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传奇》 正文 第一回 谢氏家族居阳夏,添丁进口增欢乐 两晋烽燹战不停,乱世五胡祸纵横; 腐朽癃病侵大内,虫蛀木朽墙蚁生。 文才首数东床王,武略谁敌谢安君; 文才武略谢道韫,名如奇葩传古今。 话说咱们中国的历朝历代,王位传承,皇权更迭,帝位频仍,权力屡换,一个个就像戏台上的优伶相似,你方唱罢我登台,唱好唱坏从头来;又像是割不尽的韭菜,前茬割完,后茬又生,繁衍不断,子承父业,生生不息。从三皇五帝,直至汉末晋初,数不清更替了多少代,轮换了多少辈。自远古而夏c商c周,而战国c而秦国c而西汉c而东汉,倏忽之间,便走到了魏c蜀c吴三足鼎立的三国时代。魏主曹操,蜀主刘备,吴主孙权,都各自雄霸一方,人人拥兵称雄,个个倚兵自重,于是乎,兴师动众,干戈不断,个个眼红,互不相让,大有你不灭我,我即灭你之势。无奈健康不由己,岁数不饶人,三国的霸主们,有人染疾,有人病痉,不数年间,魏主曹孟德伸腿,蜀主刘皇叔归阴,再加上吴主孙仲谋,便都相继离世而去。然而,此时的三国皇位也未出现真空,在魏国又出现了一个令世人咋舌的旷世英雄,他的名字叫做司马懿。 提起这司马氏,他原先并无大名,只是魏主曹操属下的一名掾吏,平日里默默无闻,战功全无,因此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及至曹丕篡权之后,方才被委以重任,初握兵权,带领兵将们与吴蜀两国拼杀数年,战功卓著。纵观司马懿此人的全部人生,他人虽狡猾,却不奸诈;虽然智谋满腹,却从不使权弄谋害人。后世有人把他与曹操相比,把司马懿比作大奸大狡之人,实则是当时的文人们各取所需乃至于此;试想,这司马懿与曹操共处一朝,奸狡只是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这并无可厚非。司马懿一生最得意的地方,就是他敢于与足智多谋的蜀师诸葛亮对垒相较c毫不妥协的精神,就是在他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支持下,最后终于战败了足智多谋的诸葛亮,功德圆满,终使三分天下的魏c蜀c吴重归一统。 血缘可以遗传,家产可以继承,王位亦可承袭,惟有不管多么好的传统,却不一定被后人衣钵相袭,担承在双肩。司马懿死后,他的长子司马师继位,并任大将军录尚书一职,有了可以督管中外各军的权利,这样,司马师也就有了废黜魏主曹芳及其皇后张氏的机会。此时的司马师,成为了总揽朝政,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权焰逼人,不可一世的人物。无奈也是健康不饶人,正当司马师欲大展宏图之时,没过几年便也突然寿终正寝,为司马家族留下了无尽的历史遗憾。 司马师一朝命终之后,沿着因循相袭的旧制,司马师之弟司马昭便理所当然的承袭了其兄长的皇位。提起司马昭此人,比起他的兄长司马师来,可是个及过之而无不及的主了,此人不但出奇的专横跋扈,他早已心生旁骛,不甘寄于曹氏家族的篱下了,他怎能去过那种任由别人发号施令c逆来顺受的奴婢般生涯呢?他亟不可待,居然要身服冠冕,脚蹬赤舄,也要尝试一番做皇帝的味道了。于是乎,司马昭公开扯起反叛的大旗,决意废黜魏主曹髦,由他自己登上皇帝的宝座,也要亲自来体验一下做皇帝的滋味了。曹髦无力与司马昭抗衡,从此以后便摘掉皇冠,让出皇位,变做了司马家族的附庸。曹髦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在司马昭殿前称臣,每日里不停地在背后叨念那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无奈名言了。 司马师废曹主,司马昭弑主子,前行后效,一个比一个毒辣,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歹毒。从此曹氏家族的基业,就这样旁落他人手中了。后来魏帝曹髦被乱军刺死,司马昭虽然有做皇帝的意愿,但又不便操之过急,过急则会引发动乱,为了稳妥起见,他思量再三,只好想出一招杀鸡儆猴的毒计来,先拿门下的一个门人(舍人)来做脔肉,杀之以掩人耳目。 司马昭死后,其子司马炎迫不及待,在一个时令冬幕,冰雪盈途之日,选良辰,择吉日,他也面南而坐,身服冠冕,拱迎称尊,众备卤薄,稳坐法驾,燔柴祭天,下车行礼,酹酒于地,叩拜苍穹,完成了袭承晋祚的百年基业。作者之所以如此讲,是因为西东两晋加起来,总共也只有154年的时间,期间还包括外族统治的五胡十六国在内。纵观华夏历史,政局最乱的就莫过于这两晋了。 闲话少述,话归正题。光阴如梭,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公元349年,这一年也是晋穆帝司马聃永和五年,期间,也正是五胡十六国同室操戈,史上最混乱的年月。 这一天一大早,在陈郡阳夏县谢家堂村谢家大院内,谢家的几位夫人们都站立在大哥谢奕夫人张瑞云的屋门前,屏住呼吸,翘首以盼,等待着谢奕夫人张瑞云分娩时刻的到来。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站在门口的诸位夫人,每人的脸上也都绽出了会心甜美的微笑,人们怀着不同的心情,迎接这位谢氏家族新生命的诞生,人们都在默默期盼,这个小生命能给逐渐衰落的谢家带来好运。 过了不久,一位中年妇人一边微笑,一边从屋内走了出来,还未等她将脚步站稳,迫不及待的诸位夫人便一拥向前,向她询问起来。 刘宇娜首先开口问道:“二嫂哇,你这次又为咱们谢家接生了个什么呀?不知是公子呢还是公主呀?” 刘宇娜是谢家排行老三谢安的夫人,他口中所称的二嫂,是谢家排行老二谢据的妻子王翠花。 王翠花故弄玄虚的回答说:“这次咱们大嫂生的,既非公子,也非公主!” 袁枚好奇的追问道:“翠花嫂子,你可不要吓唬我们呀!这世上除了生男,即是生女,哪有既不男又不女的道理呢?既非男,也非女,难道大嫂生了个怪物不成?” 面对面色焦灼的刘宇娜等人,王翠花一改正颜厉色的姿态,从容地回答说:“我说的是既非公子,也非公主,这和生男生女并无任何关系,怎么就会成了怪物了呢?实话告你们,这次大嫂生的可是一位千金!” 袁枚恍然说道:“翠花妹子,你这是开的哪门子的玩笑哇?我们都在门口心急火燎的等了大半天了,腿都站酸痛了,你还有心思拿我们来开涮!” 王翠花收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就叫不说不笑不热闹么,我是为咱们谢家新到来的这位千金高兴哩!” 此时,一位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后生,在一位女婢的陪伴下,也匆匆朝众人这边走了过来,来人脚还未站稳,就着急的问王翠花道:“因为男女有别,虽然说是大嫂生产,我这做小叔子的也不能不回避呀,因此才姗姗来迟!二嫂,这次俺大嫂又生了个什么娃儿?是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呀?” 来的这位年轻后生,是谢家六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他的名字叫谢铁,陪伴侍奉他的婢女名字叫荷香。 还未等王翠花说话,谢安妻子刘宇娜便抢先回答说:“我来告诉你,这次咱们大嫂生的,既非公子,也非公主,你是个大学问家,你猜猜她生的是个啥?” 显然,谢铁也被这莫名其妙的话语给难住了,他搔耳弄腮,思索了半天,终于想出了答案。 谢铁说:“三嫂,你这是在考试我吧?这世上哪来的不男不女的人,若果真如此,那不就成了怪物了吗?如果小弟猜得不错,那肯定就是一位千金无疑啦!” 谢安夫人刘宇娜说道:“无怪乎世上流传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谚语呢,到底还是人家读过书的人有学问,这不,六弟没有费吹灰之力,一下就把二嫂设的迷局给破解了,我若是生了孩子,一定要叫他多读孔孟的书籍,这样才好继子荫孙,香火传承嘛!” 王翠花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咱们的大嫂现在可是生的第六胎了,所以才能顺产,我在为她接生时,没有费多大周折,小家伙就瓜瓜坠地了。你们猜怎么着?这小东西刚一落地,就表现出出奇的聪明,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头黢黑油亮的细绒发,一对笑靥凹陷的小酒窝,她睁眼望见我,就对着我甜甜的微笑,真是太逗人喜爱了!” 谢铁说道:“听你如此一说,只把我的一颗心逗得直痒痒。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要马上进到屋内,一睹我这位大侄女的芳容去!” 说完,也未经任何人允许,便迈开大步,三步五步就跑进了室内!此时的产妇张瑞云,刚在侍女安香的照料下为新生婴儿喂完了头遍奶,正怀抱着她的小宝贝独自在欣赏呢。 众位夫人见六弟谢铁不管不顾的跑进了屋内,大家也就顾不了许多了,于是,谢尚妻子袁枚在前,谢安夫人刘宇娜c和刚为张瑞云接生完毕的王翠花,以及她们的侍女恵香c芸香c荷香等人,也皆慌里慌张的都闯进了屋内去! 谢铁一边往象牙床边走,一边说道:“大嫂,听二嫂说,你又为咱们谢家生了一位逗人喜爱的小千金,六弟我耐不住性子,就不顾一切的跑进屋里来了,我要一赌俺这位小侄女的芳容!” 张瑞云说:“六弟,你的哥哥们都在外面为朝廷尽忠效力,难得有时间回家一趟,你是咱谢家目前家中唯一的男人,又是小叔辈,在嫂子们面前哪来的那许多的禁忌?只要你不嫌嫂子屋内磕碜,我还巴不得你来呢!” 谢铁走近床边,俯下身子,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在婴儿的腮帮子上戳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说道:“小千金,你刚一出生,六叔就慌忙来看你来了,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你,不知你高兴不高兴呀?” 谢铁没有想到,他的小侄女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只见她咧开无牙的小嘴巴,用两只黑眸子望着谢铁,对他现出了一丝微笑! 这一下可把谢铁喜坏了,他对众嫂子说道:“有了肥壮的禾苗,才会长出丰收的果实;有了聪明的头脑,才会成就以后的才俊。我谢铁不是诸葛亮,但可我可以断定,我这位小侄女,未来必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如若诸位嫂子不信我谢铁的话,那你们就擦亮眼睛,等着瞧好了,要不了二十年,便一定会见分晓了!” 谢尚妻子袁枚说道:“托六弟你的吉言!如若咱们谢家真的能够出一位才女,不但祖上有光,咱这做晚辈的也有说不尽的荣耀呢。六弟,你的学问深,干脆咱们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不必经过大哥允准,咱们就擅作主张,再为咱们谢家这位未来的才女取一个既吉利c又中听的好名字好了!” 谢据妻子王翠花说道:“依我的看法,这样做会有僭越之嫌吧?要知道,咱们谢家自古以来的老传统,这为后代取名字的事情,可都是由长辈们来做主的呀。比如,大嫂在生长子寄奴和次子探远的时候,可都是由老爷子做主的呀。” 王翠华所说的老爷子,指的是谢奕c谢据c谢安的父亲谢裒。谢裒,字幼儒,他出生于晋武帝司马炎太康三年,病逝于晋穆帝司马聃永和二年,病终时年64岁,在世时官至琅琊王司马睿掾吏之职,一生曾经娶过六位妻子,她们分别是孙氏c周氏c焦氏c张氏c辜氏c王氏。由于古人妻室众多,所以很难分清他们的子女是由哪位夫人所生,这可能就是一夫多妻制的最大弊端吧? 袁枚表示不同意见,她说:“三弟妹虽言之在理,不过,咱们的老公爹早已经作古,这为儿女们取名字的事情,本该由你们的大哥谢奕来做主,可是谁让咱们的小公主没生对好时辰呢?谢奕兄弟在朝为官,也是官身不由己,他每日在长安与胡兵厮杀,什么时候能回家来,那还没有一定,咱们总不能让小公主有姓无名的干等着吧?依我的意见,咱们就‘僭越’它一次,为孩子先取好名字,等她的父亲回来后,再向她的父亲检讨‘僭越’之嫌也不为迟晚,我就不信他谢奕会把咱们给吃了!” 谢铁听过袁枚的一番表述之后,禁不住抚掌称赞道:“谢尚嫂子,还是你有主见,也言之在理,真有女儿气概也!我对你的意见表示赞同,这一次咱们就来他个先斩后奏,打破以往的旧惯例,来为咱们的小公主c小千金取一个响铛铛的好名字,我相信大哥回来后,是不会怪罪于我们的!” 一直怀抱婴儿一言未发的张瑞云,也开口说道:“尚嫂子说的的确在理,六弟也言之有理,反正你大哥三哥都不在家,你是咱谢家唯一的男人了,我看这为你小侄女取名字的事情,就由六叔你来做主好了!” 父母不在,长兄为大;长兄不在,当然就轮到长嫂说话算数了,听张瑞云如此一说,在场的人皆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样做,中,中!六弟,你读的书多,学问高深,又经纶满腹,看来这为小千金取名字的事情,就非你莫属了!” 谢铁经不住众人怂恿,他稍微一沉思,说道:“以往,这取名字的事情,老人们总是顺时而动,名字中总少不了什么忠啊顺啊孝啊的,当然是表示对当今皇帝的忠心与顺从;这次,我要来他个逆时而动,为咱们的小公主取一个有别于以往的名字,也好让她不愧活在当今的大晋朝!” 张瑞云插话说:“我生长子寄奴和次子探远的时候,那时老爷子还在世,这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由他老人家所取。可是,两个孩子寿命都不长,个个都不到十岁就先后夭折了。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给他的两个孙子取这么两个名字?不知孩子的名字中蕴含的是什么意思?” 袁枚不假思索的抢先回答道:“一个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名字就是名字,有啥含义不含义的?” 王翠花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她说:“我不赞同尚嫂子你的说法。要知道,咱们谢氏家族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就已是名门望族了,从先祖谢缵那一代起,就一直在朝为官,所用的名字无不独树一帜,每个名字中都含有先辈们寄托的希望在里边,只不过大家没有去深刻领会罢咧。” 刘宇娜说:“经众人这么一议论,倒是起到了点石化金的作用。老爷子生前,我似乎不止一次听他哀叹过,说什么,想当初若是知道司马家族的后人如此腐朽无能,他说死也不会拼死去为他们争夺天下!但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现在人也老了,后悔还会有什么用呢?由此我敢断定,老爷子是集终生的经验于一身,把他未竟的思想与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孙辈们身上了。经过如此深入一思考,我断定他为他的长孙与次孙所起的名字中,肯定是寓含了某种希望在内的。” 张瑞云又提议说:“这探讨学问的事情,咱们女人倒是比不上他们男人。以我之见,孩子他六叔自小熟读圣贤之书,人甫弱冠,就经纶满腹,我看,咱们就不妨听听他的意见,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袁枚抚掌说道:“我看,这意见,中!六弟,现在咱们可是在羊群中选驴,就数你是大个的了,你读的书多,自然懂的事情也比我们多,那你就不吝赐教一次好了,我们均洗耳恭听,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经诸位嫂夫人们这么一称颂,倒使谢铁面红耳赤了起来。他喃喃低语道:“嫂子们,你们也真是的,你们如此大加褒赞,都快把俺说成是圣人了,这多叫人不好意思呀?不过我听完你们刚才的议论之后,倒是觉得也不无道理。虽然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没有来得及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不过单从字面上来推论,这寄奴与探远两个名字,它的含义也是大有文章的。” 王翠花说道:“六弟,你是不是已经从中悟出了什么呀?那就请你赶快说出来,让我们聆听聆听好吧?” 可能是因为站的太久了,身体有些乏累了,谢铁示意侍女荷香说:“荷香,你给少爷我搬条凳子过来,让我坐下来慢慢说,好吗?” 荷香领命马上去做,她从墙角处搬来一条方板凳,塞在了谢铁屁股底下。经谢铁如此一提醒,几位夫人这才都感觉到自己也有些累了,她们指挥各自的侍女们,也都为她们搬来了板凳,并各自一一落座,静候谢铁发表高论。 此时的谢铁,由于受到众嫂子们的推崇,也不禁有些悠悠然飘飘然起来了,他自我感觉,似乎自己已经成为了东晋的一名书圣与大学问家了,他跷起二郎腿,盘腿而坐,以十足的‘官爷’腔调,命令自己的侍女荷香说道:“荷香,少爷我口渴了,你再去为我倒杯茶水来!” 荷香看见他如此故作姿态,打心底里感到可笑,但是出于自己身份的原因,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背对着谢铁掩嘴偷笑。她先是拿来茶杯,然后倒满茶水,抿着杏唇,将茶杯端到谢铁面前,然后再递到他的手中。 谢铁装出一副大学究才有的姿态,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茶水,这才干咳几声,把他的分析与理解说了出来。 谢铁说道:“如嫂子们所知,先祖父谢裒一生在朝廷为官,他先是在琅琊王司马睿府中担任掾吏之职,继又拜参军,再继之转为朝廷都尉,在他40岁的的时候,也即是晋元帝司马睿永昌元年这一年,方被提升为太常卿之职。正如嫂嫂们所知,在东晋初期,这太常一职,执掌的可是建帮之天地c天神与地神c人鬼之礼数及玉帛钟鼓之类烦杂事务的官员;由于爷爷还算称职尽力,最后又被皇上司马睿钦定为尚书之职,并被册封为万寿子称号。纵观爷爷的一生,他可谓为晋朝鞠躬尽瘁c死而后已了。似爷爷这等对朝廷无比忠心的官员,他一生所想所做,无不处处体现一个‘忠’字。非但如此,在他死后,他还希望他的子孙后代们永远效仿他的榜样,成为代代效忠皇帝的忠实子民,老人的这种思想,就是在为他的孙子辈们取名字的时候,也无不表现的淋漓尽致!” 袁枚听完谢铁的一番解释之后,说道:“听完你方才的述说后,我似乎有些开窍了。这名字虽小,不过二三字,但却贯穿着与当今朝廷一脉相承的道理在内呀。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在寄奴c探远这两个名字里边,老人家所寄托的又是什么呢?还请六弟为我等解疑释惑为好!” 谢铁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先祖故去已有数年,人又无法死而复生,他的真实想法我等已无从知道,因此,我们只好以字解惑,就事论事,主观猜测了!” 王翠花说道:“六弟的话也在道理。那你就依据你自己的揣测,来为我等解疑释惑一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谢家生女字令姜,才女取名谢道韫 大嫂张瑞云说道:“六弟呀,在你为咱这个小冤家正式取名字之前,作为大嫂又是孩子母亲的我,必须事先对你提个要求,按传统习惯,女儿的名字都离不开荷呀花呀的,你必须打破传统,不要总是在旧传统中打转转,你说可对?” 谢铁说道:“好吧,我就谨遵嫂夫人的重托,首先来胡乱推论解释一番好了!若单从字面上看,这‘寄’字即含有‘寄存’c‘寄托’c‘寄予’和‘寄人篱下’多种含义;再说‘奴’字,单从字面说,即有‘奴役’c‘奴化’c‘奴才’c‘奴隶’c‘奴婢’多种含义。爷爷在朝为官数年,他所受到的教育和他满脑子中所想的,当然就只有忠于他的皇帝了,就是为皇帝做奴才c做奴隶,也在所不惜。他不但自己身体力行,贯穿终生,还希望自己的儿孙们也要永远做皇帝的忠臣和顺民。不过我从中也品味出爷爷一丝无奈的成分在内,这可能是他人到晚年,有所觉悟的表现吧?小弟如此推论,也不知合适不合适?还请众嫂子们批评斧正才是!至于说到刚才大嫂所提到的建议,小弟我也有同感,我在为我的小侄女取名字的时候,当然就不能落于俗套了。” 刘宇娜说道:“我们虽然也学了些孔孟之道,但是要与你六弟谢铁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在你这位鲁班爷面前,我们哪还敢班门弄斧啊?” 袁枚也说道:“你嫂子我学艺不精,学问也不深,还岂敢在你这位小圣人面前来卖弄呢?你的论据头头是道,又严丝合缝,看起来是无懈可击了。那你再为我们解释一下,这‘探远’的名字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谢铁说道:“从父亲为他两个孙子所取的名字上来分析,期间,老人家也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确定的。何以见得?‘寄奴’二字,即表现出爹爹对他所效忠的朝廷还有无尽的依恋之情,他要他的孙子辈们也要像他一样,来效忠司马氏。但是到了为次孙取名的时候,他的思想就开始有所变化了。他希望他的孙子们,不要再像他似的去做司马氏的‘奴婢’,而是要把目光放远,以‘探远’的精神去探索一个正确的方向。我估计,老人家已经开始意识到,他所为之付出的朝廷,已经无法再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去效忠了。纵观司马氏开创基业以来,到晋元帝司马聃这一代,一共换了五代皇帝,他们在治理国家大业方面,不但毫无建树可言,反而使国家一步步地走向更加腐朽c更加混乱的深渊。在西北和东北方向,出现了众雄争霸,分裂割据的势力,这些分裂势力总的名称就叫做五胡十六国。他们独霸一隅,称王称君,势力所及西可达帕米尔高原,北可至乌苏里江与黑龙江,偌大一个大晋国,已经到了群龙无首c四分五裂的地步,作为一生效忠司马氏的老爷子来讲,他目睹此情此状,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因此,他在无奈之中,只得将他的一腔希望,寄托在他的孙辈们身上。以上,就是我对‘寄奴’c‘探远’这两个名字的推论与分析!” 张瑞云听完六弟谢铁的一番推论之后,眼眶中已是泪水汪汪,她怅惘的小声说道:“六弟,你到底是一个有学问c有学识的人,只有你方可说出如此令人折服的话来!对于其中的某些话语,我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就是孩子们的爷爷是对两个孙子寄予了莫大希望的,可是两个孩子都没有能为他们的爷爷争气争光,却早早的都殒命夭折了。如此看来,这不能不说是咱们谢家的一大悲哀啊!” 王翠花打断众人,说道:“老人已经故去,寄奴c探远也无法复生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如何为刚出生的小公主取一个响亮的好名字,让它响遍全国,光照寰宇,也好借此慰藉老爹爹的在天之灵!六弟,你就不辞劳苦,趁热打铁,再为你的小侄女取一个如雷贯耳c响彻寰宇的芳名好了!” 谢铁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手捧茶杯,轻轻在屋内环度了一阵子,然后这才停住脚步,十分坚定地说道:“人一生下来,先是哇哇啼哭,而后就是牙牙学语c继而学习走步,人一旦学会了走路,就与脚下的道路不可须臾相离了。有谁能说得清楚,人在一生中到底走了多少路?踏遍过多少道?所以谢铁以为,无论何人,他这一生中和他脚下的道路是绝对不能分离的!因此,选什么路,走何种道,是至关重要的!由此,我便突发奇想:我等在为咱们的这位小公主取名字的时候,若在其中加上一个‘道’字,我以为可能就是至关重要的了!” 袁枚恍然说道:“六弟既然说到了这个‘道’字,倒也使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在目今社会中兴起的道教热来。道教,也被称作五斗米教,许多人不以仕途为重,反以行道c学道而不惜晦暝,说明这道教的实力与魅力也实在是太大了。既然人们都以道为遵循的法则,那我们在小公主的名字中也加一个‘道’字进去,不但听起来时髦,也有‘尊道’‘孝道’之优,不知六弟以为如何?” 谢铁不置可否的回说道:“道这个字,在中国人的口语中,是一个多义词,诸如道德c道义,还可引申为道学c道士等等。古人认为,无道即为荒原,无道不成方圆,离道而行是为不遵,有道才能视野宽广。所以,《易经》中就有如是之说:‘一阴一阳谓之道’。将这句话翻译成现在的白话,就是无论是人或者其他动物c植物,若离开了阴和阳的交合变化,都将不复存在。由此可以看出,道在我们的生活中是何等的重要。我之所以主张在小侄女的名字中加入这个‘道’字,其用意亦在于此!” 刘宇娜说道:“六弟,你说的可实在太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小公主的名字就叫谢道?不过在我看来,这样也未免也太单调了!” 袁枚说道:“不可!不能叫谢道!因为‘谢’与‘邪’同音,搞不好就容易叫人呼之为‘邪道’了。不好!不好!以我的意见,最好在‘道’字后面再加上一个字,如此称呼起来,就比较完美了!” 谢铁答说道:“这个问题,不用嫂子你来提醒,我早已想到了!我夜读经书,从先圣孔子的《论语子罕》中受到了启发。孔子的学生子贡曾经说:‘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将这两句话翻译成现在的白话,意思是说‘君子的才华,就应该像珍宝相似,不应该轻易炫耀而让外人知道;才华深藏于心,这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一个人,不管他的学问有多么高深,切记不要锋芒毕露,更不要向外人炫耀!否则,即会招致他人的妒忌与毁谤!’庄稼看苗,人生看小。凭我的直觉,我这个小侄女未来必定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她会像深藏于深山中的美玉,一有机会,便会才华横溢,惊动世人!所以,我决定把‘道韫’二字,作为她的名字,使她名垂青史!” 张瑞云深情地望着在她的怀抱中闭目而眠的女儿,对六弟谢铁为自己的女儿所起的名字表示支持。她说:“孩子她六叔,我虽然还不明白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但是听起来既合辙押韵,又暗藏玄妙,我看,中,就用这个名字好了!” 王翠花接着也表态说道:“父母不在,长兄为大;长兄不在,长嫂为尊。我同意就用这个名字,即使将来大哥知道了,他也不见得有何异议!” 一个为出生婴儿取名字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正在众人为完成了一件大事而兴高采烈的时候,忽见一人突然出现在了屋门口,她茫然问道:“有什么大喜事从天而降,使得奶奶与少爷如此高兴啊?” 来者是一位三十出头年纪,中等身材,身体微胖,面皮白净的女人,是谢家雇用的家庭厨师,她的名字叫黄凡宇。三年前,她的丈夫刘久秋因为得罪了官府的一位要人,而被无理羁押,刘久秋在狱中申诉无门,连气带饿,不进餐水,不到十日便阴阳两隔。黄凡宇是个弱女子,明知丈夫蒙冤而死,却无力回天。正当她痛苦难耐c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巧在大街上遇到了从身边路过的谢裒的三公子谢安。谢安是一个乐善好施,爱打抱不平c又爱管闲事的人,他眼见黄凡宇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好似有难言的痛苦的样子,便停住脚步,主动上前与她搭讪了起来。 谢安问黄凡宇道:“这位大姐,你为何一个人孤立街头,郁郁不乐,莫非你遭遇到什么难事了不成?” 心事重重的黄凡宇,正好有满肚子苦水无处倾倒,听见谢安如此问她,止不住一腔苦水涌向心头,就像蓄积待发的洪水一般,冲破闸门,喷涌而泄!谢安未曾想到,经他如此一追问,原先郁闷向隅的黄凡宇,倒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更激起了谢安的好奇心,他又是劝慰,又是安抚,好不容易才将痛哭失声的黄凡宇劝的停止了哭泣。 待黄凡宇平静下来之后,她这才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谢安。谢安听后,止不住勃然大怒,骂道:“皇帝昏庸,奸臣当道,黎民受气,冤沉海底,投诉无门,如此下去,岂不毁了我大晋朝的百年基业?” 最后,谢安对黄凡宇说道:“大姐,我有心帮助你,无奈我只是一介书生,想帮你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不知大姐有何专长,请你说来我听,若是我谢府用得上你的话,我定然出手相帮!” 黄凡宇为难的自言自语说道:“贫寒人家的女子,除去一双会劳作的手以外,也就别无所有了。如果少爷不嫌弃,我愿意赘入谢府,打杂伺候少主人,只要有一碗饭下肚,俺也就心满意足c别无他求了!” 听完黄凡宇的诉说后,谢安灵机一动,突然问道:“听大姐如此一讲,倒使我想起一件事来。在我们谢家,上上下下有好几十口子人,每日仅做饭一事,就需要三到五人。近年来我家原有的厨师中,有的因年老体衰,受不住终日的劳作艰辛,便有引退之心。不知大姐能否来填充这个空缺?如果你自己愿意,即刻就可到我家走马上任!” 黄凡宇一听谢安此话,喜得她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若是少爷不嫌弃,俺黄凡宇喜得能得到这份好差事呢!” 当下谢安即带领黄凡宇进入谢府,黄凡宇从此也就成为了谢府的一名厨师。现在谢安虽然已经到官府中去任职,不在家中了,但是黄凡宇一直还在做谢家的厨师。 经袁枚对黄凡宇解释清楚,众夫人原来是在为刚出生的小公主取了一个好听名字而高兴呢。 黄凡宇对大家说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又有一位小公主来到了咱们谢家,这添丁进口是人生最大的喜事,欢欣鼓舞是免不了的。不过奶奶们也不要乐极望饥,大家看看现在都日到正午了,难道大家还不感到饿吗?” 经黄凡宇如此一提醒,这才把众夫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谢铁说道:“你说肚子这个东西奇怪不奇怪没人招惹它,它还能安分守己,不骚不动;经黄大姐这么一提醒,它倒开始折腾起来了!我饿也,吃饭去喽!” 说完,便慌忙带头从屋内走了出去。 袁枚在屋内大喊道:“我说老六,你小子也特自私了,不等我们到餐桌旁,恐怕一桌好吃的东西,就都塞进你的老虎肚子中去了!” 王翠花吩咐自己的侍女芸香,以及张瑞云的侍女安香道:“你们二位丫头,共同搀扶着大奶奶;再让大奶奶的丫头恵香抱上道韫姑娘,咱们一同都到餐厅去进餐去吧!” 张瑞云也说道:“毕竟,生韫儿这孩子也不是第一胎了,早已没有了最初那种疼痛难忍的感觉,经过一上午的歇息,我感觉我的精神与体力都好多了,现在肚子也感到饿了,我也要到厨房去,好好填补填补我这空空如也的肚子去了!” 张瑞云说完,就要从象牙床上下到地面来,这可急坏了众夫人们,大家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有的扶腰,有的架胳膊,在众人的搀扶下,张瑞云这才好不容易的站到了地面上! 到底生孩子也是件不容的事情,刚一接触地面,张瑞云不由得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她感到双腿有些麻木,双脚也似乎不听使唤似的,经过一阵挪动之后,她这才又慢慢适应了下来。 张瑞云对搀扶她的两位侍女芸香与安香说道:“有福则贵,无福则贱,看来还是穷人家的妇女经得起摔打呀!” 在陈郡阳夏地方,谢氏家族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谢家先人自先主谢缵起,就一直在历朝为官。然而,若提起谢氏家族,又不得不说说古谢国。 据史书记载,在我国的上古时代,有一个小诸侯国就是谢国。据说在黄帝的儿子中,有一个即是任姓;任氏家族建有并管理十个国家,其中第一个便是谢国。谢国的旧址就在现在的河南省境内,边界靠近楚国。古谢国后来被周宣王所灭,被改称申国。谢氏家族的后人被迫四散迁徙,之后便成为各地谢姓人的祖先。这陈郡阳夏谢氏家族,就是众多谢姓人中的一支。 阳夏谢氏家族的祖先,就非谢缵莫属了。谢缵此人生于东汉末年,楚国灭申国时,谢缵由谢城(故址在今天河南省的唐河c南阳一带)迁居至阳夏谢家堂定居了下来(故址在现在河南省太康县老冢镇谢家堂村),阳夏便成为了谢氏家族的开基创业之地。 谢缵配孔氏女为妻,生有二子,长子谢衡,次子谢澄。谢缵曾担任过曹魏将领,被授四品官职,食俸禄二千石。谢缵在担任三国魏的典农中郎将时,他亲自教给农民如何耕种,岁岁五谷丰登,年年获得农业丰收;他还亲历示范,指导农民种树栽桑的本领,使得魏国处处呈现绿野平畴的景象。当时正是魏蜀吴三足鼎立c混战不止的年代,由于连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谁能将三国统而为一,还未卜可知。三国交兵,除了兵强将勇,谋略得当以外,还必须保证有充足的粮秣供应,这即是兵书上所说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当时诸葛亮六出祁山,终因粮草不继而中途撤兵,这即成为诸葛孔明终生的遗憾。 当时谢缵担任魏国的典农中郎将一职,由于他以身作则,亲历亲行,农业连年丰收,才能够使魏国兵强马壮,粮秣充足,最后终于战胜了吴c蜀两国,使三分天下的汉室重归一统,谢缵在其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功不可没。由于劳累过度c积劳成疾,终在晋武帝司马炎太康三年,亦即公元282年这一年,他终于走完了自己的全部人生道路,病逝于洛阳任上。谢缵死后,同在朝廷担任博士官职的儿子谢衡,请辞官职,扶柩回归故里,将父亲谢缵的遗骸葬于陈郡阳夏谢家堂(即现在的河南省太康县老冢镇谢家堂村)。谢缵备受后人敬仰,他的墓碑现被定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接受世人的瞻仰与供奉。有诗为证: 人无论位尊位卑,也不问平民高官, 一心向善为国民,死后定受人仰瞻。 过往的事情叙述清楚就行了,不必多加赘述,现在再返回现实当中来,继续讲说咱前面的故事。 谢铁c袁枚一干人等,分前后脚都步入进了饭厅。众人举目往餐桌上望去,只见偌大的一张八仙桌上,盆盆碗碗c碟碟盘盘摆满了一大桌。中间一只大盆内,是鲜香四溢的银耳金针鸡蛋汤;在盆子的四周,有蘑菇炖小鸡,油炒鸭肫肝,清炖三黄鸡,韭菜炒虾米,醋拌胡萝卜丝,南瓜粉丝肉,红烧牛肉等等,林林总总算下来,将近有二十个菜。主食是白面大馍。这些菜肴,虽然算不上名贵之菜,但在当时的东晋社会中,也只有像谢氏家族这样的人家,才能够有福享受。 谢铁一边用筷子将不同的菜肴往嘴里扒拉,一边对黄凡宇说道:“要不是想当初我三哥在大街上发现了你,我们可能就无福享受你为我们做的这些菜品了!可惜的是,发现你这个千里马的伯乐,现在却远在洛阳,而我们没费吹灰之力,却能天天一饱肚腹,这真就应了那句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凡宇大姐,你说我谢铁说的可有道理?” 袁枚听完谢铁的一番议论之后,脸上却显出了抑郁之色,她接着谢铁的话说道:“六弟,你说出这句话后,不由得又勾起了我的心事。不错,你三哥谢安是远在洛阳,可是他总还有机会再能吃到黄妹妹烹制的菜品,而我家那位,今生今世是再也无福消受了!” 细心的王翠花看见,袁枚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双眼中噙满了泪水,就只差没有哭出声来了!袁枚此时所说的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谢尚。 王翠花有意将话题岔开,说道:“你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饭,至于那些过去了的事情,现在不提也罢!” 王翠花说完,专门捡了一条鸡大腿,径直用手中的筷子送到了袁枚的碗中。 按着旧式家庭的规矩,主子们在进餐时,下人与仆人们是不能与她们同桌进餐的。因此,无论是侍女安香,还是侍女恵香,以及荷香等人,都只有等夫人少爷用罢餐过后,才能轮到她们来打扫餐桌上的残羹剩汤得分,这在古时叫做“打破锣”,这种故例始于何年何月,何朝何代,早已无从查考了。 此时,张瑞云的侍女安香c黛香c袁枚的侍女恵香c谢铁的侍女荷香c王翠花的侍女芸香,再加上刘宇娜的侍女瑞香,一共是六位侍女,她们正在餐房的另一隅,抱着小公主谢道韫,在那里哄她取乐c开心哩! 张瑞云远远地望了一眼,见小家伙还未哭未闹,一颗提吊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张瑞云一边吃东西,一边对众夫人说道:“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小冤家一离开我的肚腹,我就顿觉轻松了许多!现在只觉得肚子里边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些什么,吃起东西来,只觉得既香又好吃,今日中午,我可要好好填补填补了!” 谢铁顽皮的说道:“大嫂说的没错!你肚子里就是少了一件东西,她不就是你的宝贝女儿谢道韫吗?” 王翠花假意责备谢铁道:“都快到弱冠的人了,说话还如此没正形!” 此时,袁枚也已经恢复了常态,她为谢铁圆场道:“从古至今,即使是规矩森严的家庭,在嫂叔之间也无正形可言!人家六弟只是说句玩笑话,大家又何必当真呢?” 一顿午餐,用时足足有一个半时辰,待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已到了午后的未时时分。在离开餐桌之前,袁枚特意叮嘱厨师黄凡宇道:“黄大妹子,今日中午这顿饭,我吃的稍多了点,晚上我就不打算再吃什么了,做晚饭时,你就少做我的一份好了!” 心直口快的王翠花反对说:“这哪里中?一家人在一处欢欢乐乐的吃饭多热闹,要是没有你这位嫂夫人压阵,恐怕我们也就没有胃口了!” 谢铁也趁机打劫道:“这可不中!袁枚嫂子,要是没有了你这位压寨夫人在场,六弟我可要食无味,饭不香了!你是不是要成心饿死你六弟我呀?” 袁枚假装生气的跑到谢铁近前,举起两只袖珍小拳头,不停地轮番在谢铁的肩头上反复捶打着,口中嗔怒的骂道:“你这个缺少管教,又不正经的小榔头!只有你才敢在嫂子我面前如此没大没小的,我教你贫嘴!我教你贫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袁枚梦中谒夫君,八王篡权互争斗 面对袁枚不住的捶打,谢铁既不躲闪也不反抗,只是不停地笑着说:“上鞋要用锥子,打人要用棍子,你这哪里是在打人呀,简直就是在为我挠痒痒嘛。舒服!舒服!请袁嫂子尽管打好了!” 面对贫嘴加耍赖皮的谢铁,袁枚也尝到了人世间的快乐。她捶完了,也打够了,这才不得不停止了捶打;当她收回自己两只袖珍小拳头的时候,早已将她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涔涔了! 谢铁面对袁枚,继续耍着他的贫嘴:“袁嫂子,你打够了没有哇?你若是还没有打够的话,六弟恳请你再继续打下去!” 袁枚喘着细气,无奈的对众人说道:“到底是岁数不饶人,人老了,不中用了,人家小六子还未还手,我这里就已经累得快散架了!” 刘宇娜说道:“你只不过才比俺大三岁,也才五十刚出头的年纪,就老哇老哇的,俺实在不明白,你这是卖的哪门子的老呀?” 张瑞云说:“都快别再打闹了。现在已是日头西下时分了,赶快各自都回自己的房中去,歇息去吧!” 张瑞云说完,便招呼两位侍女说道:“安香,黛香,快把小韫儿抱给我,你们也收拾碗碟,待吃过之后,再回我屋里来吧!” 就此,张瑞云抱着韫儿返回自己的屋内,王翠花c刘宇娜c袁枚c谢铁等人,也都各自回自己的屋中去了,不提。 在众人回屋休息的当儿,咱们不妨抽空将这谢家大院再来描述一番。 谢氏家族的大院,坐落于陈郡阳夏谢家堂村,整个大院占地约三十亩土地,坐北朝南走向,由前中后三个院落组成,四周用两人高的砖墙围裹,一色的灰砖青瓦,飞檐走拱,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气派十足。在前院,坐北朝南的是主房,南北排列的是厢房,厢房东西对称而建,所有房屋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余间,是为主院。主院内除张瑞云所居住外,还有会客厅c餐房各四间。东西厢房除侍女c仆人c家丁居住以外,就是马厩和杂物间了。 中院为谢尚妻子袁枚,谢据妻子王翠花c谢安妻子刘宇娜和她们的侍女仆人们和十数个家丁所居住。 在后院,房屋布局与间数与前院相同。所不同的是,谢铁并未住在主房中,而是住在东厢房中的一个房间内,其余闲杂人等也居住在东西厢房内。主房内供奉的是谢氏祖先的牌位与谢氏家族的族谱。其中就有谢铁的曾祖父谢缵c祖父谢衡c叔祖父谢澄,及父亲谢裒c伯父谢鲲等。另外还有谢铁祖父谢裒的六位夫人孙氏c周氏c焦氏c张氏c辜氏及王氏的灵位与画像。 在平时,祠堂大门紧闭,无人敢轻易迈入祠堂大门一步,只有重大节日期间,祠堂才对家人开放,烧香祭奠后,即由专管祠堂的人随即关闭。每次祭拜时,由祭拜师傅引领,由谢家在家的男人领头,女人奴仆紧随其后,众人庄严肃穆,神情沉痛,面带忧伤,口中念念有词,心慈的女人们甚至还会放声痛哭!祭拜过后,一切便都恢复正常。祠堂内阴森恐怖,正常的人只要一进入房间内,都会立即在心中顿生油然而起的肃穆敬畏之感,这即是所谓的触景而生情的缘故吧? 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还建有一座庭院花园,名贵花木,四季花卉,凉亭画廊,假山奇石,百花斗艳,鸟语花香,真乃人间天堂相似。平日里,这后院即是谢家唯一的男人谢铁攻读与练武的最佳去处。这后院内除了少公子谢铁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就是他的教书先生c武功老师c护院家丁和有数的几个仆女侍女了。 因为当时社会动荡不安,只要是名门大户,家中都雇请护院家丁,少者人,多者十余人至数十人不等,谢氏家族是当时陈郡阳夏地方的名门望族,家中土地几千亩,大牲畜上百头,这土地耕种收获的重活,当然少不了长工与短工们的劳动与打理;另外,在宅院四周,在每个角落上还建有四座雕镂,无论白天与黑夜,都有护院家丁们来轮流看守。而谢家的女眷们,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在自己的家院内了,诚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从外观上来看,谢氏家族的院门也豪壮气派,非一般农村富户所能比。足足有两个半人高的两扇黑漆大门,左右都打开后,可供一辆豪华马拉轿车顺利进出;在宽宽的门框上,不知何年何月贴上去的一副对联还清晰可见,上联写的是“气吞山河昭日月”,下联写的是“祀重春秋垂竹帛”,横批写的是“晋祚永存”。从这短短的十八个字的对联中,人们不难体会到谢家的历代子孙们对大晋朝的侠甘和忠心了。 在大门两旁,蹲坐着两尊一人多高的汉白玉雕成的石狮子,它们呲牙咧嘴,海口大张,面目狰狞,对过往人等均无一丝笑意,似乎无论是何人,都是它们要提防的对象似的,一旦主人有令,它们就会跳下坐台,扑上去将人按倒,把并未怀有恶意的人撕咬成碎片。这还不算,在黑漆大门的上部中央,还用黄铜铸做出两只虎须飘摆,虎牙外露的一对虎头,它们不分昼夜,恪尽职守,忠心耿耿的为主人守护着宅院。 描写完了谢氏家族的宅院,咱们不妨再回到谢家大院内,去看看谢家的夫人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由于她们过的都是无忧无虑的贵妇人生活,每日里除了闲谈吃饭睡觉之外,几乎就没有了其他事情可做。这天吃罢午饭之后,时光早已到了午后的丑时时分。阳光飞转,眨眼间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此时,谢尚的妻子袁枚,闲来无事,正在独自对着梳妆台整理着头发,借以消磨时间。忽然,有人一掀门帘,向屋内走来,袁枚下意识的回头张望,见来的是自己的侍女恵香姑娘。 惠香迈着细步,小心翼翼的走到袁夫人身后,轻声细语的问袁枚道:“袁奶奶,方才,我从厨房门前路过,厨娘黄凡宇大姐问俺,不知袁奶奶晚间还想吃点什么,她说她好根据各人的不同口味去做准备!” 袁枚一边对着梳妆台整理着头发,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说:“每天日出而玩,日落而眠,除了吃喝,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俺中午觉着黄凡宇做的菜肴十分可口,就禁不住多动了几次筷子,直到现在,俺这肚子还是鼓鼓的呢,也不觉得怎么饿。你去告诉黄大姐,晚上,就不必为俺再准备饭食了!” 恵香姑娘领命而去。袁枚仍然在房间内整理自己的头发。过了不大会儿功夫,恵香姑娘就又返回了到了房间中来。 恵香对袁枚回说道:“奶奶,俺已按着你的吩咐,把奶奶的话转达给了黄大姐,她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就不派人来喊你了!” 袁枚听完恵香的回说后,接着又对恵香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晚饭时,你就一个人到饭厅去吃饭好了,就不必再惊动我了!” 恵香说道:“经过奶奶这么一提,倒也把俺的食欲也给打消了!可能是中午饭吃多了,俺现在也是食欲全无,晚饭俺也不打算去吃了!你过去不是常说吗,早饭要吃少,午饭要吃饱,晚饭最好只吃半饱嘛!反正俺的肚子也不怎么不饿,晚上这顿饭,就不必再硬往肚子里面填了!” 袁枚吩咐恵香说:“既然如此,现在太阳马上也要落下去了,天很快就要黑了,你也就不必再在这里伺候了,你就早早地回自己的房内去休息好了!” 恵香答应了一声,便悄悄的走出了袁枚的卧房,然后又返身将房门掩好,便径直回自己的房内去了。 这里,袁枚又独自摩登了一会儿,天就真的完全黑下来了,她本想将蜡烛点燃,再一个人玩儿一会儿,后来又一想,都玩了一整天了,身体也感觉疲乏了,还不如早早的躺在床上,去卧床休息,这样不也十分惬意吗?想到此处,袁枚便解开衣扣,脱掉外衣,一个人卧床而眠了。 由于一整天未休息,尽管袁枚上床时还毫无睡意,但在躺倒还不到半个时辰后,便不由自主的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袁枚仿佛看到,自己的丈夫谢尚竟然从远处一蹦一跳的向自己走了过来,到达自己近前后,还未曾说话,他就输展开双臂,用力将袁枚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是抚摸,又是亲吻,把袁枚弄得好不舒心!由于谢尚用力过大,以致使得袁枚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经过一阵激烈的亲吻之后,谢尚可能也感到疲累了,他这才慢慢的将紧抱的双手松了开来,袁枚一下子便感到紧绷的前胸舒展了许多! 袁枚待松了口气后问谢尚说:“夫君,前些日子你来信说,你已经接奉皇上司马邺的谕旨,带领大军到西凉去戍边北伐去了吗?” 谢尚叹息一声后,说道:“可别再提这北伐的事情了!现今的孝愍皇上司马邺,少年继位称帝,一个乳臭未干的毛蛋孩子,每日里只知挥霍享乐,全无半点治国理政的心思,不光大臣将军不服,就连他司马氏家族里的人,也是挥刀舞戈,图谋不轨,以致才生发出西晋时期的八王之乱来!” 袁枚问谢尚说:“你们军界所说的‘八王之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尚回答说:“这‘八王之乱’,要详细说起来,那话可就长了!我只能简单明了的说给你听听!‘八王’,指的是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齐王司马囧,长沙王司马z,cd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以及东海王司马越,为争夺皇权而发动的暴乱;他们同室操戈,兄弟相残,不思治国,却整天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才使下面心怀二志的人有了可乘之机。这样一来,也就使得国内战争不断,暴乱频仍,国无宁日。现在北方的五胡十六国又乘机生发叛乱,我一接奉皇上谕旨,马上就披挂上阵,挥戈北伐了!” 谢尚说到此处,用力一推袁枚,说了句:“可怜的心肝宝贝,我重任在肩,皇命难违,我不能再与你相伴了,我要奔赴前线去杀敌立功也!” 说完,也未容袁枚再说什么,立即就化作一缕青烟,迅速在袁枚面前消失了!袁枚伸出双手,想将谢尚拽住,可是因为谢尚的力气太大,她不但没有将谢尚拽住,反而将自己狠狠地绊了一跤!这一惊可不打紧,反而使自己从梦中被惊醒了过来!袁枚不由得哀叹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连在梦中与丈夫相会也如此之难!”袁枚止不住便蒙头抽泣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袁枚终于醒转过来,她睁大了双眼,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满目的漆黑一片,房子外面也一片寂静,估计已到了子夜时分。长夜难熬,孤独无依,想到谢尚生前与自己相依相伴的岁月,那是何等的温馨与甜蜜!可是现实无情,斯人已乘黄鹤去,只留孀寡对孤灯,这又是何等的残酷与悲凉!袁枚越想越伤心,止不住再次用被子蒙住脑袋,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袁枚哭久了,也哭累了,不禁又渐渐的昏睡了过去! 袁枚,是袁耽的亲妹妹。那么袁耽又是何许人呢袁眈,字彦道,亦是陈郡阳夏人,东晋时官至司徒从事郎中,由于性情使然,从小即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格,他才气独具,倜傥不羁。晋成帝司马衍咸康初年,有一个名字叫石季龙的人,统领十余匹游骑突至历阳迎接,时任历阳太守的袁眈仍然列队受接,闭口不谈石季龙人数过少,此举使石季龙懊悔不已! 当时东晋治势渐衰,边胡势力强胜,朝野大臣人人畏惧,人皆谈胡色变。有一个名叫王导的人,愿受宰辅之托,自请出兵讨之。及至到达战场之后,王导见贼骑不多,见到王导来势汹汹,即挥军后撤。王导估计其中必然有诈,既想止军不追。可是,他的军队人人气盛,且求胜心切,哪里还听王导指挥,于是擅自冒进,策马穷追,结果中了贼兵的埋伏,死伤惨重!朝廷不拿王导治罪,反责袁眈轻举冒进,以致才有此败,袁眈因此被罢黜官职,随后又被任命为王导名下的从事中郎职务,方加大任,可惜袁眈无福消受,不久即死于任上了! 袁眈一生喜好赌博,有东晋赌神之称。东晋权臣桓温,年少时家境贫穷,后来当上了东晋的大臣,也喜爱赌博,正好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于气味相投,袁眈与桓温竟然成了好朋友。桓温屡赌屡输,竟日冥思苦想,思考用什么方法才能变输为赢,虽然绞尽了脑汁,始终也未想出个好方法来! 正在桓温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下属对他说:“有一个叫袁眈的人,赌术极高,你若想法结交此人,设法得到他的真传,可保百赌不输!” 桓温听人如此一吹捧,就更加相信袁眈的赌术高明了,因此立即派人找来袁眈,说明自己愿拜袁眈为师,向其表达学习赌术的心愿。袁眈倒也痛快,他立即便答应了桓温的请求,还毫无保留的向桓温传授豪赌之术。此时,向桓温讨还赌债的人齐聚门下,把桓温搞的蒙头转向,每掷数万乃至十余万金,妄图一招扳回输局,企望赢了钱再来还赌债。谁知袁眈的赌术并不灵验,其结果是不但本未捞回来,反又将押注都输了个精光! 袁眈丢的是面子,桓温输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钱财,就这样,一个是东晋权臣,一个是东晋赌神,一掷十万,乃至上百万,可惜的是二人面对如此巨大的输局,仍不知悬崖勒马,就此停手!赌博场就像是个巨大的陷阱,有着无形的吸引力,将二人一步步的引向了无底深渊。由于债台高筑,桓温还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势搪塞过去,而袁眈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为了逃避赌债,袁眈绞尽脑汁c想尽了办法,最后竟连自己的官职也弄丢了!前途丧失,生活无着,在饥疲交困之中,袁眈不得不用结束生命的办法,来最后摆脱艰难的困境!袁眈自缢身亡了,死时年仅二十五岁。 由袁眈的死,使我们不免又联想起了古今中外因痴迷赌博,而搞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无路可走的赌徒们,赌博是一种社会恶习,赌博中定有陷阱,不靠勤奋的劳动,而梦想借赌博一夜暴富的思想,不但害人,而且害己!梦想不劳而获的朋友,是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的时候了!我只想对这样的人说一句:“劳动致富,劳动光荣,劳动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 据说,袁眈有两个妹妹,长妹名袁枚,嫁于谢尚为妻;次妹袁惠,嫁给了东晋将领c陈郡淮阳人殷渊源为妻。 与袁枚一样有着相同遭遇的,还有谢据的妻子王翠花。使王翠花永久无法忘怀的是,自己的丈夫谢据是跟随晋朝将领祖逖第一次北伐时,由于饥困潦倒,无法忍受路途艰辛而失去生命的。这也难怪,谢家是当时社会上屈指可数的富户之一,尽管谢氏后人在朝为官,骑马舞刀,屡立战功,但与那些出身贫寒,从小过惯了平民生活的将领相比,还是有技不如人的劣势,如果长期坚守在艰苦环境中,那自身的劣势可就暴露殆尽了。自己的丈夫是如何死的,死于何地和何人之手,十余年都快过去了,王翠花始终没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时,王翠花只有独自一人感慨悲叹而已。今晚她又一次失眠了,祖逖初次北伐的事情,又出现和萦绕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东晋北伐之由起,皆因东晋建立之后,中原地区的大片领土已先后落入北方胡人之手。所谓胡人,按现在通俗的,就是寓居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由于晋朝基业自始至终都是世代相传,子承父业,世代沿袭,治理国家的国君们,要不因为年少无知,要不因为皇权旁落,全无治理国家的能力;要不就是一朝大权在手,眼睛中只有挥霍与享受,奢靡成风,荒诞不羁,因而激起国人的反对,使偌大一个国家,犹如坐在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焰山上,惶惶终日而无所适从,无论是军事或者政治,一切都有当权的大臣说了算。政出多门,大臣们各人都有各人的小算盘,拨弄算盘珠子的,大都由大臣们来拨弄,皇帝等于虚设,这样来管理朝政,哪能有不天下大乱的道理? 在东晋的历史上,北伐之举可不在少数,总共计算起来,先后就达五次之多。有祖逖领导的第一次北伐,有庾亮领导的第二次北伐,有殷浩领导的第三次北伐,有桓温领导的第四次北伐,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是有刘裕领导到的北伐。在这五次北伐中,最值得提及与颂扬的,就算是由祖逖发起并领导的第一次北伐了。 说起祖逖这个人,他可是东晋时期一个名声显赫的人物了。他祖籍是范阳人士。范阳在哪里?它当时的管辖范围,大概就在现在的河北省涿州市一带。祖逖少年壮志,胸怀宽大,与后来为东晋王朝鞠躬尽瘁的大臣刘琨,曾经同朝为臣,同为司州主簿之职。两人同朝为官,起居同步,甚至共同进餐,一同寝眠,一同攻读史书,常常是从半夜直到黎明,读书读累了,就伏案而眠,不是祖逖将刘琨摇醒,就是刘琨将祖逖喊醒,二人还互相开玩笑说:“黎明即起,古今皆同,我善意将尔唤醒,并无半点恶意也!” 两人起床后,首先在宅院内伸拳踢腿,舞刀弄剑的锻炼一会,然后才命仆人端来菜饭,填饱肚皮之后,这才肩并肩的走上工作地点。二人将这种兄弟相随的气氛,称之为“闻鸡起舞”。然而,这种和谐的气氛并没有保持多久,震惊全晋朝的“八王之乱”就突然发生了!这场动乱发生于晋惠帝司马衷太熙元年,即公元290年,动乱起因是,晋武帝司马炎临终时,为防止在他死后大权旁落,特命弘农大姓出身的车骑将军c皇后杨芷的父亲杨骏为太傅,并兼任大都督之职,来统管朝政。封建世袭制度的弊端是,子承父业,血统相传,而不管继任者能不能胜任皇帝的职位。继任的新皇帝司马衷生就的痴呆而且低能,他掌管国家的能力即可想见。司马衷即位后,皇后贾南风为了让自己的家族独掌政权,便于永平元年,亦即公元291年与楚王司马玮合谋,发动禁卫军举行政变,禁卫军杀死杨骏,未承想政变之后的权力,却落在了汝南王司马亮和晋朝元老卫瓘手中。 皇后贾南风的野心未能实现,但是她还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在当年的六月间,她又唆使楚王司马玮杀死汝南王司马亮,为了做得天衣无缝,然后反诬楚王司马玮矫诏擅杀大臣,将司马玮处死。如此以来,皇后贾南风最后便篡夺了晋朝大权,接着又于元康九年,亦即是公元299年,废黜太子司马遹,过了不到一年,就又将司马遹杀死。亲人反目,骨肉相残,都只为一己私利,这就是皇权沿袭传承的本质之所在。晋朝诸王为争夺中央政权,不惜大开杀戒,这也便是国难不已,内战不断的重要原因,这就是历史上所称的“八王之乱”。 杀戮不能解决问题,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这便应了那句老话:“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谁种下仇恨谁就遭殃!”未过多久,禁军统领赵王司马伦再次联合齐王司马囧,带兵发动政变,一举将皇后贾南风及其党羽全部诛杀干净! 到了永宁元年,也即是公元301年,赵王司马伦又废黜惠帝司马衷,司马伦还没有来得及即位当上皇帝,驻守许昌的齐王司马囧,就起兵讨伐司马伦,镇守邺镇的cd王司马颖与镇守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颙同时举兵响应。洛阳城中的禁军将领王舆也起兵反对司马伦,并迎接惠帝司马衷归复皇帝位,然后又杀死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囧以大司马的名义进入京城辅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王翠花幻梦成真,众夫人纵说祖逖 到了晋惠帝司马衷太安元年年底,也即是公元302年,河间王司马颙又从关中起兵,讨伐司马炯。驻守在洛阳城中的长沙王司马z,也举兵入宫杀死齐王司马炯,政权又落入司马z之手。 太安二年,即公元303年,河间王司马颙d王司马颖,再次合兵一处,讨伐长沙王司马z。司马颙命令都督张方,率领精兵七万,自函谷关直向洛阳推进。司马颙闻讯后,马上调动大军20余万,也渡过黄河直扑洛阳。cd王司马颖c长沙王司马z,虽然联合起来对付司马z,但屡次都被长沙王司马z所败,毫无战果可言! 到了太安三年,亦即公元304年正月间,驻守在洛阳城中的东海王司马越,又与部分禁军合谋,擒获长沙王司马z,然后将司马z交给河间王司马顒的部将张方,司马z即被张方烧死!又一个司马家族的争权者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宫廷争斗并未到此结束。 司马z死后,cd王司马颖入洛阳城为丞相,为求自身安全,但仍回他的根据地邺城去驻扎。以皇太弟身份实行专政权利,此时晋朝的政治中心也一时移至邺城。此时,东海王司马越对cd王司马颖的专政心生不满,率领禁军挟惠帝北上,进攻邺城。在汤阴一战中,被cd王司马颖所战败,晋惠帝司马衷也做了俘虏,被司马颖掳进邺城城内;战败后的东海王司马越,也惶惶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回了自己的封国之地(其故地在今山东省郯城以北)。 在此同时,河间王司马颙又遣派张方率领大军占领了洛阳城,随后并州刺史司马腾(司马越弟弟),也联合幽州刺史王浚,联兵攻破邺城,迫使cd王司马颖不得不挟持惠帝司马衷再次投奔洛阳,还未等他站稳脚跟,不得不再转赴长安。 晋惠帝司马衷永兴二年,即公元305年,东海王司马越又从山东起兵进攻关中,击败河间王司马颙。晋惠帝司马衷光熙元年,即公元306年,东海王司马越恭迎晋惠帝司马衷返回洛阳,cd王司马颖c河间王司马颙相继为其所杀,大权落入东海王司马越手中,八王之乱亦就到此告一段落。 从兵燹肇起,到祸乱结束,总功耗去了十六年的时间,参战诸王多相继败亡,其间人民被杀被害者无计其数,社会生产力遭受到严重破坏,经济严重停滞,西晋王朝的实力几乎消耗殆尽,阶级矛盾c民族矛盾由隐蔽到公开,各地反晋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像等待爆发的地震一样,统统都爆发了出来!西晋社会终于进入到所谓的“丑胡乱晋”时期。若究其根源,不能不说八王之乱就是导致西晋灭亡的根本原因。有诗为证: 为争皇权杀戒开,同族相残见不怪; 权利如果搞世袭,祖辈相传祸不已。 位尊处优是皇帝,鹅扇频摇是奸臣; 面前口若抹蜂蜜,假话真话难分析! 说到这分封世袭的源头,并非自司马氏而始,起码在三国后期曹魏当权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在三国魏国时期,曹爽开始当政,有人曾经向曹爽进言说:“主公,为了能使曹氏家族永久当政,永居在中国的霸主地位,为防止宗室亲族之间互争互斗,最好采取周朝时期兴起的宗族分封制,使同姓宗族的人各据一方,并给予他们王爷王子的称号,割地食税,世代繁衍,如此既可防止诸王之间权利互争,又可避免皇权落入异族人之手,这样利国利民又利己的千古美事,主公你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这个主张当时并未被曹爽采纳。未成想当司马家族篡权当上皇帝之后,果然有人又想起了未被曹爽采纳的这个老主意,他们不但篡夺了曹氏家族的权利,改变了魏国的政权,还在同姓之间大封诸侯王位,将一个好端端的晋朝大国瓜分阉割,成为了他们司马家族的私有割地。可是他们也未曾想到,这分封世袭之举,在后来倒成为了套在司马家族脖子上的一条绳索,不但勒死了皇帝,也勒垮了同族兄弟。 这分封世袭的制度,说到底就是私有制观念的最好例证,当权者永远不会明白,国家是各族百姓的国家,不是某个姓氏的私有财产,只有国人共管共建,方能做到众人拾柴火焰高,人们企盼明君明主,因为只有开放豁达,心怀全局,心明眼亮,不图私利的圣主明君当朝主政,国家才会得到发展,人民才会安居乐业,君民一体,共图富强。 闲话少说,话归正题。当天夜间,王翠花朦胧睡去,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自己的丈夫谢据,胯下骑一匹高头大马,全身戎装,手握一根腊条长枪,风驰电掣般飞奔到她的面前!谢据用十分生硬c但却充满温情的语调对她说道:“翠花,我已接受皇帝司马聃的谕旨,到大西北去,讨伐反叛的胡人反贼也!” 王翠花对丈夫说道:“夫君,你常年为官在外,难得有空回家一趟,何不下马进屋,与奴家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嘛!刚一见面,干嘛就如此急急惶惶要离去呢?” 谢据骑在马上,连连对王翠花摇手,说道:“不可,不可。你没有听说过官身不己这句话吗?俺谢据既然食着朝廷俸禄,又有君命在身,哪敢擅自做主,下马回家与你团聚呢?此事万万使不得!” 由于王翠花思念丈夫心切,那管他什么叫官身不由己,也不管他什么君命不君命,她气急败坏的对谢据说道:“可是夫君,你也别忘了,兵书上早就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他司马聃远在京城,哪还顾得上咱们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夫君,翠花实在是想你,哪怕你下马来,呆上半袋烟的时间,与奴家说上个哪怕是三言两语呢,俺也就心满意足了!” 无论王翠花如何哀求,可是谢据就是心不为之所动!他对王翠花挥了挥手,斩钉截铁的说道:“翠花,为丈夫的何尝不想进屋,与你团聚愉悦一番?作为丈夫的我,确实是军务在身,这事关社稷安危生存,所以俺不敢擅作主张啊!” 谢据说到这里,就见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狠劲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就见那坐骑抬起前蹄,哕哕嘶叫两声,便放开四蹄,一溜烟的朝正西方向飞奔而去了! 王翠花好不容易才与丈夫相见一次,哪里还舍得将他放过?她拼命飞奔追赶,然后伸出双手,将那马尾巴紧紧扯住,被战马拖拉着,向前狂奔而去!但听耳边风声如雷,尘沙飘起,迎面而来的烈风,吹得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也不知飞跑了多久,战马才收住四蹄,停在了一个四处不见人影,又异常荒凉的旷野地方。呈现在眼前的是黄土尘沙,既不见树木,更荒无人烟,这哪里是人居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吗! 端坐在马背上的谢据,突然扭转身子,一眼望见了妻子王翠花,感到十分惊讶,他既关切又埋怨的对她说道:“翠花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随我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去处吗?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里是陇西地带,是胡人居住和统治的地方,他们的首领名叫刘渊,他伙同他的儿子刘曜,建立起一个国家,国名曰汉,它就是咱们中原所称的前赵国。由于他们是游牧民族,极善骑马与射箭,大晋国的军队每次与他们博战,都是胜少败多。我这一次的到来,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向本将军来索战来了!” 谢据的话音刚落,就见正北方向忽然狂风大作,沙尘飞扬,马蹄踢卷着黄沙,铺天盖地朝谢据这边奔驰而来!就见刘渊骑马居中,他的儿子刘曜骑马领队在先,人数少说也在三千人上下。他们身背弓箭,手握闪光耀眼的钢刀,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决口的黄河巨流相似,飞速向谢据逼近! 王翠花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直吓得她不住的呼叫:“夫君,是奴家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跟随你来到这种地方!可是,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只你我二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与这么多的胡兵相对抗啊,看来,你我今天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话之间,刘曜带领他的几千人马,早已风驰电掣一般冲杀到了他们的近前!王翠花打眼望去,只见谢据面无惧色,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胡人放在眼里,就见谢据面对俯冲而来的胡马胡骑,不紧不慢把手伸向背后,从箭囊中抽出几只利箭来,然后又将它搭在弓弦上,手举箭发,就听嗖嗖两声,利箭迎风而出,就见刘曜中箭落马,坠地而亡!刘曜战马倒地,阻挡了后面战马的前进道路,疾驰而来的战马,刹那间均被绊倒,胡兵胡马呼啦啦躺倒了一大片!未承想谢据仅凭一己之力,不过施放了几只弓箭,就将来势汹汹的胡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这种意想不到的战果,不但谢据自己喜不自禁,就连平日里不曾迈出大门一步的王翠花,也高兴的跳了起来!嘴里还不住的呼喊:“夫君啊,你是好样的!你我同床共枕十数载,我原只以为你是一介文弱书生,从未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打败了胡人,这下你可是立大功了!” 谢据听完妻子的话后,悻悻的对她说道:“你呀,平日里总是关在谢家大院内,不曾出院门一步,对大晋朝的事情可谓知之甚少,我实话对你说吧,这次胜利,不可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个大晋国的败局。在皇帝身边,总少不了那些别有用心,向皇帝进奉甜言蜜语的乱臣贼子,这些人一日不除,则大晋朝总无宁日啊!” 王翠花问谢据说:“听夫君如此说来,这大晋国的弊端还不少哩,依你之见,那又该当如何呀?” 谢据对王翠花说道:“现在的大晋国,皇帝无能,又奸佞弄权,奸臣当道,而北方外族觊觎晋国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想从根本上扭转晋国的劣势,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皇帝迅速启用良将,组成北伐大军,马上开展北伐,讨伐胡人,方可从根本上挽回晋国的败局也!” 王翠花追问谢据道:“奴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面对的就是自己的梳妆台,我并不认识朝中的任何人,也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奸臣,哪个又是忠良,奴家恐怕要让夫君你失望了!” 谢据鼓励王翠花道:“翠花呀,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你别忘了,咱们的兄弟谢安不是就在朝中为官吗?还有你我的两个儿子,谢朗和谢允,不是都与谢安兄弟在一起为晋国尽忠吗?你只要找到了他们,还怕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成?我有一个过命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叫祖逖,假如皇上要北伐,非此人莫属!” 谢据说到此处,又见北方尘沙飞扬,万马齐喑,又一拨胡马又风驰电掣而来,这一次胡马人数众多,气势更加凶猛,谢据一提坐骑的马缰绳,抖擞精神,又要去与胡军拼杀! 王翠花见状,她伸出双手,用力拉住谢据的衣服,哭喊着说道:“夫君啊,这太危险了!仅凭你一己之力,如何能战败如此多的胡军呢?我不让你去!我不让你去!你别去” 可是,谢据似乎没有听懂王翠花在说些什么,他高高举起战刀,双腿用力一夹战马的马肚皮,就欲向铺天盖地的胡马军阵俯冲过去!王翠花心里明白,如果谢据真的向敌阵冲杀过去,那无异就是去自寻死路!谢据是她最最心爱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他如此去送死!情急之下,王翠花猛地一下跳到了谢据的马头前边,她伸出双臂,紧紧的搂抱住马脖子,战马似乎也理解了她的这种举动,它高高扬起马头,哕哕的嘶鸣了几声,但是并没有挪动四蹄,而是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地方。 王翠花心中明白,她知道,战马听懂或者看懂了她的举动,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来帮她王翠花的忙呢。王翠花被感动的热泪涌滚,她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的在马脖子上拍打了几下,细声细语的对战马说道:“好伙伴,俺王翠花感谢你的理解,也感谢你的帮助!只要你不再驮着谢据往敌阵中冲杀,他的生命也就有了保证了!” 可是,令王翠花没有想到的是,她虽然暂时拦住了战马,却总也无法拦住誓死去杀敌报国的谢据的行动!只见谢据抬起右腿,一纵身从马背上垮了下来,手中挥舞着战刀,就欲徒步向前,去与越来越近的敌军去搏斗! 王翠花见状,她立即松开搂抱马脖子的双手,一步跨到谢据面前,伸出两只纤纤细手,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全力狠狠抓住了谢据的双臂,口中不住的哀求道:“夫君啊,我不让你去!我不让你去!” 此时,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王翠花的耳边响了起来:“二奶奶,你醒醒!你醒醒!我哪里也不去,俺就一直守在你老人家的身边呢!” 浑身大汗淋漓的王翠花,这时才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当她睁开双眼观望时,哪里还见丈夫谢据的人影!站在她面前,并被她紧紧抓住的,原来是自己的侍女芸香的双手哇! 王翠花面带羞涩的对芸香说道:“孩子,二奶奶实在对你不住!我刚才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你死去的二爷爷又要去与胡人作战,我反复劝说,可是他都不为之所动,硬是要单刀匹马的去与敌军拼杀!我无论如何劝阻,都改变不了他勇往直前的举动,这才把你当成了他,闹出了刚才的笑话来!” 芸香听完王翠花的解释后,欣然一笑,说道:“二奶奶,你的心情,只有芸香儿最清楚!回想起三年前,你与二爷,是何等恩爱的一对!要不是现今的皇帝司马聃无能,也不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这许多啥子五胡十六国什么的,没有边关的动荡不安,也不会有二爷爷出兵去打仗,不出兵去打仗,也就不会有二爷爷的以身殉国了!二爷爷要是不死,你们肯定还会像从前那样的恩爱幸福!” 王翠花哀叹一声,说道:“想咱们谢家,自打魏国时候起,男人们就是朝廷的栋梁,近百年以来,哪个战场上没有咱谢家人洒下的血迹?历朝历代都有咱谢家人死亡的身影!其实,除了我之外,昨天夜里,同样会做噩梦的,必定还有另外一个人!” 芸香说道:“二奶奶,你的话一出口,俺就已经猜到你说的这个人她是谁了!你不要怪芸儿多嘴,我猜你说的一定是袁奶奶吧?” 王翠花又是一声叹息,然后说道:“其实,这也用不着你去猜,这是秃子头上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在现今的谢氏家族中,除了我与你袁奶奶而外,还有那个是寡妇呢?说到袁枚,她也算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了,嫁到咱们谢家后,她们夫妇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六年,你谢尚爷爷就撒手人寰,抛下你袁奶奶,独自一人驾鹤西去了!这守寡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只有我与袁枚最清楚!我比袁枚好的地方,是有幸为谢家留下了谢朗c谢允两个种子,而你袁奶奶却是一生无出,连一儿半女也没有给谢家留下!说讲起来,你袁奶奶的苦楚,可就比我又多了一层啊!” 二人讲说到此,王翠花在侍女芸香的服侍下,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在去前院共进早餐的时候,忽见张瑞云的侍女黛香,手捧一个未开封的信封,嬉皮笑脸的从外面走进屋里来。 黛香一见王翠花,就急不可耐的说道:“昨天傍晚,俺就听见一只老鸹在前院的桐树上呱啦呱啦的直叫唤,俺当时就猜想,喜鹊叫,喜讯到,肯定有什么好事又要降临了!果不出俺的猜想,这不,今日一大早,就有外面的邮差将这封书信给送上门来了!” 王翠花知道,准又是自己两个儿子中间的哪一个,又给自己写信来了!她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伸手将黛香手中的书信接到手,激动的心情难以掩盖,她颤抖着双手,将书信打开,一行行熟悉的字体,便映入她的眼帘。王翠花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原来写信的是她的大儿子谢朗。谢朗除了为母亲祈祷平安,祝愿母亲健康长寿之外,在信中还告诉了母亲一个坏消息。谢朗信中说,由于五胡十六国屡屡对中原兴兵作乱,皇帝司马衷在大臣们的要求之下,可能要派遣军队进行北伐,这参加北伐的队伍中,是否有自己与弟弟谢允,还在两说之间。晋朝的北伐,是酝酿已久的事情,但是总是引而未发,拖延至今。现在忽然又听儿子提到这个问题,王翠花的心情不免又紧缩了起来! 王翠花与侍女芸香进入餐厅的时候,看见在那里吃早餐的人只有袁枚c刘宇娜与六弟谢铁,而不见了大嫂张瑞云的影子。 王翠花感到奇怪,便问袁枚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见瑞大妹子的身影呀?” 谢铁一边吃东西,一边代替袁枚回答道:“也没什么,可能俺大嫂生孩子后感到身子乏累了,因此就不想到餐厅来吃饭了,刚才已有她的侍女安香把她要吃的东西用饭盒给她提去了,可能她现在也正在吃呢!” 王翠花说道:“我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那种滋味是男人们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得到的。生过孩子之后,没有一月两月的恢复,身子骨是无法使人感觉正常的!瑞妹子昨日个就硬撑着到餐厅来吃饭,那时我就为她捏了一把汗。不过,只要她想吃东西,看来她的身子骨就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饭后,大家一同到她的房间去,去看看她与那个刚刚来到世上的小东西去吧!” 正待众人进早餐的当儿,忽听从张瑞云的房间内传过来一阵嘹亮的婴儿的哭闹声,袁枚与王翠花还有刘宇娜,几乎是同时惊诧的说道:“听见没有?这是谁把咱家的小公主给惹着了?从这非同一般的哭叫声,咱们就可以断定,未来呀,咱们的小公主谢道韫,肯定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呢!” 小小谢道韫的一声哭叫,把袁枚等人的心绪也给打乱了,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吃过早餐,分次走出餐厅,径直朝张瑞云的卧房走去。 袁枚脚还未迈进屋门里,就直起嗓门大声叫道:“我说瑞云啊,你刚才是怎么惹着俺的小公主了,叫她大哭小叫的,她都把俺们的心给吵痛了!” 此时,张瑞云也已经将早餐吃完,她正在敞开胸怀,把一个肥硕的大塞进小道韫的口中,正在为她喂奶水呢!小道韫现在只顾吃奶,早已不再哭闹了。她一边咕嘟咕嘟的喝着奶水,一边鼓起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的盯着每一个人看个不止,似乎是在对众人说:“感谢众位伯母婶婶对俺的关心!” 张瑞云一边为孩子喂奶,一边对众人解释说:“你们是说,刚才小东西为什么会哭是么?安香把早餐提回来的时候,俺看见小东西还在熟睡,就想翻身起床来用早点,谁知不小心压着了她的什么地方,这下可不得了了,她竟不依不饶的大哭小叫了起来!她哭喊的声音是如此的高,以致都传到餐厅,惊动了你们,后来还是安香c黛香二人,又是拍,又是哄的,好不容易,这才使她又消停了下来!” 谢铁望着不停吃奶的小侄女,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婴孩啼哭惊众人,众夫人再论祖逖 此时,小谢道韫已经填饱了肚子,她将小嘴巴从她娘的上收回来,睁着两只水灵灵大眼睛,不停的望着大家,不住的在咧嘴憨笑哩! 谢铁走近张瑞云身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拨弄着小道韫的腮蛋儿,逗乐说道:“小东西,小叔在根你说话呢,你可听得懂吗?小叔希望你赶快长大,我要教你读书识字,教你背五经四书,教你读诗经书经,还要教你怎样写诗写文章,总之,还要为你专请一位武术师傅,来教你学习武术!这样,你长大之后,看有哪个不肖子弟还敢来欺负你!” 袁枚赶紧过来制止谢铁说:“你要是弹琴,就不要找错了对象,她出生才不两天的一个小孩子,能听的懂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要有心教你的小侄女,也得要等她懂事以后嘛!” 然而,伏在张瑞云怀抱中的谢道韫,似乎听懂了谢铁对她说的话,就见她咧开无齿的小口,对谢铁嫣然一笑,嘴巴中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小道韫的这一举动,把满屋子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宇娜欣喜地说道:“这可真就应了老辈子人的那句话了,禾苗看壮,人才看相!我敢断定,咱这小道韫啊,她长大以后,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c大才女!” 王翠花也逗趣的说道:“以我们几个老家伙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如果不发生意外,再活他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在话下!到那时,咱家的小公主也长成大闺女了,说不定咱们还会看到她嫁什么样的夫婿呢,到时候若能看到她们晚辈们夫唱妇随,美满和谐的和睦气氛,也算咱们在祖辈的坟头上烧了高香了!” 张瑞云望着已经在她的怀抱中安详睡去的谢道韫,插话说道:“她二婶,看你这话说得多丧气!虽然,目前的社会兵荒马乱,战火不断,黎民百姓更加不得安生,可是咱们谢家可就不同了。不说咱们家在朝廷当官的就有好几个人,还手握一定的兵权,仅凭咱谢家这座堡垒式的大宅院,也不是哪个不肖之徒想来就能来的!你不妨放眼望一望,无论是嫂子袁枚,还是你和弟妹刘宇娜,哪个不是亭亭玉立,身体健康硬朗呀?不能说长命百岁,活到耄耋之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吧!我敢打百分百的保票:大家一定会看到咱韫儿出阁嫁人的那一天的!” 谢铁也趁机逗趣说道:“大嫂说的是嘛!袁枚嫂子的年龄最长,也还未到知天命之年,你看她皮肤嫩白,肌肤如玉,又有满头的青丝笼罩,走起路来步伐矫健,杨柳细腰左扭右摆的,若走在大街上,不迷倒一群采花郎,那才叫怪哩!” 袁枚被谢铁如此一形容,喜得她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一股犹如蜜糖般的甜美感,便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但是,无论怎么说,女人的脸皮都很薄,宁肯让喜悦深埋心底,也不愿轻易表露出来。因此,袁枚装作生气的样子骂谢铁道:“我把你这个没大没小c没老没少的臭嘴蟑螂!你竟敢拿你的老嫂子开起心来了,看我不把你这张臭嘴给拧烂!” 袁枚说完,真的就欲抬步向谢铁走去,可是却被刘宇娜给拦住了。 刘宇娜紧绷着脸,十分认真的对袁枚说道:“嫂子,谢铁兄弟的嘴,你千万可不能撕!” 袁枚被刘宇娜的话说的莫名其妙,她停住脚步,憨憨的问刘宇娜道:“弟妹,你为什么不让嫂子去撕谢铁的嘴呀?” 刘宇娜仍然紧绷着脸,一字一句的对袁枚说道:“道理十分简单!你想他谢铁是怎样一个人呀?他倚仗他是我们的小叔子辈,说话从无禁忌和避讳,一张完好无损的嘴,尚且无法阻拦他胡说八道,一旦你把他的嘴皮撕烂了,那不等于决了口子的河坝,无阻无栏的河水,立马就会泛滥起来了吗。到了那时,他谢铁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吗?到了那时,他还不把你给形容的无地自容啊!” 此时,袁枚这才恍然醒悟,原来,人家刘宇娜是谢铁同一个战壕里的人啊!袁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观花不比观娇态,饮酒合当饮巨瓯!人老了,不中用了,到得此时,连个帮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王翠花怕继续说下去会惹袁枚不高兴,就有意把话题岔开,说道:“六弟,你的学识高深,读的书也多,又通达事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你那故去的哥哥谢据,用他的坐骑把我拖带到西北的一片大沙漠当中,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反叛的胡马胡兵血战了一场。在梦中你哥哥告诉我,现在的五胡十六国异常凶猛剽悍,他们大有趁我晋祚混乱之际,兴兵进攻中原,灭掉咱大晋朝之野心!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能有人出来带兵北伐,当今朝廷,奸臣当道,唯一能够担当北伐重任的,只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祖逖。六弟,我来问你,你可知这祖逖是何方人士?他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此时的谢铁,也早已有了转换话题的打算了,见二嫂王翠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正中他的下怀,使他有了借台阶下马的机会,回答当时朝政时势的问题,又是他的专长,免不掉心中一阵惊喜。 谢铁可能站累了,他吩咐自己的侍女荷香说道:“荷香啊,少爷我站了大半天了,感觉有点儿累了,你赶紧给我搬一条板凳来,我要坐下来,好好的对嫂子们说道说道!” 荷香遵照谢铁的吩咐,马上就去做,她立即为谢铁搬过来一条木板凳,并亲手将板凳塞在了谢铁的屁股下面;谢铁盘腿打坐,又向荷香要来一杯茶水,一边饮茶,一边开始了他的讲说。 谢铁说道:“当下,在咱们每况愈下的大晋朝,像祖逖这样的优秀将领,可谓是凤毛麟角c绝无仅有c屈指可数了。据在下所知,祖逖出生于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二年,雅号士雅,他是河北范阳郡廼县祖村店人(即今之河北省涞水县人)。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说,说祖逖是在跟随父母亲外出时,当行至燕山道途时,祖逖便呱呱坠地而生了!” 袁枚听谢铁如此说,急急惶惶将他打断,说道:“看你,嫂子们说你胖,你就先喘起来了!人家祖逖出生的时候,你还在娘的肚皮里爬着呢,莫非你是孔明再世不成?看你说的活灵活现的,就像你自己亲眼看到的一般!” 谢铁说道:“袁嫂子,你不必跟俺抬杠,这就叫做学问!学问者,学而知之也,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未卜先知和先知先觉!古人说得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俺方才说得明白,俺说的是根据传说嘛!” 刘宇娜打断袁枚,说道:“先不管他的话中有没有水分,咱们就权当听故事算了!既然是故事,就少不了演绎的成分,且听他接下来又怎么讲吧?” 张瑞云也说道:“无论如何演绎,祖逖这个人还是确实存在的嘛!我看就是六弟胡诌,他也要诌个不离十是吧?” 谢铁也不再计较嫂子们在说些什么了,他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道:“祖逖的父亲名叫祖武,曾经担任过上谷太守(上谷,县治名,就是现在的河北省怀来县)。他的父亲去世时,祖逖的年龄尚幼小,生活就由几位兄长负责照料。祖逖这个人生就的性格开朗,脾气又异常的倔强,为人处事也大度活泼,生就的好动不好静,都十四五岁的人了,仍然没有入学读书,他的几位兄长都经常为他焦虑不安呢!” 袁枚突然打断谢铁的话,说道:“看看!孩子一旦失去了亲爹,别人对他再好,也是顾东顾不了西。一句话说到底,只有亲爹亲妈,才是孩子唯一的依靠,无论是爹还是妈,可千万都少不得呀!” 听过袁枚这番话后,张瑞云深情的望着怀抱中的女儿谢道韫,若有所思的说道:“袁嫂子,你说的对着哩。世间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说孩子舍得当官的老子,却舍不得讨口的亲娘!仅凭这一点,俺说什么也得把韫儿拉扯长大成人!” 谢铁听完两位嫂子的议论之后,未再加什么评论,他接着说:“人家祖逖,虽然书没有读多少,却是一位年少气壮的人物,他不拘小节,性情大度豁达,路见不平之事,总是伸出援手,相帮相助。在他十五岁那一年,天上久旱无雨,村民们眼睁睁的看着地里的禾苗被太阳烤焦,种下的庄稼颗粒无收,不少乡亲为求生存,不得不撇家舍业,外出去逃荒要饭。祖逖每见此状,便背着自己的兄长,将自己家的粮食等物,偷偷拿出去救济施舍给穷人们!待他长大成人并从军以后,结识的最知己c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刘琨。你们知道刘琨是个什么人吗?” 袁枚抢先回答道:“六弟,你这个问题可难不住俺们!俺早就知道,有一个闻鸡起舞的典故,说的就是祖逖与刘琨的故事哩!” 张瑞云也插话说道:“是的,经你袁嫂子这么一提,倒使我记起了童年时的一段记忆。记得读私塾时,先生就曾讲到过这个典故,可是快二十年过去了,啥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袁枚说道:“俺袁枚不才,所知者也甚少,不过俺唯独对这闻鸡起舞的故事,倒是牢记在心了!那就让俺班门弄斧一回,来说道说道这件事情好了!” 谢铁说道:“这真可谓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了!没想到我们的袁枚嫂子,不但人长得眉目清秀表人才,而且说起话来也口齿清晰,潺潺如溪水流淌,若听君一席话,犹如饮甘露下肠,沁人心脾了!” 袁枚说道:“在咱们谢家,除了你谢铁之外,还有第二个人敢对我贫嘴呱舌吗?论学问,我袁枚在六弟你面前甘拜下风。