?龙凤二使算不算?明教教主呢? 这些想法,在苏尘脑海中穿过,也只是一息之间。苏尘不敢确定幽桐是不是也被离魂术控制过,只能拼死一搏。没想到这一搏,果然奏效。 离魂术虽然很强,但苏尘乃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真碰到武功大成者,这离魂术施展出来,绝没有那么轻松。但是巧而又巧的是,当初,明教中被控制的人,便有幽桐!幽桐见到那枚戒指,顿时失了魂魄。 郑无冥于是见机,将幽桐一击毙命。 幽桐身死,明教众人尽皆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郑无冥忽然俯身下跪,恭敬地对苏尘说道:“恭迎大明教教主!” “郑无冥,你在干什么?”旁人见了,尽皆惊诧。 徐无惑挠挠脑袋,被郑无冥这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俺说老郑啊,不就是帮忙杀了幽桐吗?怎么还得让这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小子当教主不成?” 幺无禄虽然还在笑,但是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他低声道:“徐无惑,你听清楚了,不是明教教主,乃是大明教教主。” “大明教教主?那不是阿觉罗大人……吗?”徐无惑说到一半,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分明看到,苏尘那小子的手上,竟然有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恭迎大明教教主!”这一下子,四大护法,连带着受伤不轻的凤使火凤,全都看到了苏尘手上的戒指,同时恭敬地跪拜道。 其余明教众人不明内里,但也知道苏尘身份必然非凡。四大护法都已经跪拜,他们又怎能不跪拜?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之中,竟然是全都跪倒在了苏尘面前。 苏尘也没想到,这枚戒指的效用竟然如此之强。不止救了自己的命,杀了幽桐,还让明教众人向自己跪下。 “诸位请起,诸位请起,我并非什么大明教教主。”苏尘急忙道。他虽然很想立刻接手明教教主之位,但苏尘聪明绝顶,知道如果自己坦然受之,众人必然不服,不如假意推脱,再行后招。 琪琪一双妙目盯着苏尘,她对什么“大明教教主”知之甚少,但也曾听父亲郑无冥讲过,曾经明教也是隶属于“大明教”的,只是后来大明教教主失踪,其内各派四分五裂,明教从而脱离出来,自立了门户。 明教其实古已有之,但许多年前,因为教主平庸,故此在江湖之上,只不过是个三流教派而已。阿觉罗创立大明教后,听说江湖之中有一个明教,特意将明教收入麾下。当适时,明教之中共有十人被阿觉罗的离魂术控制,当今四大护法,还有幽桐以及火凤,乃至上一任教主,都曾经被阿觉罗控制过。他们的许多独门武功,乃是阿觉罗传授。在阿觉罗失踪之后,这些人逐渐成长,将明教发扬光大。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阿觉罗,却没想到,在这教中造变之际,竟然看到了阿觉罗的戒指。 郑无冥等人被苏尘掺起。苏尘道:“诸位请了,在下只是偶然得到了阿觉罗前辈的指点,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衣钵,并非什么大明教教主。我也知道,大明教如今早已四分五散,不复存在。诸位也请放心,我这戒指不会再对你们施用,你们也不必如此恭敬待我。” “那却不可。”童无敌温柔的笑道,“我们这些人能有今日之功力,全仰仗了当初阿觉罗大人的帮助。如非阿觉罗大人看在我们明教与大明教只相差一字的份上,今日明教,仍然没有崛起的时候。自从阿觉罗大人失踪以后,我们甚为思念,今日能够见到阿觉罗大人的弟子,心中甚慰。” “没错没错,俺老徐本来就是个土匪头子,要不是阿觉罗大人教我武功,俺现在可没这么大能耐。苏尘小兄弟,你原来是阿觉罗大人的弟子,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就不会将你囚禁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徐无惑笑呵呵道。 郑无冥道:“实未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得见圣戒。苏公子,今日若没有你这枚戒指,我们明教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幽桐这个叛徒呢!” 有教众将幽桐的衣服扒开,露出下体,果然不见什么东西。众人各自啐了一口,都觉得此人为了高深的武功,宁愿自残,实在匪夷所思,令人不齿。 “诸位,方才也听见了,这位苏尘苏公子,乃是大明教教主阿觉罗的亲传弟子,那便是我们的在世恩人。况且,如今明教教主之位空缺,而所谓教中不可一日无主。幽桐之死,苏公子功不可没,我提议,便让苏公子代为第二十五任教主之位,诸位以为如何?”郑无冥面向众人,高声道。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但除了四大护法,并无一人搭腔。毕竟这教主之位不是儿戏,这样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大明教教主作为明教教主,虽然名字上只差了一个大字,但只一字之差,却得谨慎对待。 苏尘赶紧道:“诸位,我非明教中人,更非绿林中人,身上是一点武功都没有的,让我做教主,恐怕实在欠妥。你们愿意让谁做教主,那是你们的事,我与诸位,可无半点纠葛。” “明教之人,当知恩图报,今日幽桐之阴谋,是不是苏公子帮助我们识破的?”郑无冥朗声问道。 “幽桐最后,又是不是在苏公子的帮助下杀死的?”郑无冥又问。 “至于青龙,他本是上一任教主的得意门生,只是被幽桐陷害而死,如今苏公子得了青龙的遗愿,他便是青龙青睐之人,那便让他作为教主,诸位可有异议?”郑无冥第三次问道。 这三个问题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这才觉得苏尘竟然与明教瓜葛如此之深,今日之事,倘若没有苏尘,又不知会怎么发展下去。如此一想,似乎苏尘作为明教教主,乃是天经地义,水到渠成的事。 郑无冥的倡导之下,而又有其余护法,火凤的相助,其他人终于没有异议。就这样,苏尘极其荒唐的以一个书生之躯,成为了明教教主,同时也是大明教教主。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郑无冥等人会推选自己作为教主。 这事情只有他们仍然活着的五个人知道。 阿觉罗虽然昔日里帮助明教众人许多,但这份恩情再大,他们也绝不会轻而易举就将明教教主之位交给一个外人。实际原因,还是在与阿觉罗的离魂大法,实在太过强大。即便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人都已成为绿林高手,可是一旦看到阿觉罗的那枚戒指,心中似乎仍然能够回想起当时阿觉罗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如此一来,几个人心中又是畏惧又是尊崇,便鬼使神差,让苏尘当上了明教教主。 更何况,苏尘为明教解决了如此之大患,便将教主之位给了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苏尘稀里糊涂半推半就的成为了明教教主,心中自然十分欣喜。这明教在大陈境内,信徒无数,乃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宗教力量。将这股力量握在手中,即便不能说服明教为大陈所用,便也能够让大陈少一个潜在的敌人。 一切准备妥当,明教教众听从苏尘号令。苏尘没做过教主,但是却并不慌张,其实做生意与做教主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掌御下属。这御下之道,苏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苏尘首先结果郑无冥的明教势力详表,一看之下,大为惊奇。明教之信徒,果然遍布大陈江山各处,便是在天子脚下,临安城内,也有许多富户,表面是寻常商人,背地里却是明教的下线。 “如此众多的信徒,如果明教得到明主指挥妥当,攻大陈之不备,大陈恐怕难以抵挡。之前数年,明教乃起事,而被大陈剿灭,本以为明教损伤惨重,没想到这才多少年,竟然又成了气候。”苏尘见了详表,暗暗心惊。 “教主大人,按照惯例,每一任教主上任,都会留下训话,并且更改教内编制。上一任教主,那个狗贼幽桐,因当初五行旗旗主乃是青龙的至交好友,故此将五行旗取消,其他倒是没怎么变过。不知教主可否将五行旗重新恢复?”郑无冥问道。 听到郑无冥的话,苏尘心中一动。他回头看了看琪琪,笑着道:“琪琪,看完了我给你写的书没有?” 琪琪道:“启禀教主,属下看完了。”琪琪心中忽然想到,之前总是苏公子苏公子的相称,如今却必须称呼教主,尊卑有别,不觉有些难过。 苏尘道:“那便好,可还记得我在书中,是如何写明教的?” “啊!”琪琪惊呼一声,当即道,“教主写,明教自教主之下,乃有左右光明使,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以及诸多教众。” 苏尘笑着问众人:“诸位觉得,从此以后,教中事物,便如此编制,如何?这样以来,扩大了明教的高层编制,能够使教令互为补充,减少不必要的错误。” 郑无冥等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苏尘这一手,颇有些是在削弱他们的权力。但苏尘转而又道:“不过考虑到我对教中之事之人不甚熟悉,郑无冥等四位护法,便由你们推举教中其他人员,如何?” 苏尘此言一出,便打消了众人的疑心。毕竟这些人都会是郑无冥等人选出来,与苏尘绝无半点干系。 郑无冥等人点点头,皆遵从苏尘的号令。 苏尘站在众人之前,高声说道:“今日幽桐一事已毕,幽桐身死,蒙诸位厚爱,以我为明教教主,苏尘知道,我乃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常书生,但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既然担起了这份重任,便一定会带领兄弟们光大我明教。自古以来,君政暴而群民起,此时文宗天下,虽然动荡,但文宗治国有方,并非我明教起事之时。故按照我的意见,当让诸位徐徐而图之。待天下黎民百姓受苦受难之际,便是我明教崛起之时。明教故老,皆以义气为重,于我自然也不例外。现颁布明教教令,凡教中之人,必为遵守。” 说罢,苏尘将自己早已拟好的教令朗诵出来,无外乎兄弟和睦,义字为先,不得滥杀无辜等条令。这些条令之中,有一些教规是早有规定的,但“不得手足相残”却是苏尘新加入其中。 众人皆觉得这一条教令乃最妙。从此以后,明教兄弟当和睦相处,这才能光大明教,惩奸除恶、 以往教主,皆是武夫,很少胸有点墨之人,故此明教的教令,多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习,约束力和合理性都很低。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苏尘这样一位肚子里有墨水的教主,明教教令当即焕然一新。 教众本被迫遵从郑无冥等人的命令,尊苏尘为教主。此时见苏尘将教令拟改的焕然一新,不禁心中佩服,一时间倒是对苏尘有了许多认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贤相》正文 外传(1) 西北浮云卷暮秋,太行南麓照封丘。 横峰侧岭知多少,行到燕山翠未休。 此诗乃是石湖居士范成大所作,诗名《太行》,描写了太行山附近的景色变化。