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学问无法与你相比,但到底俺也是生在读书人的家庭里,俺还不至于啥都不知c啥都不懂吧?” 谢铁知道自己失言,不无自责的对袁枚说道:“嫂嫂莫生气!你知道,我谢铁这个人,向来是无拘无束c放荡惯了的人,我方才只是信口一说,并无任何贬损嫂子的意思,望嫂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六弟我这一次吧!” 听完谢铁这一番半真半假道歉的话语以后,袁枚扑哧一笑,说道:“没大没小!没老没少!贫嘴刮舌!俺袁枚才不会为你这种人生气呢!” 本来小叔子妯娌之间也无多大的芥蒂,说过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被风一吹,也就马上蒸发干净了,室内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和谐的气氛。 袁枚待自己的心情重新稳定下来之后,这才接上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说道:“说起这刘琨,他与祖逖是同一个省份的人,是中山魏昌(即现在的河北省无极县东北)人。刘琨生于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七年(即公元271年),字越石,据说他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他不但能文,而且能武,经常写文章或诗句,抨击朝政,针砭时弊,由于与祖逖喜好相同,所以二人便成为同朝好友了,关系极为密切,二人一同读书,一同进餐,又一同睡眠,简直到了形影相随的地步!刘琨与祖逖都十分勤勉,他们一同用功读书,常常是从日出至日夕,从日夕至天亮,攻读不稍停,闻鸡而起舞,颇受人们的赞赏。因此,这‘闻鸡起舞’的典故,就出自二人名下。后来,刘琨因此而受到朝廷的重用,被委以并州刺史的要职。六弟,我袁枚来了一番班门弄斧,不知俺的回答,能不能令你这位小圣人满意不?” 王翠花又叮住谢铁不放,问谢铁道:“六弟呀,反正你的话匣子也已经打开了,干脆你就不辞劳苦,捎带着将这祖逖发兵北伐的事情,也为我等来阐述一番算了!” 谢铁此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虽经不住的补充水分,似乎也都无济于事了,面对几位强势压人的嫂夫人,他好像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谢铁面带难色的说道:“这” 正在谢铁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看见屋门外闯进一个人来,此人一进到屋内,就放开嗓门大声喊说道:“各位奶奶,六少爷,你们光顾着海阔天空的拉呱了,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与不饿吗?我今日个中午,又为奶奶少爷做了十余道拿手的美味菜肴,请你们都快到餐厅中去吃吧!” 来者并说这番话的人,是谢家的厨师黄凡宇,只见她一番厨师装束,胸腹微微翘起,说话干净利落,一看就断定她是一位不但会说话,而且会做事的女人。 黄凡宇的出现,无疑在客观上帮了谢铁的一个大忙,谢铁抓住机会,迅速从板凳上站起身来,一边大步朝屋外走,一边咋呼到:“天佑我也!我去喂肚皮了!” 纵观中国历史,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无论是富豪还是平民,每天每日都离不开一个“吃”字。所不同的是,皇帝大臣用的是脑力,而豪绅一半是用脑力,另一半用的则是体力,因为他们要亲临田亩地块去看管或者监督那些为他们劳作耕种的佃户们,为的是怕他们从中作弊或者偷懒;而农民就大不相同了,他们不但费尽心思去考虑如何种好庄稼,还要时刻随时随地的付出艰辛的劳动,为使庄稼得到好的收成而汗流浃背,因此他们才真正懂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 像谢氏家族的这些后人们,因为先人们早已为她们挣下了一份价值不菲的产业,可以供她们心安理得的长期来进行享受,她们便很少去过问先人们创业时的艰难与不易,每日有专人为她们烧好饭菜,又有人把这些饭菜端到饭桌上,她们的任务,就是为填饱肚皮,过好安逸舒服的生活而已! 今日中午,谢家的儿媳妇们又吃的是些什么山珍海味呢?咱们没必要再去过多的详细描述了,趁她们中午用餐的这段空隙,我们不妨再把祖逖发兵北伐的事情,再来一番详细的描述吧。 在晋朝统治时期,由于司马家族的当权者昏庸无道,导致了全国各地各族人民对他们的不满与反抗,但是日薄西山的统治者们,又不愿放弃他们已经到手的政权,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日益恶化,反晋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也有那愿意效忠大晋王朝的英雄志士,披荆斩棘,披肝沥胆,领兵北伐,这头一个带兵北伐的人,就是谢家几位妯娌们与六少爷谢铁屡次提到的过的祖逖此人。 话说西晋灭亡,东晋又艰难而立,此时的东晋国土,尤其是广袤的中原地带,已大部沦丧,落入北方新近兴起的少数民族胡人之手。此时的东晋皇权家族,只想偏安一隅,苟且江南。然而亦有热血沸腾的爱国将士,每每以北伐为己任,意图规复中原c收复已经丧失的大片土地。故东晋时期的北伐之举,先后曾经发生过五次。 面对天下大乱的中原局势,晋愍帝司马邺首先发出北伐的命令,他命令当时担任丞相的琅琊王司马睿,亲率江南的人马北上,与仍然在江北坚持斗争的晋朝军队汇合起来,收复已经落入胡人之手的中原土地。但是未成想却遭到了司马睿以江东亦不平静为理由,断然的被拒绝了。 当时祖逖担任军谘祭酒的官职,这个官职不但细微,而且也并非领兵作战的官职,但是祖逖凭着一股对朝廷无比衷心的劲头,欣然领命受任。于是,祖逖兵屯京口(即现在的南京镇江市),张贴布告,广招义勇,招兵买马,临时组成一支军队,誓师北伐! 祖逖明确告诉司马睿:晋国之所以会发生变乱,皆系因宗室之间的明争暗斗c争权夺利c自相残杀所造成!由于司马家族的互争互斗,才给了少数民族之中的不良之徒以可乘之机,他们乘势起兵,荼毒中原,使中原人民深受其害,又不甘心忍受外族的压迫屠戮,这才有了起而抵抗的意愿。这也就造成了中原纷争不断c兵燹四起的不良局面。祖逖告诉司马睿:“假如王爷能派将北征,我祖逖愿效犬马之劳,殚精竭虑,誓死为规复中原失地而尽忠!” 可是,令祖逖失望的是,饱食终日的司马睿,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王爷地位,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兵去北伐!狡猾的司马睿,也深知祖逖一旦北伐成功,既保住了大晋江山,也保住了自己的王爷地位,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思忖再三,他做出了对祖逖北伐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折中态度。 司马睿在表面上也支持祖逖北伐,特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c豫州刺史之职,又为祖逖提供了一千人左右的粮草给养,三千匹布料,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并不发给兵器与铠甲,这些军魂般物品和器具,责令祖逖自己去筹措!司马睿的本意,是想借这种手段使祖逖知难而退,从而使祖逖的北伐之举夭折在摇篮之中! 面对如此的冷遇与困境,一向心高气傲的祖逖,并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他知难而进,迎难而上,用实际行动展示出他誓死北伐的决心! 祖逖首先领兵进驻淮阴,张贴告示,招募兵丁,铸造铠甲,打造武器,不几日便招募到两千人左右。兵源齐备,即刻开始行动。当时的中原虽然大乱,但是拥护晋朝的势力也还不在少数,晋愍帝司马邺在一部分部众拥载下,还一直坚守在长安,在关中西凉地区,西晋也存在相当大的势力。在那里,仍然有忠于晋朝的地方官员在与胡人进行殊死斗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与祖逖堪称莫逆之交的并州刺史刘琨此人了。当时的并州辖区,其管辖的地域包括今天的山西省的大部,内蒙古与河北省的一部,地域不可谓不广大! 刘琨不畏强敌,为了不使晋国的土地尽失殆尽,在朝廷领导乏力,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一直巧妙周旋活动于敌后,牵制了前赵的有生兵力,此时假如朝廷能够机谋善断,派遣能争善战之将配合祖逖积极参战,收回丢失的国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但是,由于晋愍帝司马邺年少无知,全由一帮乱臣贼子弄权操控,他们忙的是争权夺利,那还有心思去管丢失的土地呢? 此时的江南地区,由于还未遭受五胡战火的侵扰,社会还算比较稳定。如果有明君出面领导,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恢复丢失的中原土地并非难事。然而,由于当时晋朝内部矛盾重重,无法齐心抗敌,尽管有不少忠臣良将向皇上进谏,但并未被采纳。前赵皇帝刘渊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又一次调动大军,对当时的晋朝国都长安进行加紧围攻! 当晋朝国君处于危难之时,晋朝的各路兵马皆处于观望状态,踌躇坐视,畏葸不前,无人前去救援,大家坐视长安城被刘渊攻破,晋愍帝司马邺也做了前赵国的俘虏,由此西晋终于宣布灭亡了! 祖逖救国的雄心壮志犹在,无奈兵力既少且弱,而且又远在淮水以南,又因为遭受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众事纷纭,杂乱掣肘,所以北伐的步伐进展缓慢而且艰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帝被人家掳去,却只能扼腕长叹,无计可施! 恰在此时,各地反民也乘机捣乱,这无异于又是火上浇油!正当祖逖挥军艰难行进的时候,在到达谯城地界时,前面又传来一个坏消息:有流民张平c樊雅二人,每人各聚集数千人,在谯城地界建圩筑堡,烧杀掳掠,他们凭垒割据,切断了祖逖军队的前进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祖逖军初兴北伐,阻谯城偶遇良友 祖逖闻听此讯,经过再三思忖,认为张平c樊雅造反,必定有其难言之隐,在此国家危难之时,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切不可再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了。想到这里,祖逖决定放弃强攻,派员前往说和与谈判,尽量让张平c樊雅放弃抵抗,放自己的大军安全过境是为上策。 祖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下属,参军殷义自告奋勇说:“末将殷义不才,愿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前往谯城之内,去説服张平c樊雅二贼弃城投降!” 殷义被允准进城,此行成功与否,还有待观望。 殷义刚离开,有一位军将名叫张阳的便对祖逖进言道:“将军,殷义虽然勇气可嘉,但是此人有勇而无谋,且脾气火爆,下官以为,殷义此次进城,恐怕是凶多吉少,绝非吉兆!” 祖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反匪当道,又正逢用人之际,不派殷义前往,难道本将军还有别的办法不成吗?” 果不出张阳所料,殷义进城后,不是以厉害大局来说服张平等人,而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来压服张平等,他说:“本将军受朝廷命官祖逖将军遣派,前来告诫尔等,赶快让出道路,放我等大军前往剿胡,如尔等不识大体,胆敢阻拦,大军到时,一律格杀勿论!” 你想,张平c樊雅等人正是因为对朝廷失去希望,才铤而走险,起兵造反的,哪还怕你殷义的恐吓与威胁?当时话不投机,没说上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张平被殷义说的怒火中烧,手起刀落,便将殷义的人头砍了下来! 噩耗传入祖逖军营,祖逖十分懊恼的说道:“看来,对付反民,单靠武力镇压是不行的,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方为上策!” 此时,那个叫张阳的军官挺身而出,主动向祖逖请缨道:“祖将军,你且莫发愁,更不必心灰意冷!张阳愿主动请缨,只身进城,去说服张平c樊雅二人,让出道路,让我军进兵北伐!” 祖逖听张阳如此说,不住的连连摇头,说道:“反贼张平c樊雅等人,对朝廷均是恨之入骨,殷义故此才丢掉了性命,兵未动而先折一将,你若再次前往,岂不是让本将军刚赔上一个,再搭上一个吗?此事万万不可!” 张阳见祖逖灰心泄气的样子,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极为难过,便平心静气的劝他说:“将军,国难当头,中原人民又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若北伐半途而废,不但你我有失前言,有负朝廷与国人,也将为后人所唾骂讥笑呀!末将此次前往,即使为此而献身,又有何妨?望祖将军答应张阳的请求!” 祖逖见张阳出于至诚,也不好再继续阻拦了。他问张阳说:“既然张将军执意前往,难道你有什么锦囊妙计不成吗?” 张阳说道:“锦囊妙计张阳可不敢当!我只知道,从古以来,就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说法。将军请想:那张平c樊雅造反,必定也是被贫穷逼迫而反,假如我能以重金相予,末将就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不见钱眼开的人!” 祖逖听过张阳的述说后,感觉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对张阳说道:“张将军,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本将军认为,那张平c樊雅皆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一旦他们既贪财又杀人,那我祖逖不是又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吗?” 张阳说道:“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反贼挡道,大军受阻,你我又急于规复中原,总不能如此长期干耗下去吧?即使此去是上刀山c下火海,去而无回,身遭不测,我张阳也毫无遗憾!” 祖逖见张阳意志坚决,主意坚定,便欣然同意了张阳的主张。 祖逖问张阳说:“我理解你是想用重贿的计策,去买通反贼,使他们让出通道来,不知张将军想携带多少银子前往啊?” 张阳沉思片刻后,伸出五个手指来,对祖逖说道:“以末将的意思,有这么多银子铺路,我看足矣!” 祖逖听完张阳的话后,立刻变色,连连摇首说道:“张将军,你该明白,你我由京口渡江时,琅琊王司马睿除去为我等提供了一千人的粮草给养和三千匹布而外,并未为我们提供分文银两,现在全军所有三千两银子,还都是我们在淮阴时自筹而来,你一张口就要五千两,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尚且不够,你这是想让本将军我让全军人马都被饿死不成吗?” 张阳知道,是祖逖将军误解了他刚才的意思,因此说道:“将军啊,是你误解了我方才的手势了,我说的是五百两,而非五千两也!” 还未等祖逖决定给与不给,众军将听后已先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说道:“咱们的银子,点点滴滴文一毫都来之不易,这五百两银子也绝非少数,一旦被贼人全数吞下,打了水漂不说,这不等于切断了我们的北伐之路吗?此事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祖逖朝众人一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耗去五百两银子,只要能打通我军的北去之路,我看这五百两银子也值得花!再说啦,银子没有了,我们不是还可以再去筹措嘛!” 当下决定,张阳携带五百两银子,即刻起身,前往谯城之内,去用银子买通北去的通道。 张阳前脚刚走,就有人向祖逖进言说道:“将军,我怕此举可能是个错误之策,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祖逖问那人说道:“何以见得?” 那人说道:“属下以为,将军过于相信张阳了。将军请想,假如张阳心怀叵测,携带银子半路逃逸了,那又该当如何呀?” 其实,祖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但是北伐伊始,还寸功未立,就止步于谯城外面,总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止步不前,打退堂鼓吧?倘若如此,我祖逖何以面对江南父老和自己发下的誓言呢?事已至此,我自己又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如将张阳的计策也加以否定,那就等于前功尽弃c未战先败了。 想到这里,祖逖对提意见的属将说道:“自古以来,咱们的先人就奉行一种戒律,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将军处事大度,又秉性耿直,为人朴实,做事认真,心无旁骛,这样的人办事,我怎能不放心呢!” 再说张阳。他携带五百两银子,一路跟随进城的百姓混进城内,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人踽踽独行,心中却盘算如何才能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他只顾低头思考问题了,猛一抬头,却不想已经走到了一家饭店门外。 饭店伙计见有人前来,便大声招呼道:“客官,您要用餐吗?那就请进吧!” 张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止住脚步,仰头观望,见门楣上四个醒目的大字跃然于眼帘:“谯城酒家”! 真乃是触景生情,一看到“谯城酒家”四个大字,便把张阳的馋虫也给勾出来了。他立时感到一阵饥饿,腹中饕餮。于是,他背着沉重的一大包银子,抬步走进饭店,找了一个座位,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此时张阳才感到,经过十余里的徒步跋涉,又随身背着一大包银子,他的确也感到精疲力竭了,花点银子,吃一顿饱饭,就权当歇歇脚也是好的。 在离张阳不到五尺远的另一张餐桌上,也端坐着两个年轻汉子,从形态上来看,一个面皮白净,瘦长脸膛,模样有点斯文;另一个人,黑红面皮,圆脸阔腮,看样子个头要比白面皮的人要矮了许多。由于饭菜还未上桌,二人正坐在那里闲谈等待呢。 这时,只见店堂伙计走到二人近前,开口问他们说:“思成哥,儒生哥,你们此次贩鸡蛋进城,又挣了不少银子吧?” 听到店伙计如此发问,白面皮的年轻人回说道:“根柱弟,你可别提了!俺们今日进城,真是时运不济,你说碰上谁不好,却偏偏就碰上了俺们村那个造反的丧门星谢浮!俺们与他一见面,一看见满满四大筐鸡蛋,就死拉硬拽的将俺们带进了他们的临时兵营里去,把四筐鸡蛋全留下不说,还赊账分文未给!你说这和打劫还有什么两样啊?” 黑脸膛的年轻人也说道:“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难说清!谢浮这个人,与俺们的年龄相仿,又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与俺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此次跟随张平c樊雅造反,也是出于无奈。他家上有八旬父母双亲,下有三个兄弟妹妹,一家人都得要吃要喝,可偏巧又碰上天景大旱,种下的粮食颗粒无收,可是一家大小还得要吃喝呀,迫于无奈,这才跟人造了反!今天遇上他赊我们的鸡蛋,人家说待有了银子,一定加倍奉还,碍于乡里乡亲的脸面,我们还有何话可说呢?” 白面皮的年轻人又补充说:“上千年以来的旧规矩,就是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可是谢浮因为家中兄弟姐妹多,家里穷得叮当响,就连吃饭都还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谁家的姑娘还会嫁这样的人呢?所以,谢浮都过三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这次他带人扣了俺们的鸡蛋,俺都不怎么埋怨他,俺了解谢浮这个人,他是个顶天立地c说话算数的男子汉,既然他说是赊账,俺相信他只要以后有了银子,他肯定会把这两千个鸡蛋钱还给俺们的!” 黑脸膛的年轻人也说道:“思成哥,兄弟俺相信你说的话!可就是不知道谢浮何时才有钱,又何时才能将银子还给咱们呢?”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两个人不经意间的一番对话,早被旁边的张阳听了个一清二楚。你要问说话的这两个人,他们都是何方人士,这鸡蛋的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作者暗表:说话的这两个人,白面皮的名叫梁思成,黑脸膛的名叫孙儒生,两人都是这谯城西北三里桥村的人,二人头脑都比较灵泛,除了种庄稼之外,还抽空在附近各村收点鸡蛋蔬菜什么的,用箩筐挑到谯城里来贩卖,可以赚点零花钱。可是今日二人时运不济,一进城便碰上了同村的造反人谢浮,未经两个人真心同意,谢浮便软缠硬磨,硬是把他们的两千个鸡蛋给弄进了兵营! 谢浮也知道,这样做太不仗义,所以就嬉皮笑脸的对梁思成c孙儒生说道:“思成哥,儒生兄弟,你们就权当暂时把这些鸡蛋借给俺们吃好咧,我谢浮拿人格向你们保证,俺一旦筹措到了银子,第一个要还的帐,就是你们的鸡蛋钱!” 碍于相亲的情面,也出于对谢浮这些造反人的畏惧,梁思成c孙儒生迫于无奈,这才暂时做出了妥协。以上便是以往的经过。 名叫根柱的店伙计听完梁c孙二人的叙述后,也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好人不和兵斗,何况这些人还是土匪,咱这当老百姓的,就更加惹不起要躲着走了!事情虽说不随心,可是饭还是要吃的,不知二位今日又想吃点什么呀?” 梁思成遗憾的对根柱说道:“俺原本与孙儒生商定,待此次卖完这两千个鸡蛋以后,说啥也能够赚他个三两五两的,俺就拿出一两银子,炒上三两个好菜,烫上一壶谯州大曲,咱也好好的享受享受!可是现在计划全泡汤了!饭是不吃不行的,至于好菜和大曲吗,那就只好暂免了!” 当张阳听到梁思成说这番话的时候,认为时机已经到来,他便主动站起身来,走到梁思成与孙儒生近前,先拱手施礼,而后说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瞒二位说,我也是做小生意的买卖人,今日听二位说起这贩卖鸡蛋的事情,就感觉十分的亲切。这就叫同行爱同行,惺惺惜惺惺吗!既然今日无意中与二位同行相遇,说明你我前世有缘!为了庆贺你我的巧遇,今日这顿酒菜,就不用梁大哥与孙兄弟破费了,一切花销,都有兄弟我来承担好了!”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二人擦肩而过时,如果只是四眼相瞪,不用语言搭讪,可能就永远失去互相认识的机会了;一旦一方主动开口沟通,说不定二人就会从此相识,还说不定从此成为终生莫逆了呢。由于张阳的主动搭讪,这便使三个从不认识的人成为了好朋友,当然张阳是有备而来! 当即,张阳叫过店伙计根柱,告诉他要点的菜与酒水,根柱遵命而去,准备酒菜,不必多述。 张阳与梁思成c孙儒生坐在一张饭桌上,三个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又互相攀谈了起来。 梁思成首先开口问张阳说:“这位兄弟,你今天如此慷慨,真是大家风度,气度不凡啊。再看你的穿着与打扮,一看便知你是一位做大生意的买卖人!请问兄弟尊姓大名,家居何处,又是做何生意为生呢?” 张阳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二人了,他胡乱编了一段理由,说道:“本人姓张,单名一个阳字,张是弓长张,阳是太阳的阳。我是江南句容人士,生意嘛,主要是做丝绸生意,不过近年来因社会动荡,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c逃荒要饭的大有人在,因此,丝绸生意不免大受影响。无奈之下,为了全家人糊口,也只好捣登一些小本生意了!” 孙儒生说道:“要说你们江南,那可是富庶的鱼米之乡,不知张大哥为什么要离开富饶美丽的江南,偏偏跑到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听完孙儒生的问话后,张阳不免心中一惊:“真没想到,这个表面看起来彪悍憨厚的人,却有如此缜密的思考!这我可千万不能大意,否则一旦露出了我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还会带来生命之忧呢!” 想到这里,张阳又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道:“常言说,深山出闺秀,山村有美人。往往这不被人看重的穷乡僻壤,说不定还会储藏着数不尽的黄金宝贝呢!既然江南生意恬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北方来走上一圈,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孙儒生听完张阳的回答后,钦佩的只是点头:“张大哥,你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说出话来也叫人不得不佩服!你说的话在理!在理!” 三个人说话之间,店伙计根柱就先后把炒好的菜品端上了饭桌,最后还提上来一壶谯州大曲。 张阳以主人的身份站起身来为梁思成与孙儒生斟满了酒,三个人一同干完一杯后,这才一边饮酒边吃菜,继续开始交谈。 张阳首先问梁思成说:“思成兄,兄弟还未问你的贵庚八字,就先以貌取人,把你尊称为兄长了,我这可有些先入为主,有失礼仪了!张阳如此冒昧,大哥不会生小弟的气吧?” 梁思成端起酒杯,先一饮而尽,然后这才说道;“张兄弟,你看你这是说哪里话来?我知道本人生的老气,就是当个兄长,那又有何妨呢?实话告诉张兄弟你说吧,俺梁思成生于晋武帝司马炎咸宁元年,属羊,今年39岁。请问张先生生于哪一年啊?” 张阳回答说:“小弟生于晋武帝司马炎太康三年,属虎,今年32岁,我比梁兄你小了整整七岁,看来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哥了!” 孙儒生也接着说道:“俺生于晋武帝司马炎太康四年,属狗,今年31岁。按年龄数俺最小,俺当仁不让的就是小兄弟了!”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道出了各自的生辰八字,这些都是古人的传统习惯。因为古人最讲究的就是尊卑长幼,若是不在年龄上分出个子丑寅卯来,称呼就要乱套了,所以新人初次相识,这是必定要做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各人也都喝得有些醉意了,张阳便趁机提出了自己谋划已久的问题来。 张阳对梁思成c孙儒生说道:“方才,我听到二位议论,好像你们的鸡蛋被一个名叫什么谢浮的人给赊去吃了,就是不知道这谢浮究竟是个什么样人?他的为人处事又是怎样的呢?” 经张阳如此一问,已有五分酒意的梁思成,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他说:“提起俺谢浮兄弟,他可是俺们村里行侠仗义的一个大好人呢。谢浮这个人,生就的性情耿直,他说话做事虽然有些不讲方式,但是却是一个直肠子的热心人。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个炎热的夏天,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天气异常闷热,谢浮闷在屋内感到异常憋屈,便光着脊梁,独自一个人向村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走去,因为那里视野开阔,没有什么遮挡物,是村里的人们遮阴纳凉的好去处。在小树林的南侧,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时常有村里的年轻姑娘和媳妇们,提着满筐的脏衣服到河边去洗涤。当谢浮走到离河边约莫还有半里路远的时候,忽听从河边传来一阵阵呼喊救命的声音!谢浮本来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当他听见这呼救声之后,知道河边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因此便五步并作一步走,迅速朝河边跑去!” 孙儒生突然打断梁思成的话,对他说道:“讲好人好事,也不能只你一个人来包圆啊,你也要为俺老孙留点讲话的机会嘛!” 梁思成狠狠瞪了孙儒生一眼,端起满满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下去,然后这才说道:“看你儒生这个人,到死也改不掉这个争强好的坏脾气!好吧,既然你要争,那我就把还未讲完的故事,留给你来讲好了!” 孙儒生也学着梁思成的样子,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来凑到嘴边,只听“吱啦”一声,便将一杯酒全喝下了肚去!然后又用筷子夹了几道菜送进嘴里,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思成哥!虽然你我与张阳大哥是初会初识,俺看得出他也是个心地良善c坦诚待人的好哥们!有些话咱也就用不着瞒着掖着的了,咱们就来他个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吧!张阳哥,刚才俺思成哥没有对你说明白,那在河边洗衣服,之后又被谢浮所救的人,她不是别人,她就是俺思成哥的亲堂妹,她名叫梁爱华,是思成哥亲叔父梁幽坛的女儿!闲话少叙,话归正题!当时,谢浮听见河堤下有女人的呼救声,就断定一定是出事了!他大步流星的跑到河边,当抬眼朝河堤下张望时,下面发生的一幕简直把谢浮给惊呆了!就见一个身形瘦小c形同瘦猴的家伙,正在将梁爱华骑压在身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梁爱华的衣衣扣子呢!谢浮慌忙跑下河堤,待走近了才看清楚,此人原来就是与三星桥村相邻的何庄村的一个无赖,人称瘦三猴的魏三丑!谢浮见状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飞步跑上前去,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魏三丑的后背上,可怜魏三丑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一头栽进了河水中!这边,谢浮赶忙走到梁爱华身边,伸出双手将她拉了起来,并为她掸去身上的泥土,又为她系上已经被魏三丑解开的衣服扣子。梁爱华这才看清,对她及时出手相救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居住在村东头的同村人谢浮啊!因为梁爱华的家住在村西头,又由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的束缚,两人虽也时常见面,但只是相望而过,从来就没有语言交谈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耿谢浮谋划反水,摆筵宴传递信号 孙儒生继续说道:“就因为这次谢浮的偶然相救,倒是激发出了梁爱华对谢浮的爱慕之意。梁爱华深情的望着谢浮,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谢浮大哥,今天亏了你的及时相救,不然,俺梁爱华可就惨了,要是俺真被魏三丑这个狗杂种给糟蹋了,那俺还怎么有脸活在世上啊?恐怕今天也就是俺的忌日了!’” 孙儒生刚说到这里,突然又被梁思成打断了:“好了好了!你说起来还没有完了呢,你留一些话题,再让我来说好不好呀?” 孙儒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听说有抢钱抢物的,还从未听说过还有抢说话的呢。反正我也说的也差不离了,剩下来的话题,就由你再来补充吧!” 梁思成沉思片刻后,马上接茬说道:“俺的堂妹梁爱华,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长了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次面对面对陌生男人倾诉心里的话呢!她对谢浮既有尊敬也有爱慕,她用温柔的目光望着谢浮,半天竟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还是谢浮打破了沉默,他提醒梁爱华说:‘妹子,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就收拾好已经洗干净的衣服,回家去吧!’俺梁爱华妹子揣着满腹的感激之情,收拾好衣服,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这里,那个被谢浮一脚踢下水去的魏三丑,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好不容易方才从河水中爬上了岸。他远远的望着谢浮,虽然心中发虚,但是嘴中仍然说着狠话:‘小子,你别以为我不认得你!你不就是三星桥村那个姓谢的小子吗?你小子破坏了老子的一件美事,看将来老子怎么来收拾你吧!’谢浮两眼一瞪,抬腿就向魏三丑冲了过去,嘴里骂道:‘还等什么将来,现在老子就再教训教训你!’那魏三丑充其量也只是嘴上的功夫,他哪敢与谢浮对抗呀?见谢浮又要对他动真格的了,他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拔腿就跑,霎时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听过梁思成与孙儒生所讲的关于谢浮的故事以后,张阳对谢浮的为人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对他下一步如何采取行动,帮助可就大极了。 张阳对梁思成说道:“梁大哥,听过二位讲的故事以后,小弟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俗语说的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一个仇家少一堵墙嘛。我是个生意人,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我愿意与任何人做朋友。目下正是反兵营中缺粮食缺副食的时候,我请求二位介绍我与谢浮此人认识,我想与他做桩大生意,不知二位肯帮兄弟我这个忙否?” 听过张阳的话后,梁思成与孙儒生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都没有说话。 张阳早已窥出了他们的心思,心中暗自思忖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无非就是怕我张阳抢了你们的生意嘛!” 想到此处,张阳马上对梁思成c孙儒生二人说道:“当然啦,若是二位愿意帮我的忙,我张阳也不会让二位白辛苦。我只要你们介绍我与谢浮认识,至于我与他要做什么生意,二位就不必过问了。事成之后,我立马各付给二位五两白银,说话算数,现钱交易!二位以为如何呀?”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说有银子可拿,梁思成与孙儒生的态度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人各得五两银子,这可是他们辛苦一年都难挣到的大数目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他们还何乐而不为呢? 梁思成对张阳说道:“告诉你我俩方才的想法吧,放着白花花的银子在面前,只有傻子才不去拿呢!可是,我得把话说明白,我们的同乡谢浮的脾性我们清楚,可是对张平与樊雅这两个人,我们可就心中无数了。听说张平此人脾气暴躁,办事说话总是独断专行,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他动辄开口骂人,甚至拔刀杀人!你可能也已听说过了,这是发生在还不到前十天的一件事情,有一个名叫祖逖的将军,因为要路过谯城北上去抗击胡人,受阻于谯城,就派了一名叫殷义的将军进城与张平协商通过事宜,结果是话不投机,被张平当场杀死了!这事听起来都使人不寒而立!你却还要提出来与谢浮一伙土匪去做大买卖,他谢浮是张平的一名部下,一切都要唯张平的命是从,这要是万一让张平知道了,那你还不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死啊!” 孙儒生也劝张阳说道:“张平这些人,皆视朝廷为死敌,咱们这些生意人与朝廷本无瓜葛,可是要是他们一翻脸,无论给咱们扣上个什么罪名,咱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人家砍的呀!” 张阳听完梁思成与孙儒生的一番好心规劝过后,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处境又是何等的艰险,但是自己早已在祖逖将军面前夸下了海口,立下了军令状,事已至此,总不能遇到困难与危险就打退堂鼓吧? 想到这里,张阳淡然一笑,对两位好心的朋友说道:“谢谢二位的好意!张阳自幼读圣人之书,深知万事皆有难的道理,不过困难也是一种动力,困难也是一种考验,似我等做生意的人,一年到头,无论酷暑炎热,或者是天寒地冻,都要为生计而奔波c而辛劳,坐在屋内是特别的舒服和安逸,但是别人腰包中的银子是不会无缘无故飞到你我的腰包中来的!因此,我以为,无论做任何事情,成功只属于知难而进的人,没有知难而进的精神,任何成功都不会自己送上门来!我的意见是,只要二位将你们的同乡谢浮介绍与我认识,以后发生任何事情,就都与二位无任何瓜葛了!” 梁思成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张兄弟,请你定好时间,我们立马就可将谢浮喊了来与你相识!” 孙儒生也说道:“好办好办!就请张大哥确定会面的时间与地点好了!” 张阳说道:“时间就定在明日中午,地点嘛,我看这谯城酒家就很好!” 当下,三个人将与谢浮会面的地点与时间确定下来之后,张阳又从挎包中取出二两纹银,交给梁思成与孙儒生每人各一两。 张阳对二人说道:“我张阳是一个说话算数c说一不二的人,这二两纹银,就算我预付给二位的辛苦费好了!待明日中午与谢浮会面过后,二位各自的四两纹银,到时候我会分文不差的如数付给二位!” 梁思成与孙儒生拿到银子后,都甭提有多高兴了!想到明日中午一晃就到,到时候五两银子就全数到手了,这种美事,恐怕今生今世也只有这一次了!三个人就此告别,各自去找旅馆下榻去了。 因为身边携带着五百两银子,出于安全考虑,张阳不能不与梁思成与孙儒生分开居住;而出于住宿价钱的考虑,梁思成与孙儒生也不会与张阳住在一起。至于撒出去的银子会不会打水漂,张阳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由此他想到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看在河边垂钓的人,鱼钩上都挂上了鱼饵,只要贪嘴的鱼儿一叼食,便会被鱼钩钩住,再想挣脱可就不容易了!目前的梁思成与孙儒生,他们的心情准和贪吃的鱼儿一样,由于期盼明日中午还要拿到那剩余的四两银子,他们绝对不会每人拿着已经到手的一两银子而溜之乎也矣,贪得无厌,是人的致命弱点,梁思成与孙儒生都不是圣人,当然亦不会例外! 梁思成与孙儒生找到一家低档的小客栈,因为重任在肩,当然不能躺倒休息,他们双双走到谢浮的临时兵营住地,准备将邀请谢浮明日中午赴宴的事情,悄悄对他言明。可是,谢浮不知他们的来意,还以为二人是来向他讨要那两千个鸡蛋钱的呢,便不免产生极大的厌恶感! 谢浮开口便对梁c孙二人说道:“我已经对二位说好,待我有了银子,一定将欠你们的鸡蛋钱付上。这还不到一天,除了我是神仙,否则你们让我谢浮到哪里去弄如此多的银子去?真是不够朋友,去去去,你们赶紧都到一边去歇着去吧!” 梁思成知道谢浮误解了他们的来意,便对谢浮的逐客令不理不睬,二人微笑着走到谢浮面前,伸出手臂轻轻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神秘的对谢浮说道:“你这个可怜的穷丘八,你把你梁大哥当成什么人了?我既不是来要账的阎王爷,更不是催债的讨债鬼,大哥此来,是有好消息相告与你!” 谢浮被梁思成一句话说了个莫名其妙,他憨憨的问道:“你们两个卖鸡蛋的小商贩,能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俺?恐怕不是要耍弄什么鬼花招吧?” 孙儒生也走到谢浮近前,将嘴巴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可让更多人知道!是这么回事——”于是,孙儒生便小声将今日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对谢浮学说了一遍。 谢浮听过梁思成与孙儒生的叙述后,他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狐疑之心顿生心间。不过为了弄个水落石出,他还是决定明日中午要如约赴邀。 谢浮的态度,仍然是半信半疑,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天底下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发生吗?要不就是俺谢浮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再不就是那个叫张阳的人发神经了?这样的好事降临在俺的头上,这与天上掉馅饼又有什么区别呢?明日这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梁思成发现谢浮心中存有疑惑,便进而对谢浮解释说:“谢浮兄弟,我看你就用不着再怀疑了,此事确实不假!你想啊,假如他张阳没有诚意,人家干嘛要事先付给我们两个每人一两纹银呢?如果他不是为了与你我做生意,何必要冒这个血本无归的危险呢?如果你再彷徨犹豫,错失了良机,你叫我俩如何去面对人家张先生啊?所以说,明日中午的约会,你谢浮无论如何都得要去!” 谢浮沉思良久后,心中的疑虑仍未完全消除,他对梁思成说道:“不瞒你们二位,俺谢浮此次是脑子一热,竟然跟上张平与樊雅走上了造反这条道路的,事后冷静下来一思量,方才感到悔不当初!这可能是我谢浮今生今世做的第一桩大错事了!在家过穷日子,除了肚子受点委屈而外,但是却没有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痛苦呀,城里百姓不待见不说,还要防着朝廷派官军来围剿,又加之人员众多,缺银子少钱,也没法筹到充足的粮食,过的也是饥一顿c饱一顿的苦日子,相比之下,哪有在家当农民时舒坦呀?可是,现在说啥也都已经晚了!” 梁思成见谢浮垂头丧气的样子,免不掉又对他开导安慰了一番。梁思成对谢浮说道:“许多事情,人都是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做出来的,所以才有人说,冲动是魔鬼嘛。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晚了,你现在好比是骑驴看唱本,一路走,一路瞧,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不过,谢浮兄弟,大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说法,说不定明日与张阳见面之后,情况就会急转直下了,还说不定你我都会有时来运转的好机会呢,现在你可能还不信,但是哥哥我信!” 孙儒生也开导谢浮说道:“提到时来运转,我相信倒是有这种可能!何以见得?你看看那张阳,行走做派都与一般人大不相同,此人出手阔绰,大手大脚,一看便知是个做大买卖的人!俗话说,大树下面好乘凉,要是你我今后跟上张阳这个大生意人,还愁将来发不了大财吗?” 谢浮经不住梁思成与孙儒生的蛊惑,禁不住也有些心动起来,说道:“经二位如此一鼓动,俺谢浮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了!二位所说的张阳这个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日,俺谢浮必定要去亲自见识见识这个人不可!” 梁思成c孙儒生说服谢浮以后,临离别时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谢浮千万不可走漏消息,以免让张平知道之后,会带来杀身之祸! 谢浮说道:“请二位乡亲放心,俺谢浮虽然是个粗人,但其中的厉害得失俺还是清楚的。明日午时一到,谢浮必定去赴宴!” 梁思成与孙儒生辞别谢浮后,也回到客栈去歇息了,不必多说。 第二天中午,张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早早的便来到了谯城酒家,过了不大一会儿,睡眼惺忪的梁思成与孙儒生,这才姗姗来到酒店,并向张阳述说了他们昨天与谢浮会面的详细过程。 张阳起身,对梁思成与孙儒生作揖致谢道:“张阳自小生长在江南,对北方特别是谯州一代的人情世故了解甚少,待谢浮壮士到来时,还要依靠二位从中说合推介,以避免发生想象不到的笑话,不要让我张阳在谢壮士面前出丑才好!” 未待梁思成说话,孙儒生即抢先回答说:“这有何难?无论是北方也好,或者是南方也罢,为人待客都少不掉一个‘礼’字,小时候即听教书先生说过:‘礼尚往来谓之礼,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只要对人以礼相待,无论南方北方,皆是最好的交往之道!” 梁思成又补充说道:“俺这个谢浮兄弟,人虽粗犷,但是他粗中有细,只要别人对他待之以礼,他必定也会以礼相还。总起来说,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只要张阳兄弟知道如何掌握分寸,万事亦即会迎刃而解也!” 正在三人说话之间,就听酒店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又传来一个粗喉咙大嗓门的人的说话声:“跑堂的伙计,你赶快对俺说,那个叫梁思成的人在哪个包间里等俺?” 还未等根柱回答,孙儒生即马上跑出了包间,大声对谢浮招呼道:“谢浮大哥,俺们在这里呢!” 于是,谢浮就径直朝张阳他们这个包间走了过来。 走进包间之后,谢浮用手一指张阳,问梁思成道:“不必多问,这位肯定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张先生了?” 说完,就对张阳抱拳施礼,张阳也赶忙还礼,之后各人都一一坐定,便招呼店小二根柱按原先张阳敲定的菜单上菜上酒。经过一阵忙活之后,各种菜品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经过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四个人一边饮酒吃菜,一边就开始了天南地北c海阔天空的交谈。 酒过三巡之后,谢浮突然对张阳说道:“俺谢浮有一事不明白,还要当面向张先生你请教!” 张阳微微一欠身子,礼貌的说道:“谢壮士,你有话便说,不必过谦,请教就免了,壮士有话不妨直说!” 谢浮仰起脖子,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才说道:“时值兵荒马乱之秋,官军与土匪相互争斗,一般人见到我等这些个土匪,跑都还嫌自己的腿短呢,甚至世人都谈匪色变,避之犹嫌不及,谢浮纳闷,为什么你张先生就敢独闯匪穴,还要求与我们做生意呢?” 张阳心里明白,谢浮这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因而才如此提问,在他的言谈话语之间,还表露出来几分杀气呢!但张阳断定,谢浮此来,并非为杀自己而来,只不过因为陌路相遇,才不得不保持应该有的戒心而已! 想到这里,张阳先端起一满杯酒来,站起身来对谢浮说道:“谢壮士,我张阳先敬你这一杯酒,剩下的话咱再慢慢地说!” 到底谢浮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他见张阳对自己如此尊敬,也只好以礼相还。二人都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张阳接着又给谢浮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对谢浮说道:“谢浮兄弟,你刚才问得好!我想,你不会没听说过倏和忽的故事吧?那我就借这个机会,说一说这倐和忽的故事好了。说在从前,地球分作南海c北海与中海三块地方。南海的君主名叫‘倏’,北海的君主名叫‘忽’,中海的君主名叫‘浑沌’。浑沌的君主家中富有,倏与忽两位君主家中却比较贫寒。因此,倏与忽两人经常到浑沌家中做客,并且接受浑沌对他们的热情款待,出于感激之情,倏与忽商定,决定对款待他们的混沌给与报答。倏与忽想,人人都有七情六欲,唯独浑沌没有,因此,他们要为浑沌凿开封闭的七情六欲通道,让浑沌也能像他们一样,尽情享受七情六欲给自己带来的快乐!一道来享受山珍海味,一道来享受美妙动听的音乐,一道来观赏世间的美丽风景,等等。就这样,浑沌闭塞的通道被打开了,他从今以后就享受到了这一切!” 谢浮c梁思成和孙儒生,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张阳讲的这个故事,一时也搞不明白张阳讲这个故事的真实用意,三个人半天都没有言语。 突然,只见谢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将酒杯往桌子上一蹲,大声对张阳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俺谢浮就是等别人来为俺打开光明通道的那个人!张先生,俺谢浮懂得你的意思了,不知你还有什么吩咐,请你但说无妨!” 张阳看着谢浮激动的样子,料知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用意,但当着梁思成与孙儒生的面,怎么能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再说,谢浮的底细他还不是十分清楚,要是操之过急,恐怕只有害处,并无好处。 想到这里,张阳对谢浮暗示说:“谢壮士,你心里清楚就好!俗话说,心急喝不得热糊涂,有些事情千万不可操之过急,接下来的事情,容你我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梁思成与孙儒生听着张阳这莫名其妙的对话,一时都陷入云雾之中了!但是,好不容易才遇上这顿好酒菜,也管不了别的许多了,只顾闷头大吃海喝而已! 已经喝的有些醉意的谢浮,用两道炯炯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张阳的脸面,此时张阳也用含蓄而深沉的目光紧盯着谢浮,两个人都用目光传话,但是谁都没再说什么;之后,谢浮又将双眼移向了张阳那只装有五百两银子的挎包,观望了半天,也没有说什么,最后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机密,脸面上现出一丝极不易被人察觉狞笑,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小声对张阳说了一声:“张先生,俺谢浮已经看破了你的暗道机关也!” 梁思成与孙儒生以为这是谢浮在说醉话,根本就不管他在说些什么;倒是心中有底的张阳,马上预感到,谢浮此人极具心机,他的暗示倒引起了他的不安! 这时,只见谢浮突然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又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张阳,双手一抱拳,说道:“俺谢浮已经吃的酒足饭饱了,这是俺跟随张平起事以来,吃到的少有的一顿好酒饭!现在,俺已是酒足饭饱了,再吃再喝,肚子里也没有地方可装了!谢浮对张先生的热情款待,表示深深谢意,谢浮就此告别,你我后会有期!” 谢浮话说到这里,也不等别人说话,就突然站起身来,离开饭桌,哩溜歪斜的朝酒店大门走了出去!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甚至没容张阳想清楚,谢浮早已走的不见了踪影了!张阳回想着方才谢浮说过的话,心中亦感到万分的困惑,他暗自思忖,不知接下来到底是福是祸,心中全然没有了底气,但是又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对梁思成与孙儒生说明白,他一时也陷入了云雾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鸿门宴摆进军营,借筵宴计杀张平 这时,已经喝得有八分醉意的梁思成,方才突然回过神来,他望着已经是空无人影的那张座椅,悻悻的对张阳说道:“这是咋说的?过去他谢浮不是如此不懂礼貌的人啊,为什么今天竟变得如此放浪起来了呢?人家张先生请你来是为做生意的,可是生意的事情还只字未提,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临走连句客气话也没说,就这样一抹嘴,一拍屁股走人了,这叫我这个中间人,有何颜面来面对人家张先生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孙儒生也接话说道:“谢浮这个人,人是粗鲁了些,但是这次他表现得极为不正常,莫非他是怕叫自己的头领知道了他在私下做生意的事情治罪于他,由于心中恐惧,这才中途告别而去的吗?” 梁思成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做生意么,是对他们只有利而无害的事情,就是让张平知道了,那又有何了不起呢?最多也只是事先没有向他请示报告罢了,以他谢浮的性格,还不至于害怕到如此程度吧?” 张阳插话说:“谢浮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还都无从知道。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就算我张阳白请他谢浮这顿酒饭,虽然买卖做不成,可是,谢浮这个朋友可算是交下了。如此说来,梁先生与孙先生的引荐功劳,我张阳也是感激不尽的!我看,此事就先到这里为止,至于今后的生意能不能做成,那就只有看我张阳的修行与造化了!” 张阳告诉梁思成与孙儒生,他们的引荐工作就此告一段落,他将剩余欠每人的四两纹银,如数交还两人,然后督促他们启程回家。 张阳对梁思成与孙儒生说道:“我与两位素不相识,今日萍水相逢在谯城内,也算得上是咱们的一段传奇缘分了,我们现在就此别过,但愿我们还有再次相会的那一天!” 说完之后,张阳背起他那个大挎包,一步一摇,晃晃悠悠,穿过街巷,向自己下榻的客栈走去;这边,梁思成与孙儒生,眼见张阳已经走的不见了人影了,二人也只好背上行囊,先回到客栈,然后带上他们盛鸡蛋的竹筐,也回自己的村庄去了。 单说张阳,他回到下榻的客栈之后,一下便躺倒在了床铺上,脑海中就像翻江倒海的波浪,不停的冲刷着他的脑袋。他回忆在酒店谢浮的神态,使他忽然觉得,谢浮这个人,表面给人的印象是行动粗鲁,说话似乎也口无遮拦,但再仔细一分析,却并不尽如此,他是个极有心计的人。就这样想着想着,张阳竟然迷迷糊糊的昏昏睡了过去。 也搞不清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将张阳从梦中惊醒过来!张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门打开的一瞬间,倒是把张阳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读者看君可能会问;“张阳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致使他如此之惊骇?” 原来,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酒桌上离开不久的谢浮此人!但见谢浮面目冷峻,目光犀利,身上斜挎一把头号鬼头大刀,身后还有十余名大汉紧紧相随,人人都气势汹汹,凶神恶煞般相似。只见这十余个人,分左右将房门紧紧把守住,可谓风雨不透,蚊蝇也难以飞入! 谢浮随张阳进屋后,回身将房门关闭,他行动诡秘,异常神秘,不禁使张阳心生疑惑,疑窦顿生!张阳心中暗想:“谢浮此来,不可能是为诛杀我而来。那么,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正在张阳暗自思忖的时候,就见谢浮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然后又示意让张阳也坐下。谢浮面带佞笑,目光直视张阳,但却笑而无语!此刻的张阳,即使比别人多长了五个胆子,心中也像十五只吊篮打水,七上八下的!张阳仍然猜不透,谢浮突然来临的真正意图,是要对自己进行绑架?是来抢劫银子?还是来杀人灭口?这些都有可能,也都没有可能。那么,谢浮你到底要干什么呢?他有话为什么不明说呢? 双方四目对视,互相观望,似乎都想从各人的脸上找到答案,但谁都没有首先开口说话。就这样一直保持沉默,一直对峙着。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内,沉默的气氛使人窒息,甚至互相之间连对方心跳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终于,还是谢浮憋不住了,他首先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开口说话了! 谢浮突然问张阳说:“张先生,从我与你一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从你的身上嗅出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张阳回答说:“嗷,是嘛,请谢壮士说说,那是一种什么特殊味道呀?” 谢浮说道:“如果俺谢浮没有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意人!” 张阳随声附和道:“我佩服谢壮士的观察力,你既然断定我不是生意人,那请谢壮士说说看,我又是什么人呢?” 谢浮又说道:“张先生,我来问你,有一个名叫殷义的晋军将领,张先生不会不认识吧?” 听完谢浮这句问话后,张阳的心脏不由得迅速跳动起来,心脏跳动之猛烈,似乎快要从口中蹦出来了!但张阳转念又一想,既然事已至此,怕又有何用呢?倒不如坦然面对,随机应变,看看你谢浮到底要想干什么? 张阳坦然回答道:“殷义是祖逖将军麾下的一名参军,听说,前几天他独自一人到你们反军军营中去劝降,被你们的首领张平给杀害了!谢壮士今日又提起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谢浮面露佞笑,然后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然后,谢浮又突然将话锋一转,小声问张阳道:“我知道,你与殷义办事不一样,用银子开道,不失为是最佳方法!张先生,我来问你,你此次带来多少银子?可否借我一用?” 直到此时,张阳终于明白谢浮此来的目的了!他已有把握的断定,谢浮此次是为银子而来,而不是向他来兴师问罪的!他一颗提吊的心,这才又扑通一声完全落在了实处! 张阳面带微笑,用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盯着谢浮,因为他始终还未弄明白,谢浮为什么始终对银子这么感兴趣? 事已至此,张阳也不想再与谢浮打糊涂仗了,他直接问谢浮道:“我带来的这些银子,可是祖逖将军让我来办大事用的,只有用得其所,方可谓圆满,若是用之失当,那我张阳可就成为了千古罪人矣!” 谢浮奸滑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对张阳说道:“俺谢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张先生已经从梁思成与孙儒生的口中知道了。俺是个过惯了穷日子的人,深知每耗每克的银子都来之不易,俺当然要让它用之恰当,用在实处了!” 张阳还是有些担心,他责问谢浮道:“谢壮士带来十几位亲随,看来你是谋划已久,胸有成竹了?不知对我手中这些银子,谢壮士是借,是抢还是要劫呢?” 听张阳如此说,谢浮似乎有些听得不耐烦了,他猛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子,用教训的口气对张阳说道:“我的来意,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张先生还有哪里不放心?你身为晋朝命官,你又是肩负着祖逖将军特殊使命的人,为何办事还如此不果断?你是个有文化的人,想必你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两句名言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已是火烧眉毛的时刻,没有你这些银子来做铺垫,是断然办不成大事的!银子在哪里?快将它都交给我!” 谢浮说出这句话后,张阳止不住下意识的朝床头上的挎包望了一眼,他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这就等于提醒谢浮,银子就装在那只挎包中! 只见谢浮三步两步走到床头边,一把提起装银子的挎包,连头也不回,即打开房门,带上他的十余位亲随,大步流星的就朝客栈外走去了! 直到现在,张阳对谢浮的意图仍然不十分清楚,谢浮此一来,到底是福是祸,是喜是忧,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张阳一概不知。为了不使自己落到像殷义那样的结果,张阳只好立刻离开谯城,回到城外的兵营,向祖逖将军禀报城内所发生的一切去了。 祖逖在听完了张阳的述说之后,经过认真的分析之后,对张阳说道:“从谢浮的所有举动来看,他接下来,肯定再不会与官军为敌了!至于他要这些银子是何用意,他又欲做何种用途,我们都无从猜起。那我们就静观以待,看他谢浮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吧!” 现在,让我们将视角再挪回到谯城内,走入反军兵营中,看看谢浮究竟要想干什么? 话说当天谢浮一回到兵营,便对总头领张平说道:“张平大哥,我搞来了大批银子,这下我们可就有活路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挎包往张平面前一放,然后将困扎挎包的绳索解开,一大包白花花的雪花白银,就呈现在张平等人的眼前! 二头领樊雅心生疑惑,问道:“谢浮兄弟,看你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从未听你说起过要去搞银子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就搞来这许多银子?这不等于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嘛?” 谢浮听过樊雅的话后,随即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我那两个贩卖鸡蛋的同乡吧?就是一个叫梁思成一个叫孙儒生的那两位。今日中午,他们两个请我到酒店吃饭,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变着法儿向我讨还那两千个鸡蛋钱呢,谁知他们却是向我推荐一个从江南来的大买卖人,说是要和我谢浮做一桩大生意。你们说,哪有主动找土匪做生意的呢?他这样做,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找不利索吗!我看见他的挎包中装了许多银子,便突然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做生意嘛,我谢浮不感兴趣;不过目下我们兵营最缺的还是银子,今天你倒霉碰上了我谢浮,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把你的头留下,一条是把银子留下,这两条路你选哪一条呢?请速速决断!’那小子是个胆小鬼,他听我如此说,早把他吓得他像鸡捣蒜是的一个劲的向我叩头求饶,说道:‘谢壮士,你老人家大人大量,莫与我这不知好歹的生意人一般见识!银子没了,我还可以再去挣;要是脑袋掉了,却怎么也安不上了!我宁愿舍财保命!’就这样,他便老老实实的把所有银子都交给了我!以上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樊雅听完谢浮编造的故事之后,假惺惺的说道:“我等起兵造反,反的是西晋朝廷,如此抢掠无辜商人,得到的是银子,失去的可是民心啊!” 听完樊雅这酸溜溜的话后,张平大声说道:“去你娘的球!照你樊头领如此说法,谢浮兄弟是做了一件不仁不义的事情了?在俺张平眼里,管他什么仁道不仁道,谁给俺奶吃,俺张平就管谁叫娘!有了银子,才可以活命,才可以生存,哪还管得了死后是朝上还是朝下?即使是遗臭万年,俺张平也在所不惜!” 樊雅对张平这一番话极为不满,但又不敢再公开与张平对抗,一个人鼓着肚子,撅着嘴巴,悻悻的躲到一边去了。 这边,张平问谢浮说:“平白无故,你就一下子弄来这许多银子,谢浮兄弟,你可真有本事!你打算如何来处理它们呢?” 谢浮两眼望着张平,试探似的回答道:“银子虽好,但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不义之财。我想,那个商人绝不会轻而易举就原谅我们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跑到官府去告我们的状了!夜长必然梦多,为稳妥着想,一不做,二不休,咱们马上就用这些银子大办一场宴席,让弟兄们吃他个满嘴流油,喝他个一醉方休,就是死了,大家也要做个饱死鬼!” 张平听后,马上表示支持:“自打扯兵造反以来,这些日子来可把老子给憋屈死了!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不如在家当农民种地舒服呢!银子是你谢浮掳来的,你说咋处理就咋处理,一切就由你谢浮看着办就是了!” 既然大头领已经发话,余下来的事情,就看谢浮如何大显身手了!谢浮马上喊来自己的亲信谢狗c谢猫和谢刺猬等十数人,悄悄对他们说:“成败在此一举!尔等马上到城里各大饭店去订上百十桌酒席,让他们做好后都立即送到兵营中来,尤其要多定些酒水来,待众人吃饱喝醉之后,看我的信号立即动手!” 谢狗c谢猫与谢刺猬等人遵命而去,不到两个时辰,各大酒家就陆续将做好的酒饭与酒水用食盒抬到了兵营中来,摆放饭菜的饭桌,五花八门,式样各异,都是临时从城内百姓家掳来的。已经饿红了眼的反匪们,还未等饭菜摆放整齐,就一涌向前,疯抢海吃海喝起来! 为了行动方便,谢浮特意安排张平与自己同桌就餐,并暗自示意谢狗c谢猫c谢刺猬等众亲信,在一旁随时听候他谢浮的调遣。 张平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大口的吃菜,还不住的对谢浮夸赞道:“谢浮啊,你是俺张平的好兄弟c亲兄弟,你可太够意思!要不是你弄来这许多银子,俺何以能吃到如此丰盛c又如此美味的酒席啊?” 说到这里,张平将嘴巴凑到谢浮耳边,小声对他说道:“谢浮兄弟,哥哥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俺自打从娘的肚皮里爬出来,可还从未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哩!痛快!痛快!” 谢浮也将嘴巴凑到张平的耳边,一语双关的小声对张平说道:“东西是好吃,可是,恐怕大哥你再也吃不到第二次了!” 显然,张平没有听出来谢浮的话中有话,说道:“对对!这样的好事情,哪能天天叫咱们遇上呢?还是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他日饿肚肠嘛!哈哈!” 谢浮打眼向四周一望,只见张平的所有亲随都已喝的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了,有的甚至已经出溜到了桌子下面去,不醒人事了。张平此时也喝得醉意十足,伏在酒桌上不吭声了。谢浮见时机已到,便拿起一只饭碗,用力往地上一摔,只听“啪”的一声,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行动信号,谢狗c谢猫c谢刺猬等谢浮的亲信们,在听到动手的信号后,都各自抽出鬼头快刀,对着张平的亲随们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砍!刹那之间,酒席变作了战场,酒桌变成了砧板,无数人头落地,立刻血流成河,刀光血影,惨不忍睹! 就在同一时刻,谢浮也将鬼头刀对准张平的脖颈,手起刀落,将张平的人头斩下!待谢浮手提张平的人头去找樊雅时,寻遍了整个大厅,却始终未找到樊雅的影子!原来,狡猾的樊雅,早已带领自己的部分亲随,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么,樊雅又跑到哪里去了呢?事情还得要从头说起。与张平不同的是,樊雅此人的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不善于与人进行语言交往,在别人跟他说话时,他都是默然无语,一言不发,只用耳朵倾听,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总是在听别人讲完,再经过自己的大脑分析之后,最后才决定是赞成还是反对。这次对谢浮的行动,自始至终他都抱有怀疑态度。心想:“虽然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怎么就如此之巧,这个从江南来的傻帽商人,为什么单单就被你谢浮遇上了呢?难道你谢浮要搞什么名堂不成?人心难测,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经过这么一想,他便暗暗对谢浮留了个心眼。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在众人都已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谢浮真的就动手了!当时由于大多数人都被酒水灌醉,剩下头脑清醒的人已经没有了几个,慌乱之中,樊雅只得带上十余个头脑还算清楚的亲信,趁酒场混乱之际,迅速逃离了谯城,出北门而去!待谢浮一伙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再准备去找樊雅算账的时,哪里还见樊雅的人影呢? 谢浮知道,樊雅这个人城府极深,一旦缓过神来,他肯定会卷土重来,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的!为了不给樊雅这样的机会,谢浮当即决定,立刻带上自己的十余名亲信,出谯城东门,去投靠城外的祖逖将军去了! 城外,祖逖将军的军营内,张阳对祖逖将军说道:“将军阁下,据我派往城内打探消息的细作回来报告说,在张平的兵营内,不时传出来打斗厮杀的声音,估计谢浮已经开始行动了!只是不知道,谢浮此举,不知能不能成功?如果他能将张平和樊雅都杀死,不但可以为殷义参军报仇雪恨,也可为我们的北伐打通一条通道呢!” 祖逖将军对张阳说道:“我对大家说什么来着?自你将谢浮此人的诡秘行动对本将军禀报过后,我就断定,他肯定会有不寻常的大动作!如果本将军预见不错的话,此时此刻,谢浮与他的亲随们,正在向我们军营走来呢!” 祖逖将军的话音刚落,就听军兵跑来禀报说:“报告将军,军营外面来了十余人十余骑,他们浑身是血,每人手中还提有一颗人头,吵嚷着要见将军您呢!” 张阳说道:“祖逖将军,您真乃神人也,果然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 祖逖说道:“世上没有神人,但是却有比神人更会动脑筋的人!我只能对你说,大千世界,茫茫宇宙,人事纷纭,错综复杂,都难以预料!在人的微观世界里,有时可以预知,有时却无法预知。自你向我禀报过谢浮此人的种种特殊表现之后,我即断定他是一个外表粗鲁c内里清秀c城府高深莫测的人!他特殊的性格,必然会导致他会作出特别的行动!以上便是本将军之所会断定他一定会杀张平的依据!即是说,人的性格,会决定人的行动,这是我从历次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当下,祖逖等人穿戴好盔甲,列好军阵,用最高的礼仪来欢迎谢浮等人! 一见到祖逖,谢浮等人立刻便滚鞍下马,众皆匍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悔恨之色溢于言表,请求祖逖将军手下留情,饶众人不死! 祖逖急忙走向前去,弯下身子,一一将谢浮等人扶起,之后便将谢浮等人带入临时兵营,用上好的茶水予以款待! 祖逖吩咐张阳说:“张参军,本将军命你,派员将张平等人的首级悬挂于兵营门外,让世人都看看,这就是造反者的可悲下场!还要警示图谋不轨者,维护国家统一,杜绝分裂,是为正道也!” 谢浮将一个挎包摆在祖逖将军面前,然后又双膝跪地,自责自谴的说道:“谢浮等人,因为生活所迫,一时糊涂,才在张平等人的蛊惑煽动之下,走上反对朝廷的道路。现在思想起来,这都是当诛的罪过,如果将军要治罪,谢浮等人也毫无怨言。再者,这包中是还没有花完的银子,现在重新奉还给祖逖将军,望将军您请点笑纳!” 祖逖赶忙将谢浮等人重新扶起,说道:“按常理来说,造反有罪,罪在当诛,一人有罪,祸及九族;然而,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又反戈一击,亦功不可没,功可抵过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张阳策反获成功,谢浮弃反去务农 将军祖逖继续说道:“既然谢壮士已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反悔,功劳之大,大可齐天,还谈何治罪之事?本将军可以代表朝廷,对尔等网开一面,免去杀罚之罪,以往罪责,也再不予追究!另外,看尔等意愿,愿意随本将军北伐者,欢迎;不愿意者,放尔等回家务农,何去何从,听由尔等自便!” 谢浮连连叩头,说道:“多谢祖逖将军大仁大量!谢浮等人一定牢记将军不杀之恩,即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将军大恩于万一!不过,谢浮等人实在是厌烦了动荡不定的生活,对于将军所说北伐一事,吾等实在不愿涉及!不过,谢浮等人有一个请求,不知祖将军能否允准否?” 祖逖慨然回答道:“谢壮士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谢浮说道:“谢浮等人因为走上穷途末路,才起而与朝廷为敌,现在既已反正,从今以后,再不思反!吾等要求回家种地,但是因为缺少银子,回家后还是生活无着,我的意思是,将军能否将剩余的银子接济我等一些?大胆祈求,不敢奢望,如果将军觉得不妥,就算谢浮没说!” 祖逖思考再三后,慨然说道:“此次我领兵北伐,虽然受到了琅琊王的中肯,但是他并没有全力给与本将军以支持。一千人的草料,三千匹布,这对于我几千人的队伍来说,无异于凤毛麟角c杯水车薪!谢壮士不难想象,我祖逖的困难有多大了!可是,为了顾全朝廷大局,为了我大晋王朝的长治久安,本将军特决定:无论剩余的银子还有多少,再加上尔等所乘骑的坐骑,全数都交给你们去自由支配!望尔等回到家中后,娶妻生子,耕种兴农,做一个勤劳有为的好农民!” 谢浮等人听完祖逖将军的这番表白之后,由谢浮带头,都扑通扑通的跪倒在地上,人人眼含热泪,众口一声的对祖逖表示:“我等决不辜负祖逖将军的苦心规劝!从今以后,改心洗面,弃恶向善,一定做一个好黎民!” 祖逖目睹此情此状,也抑制不住心潮起伏,热泪盈眶!他走到谢浮等人面前,再一次弯下身子,一个一个的将众人拉起,满怀感情的说道:“我不得不实话告诉谢壮士等人,我此次倡导北伐,本是对朝廷c对社稷都有好处的事情,但是却受到了来自朝廷内部某些大臣与王爷们的极力阻挠和反对!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消极对待,要么口头上表示赞成,而行动上却处处设置障碍。凡此种种,对我祖逖无不构成了一道道有形和无形的障碍!可是,我深知此次北伐的重大意义,无论阻力来自何方,也无论阻力有多大,为维护社稷统一,消除社会动乱,还百姓以安居乐业,即使是粉身碎骨,我祖逖也在所不惜,毫无怨言!我的主意已定,不达目的,誓不回头!” 听完祖逖此番慷慨激昂的自我表白之后,谢浮等人方才明白,原来朝廷里边竟然也有如此通晓民意,时刻关心民情的好官啊!要是当今朝廷多一些像祖逖这样的好官,我谢浮何必还要大动干戈,起兵造反呢?可是,事情业已铸成,罪过已经犯下,再后悔还有何用?由于心中惭愧,疚痛不已,面对祖逖慈父般的开导和教诲,人人都感到无地自容,只有悲恸哭泣而已! 此时,忽然又听祖逖朗声说道:“我此次宽宥众人罪过,对于尔等造反罪孽不加追究,且又放尔等回家去务农,也是冒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呢。我这个行动,一旦被奸佞之人传至朝廷,在那些乱臣贼子嘴里,又不知生出多少胡言乱语来诋毁我祖逖呢!你们别看我身居要职,殊不知我也是好人难做呀!” 谢浮说道:“听了祖逖将军这番教诲,谢浮等人也自知是悔不当初!如果朝廷大臣都像祖将军这样通达民情c晓知民意,则国家之幸,万民之幸矣!” 祖逖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此亦是天道难酬,朕意难测,好事难做,好人难当也!尔等有所不知,本将军之所以发出上述感慨者,是因为朝廷内部始终有人坚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恨’的陈腐观念,认为凡是对造反的民众,就只有武力剿杀一条,而忽略了晓之以情c动之以理的引导教诲的作用,这实属皇帝之悲,国家之哀也!在此分别之际,我再对诸位进一良言:尔等回到家里后,一定要摈弃前嫌,重新做人,做一个勤劳致富,再不惹事生非的好良民!切切此嘱,恳望尔等莫辜负本将军苦心一片也!” 谢浮等人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与祖逖将军c张阳参军等众军兵洒泪告别,各自骑上意外得来的战马,与意外获得的银子,怀着兴奋的心境,离开晋军营垒,一溜烟似的扬尘而去,众皆又回到了自己的故地——谯城西北的三星桥村去了! 谢浮凯旋而回,村里人都以为他是在外面靠抢劫发了大财,待谢浮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乡亲们之后,乡亲们这才异口同声的称赞道:“原先,吾等皆以为,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全晋朝乌鸦一般黑,没成想还有像祖逖这样的好官,实属百年不遇,高香难求也!” 谢浮此次意外得了外财,不但自己从此生活无忧,还将银子拿出一部分来,来赈济村里的穷人,因此被乡亲们口口相传,暗自称赞。原先谢浮在河边救下的那位名叫梁爱华的姑娘,她的父母也托人主动找上门来求亲了。不想却遭到了谢浮母亲的激烈反对。为儿子娶媳妇,本是头等的好事,为什么谢浮母亲还要横加阻拦呢?这又不得不从头来啰嗦几句了! 原来,当谢浮在河堤下将梁爱华救起之后,她回到家中,将这一过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二位老人听后也异常感动。 爱华母亲说道:“男子失足,女人,这两件事都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头等大事。男人失足,为世人所不齿,从此名声毁尽,终生也别想再抬不起头来;而女人一旦,从此便名声损尽,坏名恶传,再也不可能找到好人家了,她的一生就可能这样给毁了。所以,女儿啊,你在不幸中被谢浮所救,又毫发未损,这一切看来都是上天的安排,命中注定!作为你的母亲,我要登门去拜谢,去好好感谢感谢人家谢浮这孩子!” 于是,爱华母亲带上点心,这是当时社会上送礼时所用的最好礼物,在爱华父亲梁思迪陪同下,进到谢浮家中,对谢浮的父母表示谢意。 谢浮见爱华的父母登临家门,态度诚恳,手中还提着礼物,这也是难得一遇的大好事情了,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的感激。 在言谈之中,爱华父母得知,谢浮都已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至今还是光棍一条,禁不住就想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他们心中暗想:“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给谢浮为妻,从此两家结为秦晋,过门后小夫妻两个夫唱妇随,美满和谐的过日子,也不失为是一对恩爱的好婚配!”他们当即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谢浮的父母。因为家中贫穷,才使自己的儿子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无法成家,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乐思其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祸福旦夕变化,当时爱华的父母亦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头脑一时发热,才在匆忙中说出此话。待回到家中,头脑冷静下来过后,越想越觉得此事实在太欠妥当! 爱华母亲对丈夫梁思迪说道:“孩子他爹,当时,当着谢浮父母的面,你看我都说了些啥话,做了不该做的决定!现在思想起来,这有可能害了咱孩子的终生啊!经过仔细斟酌之后,我忽然觉得,这门亲事绝不可以,你我从此不要再提及此事也便罢了!” 爱华父亲本是个软耳朵的人,平时都受妻子操控,无论大事小事,都是由妻子说了算数,现在听妻子如此一撺掇,原本就没有主见的他,思想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适度的大翻个! 梁思迪对妻子说道:“孩子她妈,你的话也不无道理!咱家穷,他家也穷,两个穷鬼凑到一块,那还不是穷上加穷啊!这门婚事,我看万万不可!” 不想两人的这番谈话,被屋内的女儿一字不拉的都听了去,这反倒引起了梁爱华的不满。 梁爱华从内屋走到外屋,责问自己的父母道:“刚才,你们二位老人所说的事情,女儿我都听见了。我来问你们,你们方才说的这些话,是不是都已经对谢浮的父母讲过啦?” 母亲说道:“对啊,是讲过了!” 父亲也说道:“咱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人间的圣人,谁说讲过的话就不能再收回来啦?” 梁爱华急得直跺脚,说道:“我的个亲爹娘啊,你们好糊涂哇!难道非要是圣人,才能一言九鼎,说话才算数吗?咱老百姓是否说话就可以不算数?这要是传扬出去,二位老人的脸面还不丢失殆尽了吗?女儿的脸面也将不复存在,我看,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父亲梁思迪规劝女儿道:“你这个孩子,就是改不掉你这个犟脾气!俺们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你着想吗?” 梁爱华反驳说:“从古至今,人都是因信而立,无信而不立!咱和人家谢浮家,都是同村的邻居,若是传扬开去,能有多难听?再说啦,人家谢浮还救了你女儿我的一条人命,从而保住了我的一生清白;你们要是如此出尔反尔,自食前言,你们再难做人不说,也将你们的女儿推上了不仁不义的深渊啊!” 听完女儿的责备后,爱华母亲勃然大怒道:“好你个丫头片子!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父母把你养大了,你的翅膀也变硬了,动不动就敢和父母顶嘴了!你好不懂规矩!你到处去打听打听,哪家儿女的婚事,不都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能轮到你这个丫头片子自己来做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从今以后,你就死了你那颗心吧!” 梁爱华听过母亲这番话后,气得她浑身颤抖,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扑通一声趴倒在床铺上,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梁爱华自己一边哭,一边自己也在纳闷,自己是哪来的这股子勇气,竟然敢和自己的父母顶撞了起来?究其根原,可能因为她太喜欢谢浮这个人了吧! 时过不久,村中就传来了谢浮等人起兵造反,带领众人和朝廷做对的事情。 梁爱华的父亲听说此事后,私下里对自己的妻子说道:“谢浮这小子,他的胆子也忒大了,连当今的皇帝他也敢反对!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咱亏了没有把女儿许配给他,否则死的可就不是他一家人了,恐怕连我们一家的性命也都得搭上去!” 听完梁思迪的话后,爱华她娘也说道:“谢浮这个人,我从来就看不顺眼!你看他好像是属螃蟹的,连走路都没有个正形,这样的孩子,又能有多大出息呢?俺亏了没有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否则将悔之莫及,遗恨终生了!” 面对家人和村里人的不同议论,梁爱华始终相信,谢浮不可能是坏人!难道皇帝就是好人吗?他们整日里骄奢淫逸,花天酒地,楼台亭阁住着,美女娇娘陪着,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为什么这样的皇帝就不能反对呢?谢浮敢于铤而走险,挺身而出,敢于领兵造反朝廷,这正说明他是个有胆有识的男子汉,只要他不被朝廷杀死,我梁爱华就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现在好了,谢浮不但没被朝廷杀死,反而帮助朝廷的将军杀死了应该杀的坏人,还立了功,受到了奖励,这不仅是他谢家的光荣,也是全村人的光荣!此时此刻,她梁爱华的脸上也觉得增添了不少光彩!自打谢浮这次荣归乡里后,父母嘴上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从他们重又向谢家提亲这件事情来看,他们对谢浮的行动也是默认的。使梁爱华没有想到的是,对这门亲事说“不”字的,现在倒轮到人家谢家了! 一天上午,曾经赊鸡蛋给谢浮的梁思成,突然不请而至,来到了谢家。 进到谢浮家之后,梁思成甫一坐定,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谢浮即对他说道:“梁大哥,我刚才回到家中,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料理,正好你不请自至,我也该把欠你们的两千个鸡蛋钱全数归还你了!”说完,就要去取银子。 梁思成一伸手将谢浮拦住,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他神秘的对谢浮说道:“我敢预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对我的称呼就得改变了!我还要事先声明,我今天光临舍下,可不是为讨还鸡蛋钱而来的!” 谢浮听完梁思成的话后,好像被泼了一头的雾水,半天没有弄懂梁思成话中的含义。 紧接着,梁思成又对谢浮的父亲谢大斗说道:“大斗哥,儿子荣光归来,现在你们老两口子肯定是笑得合不拢嘴了!眨眼的功夫,人来了,钱也有了,不知什么时候,你们再为我谢浮侄子办喜事啊?” 谢大斗一听梁思成管他叫“大哥”,气的他山羊胡子翘得老高,没好气的说道:“梁大柺子,你今天是没有睡醒呢,还是吃错了药啦,怎么竟说起不着边际的糊涂话来啦?