太行山古名五行山、女娲山,其山峰跌宕,层峦不绝,冬夏分明:冬时大雪封山,绵绵不断,似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夏时群玉拥摆,翠色俏然,浓妆艳抹,风景秀丽。太行山脉北起京师,南落王屋,连绵数百里,贯通京晋,素有天下之脊美誉。其山势北高南低,东陡西缓,历朝历代皆以此为交通要道,联系境外,商旅通衢。所谓“太行八径”,名绝天下。 这一日,暑来七月初,太行山脚下,一处歇脚茶肆。 有一阵烟尘自北而来,来到茶肆,将马勒住,各自下了马来。来人看起来是一家四口,两个年纪稍大,应有四旬左右,男人青衫、束发,一副文人打扮,腰间却系了一柄长剑;女人淡红衣,挽髻,妇人打扮,虽然雍容华丽,但仍能看出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另有两个年岁小的,一男一女,好似兄妹,又似夫妻。男孩不过十八,嘴角尚有绒毛,女孩年龄更小一点,大概十四五岁,眉宇间颇为俏丽,端得是一个美人坯子。 一行四人落了座,自有小二过来倒茶。 中年男人抿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道:“早知探亲如此艰难,不如当初便在这太行附近开山立派好了。从云梦到大同,来回一月有余,虽是一路游玩,终究劳心劳力。” 那中年女人嗔怪道:“怎么?便连你岳丈大人的家都不愿意去了?亏你练武几十年,只这几百里的奔波,就怯了。” 那小姑娘听到这里,笑道:“爹爹不是怯了,爹爹是累了。” 中年男人道:“爹爹呀,是被你娘折腾累了。” 中年女人听到此话,顿时脸上泛红,瞪了男人一眼,埋怨男人甚么荤话也说得出口。男人偷偷一笑,不再多言,只管喝茶。那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不懂爹娘为何忽然都不说话,再看自己的师兄,师兄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坐吃茶。 奇怪,这都是怎么了?小姑娘不解,嘟囔了一句。 坐了片刻,大抵歇息够了,四个人便决定结账,继续赶路。 中年男人刚要起身,忽听得南边路上,有阵阵马蹄声响。他不觉停了一下身子,往远处看去。男人看了看,只见字南边有五人五马并道行来。那队人马不过五人,但气势十足,胯下皆骑黄骠马,骨骼巨大,四蹄刚健有力,乃是上等的坐骑。五人着黑衣,戴斗笠,看不甚清楚面容。行至茶肆这里,顿时扬起巨大的灰尘。 似乎也是累了,五个人看到茶肆,便停下马来,要了一壶浓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中年男人本想起身结账,此时节却再坐了下来。他旁边的女人推了推他,示意不要乱管闲事。男人置若罔闻,只是坐着继续喝茶。 那桌五人喝足了茶水,打了个饱嗝。回头看看这一家四口,虽看到男人放在桌子上的长剑,却只是看了看,不再多管。 只听五人之中,忽有一人说道:“三哥,消息可靠吗?” 另一人道:“当然可靠。我可曾骗过咱兄弟?” 又一人道:“那剑谱,真的被找出来了?” 那人道:“确实,百年之间,无数人想要盗出剑谱,百年过去了,任那陈家机关算尽,终究也无法藏住。这一回,剑谱重新现世,可就不一定姓陈了。” 又有一个大哥模样的人敲了敲桌子,睨了一眼那边的四人,几人便不再多言。五个人吃好了茶,结了账,转身上马,顺着管道向北赶去了。 待到那五人离开,早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小姑娘问爹爹道:“爹,他们说的剑谱是甚么?陈家的剑谱,他们为什么便说不姓陈了呢?” 中年女人道:“悬壶,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不要枉生事端。”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若说这太行山下,有什么比较知名的姓陈人家,我想,月茹你比我更清楚。” 中年女人道:“太行山脚下,唯有一个姓陈的人家,便是当今太原府最有名的商贾陈济棠。” 中年男人道:“据我所知,陈家本是武林世家。一百年前,其家祖陈玉清本来武功平平,机缘巧合下,获得一门盖世剑法,名为《离情剑法》。自此之后,陈玉清武功剑法大进,挑战各大门派,相继打败了当时的武当、少林等门派高手,乃称霸武林,武功天下第一。此剑法后来在陈清平临死之前,当众焚毁,再不复存。陈家因此日渐退出江湖,做起生意来。为何今天那五人会说甚么剑谱被找到了呢?” 中年女人道:“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传说当年陈玉清当众焚毁的只是原稿而已,他秘密另外抄录了一本,在他死后随其下葬祖坟。但是陈家祖坟依太行山而建,除了陈家之人,没人知道陈玉清具体葬在哪里。然而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百年间,无数盗贼为了《离情剑谱》深入太行山脉,最终却有去无回。” 中年男人道:“如此说来,刚才那五个人……” 中年女人道:“悬壶,别想了,江湖上的事,哪有那么许多头绪,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中年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素来菩萨心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今让他知晓此间陈家之事,他定要看个仔细。于是女人急忙劝阻,免得节外生枝。 中年男人道:“我观那五人不是甚么好人,所言之事,似乎图谋陈家的剑谱。若陈家还在江湖之中,我们倒不必插手,然而陈家已经经商多年,我恐怕那五人会做出歹事来,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比较好。” 