几十年来,你我都是以叔侄相称,怎么今日竟胡乱称呼起来了呢?难道你想以下犯上不成吗?我劝你不要犯上作乱,坏了老辈人传下来的旧规矩!” 对于谢大斗提出的问题,梁思成只是笑而不答,却有意将话题引向了一边。 梁思成继续对谢大斗说道:“现在,你们家里有钱了,村里的人也都对你们刮目相看了,正是为自己的儿子操办婚事的好时机,不知你们选中了哪家的闺女了没有?” 谢大斗没好气的说道:“既有日出,就会有日落,水涨船就会高,命中注定无媳妇,又何必去强求呢?” 此时,谢浮好像听出了梁思成话中的意思,也猜到了梁思成此次登门的来意。他对梁思成说道:“思成大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这样东绕西绕的?你知道,俺爹是个老实人,他可弄不明白你这些花花肠子!” 梁思成微笑着,说道:“谢浮侄儿,从今日个起,你必须把对我的称呼来一个更正!从今日起,你得改口,管我梁思成叫叔叔才行!” 谢浮说道:“是!是!梁思成大叔!我猜你是为梁爱华的事情而来吧?” 梁思成高兴的一拍大腿,说道:“到底还是我这大侄子聪明,叔父正是为此事而来也!” 谢大斗一听梁思成是为给他侄女梁爱华提媒而来,便老大不高兴,说道:“想当初,在我儿把梁爱华救了以后,她的父母也曾怀着感谢的心情来过我家,而且还主动提到了他们女儿的婚事,并许诺愿与我家结为秦晋之好!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回家之后,却马上又反悔了!像这种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我谢家才懒得与他们结为亲家呢!” 梁思成听完谢大斗的话后,极力解释道:“大斗哥,原来你是为这点事情不高兴啊!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我的侄女对谢大侄子无情无义的话,她能一直等到现在嘛?我知道,这中间,也曾经有人到我大哥梁思迪家去提过亲,但是都被我侄女给拒绝了。因为爱华的心目中,就只装得下谢浮一个人!我今天此来,可并非端着猪头寻不到庙门啊。还有,谢浮欠我的那两千个鸡蛋钱,现在我也不要了,权当就算我给我的侄女梁爱华送上的一份婚礼钱吧!” 此时,谢浮母亲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俗话说,官还不打送礼的呢,今天,梁思成肯定是受梁思迪之托而来,如果咱们再端架子,那可就太失礼仪了!过去发生的那点不愉快,就让它过去算了!” 再经梁思成不断从中撮合,梁c谢两家当即换柬定亲,选良期,择吉日,请宾朋,宴亲友,吹吹打打,花轿迎娶,便成就了谢浮c梁爱华两个人的百年好合!这才是: 百年婚事一朝定,一对新人入洞房; 枝头喜鹊叫不停,美满姻缘传久长。 芥蒂本由贫穷生,隔阂除后笑颜生; 不是祖逖明决断,哪有谢浮美缘成! 谢浮大婚完结,祖逖北伐脚步还未停止。在张平被谢浮杀死之后,趁谯城内一时空虚之际,祖逖便指挥大军,顺利从谯城通过,但是遗憾的是,待祖逖大军刚过去不久,暂时从酒席宴上逃走的副首领樊雅,又趁谯城内空虚之际,带领他的虾兵蟹将,亲信喽啰,又悄悄的返回了谯城中来! 祖逖带领他的军队,艰难向前行进,好不容易方才到达陈郡太丘境内。太丘是古地名,故址在今日河南省永城县与夏邑县交界处,旧址早已经废弃,不复存在了。一路上阻力重重,祖逖进军屡屡遭受拦阻,使得他的心情异常焦虑,不得不又停下来,问计于参军张阳。 张阳说:“吾曾耳闻,南中郎将王含帐下,有一名参军,名字叫桓宣,曾经有恩于樊雅。桓宣此人足智多谋,又凛然一身正气,怀有忧国忧民之心,如果能请此人出面进城规劝,必定能收到立竿见影之效果!” 祖逖接受张阳的意见,立即请人将这个意见转告给王含,王含又立即将桓宣请到帐下,对他说道:“今日请将军莅临舍下,不为别的事情,只因祖逖将军奉命北伐,不想受阻于谯城,前已招降反军头领谢浮,杀死反军总头目张平,唯有樊雅一股狡狯之徒,闻风逃遁。在祖逖挥军从谯城过境后,不想那樊雅重又潜回城中,继续做祸害城中百姓的勾当。听说桓将军曾与樊雅交情莫逆,今特请桓将军莅临舍下,望能屈尊大驾,亲临谯城,晓知以利害,规劝反贼樊雅归顺朝廷,以免除乱军残害之祸,不知桓将军可愿前往否?” 桓宣听完王含的话后,先是低头不语,待反复沉思良久之后,这才慨然应允道:“晋朝者,乃全国民人之晋朝,国家安定乃是众望所求,规劝樊雅归顺朝廷,乃臣下义不容辞之职责,区区微劳,不足挂齿,桓宣哪有不遵皇上旨意之理?主公不必担忧,少者日,多者不过七日,桓宣定会说服樊雅,让他心悦诚服的来归顺朝廷矣!” 说起桓宣,在晋朝他也算是个大有名望的人了。他出生于谯国铚县,就是现在的安徽省淮北市临涣集镇,东晋将领,是义阳太守桓诩之长史桓弼之子,长期驻守东晋与北方政权接壤的边境地区,曾经与北方的后赵政权多次发生过征战,也曾领兵协助收复襄阳并镇守c经营襄阳达十年之久,获得了当地人民的交口称赞。但最终却因北伐战事失利而被贬职,桓宣自己也遭受过重大打击,郁闷而死,死后被追赠为镇南将军称号。 话不絮烦。当时桓宣便轻车简从,只身进入谯城,去面会樊雅。 樊雅听说桓宣到谯城来拜访他,因为弄不清虚实,未免产生诚惶诚恐之感,他还以为桓宣是带兵来攻打他的呢。但是鉴于桓宣曾经有恩与自己,也不得不在惊恐之中亲临城门来迎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樊雅借尸再还魂,桓宣孤身敢劝降 二人见面之后,樊雅这才发现,桓宣并未带一兵一卒,而是只身前来,樊雅一颗提吊的心,这才又落到了实处! 樊雅见桓宣只身来访,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心中疑窦丛生,不禁说道:“我说恩公,你来谯城所为何事,为什么不提早通知俺樊雅一声?诚惶诚恐,迎接来迟,还望桓大人海涵!” 桓宣说道:“听说樊大侠扯旗造反,并且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中原重镇谯城,桓宣闻讯后,特前来祝贺矣!” 樊雅听桓宣话中带刺的一番述说后,自感理亏,不禁产生羞赧之感,以致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一时之间,连走路都不知先迈哪条腿了。 当下并无多少话要说,二人只好相向而行,并肩进入谯城,落座于樊雅的军帐之内。 樊雅尊重桓宣的为人,特安排桓宣坐于上座,一口一个恩公叫着,面对一身正气的桓宣,樊雅真是羞愧难言,大有无地自容之感。当着桓宣的面,他言谈维诺,条理混乱,恨不得盼望地上能生出一条裂缝来,好让他一下子钻进去!桓宣见状,更增加了自己说服樊雅归降的信心。 喽啰兵及时将茶水端上,桓宣一边饮茶,一边问樊雅说:“樊壮士,谢浮归顺朝廷,和张平被杀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樊雅长叹一声,满脸羞愧的回答说:“樊雅耳不聋,眼不花,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事情,哪有不知之理呀?” 桓宣问道:“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何不与谢浮一起,向朝廷投诚呢?” 樊雅唏嘘了半天,喃喃的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其实樊雅也早有归顺朝廷之意,无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事先谢浮根本没向我透露半点消息,我若不趁机溜出城去,恐怕早已像张平一样,变作谢浮等人的刀下之鬼了!” 桓宣又借机说道:“如此看来,你确实也有难言之隐。古话说,迷途知返,回头是岸,是为大义之举。我希望樊壮士不要一错再错,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越走越远,到时候再想回头,那可就晚了!我来问你,接下来,你准备何去何从啊?” 桓宣话语简洁明了,委婉中带有不容置疑的威力,这无疑就是对樊雅下的最后通牒!桓宣的每一句话,字字句句都像一颗重磅炸弹,把樊雅震炸得懵里懵懂,晕头转向,眼花缭乱! 就见樊雅突然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桓宣哀求道:“恩公,你是朝廷命官,也是我樊雅的救命恩人,你今天此来,必定是为规劝樊雅而来,樊雅的身家性命,此时可都系于将军您一个人身上了,无论是杀是刮,全凭你桓将军你一句话,樊雅绝不后悔,也毫无怨言!” 桓宣见樊雅说话还算诚恳,因此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廷因为八王之乱,已经把个大晋国搞得不成样子了,若尔等再趁机造反,那岂不等于是乱中添乱c火上浇油吗?本将军的意见是:马上解散你的队伍,各回各村,都回家去务农去吧!” 从桓宣的话中,樊雅听得出来,自己已经有了保命的希望,因此说道;“自从谢浮反正,张平被杀以后,樊雅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但是,没有人指路,更没有人提携,我自己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办是好。现在,桓将军亲自登临谯城,劝说樊雅投诚,实在是机会难得,失不再来,因此本人决定,完全接受桓将军的规劝,摈弃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立即解散部众,都回家务农去!” 听完樊雅的自我表白之后,桓宣击掌赞叹道:“好!好!好!本将军从前曾救你于危难之中,此次又挽救你不仁不义之中,这次我总算没有白来!大晋一统,万民和谐,江山归一,本是众民所愿,亦是本将军所愿也!” 桓宣的一番议论,不禁引起了樊雅对往事的回忆,仿佛在八年前自己罹难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樊雅捶胸顿足,悔恨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几乎是抽噎着对桓宣说道:“桓将军,听过将军的训诫后,雅奴抚今追昔,痛定思痛,回想当年若不是由于你出手相助,就是有十个樊雅,恐怕也都变为灰烬了!不想俺樊雅又一时犯糊涂,跟随歹人再一次走上了背反朝廷的道路,若没有您桓将军的及时教诲,挽救樊雅于不死,恐怕我此生休矣!” 樊雅话中提到的雅奴一词,本是他的乳名,惶恐之中竟然也脱口而出,足见樊雅此时的忏悔是出于真心无疑了。 那么樊雅所说,想当年樊雅身处危难之中时,恰遇桓宣出手相助,他才罹难而不死,方才有了活命的机会,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事情还要追溯到晋愍帝司马邺建兴三年的初春季节。这一年,天景大汗,从冬到春两三个月内,不但寒风凛冽,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天上久不落雨,连浍河也干枯的见到了河底。 一天,在临涣村村头,正在与几位小朋友一同玩耍的桓宣,远远的看到有四五位陌生人,从远处朝他们走来。待走到近前后,桓宣等人这才看清楚,来者是两位大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见四人步履蹒跚,行动艰难,当走到村头一棵大树下面时,疲惫不堪的一家人,这才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脚步。 此时,那个年龄在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对两位大人说道:“爹!妈!妞妞肚子饿!俺要吃东西!” 那位被称作母亲的中年妇女,听到女儿的哭叫声后,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中,轻轻着她的头顶,有气无力的安慰小女孩道:“妞妞乖,妞妞乖,妈妈这就马上进村去,待讨到了干粮后,爹和妈都不吃,要先给妞妞和雅奴吃!” 可是,母亲这只是许下的一个虚愿,根本无法解决孩子肚子的实际问题,不懂事的妞妞,仍然哭闹不止,不住的对母亲施加压力:“俺肚子饿!俺肚子饿!你快去要吗!你快去要吗!” 那个叫雅奴的小男孩,岁数比小女孩大了两三岁,就显得懂事多了,他既没有吵闹,也没去逼迫自己的父母,他瞪着两只被饿的失去了神韵的眼睛,一步步朝桓宣这边走了过来。正当桓宣等人不知他来之何意时,就见男孩扑通一声跪倒在桓宣面前,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满含热泪,不停地哭诉了起来! 雅奴对桓宣等人哀求道:“大哥哥,小弟姓樊,大名樊雅,小名雅奴,是亳州谯城人士。因为天上久旱无雨,几亩薄田颗粒无收,因为生活所迫,反正在家也是饿死,不得不随同父母一同外出逃荒要饭来了,今日有幸路过贵村,还望哥哥们可怜可怜,舍口剩饭给我们吃,救命之恩,雅奴将终生不忘!” 同样也还是孩子的桓宣,看见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弟弟,能说出这样既有礼貌c又合乎情理的话来,一向以家庭富有而看不起穷人家孩子的他,不免对樊雅生出来几分敬意,一股怜悯之情便油然而生。桓家在临涣村来说,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了,家有良田千亩,每年打下的粮食灌满粮仓,即使天上无雨,光余粮也够全家人吃上个三年五载的。对于生活在这样家庭的桓宣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饥饿到底个啥滋味!出于对樊雅一家人的同情,桓宣立即便跑回家中,向母亲说明情况,并端来一大盆剩饭,小伙伴又帮助拿来四双碗筷,一一摆在了樊雅一家人面前。 久未吃饱肚子的樊雅一家人,突然能吃到这山珍海味般的饭食,不但填饱了一家人的肚皮,还救了一家人的性命,樊雅的父亲樊德,樊雅的母亲李淑敏,还有那个被饿得嗷嗷直哭闹的妹妹樊妞妞,再加上樊雅本人,肚子都被填饱了,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人人都有了底气,说起话来精神头也足了! 这时,一直身居深宅大院的桓老夫人,也即是桓宣的母亲,也破例打破常规,从宅院内走了出来,来亲自目睹一番这一家逃荒要饭人家的惨状! 桓宣见母亲到来,迎上前去,说道:“这一家逃荒要饭的人,也着实令人可怜!他们这样讨要下去,也不知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头?娘啊,你老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他们才好呢?” 夫人哀叹一声,说道:“儿啊,你说的也是,遇到这种青黄不接的岁月,逃荒要饭的又何止他们一家?要是讨到了还算万幸,若是讨不到,就只有饿死了!为娘也早有搭救他们之意啊!” 听夫人如此说,正处在走投无路的樊德一家人,好似在绝境中遇到了大救星,于是由樊德带头,妻子儿女随后,各人都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说道:“今日樊德全家到此,在走投无路之际,承蒙夫人舍饭相救,此恩此德,樊德全家,将历世历代永不遗忘!” 桓夫人见此情形后,也立即说道:“有人遇难,出手相帮,本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是一顿餐饭而已,不足挂在嘴边!宣儿,你快将他们一家人都快快扶起来,再将他们领进家去吧。我可经不起他们一家人长跪不起,这样做会折我的阳寿的!” 不由分说,桓宣与他的几个小伙伴,一同走向前去,各自伸手搀扶,把樊德等一家人都扶了起来! 进到院内后,桓夫人又问了樊徳一家人的来龙去脉,姓甚名谁和家庭住址,然后这才又说道:“樊徳兄弟,我们桓家在临涣地方,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了,因为宣儿他爹常年在朝廷为官,无法顾及家中事情,所以就不得不雇请靠得住的外人来经营和打理家中事物。目前,家中正是缺人之际,如果樊兄弟不嫌弃,可否暂时留住我家,一方面帮助我们做些灵活,另一方面,也能免去你们一家颠沛流离之苦。不过这也只是本夫人的一厢情愿而已,是去是留,何去何从,最终还得由樊兄弟你来拿主意!” 听过夫人的简单叙述之后,樊徳这才明白,原来对他们一家人施舍饭食的,不是别人,却原来就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晋朝名士桓诩的后人阿!不用说面前这位妇人,就是在当朝为官的桓弼大人的夫人了,而面前这位少公子,他就是桓弼的公子桓宣了。桓家在当时的淮北地区,是有名的大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樊德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又欲下跪谢恩,不过被桓宣母亲及时发现并制止了! 在桓老夫人的同意下,由桓宣将樊徳全家人安排在了桓家大院内,从此,居有定所,吃喝不愁,樊徳全家人结束了流离失所的苦日子。樊徳在桓家做的事情,无非是看家护院c打扫庭院c饲喂牲畜家禽等轻快活计,也不怎么劳累,一家人从此衣食无忧,每天都有精美的饭食填饱肚子了! 光阴荏苒,时光流逝,眨眼之间,由春至夏,眼看半年时间就飞快过去了。这一日,吃罢晚饭,在就寝之前,樊徳对自己的妻子说道:“淑敏啊,这半年以来,多亏了桓老爷的家人对你我的救助,否则,咱们全家可能早已被饿死了!虽然说在这里干活不累,吃喝也不愁,可我总也放心不下自己家中的事情!土地是咱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没有了土地,就等于断绝了全家人生存的活路!我想,咱们不能再在桓老爷家这样待下去了,咱要回到亳州老家去,把那几亩薄田种上,只有地里种上了庄家,打下了粮食,日子也才能长久维持下去。明日,我想向桓夫人提出回家的要求,不知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听完丈夫的话后,李淑敏也不无感慨的说道:“俗话说得好,远飞的鸟儿要归巢,离家的燕子要回窝!桓家虽然好,总不是久留之地。老人们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草窝,我同意你的意见,咱还是回自己的家去好了!” 第二天早晨,待一切都忙完之后,樊徳怀着忐忑的心情,找了一个适当的机会,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桓宣的母亲。没想到夫人听完樊徳的话后,竟然痛快的说道:“樊兄弟,这个问题,就是你不首先提出来,我也早为你想到了!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这好比远游的鸟儿要回巢,离家的燕子要回窝。还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对,金窝银窝,不比自己的草窝!你们的孩子也都渐渐的长大了,也都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长期呆在外边,也不利于他们的成长!我同意你们回亳州老家去,待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们明日就动身吧!” 一夜的光景,倏忽即过。待第二天早晨起来之后,樊徳简单收拾好行装,准备一吃过早饭,就带领全家人告别桓家,徒步上路。但是,当樊徳走出房门时,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幕,简直把他给惊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会使樊徳全家人感到如此的惊讶呢? 原来,映入樊徳一家人眼帘的,是一辆装满麻袋的马车,桓宣家的马夫手执马鞭,站立在马车旁边,似乎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了。桓宣母亲也笑容可掬的站在马车旁边,她似乎也已经做好了为樊徳一家送行的准备! 樊徳一时未弄明白,桓夫人这是何意?因而不免发问:“夫人,你已经套好了马车,这是准备要到哪里去呀?” 未等夫人回答,车夫即抢先回答说:“樊老弟,哪里是夫人要出远门呀,这满车的粮食,是夫人专门为你们一家准备的!夫人还吩咐,让我赶车一直把你们送到亳州,然后再返回来!” 樊徳十分感激,说道:“夫人啊,樊徳一家四口,半年来多有叨唠,不但承蒙桓老爷家精心照料,还有吃有住的,临走,还要送这许多粮食给我们,樊徳全家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可叫我们如何来报答您呢?” 桓夫人说道:“常言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是这样考虑的:你们回到家中后,一时也弄不到口粮,再说种地也要种子,撒下的种子一时半时也长不出粮食来,全家人总不能扎起脖子来,等粮食成熟了再吃饭吧?这几麻袋粮食,就权当为你们全家救救急好了!” 樊徳被感动的几乎流出眼泪来了,情急之中,他带领全家人弯腰跪倒,一连给桓夫人叩了三个响头,口中还一连说道:“桓夫人,你老的大恩大德,樊徳一家永世不忘!” 樊徳带领家人,在桓夫人的吩咐安排之下,各自都爬上马车,在车夫一声吆喝声中,马车即驶出桓家大院,一路颠簸,走出临涣村,一路向西,朝亳州境内的十八里集村方向,飞奔而去! 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桓宣,因为从小没有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经过母亲的允准,也搭乘这辆运粮马车,跟随樊徳一家人,一同去往了亳州。桓宣在樊徳家中,一住就是半个来月,与樊徳一家人结下了深厚情谊,与樊雅也成了好兄弟。现在二人都已长大成人了,而且桓宣在朝廷中还世袭父职成为了将军,虽然他与樊雅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但是根深蒂固的友谊却没有发生变化,因此朝廷有人知道桓宣与樊雅的这层关系后,就让桓宣只身来到谯城内,担当起规劝樊雅反正的重任!还好,樊雅也还算识相,他并未作出使桓宣感到失望的事情来,劝降即告顺利成功,桓宣也因此立下了大功一件! 劝降获得成功,樊雅立刻决定解散自己的队伍,放下武器,每人发给纹银二两,作为路资盘费,各回各村,从此改邪归正,都回家务农种地去了。至此,张平c樊雅c谢浮之反,皆以被平定,谯城从此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作者表述:无论历朝历代,都有平民起而造反者,究其根源,无怪乎朝廷领导不力,人民不能各得其所c安居乐业,再加之贫富悬殊,分配不公,因而才造成富者极富,贫者极贫,富者每日花天酒地,贫者则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为了争得一个起码的不被冻饿而死的权利,被逼无奈的贫民们,就只有铤而走险c聚众造反这一条路可走了!当时的统治者,虽然也派专人出面加以调停,但采用的都是权宜之计,治表而不治本。唯有社会制度的彻底改变,人民皆享有平等之权利,没有了剥削,亦没有了压迫,又有一个完全能够代表自己利益的政治机构,方可从根本上彻底消除产生不安定因素的土壤。这在当时那个封建社会,是绝对无法实现的幻想! 据史书记载,桓宣的命运亦是多舛多难。在桓宣镇守襄阳时,恰逢后赵监军郭敬发兵进攻襄阳,南中郎将周抚中了后赵明帝石勒的奸计,闻兵胆丧,错以为后赵大军已经来袭,恐惧之下,弃城潜逃,襄阳于是陷落。周抚因此而被罢官。桓宣受命迁任监管沔中军事,并授南中郎将之职,还兼任江夏相。 晋成帝司马衍咸和七年,即公元332年,太原邬县(即今之山西省曲阳县)人,十六国时期前秦国的步兵校尉郭敬,又发兵进攻江夏,太尉陶侃委派平西参军陶斌与桓宣乘虚攻破樊城,然后又在涅水击败郭敬前来救援樊城的援兵,同时,竟陵太守李阳也攻克新野,郭敬兵败逃走,东晋才得以重新夺回襄阳。 战后,太尉陶侃又命桓宣镇守襄阳,桓宣上任后,即着手抚慰新归顺的民众,鼓励农耕,发展生产,简约从政,精减仆从,还用自己的马车携带农具,与农民共同劳作,并一同收获,共享丰收后带来的喜悦。由于深得襄阳人民的拥载,才使得桓宣能在襄阳顺利经营十余年,他深得民心民意,受到襄阳人民的真心爱戴。期间,虽然屡遭后赵侵袭干扰,但桓宣始终殚精竭虑,矢志不移,与襄阳人民同甘共苦,不曾脱离人民一步。时人称赞桓宣,说他是仅次于祖逖和周访式的人物。 晋成帝司马衍咸康五年,即公元339年,征西将军庾亮,继祖逖之后又试图北伐,于是上表皇帝司马衍,要求任命桓宣为都沔北前锋征讨军事c平北将军史,授予假节,镇守襄阳。此后,羯族领袖c上党武乡(即今之山西榆社)人c后赵太祖武皇帝石虎,派出劲骑七千进攻襄阳,在受到守城晋军的顽强抵抗后,石虎变地上进攻为地下进攻,从襄阳城三面挖掘地道,妄图用穴地而进的战法,来消灭守城晋军。 面对气焰嚣张的石虎,桓宣一不懈怠,二不气馁,他挑选精勇善战兵士,出其不意,攻敌不备,对石虎的围城士兵发起突然袭击,杀死杀伤敌军数百名,并且缴获大批军资器械,铠甲战马等物品,一举将石虎的军队击溃。为了增加襄阳守城兵力,桓宣又派军将赶赴南阳,从那里调遣八千多人来到襄阳,使襄阳军力大增,石虎闻讯生畏,短时内未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后赵军队并未彻底放弃对晋朝的侵扰,同年的某一天,后赵军队又在邾城对晋军发动猛烈攻击,晋军遭受惨败,晋军将领毛宝携残兵潜逃,他企图南渡长江,去苟延残喘,不想却被江水溺死身亡。此战之败,使庾亮的北伐计划遭受重创,庾亮也已于次年与世长辞,北伐又被搁置。 邾城是个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始建于春秋战国时期,战国末期,被楚宣王所灭,其地并入楚境。邾城的故址,即在今日湖北省黄州市北的禹王城。 庾亮死后,他的弟弟庾翼随即接替其兄长的职位。晋康帝司马岳建元元年,即公元343年,庾翼又升出北伐的念头,他打算倾其所有部队,再次举行北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东晋军北伐失败,黄凡宇炫介厨技 庾翼命令桓宣都督司c梁c雍三州,再加荆州之南阳四郡之军队,授梁州刺史c平北将军之职,持节兴兵。朝廷以桓宣前后功勋,特赐封他为竟陵县男,庾翼亦移军镇守襄阳,并命令桓宣攻击后赵将领李罴之军,未成想却在丹水县一战而败,桓宣因此将一世功名付诸东流。庾翼亦因此败大发雷霆,在大怒之下,罢黜桓宣官职,将他贬至岘山戍守。岘山就在襄阳地界。 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但桓宣此败,不但使他的实力大大降低,名望也受到极大损伤。此时,他已年老多病,便以身体有病为借口,请求庾翼允许他代替王愆期去镇守江陵。不久便获得庾翼应允,授桓宣为将军,兼南陵太守,镇守江陵。 此时,后赵皇帝石勒又命其侄子石虎发兵攻打谯城,被祖逖打败。不幸的是,晋愍帝司马邺却在长安被前赵皇帝刘曜俘获,成为了前赵国的俘虏。琅琊王司马睿见时机已到,便迫不及待的传檄全国,说已委派将军祖逖领兵北伐,不日即可打败入侵之敌,光复全国。但他只是纸上谈兵,接下来便没了下文,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不久,便从前赵国传来噩耗,说晋愍帝司马邺已经被刘曜杀害,连同皇帝的玉玺在内,都成为了前赵国的战利品。司马睿马上昭告天下,成为了东晋的开国元君晋元帝。 就在祖逖开始北伐之前,后赵国国君石勒就不断派兵对江淮流域进行袭扰,一度进逼江北,试图渡江南进,只是遇上了连阴天气,大雨滂沱,江水暴涨,他的如意算盘才没有如期实现。祖逖的北伐行动,从一开始就受到来自个方面的阻挠与破坏,他在得不到晋朝政府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艰难进军,逐渐收复被外族入侵者掠去的土地,他的行动不仅保护了江淮地区的广大土地,而且还收复了黄河以南地区业已丢失的大片领土,又造成了进逼河北的姿态,迫使入侵者不得不暂时收敛起侵略的气焰。 当时,西晋皇权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北方仍有忠于晋朝的势力在活动,他们坚守各自的领土,不向入侵者投降,唯一的希望,就是盼望晋朝早日派兵北伐,与他们联合作战,收复丢失的国土。其实,在遭受外族入侵的地区,人民正遭受着残酷迫害,他们的粮食被掠,房屋被烧,连起码的人身自由也无法得到保证,他们期盼朝廷早日派军队来解救他们,这种无言的对抗,才是入侵者最最害怕的。 此时的祖逖,由于连日征战,也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他也急切盼望朝廷早日派来能征善战之将,与他一道来抵御外来侵略者。可是,祖逖万万没有想到,他日思夜盼,最终盼来的不是什么将才,简直就是个蠢才! 由于朝廷内部争斗加剧,新继位的皇帝司马睿不但怀疑他的同族弟兄还在和他明争暗斗,妄图将他推翻,篡夺他的皇权,同时也怕祖逖一旦得势,也会反过来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在这种狭隘自私的思想支配下,他所派往前线的不是祖逖希望得到的左膀右臂,而是在暗中牵制祖逖的负面力量。 司马睿派往祖逖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此人名叫戴渊,字若思,广陵(今江苏扬州)人。虽说此人身上有一股侠义之气,但是品行却极不端正,他经常在长江c淮河间尽行鼠盗狗窃之事,还时常对旅人商贾进行劫掠和抢劫。就是这样一个品行不端之人,不知为什么后来竟然还得到当权者的重用,还爬上了大臣的高位。朝廷派这样一个人来支援祖逖,结果会是什么,那就可想而知了。 戴渊一到祖逖军营,一开口便对祖逖说道:“祖将军,皇帝怕你不忠,会产生不二之心,因此,特意委派本帅来监督c监视与你,望祖将军你莫要异动,否则君命无情,杀无赦!” 听完戴渊的话后,祖逖非常气愤,他质问戴渊:“想我祖逖,自侍奉我朝以来,侠肝衷心,心无旁骛,且又在朝廷危难之际,主动挺身而出,誓死北伐,又何来不忠之说呢?” 戴渊奸笑一声,说道:“时事变化,人心难测,谁敢保证你祖逖除去对抗外侮之外,还在想些什么呢?常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对你多留个心眼,难道也有过错不成!” 听完戴渊这番话后,祖逖仰面朝天,大笑一声,苦涩的热泪便夺眶而出,他悲愤且无奈的说道:“实在没有想到哇,我祖逖一片赤诚之心,换来的竟是如此的结果!看来,大晋朝的气数已尽,先祖开创的基业,就要毁在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人的手中了!” 说完,即拂袖而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祖逖北伐失败,他所做的所有努力也都化作了东流。祖逖一生聪明好学,对晋朝忠心不二,第一次北伐也是他主动向朝廷提出,虽然得不到朝廷支持,但还是殚精竭虑,勉强支撑,最后没有战死沙场,而是遭人嫉妒陷害,郁郁而终。晋元帝司马睿太兴四年,亦即是公元321年,祖逖含泪走完了他的全部人生道路,享年只有56岁。 我们回顾历史,总是觉得历史有许多可以借鉴的东西;历史好比一面镜子,可以照见污垢,也可以正衣冠,借而鉴之,仿而用之,知史而知耻,知史而知爱,知史而知奋进。我们怀念古人,是为了更好的吸取历史教训,建设更加美好的未来。故人已已矣,我辈更应该总结历史经验,吸取历史教训,才不会使自己的一生,留下些许的遗憾! 我们的视角在随时变换,又到了谢家大院内的主人公们饕餮进餐的时候了,这次从大嫂张瑞云的卧房内走出来,谢铁为了表示对小侄女谢道韫的关爱之情,他主动向大嫂提出来一个请求。 谢铁顽皮的对张瑞云说道:“大嫂,小侄女自出生以来,我这当叔叔的,还从未抱过她一次呢,我自知自己笨手笨脚,抱时间久了我怕折了她的嫩腰;从嫂子的闺房到饭厅这段路并不算长,在嫂子你的监护与指点下,这段路程,就让我这个做叔叔的来抱她一程好了!” 张瑞云见谢铁如此珍爱自己的小侄女,也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孩子他爹为国操劳,家中唯一的男人就是谢铁了,虽说孩子骨软肉嫩,就让他抱这一小段路程,量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张瑞云便慷慨的对谢铁说道:“好吧,不过,孩子筋骨尚软,皮肉娇嫩,你抱她时,可不要用力过大,免得伤着她!” 谢铁答应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现在是磨道里的驴,一切听由嫂夫人你来招呼便是了!” 于是,在诸位嫂子的睽睽注视下,在两位侍女安香c黛香的亲手指点下,教谢铁如何伸出左臂,将肘部当作一个软枕头,先让小道韫的脖子枕在上面,然后再伸出右臂,轻轻的搂抱住她的小身子,再使孩子的头微微翘起。一切安排停当后,在张瑞云与众嫂子们都感到满意了之后,众人这才前簇后拥,朝饭厅走去。 众人方到饭厅门口,一阵阵菜香就扑鼻而来,刘宇娜兴奋的说道:“这真是香不过闺房与饭堂,不过,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香味,一种是为了装点,而另一种则是为了诱发食欲。黄凡宇大妹子,你今天又使出了什么功夫,怎么把一桌饭菜炮制的这么香啊?” 黄凡宇听见刘宇娜这样夸奖她,心中就甭提有多美了。她对众人说道:“泰山不是垒的,牛皮不是吹的,俺这做菜的手艺,可是靠苦学苦练锻炼出来的。只要众位奶奶愿意吃,俺的花样可多了去了!” 众人在方桌旁坐定之后,举目望去,但见十余道菜肴摆满了一大桌子,各具形状,也各有特色,浓香扑鼻,菜香四溢,勾人食欲! 谢铁手中抱着侄女谢道韫,无法用筷子去夹菜,只得把头低下,翘起鼻子,收紧嗅腺,拼命的去闻每一道菜的不同香味。待他围着餐桌转了一圈后,每道菜肴的气味都被他闻了个遍,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谢铁伏下脸去,用谢道韫还无法听懂的话问她道:“小公主,你这位手艺非凡的黄凡宇大婶婶,巧手炮制,做出了这满桌子的好菜来,不要说吃,就是用鼻子这么一闻,也足以叫人闻个半饱了,你是不是也想吃点啊?” 未成想他怀抱中的谢道韫,竟然睁开两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裂开小嘴巴,“哦一哦一”的对他笑了起来! 谢铁腾出右手,抓起餐桌上的竹筷,在一道菜的菜汤中蘸了一蘸,然后将蘸有汤汁的筷子,轻轻的送进了谢道韫的小嘴之中。 就见谢道韫用无牙的小嘴咬住筷子,使劲的吮吸着,仔细的品评着,这是她自出生以来,从未尝到过的不同于奶水味道的味道!她感到神奇,感到高兴,怎么妈妈的奶水变了味道了哇?可能是与奶水迥然不同的味道刺激了她,她竟然高兴的在谢铁的怀抱中跳蹦了起来,使从未抱过婴孩的谢铁毫无思想准备,怀抱中的孩子,几乎没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可把旁边的刘宇娜c王翠花c袁枚c张瑞云以及安香c黛香c惠香c瑞香c芸香c荷香等人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来!特别是张瑞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才生出这样一位天资聪慧的宝贝女儿来,要是一不留神把她摔出个好歹来,那还不要了她的命啊! 张瑞云是个极为贤惠c又极会做人的女人,她虽然疼在心中,但是表面上并未有任何不高兴的流露,她婉转的对谢铁说道:“她六叔,你们男人啊,除了耍笔杆子,就是拿枪杆子,这犹如绣花般侍弄婴儿的事情,可不是你们的专长。来,把韫儿交给我,让我再喂她一遍奶水吧!” 袁枚可不像张瑞云那样委婉,她放开喉咙,对谢铁谴责道:“嫂子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这抱孩子事情,学问可大着去哩,你闲暇无事的时候,也要多看看,多学学,免得以后找了媳妇,生了孩子,还连抱孩子的本事都不会呢!” 刘宇娜出面制止道:“俺肚子饿了,没闲功夫再听你们打嘴皮子仗了!凡宇大姐,你今天端上餐桌的这些菜,俺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真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好的手艺!你快来给我们讲解讲解,这都是些什么名堂的菜呀?” 王翠花也说道:“别看不少厨师天天围着灶台转,能转出像你黄师傅这么好吃的菜品来的,在咱们阳夏老冢镇谢家堂村,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黄凡宇谦逊的说道:“翠花妹子,你净说大实话。在谢家堂村,除了咱们谢家,还能有哪家能吃得起这山珍海味呢?” 谢铁说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置办家业,后人来享受,自古如此!我现在看着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到先生出了无限感慨之心!” 张瑞云说道:“你这个小文人,就会故弄玄虚。烧出来的菜,不就是供人消费的嘛,从未听说吃东西还会感到感慨的道理!” 谢铁反驳说:“不,大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上好的美味佳肴,不光能诱发人的食欲,说到底它还是一道艺术品呢。对于别人付出的劳动,哪能就一吃了之呢?我今日要盘根究底,非要让黄凡宇大姐给我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否则,这顿饭我就算是白吃了!” 袁枚也说道:“六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古人就曾说过,谁知盘中餐,道道皆辛苦嘛。这十余道菜,不知包含了咱凡宇妹子的多少心血在内呢!那就请她给我们说说,这每一道菜的来历吧!” 受到众人夸赞后,厨娘黄凡宇倒显得有些腼腆起来。她说:“既然少爷奶奶们要俺说,那俺就不得不多嘴多舌一番了。要说咱干厨师的辛苦,只有咱这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无论是数九寒天,还是三伏岁月,不论春夏秋冬,也不管五黄六月,咱这当厨师的,哪一天不是都在围着灶台转?遇上通情达理的人家,咱厨师的日子还好过,要是遇上刁蛮人家,不但难伺候,还要动不动的给你脸子看,一道菜不遂他们的意,有可能就会让你卷起铺盖卷滚蛋了,从此以后,连吃饭的门路也给断绝了!最使俺黄凡宇感动的,是俺自打被谢安老爷领进谢家大院之后,无论是少爷还是奶奶,都未把俺黄凡宇当做下人来看待,不管饭菜做的合口不合口味,少爷奶奶们从来都未给俺脸子看!俺黄凡宇虽然人生坎坷,但是因为有了你们全家人的一致呵护,也时刻都感到有享受不尽的温暖呀!谢家无论是少爷还是奶奶,或者是婢女们,都是那样的通情达理,与人为善,我早已将自己与谢家人融合成为一体了,这才能够尽自己所能,做出好饭菜来,来报偿主子们!” 袁枚听完黄凡宇这一番感叹之后,随即也感慨的说道:“自打先祖谢缵那一代开始,咱谢家就建立起与其他门阀家族不一样的世风与家风,即不以权势压人,更不做与传统道德相悖的事情。谢家后人代代传承,直至如今。对于这一点,相信你黄师傅也是有亲身体验的吧!” 刘宇娜也说道:“那还用说吗?要是缺乏这种良好的世俗道德观念,想当初,我的丈夫谢安在大街上遇见她黄凡宇的时候,也就不可能伸出手来,将她带回咱谢家大院来了,她不到咱谢家大院,咱们也就品尝不到她黄师傅的高超厨艺了!” 听到这里,谢铁不耐烦的催促道:“好了!好了!这些个关老爷过五关斩六将的事情,就没必要再从头讲起了!黄师傅,接下来,你说到那一道菜,我们就吃哪一道菜,请黄师傅快说,我都快饿死了!” 黄凡宇答应:“好,好,我就先从这道菜说起吧!” 她用手指着一道色泽鲜红c质地酥脆c汤清味鲜的菜,说道:“这道菜是用猪的肘子肉烧制而成,主要功夫全在烹制工艺上。它的主要特点是肥而不腻,食之有味,是一款滋补身体的最佳菜肴!” 黄凡宇的话音刚落,谢铁就迫不及待动了手,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肘子肉,送进了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称赞说:“果真如黄师傅所说,柔嫩香滑,好吃!” 接下来轮到袁枚c刘宇娜c张瑞云c王翠花等人动手了。她们都斯文的拿起筷子,每人夹了一块肘子肉,微启秀唇,慢嚼细咽,皆莺莺细声的说道:“确实不错,太好吃了!” 于是群起而吃之,众人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满盘肘子肉,霎时之间,便被众人洗劫一空! 接下来,黄凡宇又指着一盘羊肉,说道:“看见没有?这道菜名叫羊肉垛,是咱陈郡境内一道有名的羊肉名菜。制作时,以烹煮为主,先将羊肉垛切成薄片,再加水c加调料炖煮。它的特点是色泽分明,清香可口,肉质紧密,味道鲜美,食后,还有壮腰健肾的作用呢,它可是男人们不可不吃的上好菜品啊!” 谢铁对众人说道:“这桌面上,除了我以外,哪还有第二个男人呀?黄师傅,你不会是单为我做的这道菜吧?” 黄凡宇矜持的一笑,说道:“少爷不要误解我的说法,这腰与肾,也不光你们男人所独有,俺们女人也有嘛!所以说,这道菜,无论对男人或女人都适用!” 黄凡宇一边挪动身体,一边说道:“这道菜,叫豉香炒肉片。豉,即是干豆豉,再佐以鲜猪肉,大白菜,干辣椒,花椒,葱姜,混合炒制而成。为了适应每个人的不同口味,我只是加了少许辣椒,借以增加口感。不过这道菜对于怕吃辣椒的人来说,可就勉为其难了!” 袁枚说道:“不怕不怕!俺从小就对吃辣椒情有独钟,而且喜欢得要命,要是再多加些辣椒,吃起来那才叫够味道呢!” 谢铁用手指着一盘用鸡爪做成的菜,问道:“黄师傅,可真没有想到哇,就连这不起眼的鸡爪子,经你的巧手一烹制,便也成为了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了!你快告诉我,这叫什么菜呀?” 黄凡宇得意的笑了笑,回答道:“平日做菜的时候,常常有鸡头鸡爪子什么的被剁下来,丢掉实在可惜,于是我就动脑筋,要是能让这些东西也能物尽其用的话,那该有多好哇?就这样,经过反复琢磨与钻研,我就用这些鸡的下脚料做成了这道菜。由于我的学识浅薄,手艺也不精,我还没想起这道菜到底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谢铁夹起一只鸡爪,放进嘴里咀嚼着,一边品味,一边思考,最后这才突然说道:“有了!鸡者,凤也,凤者,鸡也!我想到一个名称,正与这道菜名副其实也!” 袁枚等人问道:“六弟,我等知道,你喝的墨水多,肚子里的文章也多,请你快快说与我等听听,这是个什么好听的菜名呀?” 谢铁十分得意的回答道:“我看,就以形定名,把它叫做‘清炖凤足’吧,众嫂嫂以为如何呀?” 袁枚说道:“到底还是六弟的学问高!我看,这名字中!” 刘宇娜也说道:“虽然有了菜名,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还要待俺吃过了再说吧!” 不由分说,刘宇娜说吃就吃,她干脆丢掉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一条鸡腿来,送进嘴里,仔细的咀嚼起来。袁枚c王翠花亦照此办理;只有张瑞云面皮薄,她在众人面前,从不敢肆意妄为。她也轻轻夹起一条鸡腿来,微启秀口,细嚼慢咽,从她的表情来看,此一道菜也得到了她的默认。 谢铁最后说道:“品也品过了,吃也吃过了,现在该轮到我来为这道菜下定义取名字了吧!”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愿洗耳恭听,愿听六弟高见!” 黄凡宇用眼睛紧盯着谢铁的双眼,屏住呼吸,等待他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样的评价来。 众人等了半天,谢铁终于说道:“鸡头,鸡爪,都是鸡的废弃器官,不想黄师傅却用它做出了这道美味可口的菜来,真叫人食之有味,回味无穷啊!菜内又佐以笋片c香菇c火腿c豌豆嫩芽等辅料,这就更增添了这道菜的独特风味。我对它的评价是:香味扑鼻,食之留香,定可登上大雅之堂矣!” 黄凡宇闻听谢铁此言,喜得她一合双掌,对谢铁施以万福,说道:“多谢少爷夸赞!看来,我黄凡宇的一番苦功,总算没有白费也!” 接下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盘金灿灿,黄澄澄的菜肴,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用冬瓜做成的。 张瑞云说道:“冬瓜,乃是最普通的蔬菜了,不想黄师傅亦能用此物做出菜来,实为罕见!” 黄凡宇说道:“冬瓜虽说世上多见,也并非珍奇之物,但它的功效却不容小视呢。据老中医讲,冬瓜的营养成分非常全面,常吃冬瓜能起到清热解毒c消痰利尿c除烦止渴c祛湿除燥等功效。因此,我经过苦心钻研,才创出了这道冬瓜菜来。由于在烹制的时候又添加了咸蛋黄c干红椒c淀粉c芝麻c花椒c葱姜蒜等辅料,制作出的菜品,即成金黄颜色,故此我为其定名叫‘金沙冬瓜炒’。制作成菜后,我还未来得及亲口品尝呢,请少爷奶奶们吃后给个定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回 美佳馔酥香鲜浓,冬瓜烧色泽金黄 张瑞云因为刚生产不久,对这道冬瓜菜极感兴趣。她用筷子叨了几块冬瓜放进嘴中,待细嚼烂咽之后,第一个对这道冬瓜菜发表评论说:“名而副实,名不虚传,色泽金黄,香浓酥鲜,而且还略带一点辣味,食之刺激肠胃,食后回味无穷。确实是一道好菜呀!” 袁枚c刘宇娜c王翠花等人吃过之后,也都夸赞说道:“真叫人难以想象,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大冬瓜,经过你黄师傅如此一炮制,就变化出了这极不寻常的味道来,说你是仙掌神手,也并不为过呀!” 众人再看六少爷谢铁,只见他闷不做声,只顾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叨菜,待众人再想去吃的时候,偌大一盘金沙冬瓜炒,已被他吃了个精光! 袁枚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我说六弟呀,你这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嘛,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饕餮怪兽相似!” 谢铁没有理睬袁枚,只顾闷头吃他的菜。最后,只见谢铁干脆端起盘子,连剩下的菜汁菜汤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黄凡宇见状,安抚大家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如果奶奶们喜欢吃这道菜,我下次多做点就是了!” 张瑞云短叹一声,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口,今天也大开了!不知是黄师傅菜做得好吃呢,还是我的肚子里缺少此种营养了,总之,不论吃到哪一道菜,俺都觉得那样的美味可口!” 袁枚对黄凡宇说道:“黄大妹子,现在看来,想当初,二弟谢安把你请回家中,他这步棋是走对了!如果没有你黄师傅,我们哪能还吃得到如此合口的美味呀?生活无忧无虑,每日里不愁吃喝,看样子不增寿延岁,是不可能的了!” 王翠花说道:“众人先莫要多话,这桌面上还有好几道菜呢,赶快让黄师傅都一一为我等作个介绍吧!” 黄凡宇说道:“这为厨之道,不光要烹调出适口的菜品来,还要懂得如何调节人们的胃口。油腻的东西吃多了,肯定会有损胃口和食欲。下面这几道汤菜,就是俺专门为消除奶奶们肚子里的油腻而烹制的!” 众人打眼望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果然是几道汤菜。 黄凡宇指着面前的三道汤菜,说道:“这一大盅碗,叫糖水莲子汤,它吃起来会感觉质地酥糯,甜淡适口,食后有生津益肺之效;这一道菜,名为糊辣汤,这是咱中原劳动人民所创造出来的一道历史悠久的汤菜。之所以把汤也称之为菜,是因为它具有汤菜两种功效,食之微辣,味道可口,关键是它营养丰富,是帮助佐餐或者在餐后调节肠胃的好菜肴;待少爷奶奶们吃饱喝足之后,如果还感到欠食,我还为大家准备了一道主食,名字叫小葱饼。此饼原本是由南方人所创,我是在饭店中偷偷学来的制作方法。它色黄,酥脆,外松里软,食之味道鲜美。少爷与奶奶们在品尝完鲜汤过后,不妨就以葱饼来填充肚腹吧!” 接下来,由谢铁带头,有的用调羹舀起糊辣汤,有的则舀起糖水莲子汤,汤都吃光了,最后这才用手抓起小葱饼,各自都将肚皮填得满而又满! 待少爷奶奶们吃完之后,他们离开餐桌,坐到一边去歇息去的时候,这才轮到惠香c安香c黛香c瑞香c芸香c荷香六位婢女来“打破锣”呢! 袁枚打了一个饱嗝,突然对众人说道:“咱们在家中,可是过得逍遥自在;谁知道,那些跟随祖逖将军北伐的士兵们,能不能有这种福分呢?” 刘宇娜回答说:“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那些个为大晋朝出生入死的士兵们,不但吃不到像我们这样的美餐,甚至连生命都无保证,这便是皇帝与平民的差别所在呀。要不,他们司马家族的人,都还慌着去抢皇帝的宝座干啥呢!” 谢铁说道:“自古以来,这战场上的互相残杀,就是极端残酷的事情。出兵一千,能回来一百就算万幸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全军覆没!其实,这些都是司空见惯,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王翠花说道:“听说他祖逖将军不但英勇果敢,而且还足智多谋,英明善断,怎么他这次北伐,还会失败了呢?” 袁枚说道:“他们司马家族为争夺皇权,亲族之间互相大开杀戒,谁还有心思去管前方的战事呀?皇帝手握国家权柄,他要是不支持你,你就有天大的能耐,也会成为悲惨的败军之将的!” 张瑞云也说道:“皇帝再不济,他还是天子,每日里像众星捧月似的,都有众多大臣在身前身后山呼万岁,殊不知在数不尽的甜言蜜语之中,也有鸠毒暗伏其中,死到临头,还不知自己是被谁的毒酒所害死的呢!” 王翠花也说道:“大嫂轻易不言语c不表态,一旦说出话来,那可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想想俺那个死去的丈夫,要不是对司马家族抱有一腔愚忠的思想,他怎么会惨死在疆场上呢!” 王翠花的丈夫,就是谢家六兄弟之中的老二谢据,两个人共生育两男一女,长子曰谢朗,次子曰谢允,女儿名字不详。由于两个儿子都在为朝廷尽忠,女儿已经出嫁,丈夫谢据早夭,因此孤苦伶仃的王翠花,就只有与同样孀居的袁枚一道,苦守在谢家大院内,过着衣食无忧,但却缺少夫爱的寡居生活了! 张瑞云问谢铁说:“六弟,我有一事不明,听说祖逖北伐失败后,在朝廷内再次北伐的呼声又一浪高过一浪,不知此次提出北伐的人,又是何人呀?” 谢铁回答说:“朝廷,皇帝又幼小无能,但是不甘被外族势力统治的大臣们,仍然大有人在!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庾亮和桓宣了!” 谢铁没有说错,这倡导第二次北伐的人,正是庾亮。原来,在祖逖第一次北伐失败以后,此时的东晋王朝又方经过王敦与苏峻两次内乱的打击,已是国力大衰,人心荒废,眼睁睁面对北方氏族的入侵,实在无力再进行北伐了。寓居于北方襄国地带的十六国之一的后赵国,有个羯族领袖名字叫石勒的,又乘东晋内部内斗之机,屡次发动对东晋的进攻。当时的襄国,它的故治就在现在河北省邢台市一带,不过后来又几经变迁,最终又迁至河北省的临漳县境内。后赵国鼎盛时期,它的疆域遍及今河北省c山西省c陕西省c河南省c山东省及江苏省与安徽省c甘肃省c辽宁省的一部,历经七位君主,统治时间长达三十二年之久。 这时,前赵业已衰败,因为后赵的兴起而使他走上了灭亡,石勒凭借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迅速统一了北方大部领土,国力也逐渐强盛起来,穷兵黩武又成了石勒的唯一选择。后赵的兵锋所至,直逼江汉地带。地处长江沿岸的襄阳城,又一度被石勒侵占,几度失守。东晋名将c太尉陶侃派其子陶斌与南中郎将桓宣,趁后赵兵马攻打江西的时机,又乘机夺回了襄阳和新野地区,因此桓宣才有机会镇守襄阳十余年。 陶侃病死后,东晋皇帝任命庾亮为征西将军,都督江c荆c豫c益c梁c雍六州军事,兼领江c豫c荆三州刺史,军队驻扎在武昌。由于庾亮处理事务不当,这便引发了苏峻叛乱事件的发生。 这东晋王朝的王敦之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诸位看君听我详细道来。这一事件发生在晋元帝司马睿永昌元年,也即是公元322年。东晋权臣江州牧王敦发兵进攻建康(即现在的南京市),苏峻收到诏命令其抵抗,但苏峻经过占卜获知,近期时日不吉,不宜出兵,所以他迟迟没有发兵。后来朝廷的军队被王敦打败,王敦随即领兵攻入建康,自封为丞相,朝政大权被其一手控制。苏峻便领兵退至盱眙屯扎。此时,苏峻任淮陵内史时的旧属,请求朝廷能让苏峻再度履任,掌控东晋权利,结果被朝廷允准,接纳并加授苏峻为奋威将军,随后又改任其为临淮内史之职。 晋明帝司马绍太宁二年,即公元324年,在江州遥控东晋政权的王敦,又一次发兵进攻建康,预谋篡夺皇位。 苏峻,字子高,长广郡掖县(今山东掖县)人,他生于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家庭。永嘉之乱时,他于本县结垒成军,之后率所部数百家人渡海南行,到达广陵(今扬州)后驻足。苏峻既是朝廷命官,又是所统带流民的统帅。西晋末年,适逢天下大乱,苏峻又乘机纠集流民数千家,兴修堡垒,结垒自保。后被晋元帝司马睿册封为鹰扬将军。苏峻因为战败王敦有功,继而又被皇帝擢升为进使持节c冠军将军c历阳内史,统率精锐部众万余人。 庾亮当权执政后,突然解除了苏峻的兵权,改其为大司农职务,苏峻从此便与庾亮结下怨仇,也为他自己树下了一个政敌。晋成帝司马衍咸和三年,即公元328年,苏峻以讨伐庾亮为借口,与祖约(祖逖胞弟)联合起兵反晋,叛军攻入建康,大肆掳掠奸杀,擅专朝政,这种违反民愿民意c倒行逆施的杀戮行为,自然要遭受到广大民众的反对了,为了挽回败局,陶侃不得不起兵讨伐,苏峻战败被杀,一场由苏峻发起的叛乱行动这才又宣告结束。 庾亮一开始北伐,就选了一个对朝廷怀有二心的人苏峻作为助手,使第二次北伐行动伊始,就受到苏峻的破坏,毁于半途,庾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因此而受到皇帝的责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人民对和平生活的渴望,这是深埋在每个华夏儿女内心深处的永久期盼。虽然,由于历史的原因,前两次北伐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在晋朝的仁人志士心目中,击败异族分裂,期盼晋朝统一的之火,始终都在燃烧,于是这就又引出了一段桓温再次进行北伐的故事。 桓温,字元子,出生于晋怀帝司马炽永嘉六年,即公元312年,谯国龙亢(即今之安徽省怀远县龙亢镇)人,他也是东晋时期的重要将领与权臣,军事家,谯国桓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他曾经三次领导与指挥北伐,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桓温一生都在做帝王梦,但由于来自多方面的破坏与阻挠,再加之自己时运不佳,不得不抱憾终生,最终都未能实现。这位雄心勃勃的晋朝大臣,在晋孝武帝司马曜宁康元年时,便以61岁的年龄而与世长辞。纵观桓温的一生,他生于晋而死于晋,可谓终生侍晋,死而有憾了。 如果说祖逖c庾亮北伐都少不了桓温的谋划与支持的话,桓温的这一次北伐,可就由他亲自指挥与参加了。 在两晋时期,桓氏家族可谓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桓温与桓宣虽然同是桓姓,但他们却不是同一个族系,二人的出生和居住地也不一样。桓温的父亲名曰桓彝,字茂伦,东汉大臣桓荣的第九世孙,晋文帝司马衷当政时担任过州主簿之职,出生地在谯国的龙亢地方,也就是现在安徽省怀远县的龙亢集镇。 而桓宣则不然,他的祖父是东晋将领义c阳太守桓诩,其父是冠军长史桓弻,他的出生地均在谯国铚县,也就是现今的安徽省濉溪县临涣镇。若追根溯源,传说桓氏一族均是上古时期黄帝时期一个名叫桓常的大臣的后裔,此种说法到底对也不对,几千年前的事情,有谁还能够说得清楚呢?此事无关本书宗旨,不去管它也罢。 世人共知,桓温的父亲桓弼是东晋的忠臣,死于苏峻之乱,桓温少年丧父,他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由于后来娶了南康公主为妻,终于得到了晋升的机会,当上了琅琊内史。南康公主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儿,名叫司马兴男,据说,这司马兴男出生的时候,口中含着一把金勺子,父亲又是当朝皇帝,她又是长女,身价的显贵,就不言而喻了。这司马兴男生就性格刚烈奔放,从打出生时起,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只要她一瞪眼睛,她的弟弟妹妹们就像老鼠遇见猫一般,均被吓的夹紧尾巴温顺听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当时社会中,在士族男子中流行一种嗑药习惯,就是服用一种叫做五石散的药物,这是一种中药散剂,服后有壮阳c强体c治疗阳痿的功效,能使人产生亢奋c浑身燥热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种毒剂。所以当时的年轻人都深受其害。他们胸无远志,颓废厌世,不思进取。但是自幼无拘无束的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她可不搞这一套,健康向上是她的追求,身体健美是她的偶像,她还成为了运动型的练家子,经常身体力行,练唱当时的流行戏曲五禽戏,她的声望名冠东晋,就像现在的影视明星相似。 桓温虽然也是富家后裔,但其人品与武艺都在一般富家子弟之上,他乐善好施,爱管不平之事,也是个出了名的人见人怕的主儿。桓温是位个人奋斗的典范,他少年威猛,说干就干,做起事情来毫不犹豫。 晋穆帝司马聃永和二年,也即是公元346年,这一年桓温34岁,这个年龄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桓温由皇宫回到家中,恭敬的对夫人司马兴男说道:“禀告夫人,皇上已经下了谕旨,下令由夫君我挥师西进,到巴蜀国去讨伐成汉皇帝李势,我不日就要动身前往了!” 司马兴男一听桓温此话,倒显得有些儿女情长起来。她一下子跑到桓温身边,紧紧的将他拥抱,满含热泪的说道:“虽然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是当奴家听见夫君你要离家远征的消息时,怎不令我为你担心啊?妻子我知道,巴蜀那个地方,本公主虽然没有去过,但从人们的传说中,我也知道那是个江水阻隔,山峦起伏,层峦叠嶂,悬崖峭壁,人迹罕至,比登天还要难的去处。夫君啊,你此一去,是福是祸,就都在本公主的预料之外,你一路上还要随时与敌人格斗,怎能不叫为妻子的提心吊胆,时刻牵挂呢?” 桓温目睹此状,也止不住心潮起伏,他恨火欲火一同燃烧,与南康公主也有说不尽的离别之情!他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将司马兴男搂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颅,拼命的亲吻着司马兴男的薄嘴唇,一股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雾霾渐消,渐止,渐渐恢复了平静。 桓温对司马兴男说道:“自你的父王故去以后,皇帝轮番坐,江水照常流,可是不知不觉间,晋朝的皇帝又已经换了三任了;可令人惋惜的是,政局照样动荡,反叛照样发生,偌大一个大晋国,枭雄纷争,狼烟四起,群雄割据,内乱不止,若不将这些反贼镇压下去,还不知他们又要闹出什么花样来呢!” 司马兴男温情的对桓温说道:“如此看来,夫君伐蜀的决心早已下定,本公主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愿夫君能殚精竭虑,披肝沥胆,不负皇上,我在家中,等待你胜利的喜讯!” 对于桓温兴兵伐蜀,在朝廷文武大臣中,又少不了一番议论。一向对桓温抱有偏见的人说:“此次桓温所要讨伐者,是具有天府之国之称的成汉政权,蜀地多山多水,道路奇险,在各隘口要道上,又有成汉的重兵把守,桓温此去,即使不全军覆没,也会遭受重创,我看他能留条小命回来,就是我大晋朝的万幸了!” 也有人说:“自古以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桓温此去,路途遥远不说,且一路上地广人稀,山道奇险,桓温的兵力也不是十分的充足,辎重粮草难于输送,我看他取胜的把握,只有十之一的可能!” 唯独桓温的好友刘惔,却不这样认为。刘惔说:“要论对桓温的了解,哪个敢与我比?我在幼年时,便与桓温相识,所以说最了解桓温的人,就莫过于我刘惔了。就拿赌博这件事来讲,就不难窥见桓温的意志有多坚定了。他赌牌的手段极精,非在一定会赢的情况下,否则绝不出牌,以他的精明与理智,他此次出兵伐蜀,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所担心的是,恐怕在他灭蜀回归后,连皇上与朝廷都得要听他的了!” 刘惔的话意味深长,其中的含义,在当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听得懂,刘惔的话是在提示人们,桓温此人,不是一位甘居人下之人,他早有当皇帝的野心了! 盘踞于蜀地的成汉政权,是当时十六国之一,早在晋惠帝司马衷永康二年,即公元301年,由巴地氏族领袖李特在蜀中起事,领导西北流民兴兵作乱,首建蜀国雏形。到了晋惠帝司马衷永安元年,也即是公元304年,李特的儿子李雄在益州(就是现在的四川地区)自称cd王,进而又在晋惠帝司马衷永兴三年,即公元306年,自己即位称帝,当上了皇帝,国号曰成,建都在cd。 在桓温此次西征伐蜀时,李特c李雄都已谢世,执掌成汉政权的人,名叫李势,他是成汉昭文帝李寿的长子,而李寿则是李特弟弟李骧的小儿子。提起这李寿c李势父子,接下来又有一段故事不得不提了。 李寿原配夫人曰阎氏,终生无出,为争夺妻室,李骧杀死李凤,将李凤的女儿充当李寿之妻,凤女生下李势。妻子钟爱李势风姿貌美,拜李势为翊军将军c汉王世子。李势身长七尺九寸,腰扎十四围的腰带,极善左右逢源,应酬周旋,他的手段之高明,使当时的人都深感诧异! 不久,李寿病死,按照世袭相承的原则,李势理所当然的就继承了其父亲的王位。李势为了笼络民心,在其管辖的范围内大赦天下,并改元为“太和”;尊母亲阎氏为太后,妻子李氏为皇后。 李势刚刚即位,就有一位名叫韩皓的太史令出面奏陈道:“臣夜观天象,见天蝎座中红光升腾,一心宿二,形成荧惑守心之状,臣以为此乃不祥之兆,我主宜早做准备,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韩皓所说的荧惑守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原来,荧惑指的是火星,而心指的则是天蝎座中的红色一等亮星,这即是所谓一心二宿现象。一心二宿一般是代表帝星,这是因为火星总是在黄道附近移动,火星留守在天蝎座周围,是罕见的天象景观,不详的火星总是在心宿附近徘徊不去,从而便形成辉光互照c争采斗奇c两星斗艳c红光满天的气象,可能意味着要有大灾大难降临人间了!这种现象,即所谓的“荧惑守心”之说。荧惑守心本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但在中国古代,却被人冠之以不祥之兆的说法,这无疑是伪科学在作祟,说什么将有大灾大难降临,这完全是一种反科学的歪理邪说! 李势听完韩皓的述说之后,也无法辨其真伪,于是便召集群臣幕僚,一同走进庙堂,祈祷许愿,希冀借助神鬼的力量来明辨是非,保佑平安。 李势待坐定之后,即对众人说道:“朕带领大家来到此处,是想让大家置身于这个神人共鉴的地方,检验你们对朕是否真心!如果有人心口不一,言不由衷,话不复实,即可由神鬼共鉴,立辨真伪;倘若有心怀莫测者,朕决不轻饶!”于是,李势便命令群臣发表议论。 祭悼之前,还按照相国董皎c侍中王嘏等的提议,再经李势同意,追谥先祖李特c李雄身后名号,追谥他们同为汉王称号。 李势弟弟c汉王李广出班奏曰:“禀告皇哥,皇兄人过三十,仍然膝下无子,实为憾事;皇弟冒昧陈奏,为防止百年之后皇位无人接替,斗胆陈请皇兄封兄弟我为皇太弟称号,以了却兄弟我的一生心愿,不知皇兄意下如何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伪科学荧惑守心,兄弟相残是真情 李势听完李广的陈奏之后,觉得李广的话很是可疑,又极为刺耳,他心中极为不悦,遂生愠怒之感,当即悻悻的说道:“朕还不到四十岁,自觉身心未老,现在即眷顾后事,为时尚早,从即日开始,此事不准再议!” 也有不善于察言观色的愚笨大臣,纷纷站出来为李广说话。有两位大臣,一名叫马当,一名叫解思明,先后出班奏道:“臣等斗胆,再次奉劝皇帝。我皇本来兄弟不多,若出现废退,则益州必危,益州出现危乱,则皇权也不保矣。故此,臣等以为,李将军之言,也属未雨绸缪之计,不无道理,还望吾皇三思而后定!” 马当c解思明的极力规劝,不但未能使李势的决心稍有松动,反而更家增加了他的疑心。他心中暗想道:“你们这样做,是否图谋不轨,合谋而为之?” 李势心中进一步想道:“你们两个人,如此一唱一和,肯定早有预谋。朕还健在,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逼朕退位,除了要密谋造反,难道还有第二种解释不成吗?” 既然皇帝李势已经对马当c解思明二人作出了有罪推定,那么马当c解思明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时过不久,李势即派遣太保李奕,突然带兵赶赴涪城,一举将李广擒获,然后将其押回cd,交由董皎,将李广收监下狱。时隔数日,便又传出马当c解思明被杀,并夷其三族的消息;由于李势念及与李广是亲兄弟这层关系,对他网开一面,死罪免去,活罪不饶,一纸诏书将李广贬为临邛侯,李广懊恼气愤,悲愤难耐,不久便在家中自缢而死了。 解思明一生计谋满腹,胆子也大,敢于直言,强谏善诤,不意最后却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马当也为人正直,又能体谅黎民百姓疾苦,因此甚得民心人心,不想也落得个血洒黄土c诛灭三族的悲惨结果。此景此情,无不令益州百姓心灰意冷,对李势政权信任全失,从此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一个失去民心民意的政权,到底还能维持多久,那就只有天知c神知c鬼知了。自此以后,再没有谁敢出面,在李势面前直言谏诤了。 目睹马当c解思明c李广的下场,不得不又引起曾经助纣为虐的李奕的深刻反思,他思来想去,认为就只有举兵造反这条路可走了。李奕举兵起事之后,得到了众多蜀人的响应,他的人马迅速壮大,不数日间,便众至数万。李奕开始攻打益州城。李势闻讯后,立即登城拒敌。无奈李奕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强势的李势面前,也落了个败北的结果。李奕单枪匹马,妄图突破城门,乘势而进,不想却被守城将士飞矢射中,落马毙命! 由于李奕谋划不周,身先士卒去冲城门,实属轻敌妄动,故有此败。李势既诛李奕,又除掉一个心头之患,立即大赦境内,并改年号曰“嘉宁”。李势不去消除弊政,单靠改一个年号就想获得安宁,这与痴人说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蜀地境内,原本没有“獠”这个民族,可是到了李势执政这个时期,他们便突然从茫茫山林中倾巢而出,北至犍为c梓潼,露居山谷,建立村落,不下十余万户,对于这些无拘无束c野居惯了的民族,官府未能妥善管理,给当地百姓造成极大袭扰。这件事情的发生,更使得李势一筹莫展c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他终日如坐针毡,彷徨不定。 李势此人,生性喜爱财色,平日里,只要他看上了谁家的妻子姿色出众,必欲杀其夫而掳其妻,荒淫无度,凶恶残忍,不择手段,百姓对他无不恨之入骨。由于贪恋美色,必然不理朝政。由于獠族人的突然叛袭,守卫城池的军队忙于去镇压反民,城守缺少军兵,境内安全必然受到极大威胁。李势终日局促不安。再加之荒年歉收,人民衣食全无保证,导致反对李势的人越来越多,本就害怕别人加害于他的疑忌之心,也越来越严重了。为了消除异己,确保自己的安全,李势便时常以莫须有的罪名,滥加刑狱,诛杀残害大臣,迫使人人寻求自保,各怀危惧之心。在这种心态支配之下,李势连对自己的近亲大臣也失去信任,黜官罢爵,统统换做善于投机取巧c巧言令色c投机钻营的势利小人,给予了群小恶丑以作威作福的机会。殊不知他这种远贤臣c亲小人的做法,正好适得其反,为自己的最后毁灭埋下了祸根。 正当李势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忽接下官李川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 李势听完李川的禀报后,像被电击一般,吓得他浑身痉挛,四肢抽筋,差一点没从金銮圣座上倒栽下来! 李势好一阵没有理清思路,半天之后,这才颤抖着声音,问李川道:“你是不是要对朕说,益州南面的蛮獠们,又开始闹事了?” 李川知道,李势慌乱之中并未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得不又重新禀报说:“陛下,微臣说的不是南川的獠蛮,而是东晋大将军桓温,他统领大军,已经攻进我们益州来了!” 李势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好悬没把他给吓晕过去!他虽然心内发怵,但却故作平静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想我这益州,山峦纵横,水网密布,又有滚滚长江纵贯其间,还有猿啼猴鸣的崇山峻岭作为自然屏障,又有数不尽的道道隘口,每处都设有重兵把守,莫说是他桓温的兵马,就是飞鸟,也很难飞过呀!难道说他桓温是神兵天降不成,他怎么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攻进我益州境内来了呢?” 李川被李势问的张口结舌,一时也找不出适当的言词来回答,只得喃喃的说道:“回皇上的问话!下官也搞不清,桓温他是如何进入我益州境内来的!” 要回答桓温此次兴兵伐蜀,作者不得不再从头讲起了。此次桓温统兵伐蜀入川,时间是在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元年十一月间,亦即是公元345年冬季,事先经过了充分谋划与准备。桓温令参军袁乔,还有一个小名叫袁羊的下级军官,统带二千兵马为先锋,桓温自统主力大军殿后,向皇帝司马聃上表得到允准后,就领兵出发了。 对于桓温这次伐蜀,虽然朝廷内外也有不少议论,但是桓温决心已定,且又得到了皇上司马聃的允准,再多的议论也是无济于事了。朝中的议论大多认为,蜀道地形复杂,道路艰险,山高水复,再加之路途遥远,桓温兵力又少,要取得此次伐蜀的胜利,实属不易,因此多数人并不看好这次伐蜀之役。 唯有挚友刘惔出面力挺桓温。刘惔对众大臣慷慨陈词:“从古以来,凡是为将帅者,无不以超凡的思维,过人的胆量,周密的筹划,出人意料的来夺取胜利。凡为将帅者,不但要有身先士卒的勇气,还要有运筹帷幄的本领,故而言之,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多而在勇!以我对桓将军的了解,他既然能主动承担伐蜀的重任,可见他早已成竹在胸了。刘惔敢担保,这次伐蜀,桓将军必定会取得完胜,凯旋而归!” 刘惔之所以会敢于挺身而出,为桓温作担保,绝不是仅凭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出自二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友谊,和深刻的了解。一次,桓温与刘惔一同约定,到位于建邺城东侧的覆舟山去游玩,畅游之后又畅饮,二人不知不觉就喝了个酩酊大醉。在睡意朦胧之间,刘惔无意间将自己的臭脚搭在了桓温的脖颈上,奇臭无比又恶气熏鼻的脚臭气,把桓温从睡梦中熏醒了。桓温实在无法忍受这刺鼻的臭气,就用力将刘惔的臭脚丫子给搬开了,对此,刘惔却还浑然不觉。 虽然,此事刘惔也是出自无意,但是两人都是晋朝名贵,也皆是有身份的人,桓温对此还是稍有不悦之感,因此,在一段时期内,他亦曾闷闷不乐过。 回到寓所之后,刘惔见桓温面带不悦之色,就问王长史道:“我二人结伴出去游玩,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吗,为什么桓大人还面带不悦之色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王长史对刘惔学说道:“主公啊,你可能还全然不知呢,这是发生在你睡梦中的事情。你睡熟之后,竟把自己的臭脚丫子搭在了人家桓大人的脖子上,脚臭气又把人家桓大人从梦中熏醒了过来,这怎么还能不令人家生气呢?” 刘惔这才恍然醒悟,他赶忙找到桓温,对他说明情况,并表示了歉意,二人这才又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还有一次,桓温登堂入室,去拜会刘惔,见刘惔斜躺在床铺上,却没有站起身来迎接他,桓温就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弹弓,装上泥土做的弹丸,对准刘惔的枕头边就射了过去!弹丸射在了枕头上,立时被撞击得粉碎,散落的泥丸碎片,掉落在刘惔脸旁,刘惔立刻被惊起,他止不住火气上涌,坐起身来,对桓温大声呵斥道:“桓太守!你是不是以为,你用弹弓击碎了我刘惔的脑袋,这就等于你在战场上获得的胜利了哇?” 受到刘惔的训斥后,桓温自知自己的行动也太过于鲁莽了,一时脸上也顿露惭愧之色,他神情难堪,不停的对刘惔道歉,说好话,这才平息了刘惔对他的不悦。不过,这样的小插曲,终究未影响二人的友谊与交往。 纵观至今,假如一个人并不熟悉和了解另一个人,即使他的行动再正确,无论是力挺或者是支持,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上下级而论,人才的提拔与重用,何尝又不是如此呢?所以本作者认为,大胆的支持与任用,必然是以透彻的瞭解与信任为基础的,舍此,必定是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随意捧场罢咧。 桓温统领并指挥晋军,由建邺启程,千帆竟进,溯江而上,过三峡,入巫峡,战夔门,昼夜兼程,千里转战,晋军就像离弦的飞箭,直插蜀地心脏。此时的李势,还在皇宫中,做着他贪财好色的如意美梦呢。皇上如此,下面又能怎样?所以当李势得到晋军攻入蜀地的消息的时候,桓温的兵马已经到达了他的床边,此时的李势,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就只有乖乖的做俘虏的份了。 桓温此次伐蜀,一战破敌,灭亡了益州由氏族建立的成汉政权,俘获了成汉皇帝李势,这个胜利,是自打晋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空前大胜利,不但收复了益州的大片领土,也极大的振奋了东晋朝野的民心与士气! 不过,令世人感到遗憾的是,推翻一个政权,必然要以一个全新的政权来代替,只有这样做,新政权才会得到巩固。可惜的是,桓温并没有如此做,当他将成汉皇帝李势俘获后,就想当然的以为,成汉帝国已不复存在,并未做新政权的建立巩固工作,以致在东晋军队撤出蜀地之后,成汉国内的反晋势力又重新抬头,给东晋历史留下了一个抹不去大遗憾。 在万众欢呼的同时,当人们冷静下来再细心思考的时候,总是觉得桓温此次伐蜀的胜利,带有一定的偶然因素。比如,在笮桥战斗中,东晋军久攻不克,还一度处于溃败的边缘,此时,由于参军袁乔在关键时刻的奋勇杀敌,才使桓温没有遭受惨败,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话虽如此说,桓温谋定有方,进攻成汉的决心果断,又及时采纳了袁乔的意见,以及桓温本人在关键时刻的身先士卒c沉着冷静和果断镇定,无不充分展示出桓温的军事才干,故此方有此胜。毋庸讳言的是,正是桓温这次孤注一掷的冒险与成功,却为他日后的北伐埋下了祸根。这是因为,这次伐蜀成功,使桓温忽略了策略方面的缺憾,桓温并没有注重对收复地区的政权的巩固,也未对当地百姓进行充分的安置与抚慰,在他的大军离开益州以后,那里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说是前面擒狼,后面纵虎也并不过分。 由于桓温在伐蜀之战中消灭了成汉王朝,立了大功,受到朝廷嘉奖,被赐封为征西将军c开府仪同三司,还被封为临贺郡公称号。谯王司马无忌被加封为前将军,袁乔被封为龙骧将军,后又被封为湘西伯。 唯有这开府仪同三司一节,作者不得不略加说明。那么,这开府仪同三司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按照东晋惯例,意思就是设置的官邸与进出的仪式都与三司一样。古人根据级别不同,设置的府第建筑形制c建造规模都不相同,即使接受赐封的人再有钱,也不准许建造更大的府第,否则即被认为是违反规制和欲谋反叛的前兆,是会被判以重罪的。 同样,官员离户出门,也有严格的规定,非骑马即坐轿,由喽啰兵鸣锣开道,众多随从各手举旗c牌c伞c扇,且都有严格的限制。因此说,开府仪同三司尽管不是具体的官职,但也不仅仅是个荣誉,它也是社会地位与权力的象征。 当桓温伐蜀得胜凯旋归来的时候,小皇帝司马聃才刚满三岁,不要说管理朝政,就连桓温是何方人士,他也弄不明白,对于消灭成汉这样的国家大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过问,这种靠世袭而得到的权利,如果说他还能维持长久的话,那就只有天知c地知c神知c鬼知了!正是这种婴儿掌权的现实,刺激了桓温的皇帝梦! 来自朝廷的是文武大臣的祝贺与恭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还有桓温家人对他的恭贺与迎接。 已经年近六旬的桓温的幕僚车胤,此时偕同自己的结发妻子刘氏,迈着颤巍巍的脚步,从院门外走进了桓温的府邸,他用真诚的心意,来对桓温表示祝贺。桓温见此情形,赶忙躬身施礼道:“车公,此次,你跟随本将军一同伐蜀,涉过千山万水,步履维艰,回来后就该在家颐养生机,为何还要偕同嫂夫人一道,到舍下来行此礼节呢?” 未等车胤开口,他的妻子刘氏即代车胤回答说:“本来,我的相公人老体衰,此次他随同您桓将军一同去伐蜀,已是不胜筋骨之苦,是我强拉硬拽,硬要求他陪我前来的。贫妇以为,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对桓大人您的敬重之情啊!” 桓温见车胤面带菜色,嘴唇青紫,说话还带有颤抖的声音,断定他一定是身染病疾,不胜辛劳,便十分关切的问他道:“车公,此次,你随本将军一同进蜀出蜀,刚回来还不到半日时间,你怎么就变得形同两人了呢?” 车胤哆哆嗦嗦的回答说:“桓将军不必介意,人老体弱,无法在年轻人面前逞筋骨之能,因为极度疲乏劳累,便突发病症,这也是人之常情。武子我自我感觉还算良好,请桓将军不必挂牵!” 在古时候,熟人好友之间互相交谈,大多以字代名,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车胤在与桓温交谈中,都用的“武子”这个字号,而不是名字,其意就在于对对方的敬重。 车胤拉住桓温的双手,用稍带昏花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桓温,止不住泪眼汪汪,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半晌,车胤才终于说道:“桓温老弟,老夫有一句真心话,现在说与兄弟你听,想来已无大碍。这次伐蜀,我原本不想随同将军您一同前往的,目下皇帝尚在襁褓之中,但考虑到此乃褚皇太后发出的谕旨,武子可怜她是个女流之辈,治理朝政困难颇多,这才答应了她的任命。所以说此次跟随将军伐蜀,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不过还好,这次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撩在蜀地,也算是万幸了!” 车胤话中所提到的褚皇太后,她的名字叫褚蒜子,她原本是晋康帝司马岳的妻子,晋穆帝司马聃的生母。建元二年,即公元344年,晋康帝司马岳不幸病逝,年仅两岁的司马聃继承父位,当上了皇帝,是为晋穆帝。试想,一个两岁的孩子,是还未断奶的年龄,即使被人捧上了皇帝的宝座,他如何能懂得治理朝纲,发布谕旨,号令全国呢?这一切,不得不由他的母亲褚蒜子一手来操控了。如此一来,褚蒜子即成为中国历史上垂帘听政的开创鼻祖了。 司马聃是褚蒜子与晋康帝司马岳唯一的儿子。为了扶植司马聃登上皇帝宝座,褚蒜子没在背后少动脑筋,她暗地里怂恿司徒蔡谟等大臣出面奏陈:“少皇帝自幼聪慧伶俐,理当嗣位,继承皇权,如是者方能天下归心,万民仰赖。太后陛下亦为妇道中之典范,女中楷模,臣敢断言,就算是周武王的母亲太姒转世,也不能与褚皇太后相提并论啊!” 司徒蔡谟的话,说得并不过分。想那昔日的太姒,她是周文王的正配王妃,是周武王的生身母亲,她天生姝丽,聪明贤淑,帮夫理政,为国分忧,严教子女,恤下尊上,深得文王厚爱,也广受大臣们的敬重,被当时的人们尊称为“文母”,也是深受社会尊敬的贤妻良母般人物。故此,在中国最早的诗篇“诗经”中,和古代规范妇女行为的书籍“烈女传”中,都有对太姒的赞美之词。 晋康帝司马岳的妻子褚蒜子,原是河南阳翟(今河南省禹州)人,她出身于世代官宦家庭,从小就生长在读书人的氛围之中,耳濡目染,从点滴学起,即养成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的祖父名叫褚洽,曾经担任过武昌太守;父亲褚裒官拜左将军宫c兖州刺史。褚蒜子天生丽质,文静聪颖,加之从小就受到家庭的文化熏陶,不但人生的美丽漂亮,而且有极高的文化修养;她见识独到,气度海宏,精明过人,处事端庄,实为女子中的佼佼者也。 褚蒜子从十多岁起,便被选为琅琊王司马岳的妃子,司马岳即皇帝位之后,她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司马岳的皇后了。此时,褚蒜子才刚满二十岁。没成想司马岳是个短命的皇帝,他二十岁登上皇帝位,当了才不到两年的皇帝,就突然一命呜呼,死时年仅二十二岁。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二十岁的褚蒜子,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寡妇。这乃是: 富贵荣华又如何,过眼烟云如昙花; 即使贵如皇太后,空卧牙床亦凄惶。 不肖之徒怀歹意,大臣诡谲难猜测; 孤儿寡母掌朝政,不效吕雉又奈何! 从此以后,年轻的褚皇后就挑起了治理大晋朝的重担。接踵而至的不幸,又接连降临到这位褚太后的身上。儿子司马聃在当了十年皇帝以后,也以十八岁的年龄离开了人世,这犹如五雷轰顶,把个三十七岁的皇太后褚蒜子打了个蒙头转向。既然生在了那个时代,又接连摊上不幸的事件,唯一的出路就只有以孱弱的身躯,肩扛重鼎,挺胸面对,昂首向前,后退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这个年轻孀妇,以前所未有的执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力压,使出浑身解数,强力应对,她力排众议,又为大晋朝物色到一位接班人,这个继位的皇帝不是别人,他就是晋成帝司马衍之子,晋穆帝司马聃的堂兄司马丕。这司马丕生于建康七年,即位时才刚满二十一岁。按说,已过弱冠之年的司马丕,正是朝气蓬勃,年富力强,精力旺盛,大展宏图的黄金年龄,他本可以对大晋朝有所作为。但是令他的婶母褚蒜子没有料到的是,这司马丕却是一位既没有才能,也无任何抱负的短命皇帝! 有诗为证:短命遇上短命人,两岁皇帝意昏昏; 即使聪明赛神仙,治理国政也靠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褚皇太后初垂帘,掌控幼儿治皇权 你道这司马丕是怎样一个皇帝呢?司马丕即位后是为晋哀帝,字千龄,他是晋成帝司马衍的长子,晋穆帝司马聃的堂弟,母亲是周贵人,在司马丕当上皇帝后,其母周贵人亦被尊为皇太妃,所受礼仪服饰等项,与太皇太后褚蒜子相同。无奈司马丕此人比起他的堂兄长司马聃来,更是一个不争气的主儿。司马丕即位后,他一不考虑如何领导大臣们去治理好国家,二不去考虑民生疾苦,倒是一味的迷恋上了毫无意义的养生长寿之术来,这实属晋祚之哀,国家之悲,人民之灾! 司马丕登基以后,一不问政事,二不理朝政,而是整天与一帮道士混迹于一处,在道士们的歪门邪术导引之下,不食五谷杂粮,却偏要去服什么长生不老的丸丹妙药。结果,由于大量服用丹药,药性发作,使司马丕彻底失去了理智,无法听政问政,及至到后来,连临朝的能力也没有了。 对于这种情形,作为皇太后的褚蒜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一向精明强干的她,也一时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才是好。在危惧时刻,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朝廷重臣桓温。褚蒜子的主张自然也是与桓温不谋而合,正中桓温下怀。自此之后,朝中无论大事小事,都由桓温一个人说了才算数,这就更加助长了桓温的帝王之梦。 其实,若深究起来,这也不能完全责怪桓温野心膨胀,从古以来,皇权更迭,世代罔替,哪朝哪代,不都是以强者代替弱者,方能促进社会发展和进步?就拿西晋武帝司马炎来说,他不就是利用强迫手段,逼迫魏元帝曹奂退位禅让,从而才使自己登上西晋第一代皇帝宝座的吗?据史书记载,司马炎即位以后,曾经颁布实行过诸如占田制c课田制c户调式c限田制,种种能够促进生产力发展的进步政策,也曾促使在太康年间出现过短暂的繁荣景象;但随着他的地位的稳固,权柄在握,奢侈腐化之风便逐渐增长,使西晋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衰败的兆头。司马炎在他五十四岁的时候,就过早的破灭了他一生的皇帝梦。 两晋的故事太多,一时半时也讲说不完,咱们还是留待以后再慢慢说好了。 桓温看见,车胤实在再无法支撑下去了,便关心的对他说道:“车胤兄,你身体欠佳,压根就不该再到我的府上来。我看,你还是带上嫂夫人,一同回到自己的府中去,去好好将息去好了!” 车胤听完桓温的话后,没有再说话,他的双手对桓温握得更紧了,喉咙中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的他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车胤的妻子刘氏,她的情绪还算稳定,只见她挪动脚步,慢步走到桓温面前,对他说道:“桓将军,我家相公这次陪同将军您参加伐蜀,大功虽然未立,但是也算老当益壮,也算尽了犬马之力,他的所作所为,你是唯一的见证人。我的意思是说,待日后见了太皇太后,还烦请您多多美言才是!” 桓温当然听出了车胤妻子的话中之音,同朝为官,谁不想有个晋升的机会呢?看来车胤之所以抱病前来见自己,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桓温说道:“车兄的意思,桓某自然明白,我定要在太皇太后面前尽量为你美言,你尽管放心好了。” 升官即能发财,发财才有富贵,这是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以来遵循的仕途法则,生于斯而又长于斯,当官而不为发财的人能有几何?车胤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他企盼飞黄腾达的梦,并未少做。他此次之所以不辞劳苦,坚持陪同桓温一同去伐蜀,为的也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能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争取一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然而,即使是千里马,也必须有伯乐来推荐才成啊,因此车胤这才抱病来到桓府,并适时向桓温表明了自己的心愿。 在得到了桓温的应允之后,车胤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桓府。但是,他的前脚方才迈出桓家府门,后脚还在门内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返回身子,重又走到桓温近前,将嘴巴贴近桓温耳边,小声对桓温嘀咕道:“桓将军,还有一件大事,我忘记向你禀告了。此次伐蜀,被我们掳回来的那批‘尤物’,不知又该如何处理他们呀?” 桓温也压低了声音,对车胤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亲近官兵们,对于李势等人,可以严加看管,但是不准虐待,违令者斩!特别是对那帮‘尤物’,尤其要单独关押,并严加看护,不使其遭受惊吓与意外;尤其是李势妹妹芙蓉姑娘,属我桓温所专有,不许任何人染指其身,要单独选一寓所,令其独居,我一有空闲,即去探视与她!” 当时两人说话虽是小声,却不想早已被生性多疑的南康公主司马兴男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车胤走后,司马兴男即派了个侍女,跟随在车胤身后,秘密的前去探听。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桓温送走了车胤夫妇之后,刚刚踏进屋内,他屁股坐在椅子上,还未将椅子捂热,就由皇宫宦官传来皇太后的口谕,命他立即进宫,去面见圣上。 恰在此时,有皇宫宦官登门来传达太皇太后谕旨,桓温心中,即刻升起一阵莫名的气恼。他心中暗道:“我等在外面拼杀,尔等孤儿寡母在皇宫坐享其成,只一道口谕,就剥夺了我桓温休息的权利;有何等要事,值得尔等如此心急?要是没有我桓温为你们司马家族来打天下,你们哪来如今生平快乐的好生活呀?” 可是,无论心中如何不满,但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半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随宦官到皇宫去了。 桓温一进皇宫大门,就见屋内已经站满了文武大臣,人们见桓温姗姗来迟,均投来以不满的眼光,有的甚至还面带怒容,似乎大有兴师问罪之兆! 桓温走到金銮殿下,撩衣服跪倒,口中奏禀道:“下臣桓温,因故来迟,望我皇和太皇太后赎罪!” 还未等太皇太后褚蒜子说话,便有一人出班奏道:“桓将军,你是否自恃皇亲国戚,又是此次伐蜀的功臣,就先行骄傲起来了?再有,你是不是认为,皇帝年龄尚小,尚无法亲理朝政,你就看他不起呀?” 平心而论,桓温心目深处,还真有不恭顺思想。但是心中所思所想,又有谁能知道呢?桓温当然不能承认c也无法忍受这种锋芒毕露的指责!他刚想反唇相讥,忽听得皇太后褚蒜子朗声说道:“庾爱卿!你说话不必如此苛薄嘛!桓爱卿伐蜀初归,免不了要向家人寒暄叙旧;天地之间,父母为大,其情也胜过君臣,这于情于理,也不算什么过错,我看众爱卿就不必为此事来苛求桓将军了!” 褚蒜子所说的庾爱卿,指的就是时任征西将军的羽翼此人。他是刚刚去世的东晋权臣庾亮的亲兄弟。在封建社会里,既有子承父业,也有弟袭兄位的规矩,庾翼就是袭承其兄长的权位而登入朝堂的。庾亮在生前曾经利用职权培植私人势力,特别是在陶侃执掌权利时,在他担任荆州刺史时期,曾与庾亮合谋,建有自己的两支特殊军队:一支为驻守襄阳及其附近的“边将”军;一支为郡治夏口的江夏相。陶侃死后,庾翼通过北伐将其排挤在外,并借助桓温在西去伐蜀之际,妄图乘机解除桓温的兵权,甚至夺取本以桓温部将立郡的义成郡。但是,庾翼的阴谋最终并未得逞。由此,二人便产生了矛盾。按说,即使桓温一时迟到,别人亦不必大惊小怪,更没必要无限上纲,当众责罚;庾翼如此做,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借机报复! 太皇太后褚蒜子出面为桓温解围,有谁还敢再继续挑动是非呀?待大堂上平静下来之后,褚蒜子这才又开口说道:“如众爱卿所知,天子年幼,不能亲理朝政,按照惯例,就只有孤家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孤家本不想出面,然为晋朝大业计,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太皇太后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说出话来声音铿锵,句句掷地有声,且以晋朝大业为话题,再加上有像桓温c刘惔这样的一批大将来辅佐,即使有个别心怀叵测之徒,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堂内鸦雀无声,一片肃静,甚至连每个人的呼吸声,也听得真真切切!桓温斜眼往金銮殿上偷偷望去,只见在窗外阳光的辉映之下,两岁多的小皇帝司马聃,早已经呼呼睡去,谁让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小皇帝的旁边,就是随时呵护c并代替他发布旨意的太皇太后褚蒜子。只见她秀面稚嫩,青发盘髻,脸赛桃花,目光炯炯,实乃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坯子也! 桓温偷看多时,禁不住心中暗自感叹道:“孀妇世上多见,但是倾国倾城者,却唯有她褚蒜子了;她痴迷众人心,淫心起梦魇,好一个西施再世!如此美丽的青年寡妇,有哪个男人看见后,还会不动心呢?” 正在桓温想入非非的时候,忽听从金銮宝座上又传来一声细嫩的女子的说话声:“桓爱卿,你在想什么呢?你到大堂之后,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呀?难不成你有什么心事不成吗?” 经褚太皇太后如此一问,好像刺中了桓温心中的隐痛,他顿感全身血液沸腾,血流加快,整个脸颊也在发烧!他心慌意乱的回答说:“回禀太皇太后!属下没有想什么,可能是因为道途劳累,回来后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一时情绪就有些恍惚走神了!” 听完桓温临时编造的理由后,褚蒜子感叹一声,继续说道:“想我大晋朝,自先祖司马仲达爷那一代起,就忠心侍魏,他老人家英明善断,也多次奇谋制胜,才好不容易打败了蜀c吴两国,奠定了大晋朝的百年基业。祖宗的辛劳自不必说,我等晚辈皆是守业之人,倘若前辈传下来的基业毁于我等之手,我们还有何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啊?坐之不稳,食不甘味,愧对逝去的先祖也!” 店堂内所有大臣,在听完褚太皇太后这番话后,无不顿觉汗颜,无言以对。特别是像桓温c庾翼等一般老臣,更是顿感无地自容。他们绝没想到,不被他们看重的一个年轻寡妇,居然能说出这般铿锵嘹亮c掷地有声的话语来,使他们无不感到震惊与惊讶;惊讶过后,不免又产生出几分畏惧之感来! 此时,金銮殿上又传来了褚蒜子的话语声:“古人云,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能一日无主,此乃以大喻小,道理相通。哀家年纪轻轻,不幸丧夫,皇帝幼小,当赖诸位公卿匡救辅佐,方可报答先帝礼遇贤人之厚意,使先帝旧德泽于后世;先帝生命尚未掩息,祖宗的事业可以继承,皇帝只不过是皇宫枢纽而已,众多大事,完全仰赖众大臣同心协力,则国家有望,晋祚可兴也!” 殿堂内鸦雀无声,一片肃静。只听褚蒜子话锋一转,突然又说道:“桓爱卿,此次伐蜀,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你立下大功一件,将被后人传颂,弘扬万世!哀家将为你加官进爵,使你永享富贵荣华也!” 桓温听完褚太皇太后这番褒扬之后,喜得他赶忙撩衣服跪倒,高声朗诵道:“多谢太皇太后褒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褚太皇太后又指名道姓表彰了好几位出力有功大臣,其中就包括随同桓温一起伐蜀的从事车胤,参军袁乔,司马谢安,参军顾恺之,掾吏谢玄等人。尤其是车胤与谢安,他们一个是“囊萤映雪”中“囊萤”苦读的主人公,一个则是决胜千里之外的“淝水之战”的筹划者c组织者和实施者。他们的事迹,将在后面慢慢讲来,直至今天,他们的事迹还仍被世人所传诵呢。 在喧闹了一阵过后,又听一人高声奏道:“虽说皇帝现在年幼,但他天资聪颖,慧心可鉴,将来必定是位顺乎民心,合乎民意的好皇帝;下合臣吏之愿,上合先祖之心,协和天人,万国庆幸,百姓更生,万民仰赖矣!” 众人打眼望去,说话的人非是别人,又是那位善于阿谀奉承c专会唱颂扬之词的领司徒蔡谟大人。听完蔡谟这番不痛不痒的颂词之后,有人暗自讥笑,有人心中痛骂,有人则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年轻的太皇太后在听完蔡谟这番话后,既未表示赞成,也未表示反对,而是沉默以对,由此足见她的老成与持重,也显现出她极高的城府与气度。 褚蒜子自扶持儿子司马聃登基以来,耳闻目濡,有不少风言风语,从四面八方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自知自己年纪尚轻,儿子又在襁褓之中,有不少心怀叵测的大臣,打心底里瞧不起她们母子二人,如不强硬支撑,则晋祚基业很难维持长久;尤其在外臣与外族中间,亦先后有五胡十六国趁势而动,大晋国从南至北,兵燹四起,狼烟不断,这就更加使这位方满二十岁的太皇太后震荡不安。除此而外,在司马家族诸位王子之间,也时常传出有人欲争夺王位的传言。看来,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到底鹿死谁手,还要艰难应对,拭目以待也! 此时,那位并不使人待见,也不受诸多大臣欢迎的领司徒蔡谟,又摇头晃脑,出面奏陈道:“太皇太后在上,微臣蔡谟还有一事启奏,伏望太后恩准!” 平心而论,褚蒜子对这位迂腐维诺,说话总要咬文嚼字的大臣蔡谟,并无什么好印象,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只好权且忍让,听听他到底又要说些什么?想到这里,褚蒜子以威严的口吻说道:“蔡爱卿,哀家正在静听,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蔡谟先是干咳了两声,之后又抬眼向两旁望了两眼,这才说道:“我朝康帝在世时,由于在位时间只有三年,便因病魔缠身,早年夭亡。但是康帝贤良圣明,抱负远大,未能施展而已。以他深厚的书法造诣,还留下了传世佳作‘陆女帖’,供后人瞻仰膜拜,亦是我朝之福,万民之幸耳!” 庾翼听完蔡谟这番不着边际的话后,讥讽的说道:“蔡大人,你有话说话,倘若无话,也用不着无话呻吟嘛,当下正是贼寇猖獗,氏族纷乱之际,你不献计如何平定叛乱,如何理政强国,却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来耽误我等的时间,浪费我等的脑髓,你岂不自感愧疚与汗颜呀?” 桓温听完庾翼的话后,却不以为然,他反驳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论自由,苛责何急?蔡大人,本帅体谅你对大晋朝的一片忠心,你有话只管说好了,可不要受到个别人的责难之后,就又欲言又止啊!” 见有两位大臣在朝堂上发生了争执,在所有的出班大臣中间,一时之间,又激起了一阵骚动! 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年轻太皇太后褚蒜子,目睹此情此景,生怕会由此引发争吵与骚乱,她竟然忍不住一下子站起身来,面对朝堂之下,大声吼叫道:“先皇仙逝,尸骨未寒,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尔等不是想如何去拯救国难,匡扶少帝,诛灭乱臣贼子,稳定时局,强我大晋,反倒因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尔虞我诈,互相争吵,这成何体统!” 由于褚蒜子说话的声音过大,那声如刺锥的女高音,不但使诸位大臣听了胆战心惊,也将她身旁熟睡中的小皇帝吵醒了;只见他圆睁双目,惊诧的望着面前的一切,搞不清楚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竟然聚集了这许多人,更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如此大发雷霆!他怅惘了半天,终究也未得出答案来,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令众人未想到的是,经小皇帝这么一哭闹,倒使朝堂内突然肃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的蔡谟,突然又高声奏道:“幼主英明,乃神童降世,上天赐予他无限权利,来统领我大晋朝,合朝文武官员人等,更应该万众一心,戮力同心,上下一统,则我晋祚复兴有望矣!幼皇帝还不会讲话,但有神灵附身,教他如何面谕我等,有事奏事,无事也不要互相吵闹,他方才的哭声,就是对众人的敬告,尔等还不跪地求饶,祈求我主宽宥!” 说也奇怪,当蔡谟讲完这一番话后,小皇帝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了!此时,他的母亲褚蒜子,已将他抱在了怀中,他用两只黑眼珠望着众人,又是蹦又是跳,口中还发出咯咯的声音来,大臣们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都认为天子莅任,必是上天安排,对幼帝的欺凌,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倘若激怒了天神,不知何年何月,就会遭受天谴的! 这时,忽听得太皇太后褚蒜子对众人说道:“众爱卿,国难当头,贼寇临境,无非是欺我朝无人,以求一逞;当此危难之时,尔等更要舍弃私心,匡扶正义,将那作乱的五胡十六国一同剪灭,何敢还存有不二之心,误国误民?桓爱卿,你是前朝驸马,又是本朝重臣,更应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本太皇太后命你,再次兴兵北伐,规复丢失的国土,以报先皇!” 太后的谕旨,就是钦命,在皇权高于一切的社会里,即使手握重兵c图谋不轨的大臣,也不敢公开忤逆违抗。何况这兴兵北伐,是关乎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情,虽然各人意见不尽相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有哪个还敢忤逆不尊呢? 桓温首先出面陈奏道:“臣桓温谨遵谕旨!请皇太后放心,桓温牢记先皇教诲,对朝廷绝无二心!此次伐蜀,实乃小胜,不足挂齿,臣马上就整顿兵马,领兵北伐,剪除异类,复我东晋完好河山!” 褚蒜子说道:“桓爱卿此言,正合孤意!朝廷安危,哀家性命,系于桓将军一身,望尔等尽心竭力,剿灭反胡,保我晋朝无虞,是哀家所望!退朝!” 退朝后,桓温回到家中,屁股还未坐稳,南康公主就用酸溜溜的言词责问他道:“桓相公,哀家有一事不明,还望相公你道说清楚是盼!” 在大堂上站了大半天的桓温,此时已感到筋疲力尽,劳累异常了,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受到妻子司马兴男的诘问,因此,便不耐烦的反问道:“公主,你有什么话,只管快问好了,可不要多啰嗦!回答完你的问话后,我还要休息呢!” 南康公主用尖刻的词语追问道:“你的下官车胤,临离开我府时,曾在私下对你提到‘尤物’二字,相公能不能给哀家解释一下,这‘尤物’指的到底是什么呀?” 听完南康公主的问话以后,桓温的心脏止不住怦怦直跳了起来,话语也语无伦次了:“这,这”面红语塞,竟找不出适当的言辞来回答了! 南康公主紧追不舍,接着又追问道:“什么这个那个的,难道你背着本公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桓温身冒虚汗,心跳加速,支支吾吾的回答说:“见不得人的事情,倒也没有,只是,我一时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回答你才更为贴切而已!” 南康公主继续追问道:“那好吧,请相公你告诉哀家,你从蜀国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尤物’呀?” 桓温神情慌张,妻子咄咄逼人的连续追问,简直使他一时方寸大乱!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尽量搜索用什么样的言辞,才能使司马兴男满意。想了半天,他终于回答说:“既然夫人你一定要追问这‘尤物’二字的含义,那夫君我就不揣冒昧,尝试着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在华夏文明当中,以‘尤’字打头的词句,可谓多矣。据桓某粗略估算,少说也有数十个吧?现在又不是状元考试,我看就不必一一细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回 狡桓温金屋藏娇,贤公主巧识玄机 司马兴男听罢桓温如此回答之后,知道他明明是在借故搪塞,就勃然皱起眉头,稍带愠色的说道:“好你个桓温!桓大将军!桓温大人!你当本公主是任嘛都不懂的土包子吗?尤物本是男人们的心爱之物,说白了,就是男人喜欢的女人,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妄图欺瞒本公主,你安得是什么居心,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成吗?” 面对强势的司马兴男,桓温突然用温和的语言说道:“夫人,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那我就都对你实话实说好了!” 接下来,桓温为了搪塞司马兴男,就胡乱编造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妄图再次蒙混过关。 桓温违心的说道:“我的好公主,好妻子!如您所知,我此次领兵伐蜀,最大的功绩,就是一举剪灭了由李氏父子一手创建的所谓成汉国,不但消灭了他们的政权,还俘虏了他们的国君,这个国君不是别人,就是李势此人。成汉国亡国丧君,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俗语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亡国,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妻被人辱;现在,成汉国既亡国又丧君,这种双重耻辱,一同砸在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内心的痛楚,就可想而知了。成汉国的国君,现在也成为了我大晋国的俘虏了,昔日的一国之君,已经变做了大晋朝囹圄内的一名囚徒,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国之‘尤物’,这,就是车胤公所说的那件名为尤物的东西!” 听完桓温这种独出心裁的解说之后,司马兴男连连摇头,说道:“夫君,你们这些朝廷命官,所尊奉的均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一套,你是朝廷重臣,又手握军柄大权,皇帝年幼无知,不能临朝施政,皇太后虽然聪明过人,但又蜗居深宫,一切军政大事,还不都是听你们这些近臣说了算数吗?你这次伐蜀入川,带回来的,恐怕不仅是成汉君主李势吧?” 桓温被司马兴男一番旁敲侧击,说的他心虚的不得了,但他仍咬紧牙关,宁可“醉”死,也坚决不承认这壶酒钱!因为他知道,一旦让妻子司马兴男弄清楚了真相,以她那样的火爆子脾气,即使不发生流血事件,恐怕也要闹个天翻地覆,神鬼不宁了! 不过,桓温到底也是经历过无数次战阵的武将了,对付像司马兴男这样的女人,他自信自己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无非就是能瞒即瞒,能哄即哄,若是既不能瞒也无法哄了,那就骑驴看唱本,走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的话算了。不是有句老话,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c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反正你司马兴男每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也不全然了解,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你总不会对自己的丈夫兴师问罪吧? 主意一经拿定,桓温又对司马兴男施展开了软缠硬磨的功夫。桓温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使用了什么方法,重又博取了司马兴男的欢心,因而使她俯首帖耳c听命于自己的呢?还烦劳读者静下心来,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往下看就是了。 桓温对司马兴男信誓旦旦的说道:“夫人啊,你出身皇族,又是帝王之后,具有极高的品质和道德修养,你对自己的丈夫存有戒心,也是情理中的事情;不过,对于你的老公我而言,你可以放一百个千个心,我可不敢背着你,去包养什么‘尤物’呀!” 司马兴男听过桓温这番信誓旦旦的自我表白之后,禁不住暗自窃喜起来,她暗暗对自己说道:“好你个巧舌如簧的死桓温!好你个恬不知耻大将军!原来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你刚刚还对我说,所谓的‘尤物’,就是你从成汉国俘获来的那位国君李势,可是现在,你却在无意中,承认了那个所谓的‘尤物’,原来就是可以被你包养的臭女人啊!你们男人所要包养者,不是婊子还会是什么呢?我知道你是个不撞南墙心不甘,到了黄河也心不死的家伙,待我拿到了你包养婊子的真凭实据以后,看你还要如何与我来狡辩!” 想到此处,司马兴男马上又变换出一副笑脸,说道:“从古至今,古往今来,老鼠总要偷油,猫儿哪有不吃腥荤的道理?男人么,无意之间,去逛逛烟花柳巷,找个女人去开心取乐,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情。是我司马兴男疑心太重,错怪了你桓相公,还望你不要忌恨才是!” 要是拿男人与女人来做一个比较,前者总是粗线条,粗心马虎;而后者则是心细如发,滴水难漏。这不,在司马兴男给了几句连奉承带吹捧的好话之后,他桓温便飘飘c然悠悠然起来了!总以为他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生性心细多疑的司马兴男给蒙混过去了,从此出入府门,私下里去与那位从蜀川带回来的“尤物”幽会,如入情人帐幔,如尝仙丹灵药,无一日缺席,缠绵如胶似漆。 一天,司马兴男的侍女莲花,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进她的闺房,还喘息未定,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司马兴男说道:“禀报公主!找到了!找到了!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把一切的一切,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司马兴男却悻悻的说道:“以本公主看来,恐怕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莲花,我来问你,你到底都找到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呢?” 莲花喘息已定,回答道:“我跟在老爷身后,远远地吊着着他,见他离开大街,只身拐进了一条巷子,他若不是去会见那位‘尤物’,还会去干什么呢?” 司马兴男问道:“你说,老爷只身拐进了一条巷子,我来问你,那条巷子叫什么名字?他进的是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居住的人,她又叫什么名字?他们见面后,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弄清楚了吗?” 莲花被司马兴男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什么,问的是焦头烂额,但却不知如何来回答。她只是挠耳抓腮,喃喃说道:“这,这,我哪里都弄得清楚呢?” 司马兴男接着又说道:“在当今的大晋朝,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不论是王爷还是皇上,也不论是官吏还是富豪,但凡手中有点权利或者钱财的人,吃喝嫖赌,包养情人已经成为惯例,连皇帝尚且不能正己,又如何能去正自己的下属呢?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先不必去管不必去说,就拿咱家的这位桓老爷来讲,以往的他也是道貌岸然,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为朝廷身先士卒,主动要求去出征成汉,讨伐蜀国,这些都是他身上曾经有过的光辉,令人不得不钦佩!可是,自打他伐蜀取胜归来之后,特别是那个叫车胤的大臣,对他说过那句‘尤物’的话之后,他的行为举止就越来越变得怪异起来了,他与我的关系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和谐了,这迫使我不禁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莲花还是个不谙世事,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对于司马兴男所说的‘尤物’一词,还是似懂非懂。 莲花感到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不得不胆怯的再问司马兴男道:“公主,这些天来,总听见你与老爷在谈说什么尤物不尤物的,莲儿不明白,这尤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值得你们如此去关心呀?” 司马兴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傻孩子!这尤物哪里是什么东西呀!我就对你直说了吧,尤物不是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是可上比天仙,下比西施的美丽女人!因为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个男人,包括皇帝与平民,无不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仰她的鼻息而生存,唯她的命而是听;她魔力巨大,魅力无穷,所以才被人们呼之为‘尤物’呀!” 听完司马兴男这番解说后,莲花天真的说道:“听公主如此说来,那俺莲花,不也可以称得上是人见人爱的‘尤物’了吗?” 司马兴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一不憨,二不傻,千万可不要梦想去当什么尤物!所谓的尤物,只不过是男人们的玩物罢咧。待你长大成人之后,找一个正经人家嫁出去,与自己的丈夫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相扶相携,欢度终生,这可是比当那名声低劣的尤物,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呢!” 说话之间,只听府门响动之处,从大门外传来了桓温的脚步声。司马兴男打眼望去,只见桓温红光满面,余兴未消,面带笑容,只喜得他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上去了!正如俗话说的那样,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看起来,桓温今天准是又遇上高兴的事情了! 桓温前脚刚一步踏入门槛,就看见夫人司马兴男独自闷闷不乐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莲花也紧绷着个脸,矗立在司马兴男身边,二人都默不作声。 桓温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他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大人物了,面对风雨莫测的复杂局面,总有着无人可比的应变能力。 桓温随机应变,马上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关切的问司马兴男道:“时辰已到午时,夫人为何还不命家人准备午餐呢?我的肚子都饿坏了哇!” 司马兴男没有正面回答桓温的问题,而是说道:“难道说,你‘吃’了一上午的‘尤物’,还未将肚子填饱吗?” 桓温听得出司马兴男此话的弦外之音,他先是一愣,但是马上就变换笑脸说道:“夫人,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尤物者,从来就是只供人们观赏品味的东西,没听说还有吃尤物的,难道说,尤物也能填饱肚子不成吗?” 司马兴男接着追问说道:“既然尤物只管欣赏品味,不能填饱肚子,那我来问你,你不去上殿早朝,却拐弯抹角,转进了一条巷子内,这又是为何呢?” 桓温无疑是当头挨了一棒,他用犀利的目光望着莲花,把莲花吓得一缩脖子,好悬没被吓得尿到裤子里! 桓温挺直了腰杆,装出十分坦荡的样子,说道:“嗨!这是怎么说的!看来,我是被夫人给监视上了!可是,事情并非夫人你想象的那样!今日恰逢没有早朝,我便抽空到滴水巷,去拜会了一下那位车胤先生。如夫人所知,由于此次车胤随本将军一同入川,无奈他年岁少长,不胜辛劳,因此他便被累出疾病来了,这些都是夫人亲眼所见,上峰关怀下属,我看这也不为过错吧?” 司马兴男听桓温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虽然更加激起了她的不满,但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也只是干着急,白生气,还是拿桓温没有一丁点儿办法!这时,她不得不沉下气来,暗暗地劝慰自己道:“实在没有想到,当年我司马家族的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却便宜了后来这些不争气的贪官腐吏们!无怪乎先人们曾经说,抓贼拿脏,捉奸拿双哩,看来这话真是千真万确。我自己还对莲花说,恐怕事情没有如此简单,那为什么自己又犯了心焦气躁的毛病了呢?看来,事情可真的并不那么简单,这些个贪官腐吏们,他们手握重权,可以在人不觉c鬼不知的幌子下,肆无忌惮的去做任何事情,若没有真凭实据,就想使他们臣服,恐怕也只是赶跑了老虎,吓跑了苍蝇,最后落下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司马兴男啊,你别认为你曾经是晋明皇帝司马绍的女儿,你的丈夫就拿你当一回事了,你要是那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经过这样一考虑,司马兴男反倒渐渐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就好象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是的,她立即传出口谕,吩咐家人将早已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饭桌,与桓温对面而坐,先是互相对饮,之后又十分关切的往桓温的碗中夹菜,你来我往,情投意合,霎时之间,又表现得异常恩爱亲密了起来! 待酒过三巡,菜进五味之后,司马兴男忽然又不动声色的问桓温道:“相公,我们夫妻一场,你我不但恩爱有加,而且情投意合,在你的心目中,在我与那位‘尤物’之间,你又将作何种比对与评价呢?” 桓温一是因为多喝了几盅,二是因为没有来得及反映,竟然一边饮酒,一边回答说:“彼此彼此!一样一样!不过,平心而论,人家芙蓉的长相与气质,可就比你强多了;人还算体贴贤惠,在这方面来说,公主你也稍逊一筹哇!” 听完桓温这番不打自招的自我表白之后,司马兴男突然变换脸色,她将手中的筷子猛然往饭碗上一放,嘿嘿冷笑道:“到底是酒后吐真言啊,这下,你可是不打自招了吧?” 这时,桓温突然被惊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司马兴男软硬兼施的诱导之下,说了一番最不该说c也最对自己不利的话来!他突然感觉到,要是得罪了这位司马家族的大公主,恐怕他桓温就有灾祸降临了!这正是: 牙关不紧易漏风,口舌不严灾祸生; 祸从口出应牢记,桓温此番难说清! 这时,桓温的头脑突然被惊醒了,糊涂的脑袋又清醒了许多。他放下酒杯与碗筷,用巴掌在自己的腮帮子上轻轻的抽打着,妄图藉此来博取司马公主的欢心。 桓温一边抽打,一边诅咒自己道:“桓温,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可是有酒量的人啊,怎么才灌了这几杯猫尿,就酒火攻心,语无伦次了呢?你这种联想可不好,怎么就将在成汉国的所见所闻,搬到今日的酒桌上来说了呢?你如此胡说八道,要是让夫人怪罪下来,她还不骂我桓温十恶不赦呀!” 司马兴男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桓温,不但能带兵打仗,而且还会演戏,这样的天赋,她可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啊! 司马兴男望着桓温,她恍惚觉得,他面前这个桓温,哪里还是曾经领兵打仗的将军,简直就是戏台上的跳梁小丑嘛。她时而哈哈大笑,捧腹弯腰;时而又摇头叹息,泪眼汪汪。桓温眼睁睁望着她,也不知她这到底是喜还是悲?是疯还是傻?桓温突然觉得耳鸣心跳,天旋地转,似乎一场狂风暴雨,马上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使桓温没有想到的是,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司马兴男在哭笑了一阵之后,逐渐又恢复了常态,她不但没有责怪桓温,还表现出异常的温柔与体贴。 司马兴男又向桓温的酒杯中斟满了酒,再向桓温的饭碗中加了几筷子菜,之后,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说道:“自古以来,君不正则臣歪,梁不坚则榫斜。万里江堤,毁于蚁穴;宏伟宫殿,虫蛀则塌。如此浅显的道理,相公你未必不明白吧?你身为朝廷栋梁,肩负着保家护国的重任,怎么还能未蛀先腐,空乏自身呢?不过,从皇帝至将军,再至大臣,乃至地方上的官署胥吏,世风如此,一黑百黑,我虽贵为公主,但仅凭我一个弱女子,即使眼中有千般的看不惯,万般的不顺心,心中不悦不欢,我又能怎么样呢?” 桓温听完司马公主这番寓意深长的言语之后,他的心中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自己的妻子;可是,面对快到半老徐娘的黄脸婆娘,再想想那个貌美如花,青丝过臀,美轮美奂,犹如神仙下凡的蜀中“尤物”,他思伊视此,禁不住又乱了方寸!桓温咬紧了牙关,只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你司马兴男如何诱导与煽惑,我就是死不认账,看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桓温安慰司马兴男说道:“你的夫君在朝为官,尽管也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总的来说还算铁面无私;既然是铁面无私,也就难免不得一些罪人;我所得罪的人,他们为了发泄对我的不满,免不了就胡乱编造小道消息,妄图置桓某于不仁不义,公主听完这些谣言之后,可不要偏听偏信,妄下结论啊!” 司马兴男听过桓温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我表白后,只是淡然一笑,说道:“病入膏肓药难医,人陷泥淖难自提;巧舌如簧难自辩,头触南墙不知悔。夫君啊,难道你想做这样的人吗?” 桓温听完夫人的自言自语后,虽然心中已经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但是因为自己早已深陷泥淖之中,虽然几经挣扎,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拔。这可真就由了那句老话: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此时的桓温,他的整个身心,早已经被隐居在滴水巷里的那个“尤物”芙蓉姑娘,像高强度的黏胶似的牢牢粘住而无法挣脱了。此时此刻的他,除了强咬牙关,死不认账以外,已无别的方法可施了。 桓温恬不知耻的对司马兴男说道:“我与南康公主你结发十余载,每日里同床共枕,恩爱情深,甜言蜜语说过无数,真没想到,夫人你还有如此高的天赋,信口捻来,就吟出如此寓意深刻的一首好诗来,佩服佩服!” 司马兴男本以为,丈夫在听完她这首即兴而发的诗后,远离的情感会有所回返,以她的名望与地位,她不想夫妻二人因为情感纠葛而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开交,那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只有伤害而绝无好处可言。 想到这里,司马兴男深情的望了一眼似乎早已麻木了的丈夫,他满含热泪,又吞吞吐吐,时断时续的吟出一首诗来: 昔日定情在钟山,艳阳高照暖心间; 帅男俊女两相宜,门当户对令人羡。 尔是益阳太守子,奴是东晋明帝女; 你我门当户亦对,双亲心喜笑难抑。 不意平地起风云,尤物突现缠尔身; 苦口婆心将夫劝,夫君却是冷酷心! 司马兴男吟罢这首诗后,早已是泣不成声,此时的她,思绪早已混乱,再也无力与桓温纠缠下去了,她哽咽着对侍女莲花吩咐道:“莲花,快,快扶我进屋去,我累了,我要去歇息了!” 此时,家中仆人也已将饭桌上的残羹剩饭清理干净了,待莲花服侍司马兴男歇息以后,劳累了一上午的桓温,此时也倍感疲惫,他不敢进屋与司马兴男同床共眠,他知道,这位公主此时的心情欠佳,别再一不留神再次触怒了她,惹她生气,只好独自进入别房去休息去了。一场似乎在风平浪静中发生的家庭风暴,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当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起来,待桓温去上早朝过后,司马兴男把侍女莲花叫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将房门紧闭,商量如何采取下一步计划,来解决桓温包养‘尤物’的问题;如何采取行动,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二人商量来商量去,总觉得就这样无的放矢对峙下去,很难抓住桓温的要害,关键的问题,就是要有最有力的证据。怎样才能找到最有力的证据呢?最后还是莲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 司马兴男听完莲花的述说过后,喜得她一把拉住莲花的双手,一边用力摇晃,一边夸赞她说道:“好孩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涉世也并不深,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办法来。这样,就不愁拿不到他桓温的把柄了!” 莲花对司马兴男说道:“不过,公主奶奶,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要置办些道具货物来帮衬,恐怕也要花费些银子呢。” 司马兴男说道:“花钱么,不怕,反正咱家有的是银子,为了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莲花说道:“如果奶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的话,那我可要去做准备了。不过我可要事先声明,如果因此而得罪了老爷,那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回 滴水巷暗藏娇娥,李芙蓉冰清玉洁 司马兴男一拍大腿,慷慨地应承道:“不怕!有奶奶我罩着你,你怕什么?我这样做,不也是被那个良心叫狗吃了的人给逼出来的吗?一个堂堂的晋朝大将军,却也经不住美女香风的诱惑,身边有我这个不能说是美丽如花,却也容貌不俗的公主作陪,他还嫌不满足,却硬是被那个不知美丽到什么程度的妖精婆娘给弄的神魂颠倒了;是喜也,是悲也,还是哀也,真叫人难以琢磨!莲花呀,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去做,还要放心大胆的去做,要是捅出什么漏子来,一切都有本公主我来为你承担!” 就在司马兴男与侍女莲花商量事情过后不久,在金陵的滴水巷口附近,出现了一位头戴斗笠,身穿农家服装的串街小贩,就见她肩挑一副小扁担,扁担两头各悬吊一只小竹筐,竹筐内装的是诸如女人使用的雪花膏啦,金银簪子啦,梳头用的润花油啦,还有头梳c篦子等物,真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数不枚数。 卖货人手摇一支拨浪鼓,一边摇一边吆喝,还不错眼珠的往巷子内张望。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卖货人总是身不离巷口,眼不离巷道,好像她在专等约好的熟某个人一般。整整一上午,无论卖货人如何喊叫吆喝,问津的人却寥若晨星。眼见日已西斜,她还是一样东西也未卖出去。最后,她只好悻悻的离开了巷口。 第二天,这位卖东西的女货郎,又按时出现在了滴水巷巷口。她将肩挑的竹筐放在地上,用随身带的绢帕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吆喝,一边不住的用眼朝巷道内张望,半天又过去了,仍然是始终不见有人走出家门,自然她的货担也就无人问津了。女货郎心中纳闷:“难道我前几天的侦查是错误的?可是我明明看见,桓老爷是是朝这条巷子里走去的呀,怎么会看不见他的人影呢?” 她心中暗想道:“莫非巷子太深,宅院又大,住在里面的人听不见我的吆喝?” 于是,她决定挑起担子,走进巷内,挨门挨户的去吆喝,这样肯定会有人听得见的。她挑起货郎担刚要进巷口,却忽然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官人模样的人,急匆匆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当她再次定睛观瞧时,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家的相公桓温大将军!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竟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想,一旦让来人认出了自己,那她与司马公主所定的计划,可就要全盘落空了。事不宜迟,要马上躲避,于是她挑起货郎担,急匆匆朝另一条巷子走了过去!桓温是被她躲开了,但是桓温走进巷子后,到底又走进了哪一家的门,她却没有看清楚! 不必再多介绍,这位冒充货郎的人,就是司马兴男的贴身侍女莲花。莲花又气又恼,只好悻悻的挑起货郎担,向桓府附近的一个小院落走去。这里是桓府一个看门人所独居的院落,莲花哄骗看门人说,自己之所以兼营货郎这个行当,为的是多挣些银子好贴补家用,看门人与莲花都是贫寒人家出身,自然也是爱屋及乌,惺惺惜惺惺,也就不去过多的过问她的事情了。 莲花回到桓府后,将今天所遇到的这惊险一幕,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对司马兴男都学说了一遍。 莲花对着司马兴男一吐舌头,说道:“公主奶奶,这要是被老爷发现了,他会不会将我打死呀?” 司马兴男说道:“他敢!好歹我也是前朝皇帝司马绍的女儿,打狗还要看主人哩,对于我身边的人,他桓温还敢不给我面子?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决不允许他动你一个手指头!” 莲花说道:“我们这些做奴才和下人的,一无钱,二无势,有的只是两只会劳动c会做事情的双手,要是被主人给开除了,就连吃饭的门路也给断绝了。所以,莲花恳求奶奶,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为莲花做主才是啊。” 司马兴男安抚莲花,说道:“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我司马兴男都是始作俑者,点子是我出,主意是我拿,我绝不会做那种房倒众人推的混账事情!我所担心的倒是,此事一旦被他姓桓的发现了,咱这破‘尤物’的计划,恐怕就成为悬案了!要真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不说,我还不给这个不争气的男人给气死呀!” 正在二人说话之间,忽听府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司马兴男小声对莲花说道:“孩子,一切如故,不必心慌,你凡事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桓温走进屋内后,看见妻子司马兴男面色紧绷,神情不悦,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妻子身边,低声下气的问道:“夫人为何不高兴啊?是不是下人又惹你生气了?” 司马兴男仍然脸色紧绷,悻悻的回答说:“谁也没有惹我生气,我是闲极无聊,自己生自己生气呢!” 桓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实在是奇哉怪哉也!既然没有人惹夫人你生气,你自己却倒找起气来生了,这,我实在是想不通!” 司马兴男问道:“桓将军,你哪里想不通啊?” 桓温回答说:“你无缘无故,自己给自己找气生这件事呗!” 司马兴男怏怏的说道:“这你还不明白吗?这就叫做饱食终日,衣食无忧,闲极无聊,靓妞挠心嘛!” 桓温明明知道,司马兴男这是在讥讽于他,但却故作不知,而且有意再气她一下:“这么说来,是你身边的下人惹你生气了?如果你觉得哪个下人不满意,我马上再给你换一个好的就是了!” 莲花一听桓温此话,吓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司马兴男听完桓温这番话后,气得她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一拂衣袖,说道:“恬不知耻!” 然后一扭身子,走进了自己的闺房,然后咣铛一声,将房门关死了! 眼见此景此情,桓温只好无奈的也摇了摇头,也到自己的房内去休息去了。 桓温明白,无论怎么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错在先,难免不叫人家司马兴男不生气。虽然自己死不认账,但是司马兴男怀疑的事情总还是存在的,以司马兴男那种火爆子脾气,现在肯定已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了;所以,尽管自己死扛着不认账,时间一久,总还是纸里包不住火,真相总有被戳穿的一天。由于两个人话不投机,所以当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破晓,桓温在睡梦中即听到宅院内有响动的声音,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这才看见,原来是司马兴男已经早早的起来了,独自一人,在院内习练剑法呢。就见她时而前跳,时而后退,时而俯冲,又时而转身,剑锋所指,寒风阵阵,剑光闪耀,气势逼人,真与战场上与敌人拼杀搏斗的勇士相似! 看罢多时,桓温不禁感叹道;“你司马兴男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哇,那样,你就可以走向战场,去杀敌立功,报效国家了。只可惜你是一个女流之身,虽然你有满身的武艺,却也落得个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此时,只见司马兴男一个急转身,剑锋所刺,直指桓温,桓温被吓得一缩脖子,急忙一闪身,躲进了屋内。再看司马兴男,只见她迅速调转剑锋,似乎对桓温竟然视而未见,仍然在继续练她的剑法。桓温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就是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嘛,你何苦把我管得如此之紧呢?你的父亲司马绍在世的时候,不也是妻妾成堆,妃嫔成群吗?那时你的生母又该当如何呢?天子尚且如此,我等大臣们如何就效仿不得?真乃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正在二人相视无语,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忽见宦官刘公公忽然跑进府门来,大声对院内呼喊道:“桓温接旨!太后有令,命你马上进宫,有要事相商,钦此!” 宦官宣读完圣旨之后,未有丝毫停留,即转身离去了。桓温心中暗想:“今日太后宣召本官,肯定不只我一个人,难道又有什么大事不成?一大清早,这才派宦官登门来宣召自己?” 桓温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这时家中奴仆也已准备好早餐,经简单洗漱,汲汲皇皇的吃过早点,即乘坐肩舆赶往皇宫去了。 桓温下轿走进皇宫大殿,见大殿内早已站满了人。皇太后褚蒜子在凤椅上正襟危坐,旁边小龙椅上,坐的则是她的宝贝儿子穆帝司马聃。小皇帝眨巴着双眼,见这么多的人都在他面前挺身站立,心中颇感好奇,所以就不错眼珠的望着众人,不知他们要将自己怎么样? 与桓温贴身站立的,是他的冤家对头庾翼此人。庾翼见桓温姗姗来迟,稍带讥讽的口吻对桓温说道:“桓大人,你为什么又姗姗来迟啊?你是不是以为,你此次领兵伐蜀,消灭了成汉国,立了大功,就居功自傲,不把小皇帝和褚太皇太后放在眼里了呀?” 桓温因一时喘息未定,并不想借此与自己的政敌在大堂之上争论,他只淡淡的回答一句说道:“消灭成汉虽说有功,但功不在我,而在朝廷,在众将军士,非桓某人一人之功,我桓温何敢居功自傲哇?” 庾翼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只听在凤椅上正襟危坐的太皇太后褚蒜子桃唇开启,她嘤声细语的对众大臣说道:“众爱卿听真!今日早朝,非为别事。自从我大晋朝建立以来,北方的胡人即时常兴兵作乱,屡屡犯我边疆,侵占我土地,霸占我疆域。先是由祖逖兴兵北伐,兵败垂成,无果而终;再由庾亮继而北伐,仍然失败而归。所幸的是,由桓爱卿领导的讨伐成汉之役,不负本太皇太后所望,战果辉煌,一举将兴兵作乱的成汉剪灭殆尽,桓温将军功勋盖世,功不可没!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胡人犯我边界,屡屡肇发事端,仍然时有发生,使国人不得安宁。不日之前,本太皇太后接奉征西将军庾翼奏书,提出为保国家太平,必须全力再行北伐之役,只有彻底诛灭外寇,方能实现国泰民安。本宫鉴于前两次北伐失败的教训,未敢擅作主张,为慎重起见,特召集满朝文武与众爱卿共聚一堂,请大家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宗旨,畅所欲言,出谋献策,指出一条北伐良策,是本宫之幸,晋祚之幸矣!” 听太皇太后提出又要进行北伐,满朝文武官员一时都鸦雀无声,生怕将自己卷入这场无休止的纷争之中去。尤其是桓温,他此次挥军伐蜀,历经千山万水,尝尽了路途上的风险坎坷,深知要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是多么的不容易!好歹有上天保佑,此次伐蜀他不但能一举取胜,还将成汉国王李势等人俘虏带回了建康。更使他不能忘记的是,连李势的亲妹子芙蓉公主,也被他毫发无损的带了回来。人说自古巴蜀出美人,这话可真是名不虚传。你看那芙蓉姑娘,芳龄年华,皮肤白嫩,典型的瓜子脸,不胖不瘦c高矮适中的身材,与人见面时面露微笑,说一口标准的四川方言,虽然腔调特别,由于吐字清晰,却也听来并不难懂,每当桓温与她偷偷私会之时,她总是强颜欢笑,勉强应对,虽然有满腹的委屈不愿吐露,却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惆怅与委屈。对于这一点,桓温曾做过多种猜测,她之所以会如此,肯定是与蜀汉国的亡国有关。试想,一个过惯了人上人生活的大家闺秀,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丧权之痛,亡国之恨,时刻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没有投河自尽或者上吊自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面对自己的敌人,她哪里还来的愉悦与欢欣呢?每当想到这些时,桓温总觉得对不住芙蓉姑娘。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南康公主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也无论会遇到什么样的险境,他桓温都会设法善待芙蓉姑娘! 此时的桓温,满脑子想的都是芙蓉姑娘,对金銮殿内发生的一切,竟然毫无察觉。突然,站在他身边的大将军庾翼,又用的语言对他说道:“桓大人,你此次伐蜀,收获颇丰,不但带回了成汉皇帝李势,也掳来了蜀汉国的绝代美人芙蓉公主,现在还将她藏在了金屋之中;本将军真为你担心,她要是将你弄得神魂颠倒了,你哪还有心思去北伐呀?一旦将国家大事抛在了脑后,恐怕你昔日的名将,就变成国之罪人了!” 因为金銮殿内人员众多,人们静极过后,免不了交头接耳,有些骚动,所以对于庾翼的这番话,不但远坐在金銮殿凤椅上的褚蒜子太皇太后没有听见,就连离开桓温稍远一点的大臣们也没有听清。即使如此,做贼心虚的桓大将军,也羞愧的虚汗直流,心跳不止了! 大殿内的所有大臣,都避而不谈北伐的事情,因为大家不愿出外去打仗,一者,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怕此一去会成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二者,因为他们养尊处优的惯了,一旦离开京城,从此再也过不上安逸的物质生活了,让他们去北伐,还不如现在就将他们革职查办,也免得再去活受罪了。 褚蒜子太皇太后静等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谈禀正题,焦躁的她不得不再提高了嗓门,点名道姓,对殿下说道:“桓爱卿,此次出兵讨伐成汉,你功勋卓著,是为我朝楷模,本宫提出再次北伐之议,不知桓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呀?本宫洗耳恭听!” 还未等桓温开口说话,庾翼突然奏禀道:“禀太皇太后及皇尚!下臣庾翼有话禀奏,望太皇太后允准!” 一听有人要说话,不禁让褚蒜子太皇太后喜出望外,她操着嘤声细语对殿下说道:“庾爱卿,你是孤家信得过的老臣,不必拘泥于朝廷礼制,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好了!” 庾翼干咳了两声,故意把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庾翼大声禀奏道:“太皇太后在上,下官庾翼有话奏禀,望太皇太后允准!” 已经等得心急火燎的褚蒜子,真想大声痛斥庾翼这种拖泥带水的作风,但是考虑到晋朝正处在多事之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她强压怒火,这才把冲到脑门上的火气又压了回去! 褚蒜子用温和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对庾翼说道:“庾爱卿,你也是当朝老臣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庾翼见太皇太后给足了自己面子,不无自豪地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我朝自武帝司马炎爷开创基业以来,厉经惠帝司马衷c怀帝司马炽c愍帝司马邺c元帝司马睿c明帝司马绍c成帝司马衍c康帝司马岳,至今共传七帝,80个春秋,方由我穆帝司马聃继承大统。一路走来,道路崎岖,步履坎坷,历尽沧桑,所经历程,无不艰难曲折!不意歹人觊觎我朝久已,先是有八王篡权之乱,继而又有王敦c苏峻之乱,边胡亦乘机捣乱,现在的五胡十六国,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如不将他们彻底剿灭,则我晋祚永无宁日也!” 褚蒜子突然打断羽翼的话,说道:“庾爱卿,你所说的这些,孤家早已知道了,我看今日就不必再重复了!孤家的本意是,朝内政局已经趋于稳定,现在的威胁,一方面是来自边关守将的背叛,另一方面则是来自边疆胡民的叛乱。问题的要点是,由谁领兵去剿灭他们?领兵打仗,关键是先有将军,而后配以兵勇,上下戮力同心,同仇敌忾,方可取胜。众爱卿,请你们说说,有谁领兵出战,最为合适呀?” 褚蒜子的话刚一落音,庾翼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禀太皇太后!庾某早已想好人选,只要此人一出马,管保能旗开得胜!” 褚蒜子慌忙问道:“庾爱卿,你要推举何人,快快说与我听!” 庾翼奸邪的眼光,眼望了一眼身边的桓温,又诡谲的一笑,这才说道:“禀太皇太后,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 褚蒜子追问道:“不要再啰嗦!你推举的是何人?” 庾翼望着桓温,回答说:“就是这位,桓温将军是也!” 桓温听庾翼点了自己的名字,使他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好你个心怀叵测的庾翼!你好狠毒哇!你这是要把我桓温往死路上逼呀!”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并未说什么。 还未等桓温开口,又忽听一人站出来奏禀道:“启禀太皇太后,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为桓温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随桓温一同伐蜀归来的护卫将军车胤此人。当下车胤启奏道:“启禀太皇太后,方才庾翼将军所奏一节,下官认为,万万不可!” 褚蒜子疑惑的问道:“桓将军精明能干,又机谋善断,又加之刚刚伐蜀取胜归来,我看他就是孤家的不二人选,要他去领兵灭胡,有何不可呢?” 车胤启奏道:“太皇太后啊,下官以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为桓将军伐蜀新归,身体尚在恢复之中,倘若在其元气未完全复原之际,再突令其领兵出战,未免仓促,这样并无取胜的把握;如若出师不利,兵败而归,岂不伤了我大晋朝的元气吗?因此,在下官看来,此事万万不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如另选他人,则取胜的把握会更大些!望太皇太后三思!” 听完车胤的一番述说之后,褚蒜子长叹了一声,说道:“孙子兵法上说,‘故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意思就是说,熟知用兵之法的将帅,才是民众命运的掌控者,也是国家安危的主宰者。由此即可看出,选将用帅有多么的重要呀!前者,祖逖北伐,路途受阻,因而功败垂成,究其根源,除朝廷内部的原因之外,祖逖勇而少谋,不懂得运筹帷幄的重要性,也是导致失败的重要原因;之后,又有庾亮的北伐之举,皆因缺乏将帅之才,无法掌控全局而终告全盘皆输。此次再兴北伐,孤家吸取前两次北伐的教训,痛定思痛,审时度势,方才决定选一能断善谋之将,为的就是免蹈前两次北伐失败的覆辙!” 庾翼听见,褚蒜子话中点出了他的兄长庾亮的名字,心中不免产生极大的不快。他坚定地说道:“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前两次北伐,因选将失当,故而才未取得最后胜利;这次北伐,一定要选好将帅,这样看来,那更非桓温将军莫属了!” 桓温心里明白,庾翼之所以咬住自己不放口,无疑是在借机予以报复,他被气得紧咬牙关,浑身发抖!但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又不好公开与庾翼争辩,他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听候太皇太后褚蒜子的最后定夺了。 果不出桓温所料,在众位大臣争论过后,褚蒜子便当庭宣布:“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凡在我朝为将为臣者,怎能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呢?为保社稷,尔等均应身先士卒,赴汤蹈火,挺身而出,奋勇杀敌,死而无憾!本宫宣布,这再次北伐的重任,就非你桓大将军莫属了!桓将军,你退朝之后,抓紧准备去吧!” 心情怅惘的桓温,神情怏怏,他一直闷闷不乐,跟随人流走出了金銮大殿。他一边走,一边暗想:“朝内将官众多,太皇太后为什么不挑选别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回 踌躇原为心事重,心不由己思芙蓉 在太皇太后褚蒜子宣布退朝以后,桓温还未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他心里在想到:“你褚蒜子太皇天后,为什么就单单选上了我桓温呢?看来,这一切的一切,皆因该死的庾翼从中蛊惑,才使年轻的太皇太后放弃了另选他人的主张,从这件事情开始,你庾翼算是与我桓温结下仇怨了!” 桓温弃轿徒步,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想,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之间,就走进了一条巷子。当他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抬头观望时,自己也止不住笑了起来。你道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桓温面前这户人家,非是别家,而是滴水巷内他金屋藏娇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位容貌出众c谁见谁爱的李芙蓉姑娘的住处! 桓温轻车熟路,伸手轻轻一推,两扇不大的院门,就被他推开了。桓温蹑手蹑脚,一直朝芙蓉姑娘下榻的房间走去。 由于桓温一门心思想的都放在了他心中的美人儿身上,精力过于集中,以至于连躲在巷道旮旯中对他进行监视的莲花的身影都没注意到。这一次,莲花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桓温进了哪家的门,门上有什么特征,都被莲花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此时日已西斜,一缕阳光直射到房内,火红的阳光照射在芙蓉姑娘的全身,只见她穿一身大红丝绸褂裤,面壁而站,背对着桓温,披肩的长发像黑色瀑布一样,一直垂落到她的臀下,不用看她的脸面,就知道她是一位独一无二的大美人儿了。 一见婀娜而立的芙蓉姑娘,桓温止不住欲火顿生,一股暖流在他的身体内升腾流动,灼热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简直让桓温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他猛走几步,跑到芙蓉身后,伸出两只有力的臂膀,用力将她搂抱住,然后又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中,试图去亲吻她! 但是,令桓温大扫其兴的是,对于他的到来,芙蓉姑娘并未表现出特有的热情,她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美僵尸,既缺感情,也没有热情,更没有温情!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凭桓温搂抱,甚至亲吻拥抱,却没有任何主动响应;经过一阵热拥狂吻之后,直至桓温自己也感觉到乏累了,欲火也渐渐地由热变凉了,桓温这才不得不停下手来,停止了对芙蓉姑娘的侵扰! 桓温自感没趣,不得不放开芙蓉姑娘,一个人坐到了椅子上去,他眼睁睁的望着芙蓉姑娘的背影,既猜不透此时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对自己表现得如此冷漠?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待自己的心情慢慢又平复下来了,桓温这才没话找话的主动开口说话了。 桓温小心翼翼的问芙蓉姑娘:“宝贝,你从天府之国,突然一下子来到了这金陵古城,不知水土可服?你还过得惯吗?” 此时,芙蓉姑娘慢慢转回身子来,用忧郁的眼神望了一眼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然后用略带愠意的口吻说道:“啥子过得惯过不惯,一个连人身自由都失去保证的女娃子,好比是虎落平川被犬欺,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在你们这种强人面前,她又能咋子嘛!” 从芙蓉的话音中不难听出,她对自己被掳而来到金陵,怀有相当的抵触情绪。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一个丧权亡国的成汉国王的亲妹子,突然遭受被抓被掳的凌辱,自己的命运,霎那之间便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这其中的失落感到底有多大,那就只有当事人芙蓉姑娘自己最清楚了! 桓温当然最清楚,眼前的这种局面,完全是由于两国交兵而形成,与眼前的这位姑娘毫无关系,她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可是,事已至此,他桓温除了表示对她的同情之外,别的方面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桓温望着芙蓉姑娘那张极冷峻c又凝重的面孔,小心翼翼的说道:“回到朝廷后,由于事务繁杂,公务缠身,以至于也没有天天来与你会晤;虽然安排了专人对你进行照顾,也难免有疏漏与不周到之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好了,桓某当即就安排专人去办!” 芙蓉姑娘长叹了一口气,细声说道:“我芙蓉是一个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苦命人!荣华富贵,我也曾享受过;一呼百应,我也曾体验过!自从做了你桓将军的俘虏,来到了这金陵古城,从此便一落千丈,好像是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一般,巨大的反差,几乎使我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但后来静下心来一想,这一切似乎都是由上天注定,也许是命运之神有意如此安排吧。人嘛,反正怎么都是一生,只要有一间房子安身,有一口饭填饱肚子,我李芙蓉这一生,也就心意满足了!” 听完李芙蓉这一番自我表白以后,桓温不禁亦陷入对往事的追念之中。桓温想到了什么呢? 桓温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她是晋明帝司马绍的掌上明珠,他的父亲在世时,她是何等的傲慢与风光,王公大臣们她都不屑一顾,驸马将军也不在她的眼下,她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要是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在她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在位不到三年的父亲便离她而去;虽然,后来的皇帝都是他们司马家的血缘亲族,然而她到底还是失宠了!司马绍也是一位短命皇帝,他从出生到死亡,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七年时间,司马兴男受父亲宠爱的时间,究竟有多长,也就掐指可数了。 桓温第二个想到的人,是一个名字叫羊献容的女人。此人不但姓氏少见,而且名字也奇怪。那么,这羊献容又是怎样一个人呢?读者诸君不必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羊献容这个女人,是晋代泰山南城人士,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新泰市羊流镇村人。她是晋惠帝司马衷的第二任妻子,其祖父羊瑾曾任尚书右仆射,父亲羊玄之任尚书郎。外祖父孙旗,任兖州刺史c平南将军。在八王之乱时期,羊献容亦命运多舛,受到株连,曾经遭受几废几立的磨难。 从羊献容的几废几立之中,人们不难看出,晋朝时期的权力斗争是何等的激烈。各方的权贵们,一旦权利到手,为了给自己装点门面,不惜拿一个弱小女子来撒气,废也好,立也罢,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公元300年时,羊献容初立为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这一年她才刚满15岁,是个情窦初开,还未谙世事的小女孩。 刚当上皇后不久的羊献容,刚被皇上禁果初尝,仅仅过了不到四年时间,在羊献容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就被cd王司马颖废为庶人;之后又风云突变,世事沧桑,在这一年的七月间,就发生了左卫将军陈昣等人复后位事件,羊献容也再一次扶植上皇后的宝座。 然而好景不长,晋惠帝司马衷永安元年八月间,河间王司马颙的大将张方也企图篡位,稍一得势,即将皇后羊献容废立,在短短时间内,无辜的羊献容又遭受第二次打击。 晋惠帝司马衷永兴元年,也即是同年的十一月间,羊献容重又被门阀势力的领头人荀藩c刘暾扶上了皇后宝座,羊献容又有惊无险的再一次成为了皇后。 到了永兴二年,也即是第二年的四月间,司马顒的大将张方,又兴兵发难,再一次将羊献容废除,命运多舛的羊皇后,再一次成为那些为争夺皇权而不惜兴兵作乱的各路诸侯的牺牲品! 时间方才到达这一年的十一月,有一个名叫周权的立节将军,弄虚作假,假传圣旨,自称平西将军,又一次将羊献容恢复为皇后位。 令人咋舌的是,就在羊献容复位后的同一个月内,有一个名叫何乔的洛阳县令,出奇兵攻打周权,周权不幸被杀,羊献容皇后又一次遭受废立的厄运! 到了晋惠帝司马衷光熙元年,也即是公元306年六月间,东海王司马越恭迎惠帝返回洛阳,不得不再次恢复了羊献容的皇后地位! 公元306年,也就是晋惠帝永兴三年,同样也是命运多舛的皇帝司马衷,以47岁风华正茂的年龄,病逝于古都长安。从此,一生充满悲剧色彩的羊献容,更加坎坷的道路,还正在等待着她呢。 司马衷病逝后,本来就未品尝到夫爱到底为何物的羊献容,她的地位就更一落千丈,目不忍睹了。 司马衷虽然生就的呆傻憨痴,在一帮意欲篡权夺位的人的眼里,无疑他也是一块绊脚石。急于想当皇帝的东海王司马越,采用不光彩的手段毒杀了司马衷,令人遗憾的是,他自己却未能当上皇帝,说来未免有些冤枉。这又是为啥呢?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先祖司马懿四弟东武城候司马馗的孙子,虽然也是司马家族的宗室,却不是司马懿的嫡系子孙,如要当皇帝,不免有僭越之嫌,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不得已只好将司马炎的第二十五个儿子司马炽,推上了西晋第三任皇帝的宝座。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晋元帝司马睿太兴元年,也即是公元318年的十月间,十六国之一前赵国皇帝刘曜,发兵攻打赤壁,随后迁都长安,羊献容被其俘获,随后即策封羊献容为自己的皇后。 司马衷去世,司马炽继位,虽然更换了佛号,到底也是自己的弟兄,此时的晋朝,已是乱兵四起,群雄割据的极混乱时期。无论哪位皇帝执政,分裂的局面已是无法挽回了。 羊献容之所以命运多舛,和她所嫁的第一任丈夫惠帝司马衷不无关系。晋惠帝司马衷,字正度,祖籍河内温县,即现在的河南省温县人,他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二个儿子;泰始三年,在他二十三岁那一年,即被立为皇太子。司马衷此人生就的智力低下,痴憨呆傻,没有能力掌管国家政事,不得不由太傅杨骏来辅政,这便引起了宦官一族的不满与痛恨;朝中大事,一切都由杨骏一个人说了算数,那杨骏不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太上皇上了吗?首先带头出来发难的是司马衷的第一任皇后贾南风,她看不惯杨骏专横跋扈的样子,不得不设计将杨骏杀死! 由此不难看出,世袭制度的病根之所在。皇帝是一国之君,是一个国家的最高统帅,倘若他是一个先天性智力低下的人,自己不能亲朝理政,一切皆听命于权臣贵胄,甚至唯大臣的命而是从,要是国家不发生大乱,那才真正叫奇怪哩。 皇帝不能亲理朝政还算罢了,他甚至连自己妻子的安危也保证不了,岂能用“可悲”二字来形容?晋惠帝司马衷就是这样一个既无法自保c更无法保护家人的人,他最后被歹人算计并谋害,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羊献容原先也曾经担心过,司马炽是司马衷的同族兄弟,惠帝既已死去,那理所当然继成帝皇位的人,肯定非司马炽莫属了。凭自己与他是叔嫂这层关系,可能自己从此再也不能被称为皇太后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情急之下便催促前太子清河王司马覃入宫,想立他为皇帝,但是此计划没有成功。 令羊献容深感意外的是,司马炽即皇帝位后,却继续尊羊献容为皇后,让她居住于弘训宫内。直至晋怀帝永嘉五年,也就是公元311年,十六国的前赵皇帝刘曜,发兵攻陷洛阳,得到了羊献容,二人一见如故,刘曜对羊献容十分的钟爱,并策封羊献容为自己的新皇后。 刘曜与羊献容终成正果以后,刘曜问她:“美人儿,俗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我永明,乃大晋国的反叛而已,能在无意中得到你这个美人儿,可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我冒昧的问你一句话:我刘曜与司马家的小子们比起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永明,是刘曜的字。 羊献容稍加思考后,回答说道:“你与司马家族的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陛下您是开国圣主,而司马家则是败国之君,想我那个憨傻痴呆的丈夫司马衷,他连自己的妻子儿女尚且保护不了,他虽然贵为帝王,却让自己的妻子在凡夫俗子面前遭受凌辱,我当时真想一死了之,哪里还想得到能有今天呢?想我羊献容,也是出身名贵家庭,总觉得人世间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但是自从侍奉圣主您以来,方才知道天底下谁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也!” 从此以后,刘曜就更加喜欢羊献容了。夫妻二人相敬相爱,羊献容先后为刘曜生了两个儿子,于晋元帝司马睿永昌元年,也即是公元322年病故。 想到此处,桓温不胜唏嘘的对李芙蓉说道:“桓温知道,时至今日,你还未从亡国的悲哀中解脱出来。这又能怪谁呢?怪就怪你哪位不争气的哥哥李势,要没有他的醉生梦死,骄奢淫逸和腐化堕落,怎么还有成汉国的亡国之败呢?” 李芙蓉说道:“也许是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这腐化堕落,骄奢淫逸,并非成汉国一家所有;纵观晋朝上下,不也是如此吗?以本姑娘看来,将来的大晋朝,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听过芙蓉姑娘的话后,桓温再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在不大的屋子里度着步子,反复思考着芙蓉姑娘的话,长久再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后,还是桓温先开口说话。 桓温问李芙蓉道:“芙蓉姑娘,你来到金陵也有些时日了,我桓温并没有慢待过你,你为什么还会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呢?还有,就是每当我想表示与你亲近时,总会遭到你的拒绝,不知这又是为什么呢?” 芙蓉姑娘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墙壁,一字一顿的说道:“亡国之女,败君之妹,我虽然是个女子,但绝不做阿斗是的人物!我每日里想到的,都只有痛苦与愤恨,我怎么还能够高兴得起来呢?” 桓温开导芙蓉姑娘说道:“人生一世,总离不开吃喝二字。自从你芙蓉姑娘到达京城以后,我桓温处处善待与你,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吗?” 李芙蓉说道:“在这人世之间,只有凡夫俗子,才只为吃喝而活着!亡国的仇恨,早已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了,我岂能以笑脸对待你桓大将军呀?若果真是那样,我李芙蓉岂不就成了没心没肺的低贱女人了嘛!” 听完李芙蓉这番自我表白之后,桓温无可奈何的说道:“从古至今,无不是强者生存,弱者毁灭。你的兄长李势在蜀地自立为君,雄据一方,导致国家分裂,这岂是我大晋国所能容忍的?因此,本将军才奉了我皇之命,出兵讨伐。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与你一个弱小女子能有什么关系呢?有本将军对你的呵护,你就安心的在金陵过好你的下半生好了!” 李芙蓉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桓将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怎解得开我李芙蓉心头间的郁结呢?我的心中,好像压有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李芙蓉花说到这里,竟觉胸中郁闷,有几滴眼泪,顺着她的桃腮滴落了下来! 桓温见状,急忙走向前去,试图用自己的衣袖去为李芙蓉姑娘擦拭眼泪,但是被芙蓉一把推开了!她扭转身子,背对着桓温,并没有领桓温的情。 桓温讨了个没趣,不解的问李芙蓉道:“芙蓉姑娘,我桓温敢对你发誓,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的气质与美丽所打动了,甚至迷倒了,我桓温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这,天日可鉴!” 李芙蓉慢慢转回身子,用两只会说的眼睛,直楞楞的望着桓温,说道:“难道,桓将军你没有听说过吗?美女子,尤物也。她美在外表,在美丽躯壳掩盖下的,却是一个‘恶’字!芙蓉之所以拒君千里之外的原因,完全也是为了你好哇!” 桓温疑惑的问李芙蓉说:“如果芙蓉姑娘真的是为了我好,就不该用冷漠来对待我!你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吗?” 李芙蓉说道:“自打我被你桓将军俘获后的那一天起,我对无论何人来说,原有的爱心就已经泯灭殆尽了!” 桓温说道:“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放不下你呀!难道说,你就让我如此痛苦下去不成吗?” 李芙蓉说道:“你为一个没有了国家c没有了亲情的女子而伤心难过,在我看来,这并不值得!再说,你的家中,不是还有一位相貌不俗c而且又知情达理的南康公主吗,她日日夜夜陪伴着你,你还又何不满足呀?听说她也深深地爱着你,我劝你,最好不要辜负她期望!” 桓温哀叹一声,说道:“芙蓉姑娘,这你可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司马兴男的为人处事,也只有我这位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李芙蓉反问一句道:“此话怎讲?芙蓉愿闻其详!” 桓温哀叹道:“你可能早已听说,这司马兴男是晋明帝司马绍的二女儿,由于出身高贵,娇生惯养,性情奔放,性格刚烈,从小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只要她一瞪眼睛,她的弟弟妹妹们无不被他吓得夹起尾巴逃之夭夭,避之犹嫌不及;最令我无法容忍的是,她每日里不学女红针织之术,不读诸子百家之书,却时时刻刻与剑为伍,练习什么剑术,全然没有一点儒雅温柔气质!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无日不胆战心惊,提心吊胆,总怕不知哪一句话惹怒了她,连我自己这条小命都无法保证呢!” 听完桓温这番自我表白之后,一向不苟言笑的李芙蓉,因为忍俊不禁,止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桓温发现,她笑得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美丽,腮帮子上现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真叫人有抓魂摄魄之感! 笑过之后,李芙蓉一下子又恢复了冷峻面孔,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你桓大将军的嘴里,竟然能把自己的妻子描绘的如此之可怕!不过在本姑娘看来,越是外表凶悍的女子,其内心可能隐藏着更加温柔的一面,只不过你桓将军没有发现而已!这样的女子,大都单纯可爱,心无旁骛,我李芙蓉喜欢!” 正在二人谈话之间,忽听得宅院外传来一声货郎女的吆喝声:“头梳簪子雪花膏!针线顶针梳头油,快来买呀!” 桓温对李芙蓉说道:“窄街小巷,人烟稀少,怎么做小生意的,竟然会跑到这里来啦?在外面喊叫的这个声音,我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听完桓温的话后,李芙蓉姑娘闭口不语,也没有再接茬说话。 桓温突然说道:“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要赶紧回府去,要是回去晚了,可能又要惹得那位母老虎不高兴了!” 说完,也没来得及与李芙蓉姑娘道一声别,就急匆匆朝宅院外走去了。 桓温双手轻轻打开院门,先探出头去向两边张望了一番,但见巷子内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也没有看见货郎女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回 做贼必然心发虚,掩耳盗铃是自欺 桓温急匆匆赶回府宅,前脚迈进府门,后脚还没有落地,就看见妻子司马兴男面朝屋门外而坐,手中还握着她那把用来操练的宝剑,侍女莲花陪站在她的身后,二人都面带怒容,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一触即发之势! 还未等桓温走进屋内,司马兴男就板着面孔说道:“真乃是村野出美姑,窄巷藏丽人也!桓大将军,我来问你,你这次与那位‘尤物’私下去相会,一定过足了美人瘾了吧?” 桓温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气势汹汹的司马兴男,为了避免发生冲突,他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桓温心中暗想:“我不主动去招惹你,不信你司马兴男,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大动干戈!”桓温只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你司马兴男怎么说,或说些什么,我只做木头人一个,就是不去主动招惹你! 桓温这一招还真叫灵,面对闭口不语的丈夫桓温,满肚子气闷的司马兴南,心中的气也就慢慢地消了下来。 这时,家中的仆人们早已将饭菜端上了餐桌,夫妻两人对面而坐,都各想各的心事,谁也不再开口讲话,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各人都填饱了肚子为止。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忽然又有宦官匆匆跑进门来,他脚跟还未站稳,就慌不跌的宣布说:“桓温听旨!皇太后命你明日参加早朝时,详细禀报此次北伐的准备情况,不得有误,钦此!”宦官读罢,即匆忙离去。 听罢褚蒜子太皇太后的谕旨后,晚间躺在床上,桓温久久无法入睡。他思前想后,觉得此次北伐,褚太皇太后之所以选定自己,和那位奸贼庾翼不无关系,要不是在昨日的大堂上他首先指名道姓推荐了自己,在满朝众多武将中,皇太后为什么会偏偏就选上了自己呢?看起来,他庾翼名为推荐,实则是早有预谋,这其中包藏着他什么样的祸心,桓温一时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随时随地可能就要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桓温洗漱完毕,吃过早点之后,便乘上二人小轿,由仆人抬着,忽忽悠悠的一路朝皇宫走去。 桓温一进金銮殿大门,便见文武大臣站立两旁,大堂内一片静谧,众大臣皆默默垂手站立,等待太皇太后褚蒜子发布谕旨。 褚蒜子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她早已远远地看见桓温步入大堂,待见桓温入班站定后,褚蒜子立即提高了嗓门,高兴地说道:“桓爱卿,孤家到底把你给等来了!万事俱备,就待东风了!桓将军你是这场戏的主角,唱好唱坏,可就全依赖你了!” 听完太皇太后褚蒜子捎带诙谐的话语后,大堂内立即出现一阵轻微的骚动,车胤等人不约而同的低声议论道:“我朝有幸,能有桓大将军出面来辅佐皇帝和太皇太后,相信我晋朝有救,国家有救,边胡不日即可望风而溃矣!” 褚蒜子嗓门既尖且高,她单刀直入,指名道姓的问桓温说:“桓爱卿,昨日早朝后,你回去准备的怎么样了?你打算何日出兵啊?” 因为暗恋李芙蓉而心神恍惚的桓温,把褚蒜子话中的“出兵”二字,错听成了“生病”二字,慌乱之中竟然回说道:“回禀太皇太后!由于睡眠不足,神智稍有恍惚,但是身体并无大病,太皇太后不必挂心!” 桓温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立即便在大堂内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桓温被弄得莫名其妙,他喃喃的说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尔等为何大发其笑哇?” 褚蒜子也被桓温的回答逗乐了,她笑唇微启,短暂笑过之后,立即又收敛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孤家知道,你桓将军整日里忧国忧民,日夜操劳,可能晚上没有好好休息,因此才没有听清楚我刚才所说的话!我问的不是你有没有生病,而是问你何时出兵!” 听过褚太皇太后的解释后,庾翼小声嘀咕道:“他还忧国忧民,日夜操劳?这全是屁话!我看他桓温是因金屋藏娇,纵欲过度,因而才神情恍惚,这与忧国忧民又有什么关系呀!” 禇太皇太后这一次所说的话,桓温倒是听清楚了,他启奏道:“回禀太后问话!昨日散朝以后,已是日落时分,桓温确实没有时间去做准备;不过今日散朝过后,我一定要抓紧时间,不失太皇太后所望,待整顿好兵马后,便立刻出发!” 听过桓温的回答后,褚蒜子虽然稍感不满,但为大局着想,只好说道:“如此也好!自打穆帝即位以来,国内的不良臣子,与边界上心怀二心的将军沆瀣一气,相互勾结,企图颠覆我大晋王朝,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桓爱卿,你是本朝重臣,又是前朝翁婿,此次北伐,关系非同小可,孤家望你殚精竭虑,心系天朝,大兵所至,污垢荡涤,是本太皇太后衷心所愿也!万望桓爱卿你莫辜负孤家的一片好心耶!退朝!” 散过早朝后,桓温先打发轿夫们抬着空轿子返回府邸,自己又魂不守舍的去了滴水巷。他叩响了李芙蓉的大门。听见叩门声后,李芙蓉的侍女水姑娘照样出来开门,然后这才将桓温迎进了院内。之后,水姑娘便知趣的到自己的房间内去躲避休息去了。 水姑娘名字叫丽娟,她原是成汉国绵阳州剑阁县嘉陵江岸边江口镇村一个名叫水东夫农民的女儿。晋穆帝永和四年,方满十六岁的水丽娟,被同村一个五十多岁的财主看上了,他硬要霸占水姑娘做他的小老婆;生性倔强的水丽娟,宁死不从。但是穷人生来就命苦,怎么能与财主抗争呢?