中年女人还要再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孩说道:“师娘,去就去吧,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真的帮助陈家解决了这五个人,那我们也是大功一件。” 中年女人道:“你们说个甚么东西,那五人看着不是好人,难道就真的不是好人吗?面相哪里看得出别人的善恶,不许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赶路吧。” 小姑娘道:“娘,其实钰儿也很是好奇,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小姑娘初临江湖,对这种恩怨情仇的事情最是好奇,刚刚又听父母将陈家的《离情剑谱》说的玄而又玄,自然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结果四人之中,倒只有中年女人自己不想多管闲事。她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都有这等闲心,那便看看去罢。” 有了妻子的同意,中年男人微笑着点点头。四个人结了账,便调转马头,重往北走,追赶先前的五人。 这一追,竟然追出去几十里路,眨眼之间,已至傍晚,一路追赶,四个人来到了太原府左近。此时夜幕降临,也不好再继续追赶,四人便就地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次日清晨,中年男人本想继续启程,小姑娘却病了起来。想是昨天一路奔波,风急人困,染了风寒。中年女人不禁埋怨起来。连日来,四人都是缓行游玩,何曾如此急奔过,昨日为了追人,急奔几十里,小姑娘不过十四岁年龄,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自然生病。 这一病,病的不轻,等到小姑娘病情康复,已是五日之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贤相》正文 外传(2) 太原府。 春秋时,太原为晋地,后被赵国吞并。汉朝时期,兼置并州共治。此后一直以太原郡作为主要行政地区,隋唐初期,废郡置并州,大业初,又改太原郡。宋太平兴国四年,又改置并州。金因之改军曰武勇,复曰河东。元朝名为太原路,及至明,故曰太原府。 太原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也。此乃古今必争之地。国初,攻扩廓于太原,开国大将军徐达引大兵自平定径趋太原,战于城下。扩廓大败,收太原以下州郡,次第平壤。洪武九年,扩建太原府城池,改山西行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隶属其下,辖6州、22县。 事境变迁,战争似乎渐渐远离。太原府一片升平景象。在太原府东南,有一庞大的府邸,盖有三进,假山亭水俱齐。府邸正门上书“陈府”二字,门牌倚望,琉璃雕瓦,金碧辉煌。 陈家是太原府近几十年来最大的商贾人家。听说一百年前,陈家本是武林世家,其祖上有一名为陈清平的盖世高手,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离情剑谱》,自此武功精进,连克武林各大门派,遂在当时被尊称天下第一。但是陈清平死后,却将《离情剑谱》当众焚烧,自此,《离情剑谱》失传于世。 因为没有了《离情剑谱》,陈家后代的武功一代不如一代,到得后来,干脆退出武林,专心商业,倒是在经商一道做出了一些名堂。如今的太原府,若问谁最有钱,那当然莫属于陈家。 这一日,陈家家主陈济棠清早起来,正坐在堂上饮茶,忧心忡忡。 前几日,适逢每月的账单清算日子,陈济棠清算账单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月的盈利少了许多。这是怪事,生意这种东西,刚起步的时候自然有赢有亏,甚至大多数商人起步时都会血本无归。但是一旦挺了过去,打出名气来,那么生意自然转好,自此之后,只要自己不出问题,别人不创造问题,那么生意只会盈利,不会亏损。 这个月虽然也是盈利的状态,然而比之前几个月,却少了很多。这与最近边疆的一些战事有关。陈济棠坐在堂上,为此事发愁。 陈济棠今年年四十,正是体强力壮的岁数,他精力充沛,雄心壮志,自接管了陈家的事业后,便想着让陈家的生意更胜一筹。陈家虽然退出了江湖,然而家里仍然会修习一些武功强身健体,陈济棠心中也曾有着纵马江湖,抽刀饮血的幻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知天赋有限,便放弃了那些没用的幻想,努力经营起自家生意来。 陈济棠正坐着,堂外有一个少年跑了进来。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多动年纪。少年身穿麻衣,里衬锦缎,脖子上戴着一串金玉项链,看起来富贵逼人。少年进得堂来,喊了一声爹。 陈济棠点点头。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济棠十四岁的儿子,陈泽。与陈济棠不同的是,陈泽自小就展露了极强的武功天赋,不仅是这样。陈济棠无意发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个本事实在了得,倘若去考个功名,有这个本事可真是宛如开挂。可惜,陈泽似乎对八股之事并没什么兴趣。 说起兴趣,陈济棠倒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陈泽百日的时候,陈济棠曾经为他举办了一个抓阄仪式。他准备了一个算盘、一本《论语》、一柄木剑。陈济棠更想让儿子去抓《论语》或者木剑,经商这种腌臜事实在不够上乘。然而令陈济棠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哪样东西也没抓,跑回自己娘亲怀里吃奶去了…… 陈济棠哭笑不得,只能作罢。他也不知自己这个儿子喜欢什么,反正陈家不缺钱,便供着陈泽随便玩吧。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幸好陈泽天性善良,从未干出什么纨绔之事。只是这小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偏门杂书,他读得甚是开心,几近于手不释卷,可是四书五经读来一行,便要呼呼大睡。朱子的天道大言,到得这个混小子口里,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流氓为自己耍流氓的行为辩解。 陈泽在父亲面前站定,看着陈济棠嘿嘿直笑。陈泽皮肤很白,生的秀气,一双剑眉凌厉,眼睛很大,却炯炯有神。俗话说的好,眼大而无神,但是陈泽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的,却非常灵性。 陈济棠对自己这个孩子甚是喜爱。他确实喜爱得紧,七月十二是陈泽的生辰,陈济棠上个月就为他买了礼物。说来也是凑巧,陈济棠上个月走生意,碰到一个朋友,那朋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梨花剑谱》,这剑谱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功,但招式特别帅气洒脱。陈济棠看了看剑谱,就喜欢上了。于是他便从朋友手里强要来这剑谱,准备给陈泽作为生辰礼物,送给陈泽。 不过这剑谱可得藏得严严实实的,要不然陈泽先找到,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看到陈泽走进来,陈济棠笑道:“泽儿,有什么事?” 陈泽嘿嘿一笑,背着的手拿出来,手上是一只麻雀。陈泽道:“爹,我刚刚在花园读书,读的乏了,便让阿大给我弄了一碗水来。您猜怎么着?我刚要去喝,没想到这只麻雀飞过来,抢先了我一步,在碗里啄了一下。我看得有趣,就抓了这麻雀过来,给父亲看看。” 陈济棠道:“确实有趣,不过,泽儿,麻雀最是敏捷,怎么你却能够抓住这只喝水的麻雀?” 陈泽道:“可能是我太聪明,比它更敏捷吧。” 陈济棠道:“你倒是会说。”说着,陈济棠将麻雀接过来,仔细端看。这一看不要紧,陈济棠吃了一惊。这麻雀的双眼无神,气息寥寥,眼看就要死了。 陈济棠道:“难怪泽儿抓得住这麻雀!泽儿,那碗水在哪里?”陈济棠心知,这麻雀啄了一下那碗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水出了问题。陈家生意日益壮大,生意场上,只讲利益不讲道义,陈家得罪的仇家素来不少。寻仇者多是在生意上做手脚,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在人命之上做手脚。 陈济棠气的脸色发青。他让陈泽带路,父子俩来到后花园,陈泽将那碗水拿给父亲。陈济棠仔细闻了闻,却闻不出什么差异。心思一动,陈济棠忙到后宅,寻了夫人过来,要得银钗,往水中一试,只见银钗霎时变黑,这毒竟然“恐怖如斯”! 陈济棠冷哼一声,将水碗摔在地上。陈济棠的夫人,陈泽的母亲名为陈李氏,素来贤惠,此时看到陈济棠发火,连忙问:“济棠,怎么了这是?” 陈济棠道:“卑鄙小人,竟行此龌龊手段。这碗水里有毒!若非我儿命大,此时死的,就不是这只麻雀了!”说着,陈济棠将那只麻雀给了陈李氏。陈李氏看到那麻雀,便知如此。她顿时哭了起来,道:“便怪了你!经商经商,经的甚么商,差点把我儿的性命都经了进去!” 陈济棠兀自发火,忽然管家从门外跑进来,面色慌张,大喊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陈济棠道:“出了甚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管家跪在地上,哭道:“老爷,方才下人们打水做饭,众人吃罢早饭后,没想到,都,都死了!” 陈济棠大吃一惊,道:“什么?打水……打水?走,去水井看看!” 管家不明所以,忙领着陈济棠往家里水井走去。陈济棠命人在水井中提起一桶水来。辘轳声响,水桶落下,盛得满满一桶水。陈济棠将银钗擦拭,往水桶一试,银钗立时发黑。 陈济棠的脸色,也就如银钗一样黑。他怒道:“何方鼠辈,竟在我家中水井下毒?莫非是想毒死我陈家满府不成?” 管家站在一边,不好插嘴,但也知道水井出了问题。他道:“幸好今天老爷起后,并未先用饭。如若不然,老爷必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人?” 陈济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原地喘了几喘,不知如何是好。管家道:“老爷,是不是王家人?” 陈济棠道:“怎么?” 管家道:“上月我们与王家在一批布料上起了冲突,我陈家仗着有高手在,就把王家的人打了一顿。也许是王家人报仇心切……也有可能。” 陈济棠想了想,道:“岂有此理!我倒要问问那王安,安的是什么心!走,去王府!” 陈济棠吩咐人将那些中毒身亡的下人暂且收殓起来,他叮嘱家人不能乱吃东西,转过来便带着管家和府上的护卫,一道前往王府。 王家与陈家素来积怨,两家都做生意,有所交集,所以难免冲突不断。陈家因为曾为武林世家,现在虽然退出江湖了,但仍然雇了一些高手作为护卫。上月王家与陈家起了冲突,陈家仗着护卫高强,打退了王家。陈济棠经由管家提醒,便以为是王家人意图报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贤相》正文 外传(3) 陈济棠带着护卫,直接来到王府门外。陈济棠二话不说,便让护卫砸开了王府的大门。王家人此时正在吃饭,忽然听得大门被砸开,王家家主王安皱着眉头,大踏步走出了正堂,与院落里和陈济棠相遇。 