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水丽娟一个人来到嘉陵江边,面对奔腾不息的江水,准备跳江自杀。 恰在此时,时刻惦记女儿的父亲水东夫,紧随其后,也来到了江边。当他看见满脸泪痕,呆立江边的女儿时,早已看破了女儿的心思。就在女儿站起身来,准备跃入江中去的一刹那间,水东夫迅速伸出手来,一把将女儿拽住了,因此水丽娟才免于一死。 水东夫抱住女儿,一边哭,一边劝解说:“你真是个傻孩子!你要死,为什么不为老爹我想一想呀?在你三岁的时候,你的母亲就得了重病,因为无钱医治而身亡,是爹爹我一把屎把尿的,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长大。你要是跳江自杀,可考虑过爹爹我今后还怎么活呀?” 水丽娟抽泣着哭诉道:“爹呀,但凡是有一丝希望,有谁还愿意去死呢?女儿这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呀!” 水东夫说道:“常言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看来,村子里咱们是呆不下去了,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撇家舍业,出外躲避,看起来咱们只有四处去流浪去了!” 就这样,父女二人渡过嘉陵江,一路乞讨前行,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这一日,妇女二人来到了一座大山前,他们不知道这是何山,只见路人众多,人们川流而行,尽皆朝山上的一个庙堂走去。水东夫向路人一打听,方知此山乃cd西面的一座道教居住的大山,名叫青城山。 此时的水东夫父女二人,由于一路流浪奔走,身体已经异常虚弱,大有风吹即倒的感觉。尤其是水丽娟的父亲水东夫,因为人已是将近六旬的人了,一路风餐露宿,寒风袭击,不幸身染重疾,不要说再往前走,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离家乡,又两眼一抹黑的水丽娟,见父亲病成这个样子,她束手无策,早已经乱了方寸,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怎么办才好。又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年迈病重的水东夫,终于合上了双眼,走完了他的全部人生路程! 父亲不幸病逝,身无分文又无亲无故的水丽娟,守着父亲的尸体,只有号啕哭泣而已! 水丽娟的哭泣声,招来了许多上山进香的人们,有人哀叹,有人同情,也有人对水丽娟的不幸遭遇表示怜悯,但是真正出手相助的人,却没有一人。 这时,只见有一副滑竿顺着山梯台阶而下,滑竿上端坐着一位貌美如仙的姑娘,只见她居高临下,早已经将山下边的情形尽收眼底。当滑竿来到水丽娟姑娘近前时,坐在滑竿上的姑娘启秀口,传命令,喝令抬滑竿的人停住了脚步。 姑娘命人将水丽娟叫到自己身边,详细问明了她们父女俩的来龙去脉以后,这才劝解水丽娟说道:“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光哭泣又有何用呢?要是你能将自己的父亲苦活了,那么,本姑娘就陪你一起哭好了!” 当即,滑竿上的姑娘命随从的人取出几两纹银,在当地找了几个农夫,草草将水丽娟的父亲水东夫埋葬,这才对水丽娟说道:“妹子,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管你吃喝居住,你就做本姑娘的贴身丫鬟,不知你同意不同意呀?” 水丽娟一听姑娘此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的问对面的姑娘说:“你我萍水相遇,从来就不认识,难道你真的要留下我吗?” 躺在滑竿上的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难道这还有假不成?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去乞讨流浪了,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因为你是我李芙蓉的人!” 直到此时,一直懵里懵懂的水丽娟姑娘,方才知道她面前滑竿上的这位美人儿,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成汉国君李势的亲妹子李芙蓉姑娘啊。 水丽娟马上跪倒在地,一面向李芙蓉叩头,一面说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水丽娟终生不忘!从此以后,只要芙蓉姑娘不嫌弃,我就跟定姑娘你了,纵然是赴汤蹈火,上刀山c下火海,我水丽娟也在所不惜!” 李芙蓉说道:“还不至于有那么严重吧!你跟上了我,既用不着去赴汤蹈火,也不用去上刀山c下火海,你只要照顾好我的饮食起居,也就足够了!” 水丽娟告别了父亲水东夫的坟墓,李芙蓉怕她耐不住路途上的辛苦,又特意为她租了一副滑竿,这可是水丽娟终生第一次享受如此高的待遇,她一路跟随在芙蓉姑娘滑竿的后面,忽忽扇扇,摇摇晃晃,一路朝cd方向走去了。从此以后,水丽娟就一直伺候在芙蓉姑娘身边。在桓温攻打成汉国时,李芙蓉也被晋军虏获,由于她是皇亲国戚,特别是人又生得极端俊美,一开始便被桓温所看中,在桓温的吩咐下,又一路受到照顾,平安的到达了金陵城。因为水丽娟是李芙蓉的贴身丫鬟,当然也理所当然的受到了额外照顾,一同到达了金陵城。 李芙蓉到达金陵后,为了使她生活快乐安逸,桓温又特意安排车胤,在金陵城内为她找了一名厨娘,还特意将她安排在滴水巷这处小四合院内,因此李芙蓉仍然过着人上人的公主般生活。 交代完了李芙蓉和水丽娟的故事之后,回过头来,咱们再说桓温的事情。 对于桓温的到来,李芙蓉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堂堂一个晋朝大将军,竟然每日里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了女色,几乎将国家大事也丢弃到脑后去了。由此李芙蓉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要不是他们醉生梦死,贪恋女色,生活糜烂,何以失败的如此之惨呢?现在成汉国被东晋灭亡了,他们也皆由一国之君,变成了阶下之囚了。由此可见,为皇帝c为君主的人,在他们手握重权的时候,总是极尽奢靡腐化,骄奢淫逸,贪恋女色,不理朝政之伎俩,如果他们稍有一点居安思危的意识,又何至于会落到众叛亲离,亡国丧朝的下场呢? 现在,这个东晋的大将军,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硬是往自己的身上贴;虽然李芙蓉对这个人深恶痛绝,不过也实在难为他的一片痴情了。李芙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之所以会迷恋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美貌打动了他,以至于才使得他走火入魔,神不守舍,情乱神迷,如醉如痴!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得到了自己的身子,他还会如此痴迷于自己吗?肯定不会!凡是迷恋女色的男人,无不都是始乱终弃,只要他们的得到了满足,他会把一切都抛至九霄云外去了,在李芙蓉的眼里,男人们无不都是这个德行! 待桓温步入房内时,李芙蓉并没有用正眼去看他,她只是用冷冷的声音吩咐水姑娘说:“给桓将军伺候座位,赶紧上茶!” 说完这句话后,李芙蓉即扭转身子,面朝梳妆台,去侍弄她的美发去了。桓温从背后望去,李芙蓉那满头的乌发,乌黑油亮,光滑细密,就像是一缕飞瀑,从天而降!垂挂过臀的头发,又像是一道透明的黑布帘,飘过腰间,垂落臀后,更显出李芙蓉那婀娜多姿的体型美,是那样的协调,又是那样的谐美,黑发映衬之下,更加衬托出李芙蓉姑娘的端庄与美丽! 桓温站在李芙蓉背后,看罢多时,只馋得他口水流淌,心猿意马,无法自制!桓温觉得,他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心脏也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在感情的驱使之下,他曾几次想猛扑到李芙蓉身边,一下子将她搂抱进自己的怀抱中,与她拥抱,与她亲吻,与她腾云驾雾,去完成男女之间那种最终的零距离接触,去最终实现男女之间那种苟且之事!但是掂量再三,桓温到底没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盲目冲动。 因为在桓温看来,李芙蓉这个女子,她是人非人,简直就像上天赐予的一幅美丽画卷,倘若一旦将这幅画玷污了,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就不复存在了!李芙蓉从小生活在帝王之家,从小受的教育,也是不同于普通百姓家的教育,她自恃高贵,高傲自大,傲视一切;她出类拔萃的美丽,更增加了她出人头地的自豪感与优越感。对于李芙蓉这样的女人,对众多男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图。自己能有幸将其虏获,这就是世间中的万幸了,即使每日能像一幅壁画一样的观望她c欣赏她c品味她,这或许也是别人无法得到的荣幸啊。 桓温一边喝茶,一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李芙蓉的背影,缓缓地对她说道:“芙蓉妹子,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已接奉太皇太后褚蒜子的谕旨,不日就要领兵去北伐了!” 听完桓温的话后,李芙蓉并未感到吃惊,她先是无动于衷,沉默良久之后,她这才冷冷的说道:“皇帝无能,大臣,以至于才使国家连年内战,祸乱不止!这平定祸乱的事情,是你们武将的责任,你就领兵去好了!” 桓温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李芙蓉说道:“芙蓉啊,你来到金陵也有些日子了,我桓温在你面前,可谓精诚所至,唯你是从,我即使没有功劳,苦劳总还是有的吧,难道你对我付出的一切,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李芙蓉听过桓温这番话后,她渐渐的扭转身子,面对着桓温,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我李芙蓉怎会不知道,这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懂得你桓将军的良苦用心,只要我能对你以身相许,那你也就最后心满意足了!但是,我思前想后,实在是无法冲破这最后一道防线!我认为,任何男人对我的占有,都是对我的不尊与羞辱!无论对哪个男人,我心扉的门户都已关闭,如何才能重新将它开启,就看谁能够找到开启它的钥匙了!” 此时,宅院门外的不远处,又传来了那位货郎女的叫卖声音。尖锐的女高音,一声紧接一声,这似乎熟悉c而又陌生的声音,直叫得桓温心中异常的烦躁! 桓温走到丫鬟水丽娟门口,大声招呼道:“水姑娘,你赶紧到大门口,叫那个货郎走远点,不要叫她在这里喊叫,叫的人心里怪烦躁的!” 水丽娟从自己的房内走出来,径直到大门外去了,也不知她对女货郎说了些什么,反正叫喊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了,听不见了。 桓温重新挪动脚步,回到屋内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抬眼望着李芙蓉的脸面,试探性的问道:“我近日就要领兵出发,难道你芙蓉姑娘就不想对我桓某说些什么吗?” 李芙蓉又扭转身子,背对着桓温,十分勉强的对他说道:“王师北伐,壮士出征,免不掉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拼杀!但愿你桓将军能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桓温实在没有想到,李芙蓉的口中,竟能说出如此吉利的话来,他不免受宠若惊,喜出望外,说不出来有多么的感激! 桓温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对李芙蓉说道:“芙蓉姑娘,你的话虽然不多,但对我桓温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了!托你芙蓉姑娘的吉言,此次出兵,若不旗开得胜,我桓温绝不还朝!芙蓉啊,你就等本将军胜利的喜讯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仍由水丽娟陪送桓温走出宅院门外;走出大门的桓温,连头也未回,就迈着雄健的步子,回自己的府中去了。满脑子都是李芙蓉姑娘的桓温,根本没注意到,在另一条巷口的拐角处,正由一个守着货郎担的女货郎,用明锐的眼光,不错眼珠的在盯着他呢!不必详说,这个女货郎,她不是别人,她就是司马兴男的贴身丫鬟莲花姑娘。 水丽娟刚刚将宅院大门关闭,方才走到宅院内时,宅院外马上就传来了女货郎的大声叫卖声! 水丽娟走进李芙蓉的卧室内,开口问李芙蓉:“公主,你的梳妆用品是否缺乏,要是缺了,我就把女货郎喊进院子里来,向她再买些,公主,你以为如何呀?” 李芙蓉回答道:“也不是十分的缺少。反正这个货郎天天都在咱们家门口转悠,啥时候买,啥时候有,稍等几日再说吧!” 水丽娟又问李芙蓉:“公主,丽娟心里有一些话,一直没敢在公主您面前说,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芙蓉瞪了水丽娟一眼,说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猜得出你想说的是什么话!不过你还是说出来的好,想说什么,你就尽管说好了,姐姐我不会怪罪你的!” 水丽娟说道:“丽娟不明白,这个桓大将军,他早已有家有室,而且妻子还是前朝皇帝司马绍的宝贝女儿,具有显赫的公主身份,他为什么还不知足呢?自打公主你来到金陵城以后,他总是不停的纠缠于你,他一个身为将军的人,怎么会这样做呢?我水丽娟实在想不通!” 李芙蓉轻叹了一声,回答说:“这就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据本公主看来,凡是男人,特别是掌握一定权力的男人,都具有属猫的本性。人们常说,是猫都要吃腥,男人皆是吃腥的猫,他们喜欢美女美色,这有什么奇怪呢?但凡是稍有姿色的女性,都会成为他们猎取的对象!” 水丽娟会心的一笑,说道:“公主,你说得真好!就拿俺自己来说,想当初在剑阁县老家时,村里一个年近六旬的土财主,家里本就有了三房六妾,却硬是想再霸占我为他的妻子!要不是他步步紧逼,我水丽娟也不会出外流浪,我的爹爹也不会病死在路途之上!在我的眼里,无论是以权术来欺负百姓的人,还是有钱有势的土财主,他们都仗势欺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芙蓉哀叹一声,痛心的说道:“君主尚且如此,难免大臣将军们不上行下效了!就拿我的父亲哥哥来说吧,他们身为蜀国君主,如果能行得正c走得端,居安思危,佛心向善,诚心诚意的为百姓谋福祉,也不会让桓温轻易打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回 镜子可以正衣冠,骄奢腐败失民心 李芙蓉紧接上面的话题,继续说道:“纵观古今,凡是掌权者,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必然就会失去天下,这是颠扑不灭的真理!古代的夏桀王与殷纣王,都是因为骄奢淫逸,昏庸无道,才失去了民心,进而才失去天下的。以本公主看来,现今的大晋朝,最终也逃不脱他亡朝亡国的命运!” 水丽娟夸赞说道:“公主哇,你老人家一语中的,说的可太好了!” 未等李芙蓉搭话,水丽娟接着又说道:“可惜,公主你是个女儿之身,若是你是个男子汉,我看这大晋朝的皇帝,就非你莫属了!” 听过水丽娟的话后,李芙蓉假装嗔怒的样子说道:“龟儿子!本姑娘刚满24岁,我有那么老吗?你还胆敢称呼我为老人家!” 水丽娟辩解说道:“公主,你不要生气。我之所以称呼你为老人家,这和你的年龄大小,并无关系。你想想看,以你我的身份而论,你是主子,水丽娟是奴才,我一个奴才娃儿,喊你一声老人家,还有什么不应该吗?” 水丽娟的解释,不禁使李芙蓉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去了。 李芙蓉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权力这个东西,就像是镜子的正反两个方面。正面照出来的是人,而反面照出来的,则是鬼和妖!” 水丽娟说道:“公主,你是不是在哄骗我呀?我天天梳妆打扮,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俺自己的人像,从来就没有见过鬼和妖的影子呀!丽娟我胆子小,你不要吓唬我好吗?” 李芙蓉说道:“傻孩子,你当镜子的背面,真的就能照出鬼和妖来呀,我那只不过是个比喻而已。人们照镜子,不但可以正衣冠,还可随时发现自己脸上的灰尘和污垢,因此可以说,镜子就是明辨是非的好工具;利用好这个工具,随时可以发现问题,洗去灰尘c纠正错误,既可避免污秽满面,集腋成裘;还可随时清除脸上的病菌,这样人才会身体健康,预防疾病的蔓延!” 水丽娟恍然说道:“原来,镜子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啊!它不但可以照见灰尘和污垢,还能使人衣冠整齐,怪不得家家户户的桌子上,都摆有一面镜子呢!可是,公主,丽娟仍有一事不明白:你说,镜子的背面,可以照出鬼和妖来,可是我看见的却是,镜子背面粗糙不平,又缺乏光泽,它什么也照不出来呀?” 李芙蓉说道:“你这个傻娃儿,说得尽是些傻话!我说镜子的反面能照出鬼和妖来,那只个比喻而已。你看现在的朝廷中,哪个皇帝不是昏庸无道?哪个大臣不是奸佞自私?就是能有个刚正不阿c敢于直谏的忠臣出面直言,也会因受到奸臣的围攻而败下阵来。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是成汉国最后一代国君李势的亲妹妹,虽然具有贵为公主的身份,整日里过得却是提心吊胆的生活。你会问我,世上的公主能有几人,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因为我从小看到的,都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还有无情的杀戮!就拿我的哥哥李势来说吧,他从小就骄蛮吝啬,极端自私,贪小利而忘大义,生性贪财好色,凡遇见有姿色的女子,必欲杀其夫而夺人之妻,将其霸为己有!因此才被国人恨之入骨!与这样的兄长生活在一起,我总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感觉总会有一天,被仇家所杀害!你说,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会是个什么滋味呀?” 水丽娟此时才恍然大悟,说道:“这皇宫内的生活,一向不被外人所知,原来竟是如此的荒诞与黑暗啊!” 李芙蓉接着又说道:“所以我才说,镜子的反面,虽然凹凸不平,并无光泽,但它照见的却是不被人所知的丑恶现象;一旦镜子的背面被揭开,所有的罪恶也都会原形毕露,罪恶之人也就无处遁形了!所以,本姑娘在此要奉劝手中掌握权力的人,千万要打消侥幸心理,莫要认为你在背地里做的事情,就会人不知鬼不觉了!有一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凡你做出来的事情,就不要想再去隐瞒,因为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 水丽娟说道:“公主,听说当朝有一位皇太后,她的名字叫褚蒜子。听说此人明眸皓齿,面如桃花,是名冠当朝的大美人。以我的看法,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公主你相比,不知你可同意我的看法?” 李芙蓉听过水丽娟的话后,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道:“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女人的美,只可以作为自己的骄傲,而非社会的骄傲;因为女人虽然美,但是最终都会成为男人们的玩物,而且会成为有权势男人们争夺的对象!从这一点来看,说女人的美简直就是一种罪恶,我看也并不过分。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咱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被他桓温掳获至建康城来,而且他还每天不停的来纠缠我,你说他桓温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说明白了,他是为我的美色而来,最终是想把我的身子也据为他有,以实现他猎取女色的私欲,你以为他真的是在爱我吗?非也!” 水丽娟听完李芙蓉的话后,恍然说道:“公主,你说的可太好了!你对男人的评价,真实确凿,入木三分,不知那些男人们听过后,是不是会感到脸红啊?” 李芙蓉与水丽娟又说了些什么,咱们暂且不去描述;现在再掉转笔头,继续来描写桓温的事情。 桓温漫无心思的回到家中以后,两腿刚一迈进自己的府门,就一眼瞧见,妻子司马兴男气哼哼的端坐在堂屋内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她那把宝剑,呲牙咧嘴,横眉瞪眼,嘴巴撅的老高,正独自在那里生闷气呢!侍女莲花也陪站在司马兴男的身后,毋庸置疑,她们二人早已经沆瀣一气了。 还未等桓温走进屋门,就见司马兴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没头没脑的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到滴水巷去,手起剑落,将那个婊子斩为两截!” 眼见司马兴男又大动起了肝火,桓温明知她是为什么而生气,却丝毫不敢火上浇油,只有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低声下气的说道:“我早朝方归,不知哪里又触犯夫人了,竟惹得你如此生气?” 桓温越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司马兴男就越生气,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装什么大头蒜!你在滴水巷包养的那个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想瞒天过海吗?你糊涂,我司马兴男却不糊涂!” 桓温自知自己无礼在先,尽量平心静气的说道:“我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会做出包养情人的事情来呢?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你不要被道听途说的消息所蒙蔽,就偏听偏信,这样可是会害死人的!” 桓温信誓旦旦的回答,倒使司马兴南又犹豫了起来,她心中暗想:“是啊,都说桓温包养有情人,可是我并未亲眼所见,你说这不会弄错吧?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嘛。我还是莫要操之过急,冤枉了自己的丈夫!” 经过如此一想,司马兴男的火气又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对桓温说道:“要是没有最好。要是真有,我先杀死那个婊子,然后再来杀你;最后嘛,我就自杀!” 桓温虽然身为将军,也经历过无数战阵,杀人无数,但是当他听见司马兴男方才的表述之后,还是把他吓出了一身了冷汗来,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桓温见妻子的气慢慢消了下来,便不失时机的再次劝慰她说道:“谣言起于猜测,猜测起于妒忌;你司马兴男这个人,千好万好,就是有一样不好!” 还未等桓温说完,司马兴男就急不可耐的问道:“你快说,我哪里不好呀?” 桓温伸出手指,轻轻在司马兴男的腮帮子上拧了一下,说道:“你满腹都装满了老陈醋,醋心太重呗!” 司马兴男虽然表面粗野,放荡不羁,但临到自己的男人对自己表现温存的时候,她女人骨子里温柔的一面也被唤醒了。她对着丈夫温存的一笑,娇嗔的说道:“死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腔滑调啦!” 经过桓温简单的调侃之后,司马兴男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又好了许多,她不但一去专横跋扈的性情,还表现出来女人特有的温柔,他主动与丈夫亲近,还不住的对他说些温情的话语;这样一来,一向在家中净受窝囊气的桓大将军,此时倒又突然产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来。 桓温心中暗想:“你司马兴男一向性情刚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连你家中的兄弟姐妹都怕你怕得要命,见到你都好似老鼠遇见猫是的;现在你为什么对我发起温柔来了呢,这莫非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不成?我可要倍加小心才是!” 经过如此一想,任凭司马兴男再耍什么软招,桓温却故意不再接招;对于桓温的冷面应对,司马兴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她不免暗自觉得心中好笑。 司马兴男暗暗劝慰自己说:“你司马兴男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前朝皇帝司马绍的女儿吗?你的父亲早已命归西天,你身上的护身符也早已不复存在,手握兵权的桓大将军,他之所以不为难与你,还不是人家看在夫妻情分上,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你认为人家桓温真的就怕你不成?” 经过这么一思考,司马兴男的性情又柔和了许多。她马上吩咐莲花:“老爷早朝归来,可能他的肚子早就饿了,你赶紧去吩咐下人们,立刻将烧好的饭菜摆上餐桌,我要与老爷共同用餐!” 在桓府内,司马兴男就是家中最高权力的执掌人,也是一言九鼎的太上皇,她的话有哪个还敢违抗?莲花对于主子的吩咐,视同为圣旨相似,接奉主子的命令后,下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没用多长时间,早已做好的一桌丰盛的美餐,就成现在了桓温与司马兴男面前。这一次,司马兴男一改往日的坐态,他不是与桓温对面而坐,而是肩膀挨着肩膀,身体互相贴近,坐在了一起。 司马兴男一改往日刚烈的性情,自始至终,都以女人特有的温柔来对待桓温。桓温则因为以前曾经上过司马兴男温柔的当,在她连哄带骗的进攻之下,几乎就乱了方寸,一时激动之下,好悬没有吐露真言,把他与滴水巷内李芙蓉姑娘的事情和盘托出。桓温接受以往的教训,在思想上设好了防线,把自己的嘴巴扎了又扎,尽可能做到守口如瓶,万无一失。 司马兴男则以守为攻,用筷子一边往桓温的口中喂菜,一边说道:“相公啊,你说这男女苟合的事情,虽历经千年,仍然还如此之玄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说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要门第相当,门当户对。就拿你我二人来说吧,如若不是你们桓家在晋朝有一定的名望和势力,你我也不会结为秦晋之好哇。夫君,你说我的话可有道理?” 桓温一边咀嚼着口中食物,一边漫不经心的答说道:“公主的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司马兴男又说道:“我自以为,我司马兴男除了脾气暴躁了些之外,无论是才干还是人品,也还都是属于上乘的。夫君啊,你拍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是不是这个道理?” 桓温用手挡住司马兴男的筷子,自己选了一样合口味的菜品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回答说:“是这么个道理!” 司马兴男也用筷子夹了一道菜,送进自己的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又说道:“在偌大的大晋朝,要说能有幸与公主我结为夫妻的,当然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了。我司马兴男是当朝公主,我的父亲从小就一直宠爱着我,从来就是衣食无忧,难免不养成撒娇和任性的坏毛病。说句实在话吧,自我嫁给你桓温之后,我的脾气,还不知道收敛了多少倍呢!对于这一点,相公你是有亲身体验的!” 桓温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有体验!有体验!” 夫妻二人在你言我语中,很快就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桓温站起身子,恭敬的对司马兴男说道:“今日早朝,太皇太后褚蒜子又下达了谕旨,命我尽快做好准备,不日即可率兵出征。劳累了大半天了,我感到有些累了,你我就分别回自己的房中去歇息去吧。” 其实,桓温这样做,为的是躲避司马兴的纠缠! 一向思想敏感的司马兴男,不可能识不破桓温的伎俩,她暗自思忖道:“你的身边,刚刚傍上一个小婊子,还没有得到老娘的认可,你就想一脚把老娘踢开了,你想的可倒美!” 于是,司马兴男又及时变换招数,他决定陪桓温一同去他的寝室,就像一团浆糊,紧紧贴在桓温身上,让他想甩都甩不开。 桓温无法摆脱司马兴男的纠缠,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让她进入自己的寝室。 二人前脚进门,就见司马兴男手脚麻利的将房门紧闭,然后伸出双臂,紧紧的将桓温楼抱进自己的怀抱中,不停地在桓温的嘴上亲吻了起来。司马兴男的反常举动,一时也将桓温搞得蒙头转向了,他不禁预感到,可能又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了。 司马兴男疯过亲过之后,还不想善罢甘休,她用力将桓温推倒在床铺上,之后自己也躺倒在床铺上,然后又就势将自己的一条腿压在了桓温的身体上,接下来对着桓温又是一阵狂亲热吻。 桓温伸出臂膀,用力将司马兴男推开,略带哀求的声音说道:“宝贝,你我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再如此折腾下去,你还让不让我休息呀?” 司马兴男俏皮的说道:“看你说的,俗话说,是用不尽的动力,爱抚是治疗疾病的良药。只要我司马兴男往你的怀抱中一钻,再大的疲劳,也会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奈的桓温搂抱着司马兴男的脖子,不得不用温情的眼光紧盯着她,再配以温柔的语调,说道:“你我夫妻十数载,往日的甜言蜜语也不知说了不少遍,不过我今天方才发现,原来我的爱妻也是个温柔体贴,有情有意的女人啊!” 司马兴男温柔的说道:“是啊,是啊。但凡是人,都有这样一个坏毛病,搂在怀里时,并不觉得珍贵;可是一旦失去了,方才觉得可惜。我司马兴男就是要你桓温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你的人是我,而非她人!” 此时,桓温不禁又想起了滴水巷中那位被他暗藏的成汉国公主李芙蓉姑娘。若是司马兴男与她比较起来,岁数是稍大了些,脸上的光泽也略微黯淡了些,可是,司马兴男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同床共枕十数载了,感情总还是有的,如果就这样将她抛弃,桓温还真有些舍不得。 二人一边拥抱,一边说话,不知不觉之间,就双双进入了梦乡。当二人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已到了晚间的戌时时分了,按现在的钟点来说,就是晚间的7一9了。 桓温对司马兴男说道:“此一睡,就睡到了这般时候,夜黑人静,行动多有不便,这动员出征的事情,只有等到明日再说了!” 当天晚间,桓温偕同司马兴男,简单吃了晚餐,二人又同睡一铺,说不尽的悄声细语,倾诉不完的甜言蜜语,熬到深夜,方才双双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桓温觉得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被逼无奈之下,这才来到建康城东郊的一处军营中,去完成他率兵出征前的准备工作。 桓温刚步入军营大门,一个既熟悉又狡诈的面孔,就出现他的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桓温的冤家对头c大将军庾翼此人。 不知为什么,桓温马上就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看来,庾翼此来,极有可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肯定是接受了太皇太后的密旨,前来监督自己的,如若果真如此,这出兵征讨的事情,可能就不会顺利了。 果不出预料,还未等桓温从迷茫中缓过神来,就听对面的庾翼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桓将军,你可能不会想到,此次出征,责任重大,事关我朝安危,因此,褚蒜子太皇太后特意谕令我庾翼,让本官担任监军之职,来全程来监督你的北伐事宜。不知桓将军有何看法?” 桓温本来就憋了满肚子的火,对庾翼的故作得意姿态,十分反感与不快。若是借题发作,有失自己的大将风格,倒损害了自己的身价。因此,桓温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故作和善的对庾翼说道:“既然是太皇太后的谕旨,那我桓温也就只有遵从的分了,至于我的意见,那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庾翼冷笑了两声,然后以不可置否的语调说道:“桓将军,你如此做就对了,看起来你还算识相!” 待进入军帐之后,二人双双坐定,早有军兵将泡好的龙井茶水递到了二人手中。二人一边喝茶,之后又谈起了如何出兵的事情。 桓温问庾翼道:“庾大将军,看来你早有所准备呀,此次出兵,你准备率领多少队伍出发呀?” 庾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区区边胡,本就是些乌合之众,他们凶残有余,少有计谋,对付此等乌合之众,有精兵三千足矣!” 桓温用婉转的语言,试图纠正庾翼的说法:“庾翼将军,我们此次所要讨伐的后赵国,不但占有我大片领土,而且实力也相当雄厚,我们千万可不要轻敌呀!” 桓温话中提到的后赵国,是当时的十六国之一,由羯族人石勒所创建,其都城设在襄国,也就是现在的河北省邢台市:其都城曾几度搬迁,最后才迁至河北省的临漳县境内。后赵国鼎盛时期,疆域所辖有现在的河北c山西c陕西c河南c山东及江苏c安徽c甘肃c辽宁的一部分。他的疆域不可谓不大,势力不可谓不强,以当时的东晋国况和实力来说,要战胜后赵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桓温才故有此忧,说来也并非是杞人忧天。 庾翼听过桓温的话后,仍然固执的说道:“桓将军,从古以来,两军对垒,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从前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比如周武王与殷纣王在牧野之战中,周武王在姜尚的辅佐下,以兵车三百乘,虎贲精兵三千人,与兵力四万五千人的殷军对垒,结果周军大胜,而殷军大败!再如柏举之战,这是在吴c楚两国之间发生的又一场以少胜多的战例;当时吴王阖闾采用孙武的计策,以3500名甲士,突破楚军防线,直插楚昭王的心脏,结果打败了楚国的二十万军队!由此可见,人数多少,并不是取得战争胜利的决定因素!” 桓温见庾翼竟然如此自以为是,固执己见,也不好过多的与他去争辩了,只好做出让步,以委曲求全的态度,向庾翼做出了妥协。 正在二人为兵多兵少而争论的时候,忽有军兵跑进军帐来禀报说:“禀报二位大将军!据襄阳城守将千里火速来报,言说后赵国国君石勒突发数万大军,已将襄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军情紧急,十万火急,刻不容缓,望二位将军速速发兵,前去救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回 桓将军仓促出兵,后赵军惨遭失败 庾翼望着桓温,用嘲讽的语气说道:“真乃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石勒此人,生性剽悍残暴,而且野心极大,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北方集聚力量,早就对我大晋朝怀有不二之心。桓将军,你我显示才能的时候到了,你准备何日发兵啊” 听完庾翼的话后,桓温表现得稍有迟疑,他对庾翼请求道:“庾督军,事情再紧急,也要容我回到家中,向我的妻子司马公主当面去道一声别吧?” 听过桓温的话后,庾翼奸佞的一笑,连讽刺带挖苦地说道:“谁不知道,你桓温与司马兴男,都快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有多少缠绵之话,甜言蜜语要说,难道非要在这军情异常紧急之时去倾诉不成吗?在我庾督军看来,你与司马兴男去道别是假,与滴水巷中那位绝世美人去幽会才是真吧?” 庾翼如此肆无忌惮的当着众人的面来揭桓温的疮疤,无疑是在用巴掌在扇桓温的脸。但是因为桓温有把柄掌握在人家庾翼手中,而且人家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桓温不但理亏,而且气短,所以也就只好有气往肚子里咽,不敢再与庾翼去争个长短了。 当下,在庾翼的一再催促之下,桓温只好怀着委屈和不满,身披铠甲,整军列队,待一切部署完毕之后,在当天深夜,即集合好精壮兵勇三千余人,由建康城出发,一路朝襄阳城方向极速开拔而去。 襄阳是一座古城,其地位于汉水中游南岸,它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再加之有护城河与城墙护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由于石勒远道而来,在到达襄阳城下的时候,他的军队早已成为疲惫之师,再加之石勒生性暴躁,为人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所以方一到达襄阳城下,在自己的队伍还未调整好的前提下,就急于求成,命令自己的军队盲目攻城,妄图一蹴而就。 第一个使石勒没有想到是,守城的晋朝军队异常勇猛顽强,城内军队固城而守,凭城而战,居高临下,应对自如。石勒一连攻城四五天,除了付出累累尸体之外,战事却毫无进展。 第二个使石勒没有想到的是,东晋军队调动的竞如此之快,在他前边还没有丝毫进展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后背上却又被桓温猛捅了一刀!石勒损兵折将,元气大挫,慌乱之中只好暂且放弃攻城,另图他谋了。 石勒虽然遭受重大挫折,但是元气并未损失殆尽。他在离襄阳不远的地方重新积聚力量,重新调整部署,决心与桓温的军队再一试高低,一比雌雄。 大约过了十余日,石勒又挥军卷土重来。庾翼与桓温因为初战告捷,禁不住便骄傲自满c懈怠了起来。 庾翼对桓温说道:“桓将军,我说的没有错吧?从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举不胜举。孙子兵法上说,‘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石勒的做法,则完全违背了这一愿则。他发兵到达襄阳城后,不问清红皂白,一开始就盲目攻城,殊不知,这是兵法所云的下下之策。故此,石勒才有此败!” 桓温也随声附和说道:“庾监军说的极是。兵法上也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又不知己,每战必败!’像石勒这种刚愎自用c有勇无谋之徒,他根本不可能懂得用兵之道,一开始,就拣攻城这块硬骨头来啃,哪还有不打败仗的道理呀。” 此时的庾翼,方才打了一场小胜仗,就有些悠悠然c飘飘然,沾沾自喜起来了。恰恰是他自己,竟然也忘记了孙子兵法中“骄兵必败”的教诲,从而为自己埋下了失败的祸根。 庾翼对桓温说道:“桓将军,一场恶仗打下来,再加上长途跋涉的辛苦,士兵们都累了,你我也该好好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一番了。” 于是,在庾翼的提议之下,兵分两路,一路由庾翼统领,在襄阳城西北郊20里处扎营安寨;另一路则由桓温统帅,在襄阳城东面十余里处屯札驻军。二人各带一千多名士兵,准备偷战事稍停的间隙,养精蓄锐,修养生机。 石勒攻城遭受挫折后,正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呢,便随手找来两个平时不太听话的将领,说他们指挥不力,贻误了战机,因此方造成此败,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替罪羊,当着众军兵的面,斩立决!这明摆着是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石勒军队中,有一个“君子营”,实际上就等于现在的谋士团,其中豢养了十余位石勒在历次战役中俘获来的文人墨客,专门负责对石勒出谋划策的工作,不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在君子营内,有一名名叫张宾的谋士,他对石勒献计说:“主公,你知道我们此次攻城,失败的原因在哪里吗?” 石勒呻吟良久后,回答说:“敌强我弱,我方将士攻城不够勇猛顽强,才故有此败也!” 张宾满脸含笑说道:“敌强一说,并不符实,守城的晋兵不过千余人,他们凭城而守,又以逸待劳,再加之后来的晋军内外夹击,我军猝不及防,因此方有此败。兵书上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方为上上之策。晋军内外夹攻,我军焉有不败之理呀?” 石勒的侄子石虎也插话说道:“张谋士,若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又该当如何呢?” 张宾胸有成竹的对石勒说道:“主公,下官虽然不才,但是我却明白知难而进,永不气馁的道理。凡是为君主者,其天下得来并不容易,少不了奸佞算计,小人谋夺,对此如不坚决予以铲除,拿到手的江山还会再失去。所以,小人恳请主公,但凡遭遇逆境之时,千万不可灰心丧气呀!” 石勒听张宾说的句句在理,刚刚失去的信心,重又恢复了起来。 石勒对张宾说道:“张谋士,你的话,句句在理,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付诸实施呀?这其中的奥妙,还要请张谋士指点一二!” 张宾见石勒准备采纳自己的主张和意见了,便又毫无顾忌的侃侃而谈了起来。他对石勒说道:“主公,孙武子此人,一向被咱们中国人尊为兵圣,想当年,吴王阖闾就是在他的协助下,方才成就了一生的强国之梦。总览孙子兵法这本书,其通篇的要义,无不充斥着以计而取胜的的谋略。现在,庾翼与桓温虽然兵将不多,但却少而精,能以一顶十,不可小觑。为今之计,就是要先以计谋取得小胜,而后再广而推之,依法效尤,方为上上之策!” 石勒的侄子石虎听完张宾的话后,高兴地一拍大腿,说道:“张谋士之言,正合我石虎之意也,那你就再说说,具体的实施办法好了!” 于是,张宾就对石勒叔侄二人说出来一套打败庾翼与桓温的妙计来。 在庾翼的军营内。将近十余天来,庾翼和他的军兵们由建康城出发,晓行夜宿,昼夜兼程,到达襄阳城外后,又在后赵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动了突然袭击,因此石勒的军队才遭受惨败。不过,晋队也是人人疲惫,个个精神萎靡,若不经过充分休整,便也很难再进行战斗了。 在庾翼的军帐内,已至夜半时分了,庾翼仍然秉烛夜谈,坐在他对面的是晋朝将军黄秀。二人谈话的主题,是分析后赵国国君石勒接下来又会采取什么样的进攻手段。 黄秀对庾翼说道:“庾监军,据本将对石勒此人的了解,此人是个性格残暴,好大喜功之徒。我估计,他绝不甘心此次失败,说不定,他们正在密谋策划下一次的复仇计划呢!” 庾翼听过黄秀的话后,心中很是疑惑,回答说道:“不可能吧?石勒此次失败之惨,可谓空前,剧本将分析,在短期内他不可能恢复元气了。若是待他恢复了元气,可能已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黄秀虽然心中并不同意庾翼的这种分析,但是碍于上下级间的情面,不得不违心的附和说道:“也许是吧,庾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狡兔尚且三窟,我们还是提早做好准备为好!” 庾翼仍然不以为然的说道:“败军之师,元气大伤,等他完全恢复过来,恐怕也是十天半月以后的事情了;田将军,本督军敢断定,起码今天夜间,你我可以高枕无忧的睡上一觉了!” 田秀无奈,只好走出庾翼的军帐,回自己的营帐内去休息去了。 说罢了庾翼再说桓温。此次出兵,桓温由于暗恋着李芙蓉姑娘,怀有千般的不愿,万般的无奈,这才不得不勉强随庾翼一同出兵,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他的整个心思,始终都无法从李芙蓉的身上移开。俗语说得好,一心不可二用,咱们这位桓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恰恰就犯了这个大忌。 这次襄阳城解困,虽然说首战告捷,旗开得胜,使桓温烦躁的思绪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和慰藉,但是,他思念李芙蓉的心思,一刻也未放松。那个美丽女子的倩影,老是在他的面前摇来晃去,使他思绪不宁,心神难定! 这天夜间,桓温与庾翼分别扎营,也是遵循了兵法上的规则,为的是互为犄角,一旦遇有不测事件的时候,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作为大将军,也是此次出兵的第二号人物,桓温不得不为全军人马考虑,以致于深夜过后,他的军帐内仍然灯烛辉煌,烛亮灯明,照耀如同白昼。 忽然,军帐布帘一掀,一个人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军帐内。桓温借着灯光一看,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副将田光。这田光非是别人,而是田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庾翼有意将他安排在桓温身边,实际上就是作为自己的耳目,来时刻监视着桓温的一举一动。由于桓温一门心思都将注意力花在了李芙蓉姑娘身上,因此,对庾翼的这种鬼把戏,并未去注意。 田光进入军帐后,见桓温还在对着烛光冥思苦想,便打断桓温的沉思,没话找话,与桓温寒暄了起来。 田光明知故问:“桓将军,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桓温头也未抬,待理不理的回答道:“一个大活人,就坐在你的面前,你这话问的也太蹊跷了!” 田光自知自己失言,但还是极力狡辩说:“刚一走进军帐,由于烛光太晃眼,下官一时没有看清楚,我还以为,将军你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呢!” 桓温诘问田光说:“营房四面的岗哨,你都布置好了没有?石勒此人诡计多端,又有数名狗头军师为他出谋划策,他难免不动偷袭的坏主意。为保证我军安然度夜,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田光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回答说道:“下官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对于防范之事,下官还是明白的,桓将军尽管放心好了!” 桓温说道:“如此甚好!现在已是深夜,白天行军作战,身体劳累,人困马乏,田将军,你也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会儿好了!” 田光遵命离开桓温的军帐,径直回自己的军帐去了。这里,桓温也确实累了,他甚至连衣服也没有脱,就和衣躺倒在军床上,霎时便鼾声大作,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桓温好像又来到了建康城的滴水巷,走进了李芙蓉居住的那个小四合院;桓温眼前一亮,望见李芙蓉姑娘,正满面春风的站在屋门口,含情默默的对着自己讪笑呢! 自打从成汉国将李芙蓉掳获至建康城至今,无论桓温如何对她献殷勤,也无论他桓温用什么样的好话来讨好与她,可是,李芙蓉总是面若冰霜,对他桓温总是冷面相对,毫不感兴趣。不想今日相见,一向自恃高傲的李芙蓉,竟然破天荒的对他绽放出了笑脸,如此顺利地便接纳了他,这真叫桓温受宠若惊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桓温看着面前的李芙蓉,血液在沸腾,心跳在加速,此时的桓温,早已把司马兴男这个黄脸婆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一向在桓温面前不苟言笑的李芙蓉公主,轻移脚,迈莲步,像春天里的一股暖流,缓缓地朝温宣飘了过来! 就在桓温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一阵和风细雨般的话语,又从李芙蓉的口中缓缓吐了出来,一直送进了桓温的耳朵中。 李芙蓉秀口微启,呢喃有声:“桓相公啊,你的心也特狠了,怎么也不与本公主打声招呼,说走就走了呢?你走后这些天,让小女子我想得可好苦啊!” 李芙蓉的话,使桓温深感委屈,他赶忙为自己辩解说:“芙蓉姑娘,你错怪本官了。你可曾记得,在我临出发前,我不是专门向你道别了嘛,这才几天的功夫,难道你就忘了不成?” 李芙蓉突然伸出纤细洁白的手臂,一边在桓温身上轻轻捶打着,一边撒娇似的说道:“不记得!不记得!是你忘记向本公主道别了,你还嘴硬!” 李芙蓉的小手反复捶打着桓温,桓温却丝毫未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很舒服,很享受。但是这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桓温就被另一种“感觉”从梦中给惊醒了! 这是一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哭爹喊娘的吵闹声,互相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朝桓温猛袭了过来! 起初,桓温还以为是在梦中,但是当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方才知道了事情发生的原因。他的神经立刻警觉了起来:“不好!是偷袭!是敌人偷袭来了!” 此时的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音由远而近,迅速朝自己军帐这边潮涌过来;事不宜迟,情况万分紧急,桓温一轱辘从睡铺上站起身来,迅速穿戴好盔甲战袍,并顺手抓起自己的大枪,然后又飞速朝军帐外的马圈跑去! 桓温人还未进马圈,就听见一声熟悉的马嘶声,战马哕哕叫个不停。桓温心里明白,这是他的胯下坐骑乌骓马的嘶鸣声,这嘶鸣声似乎是在告诉桓温说:“主人,我正昂首以待,敌人已经打进了军营,你赶紧骑上我,咱们一同去杀敌人吧!” 此时此刻,睡梦中的晋军兵将们,也早已被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人们纷纷奔向马圈,来找各自的坐骑。刹那间,经过一段短时间的忙乱之后,人们这才各自都跨上了自己的战马,在桓温的带领之下,纷纷都奔向了夤夜来偷袭军营的敌人! 借着星星的辉光,桓温和他的晋军兵将们,循着喊杀声一路前行,见服饰有异于自己者,即可认为是敌人,刀枪并举,毫不留情,逢人就杀,见人就砍,经过一阵血战之后,就很快扭转了不利的战局;刚刚还处于优势的敌军,此刻便渐渐败下阵去,向村外溃逃而去了。 天色渐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也渐渐露出了笑脸,新的一天已经来临。桓温带领自己的军将们,一路追赶,将敌人追赶到了一条河边。前面的敌人,在前有河流阻挡,后有追兵追赶的情况下,也已是人困马乏,走投无路,不得不停住脚步,严阵以待,妄图再作困兽之斗,做最后的决一死战。 此时,天色已经大明,一里路开外,两军对垒,各自对对方都看得一清二楚。桓温坐在马背上,抬眼朝河岸边望去,只见列阵于河岸边的后赵队,经过一夜的长途行军,又加经过大半夜的偷袭作战,后赵国的军队,也早已是人困马乏,疲惫至极,似乎已经没有了与东晋军队再次作战的能力了。 在后赵阵中,唯独一杆迎风飘摆的大旗,十分显眼,大旗上书写斗大的两个大字:“石勒!” 大旗下面,一员老将横刀立马,正对桓温这边怒目而视,大有将桓温一口吞下的势头。 桓温举起手中的大枪,大声朝石勒吆喝一声:“呔!大胆反贼,大晋国皇帝,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尔等为什么要扯起反叛啊?” 对面的石勒冷笑一声,说道:“我石勒如果猜得不错,对面可是东晋皇帝司马聃的属将桓温c桓将军吗?想来叫人感到可笑。你们的东晋国,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婴口小儿,居然被捧上了皇帝的宝座;更加可笑的是,皇帝无力亲政,却不得不由他的母亲褚蒜子来垂帘问政。俗话说得好,骒马临阵,必败无疑!看来你们的大晋国已是朝中无人,不得不拿你来滥竽充数了,倒不如让我石勒来帮助你们治理国家,不知桓将军你意下如何呀?” 桓温听完石勒这番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之后,早已经将他气得浑身颤抖,再也无法说话了! 这时,桓温部将田光对桓温说道:“石勒此贼,反志已明,与他讲再多的话,也属多余。桓将军,请你赶快下达军令,让田光去斩下石勒的人头,来向大将军您报功请赏吧!” 话讲完后,还未等桓温点头允准,田光即打马冲出军阵,犹如离弦的弓箭,风驰电掣一般,直向后赵国的军阵猛扑了过去! 这时,只见石勒一挥手臂,在后赵国的军阵中,也有一员大将打马而出,但见此人手举一杆长枪,来迎战东晋将军田光。 但见此二将,一个为东晋国不惜性命,一个为后赵国不怕牺牲,两杆长枪左旋右转,你击我挡,他刺我迎,你来我往,有报有还,战了个难解难分。 正在二人酣战之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之声,桓温回头用眼张望,见自己的身后突然又来一队兵马,待渐渐走近了,桓温这才看清楚,来的并非是东晋的军队,而是后赵国的另一支劲旅,因为迎风飘摆的旗帜上,清清楚楚的书写着“石虎”两个大字! 桓温见状,早已将他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来。桓温知道,现在自己已是腹背受敌,如不尽快做出决断,可能就会全军覆没了!军情紧急,十万火急!他已来不及再用语言传达命令了。他立即命令士兵鸣金收兵,不使田光再继续战斗下去。 正在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与后赵将拼杀的田光,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军令如山倒,他丝毫不敢违抗。待打马回归本阵之后,方才明白,桓温之所以鸣金收兵,是因为后赵国又来了援兵! 桓温用手指着越走越近的石虎的军队,对田光说道:“田将军,我桓温绝非贪生怕死之人。面前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如果死拼,必然会导致全军覆没;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我决定立刻撤出战场,不宜恋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回 遭偷袭晋军受挫,庾督军死里逃生 田光听过桓温对当前形势的分析之后,也说道:“桓将军言之有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桓将军,何去何从,下官只有听你的决断了!” 桓温斩钉截铁的下命令说:“立即撤退!” 石虎的军队此时也越来越近了。兵贵神速,桓温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在石虎还未弄明白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桓温早已带领自己的军队,从旁路夺路撤退了。 很快,石虎便驱赶着自己的军队,来到了他的叔父石勒的近前。待石虎向石勒问明了前因后果之后,气得他圆睁双目,向石勒大发起雷霆来! 石虎骂道:“叔叔,不是侄子埋怨你,你连一个漏网之鱼都抓不住,你还有何脸面做后赵国的国君啊!这事要是放在侄子身上,我早就投河自尽了!” 面对石虎的无端指责,石勒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知道,他这位侄子石虎,可是个翻脸不认亲爹娘的主儿。石勒还知道,石虎早有篡位自己当后赵国皇帝的思想,如果叔侄两个发生不睦,互相争斗起来,凭自己的年龄和实力,他是必败无疑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想到这里,石勒还是忍下了这口窝囊气。 石勒委屈的对石虎解释说:“贤侄啊,你哪里知道,在对桓温作战的问题上,叔父我可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一者,是因为我军长途跋涉偷袭,无论是精力或者是体力,都消耗较大;这二者嘛,是因为桓温这小子枪法精准,且武艺过人,未曾想在交手之后,他很快便转败为胜,使战局急转直下,因此我们的偷袭才未能得逞。不过在叔父看来,这实属天意,说明大晋朝还未到最后灭亡的时候,故而,叔父才有此败呀!” 石虎听完石勒的话之后,仍然余气未消,他气哼哼的说道:“就算是你说的有道理,这作战不利的情形,还是存在的吧,望叔父你能从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那就下不为例吧!” 石勒听完侄子石虎这番话后,气得他气涌丹田,好悬没有背过气去。石勒暗想:“石虎,你是什么东西?现在后赵国的国君,是我石勒而不是你石虎,你不要把位置搞颠倒了!在我没咽气之前,哪能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啊?你小子也太没有自知之明,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不过这都是石勒的心里话,他绝不敢当面与石虎表白,因为那样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引发叔侄之间的反目,从而引发后赵国的内乱,这是石勒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此时,石虎的气也完全销了,他对石勒请求道:“叔父,现在,桓温那小子还未跑远,我马上就带领一彪人马,随后追赶上去,不将他完全消灭,誓不收军!” 石勒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俗话说,穷寇莫追。桓温虽然失败,可他实力尚在,我若以疲惫之师去追赶,恐打鸡不成反舍米;若真是那样,反倒落得个得不偿失,被世人所耻笑的结果了!” 石勒的儿子石弘,也为自己的父亲辩解说道:“家父总览全局,运筹帷幄,讲来言之凿凿,亦言之有理。石虎哥,你就听家父一句劝,不必再去追杀桓温那狗东西了!” 石勒的参谋孙苌也从旁劝解石虎说道:“石虎将军,凡是为大将之人,不会因一次失手就气馁,也不会因全盘失利而懊恼。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而后的战斗胜利,寻求良好机会,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嘛。” 无论是后赵国国君石勒,还是石勒的儿子石弘,再加上那个最善于敲边鼓的参谋孙苌,都不支持石虎去继续追赶桓温。一向总是自以为是c刚愎自用c独断专行的石虎,也开始犹豫了起来。他暗自思忖到:”也许众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俗话说得好:受人劝,吃饱饭。我权且就做出一次让步,看今后的形势发展,再做决断吧!” 就这样,石虎在其叔父石勒的统领之下,向他们的临时驻地开拔而去。石勒c石虎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谈,现在再掉转笔头,继续说说庾翼与桓温的事情。 此次庾翼与桓温出兵援救襄阳,先取胜而后又遭惨败,完全是因为居胜而骄所造成的。他们,尤其是庾翼此人,自恃庾家历代对晋国有功,因而便傲慢的不得了;此次庾翼出兵,他的真实意图并不是要为晋朝驱除异族入侵,而是想借机整治和报复一下桓温和他的家族,因为在庾翼看来,桓温因为是皇亲国戚,大有蒸蒸日上c取他们庾翼家族而代之的势头,这可是他庾翼不愿看到的结果。但是,庾翼万万没有料到,此次石勒夤夜进行偷袭,并非单对桓温一人,而是包括他庾翼在内。更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袭击他庾翼兵营的,恰恰又是石勒的侄子石虎此人;要知道石虎可是出了名的一员虎将,他作战勇猛,心肠狠毒,所到之处非杀即烧,连妇孺老弱也绝不放过,那就更不必说晋朝军队了。 由于石虎是深夜进行偷袭,事先毫无征兆,还在庾翼与他的将士们蒙头大睡的时候,一场血腥之灾就突然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来了。由于晋军毫无防范和准备,许多军兵还未在睡梦中醒过神来,不是被燃烧的帐篷压死烧死,就是被石虎的士兵给杀死,其惨烈之状,令人目不忍赌! 好歹庾翼还算命大,他在闻讯赶来的军将们的保护下,这才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带领他的残兵败将,再次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重围。当庾翼逃出重围后,这才停住脚步,清点人数,清点之后方才清楚,此一役中,自己的军兵业已损失十之!说他是一败涂地c溃不成军,也毫无夸大之处。 尤其令庾翼无法忍受的是,他的亲信c爱将田秀将军,也在此次石虎偷袭中,白白送掉了性命! 一位低级军官对庾翼哭诉说:“不知为什么,当天夜晚,总有一丝不祥之兆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临到半夜,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就挎上战刀,走出营帐,准备去查询岗哨。突然,就见一彪人马手举火把,悄悄地朝咱们的军营袭来。我还未来得及跑进马圈去牵战马,石虎的军队就像风卷残云一般,把咱们的军营给包围了。他们手举火把,见帐篷就点,刹那之间,所有帐篷即全被点燃。如庾将军所知,咱们的帐篷,为了防止被雨水浸袭漏水,事先都是经过涂刷桐油处理过的,桐油本就易燃,一遇火烛当然就迅速燃烧了。可惜咱们那些兄弟们,多数人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情,甚至连帐篷的门也未踏出半步,就都被活活的烧死了!咱们的田秀将军,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庾翼听完这位军官的叙述过后,气得他一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他懊恼的说道:“我原先以为,石勒此贼刚刚遭受我晋军的打击,一时半会还缓不过神来。哪里能想得到,他这么快就组织反击,这实在是出乎本将军的预料之外呀!” 方才那位下级军官也说道:“下官官小权威,很少知道c也很少过问上层军官们的事情。不过我曾耳闻,在石勒的军营中,听说有一个号称君子营的建构,其中不少是在历次战争中网络来的头脑发达之人。这些人吃饱过后,其他事情不做,专管为石勒出谋划策,石勒也是唯他们的命而是从;我想,这次偷袭,石勒一定是采纳了这些人的建议,因而我军才有此败?” 一向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庾翼,听过这位军官的话后,也不得不佩服的点头称是,说道:“我庾翼不如石勒矣,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此次失败,我庾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也不知桓温将军的情况究竟如何了?他是不是也同样遭受到了后赵队的偷袭呀?” 正在庾翼与他的下属说话之间,忽听一名士兵用手指着不远的远方,惊诧的说道:“庾将军,你快看,又有后赵国的军队袭击来了!” 士兵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又把庾翼给吓出来一身冷汗!惊魂失魄的庾翼,嘴巴张的老大,并且不错眼珠的盯着呼啸而来的大队兵马,止不住对天长叹一声道:“上天啊,你也太有失公允了!前脚我方才遭受后赵队的偷袭,后脚又要遭受后赵国兵马的蹂躏,上天啊,难道你就非置我庾翼于死地不成吗?” 军兵损失大半的庾翼,自知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假如再遇到后赵队的攻击,那必然是凶多吉少,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等死而已! 突然,一个士兵大声疾呼道:“庾将军,你不必害怕,更不必惊慌,来的并不是后赵国的军队!” 庾翼慌忙睁大了双眼,举目朝越来越近的那队兵马观看,天啊,的确不是后赵国的军队,待那队兵马走近了再看,原来是他庾翼朝思暮想都想置人家于死地的晋国大将军桓温啊!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庾翼,在看到桓温时,仿佛以往的仇恨一下子就消失了许多,冥冥之中,仿佛还产生出一丝亲切的感觉,连庾翼自己也弄不明白,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对昔日的冤家对头,生出如此的亲近之感来? 果不其然,呼啸而至的,的确不是后赵国的兵马,而是桓温的军队。桓温来到庾翼马前之后,勒缰止步,然后翻身下马,他信步走到庾翼面前,毕恭毕敬的对庾翼深施一礼,说道:“庾督军,多日未见,庾将军近日可好?此次遭受后赵队的偷袭,将军安然无恙否?” 桓温的关切与问候,倒使得庾翼深感愧疚与自责。他喃喃的说道:“还是古人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招棋没有看准,带来的是全盘皆输;是我低估了石勒此贼的智商,更没有想到,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随时为他出谋献策的‘君子营’,此次他偷袭成功,必然与这个君子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真是战争无定律,军事无常态,天算不如人算啊!” 看着庾翼垂头丧气的样子,桓温安慰他说道:“庾将军,你何必气馁呢?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兵法上也说,失败为成功之母。此次石勒偷袭成功,算是他的侥幸。我相信有朝一日,定会叫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以雪此日失败之仇!” 庾翼泄气的说道:“眼下的问题,报仇的事情,还是暂且放在一边吧。我是在想,咱们回到建康城后,如何向太皇太后褚蒜子交代呀?” 桓温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实话实说,不作任何掩盖。目前,后赵国实力正强,与他作战,没有全军覆没就算万幸了,还谈何取胜啊?” 庾翼长叹一声,说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我总觉得,在褚蒜子太皇太后面前,我也是有嘴难辨,难辞其咎哇。如果太皇太后能设身处地的为我们这些为将官的想一想,能够网开一面c手下留情,轻处或者免予处分,那,你我也就算吉星高照了!” 桓温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打了败仗,总算是你我这些为将官的一件耻辱,是你我有错在先!至于太皇太后如何来处分我们,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此时,一直默默无语的田光将军,突然插话说道:“太皇太后怎么啦,她总不会不讲理吧?她坐在金銮殿上一动嘴,我们这些为将官的人就得为她去卖命,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吗,我们没有功劳,苦劳总还是有的吧?我想,她还不至于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来的吧?如果要算账的话,我哥哥田秀这个帐,又该如何去算呢?” 庾翼说道:“咱们这些为将官之人,从古至今,哪个不都是听命于皇上啊?有一句老话说,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你的哥哥田秀,虽然是死于战场,但是他寸功未立,抱憾而死,死得不但不壮烈,反而有些窝囊。此事如果如实传到皇宫去,不但你哥哥脸上无光,恐怕我这个做将军的也要遭人讥笑了。所以,田光将军,你还是要听本将军一句劝,不要将你哥哥死的实情说破,这或许更为妥当!” 桓温说道:“是为田光将军刻碑立传,还是建祠祀奉,我看,现在都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一夜折腾下来,我的肚子感到饿极了,咱们还是先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先把肚子喂饱填满了,再谈其他的事情吧!” 于是,接下来,军兵们在路旁的一片树林边暂时安营扎寨,支锅敛柴,淘米做饭,并借以恢复体力,修养生机,填饱肚皮。从古至今,从内到外,无论是何人,吃饭睡觉乃是第一需要,除非他是神仙,舍此将无法活命。趁庾翼c桓温及众军兵打点休息的时候,咱们再将笔锋转到建康城内,述说未曾述说完的故事。 正如前面所说,滴水巷内的李芙蓉公主,始终是南康公主司马兴男的一块心病。在桓温与庾翼出兵救襄阳城的这段日子里,南康公主也始终没有消停下来。她每日都责令自己的丫鬟连花姑娘,装扮成货郎女,肩挑货郎担,前往滴水巷去进行打探,但是始终都没有结果。 常言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莲花姑娘挑着货郎担,又一次出现在了那条已经不知被她走了多少遍的巷子内。莲花高声吆喝,希望宅院内那位神秘人物,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能够尽快现身。 临近中午了,莲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她对自己一上午的辛苦几乎又失去了信心,她挑起货郎担,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宅院大门一声响动,被一个娇嫩的声音喊住了她。 莲花不禁喜出望外,她停住脚步,将肩上的货郎担重又放到在地上;当她抬眼回望时,见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美姑娘,正缓缓朝自己走来呢。 莲花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问面前的这位姑娘说道:“小姐,你想买点什么呀?” 姑娘待理不理的回答说道:“哪里是我要买啥子嘛,买东西的是我家的公主!” 不用问,来到莲花面前的这位姑娘,就是李芙蓉的贴身丫鬟水丽娟了。水丽娟眼望着货郎担上杂七杂八的物品,围着货郎担转了一圈,这才扫兴的对莲花说道:“你是啥子货郎吗,连我们公主想要的东西都没得!” 说完,就准备打道回府去。 这一下可急坏了连花姑娘,她伸出双臂,做出一个拦截的动作,对水丽娟说道:“小姐,你不要着急嘛!我这里没有的东西,你只要将货物名称告诉我,明日,我笃定要给你送来!” 水丽娟用白眼翻了莲花一眼,半信半疑,说道:“你真的能把俺家公主想要的东西带过来呀?” 莲花小心翼翼的回答说:“买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发财,我用的着欺骗你吗?” 水丽娟说道:“也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家公主的身子可是无比的娇贵,什么梳头油哇,润肤膏哇,桂花油哇,都是高级物品。现在我家公主用的桂花油,马上就要断货了,你明日再来时,就给俺们带两瓶来吧!” 莲花说道:“我担子上的货物多着哩,难道你家公主就不想亲自来挑几样?” 水丽娟说道:“嗨!你哪里知道,我家公主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她哪能抛头露面,亲自到大街上来购买物品?这样吧,要不待我征得她同意后,明日你再来时,你就把货郎担挑进院子里去,让我家公主亲自过目挑选吧!” 莲花听水丽娟如此回答,喜得她几乎要蹦跳起来了。他对水丽娟说道:“如此最好!我明日一定将你家公主想要的东西带过来!” 莲花告别了水丽娟,走出滴水巷,径直回到桓府,把这一重要情报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自己的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 听完莲花的介绍后,司马兴男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说么,一个国家命官,无缘无故的会经常向那个巷子里钻?原来那里真的藏着奥秘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把他桓大将军迷的神魂颠倒?看来,要是不把这个‘尤物’彻底铲除,他桓温的心是无法收回来了!莲花啊,从明日起,你就来他个深入虎穴,最后,再由本公主亲自去斩妖除魔!反正我手中的宝剑也不是吃素的,我要将那个魔女的人头割下来,看他桓温还天天往哪里跑不!” 司马兴男与莲花策划一定,趁着天还没有黑,莲花就独自外出,到别的店铺去淘换李芙蓉姑娘想要的东西去了。当日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心情亢奋的连花姑娘,经过一番精心装扮,然后挑起她那副不算太重的货郎担,迈着矫健的步伐,径直就朝滴水巷走去了。因为这次目标明确,她不必再拐弯抹角,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家熟悉的小四合院门口。 莲花放下货郎担后,大声吆喝了起来:“针头线脑雪花膏,镜子木梳桂花油!” 院子里的水丽娟姑娘,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便对李芙蓉说道:“昨日,我已与这个货郎女约好,她今日肯定是送公主需要的东西来了,我这就去替公主取回来!” 不想李芙蓉朝水丽娟一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去把她请到院子里来,让我仔细来挑拣挑拣,不是更好吗?” 水丽娟说道:“还是公主您有智慧!这要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好办法来呀!” 水丽娟快步走到大门口,兴奋地对莲花说道:“卖东西的!我家的公主说了,让你把货郎担挑进院子里来,公主要自己挑拣呢!” 让自己进院子?莲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说:“让我进院子,这是真的吗?” 水丽娟看到莲花傻愣愣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她进一步解释说:“让你进院子,你就进院子,难道我家公主还骗你不成吗?” 这时的莲花才恍然明白,这是院内那个从未路面的公主发出来的命令呀,看来是不会有假了。进入院子内,就等于是深入虎穴了,这可是她莲花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不想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这滴水巷附近转悠,却从未亲眼目睹过院内那位神秘人物的芳容,这下可好,那位“尤物”却主动邀请自己进入她的芳宅了,这可就真就由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 不知是怎么回事,曙光在望了,自己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莲花倒显得有些紧张起来。莲花的怀抱中,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噗噗噗的跳个不停!她弯腰挑起货郎担,两只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跟在水丽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个陌生的院落内走去。 院落不算太大,是建康城内典型的小四合院,它小巧玲珑,却不失典雅大方,自己的主子桓温大将军,能够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金屋藏娇,也足见他的匠心与智慧了。从这点上来说,莲花实在是佩服桓老爷的匠心与眼力呀! 莲花走进宅院后,在水丽娟的吩咐之下,将货郎担放在了院落中央;这时一个四十多岁年纪,身体微胖,满脸赘肉,还身配蓝色围裙的中年妇女,从一个烟熏火燎的房间走了出来,径直朝莲花的货郎担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回 藏美娇终于穿帮,手杖剑意欲杀人 这位中年妇女走到货郎担前,止住脚步,伸手对货郎担上摆放的物品翻动了起来。她一边翻看,一边还不住的啧啧称赞说道:“展!展!这么多的好玩意,咱还是第一次看到哩。看看就够了,咱可买不起唻!” 当看到这位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之后,莲花禁不住心中纳闷:“我辛辛苦苦几个月,难道等来的就是这个丑女人不成?难道她就是我家相公从巴蜀国带回来的那位‘尤物’吗?难道她就是将我家相公搞得神魂颠倒的李芙蓉姑娘不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与南康公主何必还要苦苦来追寻她呢?看来,我与我家公主都被人家蒙骗了!” 正在莲花感到懊悔不已的时候,就见正房内珠帘一掀,在水丽娟的搀扶之下,一位身材窈窕,身着满身红装,面罩黑纱的妙曼美人,轻挪莲步,身姿摇曳,如微风吹动下的荷花摇摆,缓步朝莲花姑娘这边走了过来! 酒醉心迷般的莲花姑娘,耳畔传来水丽娟姑娘的声音,但听她对那位蒙面美人说道:“芙蓉姐姐!货郎担就摆在咱家的院子内,这下,你可要仔细挑选啊!” 说话之间,水丽娟与那位叫芙蓉姑娘的人,早已双双来到莲花近前。使莲花没有想到的是,当芙蓉姑娘走到货郎担近前时,她没有马上去挑选她要买的物品,而是透过薄纱,不住的紧盯着莲花的脸面,审视了起来!经李芙蓉这么一看,倒把莲花看得心虚起来。莲花心中纳闷:“这个神秘美人儿,她究竟要干什么呢?” 看罢多时,隐匿在薄纱后面的那张秀口,终于开始说话了。如嘤声燕语,似涓涓细流,似甘甜的山泉,再加上那浓重的蜀国口音,同样是汉语却从不同的人的口中说出,使莲花这位从小听惯了建康城地方土语的姑娘,感到无比的新鲜与亲切。原来,在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甜美c又如此沁人肺腑的语言啊! 莲花呆呆的望着芙蓉姑娘,虽然她的脸上有一层薄砂罩着,但是透过那细小的薄纱洞眼,莲花还是隐隐约约看见,芙蓉绝对是位不寻常的大美人儿,如此光焰四射的一个大美女,她莲花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李芙蓉对着货郎担审视了半天之后,突然对莲花说道:“小妹妹,我来问你,你果真是货郎吗?” 李芙蓉突然发此问话,使本来就心虚,而且毫无思想准备的莲花大失方寸,她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说道:“三代家传,世代相袭,俺是货真价实的货郎!” 看着心慌意乱的莲花姑娘,李芙蓉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和善的说道:“货郎妹子,你用不着心虚,我也只是一时兴起,随便这么一说罢了。你是真货郎也好,假货郎也罢,你到底还是把本公主需要的东西,送到了我的手里来了,就从这一点来说,我李芙蓉就得谢谢你了!” 莲花见李芙蓉说话如此在理,又如此和善,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禁不住就反问了李芙蓉一句:“芙蓉姐姐,我可以如此称呼你吗?你方才问到,说我是真货郎还是假货郎,难道你看出我有什么破绽不成了吗?” 莲花无意中的一句反问,倒也引起了李芙蓉的兴趣,自打从蜀汉来到这建康城以后,陪伴自己的就只有水丽娟一个人,再加上那个操着满口建康地方语言的女厨师,她说出来的话,十之她都难以听懂;那个对自己纠缠不休的桓温大将军,他的每一次到来,都使她产生一种畏惧感和厌恶感,他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可说,更谈不上有什么愉悦感了。今日,与这位货郎女偶然相遇,使她长久郁闷的心结,豁然敞亮,因此,就不免与莲花姑娘多交谈了几句。 李芙蓉对莲花说道:“你称呼我为姐姐,你这算是高抬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李芙蓉并不是这建康城内之人,我原是千里之外蜀汉国的人,我的父亲与我的哥哥,都曾经是蜀汉国的国君,他们皆因荒淫无道,屠戮无辜而背负重责,在一夜之间,便丢掉了皇帝的宝座,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承蒙桓大将军手下留情,赦我李芙蓉不死之罪,并将我虏获至这建康城来,每日里囚禁于这座小院落之中,我是折翅的凤凰不如鸡,想死,死不了,想飞,飞不了,似这般囚徒般的生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到头哇!承蒙你这位小妹妹看得起本姑娘,还主动以姐姐称呼我,我本是个落难之人,你如此礼遇待我,我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哩,还谈什么乐意不乐意?至于你问我为何会提到真假货郎一说,还请妹妹随我进入屋内,听本姑娘慢慢与你道来好吧!” 莲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问话,竟然会引起芙蓉姑娘如此大的兴致来。与芙蓉面对面交谈,了解她的过去与现在,这不但是南康公主司马兴男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她莲花求之不得事情啊。想到这里,莲花没有做任何推辞,便将货郎担放在院落内,随在芙蓉与水丽娟身后,一同走进了芙蓉的闺房内。 人家芙蓉姑娘,到底也是出身名贵之家,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对于面前这个货郎女,没有一丝一毫的鄙视之意;她命水丽娟为莲花看座奉茶,极尽主人之谊。此时,莲花看见,李芙蓉突然将蒙在头上的面纱扯掉,一下便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莲花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慌乱之中,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无意之中,便顺口吟出一首小诗来: 黑瀑布突现眼前,笼罩庐山三叠泉; 飞瀑流淌过美臀,溪水飞泻垂峭岩。 不是小女亲眼见,犹疑尤物在眼前; 不知哪家艳福子,能与此女结佳缘? 听完莲花随口吟出的这首小诗后,李芙蓉被惊得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没有合拢!站在一旁的水丽娟,更是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莲花的诗是什么意思,她根本就无法听懂! 李芙蓉震惊过后,若有所指的自言自语说道:“怪不得民间流行一句谚语,叫做人不可以貌相,海水无法用斗来量。今日听姑娘吟出此诗,方知此话并非虚传。这就对了,这就更加证明,我先前的怀疑,并非是多余的了!” 水丽娟焦急地对李芙蓉说道:“我实在是听不明白,你们说的话我全能听懂,就是不知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李芙蓉说道:“丽娟妹子,因为你出身寒苦,肚子里没有喝多少墨水,文化底蕴差,所以,对于方才连花姑娘所背诵的诗句,当然就听不懂了!” 此时的连花姑娘,在听过李芙蓉此一番话后,倒是禁不住暗暗责备起自己来:“你怎么就把司马兴男公主的话都给忘记了呢?你如此一炫耀不打紧,不免就更加引起了她李芙蓉的怀疑了;若是她对自己真的起了疑心,那以前所有的努力,不都付诸东流了嘛?莲花呀莲花,你如此显摆自己,不是太愚蠢了嘛!” 此时的李芙蓉,早已坐在了一张竹编藤椅上,她一边用小嘴抿茶,一边用犀利的眼神望着莲花,缓声慢气的说道:“莲花妹子,自打你在滴水巷一出现,我隔墙听见你那叫卖声,就觉得好生的奇怪。自打我李芙蓉来到这建康城后,几个月下来,从来没有什么货郎生意人之类,敢到这条巷子来叫卖东西,因为这里是一处不是禁地的禁地,一般的小商小贩,是很难走进这里来的;再有,引起我怀疑的地方,就是这卖东西的人,除你而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于是,这便引起了我的联想:这宅院外的叫卖之声,是不是隐藏着一场不为一般人所知的阴谋在内呢?不过,这也只是我李芙蓉的怀疑而已,是也不是,还有待佐证,希望莲花妹子你也不必在意,更不必将我李芙蓉的话放在心上,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权当我是在胡说八道算了!” 毋庸置疑,李芙蓉的怀疑是准确的,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庙堂中和尚用木鱼敲击铜钟似的,每一下都敲击在莲花的心坎上。此时的莲花姑娘,似乎像被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翅膀,低垂着脑袋,几乎再无力进行辩驳了。但是,一想到颐指气使的南康公主司马兴男,使她感到了不寒而栗!她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自己承认了,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南康公主;如果南康公主这棵大树一下子倒掉了,那就意味着,我莲花的饭碗,也就从此完全被打破了,我今后的生活还去依靠谁?我以后的人生,又怎么去度过呀?” 想到这里,莲花只打定一个主意:“随你李芙蓉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我就是死不承认,谅你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莲花一反常态,她主动对李芙蓉搭讪道:“芙蓉姐姐,你可别再胡乱猜想了,妹妹我虽然出身苦寒,但是我从小聪明好学,因此懂得常人家的孩子不懂得的事情。我刚才胡诌的那首诗,只不过是随口咧咧罢了,只要你芙蓉姐姐不感到讨厌,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姐呀,你要是再继续谬夸下去,那妹子我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李芙蓉说道:“我的分析,你可以不予理会,但是话既出口,不完全吐出来也不痛快。