王安见陈济棠来势汹汹,不由气极,他质问道:“陈济棠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闯我府邸?律法有言,私闯民宅者,杀之,你不知道吗?” 陈济棠手提长剑,指着王安道:“王安,你还敢问我?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王安愣了一下,道:“我做了甚么?” 陈济棠冷笑道:“别跟我装糊涂,你派人在我府上水井中下毒,若非我陈济棠命大,此时陈家已经尸横遍地,满门皆死了!我且问你,我不过黄了你一单生意而已,何必以全家性命报复?” 王安一听,立刻解释道:“陈兄误会了。我王安只是生意人,哪里敢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陈济棠皱皱眉,道:“当真不是你?” 王安起誓道:“你我之仇,不过是生意上罢了,我便是暗中给你使坏,也只是在生意场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毒残害人命啊!我王安在此发誓,如果你家的毒是我下的,我必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陈济棠道:“那……又会是谁?” 王安道:“如果我是下毒者,见你家人未死,一定留有后手,你将护卫都带了出来,还是赶紧回家,照料妻儿吧。” 陈济棠闻言,猛然惊醒。他给王安拱拱手,转身就走,此时额上已是渗出了汗来。刚刚只想着是王家复仇,此时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王家不过是一商贾人家,与武林从未干涉。商贾若想行于世,必要遵纪守法缴纳赋税,他王安怎么有胆子毒杀人命?此事另有隐情,自己将护卫们统统带来,那家里岂不是有危险? 陈济棠急忙带着人往家里赶。行路匆匆,过一转角,忽闻听破空声响,有人高喊一声“有敌人”,当场毙命。 陈济棠在众人拥护下看去,那死掉的护卫胸口中了一镖,镖上涂有毒药,中者立毙。 陈济棠心下骇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甚么人,竟然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正晃神间,有人发现那毒镖尾部挂着一个纸条,护卫将纸条递给陈济棠。陈济棠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面写道:“三日之内,我要离情剑谱。” 至此,陈济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陈济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身边坐着自己的妻子陈李氏,陈泽也在旁边,正看着一本《礼记》,只是他眉头紧锁,双目出神,恐怕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济棠叹了口气,出声道:“泽儿。” 听闻陈济棠的声音,母子俩这才知道陈济棠醒了过来。陈李氏喜极而泣,道:“济棠,你没事就好,我真怕……这家里出了事情,我尚不知怎么办,你又倒了。现在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陈泽也过来,道:“父亲为何晕倒?” 陈济棠看了看两人,道:“我知道为何咱们陈家遭此大祸了。” 陈泽问道:“为何?” 陈济棠道:“原来是那《离情剑谱》!百年已过,竟还有人惦记着那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陈泽道:“什么是《离情剑谱》?”陈李氏似乎知道什么,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 陈济棠叹道:“泽儿,你可知道陈家百年以前,原是武林中人?” 陈泽道:“什么是武林?” 陈济棠道:“武林武林,没有武,哪有林。自古以来,侠客存乎天下,有荆轲图穷匕见,刺王杀驾;有聂政侠义无双,挖眼毁面。侠客之于国法,多是不法之徒,故此历朝历代,哪有不以武犯禁之徒?朝廷虽然极力抵制武林,但武林人士却层出不穷。岂不知开国大将军常遇春常大将军,便是武林中的一把好手。武林,是一片江湖,在此中,人命如草芥,非武功强大者不能存也。陈家百年之前,也是武林中人,当适时,家祖陈清平,有一‘离情剑法’,剑招卓绝,举世无双,故此陈家当时也是天下第一大家。然而家祖离世之时,却将《离情剑谱》焚毁,自此,陈家后人的武功夕阳西下。为此,我陈家改武经商,直到如今。但是这百年以来,多有传闻称,《离情剑谱》并未焚毁,乃是被家祖带进了祖坟。今日一难,便在于此。” 陈泽道:“如果‘离情剑法’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祖宗会烧掉,不给我们留下?” 陈济棠道:“这个,为父也不知,只是家祖曾说,此剑法颇为狠绝,不如不练。” 陈泽道:“我们家里没有那甚么《离情剑谱》,告诉给他们就可以了。” 陈济棠道:“世间许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世间很多人只相信自己。我陈家哪任家主都在说《离情剑谱》已被焚毁,然而这许多年过去,又有几人相信?如今大难,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陈李氏道:“济棠不用怕,他们既然使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那么武功恐怕也不怎么高明。我们家护卫如此之多,武功高强之人也不是没有,何必怕他们?” 陈济棠道:“怕只怕他们不肯为了我陈家出尽全力。” 陈李氏想了想,道:“济棠,如此这般……倒不怕他们不肯出力。” 稍晚些时候,陈济棠吃了晚饭,郁郁不乐,召集府内护卫,进得堂来。 陈家这些年请了许多护卫,多是武林豪杰,此时看去,大概有三十余众。其中比较有名望的,有五人。一人名叫花斑虎王恐,善虎爪,横练硬气功;一人名叫于啸天,用一柄水火棍,棍法刚武有力,号称可一棍打死老虎;一人名叫落地鹤袁浩,轻功了得,善贴身短打;一人名叫吴桐,习练铁砂掌;一人名叫郑显,用双刀。 陈济棠将众护卫召集过去,言说有事。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后,陈济棠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清楚。我陈家遭遇大难,实难度过,但凭一样,有诸位帮忙,定能共克难关。” 那花斑虎王恐微微欠身,他上身甚么也不穿,胸口上纹一下山猛虎。所谓猛虎,古有两种,一为下山虎,一为上山虎。下山虎饥不择食,凶狠无比,上山虎食肉饱矣,怡然霸气。 王恐拱手道:“陈家主,非我不想帮忙,只是对方甚是阴毒,使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我虽然勇猛,奈何敌在暗我在明,难以招架,恐怕伤命,所以……陈家主还是逃掉的好。” 旁边于啸天也道:“确实,敌暗我明,实在难打。如果是正面对决,凭我们的功夫,虽然排不上甚么名号,但是江湖上的无胆鼠辈,还是招架的住的。” 其他人马上附和。陈济棠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他暗自冷笑,然后故作感慨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各位便走了吧。那敌人为何而来,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没错,就是为了我陈家的《离情剑谱》。我本想着,如果各位能够保我一家老小周全,那么便奉献剑谱,供各位一观,既然各位惜命,那便就此一拍两散吧。” 陈济棠这话说出,底下的人忽然沉默下来,互相之间看了看,惊疑不定。 袁浩道:“家主所说《离情剑谱》,是真的?” 陈济棠道:“自然是真的。” 吴桐笑道:“陈家主可不要开玩笑。谁不知道百年之前,你家老祖陈清平临死前,当众焚毁剑谱,如果剑谱还在,怎么可能你陈家要改武经商呢?” 陈济棠叹道:“外界多有传言,称我陈家尚有抄录的剑谱。这传言空穴来风,确实是真的。我祖上陈清平确实有抄录一部《离情剑谱》,就藏在我陈家之中。但是这剑谱异常难练,陈家这些年,又没有天赋异禀之人,故此,陈家日渐没落,只能改武经商。如今性命攸关之时,只能将真相告知诸位,如果诸位愿意,待我陈家避了这场祸事,便将剑谱赠予各位,又如何呢?” 此番话说出来,惊得堂下鸦雀无声。过了许久,陈济棠见无人说话,便道:“也罢,既然如此,各位请散吧,我陈家怕是难过此关了。” 王恐猛然站起来,摆手道:“家主且慢!” 陈济棠道:“王兄有何高见?” 王恐道:“我江湖中人,最重道义,既然我是陈家护卫,怎能为了自家性命落荒而逃?若真如此,以后岂不被江湖人笑话?陈家主,今日我王恐将与你陈家,同生共死!” 王恐此言一出,众人一齐附和。 陈济棠道:“方才王兄不是说……” 王恐道:“那不过是一时之言。你陈兄有诚意,拿出剑谱与大伙儿分享,我们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陈济棠道:“既然如此,好,此间事了,我必然拿出剑谱来,赠予各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贤相》正文 外传(4) 陈济棠和那三十多护卫说好了,便告诫大家晚上多加看护,自己则回到后宅,见陈李氏去了。 一见到陈李氏,陈济棠喜形于色,道:“夫人的计策当真管用,我对他们说剑谱在我手上,他们果然为我效力。” 陈李氏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混江湖的,哪有不被剑谱勾住魂魄的道理?” 原来所谓的剑谱一事,乃是陈李氏想出来的计策。如果不说剑谱,那些护卫平时虽然吃着陈家的粮食,真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势必会各自奔逃,哪里管得了陈家人的性命。陈济棠刚刚一番谈话,已然试探出了这些人的忠心。 然而如果没有他们的护持,陈家如何保全?故此,陈李氏让陈济棠谎称手上有抄录的剑谱。此话说出,护卫们势必动心,如此一来,总也能拖过这次灾劫。至于之后交剑谱的事情,那就等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然而陈李氏想得好,陈济棠说得好,却没想到隔墙有耳。陈济棠在大堂对护卫们说的那一番话,全都被一人听去。 那人伏在屋檐上,身体不动,轻功了得。听了陈济棠的话后,一个鹞子翻身,已然飞出了陈家大院。那人跑出去不远,只转了个街口,见到一低矮的草屋,钻了进去。 草屋里面还有四个人,皆穿黑衣,灯影黯淡,看不出个面容来,却是昨日在茶肆休息的五人。 四人看到那人钻进来,不由问道:“老五,可探听到什么消息吗?” 叫作老五的那人摘了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只听老五说道:“听到了,三哥的消息果然准确,那陈家真的有抄录的《离情剑谱》。” 有一人冷哼道:“前些日子,我出去喝酒,正遇到旁边有两个人,那两人明显喝多了。我无意倾听,但是他们声音极大,由不得我不听。初时还说些有的没的,后来,两个人互相把底子就刨了出来。原来,那两个人都是梁上君子,偷摸惯犯。我听一人对另一人说:‘兄弟,昨天我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另一人便问:‘什么大事,说来给兄弟听听?’那人接着说:‘我昨天闲来无事,就去太原府第一商贾陈家转了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另一人便问:‘陈家大夫人在洗澡?’那人哈哈大笑,说:‘可比那个刺激多了。’