我之所以对你产生怀疑,是我觉得你并不专业。自你迈进这座院落起,你的注意力似乎不在推销产品上面,你东张西望,似乎另有所求。这也是我对你所以产生怀疑的地方!” 莲花听完李芙蓉这段话后,她故意一拍自己的大腿,装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芙蓉姐姐!你我这是在干什么呢?你是买主,我是卖家,你我谈的可是生意,干嘛搞起反间计来了呢?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出去给你拿来!” 李芙蓉朝莲花摆了摆手,说道:“妹子,你急什么?我要的东西,只有一样,我早已记在心间了,待会儿,你给我取来就是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陪我说会话。也不知是为什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与你就似曾相识,而且还特别的投缘!如果妹子你不介意的话,能否也将你的身世,也对我讲说一二呀?” 莲花听完李芙蓉这番话后,她的心不由得跳得更加厉害了。她心中暗想:“好你个李芙蓉!我本来是带着南康公主的旨意,千方百计来接近你,来侦察你的虚实的,不想却被你识破了天机,你倒想法设法的审察起我来了!不管你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我千万得要小心,以防落入你设下的圈套!” 想到这里,莲花只好编造了一个身世,借以来搪塞李芙蓉。莲花说道:“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我是被我的大伯抚养长大成人的,我的亲生父母长得什么样,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在我十二岁那一年,我的伯父伯母,也因生活无着而双双被饿死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苦命人,所以,这才不得不挑起货郎担,走街串巷,挣点零花钱来苦度日月!” 故事并不复杂,也不曲折,就是这个胡编乱造的情节,李芙蓉听过之后,也不禁使她唏嘘抽泣了起来。 李芙蓉对莲花说道:“我打小出生在名门,对于一般穷苦百姓家的事情,知之甚少;像莲花姑娘这样贫苦的人家,在现今的社会中,又何止成千上万?所以,每当遇到逃荒要饭,或沿街乞讨的穷苦人时,我总是想方设法,予以周济。” 莲花听完李芙蓉的话后,内心不免有些自责起来。看来,这李芙蓉并非传说中那种刁蛮任性,跋扈专横之人,而是一位具有仁爱之心的大家闺秀,如果对这样的人也要欺瞒的话,那是不是有失公允呢? 由于李芙蓉刨根问底,甚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心中本就底气不足的莲花姑娘,此时不免有些心虚起来;为了能够早一点摆脱李芙蓉的纠缠,莲花决定来一个强行告别,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 想到这里,莲花起身对李芙蓉说道:“李公主,生意人的时间贵如黄金,多耽搁一刻,就少挣一刻的银子,改天我再来陪公主你聊家常好了;公主姐姐,你还想要点什么,莲花马上这就去为你筹办去!” 李芙蓉望着神态有些慌张的莲花姑娘,似乎还有许多要说的心里话没有说完,她恋恋不舍的对莲花说道:“妹子,你知道,我李芙蓉不远千里,从遥远的蜀汉国来到了建康城,难得遇上一位知己;不知是咋的,今日与妹妹你一见面,就觉得异常投缘,我还有千言万语,要对妹子你说呢!你既然决意要离开,那姐姐我也就不强留你了!这一次,你就先给我拿一瓶桂花油来,这种东西是我须臾都不能离开的物品,姐姐加倍付银子给你,就权当姐姐对你白白消耗时间的补偿好了!” 莲花不再敢说什么,听完李芙蓉这段话后,她就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把手中的茶盅慌忙往茶几上一放,就像脚下生了风似的,撒开脚丫子,大步流星的朝院落中跑去了;她迅速取过一瓶桂花油,然后又慌忙跑到李芙蓉身边,双手把它递给了她。就在莲花跑出院落的那一刻,李芙蓉也早已责令水丽娟将银子准备好了,她们可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也不欠谁的。心中胆怯的连花姑娘,甚至连拿到手里的银子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就匆匆肩挑自己的货郎担,离开了这个既使她兴奋,又叫她感到羞怯的小宅院! 莲花走过之后,水丽娟对李芙蓉说道:“公主,你说这个货郎妹子是咋子了嘛,我总觉得,她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芙蓉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也许是吧。小户人家的女娃儿,又是一个从事卑微行业的穷孩子,她哪里见过今天这种阵势?就免不了心虚发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水丽娟也说道:“从莲花的言谈举止,和她那犹疑不定的眼神来看,我真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尤其使我纳闷的是,她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女,哪来的那么高的文化修养,她竟然毫不费力气,就随口吟出一首诗来!这,只有大家闺秀,或者是常年在大家闺秀家中做事的人,因为长期锤炼熏陶,才会有的素质啊。她区区一个货郎女,能有如此的造诣,这实在叫人想不通!” 李芙蓉说道:“你我只是丧国失家的落难之人罢咧,咱现在已不是名门权贵,对于莲花此人的身份和家世,我没有兴趣去过问;我所关心的,是她除了货郎女的身份外,是否还有别的身份?比如,她是不是在用货郎作掩护,执行着某种秘密使命?若真的是那样,那我李芙蓉的命运,可就危在旦夕了!” 听过李芙蓉的话后,水丽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说道:“公主姐姐,你不要这样危言耸听好不好?听你如此一说,我好像预感到,你我的厄运就要降临了!” 其实,李芙蓉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她并没有太在意自己这句话说出后造成的后果,因为,她到底与水丽娟身份不一样,说话做事,自然就有不同的结果。李芙蓉照样我行我素,过着她那虽遭禁锢,但还算优裕的生活,因为她明白,有桓温这位东晋王朝高官的庇护,是不会有人敢对她怎么样的。 但是,李芙蓉哪里会想到,在建康城的另一处豪宅内,那个曾经将桂花油卖给他的货郎女,正在向自己的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滔滔不绝c详详细细诉说着她的亲历亲见呢。 莲花对司马兴男说道:“公主,这一下,我算是侦查确实了,在滴水巷那个小四合院内,的的确确,居住着一位从蜀汉国来的大美人儿!此女子年龄在二十四五岁上下,个头适中,肥胖相宜,面若桃花,身姿绰约,飘洒的长发垂过腰臀,说着一口浓重的蜀汉国的地方语言,声音甜美,腔调幽婉,说话和气,为人大度,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富贵人家小姐的派头,你要是对这样的人大开杀戒,我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司马兴男气愤的对莲花说道:“你发什么妇人之仁!你想到过没有,若是这个女人一旦得逞,我是说,她一旦被那个没良心的桓温娶进了家门,还有我司马兴男的好日子过吗?就是因为她长得比别人出众,才处处受到他桓大老爷的青睐,我若不尽早将她铲除,那将是后患无穷!” 一听说司马兴男要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她莲花无比钦佩c无比敬仰的李芙蓉姑娘,莲花被吓得几乎一下子瘫痪了下来! 莲花十分紧张,也十分心虚,她问司马兴男说:“公主,你真的要杀她吗?” 司马兴男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我主意已定,李芙蓉,我非杀她不可!” 莲花几乎就要下跪了,尽力为李芙蓉求情,说道:“一位花容月貌,方才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而且她又是那样的通情达理,杀了实在是可惜!公主,难道你就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的主意吗?” 司马兴男愤愤的说道:“你呀,到底是太年轻了。你哪里知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道理要是李芙蓉这个妖女不除,我司马兴男从今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说,有她无我,有我无她!她李芙蓉,就是我司马兴男的肉中刺,眼中钉,她非死不可!非死不可!” 莲花见劝说无效,便无奈的问司马兴男说:”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司马兴男坚定的回答说:”成亲娶妻,要选择好日子;这杀人嘛,也要选个黄道吉日,免得她李芙蓉死后,阴魂不散,天天来纠缠我;倘若那样的话,我司马兴男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不得安宁的!” 莲花含泪说道:“可是,无论公主你怎么说,我总觉得,这么一个旷世美人c绝代佳人,善良女子,就因为她与咱们的桓相公有点私情,就这样把她给杀死,实在叫人感到无比的惋惜呀!” 司马兴男不耐烦的说道:“自古以来,哪个大丈夫不是拿得起c放的下的英雄好汉?今天,为了我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丈夫不被外人抢了去,这个,我是非杀不可!” 听完司马兴男这绝情的言语以后,一向温顺善良c优柔寡断的莲花姑娘,向隅而站,竟然独自偷偷掉起眼泪来了!司马兴男见状,禁不住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自古以来,哪个女人的幸福,不是建筑在其他女人的痛苦之上啊?爱情从来就具有排她性,即使那些共侍一夫的女人们,你认为她们都有幸福可言吗?她们或被生活所逼,或被权势所压,全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司马兴男出身于皇宫贵胄,有着高贵的血统和高贵的人格,我决不允许这一夫多妻的闹剧在我们司马家族内再上演!唯一能够阻止这个闹剧上演的手段,就是先把那个蜀汉国掳来的小妖精杀死,唯有如此,才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莲花回转身来,不无担心的对司马兴男说道:“可是那样一来,你恐怕连桓老爷也给得罪了,要是他怪罪下来,那咱们可该怎么办呀?” 司马兴男说道:“他桓温算个屁!要是没有我司马家族的抬举,他桓温能做上大将军的宝座吗?要是他胆敢不听我的话,或者胆敢有什么异动,到时候,可别怪我司马兴男翻脸无情!他要是把我给逼急了,我手中的宝剑也不是吃素的,我连他一起杀!” 善良的莲花觉得,一场血腥的大血洗,或者在明天,或者在后天,或者不知在哪一天,反正就在最近,很可能就要发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回 楚梦云怒斥南康,悍公主善心突发 此时的莲花姑娘,深感自己的力量太单薄,无法对李芙蓉施以援手,她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帮助李芙蓉姑娘?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司马兴男面前,为李芙蓉姑娘多多美言几句了,可是,看来这些也都是无济于事了。 天光流转,红日西垂,转眼之间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当仆人们将丰盛的晚餐摆上餐桌的时候,心情亢奋的司马兴男,就像饿红了眼的怪兽一般,一把抓起饭桌上的筷子,夹起流香扑鼻的菜肴,一个劲的往自己的嘴里送! 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此饕餮放浪,莲花不禁感到有几分悲哀和无奈,她心中纳闷:“杀人本是一件凶残的事情,难道你的怜悯同情之心,已经都丧失殆尽了,以至于才使你张牙舞爪,杀人之前,还如此的欢快,甚至还异常兴奋,食欲大增?真乃不可理喻,也不可理解啊!” 由于考虑到善良美丽的李芙蓉死到临头,来日无多,莲花不免感到有些痛惜;可是,在异常固执地司马兴男面前,她又毫无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从蜀汉国远道而来的无辜美人儿,甘受其害。南康公主啊,难道你的心肠是铁石铸成,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也丧失殆尽了吗? 莲花姑娘惆怅满怀,甚至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当日晚餐,她只象征性地喝了半碗米粥,便离司马兴男而去,早早的回自己的卧房去休息了。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在蒙蒙睡意之中,莲花突然听见,从窗外传来了司马兴男的催促声:“莲花!赶快起来,为我带路,我要去杀那个臭婊子也!” 闻听此言,莲花禁不住浑身一阵抽搐,她下意识的叹息道:“完了完了!没想到我莲花清白一世,临了却落得个杀人帮凶的恶名!可是事已至此,逃又没处逃,躲也没处躲,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哇!” 莲花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双手打开自己的房门,出门面见自己的主子司马兴男。但见司马兴男手执宝剑,满脸的杀气,早已经气哼哼的站在了门外,就等莲花为她带路,到滴水巷里,去杀那位本就无辜c而且满身冤枉的李芙蓉姑娘去了! 司马兴男恶狠狠地对莲花说道:“养兵千日,用在今朝,你辛辛苦苦侦查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摸清了李芙蓉这个尤物,不,是妖精,是臭婊子的底细!你赶紧扒拉几口饭,挑上你的货郎担,咱们马上就赶往那个婊子的住处,我今天非一剑把她杀死不可!” 莲花忧郁的说道:“眼看公主你就要杀人了,我还哪里还来的食欲呀?一想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马上就要尸首分离,成为一具僵尸,我哪还有吃饭的心情啊?” 司马兴男不耐烦的说道:“也罢,反正一顿两顿不吃饭,也不会饿出人命来的,那你就挑起你的货郎担,带领本公主,前往滴水巷去好了!” 就这样,莲花重又挑起了她那副货郎担,这可能是她扮演的最后一次假货郎角色了;随着李芙蓉生命的结束,她这货郎女的使命,也就要画上句号了。一路磕磕绊绊,摇摇晃晃,莲花似乎觉得,她今日的两条腿,似乎不听自己使唤了。她懊恼,她悔恨,自己实在是不该扮演助纣为虐的勾当,可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一切的一切,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莲花陪着司马兴男,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那处宅院门外,面对紧闭的黑漆大门,此时的莲花姑娘,禁不住又犹豫了起来,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发出叫卖之声了,更没有勇气去喊人开门! 司马兴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莲花说道:“是这处院落吗?” 莲花含泪点头:“是!” 司马兴男命令莲花说:“照以往的样子,叫里面的人快开门!” 莲花浑身颤抖,全身无力,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底气,她有气无力的喊叫道:“针线顶针雪花膏,木梳篦子桂花油唻!” 莲花操着稍带哭腔的声音,一连喊了四五遍,可是就是不见宅院内有什么动静! 其实,当莲花与司马兴男还在家中策划杀人计划的时候,宅院内的李芙蓉就已预感到灾祸可能要降临了,只是她没有对水丽娟直言而已。当宅院外响起了脚步声,虽然这脚步声既小又轻,也丝毫没有瞒过敏感机警的李芙蓉。当莲花发出第一声叫卖声之后,李芙蓉就断定,她心中那位既使她敬畏,又使她可怜的妒火中烧的司马兴男公主,对自己做出决断的时刻到来了! 宅院中,李芙蓉镇定的对水丽娟说道:“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陪伴货郎女一同前来的,我估计还有她的主子,也就是桓温大将军的结发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她此时前来,主要是为我李芙蓉而来,你是局外之人,我会哀求她留你一条性命的!” 此时的水丽娟,也早已乱了方寸,她哭诉着对李芙蓉说道:“公主,你我所居住的虽然并非深宅大院,虽说她司马兴男是个悍妇,她要想破门而入,也并非易事。无论她们如何喊叫,咱就来他个闭门不开,看她对我们能如之奈何?” 李芙蓉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咱蜀汉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我李芙蓉命中多舛,注定有灾祸,它迟早都会来的,能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咱们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呢?你去将大门打开,一切都由我李芙蓉来从容面对就是了!” 在莲花喊叫第五声的时候,门外的司马兴男没有感到有任何征兆,紧闭的黑漆大门,在无声无息中突然被打开了。司马兴男看见,一位打扮入时,秀色可餐的妙龄女郎,杏眉倒竖,桃唇紧闭,不怒自威,凛然正气,挺身站立在大门里边! 水丽娟与门外的司马兴男对峙了好一段时间,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半天都没有流动。司马兴男因为一时也弄不清楚,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妙龄女郎,到底是不是她心目中的情敌?因此一时也没敢动手。 正在司马兴男还未拿定主意的时候,忽听门内的女子说道:“我家公主,与你们司马家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还要步步紧逼,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呢?如果你是为杀我们而来,我们也绝不回避,那就请司马公主进院里来好了!” 满腹仇恨的司马兴男,这时方才弄明白,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美女,并非她要杀的妖女李芙蓉啊。她后悔自己过于感情用事,又过于冲动,好悬没弄出冤案来。不知为什么,面对冷峻如霜,面目和善的水丽娟姑娘,司马兴男突然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龌龊与渺小,又是那么的可怜与可悲! 既然已经赌气来到了滴水巷内,而且又张牙舞爪的卖弄了一回,事情未办成就退下阵来,那显得多没有面子呀?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余下来的步子,也就不得不顺其自然,继续往前迈了。 在水丽娟的引领之下,后面又有莲花紧紧跟随,司马兴男就像一介武夫,她手握锋利的宝剑,面带凶相,一步一步的朝这个不算太大的院落内走了进去。 此时,在一间厢房门口,但见有一女子,腆胸翘腹,身体肥壮,手执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面露凶相,站在门口,好像单等其主子一声令下,她就要大开杀戒似的。从小出身于皇族世家的司马兴男,到了此时,方才懂得了什么叫做骒马上不了战阵的道理,你别看她在自己家里撒泼耍横的蛮横惯了,可是真正到了就要动真格的时候了,她却不由得又胆怯了起来! 这时,就听闺房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如果李芙蓉没有猜错,外面来的,不就是司马绍皇帝的爱女,晋国大将军桓温的爱妻,建康城赫赫有名的名门闺秀,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大姐吗?” 李芙蓉婉转激越的语言,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钢针相似,句句都刺在了司马兴男的心坎上,还未见人家李芙蓉公主的面,原先满腹仇恨的司马兴男,自己就先气馁了下来。她暗暗责问自己:“司马兴男,司马兴男啊,你到底为什么对人家李芙蓉娘娘有那么大的仇恨呢?就因为你怀疑人家与你的丈夫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吗?可是,直到眼下,一切的一切,也还只是你的猜测与怀疑而已,你有什么真凭实据?退一步说,就是人家李芙蓉与桓温真有那种关系,也值得你大呼小叫c兴师动众的来刺杀她不成?你是帝王之家的大家闺秀,怎么表现的如此没有教养呢?” 正在司马兴男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得闺房内又传来了李芙蓉的说话声:“司马大姐,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心急,待李芙蓉把心里的话都对你说清楚之后,你再动手也不为迟晚,否则,不但姐姐会遗恨终生,妹子我也会死不瞑目的呀!” 听完李芙蓉这番独白过后,更加深了司马兴男的犹豫;接下来,又听见屋内李芙蓉的说话声:“姐呀,你不要光在院落内站着,这样会把你的身子累坏的,你有什么话,就请你到屋内来慢慢说,好吗?” 此时的司马兴男,她的两条腿似乎已不再听自己指挥了,她不由自主的手执宝剑,慢慢地挪动双腿,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李芙蓉的闺房内。 待司马兴男一踏进屋门内,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李芙蓉那令人痴迷的背影。但见李芙蓉面壁而立,身着一套水红色的衣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又从她的后脑勺垂挂而下,就像是一缕黑色的瀑布,覆盖在她的后背上,护住她的脊背,遮住了她的美臀,一直垂挂在她的腿腕之下;在李芙蓉的头上,还罩有一层薄薄的黑纱,她亭亭站立,芳香四溢。很显然,李芙蓉是经过了一番梳洗打扮的。 李芙蓉连头也未回,只是淡淡的对司马兴男说道:“我早已估计到,你司马兴男大姐,迟早都会光顾我的寒舍的。这不,你真的就不请自到了!我这里条件简陋,无法与你的桓府相比,靠墙边有一把藤椅,你就先将就着坐一会吧!” 李芙蓉操着一口浓重的蜀国口音,声音婉转甜美,极具穿透力和杀伤力,这样的语句一经传进司马兴男的耳朵里,犹如涓涓细流,潺潺溪瀑,早已将她的满腹火气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司马兴男也确实站累了,她一屁股坐到了那把藤椅上,但是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她那把随身带来的宝剑。此时的司马兴男,火气已经消去了大半,面对体态丰盈,却又不失威严的李芙蓉,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矮小与龌龊!事到临头,她倒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憋屈了半天,司马兴男这才说道:“李芙蓉,不,李公主,你知道我司马兴男今日此来,要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李芙蓉头也未回,只淡淡的回答说:“知道!你手中握着宝剑,又突然不请自到,不就是为杀我李芙蓉而来的嘛!” 司马兴男嘿嘿的冷笑一声,说道:“如此看来,你还算是个聪明之人!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李芙蓉回答说:“两国交兵,尸横满野,杀个把无辜之人,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李芙蓉曾经也是蜀汉国的公主,国家已亡,昔日国王也以成为阶下之囚,作为一名亡国女子,我早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听李芙蓉如此坦诚,司马兴男不禁深感诧异!“李芙蓉,你说错了!你我皆是女人,匡扶国朝,战场厮杀,争夺权力,聚敛钱财,挥霍享乐,醉生梦死,这些都是他们男人们的事情:你我的责任,就只有看好自己的家园,管好自己的丈夫,使他永远守护在自己身旁,欢度终生而不离不弃:我之所以要杀你,只是因为你夺走了我的丈夫,他已移情别恋,把已有的感情,都给了你这位狐狸精,我若不将你杀死,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都被你给剥夺光了!” 听完司马兴男这番指责之后,李芙蓉突然也情绪激动了起来,就见她将蒙在头上的黑纱一把扯去,并突然转回身子,用一双挂满泪水的眼睛,凝望着司马兴男,一字一句的说道:“要说国亡而被杀,无论有多大的冤屈,我李芙蓉也就认了;可是,要说我是因为勾引你的丈夫,才被你杀死,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你的丈夫是获胜者,我与我的兄长皆是被俘者,由蜀汉国被押往这建康城,这都是国家的事情;来到建康城后,是晋国大臣车胤将本公主安排在此处,此间除了桓大将军光顾过几次而外,并未发生男女之间的任何苟合之事;公主何谈李芙蓉勾引你的丈夫之事呀?难道司马公主你仅凭主观腻断,就欲置我李芙蓉于死地不成吗?” 听完李芙蓉为自己的辩解之后,司马兴男不禁心中一惊,说道:“如你刚才所说,难道是我司马兴男错怪你了不成?可是我知道,自打我的丈夫从蜀汉国得胜归来之后,他的整个心思就都扑在了这滴水巷内,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他的三魂六魄,几乎全被你李芙蓉给摄了去,我在他的心目中,也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你说,这些不都是因为你而引起的吗?你敢说你不是罪魁祸首?” 李芙蓉淡然一笑,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司马大姐!你也是皇族后裔,从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呢?从古至今,哪个男人不都是见色而起意,见异而思迁?倘若他在无意中见到一个美丽女子,回家后就因思念而对自己的妻子逐日疏远,甚至还要将她休了,你说这责任究竟在谁的身上啊?芙蓉敢以自己的人格来担保,我是绝对清白的,也是绝对无辜的!” 不知在什么时候,李芙蓉的厨娘楚梦云手执菜刀,满脸怒气,气哼哼的站在了门口。她双眼冒着火光,对司马兴男怒目而视,虽然她并未开口说话,已使司马兴男感到不寒而栗了,她是为保护李芙蓉而来,一旦双方话不投机真正动起手来,单就她那粗壮的体格而言,恐怕她司马兴男也不是她的对手!俗话说,杀羽的鹌鹑斗败的鸡,还未待双方交锋的时候,司马兴男就已经先心虚起来。司马兴安暗暗告诫自己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不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一旦冲撞起来,凭我一己之力,恐怕我还不是这个厨子的对手呢!” 这时,就听楚梦云操着一口浓重的建康城地方的土语,向司马兴男发出了警告:“我说你们这些皇族贵人,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做,毎日里都在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眼下的建康城中,有十之的人家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你咋就不去可怜可怜他们去呢?亏你还有脸面跑到人家芙蓉公主的宅院中来,你要兴师问罪咋的?告诉你,人家芙蓉姑娘,可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人家作风正派,走得正,行的端,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司马公主的事情来,你要兴师问罪,就回家去找你那位不争气的丈夫,是他像一只绿头苍蝇似的,经常来到这处宅院内,围着人家芙蓉公主嗡嗡的叫唤!这个男人,听说还是一位晋国大将军呢,他为了一个女人,就差屈膝下跪了,他的所作所为,真叫人感到恶心!” 楚梦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小榔头相似,一下一下的锤击在了司马兴男的心扉里,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一个堂堂大晋国的大将军,竟然还会如此不知廉耻,每日里偷空跑到滴水巷里来,竟然是为了博取人家芙蓉姑娘的欢心!看样子也是流水无情,落花无意,人家芙蓉姑娘根本就不为之所动,桓温啊桓温,你不但丢了你自己的脸面,也使我这个堂堂大晋国的公主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啊! 这时,心情极差的司马兴男,又听水丽娟说道:“司马大姐,你是咱大晋国的皇亲国戚,又是个堂堂正正的大公主,莫说我芙蓉姐姐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就是有这种事情,那也只不过像路边的一滩臭屎一样,你不去踩它,它还不臭,一旦踩踏过后,那可就臭不可闻了!你可倒好,没分出青红皂白,就先自己拿着屎盆子往自己的头上扣了,你这样做,也不知到底是为了啥子?” 李芙蓉对厨娘楚梦云吩咐道:“楚姐姐,你的责任,就是照顾我的一日三餐,我与司马大姐的问题,只要将话挑明了,双方的误会自然也就消除了;这边的事情,你就不必再掺和了,你回厨房去做你的事情去吧!” 既然李芙蓉有此吩咐,作为下人的楚梦云,当然就只有服从的份儿了。楚梦云临走时还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芙蓉妹子,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我敢百分之百的断定,你确实是位行为端正的大好人,我怎么会眼看你这位好人被人家欺负呢?你只要吩咐一声,我楚梦云就会不惧生死,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俺也在所不惜!” 楚梦云刚迈出门去没有几步,又突然转回身来,对司马兴男说道:“司马公主,我再喊你一声大姐,你在动手之前,可要掂量好了在行动,否则,我会叫你走不出这个宅院大门!” 说完,这才气哼哼的大步流星的朝自己的厨房走去了。 司马兴男望着房门外,院落内早已看不到楚梦云的人影,只有莲花这个假货郎的货郎担,还静静的放在那里,好像也在静听着闺房内发生的一切。 这时的司马兴男,望着满脸无辜的李芙蓉,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我所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成?难道是我司马兴男错怪了人家李芙蓉不成?芙蓉妹子,你说是这样的吗?” 李芙蓉反问司马兴男一句道:“真也好,假也罢,都是你自己亲眼所见,难道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了吗?” 一直站在司马兴男身边,一语未发的莲花姑娘,也突然打破沉默,劝告司马兴男说道:“公主啊,原先,咱们可能是出于妒忌心理,未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先入为主,断定人家芙蓉公主以美色勾引了咱家的桓相公,看来这个结论是下早了。你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位芙蓉姑娘,她亭亭玉立,满身的正气,哪能与那些社会上的下贱女人相提并论呀?肯定是咱们冤枉好人了!” 莲花看起来一番不经意的话语,却似万箭齐发,句句都刺痛着司马兴男的心扉。她眼前的这位蜀汉国的公主,不但人长得比自己漂亮,而且心地良善,心肠柔软,作风正派,是典型的善善君子,如果拿自己与人家来做个比较,那简直就是大雁与麻雀的差别,不作比较还算罢了,要是真正比较起来,那自己的脸面可就丢失殆尽了! 想到这里,就见司马兴男的眼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悔不当初的感觉。她坐在藤椅上,思绪混乱,怅然若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接下来这场闹剧又该如何收场呢? 就在李芙蓉准备与司马兴男做最后摊牌的时候,忽听得司马兴男口中念念有词,顺口背诵出一首诗来。诗曰: 夏桀王妃名妺喜,娇艳堪比天仙女; 昏君玩赏不思国,错把妖女当珍奇。 商纣王妃苏妲己,侍奉纣王曰妖姬; 能歌善舞多妖媚,酒池裸浴商祚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回 悍妇忽作垂泪泣,李芙蓉定居桓府 木匣唾液产妖姬,此女成人曰褒姒; 幽王宠爱如己命,因戏诸侯断国根。 山西有女曰骊姬,计掳国君晋献公; 妖女弄谋生内乱,君臣互戮晋国乱。 祸起萧墙见不鲜,只怪君王太荒诞; 不是君王贪美色,何来倾国倾城难? 待李芙蓉听完司马兴男念诵的这首诗后,禁不住抚掌称赞曰:“好诗!好诗!我原先以为,司马姐姐只会舞刀弄剑呢,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之高的文才与诗才,可夸可赞也!” 司马兴男因为受到李芙蓉的夸赞,也难以掩盖心中的喜悦,此时的她,似乎早已将杀人的念头抛至九霄云外去了,也禁不住喜滋滋的自我夸赞道:“芙蓉妹子,难道你也从门缝里看咱司马兴男不成吗?你别忘了,我可是出生在皇族世家,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四书五经,论语孟子,诗经书经,我从小就背得滚瓜烂熟,几首小诗,这都是顺手拈来之物,何足挂齿哉?” 李芙蓉说道:“看起来,要说到这学问,姜还是老的辣呀;司马姐姐只比我大十几岁,肚子里的学问,可是比我大多了,看来我李芙蓉在你司马大姐面前,就只有甘拜下风的份了!” 司马兴男长叹一声,说道:“你说这人啊,什么时候能够去掉主观主义,能够客观地看待问题或者是人;倘使能够客观的看待事和人,或许就不会做出感情冲动的事情来了!回想今日我的所作所为,差一点就做出使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情来!现在回想起来,真叫人羞愧难言,悔恨莫及呀!” 李芙蓉听司马兴男如此自责,也大受感动,说道:“古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不过,从这件事情来看,你司马大姐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与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相处,我李芙蓉不但开心,而且放心!” 司马兴男一改往日点火就着的火爆子脾气,温柔含情的说道:“正因为我脾气火爆,才会做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蠢事来;我这种近乎不近人情的举动,难道也值得你信任不成?” 李芙蓉说道:“感情来自互相了解,信任来自相互信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吧?李芙蓉认为,人们相互间的信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司马大姐,从今日起,就让你我成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好吗?” 司马兴男听完李芙蓉这句感情味十足的表白之后,就见她将手中的宝剑往地上一扔,突然从藤椅上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跑至李芙蓉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她楼进怀抱中,霎时便热泪纵横,泣不成声了;以往的误会,满腹的仇恨,也都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二人相互融合,互释前嫌,好像国家大事一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司马兴男紧紧地搂抱住李芙蓉,两个人的心脏一同跳动,血液也在共同流淌,她们一同呼吸,共同啜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命运共同体了!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二人的感情热度才慢慢变凉,最后又慢慢冷却了下来。 司马兴男与李芙蓉这种相拥相抱,又相亲相爱的场面,被不知何时又来到李芙蓉闺房门外的楚梦云,还有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莲花与水丽娟,都一毫不差的尽收眼底,从头至尾,看了个一清二楚。显然,二人之间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着实出乎她们的想象之外了,她们都为两位公主的和好,而而感到欣喜万分。 当楚梦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禁不住调侃的说道:“司马公主一进宅院,我看你手执宝剑,满脸杀气的样子,还担心一场杀戮就要发生了呢,所以我也做好了准备,只要你司马公主不仁,也就莫怪我楚梦云不义了,大不了我豁上自己这条贱命,也要与你司马公主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反正大不了都是个死!” 水丽娟也含泪说道:“起初,看司马大姐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可把我给吓坏了。我与芙蓉姐姐远离蜀汉,又背负一个被俘的名声,人家司马大姐又是前任皇帝的宝贝女儿,无论她如何刁蛮骄横,杀死我们一个小老百姓,就犹如碾死一个苍蝇或蚂蚁相似,咱就是有一百张嘴,一千一万个冤屈,又能到哪里去申诉呢?如果真的死了,到了也是白死!” 莲花也欣喜的说道:“从我第一次进到这座宅院,第一次与芙蓉姐姐认识时起,我就断定,她是一个具有凛然正气的好女人,好大姐,像她这样表面光鲜,又心灵纯洁美丽的人,绝不会做出男盗女娼,偷情养汉的事情来的!可是司马公主执意要杀她,我又能怎样呀?在这千钧一发的局势面前,我一个做丫鬟的,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了。看着似乎无法改变的局面,每时每刻,分分秒秒,我都提心吊胆,无不为芙蓉姐姐的命运而揪心。现在好了,俺们的主子自己改变主意了,而且还与芙蓉姑娘以姐妹相称,这种皆大欢喜的结果,必然会被后世的仁人志士们交口夸赞,我那颗提吊的心,从这一刻起,也就完全放下来了!” 李芙蓉亦深情的说道:“从司马大姐刚一跨进宅院时起,我就看出她是个有口无心,心直口快之人。但凡是这样的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她表面上呲牙咧嘴,张牙舞爪,样子十分吓人,可是事到临头,只要是她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她马上就会悬崖勒马的,她是绝对做不出伤天理的事情来的!” 司马兴男由于受到了众人的交口夸赞,早把她喜得忘记了一切不悦,她真诚地对李芙蓉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领兵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现在虽说你们蜀汉国被当今朝廷给剿灭了,但是只要你李芙蓉平安无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芙蓉姑娘不嫌弃,从今往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有姐姐我这棵大树照护着你,看那个臭男人还敢打你的馊主意不!从今日起,要是他桓温胆敢再打你李芙蓉的馊主意,看我司马兴男不把他给活剥了!” 李芙蓉听完司马兴男这番话之后,感动得她噗噗直流眼泪;她一撩衣服,就要弯腰下跪,亏得司马兴男手疾眼快,一把将李芙蓉给拉住了。 司马兴男责备李芙蓉道:“匡扶正义,保护弱者,这是我司马兴男早已立下的志愿。你被掳到建康城这个陌生的地方来,没有人保护你那能成啊?妹子你就放心好了,我的父亲虽然早已过逝,但是作为他女儿的我,说话还是算数的;再加上我家的相公又是大将军,满朝上下,有哪个还胆敢不敬我三分?所以说,有大姐我给你护驾,你就放一百个千个心好了,我管保你安然无恙!” 此时的李芙蓉,对司马兴男也更加敬重了,她说:“司马大姐,你的性格,你的为人,处处都是我李芙蓉学习的楷模!我自打来到这建康城后,从来就没有感到开心过,我今日的心情,是最高兴c最愉快的一天!为了感谢姐姐你的慷慨相助,我也一时兴起,不免诗兴大发,我想在姐姐面前胡诌上几句,以表示我对姐姐你的感激之情,不知姐姐你愿不愿意听啊?” 司马兴男爽快地答应道:“芙蓉妹子,你心情舒畅,又愿赋诗,来表达你的情感,我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高兴!姐姐洗耳恭听,妹妹,请你委婉道来!” 于是,李芙蓉略一思考,便操着浓重的蜀国腔调,口诵出一首诗来。诗曰: 美姝外罩一画皮,表面光鲜又美丽; 惹得君王淫心生,将军欲火难自抑。 都云美女是祸水,害得君王夜难寐; 娇艳花朵本无罪,千罪万罪怪淫君。 倘使夏桀是平民,种粟何谈纵雨云? 殷纣若无虎贲随,哪来狗胆霸美人! 传说桀王悅妺喜,撕裂绸缎赚欢喜; 绸缎裂时民心丧,太阳未灭桀归西。 又传商纣建巨池,盛满佳酿浴; 只恨昏君太无耻,淹毙美姬无悔意。 还传周幽宠褒姒,城燃烽火戏诸貔; 权利当做游戏场,伤民害己周祚亡。 春秋有女名骊姬,专宠过分生变恓; 姬生奚齐妹生卓,从此晋献祸不已。 总说美女肇祸端,昏君才是兆之源; 倘若只把女人怪,公允二字才遭殃! 芙蓉本是花卉名,娇艳一生品端庄; 倘若有人生歹念,独身一世也心甘! 待李芙蓉一口气将这首诗念诵完毕后,早已把个司马兴男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莲花说道:“只听芙蓉姐诵念的铿锵有声,话语响亮,就是无法听懂她这首诗的意思,不明白她的诗中说的什么意思呀?” 水丽娟也说道:“莫说是你,就是我水丽娟,形影相随,昼夜相伴,我无时无刻不守在芙蓉姐姐身边,竟然从来都未发现,她的文才竟如此的出众;她毫不费力气,竟然念诵出这样一首诗来,使人不得不佩服哇!” 楚梦云也插嘴说道:“我楚梦云大字不识几个,不要说吟诗写诗,就是能听懂芙蓉妹妹说了些什么,也就算是咱的造化了。看起来,我的本事,就只有手拿切菜刀,围着锅台转来转去了!” 水丽娟说道:“楚梦云大姐,看你把自己贬损的,都快一文不值了!无论是手拿菜刀,还是手握军刀,或者是手握笔杆子,这些都只不过是分工不同罢咧;这社会就好比是个大杂院,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缺了谁都不行。要是没有你每天为我们做饭烧菜,我们还不得要去喝西北风去呀!” 最后该轮到司马兴男说话了,她听完众人的评判之后,也发表了自己独树一帜的见解。 司马兴男说道:“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芙蓉妹妹这首诗,与我方才胡诌出来的那一首,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未等司马兴男说完,莲花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司马公主,那你倒给我们点拨点拨,你们这两首诗,哪里相同,而哪里又不同呢?” 司马兴男说道:“其中的奥妙,就在他的不同之处。相同之处,就是在我的诗与芙蓉妹子的诗中,同样都是以夏商周等国为题材,也同样都提到了妺喜c妲己c褒姒c骊姬四位女人,也简单描述了这几个朝代的不同概况;不同之处则在于,在我的诗中,虽然也想为这四位女人翻案张目,但是却缺少力度,使人看过之后,有一种不痛不痒的感觉。这说明,我思想的开拓程度,还非常不够,到底我没有芙蓉妹子的思想开放啊!” 还未等司马兴男把话说完,莲花就迫不及待的抢着说道:“南康公主,你老人家太英明了,果然说的不错!可是,要是不经你如此一点拨,我们这种凡胎肉眼,怎么能看得出来呢?公主姐姐,你就接着往下说吧!” 司马兴男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道:“而在芙蓉妹子的诗中,她却大胆的提出一个论点,要追溯祸国之根,亡国之源,追求腐化,生活糜烂,见色起意,迷恋女色的昏君,才是百祸之首,亡国之源!但是,他们为了洗刷自己的罪责,却极尽颠倒黑白之伎俩,把他们应该承担的罪责,统统都推到咱们女人的身上来,说咱们女人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千百年来,他们都这样说,这样讲,久而久之,咱们这些本就无辜的女人,倒真的就成了罪魁祸首了,成为了他们臭男人们的替罪羔羊!你们说说,咱们女人,怨还是不怨啊?” 水丽娟也说道:“司马姐姐,经过你如此一解说,俺这才从云里雾里清醒了过来。我水丽娟出身苦寒,从小没有学多少文化,不过从前的历史,从街头巷尾的议论中,从说书唱戏的唱词里,从老人们的闲谈中,还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就拿夏朝最后一位昏君履癸桀王,商朝最后一位暴君帝辛纣王来说,他们一位为了博取美人妺喜的欢心,就拿撕裂绸缎来取乐;而商纣王呢,为了取悦苏妲己,就大肆搜刮百姓钱财,积糟为邱,流酒为池,悬肉为林,彻夜畅饮,欢嬉达旦,淫秽之声,卑鄙之舞,靡靡之音,真可谓荒淫透顶,糜乱至极!可是最为荒诞的是,临到末了,他们还将这些罪过都推到咱们妇女身上,这哪里还有什么公道可说啊!” 楚梦云说道:“我楚梦云是个粗人,生就的身子长就的肉,俺一生下来就只知道生火做饭,整日里围着锅台转悠;年长之后,就知道找个男人,生个孩子,过好小日子,哪里还懂得这许多深奥的大道理呀?今日里,听二位公主这么一说道,俺还真就增长了不少见识呢!” 楚梦云说完这段话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拍大腿,惊诧的说道:“看!光在这里听二位公主说话了,倒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给忘记了!现在已日近中午,俺要赶快去生火做饭了!” 楚梦云话说到这里,拔腿就要往伙房里跑去了! 不想司马兴男突然把她喊住,说道:“楚大妹子,我看,你这顿饭就不必再做了,反正你做的饭我也不一定吃得惯!蜀汉国气候潮湿,那里的人自古就有吃辣椒的习惯,要是吃了你做的菜,还不把我的肠子都给辣穿了哇!” 楚梦云说道:“亏了南康公主你提醒了我,你说的一点没错,咱们这位芙蓉公主,可是吃辣椒的魔王,要是哪一顿饭不给她炒个带辣椒的菜,那她可就食不甘味,饭菜不香了;按她自己的话说,没辣椒的菜,吃起来没啥子味道!” 司马兴男说道:“众人看这样如何:现在咱们大家就一同起身,一同到我的府上,反正我家房屋很多,而且宽敞明亮,家中也有自己的厨师,各人想吃什么饭菜,让厨师们去做就是了。不过,你楚梦云也不会闲着没有事做,你要一同去,你还要为芙蓉妹妹,做她喜欢吃的带辣味的麻辣烫呢!” 对于司马兴男临时做出的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的要数连花姑娘了,因为从一见面起,她就被李芙蓉端庄的举止,美艳的外表和彬彬有礼的举动所打动了,因此,当司马兴男提出要让李芙蓉等人,皆到桓府去的时候,却也正中了她的下怀。所以,也就数她表现的最为活耀了。 莲花走到李芙蓉身边,伸出双臂,一把将李芙蓉抱住,然后深情地说道:“芙蓉姐呀,你来自遥远的蜀汉国,在建康城内举目无亲,既然南康公主已经真心的接纳了你,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到了桓府以后,我莲花会精心照顾你的。芙蓉姐,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芙蓉轻轻的用手将莲花推开,顾虑重重的说道:“我李芙蓉与司马兴男大姐,从互相不相识,到互相以姐妹相称;从水火难以相容的‘仇家’,一下又变作了亲密无间的亲姐妹,无论司马大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李芙蓉都无条件的赞成,只是” 说到此处,李芙蓉欲言又止,似乎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司马兴男察言观色,她两只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两只眼睛就像两只透视镜似的,早已把李芙蓉的内心世界看了个一清二楚。 司马兴男说道:”芙蓉妹子,姐姐我也是个过来人,更是个明白人你不必明说,我已经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话了。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你所顾虑的事情,无非就是怕到了我的府上之后,我家那个不知羞臊的臭男人,会天天纠缠于你,使你不得安宁!芙蓉妹子,你说姐姐我说的对也不对呀” 李芙蓉眼含热泪,感激地对司马兴男说道:“这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司马兴男大姐也!其实,不瞒大姐你说,这男婚女嫁,从古至今,皆都是遵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规矩;可是就我李芙蓉不信奉这一条!我总觉得,这婚嫁之事乃是终身大事,非同儿戏,要嫁,也要自己满意才行!芙蓉我自幼自命清高,从来不把这男女之事看重;因为我有我的打算,我绝不会做男人的泄欲工具!所以,我早已作出决定:我李芙蓉今生今世,坚决过独居生活!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我纯洁无瑕的身子!” 司马兴男听完李芙蓉这番语重心长的表白之后,喜得她在地上一跺脚,说道:”好妹子!姐希望你说到做到!做女人就要像你这样,心不为荣华富贵所动,命不为高官厚禄所惑;还要冲破媒妁之言的桎梏,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要由自己来做主!这样才活得有意义!你千万不要再步姐姐的后尘了,我虽然嫁了个高官,却不能令自己十分的满意!可是,现在早已生米做成了熟饭,后悔也已经晚了。你既然决定终身不嫁,这是你自己的自由,姐姐我绝不从中干预;再者,就是到了桓府,有姐姐我日夜保护着你,我家那个臭男人若是敢对你动一点不敬之心,看姐姐我怎么来收拾他!” 水丽娟说道:”刚一开始,当你司马大姐提出,要我与芙蓉姐到你们家去住的时候,考虑到你家那位桓大将军,我还真有点胆怯呢!既然你司马大姐如此表态,我们起初的顾虑也就被打消了。我家公主芙蓉姑娘,可是个心地善良,又冰清玉洁的好姑娘,任何对她产生歹念的人,都是对她的玷污。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家公主打定了一辈子不嫁的信念,无论何人,都对她勉强不得。” 莲花也说道:“男人娶女人,或者女人嫁男人,很大程度上,都是为满足生理上的需要。诚然,社会上白发到老,能够互相厮守,直到终生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也切莫忘记,始爱终弃的,也大有人在呀。所以我说,与其为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去做发泄兽欲的工具,还不如独守终身为好!” 司马兴男说道:“该说的也都说了,该讲的也都讲了,现在,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水丽娟,莲花,你们二人,把芙蓉妹子的常用之物尽量都带上,以供芙蓉妹子梳洗打扮之用;楚梦云大姐,你的切菜刀就不用带了,你只把宅院大门用锁头锁好,不使歹人擅入,以免财物被窃;再者,倘使我芙蓉妹子感觉在我的府上过得不开心时,或者还想回到滴水巷这处院子来舒缓舒缓,到时候也好有个落脚之处不是!” 司马兴男说完这番话后,见李芙蓉还独自站在一边愣神儿,就知道她尚有留恋之意。这也难怪,要知道,李芙蓉自打来到建康城之后,她毕竟也在这处宅院内居住了半年之久了哇,触物生情,故地难离,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司马兴男一改往日专横跋扈的姿态,也破天荒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时刻一到,芙蓉妹子,你还愣什么神啊还不快跟上本公主,打道回府去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回 李芙蓉安然无虞,桓将军战败返归 众人起身时,司马兴男还没有忘记从地上捡起她那把心爱的宝剑众人一边往宅院外面走,司马兴男还口中念念有词:”宝剑啊宝剑,看来你也同情我的芙蓉妹子呀,是你突发善心,剑未出鞘,这才让我的芙蓉妹子免除了一场血光之灾呀!” 李芙蓉说道:”姐姐,你说错了!宝剑乃是死物,它哪里懂得人的感情读得懂芙蓉内心情感的人,唯有你司马兴男大姐而已;是你手下留情,我李芙蓉才有了活命的机会!司马大姐,小妹我要深深地感谢你才是!”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行走,不知不觉之间,穿小巷,过大街,步履匆匆,不大一会儿,就到达了桓府宅院内。 李芙蓉打眼四望,嚯,好大的一座院落!这处院落,有中c左c右三个大院落所组成,中院是主院,有坐北朝南的主房共五间,主房的正中间一间,就是司马兴男与桓温的卧室;当然,在二人心情不畅,关系失谐的时候,也可以有一个人独自到主房的某一间去歇息或者去睡眠,待关系和谐了,再到一处同居。 主房的东西两侧,各有五间厢房,那里分别居住着莲花与其他的下人们,比如厨子和其他佣人。由于李芙蓉也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她与自己的丫鬟水丽娟,都被安排在主房近旁两间客房中。房间内设施齐全,凡女人应用之物,可以说是样样不缺,如有短缺,还可责令家中佣人随时出外去采买。 当下,司马兴男即亲自带领李芙蓉与水丽娟,来到她们即要下榻的房间内,并对她们说道:“这可真就由了那句老话了:山不转水转,这不,我们两个不是冤家的冤家,终于转到一起来了!这不,我司马兴男与你芙蓉妹子的这段情谊,可谓来之不易呀!” 值得一提的是,在主院落的东西两面,各开有一个边门,走出边门之后,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那里各有房屋数间,除了供马夫c更夫等闲杂人员居住之外,就是马厩与马车的存放之处了。遇到桓温或者家人有事要外出,需要备马或者乘坐马车时,这偏院之内的马匹马车就派上用场了。这种建筑形制与建筑风格,是当时那个社会中官宦家庭和富豪文人大家庭普遍采用的建筑模式。 待将李芙蓉安定下来之后,司马兴男说道:“常言说小河千流归大海,大雁飞去有回时。这下可好了,你李芙蓉每日就睡在我的身边,能让我家那位臭男人天天看到你,他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往滴水巷里跑了!我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就不信他桓温还胆敢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我先前早已说过,若是他桓温胆敢放肆,对你芙蓉妹子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看我不剥了他桓温的人皮!” 李芙蓉听完司马兴男这话,心中分外感动,说道:“有姐姐你这位大侠的保护,我李芙蓉从今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大胆安睡了!” 在简单地吃过午饭之后,司马兴男对李芙蓉说道:“折腾了一上午了,我还真的感觉有点累了呢。芙蓉妹子,你也不必再熬着了,你我都各自到自己的房中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李芙蓉对司马兴男深施一礼,也说道:“姐姐的提议,正合芙蓉之意,妹子谨遵姐姐的吩咐,这就到自己的房中去休息去!” 说完,即在丫鬟水丽娟的搀扶之下,回自己的卧房去休息去了。莲花c楚梦云三人,也都如此办理,各回各屋去歇息,不必多说。 在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忽听家人高声呼叫道:“司马公主,桓老爷回来了!桓老爷回来了!” 正在睡梦之中的司马兴男,被这突然的喊叫声所吵醒,她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身来,缓步从屋内走到屋门口,想亲眼看一看远征归来的丈夫。毋庸讳言,司马兴男与桓温也是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恩爱夫妻赛黄金。他们二人虽然龃龉不断,也免不了时常怄气甚至拌嘴,但到底是同床共枕十余载的老夫老妻了,感情还是深厚的;此次桓温带领军队去为被石勒围困的襄阳城解围,她也是每日里提心吊胆,唯恐桓温会有什么闪失。突然听说桓温回来了,当然心中也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与高兴了。 要是不看还算罢了,司马兴男这一看,可把她给吓坏了!司马兴男到底看见了什么,以至于竟使她如此之惊诧呢? 原来,出现在司马兴男面前的这个人,盔甲不整,浑身泥土,精神萎靡,步履维艰,身形疲惫,面带愁容,与先前领兵出发时的那个桓温,简直判若两人! 司马兴男是个无比聪明的女人,她目睹此情此状,不用桓温开口说话,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也猜到了丈夫为什么会此狼狈的原因。一向总以强硬态度对待桓温的司马兴男,此时倒不禁产生出一种怜悯与同情之感来! 司马兴男向前紧走了几步,来到桓温身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桓温的一只手,关切的试探着问道:“相公啊,你这是怎么啦,难道打了败仗不成?” 桓温步履蹒跚,他随着司马兴男,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喃喃地回答道:“耻辱啊!耻辱啊!想我桓温自辅佐晋祚以来,曾经多次领兵出征,从来都未打过败仗,未成想此次出兵襄阳,却出师不利,差一点就在阴沟洞里翻了船啊!” 说话之间,夫妻二人相互搀扶着,便一同走进了自己的卧房。莲花帮助司马兴男,一同将桓温按排在椅子上坐下来,全身几乎散架的桓大将军,这才重新体验到家庭的温暖! 莲花早已将泡好的茶水端到了桓温手中,桓温也不管茶水热也不热,嘴对茶杯,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满杯热茶喝了个精光!桓温用沾满泥土的衣袖将嘴上的水滴擦拭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顿感浑身元气有所恢复。 桓温歇息了一会儿,这才又对司马兴男说道:“夫人啊,过去常说一句老话,叫做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这话可一点都不假!这打仗杀敌,临阵冲杀,可真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你光想打敌人了,却想不到敌人也在时刻算计着你,倘若一着不慎,便会带来灭顶之灾!这次到襄阳城去解围,起初由于敌人没有防备,就给我军造成了取胜的机会;可是后来,由于我军取得一次小胜后,就一时麻痹松懈了起来,却反倒又被人家石勒给算计了,从而才吃了败仗,差一点就一败涂地,全军覆没!要不是我临机应变,身先士卒,带头杀出重围,恐怕我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 司马兴男听过桓温的叙述后,安慰他说道:“别看我每日里舞刀弄剑的,可是对于这战场厮杀,我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常言说得好,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相公切莫因一次吃了败仗,就元气大伤,军威不振。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妨也学学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来他个卧薪尝胆,休养生机,养精蓄锐,待时机到来时,再一雪失败之耻;只要你最后打败了后赵国的国君石勒,你也就功德圆满,威震四海了!” 桓温摇了摇头,说道:“卧薪尝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后赵国不但疆域辽阔,又兵强马壮,再加上石勒还有他的侄子石虎和他的儿子石弘的辅佐,要想战胜这后赵国,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突然,从房门外传来一位娇娥的声音:“桓大将军,你不要忘记,咱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桓将军拿出攻打蜀汉国那股子精神头来,还何愁他后赵国不被剿灭呢?” 桓温听得出,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正当他心中充满着疑惑的时候,就见眼前红光一闪,一个婀娜熟悉的身影,从外面缓步走进屋里来了! 司马兴男赶忙站起身来,向来人招呼道:“芙蓉妹子,你不在自己的闺房内歇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芙蓉款款落座,嘴中说道:“听说桓大将军得胜归来,我李芙蓉若不出来迎接,不就显得太失礼了嘛?” 李芙蓉住进桓府宅院,而且又突然出现在桓温的面前,这是他桓温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他惊诧的张大了嘴巴,一会儿看看司马兴男,一会儿又看看李芙蓉,完全变成了一个丈二和尚,被眼前的一幕搞得蒙头转向。 司马兴男看见桓温被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便有意调侃他说:“为妻子的知道,相公你日思夜想的,都是李芙蓉姑娘;而且,你还偷偷摸摸的往那滴水巷里跑,因此我就征得芙蓉姑娘的同意,把她领进自己的府中来了。这样一来,也可免除相公你的相思之苦,也就不必舍近求远的老往滴水巷中跑了!” 司马兴男这一举措,可真是出乎桓温的意料之外,简直到了使他感激涕零的地步,就缺少给司马兴男下跪谢恩了! 桓温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司马兴男弯腰一躬,说道:“这真乃是生桓温者父母,知桓温者,爱妻司马公主也!” 不想司马兴男却说道:“我说桓大将军,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了。我之所以将芙蓉妹子安排在自己身边,并不是要将她的终身许配给你,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人家李芙蓉姑娘宛如出水荷花,高贵圣洁;假如你有不切实际的想法,那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玷污!从今往后,你就把芙蓉妹子当做一幅美丽的仕女画来看待,当你心生邪念时,你就把她望上几眼,这犹如是望梅止渴,望画止欲,只要你心中的欲火消除了,邪念没有了,你的心思也就清净了!倘若叫我发现,你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我司马兴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定要严厉惩处,决不轻饶!” 桓温听完司马兴男这番话后,他刚被芙蓉激起的一点热情,突然间就又破浇灭了。他感到这犹如一场白日梦,突然之间产生,又在突然之间消失,简直使人难以承受!全身疲软的桓温,心情颓废的又坐回到椅子上去,两只失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地面,懊恼加悔恨,一同向他袭来,就差没有哭出声过来了! 待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桓温暗暗对自己说道:“泼妇!悍妇!我桓温此生娶你做自己的妻子,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不就依仗自己是司马绍的女儿,方才如此专横跋扈吗?要换做无论你是哪家的闺女,我早把你休了十八回了!” 不过这些都是桓温心中的怨言,在一向强势的司马兴男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 说话之间,天色就慢慢黑了下来,早有家人将烛灯点燃,黑暗的屋子内,立时又明亮了起来。桓温偷眼对坐在对面的李芙蓉望了一眼,在闪烁的烛光照耀之下,但见李芙蓉红衣裹身,烛光映面,愈加显得娇艳美丽;不免又驱使桓温心猿意马起来。不过他深知司马兴男的厉害,除了对李芙蓉偷看几眼之外,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看李芙蓉一眼。看起来,对于心术不正的男人来说,有一位严格的妻子来管束,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情! 看着桓温这副狼狈不堪的摸样,善良的莲花姑娘,也禁不住感叹唏嘘了起来,她嗫嚅着问桓温说道:“桓老爷,前次,你带领大军讨伐蜀汉国的时候,不是所向披靡,一帆风顺,因而得胜而归吗?为什么同样是你带兵出征,这一次反而就失利了呢?” 桓温长叹了一声,说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俗话说,战无常态,军无长形,这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倘若策划不周,稍有疏忽,就会转胜为败,甚至会造成灭顶之灾。这次与后赵国石勒作战,就是吃了粗心大意,思想轻敌的大亏。这就由了那句老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李芙蓉也启动香唇,操着满口的蜀国乡音,慨然说道:“李芙蓉不懂得战法,更不懂得打仗,不过在我看来,这打仗的事情,不光凭得是实力,而且还要凭智慧。有一句老话,说老太太吃柿子,专捡软的捏嘛。你看,你桓大将军这只软柿子,不就让人家石勒给捏了吗!” 水丽娟也插话说道:“我一个女娃子,根本不懂得打仗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书人说过,这战场上打仗,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这人和一事,更加至关重要。内部不谐,将士不睦,互相争斗,甚至为了私利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便为失败埋下了祸根。再有就是骄兵必败,这也是不可不记取的教训!” 听完李芙蓉与水丽娟的话后,桓温哀叹一声,说道:“连芙蓉妹子和水丽娟姑娘都晓得的道理,恰恰都被我这位号称大将军的人给忘记了;因此说,这次失败,失去的是士兵们的生命,而最该记取的,应该就是将军们的骄傲与自满c麻痹和大意了!” 听过司马兴男c李芙蓉和水丽娟等人的讲话以后,桓温这才不得不悔恨的说道:“你们虽然都不是军事家,也不是领兵打仗的人,可是你们每个人都有独到的见解,肺腑之言,都出自对当今大晋国的忠诚,使鄙人听后也大受裨益!可是,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已预感到,褚蒜子太皇太后和那些只会嚼舌头的大臣们,绝不会放弃这次奏贬我的机会,看来,我桓温的厄运就要降临了!” 司马兴男说道:“她褚蒜子算什么?她无非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罢咧!她所依仗者,无非就是她那个还不懂事的儿子。假如相公你被贬了职,我看反倒落得个无官一身轻。反正皇权在她的手中,要降要贬,要流要放,都任凭她去处置好了!” 时光已渐渐入深,骑马行军劳累了一整天的桓温,此时已是疲劳至极,他对司马兴男等人说道:“千言万语总也讲说不尽,反正来日方长,没有说完的话,咱们就等着以后再慢慢说好了!我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好了!” 桓温说出这番话,无疑就是对众人下了一道逐客令,李芙蓉首先站起身来,对着桓温款款深施一礼,然后操着浓重蜀国口音,对桓温说道:“桓大将军,你此次领兵出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疲劳总还是有的吧?芙蓉就此别过,你就与司马大姐叙一叙别离之情,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好了!” 说完,便带上自己的丫鬟水丽娟,轻抬脚,慢迈步,如杨柳摇摆,似微风吹动,那个被火红衣服包裹的身影,便走出屋门,霎时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望着李芙蓉逝去的身影,桓温似乎怅然若失,他对司马兴男说道:“这李芙蓉,简直就像是一个尤物,你把这样一个美人放在自己的身边,难道你就不怕被馋猫给偷吃了不成吗?” 司马兴男把眼睛一瞪,说道:“他敢!我相信我司马兴男的智慧,也相信自己的手段,假如那个馋猫敢于动我芙蓉妹子的坏主意,我手中这把宝剑可不是吃素的,看我如何来收拾他!我之把那李芙蓉放在自己身边,为的也就是能随时看护好她,不像在滴水巷,天高皇帝远的,我想防护那只馋猫,也是鞭长莫及,无暇顾及。不过我也告诉你,你就是把你的心挖出来,人家李芙蓉也不会买你的帐;她冰清玉洁的身子更不会委身于你;你若是想得到她,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姓桓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假如你企图用权势压她臣服于你,我敢百分之百的对你说,那绝对没有可能!说不定啊,到头来你还落得个鸡飞蛋打c人死人亡的悲剧后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连欣赏的份儿都没有了,岂不落得个人死空悲的下场?所以,你要是个聪明人,对于李芙蓉这个美人儿,你就只看不动,更不要损毁她,唯有如此,你与她的关系,也才能维持长久!” 桓温听完司马兴男这番规劝的话后,似乎侥幸的心理仍没有彻底消除。他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司马兴男说道:“难道真的有如此严重吗?难道她是铁石心肠,对我这个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恩想法吗?” 司马兴男不耐烦的说道:“你就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你对李芙蓉此人根本就不了解,难道非要弄出人命来,你才相信我的话不成?” 桓温仍然淫心不死,反问一句道:“若是她李芙蓉嫁给我,我桓温绝对善待与她,我精诚所致,难道她李芙蓉真的就不为我桓温金石为开嘛?” 司马兴男气愤地说道:“你这不要脸的话,亏你还能说得出口!你在本公主面前,还谈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别忘了,你的心思和你的功夫,完全都用错了地方和对象!你也不想一想,今日之天下,仍然是我司马家的天下,倘若你胆敢借助手中的权利,我行我素,肆意妄为,难道你就不怕丢掉头上的乌纱帽吗?不错,在朝廷命官中,搞三妻四妾的人也大有人在,但是唯独我司马兴男,不允许我的丈夫这样做!我劝你尽早打消对李芙蓉的一切坏念头!我与李芙蓉交往虽浅,但是对她的秉性和为人,却比你要了解得多;你别看她表面温顺柔弱,内心却无比的高傲与强大,倘若哪个人胆敢违背她的意愿,依她那刚烈的性格,定然是宁死不从的!夫君,你就听妻子的一句劝,从此以后,就再不要去做你的黄粱美梦了!” 桓温思考品味着司马兴男苦口婆心的规劝,以往发生过的事情,又一幕幕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曾不止一次的偷偷去滴水巷,去与他心目中的女神私下相会,可是他每次得到的,都是冰冷的面孔,不温不火的话语,李芙蓉从未对他表示过有丝毫的情感。他也曾想用铁杵磨成针,功到自然成的典故来勉励自己,再施以软缠硬磨的功夫,相信李芙蓉总会有心动的时候。但是半年下来,也全无成效。现在听过妻子的一番劝说之后,他这才隐隐感觉到,看来自己真的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他与李芙蓉之间的这段孽缘,恐怕再等上一百年,也是毫无结果的,因为秉性高傲的李芙蓉,根本就未把他桓温当成一回事。 桓温到底还是开始开窍了,他禁不住暗暗规劝自己说:“都说强扭的瓜不甜,看来这样的事情,今天终于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 桓温久未沐浴,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只得又沐浴更衣,沐浴过后,他一边想,一边脱衣上床,这次从襄阳返回建康,因为体力严重透支,与司马兴男久别重逢之后,他甚至连与妻子亲热的力气也没有了,身心疲惫的他,上床以后,倒头便睡。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桓温陪同司马兴男和李芙蓉等人一同用早餐,恰在此时,又见朝堂上的宦官急匆匆跑进门来,还未等桓温起身迎接,就听宦官朗声喊叫道:“大将军桓温听旨!太皇太后有令,命你迅速前往皇宫,听候惩处!” 桓温大惊,赶忙匍匐在地上,口中回说道:“桓温领旨!” 宦官例行完公事过后,即转身离去了。 蒙头转向的桓温,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重又坐回到餐桌旁,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食欲,没吃完的剩饭,只好被丢弃在餐桌上了。 桓温整了整衣装,悻悻地对众人说道:“看来,我桓温的厄运就要到来了!” 桓温到达皇宫的时候,早到的大臣们已经站满了大厅。桓温看到,庾翼就站在最后一排,见到桓温到来,他只是斜眼朝他瞥了一眼,就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回 褚太后柳眉倒竖,庾督军因败贬职 此时的庾翼督军,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和专横跋扈,他温顺的就像一头小绵羊,叫人看了后,禁不住都要产生一丝怜悯之情。 坐在金銮殿上的褚蒜子皇太后,柳眉倒竖,桃脸红胀,就像是一头怒发冲冠的母狮子,随时都会向她的猎物猛扑过来! 站在大厅内的大臣们,有的气馁,有的窃喜,也有的暗自沾沾自喜,总之心情各异,诡异叵测,看来今天的早朝,必然会有人失去什么,也必然会有人得到什么,种种猜测,都要等褚蒜子皇太后的金口玉言,来一锤定音。 褚蒜子望着大厅内站立的大臣们,望了一眼在她旁边已经入睡的儿子晋穆帝司马聃,泪眼汪汪的她,开始了她的讲话。 褚蒜子常常叹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哭诉的声音说道:“诸位爱卿!想我大晋朝,自武帝司马炎开创至今,已逾八十有九年矣。八十多年来,先有晋武帝司马炎爷,执掌权位,在位25年;再由惠帝司马衷爷恩施全国,传位15载;继有怀帝司马炽爷统治掌管国事,在位仅6年。其间,在永嘉五年时,在洛阳被匈奴军将刘聪掳获,不幸被杀,死时年仅30岁;继怀帝之位者,是吴王司马晏之子,登皇帝之位时,年仅13岁,不得不由琅琊王司马睿c南阳王司马保来辅政。令人唏嘘的是,愍帝司马邺爷,仅仅在位四年,便赫然仙逝,死时年仅18岁。至此,西晋终结,转入东晋。东晋的第一代皇帝,乃是元帝司马睿,元帝登位时,业已42岁,正值壮年时期,在位仅仅五年,便也驾鹤西去,这治理国家的重任,不得不落在了年幼的明帝司马绍爷肩上。明帝爷此人,因为母亲是鲜卑人出身,骨子里流淌着鲜卑人的血液,生来大气,为人豪爽,他在位期间,曾经平定王敦叛乱,使我大晋国步入中兴之期;遗憾的是,司马绍爷在位仅有四年,便喟然而逝!接下来是成帝司马衍爷,康帝司马岳爷,父皇康帝司马岳,传至我儿司马聃这一代,我大晋朝已经踏步走过80余年矣。治国之艰难,人心之难测,孤家备尝领教矣。孤家本指望众爱卿能同心协力,戮力辅佐,不负先人所望,倡我大晋,承先祖之业,振兴晋祚,基业永固,这才有了数次北伐之举!” 说到此处,褚蒜子已是说的口干舌燥,声音嘶哑,气喘吁吁。她略微停顿了片刻,然后用犀利的目光对大厅内扫视了一遍,这才又朗声问道:“庾监军,桓大将军,你二人在哪里?请你们二人一同出班,面谒皇上,孤家有话要问你们!” 庾翼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便战战兢兢的走出人群,拱手向金銮殿上一揖,说道:“罪臣在此,请皇太后责罚!” 桓温也出班奏陈道:“罪臣桓温在此,聆听皇太后训诫!” 褚蒜子口吻异常严厉的说道:“庾翼c桓温二位听真!此次哀家命你们二人出征襄阳城,本希望你们兵锋所指,能够旗开得胜,将那后赵国石勒c石弘父子打个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可是孤家万万没有想到,你们却失败的如此之惨!哀家问你们,到底在哪里出现了差错?” 庾翼听过褚蒜子皇太后的责问之后,心中感到莫大的委屈,他心中暗想:“你一个阅历不深的妇道人家,平日里连皇宫大门都很少逾越,根本不懂得这战场拼杀之血腥,今日倒先教训起本官来了,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如何懂得这战场上厮杀的奥秘所在呀!” 但是摄于褚蒜子的威严,他庾翼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口来,而是说道:“禀告皇太后得知!这次由本官督军出战,本是先胜而后败,这也充分说明了石勒此贼的阴险狡诈之处!听说石勒营中,专设一个‘君子营’,网罗了从各处俘获来的军事天才,专门为其出谋献策,因此石勒才有了攻城略地的本领。这个君子营,是下官事先从未知道过的组织,因此才有了先胜而后败的事情的发生!” 听过庾翼的解释后,褚蒜子执拗的说道:“孤家姑且算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也不能成为你推卸失败的理由哇!此次哀家委任你为督军之职,你上辅国家,下乘百姓,千斤重担搁在你的肩上,不想你却由于自己的麻痹大意,首战而告败,你叫哀家如何向全国百姓交代呀?所以说,败在军队,责任却在你这个督军身上,死罪可饶,活罪却不能宽恕!” 看着褚蒜子慷慨激昂的样子,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话语,庾翼预感到,自己的厄运就要来了。庾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为自己辩解了。 此时,就听褚蒜子话锋一转,把话题又指向了桓温。 褚蒜子说道:“桓大将军,你是哀家戚臣,我的姑妈司马兴男是你的妻子,保家卫国,消灭逆贼,维护晋祚利益,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职责。此次派你随庾翼将军一同去襄阳城解围,哀家也是寄于厚望的。未承想尔等懈怠行事,最终竟酿成此败,你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不予以惩罚,还何谈赏罚严明?哀家决意已定,不日即拟出旨意,你们就等候处理好了!” 桓温听过褚蒜子的话后,早已把他惊得目瞪口呆!他原先以为,此次出兵,他本是庾翼的副手,所有罪责,由庾翼一人担承也就够了;再加上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谅你褚蒜子一个晚辈,对我桓温又能如之奈何呢?没想到褚蒜子是如此严肃认真,丝毫未有顾及亲情的意思,使他的特权思想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桓温思绪混乱,他早已六神无主。又听褚蒜子朗声说道:“谢安听旨!” 只见一个中年将领出班奏道:“下官谢安在此,聆听皇太后旨意!” 褚蒜子对谢安说道:“大堂之上,人声鼎沸,说起话来多不方便。哀家思忖,为了说话方便起见,待下朝之后,你且莫要慌着离去,哀家还有话要对你说!” 谢安回答说:“下官遵旨!” 接下来,褚蒜子又对庾翼说道:“庾大将军,此次襄阳解围,哀家委派你为督军将军,本希望你能旗开得胜,击败后赵,凯旋归来;未承想你却大败而归!哀家念你也是皇亲国戚,重罪免去,轻罪不饶,着免去大将军称号,回到你鄢陵老家,去躬耕思过去吧!” 听完褚蒜子的处分决定之后,庾翼被气得咬牙切齿,他懊悔的窃窃私语道:“庾翼啊庾翼,你的姐姐曾经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妻子,可是自打明帝死后,就随之失宠,庾家的日子就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她崇德太后褚蒜子,简直到了有话必听c唯命是从的地步,我庾翼还有何话说?就只有听天由命c任人摆布了!” 庾翼回到鄢陵老家后,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每日拼命练习书法,成为当时几乎与王羲之齐名的大书法家,与其兄长庾亮,其弟庾怿c庾准合称为“四庾”。一天,庾翼突感背部不适而且疼痛,马上请家人来诊视,见背部生出一方形肿块,不几日疽发满背,其痛无比,疼痛难忍,在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元年时,即病逝于家中,时年四十一岁。 紧接着,又听崇德太后褚蒜子说道:“此次去解襄阳之围,作为副将的桓温将军,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着免去大将军之职,闲居家中,闭门思过,以观后效!” 此时无论庾翼或是桓温,都像被浇了满身的冷水,全都没有了往日的气派与威风了。大厅内最感到得意的,莫过于新近受宠的谢安了。 遭贬职的桓温,心情异常郁闷,以至于在早朝过后,他是如何离开皇宫大厅,又是如何走回家中去的,连他自己都已浑然不知。 当桓温满脸晦气的回到家中后,第一个发现他气色异常的人,还是与他同床共枕数十载的糟糠之妻司马兴男。 司马兴男早已估计到,桓温的心情不悦,必然是与此次襄阳解围吃了败仗有关,不知为什么,司马兴男倒显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心想:“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是一个德行,手中无权利时,就削尖了脑袋拼命去钻营;当手中有了权利时,就又忘乎所以,不是拼命捞银子,就是想法设法去找女人。这下可好了,你的权力被褚蒜子给你剥夺了,头上的乌纱也没有了,看你今后还敢张狂否?” 被解职的桓温,痛定思痛,他此时方才静下心来,回顾自己一生所做的事情。 桓温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身世。桓温出生于东晋时期谯国龙亢一个并不显赫的桓氏家族。在当时南渡的北方人中,无论是地位或者是声望,都无法与琅琊王(羲之)氏,陈郡阳夏的谢氏,和颍川的庾氏相比。虽然桓温的父亲桓彝为了东晋王室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是因为家世孤清,虽然因为平定王敦之乱,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被擢升为与都鉴之职,但在温峤c庾亮等名望相近的权臣眼中,还是被视为低人一等。 晋成帝司马衍当政时期,重用外戚,让他母亲的兄长庾亮当政,庾亮排除异己,妄图将王导排除在外,独揽朝政,从而得罪了王导,使庾c王两大家族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庾亮小肚鸡肠,对大臣们存有疑忌之心,而且任意杀戮持不同意见的大臣,从而引发统治集团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晋成帝司马衍咸和二年,也即是公元327年,历阳镇守将苏峻c寿春镇守将祖约,以杀庾亮为名起兵反叛,二人领兵攻入建康,后被陶侃c温峤起兵平息,这即是历史上所说的苏峻之乱。王导再次出山执政,使东晋王朝又一次转危为安。此时的桓氏家族,却渐渐地家道中落了。 桓温与他的兄弟们,因为家境贫寒,孤注无援,生活极为艰难。偏巧又适逢母亲生病,无钱医治,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好心医生,开出一个药方,要以羊肉为药引,但是桓氏兄弟身无分文,连买一点羊肉的银子也没有,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吧?情急之下,桓温弟弟桓冲想出一个办法来,即把自己典押给有钱人家,才换来一些银子,买来一头小羊,这才为母亲换来了药引钱,为母亲治好了疾病。 桓温长到十八岁时,有一个地痞无赖老是欺负他,在忍无可忍之下,桓温竟然偷偷将仇人的儿子杀死了,他用这样的办法,向自己的仇人发出了警告:我桓温也不是好惹的,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否? 桓温从少年时起,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智慧与勇气,他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从而为他以后的从军生涯c勇猛无敌的气概奠定了基础。每逢临战时,桓温从不把自己看做是将军,而是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身先士卒,冲锋在先,不惧生死,从而不断得到重用和晋升,最后终于成为了晋朝的一位有名将领。 因为出身寒微,在人生的征途上,桓温不能像王谢子弟们那样,踩着老子们的肩膀就可以扶摇直上,傲啸于东山之阴,从而轻而易举的就可取得高位;桓温靠的是实力,他可不是个靠吃软饭而飞黄腾达的人,这是他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的地方。 胸怀大志的桓温,与他秉性耿直的父亲走的是同一条路子,依靠建立军功,一步一步的跨入了政治的门槛,而后又以天子佳婿的身份进入了政界,在当时皇亲国戚的权贵庾翼的任用之下,才有了施展才干的机会。即使如此,无论如何,桓温还是摆脱不掉“小督先锋”的卑微角色。充其量桓温也只是个中级军官,而且还不是永久的。 在桓温的一生中,最使他感到骄傲的,是晋穆帝司马聃永和二年十一月,出兵伐蜀的战役。在此次战役中,桓温命令部将袁乔统兵两千人为先锋,桓温自统所部为后援,待向皇帝上表后,即乘船开拔,逆长江水而上。当时虽然在朝廷中也难免有异议,既然得到了皇太后褚蒜子的默许,也就无人再敢出面阻止了。 当时朝廷中反对桓温出兵伐蜀的大臣都说了些什么呢?持反对态度的大臣,主要的反对理由是,他们认为蜀地地势险要,而且路途又遥远,桓温兵力太少,取胜的把握并不大;与其让士兵们白白去送死,倒不如固守疆土,严阵以待为妙。只有桓温的好友刘惔一人持积极支持态度,刘惔的这种态度,当然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出自他平时对桓温的深入了解,认为桓温此次出兵,必有取胜的把握。 刘惔对众大臣说道:“桓温这个人,做事一向稳重可靠,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要嘛不做,要做必然就做成功,他若是没有把握,难道他自己会去送死吗?” 促使桓温伐蜀取得胜利的外部原因,当然是蜀汉国君李势的无能与麻痹松懈了,由于思想上毫不设防没有准备,这才为桓温的取胜造成了可乘之机。 桓温伐蜀的消息,早有细作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李势耳中,不料李势听后却说道:“我堂堂大蜀国,怕他东晋个啥子嘛?常言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除非他桓温的军兵都长上了双翅,否则,他就甭想跨入我蜀地一步!” 在这种视敌如草芥,极度麻痹思想的支配之下,李势依仗有蜀道险阻,不作任何战备,这才使桓温和他的军队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蜀地。桓温的军队长驱直入,在永和三年二月,就已经进到了离cd不远的平原地区,当桓温向他展示军威的时候,此时的李势方才从梦中惊醒,可是已经晚了! 李势急忙命令他的叔父李福,堂兄李权,将军咎坚等出兵迎敌。谁知这咎坚是个蠢材,他不知依据什么作出决定,竟然带领自己的军队,一路到了犍为,这与抵抗桓温的军队,这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愚蠢主张! 这一年的三月间,桓温领兵到达了彭模地方(在今之彭山县东北),此地离cd只有二百里路,咎坚与桓温走的又不是一条路,咎坚也不知道晋军究竟在何处,便将自己的军队停住脚步,在一个根本不可能有晋军经过的地方傻等,这才错失良机! 桓温召集众将军,共同商议进军的事情。有人主张兵分两路,分路并进;不料袁乔却持反对态度。袁乔说:“我军此刻离开晋国已在万里之外,倘若取得胜利,将士们可以立大功;倘若战败,必然导致全军覆没。所以本将军认为,兵只能合而不可分,合则军力陡增,分开即可削弱军势。而且为了取得胜利,我们还应该命令军队丢掉军锅c帐篷等物,每人只携带三天粮草,精兵减负,轻装而进,表示出有去无回的决心,全力进攻,必将取得最后胜利!” 桓温同意了袁乔的主张,只留下参军孙盛c周楚两人,带领少数军队看守辎重,桓温自己则带领军队直取cd。此时,李势叔父李福向彭模发起进攻,不料却被参军孙盛c周楚击退。 进攻cd的桓温与李势的侄子李权遭遇,桓温三战三胜,蜀汉兵一路溃败,逃回了cd。桓温挥军急进,一直追至cd近郊。直至此时,咎坚方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他赶忙调动军队,回援cd,但见晋军早已逼近cd,咎坚军心大乱,全军竟然不战而溃! 真是兵败如山倒!到了此刻,李势派出的几支兵马,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李势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李势带领亲兵杀出城外,在cd西南郊的笮桥地方,迎击桓温的大军。苲桥一战,是消灭成汉的关键一战,也是桓温入川以来最后的一场决战,敌我双方都卯足了劲头,不打出个子丑寅卯来,誓不甘休! 桓温的军队开始时打得并不顺利,在双方的反复厮杀中,桓温的参军龚护不幸阵亡,军心开始动摇。李势见状,决定使出浑身解数,拼死一搏。他指挥自己的军队,连续射箭,箭簇就像雨点般落在桓温的马前马后,也不断有士兵被射中,毙命倒地。桓温知道,此战是胜败的关键,虽然伤亡惨重,但是绝不后退! 有诗描写这次战斗说: 飞将军李广转世,美髯公云长发威; 晋将军桓温乘勇,成汉国李势败北! 突然,战场上鼓声大作,晋军听到鼓声后,立刻个个振奋,人人奋勇,精神抖擞的杀向了敌阵!正在桓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见一员晋军将领,稳坐在马背上,仗剑怒吼,身先士卒,在指挥自己的士兵,勇猛杀敌!这个将领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袁乔此人。袁乔的突然出现,及时挽救了战局,避免了晋军失败的命运,也使成汉国彻底走向了灭亡的道路。 桓温的军队大获全胜,得胜的晋军士兵,人人狂喜不已,个个狂躁不安,他们潮水般涌到cd城下,运来木料柴草,用火点燃,纵火将城门烧毁,烈焰腾腾,好不壮观! 李势惨败,他带领残兵败将,纵马逃逸,连夜逃到一个叫茵萌的地方,他自知自己无力再战,不得不向桓温下了投降战表,并派人将战表送到桓温手中,表示愿从此降晋,不再与晋国为敌,成汉国也从此灭亡了。 桓温想到这里,早已到了痴迷呆傻的地步,不知在什么时候,李芙蓉悄悄来到他的身边,他却浑然不知。 李芙蓉见桓温像被霜打了似的样子,问道:“桓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桓温回答说:“我在想自己一生的功过是非也!” 李芙蓉又问:“请问将军,何为功,又何为非呢?” 桓温摇头叹息,然后说道:“这个嘛,让我怎么好说呢?我自己觉得,功过参半,是非难说,还是留待后人去评说好了!” 桓温生于晋怀帝司马炽永嘉六年,病逝于晋孝武帝司马曜宁康元年,终年六十一岁。 崇德太后褚蒜子最后宣布:“从即日起,朝中军事大权,就交给你谢安将军了;望谢安将军殚精竭虑,尽心尽责,匡扶晋祚,不要辜负哀家所望也!” 谢安跪地谢恩,满口应答道:“微臣谢安,谨遵圣旨,定不会辜负吾皇期望!” 早朝结束后,诸位大臣皆都散去,崇德太后褚蒜子唯留谢安一人在身边,开始了主仆二人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褚蒜子对谢安说道:“安石将军,哀家把你留下,是有几句知心话要对你讲。自我大晋国建国至今,已逾80余载,期间风雨变换,同族相残的事情也发生过数次,尤其是八王之乱,有人篡权自立;苏峻之乱,又伤筋动骨,使我晋朝元气大伤。现在五胡十六国又乘机而起,妄图推翻我朝,而取而代之。哀家虽是一弱女子,目睹此情此状,也不禁要振臂高呼,大晋朝的忠勇之士们,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快挺身而出,力王狂澜,拯救我大晋朝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谢安看见褚蒜子义愤填膺的样子,两行热泪悬挂于她的桃腮之上,再看看她身边尚不懂事的小皇帝司马聃,觉得这个女人20岁起就成为孀妇,肩挑偌大一个国家的治理重担,定然是压力重大,她稚嫩的肩膀负起扛鼎之任,心中不免也升起一种同情怜悯之感。 谢安对褚蒜子表示说:“皇太后虽然力能抗鼎,但其中的苦衷,微臣何尝不知?想我大晋朝自建立时起,就门阀众多,他们或者暗窥时机,以求一逞;或者是拥兵自重,等待时机;大有将一个大晋国瓜分私吞之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回 回阳夏谢安省亲,遇女侠已在谢家 谢安继续对褚蒜子皇太后说道:“不过请皇太后放心,我谢安是何等样人,不用我多说,太后也必然是心知肚明的;谢安定要以拨乱反正的实际行动,来表达我对皇太后您的衷心!” 听谢安如此表态,褚蒜子这才转忧为喜,说道:“在咱们大晋国,你们谢家也是个名门望族,听说你的祖先出自阳夏地方,不知现在你的老家还有什么人没有哇?” 谢安见褚蒜子如此关心自己的家事,也禁不住有些感动起来,说道:“谢谢皇太后的关心!目前在阳夏居住的家人,尚有大嫂张氏,三弟遗孀袁氏夫人,我自己的糟糠之妻刘氏,四弟夫人王氏,还有弱冠之年的六弟谢铁,再加上奴仆侍女等人,有不下二十口子呢!” 褚蒜子说道:“你为官在外,抛家舍业,无法与家人团聚,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待你把军中事务安排妥当以后,哀家允准你的假期,届时你就可以带上你的贴身仆从,回阳夏郡去省亲去了。” 谢安再一次跪倒在地,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多谢皇太后关心!多谢皇太后关心!” 谢安告别崇德太后褚蒜子后,径直回到军营,把自己与皇太后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对自己的侄子谢玄诉说了一遍。 谢玄说道:“侄儿万万没有想到,这崇德太后年纪轻轻,却有着如此大的肚量,她在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咱们这些当兵的下属,这实在是难能可贵呀,我一定不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杀敌立功,来回报与她!” 谢安说道:“玄儿,你说的没错,要说崇德太后这个人,她正值青春妙龄,却不幸失去了丈夫,孤儿寡母的,就担当起了治理国家的重担,说起来也实在是不容易呀。她宅心宽厚,仁爱有加,又宽容对待下人,不愧是治理国家的栋梁之才。今天她单独约我谈话,又处处施以关心,她还嘱托与我,待把军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即可抽空回阳夏老家走一趟,去看望自己的妻子与家人!” 桓玄听过谢安这番话后,喜得他蹦跳了起来,说道:“叔叔,崇德太后说的没错,要说有空,你我整日里与军兵们相处一起,不是练兵,就是打仗,何时有空闲的时候哇?我看不如这样,军中之事暂时就交由侄儿负责,你就带上数十名护卫,骑上快马,回阳夏老家去,看望久别的婶娘去吧!” 谢安听完谢玄的话后,不禁迟疑了起来,他对谢玄说道:“目前,后赵国皇帝石勒,正对我晋朝虎视眈眈,况且襄阳之战刚过,我担心不知何日,他又突然发兵,杀将了过来。倘若如此,你我叔侄可就愧对崇德皇太后了!” 谢玄一拍胸脯,说道:“叔父莫怕!你的侄儿谢玄,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倘若石勒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领兵来犯,侄儿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谢安追问一句说:“玄儿,你有把握?” 谢玄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侄儿从不吹嘘,我啥时候在叔父你面前说过大话谎话呀?叔叔,你就放心大胆的回阳夏去好了!” 叔侄二人话说到这里,早已把谢安回阳夏老家的事情定了下来。谢安把军务再次向谢玄做了交代,便带上二十名骑兵护卫,离开建康城,渡过浩瀚翻腾的的长江,经由瓜州离岸,一路呼啸疾驰,向西北飞奔而去! 众人催马前行,晓行夜宿,马不停蹄,在一个时近黄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久违的家乡——阳夏县谢家堂村。 谢家仆人听见战马嘶鸣的声音后,一种吉祥的预感便在他的心头升起,他暗自思忖道:“莫非谢家在外做官的谢安石老爷回来了不成吗?”安石,就是谢安的字号。 仆人双手打开大门,从门缝中向外观看,见有数十个骑马军人,风尘仆仆的滚鞍下马,依次朝谢家大院走了过来;其中为首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家人们日思夜盼的谢安大人! 仆人赶忙将大门打开,一边高声呼唤:“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一边快步朝谢安等人飞跑过去。 仆人跑到谢安身边,伸手从谢安手中把马缰绳接到自己手中,兴奋地问谢安说:“二老爷,你这是从哪里来呀?难不成是从天而降不成?” 谢安把马缰绳递到仆人手中,然后缓步朝院内走去。这时,听到仆人呼喊声的众夫人与其他家人们,也都闻声而出,数十人一同朝院门口涌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谢安的六弟谢铁,就见谢铁左手牵着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快步朝自己迎了过来。 谢铁来到谢安身边后,先是向谢安道了一声安,而后便指着身边的小姑娘说道:“韫儿,这就是我常对你提起的二叔,快向二叔问安!” 小姑娘顺从谢铁的吩咐,只见她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用清晰的声音对谢安说道:“二叔一路辛苦!侄女道韫,给你老人家问安了!叔父你鞍马劳顿,一路辛苦,肯定已是异常的疲劳了,请你赶紧回院内歇息去吧!” 谢安问谢铁说:“六弟,二哥多年不在家中,看来家中的变化可是不小哇,没想到大哥的爱女谢道韫,都已长成大姑娘了!” 谢道韫听完谢安的话后,就见她圆睁双眼,说道:“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嘛!” 谢铁说道:“要说起这个小精灵,她可是人小鬼大,极不平凡啊!” 谢安听六弟谢铁如此夸赞谢道韫,也不禁生出无尽的爱意来,他弯下身子,一把将谢道韫抱了起来,对着她的小脸蛋,一连亲了好几口,然后感慨的说道:“真是上天有眼,给我谢家送来这么一位小天使,看来,咱们谢家祖坟地里就要冒青烟了!” 匍匐在谢安怀抱中的谢道韫,天真地问谢安道:“三叔说我是不好的预兆吗,为什我会叫咱家的坟地里冒青烟啊?” 谢安说道:“傻孩子,坟地里冒青烟,是吉祥的预兆,说明咱们谢家的好时运,马上就要到来了!” 众人刚刚踏进大门,谢道韫就极力从谢安的牵扯中挣脱开来,她仰起天真的小脸蛋,望着谢安说道:“三叔,这些年来,你老人家不在家,你可知道小侄女我都学到了些什么本事吗?” 谢安一边慢步朝院子里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好嘛,我的小侄女倒考验起叔父来了。~让我好好想一想。我想,你所学的本事,不外就是女红针织,再不就是四书五经,大学啦,中庸啦,诗经啦,你说三叔说得可对吗?” 谢道韫一仰脖子,说道:“三叔你说的没错,这些当然都是我的必修课,没什么好炫耀的;只不过这些都是软功夫,不值一提!” 谢安止住脚步,好奇的问道:“怎么,难道我的乖侄女除了学习软功夫之外,难不成还会硬功夫不成吗?” 谢道韫说道:“当然如此!现在,侄女就叫三叔见识见识我的硬功夫吧!” 话说到此,就见谢道韫提丹田,运真气,然后弯下身子,用力一纵身,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小燕子,腾身而起,轻飘飘就像长上了翅膀一样,竟然从一丈来高的影壁墙上,一下子“飞”进院落中去了!正在谢安惊诧不已的时候,就见谢道韫笑呵呵的从影壁墙后边又转身返了回来,她走到谢安身边,嬉皮笑脸的对谢安说道:“三叔,这下你长见识了吧,这就是我对你说的硬功夫!” 谢安啧啧称赞不已,惊喜的说道:“我年过四旬,从军二十余载,却从来未见过如此年幼的一位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高超的轻功夫!真真绝无仅有!世所罕见啊!” 众人簇拥着谢安,在说说笑笑中,很快便走进了会客大厅。此时,早有仆人将谢安和诸位军兵的战马,牵到后院去饲喂去了,所有士兵,也有专人另处安顿休息,不必多说。 谢安坐定过后,早有妻子刘宇娜的侍女瑞香将茶水奉上。在路途上鞍马劳顿几日的谢安,突然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心情不免感到格外的舒畅。 不知为什么,日思夜盼总想与丈夫见面的刘玉娜,当她看见自己的丈夫时,倒显得腼腆拘谨了起来。她远远地望着谢安,心中积攒了几年的心里话,总想一股脑儿的都对丈夫说出来。可是客厅内人多繁杂,谢安又忙着只顾与自己的大嫂张瑞云,堂兄谢尚妻子袁枚,二哥谢据妻子王翠花,还有六弟谢铁等人叙谈几年来的离别之情了,哪还有她刘宇娜插话的份儿?她只得将千般情感藏在心里,也不必计较一时一刻的无法倾诉之苦了。 这次回家省亲,最使谢安感到开心的是,自己有了一个聪明伶俐,又为人乖巧,人还未成年,却有着高超轻功的小侄女谢道韫。谢安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年龄十来岁的小姑娘,哪来的如此高的造诣,腾身一跳,竟然飞越了一丈多高的影壁墙,如果没有高人教授与指点,这种绝技是任何人都无法学会的。 此时,谢道韫就站在谢安身边,天生的血缘关系,将他们紧紧的连在了一起,以至于在侄女与叔父之间,从一见面开始,根本就不存在丝毫的陌生感。 谢安用手抚摸着谢道韫的头顶,问她道:“韫儿啊,二叔不明白,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了这腾云驾雾的本领呢?如果没有高人教授与指点,这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啊!” 谢道韫何等的精明,听过三叔的问话之后,她只是笑而不答,这更使谢安增加了神秘感。 谢安问道:“怎么,小乖乖,是不是你的师父对你有约法三章,你才不敢对三叔说呀?” 谢道韫没有回答谢安的问话,只是对着谢安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坐在一旁的张瑞云说道:“傻孩子,你三叔又不是外人,说出来又有何妨呢?我想就是你师父知道了,她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这时,只见有一道红光,眨眼之间,一下子便从门外闪进了屋内,还未等谢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来人就已稳稳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躬身向谢安施礼,口中说道:“瑞云嫂子说的不错,三老爷既然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所有的清规戒律,约法三章都可免除。韫儿,现在,用不着你来解这个谜了,就让师傅我自己,来向谢安将军说明一切好了。” 此时的谢安,又被突然现身的这位女子惊得目瞪口呆,张开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谢安打眼细看,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位妙龄女子,年龄不过三十多一点,她身体清瘦,目光犀利,全身锐气,神态自若,青丝披肩,身跨宝剑,全身上下穿一件火红的衣装,脚上穿一双千层底的绣花布鞋,利若干练,一看便知是个武林高手。 面对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神奇女子,一向自命清高,对一般人都不屑一顾的谢安,也立时生出一番敬畏之感。他破例站起身子,面对女子躬身还礼。 谢安说道:“看来,在下你就是我侄女谢道韫的授业恩师了!” 女子嫣然一笑,说道:“谢将军没有说错!小女子不才,只是传授一些雕虫小技罢咧,谢将军不必谬夸!” 这时,懂事的谢道韫已经将一把椅子搬到红衣女子身边,说了声:“师傅请坐!” 女子并未客套,只见她轻挪莲步,款款落座,坐定之后又对谢安说道:“谢将军的大名,在当今大晋国之中,早已是妇孺皆知,天下闻名了。小女子还知道,你们谢氏家族,满门英才,世代忠良,个个都是大晋朝的栋梁之才,受到全国人民的敬佩与敬仰!” 谢安偷眼斜视了一眼这位女子,只见她眉目清秀,秀气之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蔼之中却有着令人不敢冒犯的神威,看来她也绝非等闲之辈。此时的谢安,倒对这位女子的身世产生了兴趣。 谢安试探着问道:“都说了半天话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谢安甚至连女侠的姓氏芳名,还都不知道呢。要是女侠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将你的姓氏大名告诉在下?” 女子唏嘘了良久,又长叹一声,然后这才徐徐说道:“谢安将军,要是换一个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的!我来到你们谢家,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平日里你们的家人只是小姐小姐的称呼我,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你们谢家对我有大恩大德,我这才留下来教授小道韫的武功。听你家的厨师黄凡宇大妹子讲,你谢安将军同时也是一位大善人;守着真佛不说假话,我看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对你们说了吧!” 于是,接下来女侠就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把自己的身世和自己的来龙去脉,当着谢家全体人员的面,对谢安及众人都说了一遍。 你当这位女侠是何等样人物?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众所周知,西晋的第一代皇帝,就是被史书上传说的“老婆最多的皇帝”晋武帝司马炎,人们传说,他曾染指逾万名宫娥。他生活荒淫无度,每日沉湎于女色之中,不理朝政,将一个刚刚统一不久的大晋朝,重又拉回到四分五裂的混战状态中去了。 司马炎既然已经成为当仁不让的晋朝第一位皇帝,他的妻子杨氏自然也就成为了皇后。杨氏本名叫杨艳,字琼芝,祖籍本是弘农郡人氏(大约在今之陕西c河南一带)。杨艳的父亲名叫杨文宗,曾经在魏国出任过通事郎之职,其母赵氏,在生下杨艳后,便因病去世。从幼年时起,有父无母的杨艳,便被寄养在舅舅家中。舅母宽宏仁慈,视杨艳为己出,亲自用自己的饲喂杨艳,却另请她人来哺育自己的孩子,最后终将杨艳养育成人。长大成人的杨艳,这才得以回到生父身边,并同继母段氏一同生活。 长大成人以后的杨艳,人出落得异常美丽,而且她又从小博览群书,熟读诗文典籍,还写得一手好书法,女工针线也娴熟在手,真可谓是秀外而慧中的优秀女子也。 这正由了那句老话:“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知怎么,三传两传,杨艳的美丽最后竟然传到了时任魏国权臣的司马绍的耳朵里去。司马绍也是个好色之徒,他无限仰慕杨艳的美丽与异常贤惠的好名声,便为其儿子司马炎张罗婚事,这才娶了杨艳为自己的儿媳妇。 结婚之后,司马炎与妻子杨艳的关系十分融洽,杨艳时不时就被皇上“宠幸”,不久便开花结果,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司马轨,还被赐封为“毗陵悼王”的称号。之后又接二连三的生下了晋惠帝司马衷,秦献王司马柬,还有平阳c新丰c阳平三位公主,真可谓硕果累累,战功卓著啊。 后来,司马炎当上了皇帝,杨艳自然也就登上了皇后的宝座。此时的杨艳,忽然想到了舅父舅母,想起了他们伺候照顾并把自己抚养长大的那份情感。 杨艳私下对司马炎说道:“皇上,奴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敢擅自做主,恳请皇上开恩,准奴家奏明一切!” 此时正值司马炎纵欲过后的兴奋状态,一听爱妻杨艳有话要说,便紧紧的又把她搂抱进怀抱里,说道:“宝贝,现在是在闺房中,又不是在大堂上,夫妻之间说话,何必如此一本正经呢?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好了!” 杨艳两眼含泪,抽抽噎噎的说道:“皇上,奴家的身世,想必你早已知道了。我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在外忙碌,无暇照管与我,我是被好心的舅父舅母一手拉扯长大的,他们对奴家有再造之恩,此恩若是不报,奴家便枉活在世上了!我想将他们接到我的身边来,也好让他们享几年清福,以度过晚年,不知皇上你意下如何呀?” 司马炎听完杨艳的述说以后,说道:“人之老亦吾之老,人人都会老。既然你想以实际行动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想对他们尽一份孝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朕何还有不依之道理呀?我马上就传旨下去,将你的舅父舅母接进皇宫里来居住就是了!” 对一个皇上来讲,这种区区小事,只需他动一动嘴唇就行了。就这样,杨艳的舅父赵俊,舅母黄氏,便一同被接进了皇宫内,随赵俊夫妇一同进宫的,甚至还有赵俊的哥哥赵虞和赵虞的女儿赵粲;赵虞还被封了一个小官,这就叫一人得道,连鸡犬也跟着沾光了。 单说这赵粲姑娘,不但人长得好看,晶莹剔透,像水晶雕刻出来的一般,人还十分的乖巧,她婀娜多姿,楚楚动人,是人见人爱的那种类型。不用说,杨艳对这赵粲,也是十分的喜欢疼爱。因此便把赵粲也招进宫里来,陪伴在自己身边,每日里形影相随,不离左右。不料,这样一来二去,赵粲与皇帝司马炎便眉目传情,二人竟然也产生了感情,也被皇上司马炎给喜欢上了! 这件事情很快便被杨艳知道了,杨艳对司马炎说道:“皇上,你既然喜欢赵粲,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赵粲纳为妾室,让她每日里与皇上朝夕相处,伺候皇上,这样不是更好吗!” 司马炎本就是个花心皇帝,每日里所思所想,皆是男女苟合之事,身边的美姝靓女数不胜数,大有掠天下美女于一室的气概,尽管已经有了几千佳丽,但犹感胃口不足,听杨艳如此一说,立即高兴的说道:“真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爱妻也!可是朕也担心,若是我把赵粲招纳为妾,不免与你就有了争宠之嫌,难道你就不吃醋,不忌恨她吗?” 杨艳淡然一笑,说道:“皇上,你这说的哪里话来?你身为一国国君,莫说是纳一个妾,就是纳十个八个,千儿八百个,只要你身体承受得起,有哪个还敢说一个不字呀?奴家早已习惯了皇宫的一切,也早已把那吃醋二字,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赵粲得宠于司马炎,每日里哄皇上开心,杨艳与赵粲共侍一夫,司马炎高兴之下,又破例敕封赵粲为嫔妃,后又赐封为夫人称号。 你道她杨艳为什么如此大度?原来她也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之所以处处讨皇上开心,也完全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赵粲只不过是实现她宏大抱负的帮衬而已。像杨艳这样一位既豁达又贤惠的人,她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女人,但凡要得到皇帝的宠爱,除了自己长得漂亮以外,最主要的就是处处讨皇帝开心了。自打杨艳生过孩子之后,他不光要为自己考虑,还要为孩子的日后考虑。孩子便是杨艳的后顾之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回 无远虑必生近忧,争宠者必生醋心 如世人所知,晋武帝司马炎是个好色之徒,后宫的美女娇娥不计其数,杨艳所担心的事情是,司马炎子女众多,倘使日后有哪位嫔妃与自己争宠,她杨艳所生的儿子能不能继承皇位,那还是个未知数。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和当王爷,可不仅仅是字意上的差别,可是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大事啊。 杨艳有这种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庸人自扰,那也是有原因的。原来,杨艳与司马炎生的第一个儿子,取名叫司马轨,可是此子生来命薄,不到两岁就去见阎王了;接着又生了第二个儿子和第三个儿子,次子曰司马衷,三子曰司马东;可是上天仍不眷顾他们,这司马衷和司马东,都是天生的智力低下,被人虐称为比猪还要蠢三倍的智障儿,说他们是白痴并不过分。这样的人,将来能否继承皇位,杨艳的脑海中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尤其令杨艳焦心和头痛的是,次子司马衷都长到七八岁了,竟然连一个汉字还不认识,杨艳虽然为他请来无数个知识渊博c博学有才的先生来做他的老师,虽然经过反复开导与启发,可是这司马衷仍然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教到最后,仍然是什么都记不住。这怎么不令这位自恃聪明过人的杨皇后心中着急呢? 按照祖宗的老规矩,长子司马轨已经去世,次子司马衷理所当然的就成为司马炎的嫡长子了,如此他就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晋武帝司马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智力低下,自己尚且无法照顾自己,若是在他死后让他继承了他的皇位,他能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作为一国之君,要说他不为此事发愁,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司马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杨艳,杨艳就更加着急了。杨艳经过再三考虑,觉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到了夜晚,杨艳在龙床上与司马炎翻云覆雨过后,用两条纤如美玉的暖胳膊,紧紧搂住司马炎,用糖衣炮弹开始向皇帝发起进攻了! 杨艳施展温柔之术,对司马炎说道:“皇上啊,常言说得好,虎毒还不食亲生子哩,衷儿这孩子是呆傻了些,可是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你我的亲骨肉哇,要是让权利落到了别人手里,人家不是想怎么捏咱就怎么捏咱吗?以妻子看来,宁可把权力交给咱这个傻儿子,也绝不能让他旁落他人之手。皇帝请想,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治理天下,是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都是靠诸多大臣的辅佐吗?我看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就下定决心,把你手中的权力,交给儿子衷儿算了!” 司马炎沉吟良久,觉得杨艳的话也不无道理,儿子司马衷虽然生就的痴呆憨傻,但是这绝不是儿子的过错,既然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作为生父的他,怎么会因儿子呆傻痴憨就将他抛弃呢?如果那样做了,不但会被世人讥笑,也会被后人唾骂,他绝不能那样做。最后,还是决定让司马衷做自己的继承人。 司马炎虽然初步答应了杨艳的请求,但考虑到儿子嗣位乃是大事,始终还是在犹豫之中。杨艳看出了司马炎动摇不定的的心思,生怕夜长必然梦多,倘若皇上思想发生了变化,那儿子司马衷继承大统的事情,不就又烟消云散了吗? 这时,杨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如果怂恿她亲自出面,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的。你道杨艳想到的这个人是谁呀?此人便是抚育她长大的赵俊的哥哥赵虞的女儿赵粲此人,她现在可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人啊! 杨艳私下找到赵粲,恳切的对她说道:“妹子,你原本是个农家女儿,想当初若不是姐姐帮助提携你,你怎么会来到皇宫,还会受到皇帝的宠爱呢?现在姐姐有一事相求,希望妹妹能全力相助!” 赵粲见杨艳如此严肃又如此认真的来求自己,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时候,便满口答应说:“姐姐的恩德,我赵粲怎会忘记呢?就是天大的事情,只要姐姐你说出口,我赵粲也定然会全力以赴,鼎力相助的!” 杨艳说道:“要说大事,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关衷儿这孩子的事情。如妹妹所知,这司马衷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因为先前他曾有一个哥哥司马轨,已经死去多年,这太子的位置还一直空缺着;现在衷儿都快十岁了,我想让皇帝早早地把他立为太子,可是皇帝总是犹豫不决,妹妹你不妨从中劝说劝说,让皇帝早下决断才好!” 赵粲不知杨艳话中有诈,便满口答应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件事啊,儿子是皇帝亲生,既然长子已故,将次子立为太子,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姐姐尽管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妹妹我的身上了!” 赵粲到底比杨艳年轻几岁,不但人长得美丽,而且又十分机灵,大受皇上宠爱,在皇帝面前可谓魔力无穷,她说出的话,司马炎无不言听计从。 一天,在受皇帝宠幸的时候,赵粲使出浑身解数,甜言再伴上蜜语,就把一个司马炎哄得神魂颠倒了,赵粲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司马炎听起来,都像是圣旨一般,哪还有不依不从的道理呀? 赵粲紧紧搂住司马炎的脖子,连哄带撒娇,问道:“皇上,奴家问你,这司马衷可是你亲生的?” 司马炎如坠云里雾里,回答说道:“连骨带血,都是我的种子,这还有假吗?” 赵粲接着又问道:“这司马衷既然是你的骨血,为什么你还要慢待他呢?” 司马炎叹息一声,说道:“爱妃,你有所不知,司马衷是我亲生儿子不错,可他生就的智力低下,还伴有痴呆憨傻症状,要把他立为太子,这就意味着朕要把自己的江山交付给他了,我怕他担负不起这样重大的责任啊。” 赵粲一把将司马炎推开,故作不悦的说道:“皇帝,你此言差矣!不错,衷儿是有些智力偏低,但是他目前年岁尚小,皇上怎么就会断定他将来就不会发生变化呢?常言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谁又能保证咱们的衷儿不能有十五变十六变呢?皇上你莫忘记,从古至今,有许多名人大家,可都是大器晚成的呀,谁又敢保证咱们的衷儿就不是这样的呢?” 司马炎说道:“爱妃,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这立储之事,关系国家未来与朝廷兴衰,有储则稳,无储则乱,我就依了爱妃你的话,马上就将司马衷立为太子!” 不要轻视女人吹的枕边风,此风虽小且无形,看起来并未翻江倒海,却也有着狂飙飓风所起不到的作用,这不,赵粲就这么几句并不算骇人听闻的话语,就轻而易举的把皇上司马炎给拿下了,从中不难看出,枕边风的作用有多厉害! 在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三年,也即是公元267年,智力低下,而且还有点痴呆憨傻的司马衷,便正式被立为皇太子了。由于司马衷天生就有智障,无法临朝问政听政,每逢有重大朝政大事,自然就有一班顾命大臣来暗中操纵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司马衷的亲生母亲杨艳了。许多的朝廷怪病,也就从此种下了祸根。 随着年龄的增长,司马衷终于又到了婚娶的年龄,他的婚姻大事,还是由他的母亲杨艳一手张罗操办。 积善投机钻营的宠臣贾充,他的妻子名叫郭槐,这个女人可是个神通广大的主儿,在司马衷继位初始,她就从中看出了端倪,觉得自己丈夫的好时机就要到来了。她经常找机会与杨艳接触,而且每次都要奉上重礼,借此来博取皇太后杨艳的欢心。丈夫贾充不明白,妻子郭槐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实在心疼那些得来不易的银子啊。 郭槐对贾充说道:“亏你还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呢,怎么连个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呢?我这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招数,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与银子都是不会白花的!” 这还不算,紧接着,郭槐又使用伎俩,蛊惑晋武帝司马炎为儿子司马衷张罗一门亲事,想借此来栓住这位未来痴呆憨傻的少皇帝。你道郭槐为司马衷找的这个媳妇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呀?说出来恐怕要把你吓一大跳! 司马衷这个未来的媳妇,不是旁人,她竟然就是贾充与郭槐的女儿,名字叫贾南风。这贾南风不但人长得又黑又丑,而且心肠还极端的自私与歹毒,起初不但司马炎不同意,就连司马衷的母亲杨艳也坚决反对。但是架不住事先收了人家贾家的许多贵重礼金,从而便形成了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的局面! 郭槐怂恿司马炎和杨艳说道:“皇帝,皇后,这婚姻大事,乃是前世注定,你想贵太子这副模样,能有谁家的女人愿意嫁给他,就算他积了大德了,哪还容得他挑三拣四吗?再说啦,我家南风姑娘,除了人长得难看一点,体魄却是格外的健康强壮,太子如果能把她娶进家中,可就是他百年的造化与福分了!” 司马炎与杨艳也考虑过,到底自己的儿子也有缺陷,虽然贵为皇太子,总也不能以势压人,强娶良家妇女为妻子吧?人们常说,强扭的瓜不甜,看来这句金玉良言,就要在儿子的身上应验了。就这样,司马衷到底还是娶了贾南风为妻,又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子妃。贾南风的入主皇宫,不免又为晋朝的灭亡,种下了祸根。此为后话。 由于杨艳长得一表人才,容貌端庄,相貌出众,因此也大受皇帝司马炎的宠爱,二人感情也算良好。六宫的事情都由杨艳一人说了算数,后宫的诸多姬妾,因为惧怕杨艳,平日里从不敢穿着华丽,打扮妖艳,甚至还故意穿着旧衣素衫,在杨艳面前晃来晃去,借以暗示杨艳:“皇后你就放心吧,我们可无意与你争宠啊。”由于杨艳对司马炎不离左右,管束严谨,这才使得司马炎不敢肆意妄为,每日面对着那数不清的宫娥美姝,也只有艳羡而已。一直到司马炎人过中年,此时的杨艳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为了紧紧抓住司马炎,她这才破例为司马炎物色到一个名字叫左棻的宫女,来供司马炎玩味享受。 左棻是个什么样女子呀?她是秘书郎左思的妹妹。左思,祖籍齐国临淄人士,表字太冲,是晋代的一个很有名气的文学家,他的家庭中具有浓厚的儒学风范,是当时时代气息很浓厚的家庭。左思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才思敏捷,有一句成语叫做“洛阳纸贵”,据说就出自左思的手笔。左思做学问的态度十分严谨,传说左思欲撰写一篇“三都赋”的文章,是描写魏蜀吴三国都城的繁华景象的,从构思到落笔,整整花去他十年时间,从此不难看出,他是多么的严谨与苛刻呀! 因为受家庭和兄长的影响,左棻的文笔也十分了得。她也是一个骑马成篇,下笔千言的才女,只可惜她生就容貌丑陋,无法与杨艳与赵粲相比,晋武帝只是佩服左棻的才干,才不得不将她留在身边的。 从古以来,所有皇帝都是因为迷恋美色,才逐步走向堕落,进而再走向灭亡的。晋武帝司马炎也不例外。到了泰始九年这一年,年满三十七岁的司马炎,突然又淫性大发,他要在全国挑选出最美的女子,将她们充入后宫供自己享乐。 最叫人感到无聊与气愤的是,司马炎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能将容貌出众的女子选进后宫,他竟然还下了一道谕旨,禁止全国婚姻嫁娶,谕令公卿以下的子女,都要参加遴选,如果敢有隐匿不报者,一律按国法论罪。如此一来,豪门贵族谈之色变,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有哪个还敢违抗不从啊? 人们为了迎奉皇帝开心,也只好违心的将自己的适龄女儿梳妆打扮一番,送进宫皇上皇后亲自去挑选了。 就算是再大度的女人,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大张旗鼓的另选新欢,也有说不出的无奈与辛酸。杨艳考虑,自古美人是祸殃,宫中多一个美姬,就要分散皇帝的一份心思,自己也就多了一个情敌,要是皇帝把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女人身上,那么自己的失宠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经过如此一考虑,杨艳决定,也要耍弄一点小把戏。 杨艳虽然心怀妒恨,但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不表现出来。一个美丽端庄c俊美超过自己的女子来到了自己身边,杨艳就压抑不住妒火中烧,每当挑选到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时,她就故意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还斥责说道:“你长得奇丑无比,也敢到这里来参加遴选?快走开!快走开!” 凡是长得容貌极差,又毫无风韵可言的女子从她面前走过时,杨艳就立即把她留住,不停的夸赞道:“美人儿,你爹妈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呀,你怎么生得如此妖艳出众啊?若是本宫不把你给选上,那可就埋没人才了!” 对于杨艳的所作所为,司马炎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心中暗暗叫苦:“好一个杨皇后,你这是明明再与朕作对呀!难道朕就只配和这些丑陋的女子配双成对嘛?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呀?” 这时,但见一个妙龄女子又款款走了过来,当她走到司马炎身边时,司马炎不禁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脱口而出,急忙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姑娘用含情默默的双眼望着司马炎,低声说道:“小女子姓卞,单名一个蓝字,是朝廷命官卞藩的女儿!” 不想杨艳却说道:“一个丑八怪,美什么!你看她个子太高,两腿弯曲,面如黄土,双眼无神,简直就像是个笨骆驼!不要不要!走开走开!” 又有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只见她身材窈窕,满头的黑发在背后飘逸,未曾开口说话,一对酒窝便显现在双腮之上,莲步慢摇,款款而行,简直把司马炎的魂灵都要给拉走了! 司马炎对杨艳说道:“皇后,这个不错,你就高抬贵手,把她给朕留下好吧!” 杨艳说道:“我也觉得她很美。不过皇上你别忘记,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妖冶惑心,要是把她招进宫来,不免又祸端四伏,后患无穷,这个女子不能要!” 司马炎突然大怒,他挺身站起,拍案大吼道:“放肆!杨艳,我来问你,今天是为朕在招美姬,还是你在招?你如此不给朕面子,是何道理?” 杨艳嘿嘿一笑,故作温存的说道:“皇上,哀家问你,美姬重要,还是你的龙体重要哇?” 司马炎莫名其妙,一时弄不明白,杨艳问自己这话,到底是为什么呀?只好随声应答说:“假如让朕在美姬与健康两者之间来选择的话,当然是健康重要了!” 杨艳说道:“皇上真不愧为皇上,你到底还是做出了英明决断!有两件事情摆在皇帝面前,一个是江山,一个是美姬,皇帝你是先要哪个呢?” 司马炎终于明白杨艳问话的目的了,不得不回答说:“老祖宗九死一生,终于才争得来大晋江山,总不能方才传到朕的手中,就让它毁于一旦吧?当然是江山重要了!” 杨艳这才话归正题,说道:“美色可以养眼,但是不能养身!每日里沉迷于美色圈中,只有先毁意志,再毁身体,最后毁掉的是江山!皇上也是熟读圣书之人,总不能把那妺喜先被夏桀王所宠,而后又灭夏;妲己先被纣王侍宠,而后又商灭;褒姒先被周幽所宠爱,而后又灭周;骊姬先被晋献公宠爱,后又灭晋的故事,都拿来重演吧?人们总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皇上千万不可把这些历史教训都忘记了哇!” 司马炎被杨艳说得哑口无言,但是还是念念不忘那些摇来晃去的靓姝美女,最后只得恳求杨艳说道:“爱妻,不,皇后!你怕朕沉迷于美色,既毁了身体,又荒废了朝政,不说不用心良苦哇!可是朕也是堂堂一国天子,身边没有几位美女相陪,难道你要让朕去做庙堂中的苦行僧不成吗?” 杨艳说道:“非也!皇上正值壮年时期,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孤守灯影的苦和尚呢?我只不过是怕你贪恋美色,纵欲过度,搞坏自己的身体罢了!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那咱就不妨象征性的挑选几个,也好满足皇上的!” 最后,杨艳为了既能使司马炎欢心,而且又能控制住他,还是当场挑选出司徒李胤的女儿李兰,廷尉诸葛冲的女儿诸葛婉,太仆臧权的女儿臧玉梅,侍中冯荪的女儿冯金兰等十余位容貌算不上漂亮,却也不太丑陋的女人,作为司马炎的私妾,进宫陪侍司马炎。待司马炎的兴致过去了,总爱把这些女子与杨艳来做比较,觉得杨艳还是最出众的,因而也就更喜欢杨艳了。 一天夜间,司马炎发作,立即传唤一个叫胡芳的女子来侍寝。司马炎自从登上皇帝宝座以来,身边一直就只有杨艳陪伺,此刻得以与乖巧懂事的胡芳翻云弄雨,自觉别有一番滋味,司马炎一高兴,第二天就立即册封胡芳为贵嫔。此时的司马炎,不但渐渐疏远了结发妻子扬艳,就连一向被他宠爱的左棻,也被他打入冷宫了。但是司马炎为了不引起左棻的不满与抱怨,也对左棻施以关爱,顺便也给左棻封了个贵嫔称号。司马炎已经陷入女人的漩涡之中,今日召幸胡芳,明日召幸诸葛婉,后日再召幸李兰,臧玉梅,冯金兰,个个美人儿轮流侍寝,唯独疏远了结发妻子扬艳。更令杨艳无法忍受的是,司马炎还将诸葛婉赐封为夫人称号,这在当时可是一个仅次于皇后等级的称号哇,看来诸葛婉就要后来居上,杨艳的皇后地位就要不保了。杨艳气愤难耐,不日便生病在身,卧床不起了。 皇宫内佳丽成群,美姬成堆,司马炎始终不感到寂寞,但是,自己与杨艳毕竟是结发十余年的老夫老妻了,杨艳这一病,也着实使司马炎焦躁不安了起来。 杨艳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在她弥留之际,司马炎每日守在她的身边,夫妻二人一说起往日欲炎似火,情意缠绵之时,便双双泣不成声。重病在身的杨艳,她此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那个智力低下的儿子司马衷,她怕她一旦闭上双眼,司马炎即会改变主意,废了他儿子太子的称号,一旦发生那种事情,那司马衷的日子可就惨透了! 杨艳依偎在司马炎的怀抱中,一边啜泣,一边恳求司马炎说道:“皇上啊,看来哀家是死到临头了,阎王爷叫哀家去,哀家也不得不去呀;在哀家临死之前,我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皇上和哀家所生的的儿子司马衷!我最后还有一个要求,不知当说不当说?说出来之后,也不知皇上您能不能答应啊?” 司马炎紧紧搂抱着杨艳,将自己的脸与杨艳的脸紧贴在一起,也止不住抽噎着说道:“爱妻!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什么都答应,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杨艳艰难的说道:“我本想,与皇上终生相伴,白头偕老,直到永远;不想事与愿违,天公也不作美,看起来,我的时日,已经所剩不多了!在我死以前,还有一个愿望,要说与皇上你听!” 司马炎洒泪回答说道:“爱妻!我听!我听!” 杨艳止住哭泣,说道:“皇上知道,我有一个叔父,名叫杨骏,他的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叫杨芷,现在已到双十之年。我这个堂妹,不但人生的机灵乖巧,楚婉美丽,人品也是百里挑一,无人可比!若是在我死后,皇上能把她召为妻室,以充宫室,让她来陪侍皇上,则是杨门之幸,皇上之福也!” 司马炎听说是杨艳的亲堂妹,既然血缘相近,料知也是人才貌双全,不会有错,因此满口答应说:“爱妻之请,朕照办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回 宠新欢杨骏专权,怀妒恨贾后杀人 为了挽留杨艳于不死,司马炎找来最好的御医,千方百计想治好杨艳的病;但总是事与愿违,黄天不佑,虽经多日诊治,但终究还是回天无术,未能将杨艳的病治愈;在光明殿中,在司马炎的怀抱中,杨艳终于闭上了双眼,走完了她的全部人生道路,死时年仅37岁。 安葬了妻子杨艳后,司马炎不负前约,没有辜负杨艳的嘱托,择良辰,选吉日,张灯结彩,鼓乐奏鸣,终于将杨芷也迎进了宫中,并且又迫不及待的将杨芷策立为皇后。谁也未料到,杨芷自打进宫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有一个比她的堂姐杨艳更加悲惨的命运。 古人历来告诫说:“家有贤惠妻子,则男人事业有成且不做恶事。”这是千真万确的道理。不管怎么说,在杨艳活在身边时,武帝司马炎还不敢肆意妄为,但等杨艳病死后,他的胆子就放开了。填房并做了皇后的杨芷,虽然年轻貌美,性格却是极端的懦弱,再加上她对皇宫内的事情知之甚少,根本就不敢去管束皇帝,这就使司马炎更加肆意妄为了起来。 杨艳死期刚满百日,顿觉浑身自由的晋武帝司马炎,每日里不但可以随时召幸皇宫内的美女,而且又将思想放飞出宫,做起了在全国重新召选美女的决定。于是乎司马炎传谕昭告全国,他不但要在洛阳周围挑选美女,听说江南乃鱼米之乡,那里的姑娘个个生得娇艳美丽,水灵美艳,令贪色无度的武帝司马炎,早已垂涎欲滴,艳羡不已。 诏书一经发出,数日之间,从四面八方来的美女便齐聚洛阳城内,使这座古城一时间人满为患,重又蹈“洛阳纸贵”的局面。经过大臣们精心遴选,最后选出美姬五千,此时的司马炎,比起那夏桀c殷纣来,也毫无逊色之处。 从此以后,晋武帝司马炎的思想,全都倾注在了这五千多美姬佳丽的身上,早将那治国理政的大事,丢之脑后,抛至九霄云外去了。这正是: 皇帝太荒淫,皇宫丑事多; 龌龊堪入目,无需多赘说。 缘贪色,造孽因钱多; 船舵不摆正,倾国酿灾祸! 劝君慎施欲,底线莫僭越; 不听圣人言,砍头把牢坐! 凡事莫忘行,玄机常琢磨; 洞察歹人意,良莠看准确! 皇后杨艳的事情,姑且先说到这里。接下来咱们再说说这杨芷的事情。当然喽,杨芷既然是杨艳的堂妹子,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晋武帝司马炎的续弦皇后,在说杨芷的故事时,当然与武帝司马炎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杨芷又有哪些故事呢? 杨芷与她的堂姐杨艳相比较起来整整小了21岁,当然她就更年轻c更妖艳了;容貌的出众,使得她更有鹤立鸡群之感。记不起哪位名人曾经说过,女人的美丽,其实就是一种罪恶。何以见得?君不见从古至今,有哪一位名媛佳丽,不受男人们的追逐与热捧?又有哪一位美女,不引得贪欲好色之徒们明争暗斗?甚至有为追求一个美女而不惜耗尽家产与性命者。从而才有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这句旷世名言的出现。杨芷自打走进皇宫的那一天起,她也就一步步走向了毁灭的深渊。 杨芷进宫后的第五年,也就是在司马炎45岁这一年,杨芷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司马恢,遗憾的是,这命短的司马恢,出生还不到两岁时就夭折了。这使得已经二十四岁的杨芷皇后悲痛万分,由于后宫佳丽众多,轮流排队接受皇帝的宠幸,也很难再排到杨芷头上了,再加上司马炎也逐渐衰老,从此以后,他与杨芷也就再没有生出一个子嗣来。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对于杨芷的父亲杨骏来说,能借助女儿杨芷的力量,攀上司马炎这棵高枝,那可是百年难得的好机会了。杨骏此人素无才能,而且出身地位低微,在当时那个社会来说,就无什么名望可言。在女儿杨芷嫁给司马炎之前,他也只曾做过县令之类的小官,还曾经做过骁骑将军的从僚。后来,他的女儿杨芷成为晋武帝司马炎的皇后之后,杨骏即依靠女儿的关系,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迅速得到擢升,被封为临晋侯,还做上了车骑将军,不过这样以来,也给他自己带来了满朝的非议。 朝中许多老臣看不起杨骏的为人处世,尚书郭奕就曾经上书皇帝,劝说司马炎说:“皇上啊,臣下跟随皇帝多年,一向以识人知鉴自诩,我经过多年与杨骏此人的交往,发现此人知识浅薄,而且气量极其狭小,若将社稷大权交到这样人的手中,我怕将来定有误国误民之忧,请皇上三思!” 司马炎说道:“郭爱卿,朕正值壮年,凡事都由朕一人做主,还怕他杨骏擅权不成?你是个极其了解历史的人,前朝也有弱主当朝,大臣辅佐,从而使宗室强盛的例子。比如,汉武帝刘彻,就因为重用了霍光c王莽那样的名臣,才会辅佐弱主与宗室争权,从而使朝廷度过危难的。所以说,杨骏之事,不足为虑,他也不可能成为朝廷之忧患,他的女儿又是我的皇后,他是我的老丈人,朕正是看准了他这种平庸无能的样子,因此才加以重用的。今后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其实司马炎之所以会这样做,他也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要想使自己手中的权力不能旁落,最主要的是要在各类大臣中搞好权力平衡。 司马炎推心置腹的对郭奕说道:“郭爱卿,朕有一个想法,始终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你就不想知道,朕的这个想法是什么吗?” 郭奕说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郭奕只不过是您手下的一名走卒而已,我哪来如此大的胆量,敢质问皇上您的想法呢?” 司马炎说道:“也是。不过今天朕见你对朕一片忠心,那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吧。我的绪皇后杨芷,他的父亲杨骏,一生就生下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并无兄长胞弟,杨骏也只是孤老头一个” 未等司马炎将话说完,郭奕就一拍大腿,迫不及待的说道:“皇上,小臣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说,郭奕无有男嗣,他即使专权,也无传承之意,因为无人可接他的班呀!” 皇帝司马炎说道:“此是你我之间的私房之话,千万可莫让外人知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矣!”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皇宫内人员众多,岂非郭奕一人可防?其实自打杨艳活着的时候,为自己的儿子司马衷所订的与贾充女儿贾南风这门亲事开始,就早已埋下了灾祸的种子。 司马衷虽然生就的智力低下,但在贪色纵欲方面,比起他的老子司马炎来,却毫无逊色之处! 一日,宫中传闻,司马衷与一个宫女私下媾和,致使该宫女身怀六甲,此事传到了他的妻子贾南风的耳中,不免又引起了她的妒恨。你想这贾南风生就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坐在醋坛子上过日子的女人,她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为他的丈夫怀上野种啊?一旦生米做成了熟饭,将来这孩子要是生了下来,岂不是抢了他贾南风的风头吗?要是生下来的再是个男孩子,将来再有幸被策立为皇太子,到那时,她贾南风又将被置于何地呀? 贾南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以至于想到最后,她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今天,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里,贾南风面带狞笑,忽然生出一计,她暗暗对自己说道:“自古以来,凡欲成就大事的人,无不遵循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法则,方可成就大事的。对!就这么办!” 在一天的傍晚,贾南风独身走入后宫,找到那位怀有司马衷骨血的宫女,假意关心的对她说道:“妹子呀,听说你与皇上私下里通奸媾合,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这是皇上之喜,太子之福也,可喜可贺!本夫人虽然还未生养,但对这怀胎之事也略知一二。古人有云,怀胎在身,要多动少静,更宜在户外经常走动,以利腹中胎儿的成长与发育。你看这样如何,由姐姐陪伴着你,你我到后花园内去走动走动如何呀?” 那位宫女到底也是一位涉世不深,心地良善之人,看见又是太子夫人亲自相约,根本没想到其中还会有诈,便满口应承道:“多谢太子夫人关心!长期以来,奴婢尽在室内静坐,我也早已有意到户外去走动走动了,也好去散散心。想不到太子夫人亲自来邀约,奴婢怎敢不答应太子夫人的约请,你我不妨就到后花园去游玩一番好了!” 二人避开人眼,相伴来到后花园内,此时正是春暖花开季节,但见杏花绽放,桃花吐蕊,月季含苞,百草丛生,一派喜人景象。 贾南风故意带领宫女穿树丛,走辟径,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了一口浇花用的深水井旁。贾南风先是探头向井底望了一眼,然后有意对宫女谎说道:“妹子,请快过来观看,你看这井水是多么的平静清澈,它平整如镜,把人的五官容貌,都照映的清清楚楚,一览无余呢!” 宫女不知其中有炸,赶忙走了过来,弯下身子,睁大双眼,使劲往井内观看。嘴上还啧啧称赞说道:“姐姐,你说得没错,井水的确犹如镜面,把奴家的影像,映照得十分清楚哩!” 就在此时,就见贾南风迅速伸出双手,使出全身气力,猛地一下将那位宫女推入井中去了!贾南风抬眼望井底观看,只见井水泛着水花,却不见了那位宫女的人影,料知她已无再生还的可能了,这才狞笑了一声,悄悄走出了后花园,装作没事人一样,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皇宫本就是一个罪恶的渊薮,美姬佳丽众多,皇帝太子每日要宠幸的美女,排队等候的也不在少数,失去一位宫女,很少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过问。直到有一天花工要为花木浇水的时候,这才发现井底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他赶忙禀告后宫总管,经打捞出那具尸体一看,这才知道是经太子宠幸,而且已经怀有他的骨肉的那位宫女,至于她是被害,还是投水自尽,已是无从查考了,无论如何,谁也不敢怀疑到太子妃贾南风的头上,此桩命案,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女蹊跷的死亡,不免引起众多人的猜测,背后议论者有之,说三道四的也有之,时间一久,这些风言风语,免不了就传到了皇帝司马炎的耳朵中。 司马炎说道:“真是最毒女人心!她贾南风长相丑陋也就罢了,只要她好好侍奉我的儿子,我可以不在乎她的容貌;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怀有我皇孙的宫女害死,死罪可恕,活罪却不能饶过!从即日起,将她打入冷宫,另选贤淑女子为太子妃,永不再启用她贾南风!” 杨芷劝司马炎说道:“皇上何必动怒?此事也只是传闻而已,并未有确实证据证明,那位宫女就是人家贾南风所害,倘若冤枉了好人,岂不有损皇上威望啊?日后不光要被世人耻笑,还要留下一个千古骂名!孰轻孰重,还望皇上三思而行!” 听完杨芷的话后,司马炎沉吟半天,这才说道:“杨爱卿,你的姐姐杨艳在世时,常常管束朕少贪女色,不要纵欲过度,以免搞坏了身体;现在,你又继承了乃姐的衣钵,在朕遇到难题时,耐心说服并开导朕,你们不愧为杨氏后代,为了朕的千秋英名,我就依了你的话,饶他贾南风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杨芷见司马炎顺从了自己,不胜感激的说道:“皇上决断英明!我的姐姐杨艳在临终前,曾谆谆教导与我,遇事必须三思,待人必须仁厚,唯有如此,才能取得大臣和民众们的信赖;有了他们的拥载,社稷才会长久稳固!皇上请细思,那贾南风既然入主皇宫,也少不了他的父亲贾充的暗中操作,贾充现在又是朝廷功勋大臣,得罪了贾南风,就等于得罪了贾家全家,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也是皇上不可不考虑的事情啊!” 杨芷虽然在皇上面前为贾南风说了许多好话,但是对于贾南风来说她并不全知内情,她固执地认为,这欲将自己贬为平民,进而逐出皇宫一事,肯定是与杨芷不无关系;要不是她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长舌多嘴,添油加醋,密语谗言的进行离间挑拨,皇上何以对我贾南风恨之入骨,还欲将我贬为庶人,逐出皇宫呢?这前因后果,必定都与杨芷这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人们常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从情来,恨由怨生,贾南风的爱恨情仇,都缘于“妒忌”二字而生。为了消除异己,为自己日后专权打下基础,这个丑女人贾南风,可就要兴风作浪了! 不过,到底皇帝司马炎还在,贾南风要想施展她的毒计,还未到时候,她要先蛰伏起来,将身上的毒汁攒足集够,待有朝一日时机到来之时,就突然喷发出去,将那些曾经欺负得罪过她的人,毒倒毒死,以雪胸中之恨! 这一天似乎就要到来了,贾南风禁不住暗自高兴了起来。到了晋武帝司马炎太康十年,也就是公元289年这一年,司马炎当皇帝已有24年的时间了,由于他荒淫无度,肆意纵欲,早已把好端端一个身体都掏空了;此时的司马炎,病入膏肓,骨瘦如柴,形同骷髅,走路要人搀扶,咳嗽要人拍背,就连宫女大步走路掀起来的一阵轻风,都能把他吹倒在地! 杨芷怕司马炎要是有个好歹,他倒是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到阴世间去享清福去了,可是前辈人好不容易才创出的晋朝基业怎么办?剩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又该怎么办?指望那个智力低下c憨傻痴呆的太子司马衷来保护我们吗?他对自己尚且治理不好,还希望他来管护别人吗?这不是痴心妄想,就是白日做梦! 杨芷劝慰司马炎说道:“皇上,奴家不才,没有护国理政的本事。但是奴家却知道,身体好乃人之根本,心气顺是幸福所由在,皇帝只有养好了身体,才能精力旺盛,挥洒自如的去护国理政,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皇帝也能够健步如飞,随意走动,那才是奴家的幸福之所在呀!” 司马炎何尝不明白杨芷这番话的用意呢?刚过知天命之年的司马炎,他的所有精血,早已被他纵欲过度而损毁,连说话尚且都感到困难,还侈谈什么治理朝政啊?这个时候的朝中权利,早已被贾充c杨骏等一般戚臣所掌控了,司马炎早已是回天乏力了。 杨芷的父亲杨骏早有意专权,而有一位位尊权重的大臣,名叫卫瓘,他是魏国时期遗留下来的一位老臣。卫瓘一共有六个儿子,卫宣是他的第四子,有幸与皇帝司马炎攀上姻亲,卫宣也庆幸与司马炎的女儿繁昌公主成为了夫妻。这样一个盘根错节的关系,可见,卫氏家族与皇帝司马家族之间,就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要想把这样一位老臣扳倒,又谈何容易! 但是,杨骏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他不把矛头直接对准卫瓘,他怕一旦扳不倒卫瓘,反而使自己的阴谋败露,害人不成,反倒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为稳妥起见,老谋深算的杨骏,首先选择了卫瓘的儿子卫宣为突破口。 那么卫宣又有什么把柄,以致能成为杨骏置他于死地的突破口呢?原来,问题就出在卫宣此人的不良嗜好上,他胸无大志,嗜酒如命,意志消沉,给人的印象简直就像是个人中混混。卫宣喜欢饮酒,每次饮酒后,就要耍酒疯,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由于看在他是驸马爷的身份上,许多人平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有人敢于挺身而出,要将此事上奏皇上,进行弹劾,当然就得到了许多大臣的赞成与拥护。 一日,杨骏在皇帝司马炎面前启奏道:“启禀吾皇得知,小臣有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禀告吾皇得知!” 此时的司马炎,虽然因为纵欲过度,已经把身体搞垮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但还能理朝问政,他在后宫佳丽们的搀扶之下,勉强支撑着身子,好不容易才坐在了龙椅上,颤颤巍巍的问杨骏道:“杨爱卿,你是朕的老丈人,不必过于拘泥,你有什么话,就不妨陈奏好了!” 杨骏察言观色,看出司马炎也算是出于至诚,觉得扳倒卫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此时不说,还待何时? 杨骏鼓足了勇气,向司马炎启奏道:“皇上,小臣有一事,是关于卫瓘儿子卫宣的事情,不知当奏不当奏?” 司马炎焦躁的说道:“你有话便说,有屁快放,何必如此啰嗦呀!” 杨骏终于转入正题,说道:“卫宣是皇帝的驸马爷,因此小臣才不敢贸然启奏。既然皇帝允准,那小臣可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近查驸马爷卫宣,每日纵酒,酒醉失礼,不是漫骂路人,就是诅咒朝廷,还对皇帝你大放不敬之词;似这等目无纲纪,藐视法规之举,在京城内影响极为恶劣,如不严加管束与惩戒,则有损我大晋朝的国威与皇帝您的声望啊!” 司马炎听杨骏启奏完后,也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卫瓘c卫宣皆是朝廷大臣,如果真有此恶行,的确有损大晋国的体面,如不加惩处,皇帝权威何在呢? 想到此处,为慎重起见,司马炎马上令人找来一位宫中属官黄门郎,向他核实卫宣有无饮酒失态和谩骂路人等等事情? 黄门郎据实禀奏说:“杨骏大人所奏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词!” 震怒之下,司马炎马上传出谕旨,立即将卫宣贬官处置,并且判令卫宣与繁昌公主离婚。 但是,事已至此,杨骏犹嫌不足,他再次启奏,请求皇帝司马炎将卫宣缉拿入狱,交由廷尉治以重罪。 司马炎说道:“饮酒至醉,醉后乱语,并非出自真心,倘若以此治他重罪,定有大臣不服,出面为他求情,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此事不宜再议!” 时过不久,卫瓘给司马炎上书,声称自己年老体衰,请求辞官回籍,颐养终年。直到此时,司马炎才如梦方醒,恍然明白,原来杨骏表面是为了卫宣饮酒之事,而是借卫宣之错,进而扳倒卫瓘才是真!司马炎重新召来黄门郎,对他进行严厉责问:“杨骏是否虚构事实,妄加罪名,有意诬陷卫宣啊?” 黄门郎慑于皇帝的威严,不得不如实回答说:“确实如此!” 司马炎几乎被气晕了过去,他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朝不幸,怎么会出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呀?你们可把朕给害苦了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回 **髓佳丽美媚,灯油干命归西天 事到如今,真相也已经大白于天下,司马炎即使有满腹的悔恨与自责,他再想让繁昌公主与卫宣复婚,无奈此时的卫宣已因忧愤交加,患病而死,繁昌公主亦因丈夫被人诬陷,忧愤交加,一病不起。卫瓘也因为儿子无端遭受陷害,坚决辞掉官职,回原籍去颐养天年去了。 司马炎到了这个份上,也因为忧愤交加,病情逐天加重,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无法再亲理朝政的地步了。此时的晋朝权利,已完全由翁父杨骏所掌控,两眼尚未紧闭c心中也还清楚的司马炎,已是干着急而毫无办法了。杨骏操控了国家权利,司马炎那个本就憨傻痴呆的儿子司马衷,原本就是个傀儡,这时,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作为呢? 神志时而清楚,又时而昏迷的司马炎,到了连自身都难保的地步,他所念念不忘的,不是朝中大事,而是被他精心挑选,而后又被他囚禁在后宫中的五千余名美姝佳丽,只恨病魔缠身,眼看着数不清的美女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只落得无福消受的分了。 司马炎在临咽气之前,对他的最后一任皇后杨芷说道:“前辈们经过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到我司马炎才不过一代,可能就要被我断送了。自古言道,不爱江山爱美人。我是既爱江山,而更爱美人;要是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机,传檄在全国挑选美姝佳丽了。只是我这身体却不为我自己争气,这么多的美姬佳丽,看来,朕是再无福消受了哇!” 最后,司马炎带着对后宫五千佳丽的眷恋,带着一千万个不情愿,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太熙元年,也就是公元290年这一年,在他刚满54岁的时候,就带着满腹的遗憾,过早地辞别了这个世界。有人专门写下一首七律,来讥讽鞭挞那些荒淫无耻的皇帝。诗曰: 自古帝王爱美人,失去江山也心忍; 五千佳丽髓,灯油熬干蹬两腿。 老子创出江山毁,管他日后权归谁: 死到临头思佳丽,活在世上是累赘! 想当初,司马炎之所以看上他的老丈人杨骏,并且将权力交付给他,是他认为杨骏此人志高才疏,老实敦厚,庸碌无能,胸无大志,这样的人只能听命于皇上,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但是,司马炎想错了,越是能力低下,志大才疏的人,才越是自不量力,可能做出与他的能力极不相称的事情来。等到司马炎回光返照,弄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按着世袭祖制,司马炎驾崩之后,他那个智力低下c而且又呆又痴的憨儿子司马衷,就继位当上了晋朝的第二位皇帝。按着惯例,司马衷虽不是杨芷亲生,因为她是司马衷母亲杨艳的堂妹子,而且又是名正言顺的继任皇后,所以也就被立为皇太后;而贾南风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皇后,这时的杨骏,也一跃而成为了唯一的一位顾命大臣,从今以后,西晋的权利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入杨骏手中了。 大权在握的杨骏,擅权专政,独断擅行,根本就没有把这位已年满22岁,身体孱弱,先天残疾的皇帝司马衷放在眼中。杨骏还胆大妄为,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下榻之处,也搬进了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居住的太极殿中,其欲篡权夺位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了。更有甚者,杨骏还煞有介事的批阅奏折,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国之君。这一切,都被刚刚被策立为皇后的贾南风看在眼里,记恨在心中。 贾南风虽然貌不出众,却极有心计。她暗暗咬牙切齿的对自己说道:“歹人弄权,恶人当道,你还不是欺负我家皇帝智力低下,无法当朝勤政吗?似你这等心怀叵测,胆大妄为之徒,如不铲除,何时才是我贾南风的出头之日呀?” 司马炎死后的第二年,即晋惠帝司马衷永平元年,迫不及待的贾南风,就暗暗开始行动了。她暗自纠结楚王司马玮,突然发动了宫廷政变;同年三月初八日,贾南风又暗自指示自己的死党,给皇帝司马衷上书,书中言说道:“国家不幸,才产出奸臣贼子,预谋篡权,毁我大晋,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带头预谋篡权之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当今皇上的外公杨骏此人!” 你想,那司马衷本就是个傀儡,他智力低下,如何能分辨出是非曲直来呢?一听说杨骏要谋反,立即就宣布首都洛阳全城戒严,并且撤销了杨骏的全部职权。紧接着,楚王司马玮与东安王司马繇又奉了皇帝的诏谕,率领宫中400名亲兵,各持刀枪棍棒,赶往太极殿内,不由分说,一顿乱刀乱枪,就将杨骏乱刃分尸了!只可惜杨骏,皇帝梦没有做成,倒变成了刀下之鬼! 已经当上皇太后的杨芷,听说宫内发生政变,自己的父亲身处危境,随时都有被乱兵杀害的危险,情急之中,便临时找来一副帛锦,提笔在上面写下“救太傅者有赏”六个大字,再用弓箭射出宫墙之外,祈求有人帮助。 真是由了那句老话:“人要是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杨芷的命运就属这一种。当帛书被射到墙外后,你说就有那么巧,偏偏就被贾南风的人给给拣到了! 贾南风看罢帛锦上的六个大字后,她咬牙切齿,暗喜道:“好一个自不量力的杨太后!你的父亲专权擅政,早已被世人所痛恨,你们妇女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做垂死挣扎,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你就等着我来收拾你好了!” 贾南风认为,自己时来运转的时机到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杨芷的帛书公开张贴出去,并声称杨芷与他的父亲预谋造反,这当然是欲加之罪,不患无词了。接着就以惠帝的名义,将杨芷缉拿下狱。贾南风还嫌不够,接着她又以惠帝的名义,废除杨芷皇太后的称号,并将杨芷贬为庶人。 贾南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杀死杨骏犹嫌不满足,又下令诛灭杨家九族,受到株连先后遭受杀害的人,总数竟高达一千多人! 父亲杨骏惨遭诛杀,贾南风连杨芷的母亲庞氏也不放过。她下令将庞氏绑缚至刑场,择日就要行刑。杨芷见状,大声疾呼,肯求贾南风说:“南风儿媳,好歹我也是你的婆母,先帝在世之时,我并没有亏待过你,你何必还要斩尽杀绝呀?如果你实在要杀,我愿以身顶替,甘愿替我的老母亲去受刑,只恳求儿媳你将我年迈的母亲饶过!” 杨芷泣泪横流,不停的呼喊哀求,使在场的军兵也大受感动,只是贾南风主意一定,丝毫不为之所动,看来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是不可挽回了! 求告无门,哀求又不被允准,走投无路的杨芷,趁行刑人员疏忽懈怠之时,突然出手,从一位护卫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宝剑来,割下自己一缕散乱的头发,然后哀求贾南风说:“我扪心自问,觉得并无对不住儿媳你的地方,现在,我割下黑发一束,以谢世人,还望儿媳能绕我母亲一命!” 贾南风咬牙切齿的说道:“饶过你的母亲?你就别再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你要想叫本宫饶过你的母亲也可以,除非你能使长江之水倒流,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一切皆无可能!” 既然贾南风杀杨氏一家的决心一定,已经失去丈夫司马炎庇护的杨芷,一个双手并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有听任命运对她的摆布了。母亲庞氏惨遭杀害,杨芷也被继续囚禁在洛阳金墉城监狱中,一连天不给他吃喝,最后,杨芷就这样被活活的饿死了!杨芷死的时候,年仅34岁,在位共有15年。 古代人相信迷信,贾南风到底心中有鬼,她怕杨芷到了阴间,见到司马炎之后,会在先帝面前控告他的罪行,在埋葬杨芷的时候,还特意请巫师在杨芷的棺材盖上写了一道咒符,将杨芷的脸面,朝向棺材盖底,这样做的意思,就是使杨芷永世不得翻身,其蛇蝎心肠,何其毒也!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突然又有人来报:“皇后娘娘,下官问你,你可说过斩草要除根这句话吗?” 贾南风不知来人是何意,因此发问:“斩草除根,除恶务尽,这是本娘娘的宗旨,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官吏解释说:“小人没有说皇后的话有什么不妥。我是向娘娘禀报,杨芷十八岁进宫,早年生有一子,取名曰司马恢,因病早夭,已不足为患;娘娘可知,杨芷五年前又生下一女,取名司马丽芸,现在正在别宫居住,是否一并将她斩杀?” 贾南风也未料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疏漏,她两只眼睛都气红了,气急败坏的下达命令:“事不宜迟,十万火急!赶快派出禁卫军,将那司马丽芸缉拿归案,杀无赦!” 自称小人的人,赶忙领旨而去。时过不久,“小人”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贾南风赶忙追问他说:“尔等如何空手而回呀?” “小人”如实回答说:“我等晚去了一步,那司马丽芸早已逃跑了!” 贾南风呵斥“小人”道:“尔等把我当做不懂事的孩子了吗?她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孩子,就算她的腿再快,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啊?” “小人”回答说:“娘娘有所不知。那照看司马丽芸的侍女,乃是一位精明能干,才智过人之女子,她可能早已预感到,朝中要有大事发生,为避免被杀之祸,所以,就带上司马丽芸,早早的就跑了!” 贾南风气急败坏的吩咐手下人说:“尔等要不惜一切代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在我晋朝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处处皆是皇朝疆土,处处皆是天罗地网,她一个稚气未泯的黄口小儿,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谅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尔等火速传谕全国,加紧捉拿缉捕!” 差官护卫们不敢稍有怠慢,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靠玩弄权术篡夺了西晋大权的贾南风皇后,可是一位极其狡诈而又狠毒的女人,为她当差办事,稍有不慎,有可能就会落下个满门被抄斩的结果。因此,众人与其是为贾南风办事,倒不如说为求自保更为准确些。 众差官闻风出动,马不停蹄,四外缉访,不分昼夜,日夜操劳,几乎把洛阳城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未得到有关司马丽芸与那位宫女的下落。不久之后,外地接到皇上谕旨的地方官,也陆续传来了消息,人们异口同声的回说,都说未见到司马丽芸的影子。 一位宫女揣摩出贾南风的心思,想出一个既能使贾南风满意,又可以保护逃出宫去的司马丽芸和那位无辜宫女的方法。 宫女试探着对贾南风说道:“皇后娘娘,我看你就不必再费心思了,恐怕就是追查一年,也是终无结果的!” 贾南风厉声问她道:“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是他们的同谋不成吗?” 宫女沉着冷静的回说道:“本女子可没有那个胆量!我与那司马丽芸,从来就未见过面,同党又何从说起呀?我只是猜测,迫于周边形势,那位宫女见势不妙,她又无力与朝廷对抗,自知自己已无活路,所以就偷偷带上那小公主司马丽芸,或者躲进深山老林,或者跑到黄河边上,不是上吊自杀,就是投河自尽了!所以,本女子才说,再继续寻找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贾南风听完这位宫女的话后,独自思忖了半天,最后终于说道:“你如此说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想那司马丽芸,本是前朝皇帝司马炎的金枝玉叶,以她刚满五岁的年龄,并无独立生存的本领,即使有外人的帮助,要想生存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倒希望,她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再不就是被野狗恶狼咬死!要果真如此,也好去掉我的一块心头之病也!” 那么,这司马丽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咱们还要再从头交代一番。原来,自打武帝司马炎病入膏肓以后,聪明的杨芷就预感到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凭她平时对贾南风这个女人的观察和了解,已经预感到一旦皇帝驾崩,她必然会伙同朝外的各位王爷,行大逆不道之事。 一天,杨芷对自己的宫女李梦娇说道:“娇妹妹,目下,皇帝病重,朝中无主,朝政混乱,一旦皇帝驾鹤西去,我估计必有一场内乱。历朝历代,祸乱必定是起于萧墙;前些年的八王之乱,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动乱一旦发生,首当其害的,必然就是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哇!” 李梦娇战战兢兢的说道:“皇后娘娘,你说的太可怕了,我们可该怎么办呢?” 杨芷说道:“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她贾南风有什么异动,她的矛头,对准的首先必然就是我杨芷!我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丽芸这孩子还小,要是被她贾南风当做了刀俎之肉,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啊!” 李梦娇对杨芷说道:“皇后娘娘,你要赶紧想出一个办法来,梦娇我甘愿去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杨芷说道:“傻妹子,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去找谁拼命呀?恐怕还未等你出手,就被那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护卫们,给剁成肉泥了!” 李梦娇焦急的说道:“如此看来,咱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只有挺直了脖子,等死这条路可走了!” 杨芷说道:“也不尽然。俗语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嘛。眼下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拜托妹子你,带上小丽芸,远走高飞,到一个安全的去处,改换姓氏,人不知鬼不觉,隐匿下来,这样,也许就安然无恙了!” 李梦娇恍然说道:“到底还是娘娘的计谋高!不过就有一条,你我此一别,恐怕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甚至就成为永别了。每每想到这一点,梦娇还是有一千一万个于心不忍啊!” 杨芷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已经糊住了她的双眼,她几乎抽噎起来,一字一顿的对李梦娇说道:“想我杨芷,因为有堂姐杨艳的眷顾,这才有幸被聘为武帝的贱内,还坐上了皇后的宝座,本想能坐享荣华富贵,快意终生;直到进入宫内后方才知道,这宫中是险情重重,危机四伏,有人为争权侍宠,不惜耍弄权术,专门想着法子害人,这皇宫大院内,处处皆是跌宕起伏的暗流阴风,稍有不慎,便被卷入其中,被人害死后,连个全尸都无法保存!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能设法保证我女儿的性命,至于我自己,那就骑驴看唱本,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李梦娇劝杨芷说道:“娘娘,趁着宫中还未发生大事,不如你我偕同,一起逃出这吃人的魔窟去好了!” 杨芷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太天真了!我杨芷早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的周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盯着我呢,要想逃走,谈何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用弓箭射出去一封书信,本想与外边沟通,得到援助,未承想这份求救信,却落在了毒妇贾南风的手中了,这倒成为了她加害本宫的口实也!所以说,你要听我的话,当机立断,赶紧带上小公主司马丽芸,逃出这虎穴狼窟,逃得越远就越安全,不要再有丝毫犹豫了!” 二人商议一定,又做了些必要的准备,又给李梦娇带了些碎银子,在一个黄昏时分,趁着皇宫内人员进出的混乱时刻,李梦娇便领着小公主司马丽芸,趁机逃出了宫外,从此踏上了远征之途。 二人出得洛阳城后,出东门一路向东行进,在天色将暗时,来到了一个山边小村。村子不大,总共也就有十多户人家;正在李梦娇游移不定的时候,忽听木门响动之处,一户人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原来是房主手端一盆脏水,正准备往门外地上倾倒哩。当房主人看到李梦娇时,便突然停止倒水,用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李梦娇。 李梦娇赶紧装出一副笑脸,急忙迎向前去,先向房主人深施一礼,然后说道:“这位大姐,我是个逃荒落难之人,今日走到此处,不想天色已晚,恳请大姐留宿一夜,不知肯否?” 房主人是一位三十开外的年轻女子,她把盆中的脏水倒向另一边,然后站直了身子,用两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位陌生人,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李梦娇怕她拒绝自己,便进而哀求道:“天色就要黑下来了,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我们母女两人,实在再无法赶路,请大姐开恩,留我们一宿吧!” 那位年轻女子,看李梦娇一大一小,也实是可怜,便开口说道:“姑娘啊,看你这着急的样子,看来你真的是遇到困难了。我家没有别的,就只有草屋两间,如果你不嫌弃,权当就在此歇息一夜也无大碍。” 话说到此,便返身带领李梦娇与司马丽芸走进了屋内,并随手搬过来一条长板凳,安排李梦娇二人坐下。此时天色渐暗,女主人又拿来一支红蜡烛,用火镰打着火捻子,然后再用嘴一吹,火捻子立时就燃起火苗来,她又熟练地将蜡烛点燃,黑暗的草房内,立刻就明亮了起来。这时,女房主才返回身来,与李梦娇打招呼。 女主人说道:“方才在门外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停的用眼睛紧盯着你们吗?” 李梦娇说道:“我猜想,是大姐猛然看到我们两个,心中不免感到疑惑,所以才有此举动吧?” 女主人很直率,她照直说道:“妹子你没有说错!你方才对我说,你们是落难之人,可是我左看右看,你们哪里都不像是遭难之人,又何来落难之说呀?” 李梦娇哀叹一声,说道:“大姐,我看你也是个朴实的老实人,我也用不着瞒着盖着的了,我就将一切都对你实话实说了吧!” 