另一人问:‘那到底是什么,兄弟我实在好奇。’那人说:‘告诉你也没什么,可惜我失手了,否则的话,今天的我就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了。’另一人奇怪,问他:‘什么武林第一高手?老哥你喝多了吧?’那人摆摆手,说:‘我怎么会喝多?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假,天打雷劈!’另一人问:‘那到底怎么回事?’那人说:‘我那天深夜,偷偷上了陈家的房顶,掀开瓦来,正看到陈家那个家主和他老婆亲热。看得我是热血沸腾。不到一刻,竟然就完事了。’另一人听到这里,嗤笑道:‘那可真是没用。’那人道:‘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没用,害得我沸腾了半天,我还没什么感觉,他倒是不行了。’另一人又问:‘你这梁上君子,也不怕烂了眼睛。’那人故作悬疑,说道:‘如果只是这样,我自然没什么趣味。就在我准备换个房子找点好东西的时候,你猜那陈家家主说了什么?’另一人有些等不及了,催促他说:‘说了什么?我哪里知道,老哥你快说吧!’那人洋洋得意,说道:‘我就听到陈家家主说,一定要好好藏起那个剑谱,可不能被找到。我当时心想,什么剑谱还不能让别人找到?你不让找,我倒是必须找上一找。等到两人睡了,我就悄悄进了房间,寻摸半天,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霎时间铃声四作,我无可奈何,只能逃走。后来我想了想,知道那陈家家主口中的剑谱是什么东西了。’另一人道:‘是什么东西?’那人道:‘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失传已久的《离情剑谱》啊!所谓的焚毁,我看都是假的,原来那陈家早有抄录,我们都被骗了!’ “当时我听到这里,没怎么当真,只是心里存了疑。后来那两人喝完酒出去,我便紧随其后,等到一个僻静角落,抓住两人,严加逼问。那两人便哭说自己句句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我看两人确实不想说谎,所以召集兄弟们,来这陈家走上一遭。” 那老五道:“我其实对三哥的话颇为怀疑,今天下毒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如果陈家没有剑谱,我们下毒岂不是平端作恶?” 那大哥道:“下毒之事,确实卑鄙,老二,当时我应该拦着你的。” 旁边一人笑道:“大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要想让陈家就范,就得兵行险招,吓一吓他,不怕他不说。你看,现在不是说了?” 那老五将自己在陈家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们真的要等上三日?我倒是觉得,明天就可。” 那大哥道:“江湖中人,言出必行。既然已经说了三日,给他们一点时间又如何?” 又有一人道:“只是我怕节外生枝,如果被别人得到消息,我们到手的肉,可就没了。” 那大哥道:“放心吧,我们将陈家封锁,保准让陈家只能进,不能出!” 五个人接着又谋划了许久,到得深夜,灯火才渐渐暗了下来。 次日,陈济棠很早就起床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想着应该找找帮手。 陈济棠自忖:“我陈家经商许久,与武林早已没了关系,此时想去找帮手,谁又能帮忙呢?可是真的只靠这三十个护卫吗?这些都是白眼狼,就算将这件事熬了过去,事后向我索要《离情剑谱》,我又去哪里给他们找来?” 陈济棠左思右想,忽然想起来,陈家还真的能找到一个帮手。 当年家祖陈清平闯荡江湖的时候,曾有一个结拜义兄,名为皇甫东林。这皇甫东林没什么名号,但是来头却极大,听说是一个鼎鼎有名的神医皇甫谧的后代子孙。若说这皇甫谧,那可是当时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皇甫世家世代为御医,后因世道纷乱,战争频仍,远遁世外。皇甫东林当初和陈清平偶然相识,结为知己,故此即便时过境迁,陈家和皇甫家也偶有往来。若说整个天下谁还记得皇甫家,那便是陈家了。 皇甫家隐遁崆峒,陈济棠再无帮手可寻,便想着也许皇甫家能够帮上一点忙。 想到这里,陈济棠立刻找来一个轻功不错的护卫,告诉他去崆峒山找皇甫家寻求帮助。护卫满口答应,即刻上马,从陈家大门出去。 刚出了陈家大门,忽听斜刺里飞来一镖,那护卫惨叫一声,当场殒命。陈济棠就站在大门口,看到护卫惨死之状,心下骇然。 愣神之际,又有一镖打来,正打在了陈家的大门柱子上。陈济棠将飞镖拆下,上面果有一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写道:“许进不许出。” 陈济棠“哎呀”一声,悲愤难忍。 陈济棠将纸条扔到地上,冲着天空喊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藏头匿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兀自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陈济棠喊到无奈,只能转回院落。 自此之后,陈家竟然真的“许进不许出”了。陈家的下人们出去采办食材,竟然都被人发现惨死在家门口,连续两日,陈家人人自危,不敢随便出门。陈济棠毫无办法,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半夜三更派人从小门出去,没走两步,都能被人打死在门前。 如此两日过去,眼看着就是最后一天期限了。 这一天,陈济棠再次把护卫们聚在了大堂。 他心中已然有了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