李梦娇告诉女主人,要说落难,还真的是有难,不过她们又不同于社会上其他的落难之人。她原本是皇宫内的一名侍女,因为宫廷发生了政变,自己便成为了敌对方的追杀对象;在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这才带上皇后娘娘杨芷的小千金,趁皇宫大乱的时候,潜逃出城,出城之后又慌不择路,这才一路逃到了这里,也不明白这里是河村何地! 听完李梦娇的简单叙述之后,女主人用衣袖擦了擦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喃喃的说道:“哎,想这大晋江山,本是从人家曹氏家族手中篡夺得来,不想这晋武帝司马炎,刚当上皇帝没有几年,就腐化堕落到如此地步!要拿他和历史上的夏桀王c殷纣王来比较,也真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李梦娇听完女主人的数落后,也不无感慨的说道:“看起来,你大姐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必歪,他司马炎堂堂一个晋朝皇帝,竟然也带头搞起了腐化堕落c不正之风来,大臣阴谋篡权,也刻意效仿,连皇亲国戚也起而响应,这大晋朝哪还有不乱之理呢?” 此时,小公主司马丽芸偷偷伸出两只小手来,拽住了李梦娇的后衣襟,一边摇晃,一边小声对她说道:“梦叫阿姨,我肚子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回 求活命偷逃出宫,张满囤贾府遭殴 李梦娇也将手伸到后边,轻轻地对司马丽芸摇了几摇,是想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不要在再陌生面前提肚子饿的事情了,免得为别人增添麻烦,小司马丽芸会意,从此也就不再提肚子饿的事情了。 听完李梦娇的述说后,女主人赞许的点点头,对李梦娇的说法表示赞同;然后这才也说起了自己的家事来:“妹子,你是从皇宫逃出来的人,知道皇宫内腐朽肮脏事情比我多;不过,我还是要将我家刚刚发生过的一件事情讲与你听。说起来,这还只是上个月的事情。我家住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中,种着二亩薄田,在山岗上还栽种了数十棵核桃树,每当秋天来临之际,我家男人就挑上两大筐核桃,到四乡八村去叫卖。你想农村都是些穷苦农民,有几家人能吃得起水果呢?无奈之下,我的丈夫才步行数十里,将核桃挑进洛阳城去,沿街去叫卖” 说到这里,女主人戛然而止,竟止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李梦娇见此情状,知道女主人有满腹的悲伤与痛苦,因此也不去催促她,只好陪着她一起哀叹,一同掉眼泪,等待她情绪缓和下来后,再让她接着讲下去。 女主人悲咽了好一阵子,这才又逐渐静下心来,将眼睛中的眼泪擦拭干净,才又开始诉说道:“咱这些乡下的农民,本想将自己的农副产品挑进城里去卖掉,赚些零花钱回家,也好贴补家用。谁知我男人这一去,竟然遭了大祸,连自己的性命,也被歹人给剥夺了去!” 李梦娇一边掉眼泪,一边劝慰女主人说道:“大姐,实话对你说吧,我是从皇宫内逃出来的人,对于皇宫内的黑暗与丑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昏君无道,乱臣贼子也趁火打劫,只是苦了下面的百姓,如此朝廷,它要是不灭亡,那才叫怪哩!” 女主人再一次擦干了眼里的泪水,深感抱歉地对李梦娇说道:“你看我有多糊涂?都说了半天话了,我还没有将我家的情况对你说呢!” 女主人转而对李梦娇说道:“我家丈夫姓张,名字叫满囤;我姓王,单名一个芳字。由于将近三十了才成婚,所以至今尚没有儿女,只有我们夫妻二人,相携相助的过生活。每年的日常生活,就靠二亩薄田和山岗上的数十棵果树,日子虽然不算富裕,却也还能过得去!” 李梦娇问王芳说:“大姐呀,刚才你曾提到,满囤大哥到洛阳城去卖核桃的事情,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不就成吗?” 王芳哀叹一声,告诉李梦娇说:那一日,她丈夫满囤挑着两大筐核桃,乐滋滋的走进了洛阳城。他走大街,串小巷,一路叫卖,但是无人问津。你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人们的正常生活都尚且无法保证,谁还有闲钱来买核桃吃呢? 时近日中,张满囤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只见此户人家,门楼高挑,钉有虎头锁钉的大门对开,灰砖红瓦,气派无比;特别是门前两旁,各蹲坐着一只石雕狮子,呲牙咧嘴,凶恶异常,十分瘆人,看后不禁让人汗毛倒竖! 正在张满囤看得发呆时,忽听大门响动之处,一个歪眉斜眼的中年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径直朝张满囤走拢过来。此人来到核桃担子旁,一不与张满囤打招呼,二不问价钱,就见他蹲下身子,伸手从筐内抓起两个核桃来,两手用力一对碰,核桃清脆的响了一声,薄薄的核桃皮,便应声碎裂开来。那人一边将核桃仁往嘴里送,一边乐滋滋说道:“不错!好核桃!皮薄肉肥,香美可口,好吃!好吃!” 此时,又从院内走出来三位随从模样的人,一边喊叫,一边也急急匆匆的朝张满囤的核桃担子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矮胖子咋呼道:“贾公子,这才叫无福之人干着急,有福之人天上来呀!昨天,你老人家还念叨着要吃核桃,不想今日就有人主动把两大筐核桃,给你送到门口来了!这不是上辈子造就的福分,又是什么呢?” 其他两位一矮一高的随从,也随声附和说道:“是啊是啊,熊罴哥,你讲得不错!这一下,我们大家也要跟着贾爷您大沾其光了!” 众人不由分说,一哄而上,将张满囤的核桃挑子围了起来,皆学着贾公子的模样,每人手里抓起两个核桃,咔嚓咔嚓对碰了起来! 张满囤眼睁睁看着这帮人,狼吞虎咽的狼狈相,就隐隐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可能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处于弱势的张满囤,此时,也只有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了。 果然不出张满囤之所料,待这位贾公子等人吃得肚胀肠满的时候,就听那位贾公子发出了号令:“孩子们!这核桃的味道,确实不错,少爷我爱吃!尔等将这位卖核桃的人赶进宅院去,再将他的核桃全部扣下,留待公子我慢慢来消受!” 主子一声令下,奴才们哪个还敢不积极响应?因为他们也难得遇上这样一次白吃白拿的好机会,所以无不竭尽全力为贾公子效劳。 在几个如狼似虎的随从的驱赶之下,张满顿不得不违心的将核桃担子挑进了院内。此时,那位贾公子又命人取来一只箩筐,几个随从两个人一组,抬起张满囤的核桃筐,将筐内的核桃全部倾倒进箩筐中去。 张满囤心有不甘,天真地问那位贾公子道:“公子,这些核桃,你都买下了?” 听了张满囤的话后,贾公子狞笑一声,蛮横的说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贾横吃东西,不要说是花钱,还啥时候问过价钱呀?识趣的话,你就赶紧挑起空筐走人,如若不然,俺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起这贾横,不得不略微介绍介绍。他是贾充的第四个儿子,司马衷皇后贾南风的亲弟弟,是贾充继妻郭槐所生,他的行为举止,为人处事,与他的生母郭槐极为相似。他从小娇生惯养,被郭槐宠惯着,因此便将他母亲的生性妒忌,粗暴无理等恶行集于一身,不要说外人,就连他的父亲贾充,也是以惧内著称于世。今天张满囤不幸遇上了此人,可就要大倒其霉了。 张满囤心有不甘,据理力争:“贾少爷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算是可怜可怜俺这农村人吧。俺们种地糊口,栽树卖果,都是为了换点零花钱,你吃了俺的核桃,多少总得给两个钱吧?如果一文钱不给,那就显得太有些不讲道理了!” 贾横把狗眼一瞪,歇斯底里的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本公子说‘讲理’二字?你可知道,理字是怎么写的吗?理本来就是王公贵族说了算,你一个穷农夫,只有俯首弯腰,听我们富人家的话,现在倒与本公子讲起什么理来了,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熊罴,尔等快快将此人哄出门去,本公子懒得和他多啰嗦!” 这熊罴等一伙狗奴才,本就是仰贾横鼻息而生存的小人,现在听贾横如此一说,均都发挥狗仗人势的本领,众人不由分说,一哄而上,把个张满囤连拉带推,扭送到了大门外;有人还把张满囤的核桃担子和竹筐,也扔到了门外的大街上! 谁知这张满囤也是个性情极其倔强的庄稼汉,他认准了一个死理,借了人家的钱必须要还,吃了人家的东西,哪有白吃的道理呢?自古以来,买东西就得给人家钱,哪有仗势强取豪夺的道理?因此,张满囤虽然被贾横的狗腿子们赶出到了门外,但他仍然用双手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离开,也未打算认输! 张满囤不住的哀求道:“贾少爷,不,贾老爷,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俺小人一般见识,俺靠做点小生意来挣些零花钱,也实在不容易,你就高抬贵手,多少给俺一些银子吧,俺回到家里,不是还得买盐打醋不是?求求你,你就多少给两个吧!” 你想那贾横是什么人?他和他的姐姐贾南风一样,都是从郭槐那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心肠歹毒,对别人少有怜悯之心,可不在乎你张满囤的哀求!贾横对张满囤大声吼叫道:“你们这些穷农夫,也太吝啬了!我贾家全家都是朝廷里的人,本少爷不就吃了你几个烂核桃吗,看把你心痛的!实话告诉你,你就是把皇帝喊来,我贾横都不会买他的账!如果识相的话,你就赶快挑上你的破核桃挑子,滚回你的家乡去吧,晚了,恐怕连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张满囤仍然固执的哀求:“我知道,你家的后台硬,势力也大;可是,自古以来,哪有拿人家的东西不给钱的道理呀?你们这样做,这不是在明抢吗?” 贾横狞笑一声,破口大骂道:“本少爷从未读过圣贤之书,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理!今天,我拿了你的东西,就是不给你钱,我这是有意而为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穷棒子,能把本少爷如之奈何?” 说到这里,贾横转而对几个喽啰吩咐一声说:“熊罴等人听真,这个卖核桃的小子太不识趣,本少爷没那么多时间与他唠叨。你们还不将他踢出门去,难道还要等本公子自己动手不成吗?” 熊罴等人听完主子贾横的吩咐后,就像是一群疯狗,几个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有人用拳头,有人用脚掌,对着张满囤就是一阵乱打!张满囤虽是一个农村壮汉,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拳打脚踢;他被众恶徒一阵暴打,从门里一直打到了门外,最后遍体鳞伤的被打倒在了大街上。 喽罗们在完成了主子的使命后,看着躺在大街上不住呻吟的张满囤,个个像得胜的豺狼,狞笑着,吵闹着,各自都回到府门内,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被打倒在街心的张满囤,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久久没有苏醒过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迷中的张满囤,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张满囤慢慢睁开双眼,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着。 那人一边轻轻摇晃张满囤的身体,一边说道:“满囤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呀?” 这时,张满囤也渐渐的苏醒了过来,他慢慢睁开双眼,仔细观瞧,见蹲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夫孙二牛! 孙二牛用双手将张满囤扶坐起来,一边又追问道:“满囤哥,这是哪家的狗杂种,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张满囤艰难的抬起右手,指了指门楣上写有“贾府”二字的黑漆大门,没有说什么,只见两行热泪,从他红肿的眼眶中流淌了出来。 此时的张满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妹夫孙二牛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张满囤说道:“这洛阳城内,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这里不是你我说理的地方,为了避免再发生是非,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孙二牛此次来洛阳城,是用鸡公车推来了二斗稻米,卖掉以后,好换些零花钱,捎带买些油盐酱醋,回家去过日子,恰巧与张满囤相遇,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已经满身是伤的胀满囤,再也无力行路了,孙二牛只好利用自己的鸡公车,一边装竹筐扁担等杂物,一边坐着张满囤,自己推着他,一路赶回了家中。 张满囤回到家中后,已是黄昏时分,王芳见自己的丈夫被歹人打成这个样子,竟心疼的呜呜哭了起来。王芳一边哭,一边诅咒道:“这些个千刀万剐的王八羔子,为富不仁的狗杂种们!你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呀?老天爷也不睁开眼睛,让这些龟孙子们,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一个腐朽的朝廷,单靠咒骂诅咒是无济于事的,你在背后骂上千遍万遍,他们照样还是高高在上,无动于衷。张满囤自打遭受这次毒打与凌辱后,心情异常郁闷,他每日里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只是独自紧闭双眼,不住的伤心流泪;虽经妻子王芳百般呵护,千般照护,张满囤就是不理不睬,丝毫不为之所动。 到了第七天头上,张满囤突然开口说话,他有气无力地对王芳说道:“我生在当世,只知栽树种地,没与任何人结过冤仇,为什么还要遭此荼毒呢?正义何在?天理又何在?”说完,就口喷鲜血,绝气身亡。这是发生在上个月的事情。 李梦娇听完王芳的叙述过后,气得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身处深宫,只知道宫中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未承想发生在宫外的事情更加触目惊心,耸人听闻!一个不为民做主,时刻把黎民百姓当作宰割对象的朝廷,他要是能维持长久,那才叫怪哩!” 一向从不开口说话的司马丽芸,此时突然说道:“那个贾充的儿子贾横,是我父亲皇宫内的一名小官,平日里他在我父亲面前,总是低头哈腰,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却没想到他对百姓竟是如此心狠歹毒!罪行在他身上,根子却在我的父亲身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上梁不正,下梁必歪的道理!原来,我父亲所维持的朝廷,是这样一个黑暗朝廷,我现在恨死这个朝廷了!从即日起,我不再姓司马了,我要改名换姓!” 无论是房主人王芳,还是宫廷侍女李梦娇,在听完司马丽芸这番话后,都感到无比的震惊与惊讶! 王芳说道:“从古至今,姓谁的姓,叫什么名字,这可都是由生你养你的人来决定的呀,这里边还牵扯到一个血缘关系,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李梦娇也说道:“小公主,你说你不姓司马了,那你准备姓什么呀?” 司马丽芸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身体,不为父亲所独有,起码还有我母亲的一半在内。我母亲姓杨,名叫杨芷;从今往后,我就叫杨芷这个名字了!” 王芳说道:“看你年纪幼小,说出话来却是惊世骇俗!不单是独创,而且十分有远见!不得了!不得了!” 李梦娇说道:“你既然想到要用你母亲的名字,在你这个幼小的脑袋中,肯定早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起来用你母亲的名字呢?” 司马丽芸回答说:“我年龄虽小,但是知道的事情却很多很多。我母亲的不幸遭难,事事处处,无不与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呆哥哥司马衷的老婆贾南风有关!这个女人,心肠极其歹毒,她不但设计害死了我的母亲,现在她的弟弟又打死了人家张满囤大叔,她还要下令害死我们全家。我要是继续使用司马丽芸这个名字,有谁不知道我就是皇帝司马炎的亲闺女,是当朝当仁不让的小公主呢?一旦传扬出去,朝中那帮恶棍很快就会找到咱们,咱们一旦落到这些恶人手中,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呀?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不叫司马丽芸这个名字为好!” 王芳禁不住夸赞说道:“不愧是皇家后代,说出话来条条是道,而且顺理成章,又让人无从怀疑,真是匠心独具,将来你必定是个巾帼英雄!” 李梦娇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改用自己母亲的名字,而不是用其他呢?” 司马丽芸学着大人的腔调,长长哀叹一声,说道:“这你还不清楚吗?我是我妈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也是她唯一的后人,我之所以使用她老人家的名字,当然是为了永远记住她老人家!再者,杨芷这个名字,也只是个普通姓名而已,天底下姓杨的人,数也数不清,重名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让人知道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说了,他就是怀疑,我就来他个死不承认,他又能拿我如之奈何呢?” 李梦娇听完司马丽芸这番话后,喜得她一把搂住司马丽芸,眼泪汪汪的说道:“这可真就应了那句老话了:有志不在年高!真没有想到,我的这位小公主,竟然是个人小鬼大,无比聪明的人!就连我们这些大人也无法想到的事情,竟然从她这个稚气未退的小人口中说了出来,太叫人佩服了!” 司马丽芸说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再称呼我为公主,也不许再呼唤我原来的名字,你的岁数大我十多岁,我就认你做姑姑,我就是你的亲侄女,你呼唤我为芷儿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不得有违!” 从这一刻起,司马丽芸就改名叫杨芷了,那个让她既害怕又讨厌的司马丽芸,从此就被世人永远遗忘了! 王芳忽然对杨芷姑侄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一大早就从洛阳徒步跋涉而来,现在可能早已疲累极了,恐怕这一路走来,二位还滴米未进吧?我马上就为二位生火做饭去!” 说完,即独自走向灶房,经过一阵忙活,立刻就端来两大碗鸡蛋河洛面。李梦娇与杨芷也确实是被饿极了,二人也不再客套,各自端起面条来,就不住的往各人的嘴里划拉,时间不久,满碗的面条就被二人吃了个底朝天。 王芳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禁不住讥讽她们道:“原来,你们这从皇宫内走出来的人,也知道要吃要喝呀!” 李梦娇将嘴巴擦拭干净,说道:“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也无论是富商还是平民,你听说过离开吃饭还能有活命的人吗?王芳姐,你这顿饭可是救命的饭啊,我李梦娇终生都不会忘记呀!” 小杨芷也说道:“我也是,终生不忘!” 王芳说道:“面条是我自己擀的,里面的鸡蛋是自己喂的鸡下的,什么终生不终生的,吃饱了肚皮,明天你们也好继续赶路呀!” 听到明天继续赶路这句话,李梦娇的情绪马上可就低落了下来。她摇头叹息道:“明天,明天,谁能知道,明天的路又在哪里呢?” 王芳听李梦娇如此感叹,知道她定是遇到了难题。便顺口问了一句:“看我到底有多混!我竟然已经忘记,你们是从皇宫内逃出来的人了。妹子,你打算逃往何处?又到哪里去躲避和安身呢?” 李梦娇心急如焚,急的她都快要哭出声来了。她对王芳诉说道:“当时,皇后杨芷也是心急如焚,她为了能让我们赶快逃出皇宫那个是非之地,只顾让我们快些逃走,并未指点我们逃往何处。我们混出洛阳城后,一路向东,只顾逃命,根本就没考虑过要逃往何处去!谁知事到如今,竟然是走投无路了,难道我们就非死不可了吗?” 王芳安慰李梦娇,说道:“妹子,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让姐姐帮你想出个法子来!” 此时,小杨芷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老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还有路哩,大不了我们到哪座山庙里去,去当尼姑也成!” 听完小杨芷这句不经意的话后,王芳突然一拍大腿,惊喜的说道:“真是人慌无智,临阵不能磨刀,我怎么就把这个茬给忘记了呢!” 看着王芳突然由悲转喜的样子,李梦娇预感到她可能已经想出好主意来了,便机晃晃的问道:“王芳姐呀,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接下来,王芳叹息一声,说道:“这话说来也长。那还是八年前的事情。我有一个姐姐,名叫王艳,她刚出嫁不久,丈夫就因家中贫寒,得病无钱医治而离开了人世。我的姐姐悲痛欲绝,几次寻死都被救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回 隐深山少人能见,世无争甘当神仙 王方继续说道:“但是,我的姐姐却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后来她突然对家里人说,丈夫已死,我从此孤苦伶仃,对今后的生活早已失去了信心,与其孤苦无依的干熬着,还不如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去过那与世无争的神仙般的逍遥日子呢。” 李梦娇问道:“你的姐姐,她到底要去哪里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神仙般的日子去了呢?” 王芳紧接上面的话题,继续说道:“过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一个早上起来,家里人不见了我姐姐的踪影!我们寻遍了村中各处,都毫无结果。大约过了半年时间,我突然收到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书信,信是从遥远的安徽省柏云山上一个道观寄来的。信中言讲,姐姐王艳自离家出走之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昼夜东行,总想寻找一个自己觉得满意的地方去结束自己的一生。不知走了有多久,也不知在哪一日,姐姐迷迷糊糊来到了一个叫柏云山的地方,山不算太高,也不是很大,但四周有清溪环绕,苍松翠柏布满山峦,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姐姐一下子便被山上的景色给迷住了。她顺着石阶拾级而上,在快便到达山顶时,面前出现一座庙宇,门未关闭,姐姐抬步而入,原来此庙是一座道观,观内有两个年老的道姑,起早贪黑,只顾练武,很少与世人接触。姐姐讲明来意,并恳求道姑收留自己。最终得到了她们的允准,从此,姐姐便在道观内当上了一名道姑,与尘世脱离,过上了与世无争,陪伴孤影的清净生活。” 小杨芷听完王芳的叙述后,喜得她蹦跳了起来,连连大声说道:“我说天无绝人之路吧?这柏云山上的道观,不就是我们的归宿之地嘛!” 李梦娇也说道:“远离尘俗,隐匿深山,不管他刀光剑影,也不管他庸人恶斗,当一名道姑,也不愧是最佳选择!”有诗为证: 不管他龙争虎斗,不睬他明枪暗箭; 我自脱俗图清净,任凭他猫狗互斗! 王芳高兴地对李梦娇与小杨芷说道:“俺打小就总听老人们说,天无绝人之路,和车到山前必有路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两句话,今天却在这里应验了!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我想,这天相就是神人的暗中保佑吧?看起来我姐姐的离家出走是走对了,要不然,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如何来安排你们哩!” 李梦娇也欣喜地说道:“既然目的地已经确定,咱们也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明天一早,我和芷儿就起身前去柏云山!” 小杨芷也兴奋地说道:“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司马家的公主身份了,你李梦娇也不再是皇宫内的下人了,而且我还要叫你的身份升级,从今日起,我就改口叫你李姑妈好了!我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彰显社会的公平与公道!” 王芳说道:“无论如何改法,你杨芷到底还是有不同一般黎民百姓的血统,你说的这些话,就连俺这些大人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们。我虽然未去过柏云山,但我知道此山离我们这里很远很远,单靠徒步行走,恐怕也是困难重重。我早已想出来一个好法子,管保叫你们二位轻轻松松地就会到达柏云山的!” 小杨芷好奇的问王芳道:“王阿姨,你快说,你想出来的是个什么好法子呀?” 王芳兴奋地说道:“这要在以往,你这公主也管我叫阿姨,还不愧杀俺这庄稼人啊?现在,你既然自己去掉了这公主称号,俺也就将就着接受吧。你问我想出的是什么好法子吗?我记得我曾经对你们提起过我的妹夫孙二牛此人,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他套上他的毛驴小车,陪你们一起,一路把你们送到柏云山去!” 时光流逝,光阴飞逝,转眼之间就到了深夜。 王芳对李梦娇与小杨芷说道:“二位辛苦一整天了,身子早已疲累不堪,千言万语,总有说不尽的话;不管还有多少话,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其余的话,咱们留到明天再继续说吧!” 三人各自上铺,和衣而眠,当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放亮,李梦娇即突然醒来,她借助从纸窗上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走到王芳的睡炕前,欲将她唤醒。可是,当她走到睡炕近前时,却发现睡炕上早就空无人影了。正当她心中纳闷时,突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就见王芳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芳见李梦娇与小杨芷都已醒来,便随意说道:“早晨睡不着,我便早早醒来,出去办事情去了。现在,早餐也早已做好了,你与芷儿吃罢早餐后,就赶紧上路吧!” 正当李梦娇正要开口问王芳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去了的时候,突听宅院内一阵响动,还传来了毛驴呼啊呼啊叫唤的声音。 王芳说道:“原来他孙二牛也是个急性子脾气,只要你吩咐他做的事情,他无不尽心尽力,说做就做。看,这不他就来了!” 原来,王芳夜里睡不着觉,躺在睡炕上,暗自筹划着第二天的行动,因此还未等天色全亮,她就悄悄从炕上爬起身来,到妹妹家去找孙二牛去了。她告诉孙二牛,有两个从皇宫逃出来的人,正在被人追缉,为了不使她们重新落入虎口,必须连日将她们送到千里之外的柏云山柏云道观去,到那里后有了姐姐的保护,她们也才能逃过此一劫难。孙二牛知道官府的歹毒,救人脱困是自己义不容辞应尽的义务,因此便毫不犹豫的套好了驴车,早早地赶到王芳家里来了。陪同丈夫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妻子王萍。 为了早一点摆脱官府的追赶,心急如焚的李梦娇,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她与小杨芷很快就用罢早餐,这才依依不舍的与王芳挥泪告别。 看着李梦娇与小杨芷都坐上驴车之后,细心的王芳还一再叮嘱说道:“到了柏云道观之后,可轻易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啊,更不要抛头露面,以免走漏了消息,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李梦娇回答说:“妹妹知道了!谨记大姐的教诲!” 由于是走远路,路途颠簸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使坐在车上的人少受罪,细心的孙二牛还在车子上铺上了两床厚棉被,平时的时候,坐车的人可以把棉被当做坐垫,要是坐累了,还可以躺下来休息,驴车的主人也算考虑周到,而且用心良苦。不过张罗这一切的,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不是他孙二牛,反倒是孙二牛的妻子王萍! 路途之上如何辛苦,一行三人又如何晓行夜宿,赶路不停,这些都不必细述。单说这一天,驴车终于到达了李梦娇与小杨芷此次的目的地——柏云山柏云道观。当孙二牛见到自己的大姨子王艳后,把该说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王艳听后,两手合掌,不住的说道:“无量天尊!皇帝昏庸,群臣争斗,不但黎民百姓大遭其殃,就连皇帝自己的嫡生女儿,也无法幸免,此朝何能长久啊?” 柏云山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山,柏云道观也不大,道观坐落在半山腰上,有数十间不知建于何朝何代的青砖灰瓦道观,一进道观,有一个不小的大院落,在院落的东北方,栽有一株五人环抱,巨大无比的松柏树,风吹树动,松涛阵阵,更彰显出道观的诡秘与阴森,由于道观建在山上,远离尘世,就显得异常幽静了。每天早起,道姑们都在此院内练功习武,锻炼身体。 小杨芷到底还是个孩子,当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竟然高兴得活蹦乱跳,手舞足蹈了起来。她一会跑到北房,一会又跑到东房,最后又跑到西房,东看看,西瞅瞅,这从未见过的景致,简直把她给迷住了! 道姑王艳看到小杨芷天真烂漫,心地善良,心无邪念的样子,止不住摇头叹息道:“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皇家的人怎么就如此心毒呢,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罪孽!罪孽!” 孙二牛只在道观内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赶上他的小驴车,下山回自己的家中去了,众人依依不舍,洒泪告别,顾盼留恋,不忍分离;孙二牛临走时,将两床棉被也留给了李梦娇与小杨芷,这些都不必多说。 从皇宫来到这个名不见史册的无名山头,住进了一座挂在半山腰里的道观中,这种极大的反差,还真有些使李梦娇感到不适应哩;与李梦娇比起来,小杨芷就不一样了,看着这起伏的山岭,潺潺的流溪,翠绿的山峦,数不尽的野花飞鸟,都给小杨芷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新鲜感。那个即使她向往,又使她畏惧的皇宫大院,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她遗忘的一干二净,离她远去了。 尤其是道观中的吃食,与皇宫中比起来,可就有天壤之别了,每天吃的都是粗茶淡饭,甚至连油星也很难见到。最初的时候,李梦娇认为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十分痛苦,她甚至一度产生过离开道观的念头,另寻他处去居住。但是静下心来一想,尤其是当她看到小杨芷那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时,认为最安全的去处,还是莫过于这柏云山处观了;时间一久,也就慢慢打消了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天早饭过后,王艳道姑把全道观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开始了她与李梦娇与小杨芷进入道观以来的第一次正面接触。 王艳盘腿打坐,面目严肃,开门见山的对众人说道:“咱这柏云山道观,自西汉文帝刘恒年间建立以来,已逾460余年,此间更换道长36位,到我这一代已是第37位矣。本人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在前任道长病故之后,填了一个空缺而已。现在,既然二位惨遭横祸,又是慕名而来,我也就不得不收留你们了。不过事先我可要说清楚,道观虽然是依山而建,远离城镇与尘世,可是道观总有道观的章法与规矩,望二位逐渐适应,不要违反!” 王道长说话时虽然语调很平和,但是在平和中却透露出不得违拗的气势,而且她的句句话语都切实执着,令人无法反对。李梦娇心中暗想:“看起来,这道姑也不是好当的!今后的生活怎么样,现在才刚刚开始,一切还都无从得知,那我们就入乡随俗,随遇而安好了。俗话说得好,骑驴看唱本,走到哪里看到哪里,也不失是一种上上之策。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我权且把这里当作一处避风港,看来也未尝不可以!” 小杨芷的想法却没有那么复杂,小孩子思想单纯,适应性也比较强,现在离开了那个繁杂的皇宫大院,只有四五个人共住一处,从此自己的安全也就有了保证,而且王道长等人又十分的和蔼可亲,她们就像自己的生母一样,睹景生情,相互对比,她很快就适应了道观中的一切。 接下来,道长王艳又把道观中所有的人,一一作了介绍。 王艳首先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诙谐的对众人说道:“本人原名叫王艳,也是李c杨二位施主的推荐人王芳的姐姐;由于家中突遭不幸,丈夫突然病故,在绝望之中,出外游荡,转来转去,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柏云道观来了,要不是当时的道长李凯大姐将我收留,又多方开导,不然,我王艳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说到这里,细心的小杨芷看见,王艳竟然唏嘘抽泣了两声,然后才又强忍悲痛,继续说道:“世间罪恶多,皇宫无自由,倘若皇帝昏庸,奸臣当道,那就是国人的悲哀了!你们看,生就一副蛇蝎心肠的贾南风皇后,她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自己的后继婆母,和尚在童稚时期的同父异母的小妹妹也不放过,其毒妇心肠,何其毒也哉!” 稍停片刻之后,王艳又说道:“往事如云如烟,该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好了!李施主与小杨施主,你们不远千里而来,投靠在了我柏云道观中,这也是本道观三生有幸啊!从今以后,道观内既没有侍女,更没有公主,有的只是道徒!” 说到此处,王艳指了指身旁一位四十岁开外的中年道姑,对李梦娇说道:“李施主,这位是金华道姑,从今以后,你的饮食起居,观内规矩,一切经文学习诵读,就都由她来负责,望李道徒谨遵师教,不得违抗!” 李梦娇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回答说:“是!” 王艳接下来又手指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道姑,说道:“这一位,名叫周晔飞腾,她是一位武术行家,她五岁开始跟着自己的父亲练武习功,十余年下来,学得一身蹿越腾飞,飞檐走壁,穿云踏雾的好本领。不想在她二十岁那一年,被当地县令看上了她,硬要娶她为四房妻子。周家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家,这门亲事遭到了周家的严词拒绝。县令因此翻脸,调动了百余名喽罗兵,把周家围了个水泄不通,硬逼着周家答应这门婚事。周家宁死不从,于是县令就大开杀戒,意欲将周家斩尽杀绝。周晔飞腾的父亲伙同自己的女儿,以一当十,拼死抵抗,但是终因众寡难敌,力竭被杀。周晔飞腾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极力叮嘱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要恋战,赶紧逃命。周晔飞腾含悲忍痛,离开死去的父亲,施展腾云驾雾之术,一举逃离了虎口,经过千回百转,这才好不容易来到了柏云道观,并从此在道观中定居隐匿了下来。我看这小杨芷,日后必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现在我就把你交给周晔飞腾,你就赶快磕头拜她为师吧!” 小杨芷听完王艳道长的话后,深知面前这位周晔飞腾师傅,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使她不得不五体投地的佩服。小杨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在周晔飞腾面前,一连叩了五个响头。 小杨芷对师傅说道:“我的母亲杨芷,已经被贾南风那个毒妇给杀死了,从今往后,你不但是芷儿的师傅,你也是我的母亲,请接受女儿对你老人家的叩拜!” 周晔飞腾年近三十,尚未婚嫁,至今仍是处女之身,从未体验过做母亲是个什么滋味。今见小杨芷如此称呼自己,羞得她满脸绯红,心儿也砰砰直跳。她愣了好大一会,这才回过神来。 周晔飞腾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稳定住情绪,走到小徒弟杨芷近前,弯下身子,伸出双手,轻轻把小杨芷扶起,情绪异常激动地说道:“本姑娘早已下定决心,宁愿孤守终生,也绝不婚嫁!不想命中注定,能有你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好女儿,我这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孩子,我决定认你这个女儿了!从今日起,你我就以母女相称,我也倾其所能,把我一生所学所练所会,全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女儿,快快请起!” 周晔飞腾是一个性格极其孤僻的侠义女子,自打她来到这柏云道观以后,每日里除去练功,就是练功,很少与其他人有任何交流。今日人们看见,在她那张很少见到笑容的面颊上,竟然绽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她笑得是那么的甜美,那样的欣慰,又那么的开心,可见她的内心是多么的高兴与幸福啊。这可就由了那句老话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自打小杨芷将周晔飞腾认作母亲之后,二人的关系就甭提有多亲密了。白天,母女二人一同练功,她们形影相随,须臾不离;夜晚睡眠,二人同居一室,而且周晔飞腾总是把小杨芷搂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小杨芷暖身子,二人真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亲母女了! 周晔飞腾教小杨芷练功的方法,也与别人不同,她首先带上小杨芷,不停的练跑步,从早晨跑到中午,又从中午跑到黄昏。起初,小杨芷还不觉什么,但日子一久,孩子就有些吃不消了。 小杨芷恳求周晔飞腾说:“娘啊,孩儿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咱们是不是不要再天天练跑步了?让孩儿停下来,歇息歇息好吗?” 周晔飞腾严词拒绝,说道:“咱们练功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勤学苦练,偷懒耍滑,是成就不了大事的!你可知道,为娘的这一身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吗?告诉你吧,娘现在教你的,都是娘小时候所走过的道路。怕苦不练功,练功不怕苦。你就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跟娘练好了!” 小杨芷天真地问周晔飞腾道:“娘啊,这么天天跑来跑去,难道也叫练功吗?” 周晔飞腾没有过多的对小杨芷进行解释,只是简单地回答说:“这是不是叫练功,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只练这跑步,小杨芷就练了将近四年。这时,小杨芷已是快十岁的人了,与原先相比,小杨芷个头已经涨高了许多,人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时的周晔飞腾,又开始教小杨芷练习其他功夫。 每日早起后,待吃罢了早餐,周晔飞腾便带上小杨芷,漫山遍野的去窜跳。她们跳飞涧,跳悬崖,飞溪沟,跨涧崖,走堪路。把个小杨芷折腾的精疲力竭,死去活来。就这样又练了五六年的时间,这时小杨芷已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她不但人长得容貌出众,一表人才,而且学会了行走如风,飞檐走壁的功夫! 周晔飞腾见小杨芷有如此的长进,作为师母,她心中的高兴自不必多说。 有一天,周晔飞腾问小杨芷说:“想当初,师娘教你练习跑步,你还对我有意见。现在你该知道了吧,师娘那是教你从基本功学起,没有当时的每日练习跑步,不带着你去窜山越岭,你如何能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好本领来呀?要知道,这可都是咱练功人不可缺少的基本功啊!” 小杨芷问周晔飞腾说:“师娘,你一生所学甚多,不知接下来,你又教女儿学些什么功夫呀?” 周晔飞腾说道:“对做侠客的人来说,一生所学,无非就是刀剑暗器这些东西。对咱们女侠来说,最得手的兵器,就非剑术莫属了。师娘历来鄙视暗器这玩意,认为那不是光明磊落的人所应该使用的东西!用暗器伤人,非君子所为,因此师娘从未学习那玩意!” 小杨芷说道:“这么说来,师娘是要教徒儿学习剑法了?” 周晔飞腾回答道:“正是!” 自打这一天起,无论是在道观内的场院内,还是在道观外的溪流边,顶烈日,抗严寒,每天从早到晚,人们总能看见周晔飞腾与小杨芷在不停的练习剑法,二人一练就是六七年,可谓铁杵磨绣针,功到自然成了。此时的小杨芷,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有一日,在师母周晔飞腾陪伴下,在道观内的大柏树底下,二人又开始练起了剑法。此时,二人没有注意到,西北方向忽然生出一片乌云来,风吹云走,云借风势,瞬时之间,便到达了道观上空。师徒二人正练得专心,谁也未想到,一阵雷暴雨突然爆发了! 在师娘周晔飞腾指点下,小杨芷手执宝剑,飞跃翻滚,跳跃飞转,当她正做一个剑锋柱地,翻身跳跃的动作时,忽听一声炸雷响起,随后就见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电光响过闪过之处,就见小杨芷的宝剑被电火烧得通红,立刻便被融化成了铁水,变作一堆废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回 天无情电闪雷鸣,遭不幸杨芷活命 这时,再看小杨芷与她的师母周晔飞腾,二人全被雷电击中倒地,躺在了雨水之中,不醒了人事。看到院内这一幕后,正在室内盘腿诵经的王艳道长等人,知道出了大事,大家顾不上危险,冒着倾盆大雨,赶紧跑到院内,齐心合力,这才将周晔飞腾与小杨芷一一都抬进屋内,并对被雷电击昏过去的周晔飞腾与杨芷进行按摩急救。 经过好一阵忙活之后,被雷电击混过的小杨芷,终于慢慢苏醒了过来,但是她的师娘周晔飞腾,却由于伤势过重,全身都被电火烧焦,从而失去了性命。苏醒过来的小杨芷,看到师娘被烧成这个样子,她悲愤异常,几度晕厥过去,但又被王道长等人再次抢救了过来。 小杨芷悲咽难忍,痛哭不止,她哭泣,她哀嚎,嘴里还不住的叨念着说:“上天也太不公允了,为什么单单夺走我师娘一个人的性命?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带走呀?师娘啊,你死的太冤枉c太悲惨了,叫女儿我怎么能不心肝欲碎呀?” 为什么二人同样遭受雷击,单单就活了一个小杨芷,而周晔飞腾却没有如此幸运呢?作者表述,小扬芷之所以能够活了下来,很大程度上还要感激她手中那把宝剑。当时,小杨芷正在做一个剑锋触地,身体反转腾空的倒立动作,恰在此时,一道雷电闪过,小杨芷与周晔飞腾均遭受了雷击;因为宝剑乃金属做成,金属有很高的导电性能,强大的电流顺着小杨芷的身体经过宝剑再被导入土地,宝剑被烧成废铁,却保住了小杨芷的一条性命,这即是小杨芷乃得以活下来的主要原因。这种亿万分都难遇到的奇事,却让小杨芷给遇上了,这就是小杨芷同样遭受雷击,而性命安然无恙的原因之所在。 话虽然说起来轻松,在巨大的电流流过小杨芷的身体时,她的身体还是不同程度的遭受到了灼伤,只是没有生命危险而已。王道长利用储备的獾狗油,为小杨芷涂抹疗伤,经过一个月的医治后,小杨芷竟然又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 自打遭受此次雷击之后,在小杨芷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奇迹。什么奇迹?就是在过后的几十年中,她的年龄虽逐年在增长,容貌却停止了变化,都七十来岁的人了,看上去却始终像是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小杨芷自己不清楚,就连当时的社会名流,如大书法家王羲之等人,也搞不明白,时至今日,这还是个历史之谜呢。 时光飞转,岁月流逝,转眼之间,时间就来到了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年间,这时的小杨芷,按年龄来说已经是接近古稀的人了,柏云道观中所有的人,包括道长王艳,道姑李梦娇等人,皆已作古病逝,唯有小杨芷这棵常青松,还傲然挺拔,健康的活在世上。 这时的晋朝,皇帝也已经换了任,她所记恨的贾充c贾南风等恶人,也早已离开了人世。小杨芷耳闻,此时辅佐皇帝司马聃的人,是陈郡阳夏县谢家堂村谢氏家族的一个名叫谢安的人。听说谢家满门忠臣,人人忠勇。出于好奇,小杨芷决定走出柏云道观,到陈郡阳夏县谢家堂村亲自去走访一遭。 小杨芷离开柏云道观后,徒步而行,穿山林,走小径,经过十几个昼夜的艰苦跋涉,终于到达了她心中向往已久的谢家堂村。这天傍晚,她住进了一家名为“家家乐”的客栈。由于一路劳累,小杨芷感到肚腹饥饿,便向店家点了两道素菜,平时从不喝酒的她,还特意要了一壶烧酒,一边吃菜,一边独饮独酌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她感到头脑有些发晕,这也不奇怪,由于小杨芷一直以来从未与酒水打过交道,这酒力究竟有多大,她心中全然无数,因为多喝了几杯,所以就不免有些神智恍惚起来。她摇摇晃晃,手扶屋墙,艰难的走回客栈。一进屋门,她便一头躺倒在炕铺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起身后,小杨芷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也未再用早餐,就身背宝剑,慢步朝谢家大院走去。走着走着,她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万把利刃,在搅动她的肠胃,她两眼冒着金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一头栽倒在了谢家大院门前。 此时,恰逢谢家的厨师黄凡宇例行每天一次的外出采买,当她打开大门时,一眼便望见了躺在地上的小杨芷。黄凡宇赶忙回到院内,招呼来好几位家人,众人齐心合力,三下五除二,就将不省人事的小杨芷抬回家中去了。 这一下,可把谢家人全都惊动了,不大一会功夫,谢奕妻子大嫂张瑞云,谢尚妻子袁枚,谢安妻子刘玉娜,谢据妻子王翠花,还有六弟谢铁,以及侍女家丁各色人等,都闻讯赶来。可以说,小杨芷的突然到来,并晕倒在门外,把整个谢家大院的人都给惊动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张瑞云与其他人比较起来,就显得稳健沉稳多了。她走到小杨芷身边,首先观察她的气色,然后又用手去摸了摸她的脉象,然后才对众人说道:“以我对此女子的观察,她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不过为稳妥起见,咱们还是去请一位中医来,为她把脉诊治,灌服汤药,这样,就可做到万无一失了。另外,黄凡宇大妹子,你赶紧到厨房去熬碗姜汤来,为她喂进肚内,这样也可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众人按着大嫂张瑞云的吩咐,又专人去各司其责,不必多说。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黄凡宇就手捧熬好的姜汤走来了。刘宇娜与王翠花等人携手,先将小杨芷扶坐起来,再有黄凡宇一手端汤碗,一手拿调羹,一勺一勺,将姜汤喂进了小杨芷的嘴里。待喝完一碗姜汤后,处在昏迷中的小杨芷,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当小杨芷苏醒过来的时候,一眼望见面前有这许多陌生的面孔,知道是她们救了自己,便想挣扎起来,表示谢意。 张瑞云一把将她按住,关心的对她说道:“大侄女,你大病初醒,身子还很虚弱,不宜多活动,还是躺在炕上,慢慢静养为好。” 杨芷说道:“由于突发病症,不幸晕倒在谢家门前,不用说,是你们众人救我于不死,本女子在此表示感谢了!” 说着,又要从炕铺上坐起来。 刘宇娜一把将她按住,诙谐的说道:“你要是表示感谢,还是等你恢复健康以后再说吧!到了那个时候,你想怎么感谢,就怎么感谢,我们绝不会阻拦你!” 刘宇娜的一番话,不但逗乐了众人,也把躺在炕铺上的杨芷给逗乐了。 这时,外面的中医也被请到家里来了,由于男女有别,众人不得不将一道帷幔拉了起来,将杨芷围在布幔里面,只露出一只手臂,为的是好让医生把脉。 医生把过脉后,对张瑞云等人说道:“女主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偶尔吃了不洁净的食物,才引发肠道疾病,只需吃一副中药,将肠内病毒排除干净,即可恢复健康了!” 于是,中医挥笔开好药方,然后由张瑞云安排家丁出去抓药,中医也离谢家而去,无需多述。 其实,自杨芷吃下姜汤之后,肚腹中的疼痛已经得到了遏制,再加上服了中医开的汤药,她的身体很快就完全康复了。 由于一开始便受到谢家人的关心和照顾,谢家又对自己有搭救之恩,杨芷深深感到,谢家人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满门豪杰,连女人也皆是助人为乐的典范。 使杨芷不愿马上就离去的原因,是谢家那位人见人爱的小公主谢道韫。杨芷心想,自己一生未婚,身边无后,何不将自己一生所学,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这位谢家后人呢? 经过如此一想,杨芷便决定向谢家的大嫂张瑞云摊牌了。 一天吃过早饭后,杨芷特意走进张瑞云的闺房内,她紧紧握住张瑞云的双手,深情地对她说道:“大妹子,姐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芷这么一叫,倒把张瑞云给搞懵了。张瑞云痴痴地望着杨芷:“妹子,你的病不是已经好利索了吗,身上又没发烧,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按你的长相,你起码要比我小二十多岁,你不叫我一声大妈也就算了,大姐总该叫一声吧?你管我叫大妹子,这不是搞颠倒了吗?” 听了张瑞云的话后,杨芷并不感到奇怪。她平静地问张瑞云说:“那在你看来,我的年龄到底是比你小,还是比你大呢?” 张瑞云不假思索的回答说道:“那还用说吗,你最少要比我小二十多岁!” 杨芷说道:“人世间流传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你知道我是哪一年出生的吗?告诉你吧,本人出生于晋武帝太康七年,属马,今年已有六十有二也!” 听完杨芷这句话后,张瑞云惊诧的大叫了起来:“我的个亲娘唻,你不是在说胡话吧?一个年过六旬的人,早该是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为什么看起来你还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呢?这可就奇了怪了!闻所未闻!天下奇闻!” 这犹如石破天惊般的重大新闻,立刻就在谢家大院内引起了一场轰动! 谢家的各位妇人,各位侍女,包括六弟谢铁,以及家丁佣人各色人等,皆都闻讯赶来,看一看这位年近古稀,却又容颜酷似年轻女人的奇人!这样一来,倒把杨芷给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六公子谢铁说道:“单从你叫杨芷这个名字来看,我就估计你很有些来历。想当初,武帝有一位再婚皇后,名字也叫杨芷,可是她早已被毒妇贾南风给害死了哇,人不可能死而复生,难道你与此事有什么牵连不成吗?” 杨芷一听六公子谢铁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思前想后,过去的往事又历历呈现在眼前,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就见她声泪俱下,难以自抑,几乎又昏厥了过去!后经张瑞云c袁枚c刘宇娜c王翠花等人的不停安抚与劝慰,这才使杨芷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杨芷拭去眼睛里的泪水,暗叹一声,这才又开口说道:“我见你们谢家皆是好人,刚一见面,你们在不了解我身世的情况下,就给予了全力救治,可见你们皆是心地善良之人!在你们这些真佛面前,假如我还隐瞒自己的身世,那就太缺乏人情味了!” 接下来,杨芷就把自己的身世,从头至尾,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对谢家众人诉说了一遍。听完杨芷的述说之后,本就爱动感情的谢家众妇人和侍女们,都被杨芷不幸的身世和遭遇,感动的痛哭了起来。 哭罢过后,张瑞云说道:“原来,你就是几十年前失踪的,武帝的宝贝女儿司马丽芸啊!虽然皇帝已经更换过七八位了,但是你司马家族的血统还仍然存在,你公主的身份也还存在,你为何不去报告官府,恢复你的名号和地位呢?” 杨芷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杨芷早已脱离了红尘,原先的各种,也早已消失殆尽了。我现在是一个出家的女道姑,人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现在再谈富贵荣辱,岂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我现在过得既开心又快活,过去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就让他全过去好了!” 张瑞云问杨芷说道:“你方才讲,你有一句什么话要对我讲,你有什么话要说,老祖宗,你但讲无妨!” 杨芷说道:“我未到你们谢家时,就听世上说,你们谢家满门忠烈,人人贤良,现在才知道,这些并非虚传!我见你们全家和睦相处,群欢群乐的气氛,倒使我产生了不愿离开的念头。还有,我见你家的贵公主谢道韫,人生的聪明伶俐,又豁达开朗,将来绝对是个难得的好人才。我想把我的终生所学,都传授给她,不知夫人们同不同意呀?” 未等张瑞云表态,六弟谢铁就抢先回答说:“生逢乱世,社稷紊乱,虽有武将守护边疆,但是内地的毛贼强盗也不在少数,女人们要不学会一技之长,一遇事端,何以能降妖除魔?司马丽芸公主,你提出主动教授小道韫学习武艺,这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了,我举双手赞成,就是不知咱家的道韫同不同意呀?” 一直站在母亲身边毫无动静的谢道韫,这时突然挺直了身子,挺胸而出,她慷慨激昂的回答说道:“谁说俺不同意?俺早就看出杨芷大姨妈,不,应该叫杨芷奶奶,或者是老奶奶,她是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她要教俺学习武艺,俺是一百个千个同意!” 谢道韫的此一番表态,天真率直,不掺丝毫水分,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逗乐了,全屋子暴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此时的谢道韫,已经长到了六岁多年纪,她身材窈窕,细眉大眼,面皮白净,聪明伶俐,而且又熟读百家之书,年纪虽小,却有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学识和见识,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c小精灵。 杨芷要教谢道韫学习武艺的事情,一经全家人同意,马上就付诸实施。从这一天起,杨芷起五更c睡半夜,她带领着小谢道韫,先练习跑步,再练习蹦跳窜越,最后又练习剑法,完全照搬了当年周晔飞腾教自己时的全部套路。谢道韫一不怕难,二不怕苦,无论如何摔打,无论多苦多累,她都能默默承受,从不对母亲张瑞云说什么。经过近五年的摸爬滚打,聪明的谢道韫,已经学到并掌握了杨芷所教她的全部武功,就只待年龄增长后,靠自己深钻细研,逐步提高了。 一晃之间,杨芷来到谢府,已将近七年的时间了。七年以来,她与自己的徒弟谢道韫,不是母女,形同母女,其友谊之深,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超过了她与自己的母亲张瑞云的深度。 正在谢家人们其乐融融,和睦生活的某一天,突然府门外传来了马褂銮铃和马蹄的得得之声,忽听有家丁来报:“谢安老爷回来了!谢安老爷回来了!” 众夫人赶忙奔向大门外去迎接,果不其然,真的就是离家多年的谢安回来了!这就是本书曾经描写过的那一幕。 谢安对杨芷说道:“你的母亲杨芷,本是武帝的第二任妻子,又是你的亲生母亲,因为遭受毒妇贾南风的迫害而致死;现在,贾南风早已死亡,现在该是还你公道的时候到了,不如我回建康城后,向当今皇上和皇太后褚蒜子奏明,还你的公主身份与称号,不知杨大侠意下如何呀?” 杨芷说道:“感谢谢将军的美意!不过,此事万万不可。我杨芷唯一能继承的,不是晋朝的权利,也不是什么公主的称号;让我继承我母亲的姓名,还有她的血统,有这些就足够了。我从小即离开皇宫,早已过惯了尘世间无拘无束的生活,要是再让我回到皇宫里面去,那还不折杀老妇哇!” 谢安说道:“朝中大臣们,如果都像皇姑你这样通情豁达,不为一己私利去与人争斗,我大晋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皇姑你可真乃世外高人也!” 杨芷说道:“与天斗,与地斗,人永远是弱者;与人斗,与权斗,人永远都是受害者。所谓权斗无真理,即此之所谓也。好在,现在咱们大晋朝又出来一位褚蒜子皇太后,由她来掌管晋朝皇权,我晋朝即复兴有望矣。” 谢铁说道:“皇姑所说极是!目下,惠帝年岁尚幼,觊觎朝权的人也不在少数,要不是皇太后褚蒜子敢于承担,晋朝何以能维持到现在?所以说,褚蒜子皇太后的英明,不亚于晋朝创业先祖司马懿爷也!” 杨芷说道:“人皆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掐指计算起来,我今年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虽然我容颜依旧,到底是岁数不饶人,像我这种风烛残年的人,不知哪时哪刻,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所以说,一切身外之物,对本人来说皆是累赘!” 有诗为证:终生不入粉黛屋,红颜变做媪妇骨; 富贵荣华不堪恋,金银财宝视粪土。 一生妒恨权谋私,风云漂泊无定居; 洁身生来还洁去,死后冢土埋枯骨。 张瑞云等谢家的妇人们,考虑到谢安长途跋涉,不远千里,才来到谢家堂村,必定已是身心疲惫,劳累不堪,在吃罢午餐之后,就督促谢安偕同夫人刘宇娜,早早的回自己的闺房内去歇息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居室内,刘宇娜便借故支走侍女瑞香,然后紧闭房门,一把将谢安搂抱进自己的怀抱之中,不住地疯狂亲吻了起来;一番亲热过后,两个人这才都脱光了衣服,做起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那种男女媾和之事。这种事情,凡是已婚成年男女,是任何人都能体会得到的事情,所以在此作者就不必过分渲染了。 经过一番翻云覆雨过后,刘宇娜与丈夫谢安多年积累下来的私欲都得到了满足与释放后,这才乌云尽散,雨过天晴。但是二人仍然紧紧拥抱,仍有说不完的温情细语。刘宇娜搂着谢安的脖子,又是亲吻,又是撒娇,埋怨谢安说道:“你只知道在外面做你的官,享你的福,却把俺一个人丢在家中,让俺在家中守活寡,你知道这些年来,俺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经过一翻折腾过后,谢安也安静了下来,他也紧紧搂抱住刘宇娜的脖子,又亲吻了她一下,然后这才抱歉的解释说道:“爱妻,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又深知这小家和国家的关系;常言说得好,家乃国之根基,国是家的屏障,国无家而不固,家无国而孱弱,只有家国合为一体,一股绳拧紧,才会拉扯不断。为夫在外面又不是做坏事,我是为国而忙,为朝廷尽忠,你还有哪里不放心呢?” 刘宇娜又在谢安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炽热的说道:“常言道,职微官小,无人理会;官大职高,自有鸾凤来攀附!我是怕有哪个浪女人看上了你,把你拉进了她的怀抱中,你一旦移情别恋了,我苦守空房,还有什么意思呀?” 谢安一听刘宇娜如此埋汰自己,假装生气的一把将她推开,说道:“自你嫁进谢家之后,和我谢安同床共枕也不是一年半载了,我谢安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谢家的家训是,宁可明媒正娶十房太太,也绝不在外面与别的女人干那种偷鸡摸狗的龌龊勾当!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我谢安可有什么绯闻发生吗?” 刘宇娜听谢安如此说,知道是自己刚的话刺痛了丈夫的心,便撒娇似的说道:“你生什么气么?俺不过是与你说了一句玩笑话而已,你却当起真来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无论你的官当得有多大,到啥时候你都是俺刘宇娜的丈夫,俺刘宇娜也还是你的妻子。要是你敢有二心,抛弃了俺,俺别的本事没有,到时候俺就一根绳子吊死,看你谢大将军的脸还往哪里搁!” 谢安安抚刘宇那说道:“你们女人啊,一天到晚,总是把自己的丈夫想得那么不正经。实话对你说吧,我谢安不但不会做出那等没良心的事情来,就连老辈人纳妾娶小的事情,我也绝对做不出来!今生今世,我有你刘宇娜一人陪伴着我,相携到老,厮守终生,我谢安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宇娜问谢安说道:“夫君,你这话可当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回 谢道韫功成武就,张瑞云丧夫伤悲 谢安斩钉截铁的回答说道:“当然是真!如若自食其言,我甘受天谴!” 夫妻二人越抱越紧,以致到后来,两个身体紧紧地合为一体了,谁也不肯将手松开。当两个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吃罢午饭后,谢安带领妻子刘玉娜,信步来到后院谢家祠堂内,先洗手净面,点燃香烛,祭奠谢氏家族早已作古的先人们。祠堂内供奉有谢氏鼻祖曾祖父谢缵,祖父谢衡,父亲谢裒及谢裒六位妻子孙氏c周氏c焦氏c张氏c辜氏和王氏的遗像与牌位。由于长兄谢奕在西安戍边,谢安现在就是谢家年岁最长的男人了,他来到祠堂祭拜,所以所有夫人们也必须紧紧相随,无一例外。 谢安与谢铁在前,夫人们紧随其后,祠堂内立时就跪倒了一大片。谢安将香火点燃,高举过头顶,然后连叩三个响头,最后这才将点燃的香火插入香炉之内。谢铁也学着三哥谢安的样子,如法炮制,香烟缭绕,香气扑鼻,整个祠堂内立刻就充满着一片肃穆气氛。 谢安高声唱说道:“列祖列祖在上,不肖子孙谢安回家来迟,且因军务在身,无法每年回家祭拜列祖列宗,免不了有疏漏与遗忘之处,望列祖列宗原谅子孙为盼!”说完,又一连磕起头来。 祠堂的肃穆气氛过于浓烈,再加上谢安举止又异常庄重,爱动感情的各位妇人们,像大嫂张瑞云,不免就想到了远在边陲戍边的丈夫谢奕来;袁枚必然也要想起因保卫晋祚江山而洒血疆场的丈夫谢尚来;谢据的夫人王翠花也想起了在外戍边的丈夫。各人都有各人所思念的人,各人也有各人不同程度的心腹事,种种悲哀会合在一处,人们不得不触景生悲,皆禁不住呜呜大哭了起来! 再加上在旁边伺候的数位侍女与家丁,各人也都有不同的遭遇与心事,人们皆触景而生悲,你感染我,我感染你,禁不住也都大号大哭了起来。祠堂内悲声顿起,哭声一片,简直就像死了人刚出殡的情形相似。 到底是男人们的心肠硬,谢安受人们的感染,也不免流了数滴眼泪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哭出声来。最后,谢安站起身来,面对尚在悲痛中的妇人们说道:“好了,逝者已矣,他们早已驾鹤远去,咱们哭声再高,他们也是听不见了。祭奠到此结束,大家都各回各的房中去吧!” 在谢家人都在祠堂内祭奠的时候,唯有一人站在祠堂外面,并未进入祠堂内与谢家一同祭拜,这个人就是或者叫道姑,或者叫侠客,也或者是叫公主,她就是由司马丽芸改名叫杨芷的杨芷此人。现在,杨芷已经是近七十岁的人了,咱们如果再呼她为小杨芷,那就太无尊长老幼之心了,为表示对她的尊重,咱们还是直呼其名为好,反正名字也只个符号而已。 杨芷站在祠堂外面,满脑子想的都是几十年来的风云变幻,她没有被毒妇贾南风给害死,一是得益于自己的母亲杨芷,二是多亏了侍女李梦娇的保护,三就是得益于柏云道观内王艳道长和道姑李凯等人的无私收留,这才能使自己活到了今天。抚今思昔,杨芷觉得社会上还是好人居多。最后她想到的是谢家,在谢家这近十年以来,无论是大嫂张瑞云,还是谢尚的遗孀袁枚,以及谢安夫人刘宇娜,谢据妻子王翠花,还有六公子谢铁,以及自己的徒弟谢道韫,他们都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真可谓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亲。平心而论,要叫她马上离开他们,她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哩。 杨芷如此想着,未承想却被从祠堂内一涌而出的众人把她的思绪全给打断了。谢道韫连蹦带跳的跑到她的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师傅,你在想什么呢?” 杨芷心不在焉的回答说道:“师傅还能想啥呢?无非就是想如何教你练武的事情呗!” 谢道韫扯住杨芷的衣服,软缠硬磨,纠缠不休:“师傅,你老人家来到俺谢府也有快十年的时间了,虽然每日里教俺练武,但是徒儿总是觉得,你还有一种绝技没有教给徒儿呢!” 杨芷竖耳细听,然后问道:“嗷,要是如你所说,师傅不就是对你有意保守吗?徒儿,你要知道,师傅一生未有婚嫁,膝下无儿无女,自打我来到你们谢府之后,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可就只有你谢道韫啊。” 谢道韫仍然固执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师傅你为什么不把那种绝技教给徒儿我呢?” 杨芷心中早已明白,谢道韫所说的绝技是指什么了,但是她却故意不点破,明知故问的反问一句道:“那你告诉师傅,我哪一样绝技还没传授给你呀?” 谢道韫胸有成竹的说道:“在一天夜里,我出门小解,突然看见,有一个黑影纵身一跳,就见那人轻飘飘的就飞越房脊,转眼之间,就飞到院墙外面去了。我心中感到纳闷,不知腾身飞跃的人是谁,就躲在暗处,耐心等待,倒要看看那个飞人还会回院内来不?隔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有轻微的响动,接着就见一个人影从墙外飘入院内来了,我打眼细瞧,见那个黑影走进了师傅你的卧房内,从此就没再见她再出来,直到天光大亮。于是,我就断定,那个飞人不是别人,准是师傅你!徒儿万万没有想到,师傅你竟然还有这样一身好轻功,能够腾空飞跃,腾云驾雾,那你为什么一直藏而不露,不把这门绝技教给徒儿我呀?” 杨芷听完谢道韫的这番话后,止不住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她心中暗想道:“怪不得人们常说,百密必有一疏!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然偷窥到了我深夜出外练习飞身腾跃的事情!要知道,学习这种本领的人,必须要能够终身不嫁,不能生儿育女,也无后代传继。这样一来,岂不就苦了这孩子?再说啦,她谢道韫既然生在了谢家,要想做到终身不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上述原因,我才始终未把这腾空飞跃和陆地飞腾的绝技教授给她。未承想天机却被她在无意中看破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能把这门绝技教授给她!” 想到此处,杨芷慨然对谢道韫说道:“你说的这件事,的确是事实。不是师父有意对你保守,而是你根本就不适合练习这种绝技!” 听师父如此说,谢道韫几乎要哭出声来了,问道:“师傅,请你告诉徒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杨芷回答说道:“这是因为,欲要练习这种绝技的人,一是要体质必须健壮,二是必须终生守身如玉,心无旁骛,不准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可是这些你都无法做到哇,所以,师傅认为,你不适合练习这种绝技!” 谢道韫仍然不服气,她责问师傅说道:“我身体康健,体健如牛,能窜能跳,能吃能喝,师傅咋就说俺体质有问题呢?” 杨芷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学习武艺,就如同做生意一般,必须是你情我愿才行!你光强调你自己愿意学,可你为什么不问问师父是不是愿意教你呀?常言说,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你就练习好师傅业已传授给你的技艺就可以了。俗话说,熟才能生巧,你还是在熟和巧字上多下些功夫好了!” 当下,师徒二人因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其实,杨芷之所以不肯将陆地飞腾术和飞身腾跃的绝技教给谢道韫的原因,是杨芷总感觉到,谢道韫虽然精明伶俐,做事乖巧懂事,但美中不足的是她好在人前显示炫耀自己,这恰巧就是习武人的大忌。习武人讲究一个心地沉稳,心无旁骛,不可因学得了一星半点的本事,就在人前处处显摆自己,这种不成熟的性格,将来很可能会为自己带来隐患。这次,与自己的叔父谢安刚一见面,她就翻影壁墙而过,这种有意炫耀和显摆的做法,即使杨芷大为不满。 杨芷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正在独自沉思,方才与徒儿谢道韫交谈的内容,忽听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痰嗖之声,接着就听见有人在门外说话:“公主,我是谢安,不知是否可以进你的房间一叙?” 杨芷赶忙回答说:“我已是垂垂老妇,谢将军不必忌讳,进屋无妨,请进!” 于是,谢安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撩开门帘,低头进入杨芷的房间。 杨芷示意让谢安坐下,然后略带责备的口吻,对谢安说道:“谢将军,我再次向阁下强调一句:我早已改掉司马家的姓氏,也早已不再是什么公主了,我只是继承成了养母的姓名,我的名字叫杨芷!如果你看得起我,就尊称我一声杨前辈或者杨大侠,千万莫要再称呼我那个令人生厌的公主名号了!” 谢安听完杨芷的训诫后,连连称是,说道:“在旧祖制面前,晚辈怎敢僭越?你的的确确就是武帝的亲生女儿,这晚辈也并没有说错。如果不如此称呼你你,晚辈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啊!” 杨芷叹息一声,说道:“我从五岁时起,就被逼登上了柏云道观。在跟师傅周晔飞腾学好武艺以后,本想下山回到宫中,将那个害死我娘,又将我逼出宫门的恶人毒妇贾南风碎尸万段,以雪去我的胸中仇恨,这本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还未等本姑娘动手,朝中就起了内讧,作恶多端c恶贯满盈的贾南风,即在她44岁那一年,被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杀死在了洛阳皇宫之中。既然我的大仇有人替我报了,也省去本姑娘自己再动手杀人了。闲暇无事之中,我便下山到处游走,一路上听人们议论,陈郡阳夏县谢氏家族,如何仁义大度,谢家的男人们个个忠勇刚烈,对朝廷都无比的忠诚与衷心,于是我便来到了这谢家堂村,为的是一探究竟。以后发生的事情,想必你谢将军早已都知道了,在此就用不着我再多重复了!” 谢安说道:“杨道姑以年长的身体,不怕疲劳,不辞辛苦,还每日里坚持教我家小侄女谢道韫练习武功,也实在是老当益壮,精神可嘉。在此,我谢安代表谢家全家,向道姑您表示敬意了!” 杨芷说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不知谢将军此次回来,准备住多长时间啊?” 谢安说道:“谢安身为朝廷大臣,又是国家军人,当此国家动乱之时,唯有全力以赴,报效朝廷,方显出军人本色。此次回家,我准备先将内人刘宇娜接走,一同前往建康,也不知她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杨芷说道:“谢将军身为军人,可谓殚精竭虑,一心为国,夫妻二人长期分居也不是长久之计,此次你如能把妻子带走,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听说你的大哥谢奕,尚在西安守护边陲,只是那里是前秦的地盘,常受敌人的挑衅与骚扰,恐怕你的大嫂张瑞云,就没福分去与他的丈夫团聚了!” 谢安无奈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大哥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了,还要每天带领军兵与敌人去拼杀;他自己尚且居无定所,还谈何携带家眷?看来,大嫂也就只好呆在家中,苦守空房了!” 正在谢安与杨芷谈话之间,互听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从前院一直传到了中院,而后又由中院传遍了整个谢家大院。谢安与杨芷一时都被这哭声给搞懵了,不知前院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以致才使妇人们啼嚎大哭了起来? 二人毫不犹豫,赶忙走出房门,分前后一同跑去前院。 到达前院后,方知这大声的啼哭之声,乃是从大嫂张瑞云的房中传出来的。谢安与杨芷到达时,房内门外早已占满了人群,这些人既有谢家的几位夫人,也有侍女佣人和家丁等。谢安分开人群,直接进入屋内。杨芷随后也跟进了房中。二人看见,哭得最伤心,最痛苦不堪的就是大嫂张瑞云。 谢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问张瑞云说道:“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一转脸就哭起来了呢?” 张瑞云只是哭泣,没有回答谢安的问话。她一边哭泣,一边将手中的一封书信交到谢安手中,然后抽噎着说道:“三弟,这是我刚刚收到来自西安的一封书信,你自己拿去看吧!” 谢安接过那封早已打开的书信,匆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一看不打紧,倒把一个意志坚定的谢大将军,也震惊的两眼发黑,头脑发胀,心疼的他马上昏厥了过去! 众家丁见势不妙,赶紧一同簇拥向前,七手八脚,将马上就要昏倒在地的谢安搀扶住了。众人又是按胸,又是捶背,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这才将谢安又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致于使谢家人如此悲痛欲绝呀?原来,在西安边陲守护晋朝边疆的谢奕,因为饮酒过量,因而诱发疾病,不幸病逝于任上。文书传到谢府,第一个看到这封报丧信的,就是谢奕的妻子张瑞云。夫丧妻悲,痛哭流涕,自然亦是人之常情了。 谢安看罢书信后,悲愤且惋惜的说道:“我大哥这个人,与生俱来的就是个放浪不羁c豪迈大气的火爆子脾气,他嗜酒如命,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这下可好,由于饮酒过量,诱发疾病,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他还用什么来报效朝廷啊?” 杨芷插话说道:“谢将军,人已驾鹤西去,埋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还是考虑如何为定西将军操办后事吧!” 谢安问家丁说道:“信上说,大哥的灵柩也已经送回家中来了,现在他的棺椁停放在什么地方啊?” 一个家丁回答说:“禀告三老爷,大老爷的棺椁,现就停放在大门外呢!” 谢安说道:“一切按祖制办理。赶忙把大老爷的灵柩抬进后院,待七日过后,再在祖坟中安葬!” 十余名家丁一听谢安如此吩咐,人人不敢怠慢,他们立即走出大门外,立刻就将谢奕的棺椁抬到了后院。接下来就是磕头祭拜,办理安葬事宜了,在七天之内,当地的富商豪绅,也都闻讯前来吊唁了。到了第七日,便将谢奕的棺椁在祖坟中安葬,按谢家惯例,人死后还要写一个牌位,画一张画像,一并摆放在祠堂之内。种种细节,不必细说。 十日过后,谢奕的丧事也早已办理完毕了,人们的悲伤心情,也已渐渐消失了,谢家大院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气氛。 这天早饭过后,谢安对张瑞云c袁枚和堂嫂王翠花等人说道:“目下的朝廷,皇帝尚且年幼,无法处理朝政,一切朝中大事,皆有皇太后从中操理。地处边陲的几个国家,如北方的后赵国,西北的前秦国,他们都趁我晋朝无人之际,多次兴兵袭我国疆。各处土匪也乘机四起,看来一场乱战是不可避免了。我原本打算,此次将我的内人一同接往建康,未承想大哥突然病逝,大嫂与几位侄儿侄女也成为了无依无靠之人,所以,我就临时改变计划,准备把全家所有人都一起接走,去与我谢安一同去享受平安快乐。也不知诸位嫂夫人有何意见?” 张瑞云首先说道:“三叔心好,你能如此处处关心与提携我们,真使大嫂我感激涕零啊。目下,我与几个孩儿都已成为无依无靠之人了,三叔此举,无疑就是雪中送炭,非常及时,我愿举家南迁,随三叔到建康去!” 一向好奇心极强的谢道韫,听完谢安的话后,快活地说道:“三叔,你就是韫儿的大救星,我愿意随三叔你一同前往!” 袁枚一直表现的神情恍惚,精神忧郁,待等张瑞云表态愿意前去建康之后,她这才说道:“三叔的意愿是好的,可是无论如何,举家迁往建康,却不是个最好办法。所以,我决定还是留在老家!” 谢据妻子王翠花也说道:“谢家塘村是咱们谢家世代居住的地方,偌大一个家业,怎么说离开就离开呢?房子能搬得走吗?土地能搬得走吗?还有那骡马牛羊,鸡鸭鹅猪,这些都能搬得走吗?所以,我也已经拿定了主意,就留在这谢家老宅,老死终生。俺也不去!” 最后,谢安又特意问杨芷道:“老人家,看来,你也不得不与你的爱徒人地两分了,依我的意见,你干脆也随我们一同前往吧,不知老人你意下如何呀?” 只见杨芷微微摇了一下头,然后说道:“常言说得好,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呀?这人生聚散离合,本来也是常有的事情,看来,我与我徒儿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早已盘算好了,我还是回到我那柏云道观去,颐养天年更自在些!” 袁枚说道:“老人家,你的容貌,看来像三十岁左右的人,可是你的年龄却是近古稀的人了。你偌大一个年龄,在那高山老林中独自去生活,会有诸多不便,我看,你若不愿跟俺大嫂一同前往建康,还不如就留在这谢家大院内,和我们共同生活,大家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王翠花也说道:“我们都比你年轻,今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老人家好了!” 但是杨芷却固执的说道:“我之所以会这样决定,也叫人各有志,无法强勉。我自小失去父母,从小就学会了独立生活的本领,我懂得如何来照顾自己;现在,我虽然就要接近古稀之年了,可是我自觉还算身体康健,骨骼也还算硬朗,还每天坚持练功。你们看,我哪里像快七十岁的人呢?所以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的一直活下去的!” 谢道韫与师傅杨芷到底是共同相处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她对师父有着深厚的情感,而且有着很强的依赖情结,一听杨芷说还要独自回到柏云道观去,便紧紧抱住杨芷的脖子,又是跺脚,又是撒娇的说道:“师傅,你与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有多好,干嘛还要回到那高山莽林,人迹稀少的地方去呢?你就改变一下决定,跟我们一同到建康去,好嘛?” 杨芷说道:“这些年以来,我早已习惯了那种面对深谷,看着那百花怒放,听着细细的涓流之声,与那百鸟争鸣的自然世界,与百草为伍,与山岩为伴,却从未感到有丝毫的寂寞,你们还是遂了师傅的心愿,让我到柏云道观去吧!” 谢道韫仍不想就此罢休,她继续纠缠杨芷说道:“这些年来,我跟师傅学习武艺,充其量也只是学了些皮毛,师傅你还没有把那陆地飞行术和腾空飞舞的绝技都教给徒儿呢,怎么说分开就分开了呢,抛下徒儿不管,难道你就舍得不成吗?” 杨芷一把将谢道韫推开,叹了一口长气,然后郁郁的说道:“俗话说,艺无止境,学武端崖,任何人想要将所有武艺都学到手,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徒儿目前所掌握的腾空跳跃,各式剑法来讲,也足以与十余个歹对阵拼杀了,再继续学下去,已属多余。再说,师傅年事已高,再继续教下去,已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你就不必再为难师傅了!” 谢安也为杨芷打圆场说道:“韫儿,难道你没有听出来,你师父话中的含义不成?你就不要再纠缠你的师傅了!” 谢道韫一拧脖子,对谢安说道:“三叔,韫儿只顾与师傅纠缠了,确实没领会师傅到底说了什么,师傅话中蕴含什么含义呀?请叔父赐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回 咏诗句各显才华,谢道韫咏诗惊众 谢安无奈的说道:“你可真是个固执己见的孩子啊!那三叔就告诉你,你师傅刚才那番话的含义是说,女孩子学习武艺,只为自卫与防身,又不是到战场上去与敌人拼杀,就你目前所掌握的技艺来讲,已经足够应付来犯的歹人与毛贼了,你又不准备去做剑侠,再学下去也就没什么大用了!” 张瑞云也劝女儿说道:“既然你师傅不愿将那陆地飞腾之术传授给你,你再胡搅蛮缠的继续闹下去,即有对师傅不尊不敬之嫌,我看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袁枚也数落谢道韫说:“说起俺这个韫儿来,她八面玲珑,乖巧懂事,哪里都讨人喜欢,就有一点不好,就是爱钻死牛角!你要是把这个毛病也给改了,将来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婆家!” 谢铁也凑热闹,说道:“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启明星在东南方天空中不停闪烁,我想,这不会是咱家韫儿未来的夫婿,在向她招手吧?” 谢道韫听完长辈们的玩笑话后,羞得她撅着嘴巴,不高兴的说道:“人家在向师傅说学习武艺的事情,你们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扯到俺的婚姻上去了呢?这婚姻大事,历朝历代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做决定,哪容得俺一个大家闺秀去想这样的事情呢?” 说完,即用双手捂住面孔,一溜烟跑回自己的绣房中去了,她掩上房门,躲避了起来,从此再不露面了。 谢安责备袁枚等人说道:“一个快满十岁的女孩子,对于这些闺蜜情情,已有所萌动,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公开谈论孩子的,是否对她有所不恭啊?” 张瑞云说道:“三叔,你也不要过于责怪袁枚嫂子,这男婚女嫁的事情,就像一层窗户纸,迟早都有被捅破的那一天;现在嫂子们提前为韫儿打个预防针,也无什么过错之处,她在闺房中闷够了,一阵风吹过去,也就把一切都忘记了!” 俗话说,知女莫如母。还真就让张瑞云给说对了,过了不到一顿饭功夫,就见房门大开,刚刚还满脸羞容的谢道韫,又活蹦乱跳的从自己的闺房中跑了出来,然后,径直朝谢安等人这边走了过来。 一来到谢安身边,谢道韫就一下子搂住谢安的脖子,撒娇似的对谢安说道:“三叔,你回到家中后,都这么多天了,侄女还有一件大事,忘记告诉你了呢!” 谢安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又恢复了元气,她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便也装作什么也未发生过似的,对谢道韫说:“嗷,我的小侄女还有大事要告诉叔叔。我来问你,你要对三叔说的是什么大事啊?” 谢道韫略一思索,先对谢安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这才说道:“要说这件事吧,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前年,在冬去春来的时候,俺六叔一时心血来潮,竟然提出要带全家到泰山去游玩。俺娘,还有袁枚大娘,王翠花大娘,一致都同意俺六叔的提议。于是就套上三辆马车,带上一切应用之物,即刻从家中启程,一路朝山东境内的泰山而去!” 谢铁突然打断谢道韫的话,不无挑衅的说道:“看起来,我们的小侄女谢道韫,又要大展其文学才华了!她要不在三叔面前说出个天花乱坠的故事来,恐怕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道韫没有受谢铁的干扰,继续对谢安讲她的泰山之行的故事:“说到这泰山,它不愧有东岳之称号,在远处望去,看它也并不算高峻,也谈不上多么的雄伟,可是要从红庙那地方爬起来,就一步比一步陡峭,道路崎岖陡峻,越走越艰难,爬到最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好像俺的整个身子就要从山崖上摔下去是的,真是可怕极了!” 张瑞云插话道:“还说呢,直到如今,我一想起那次登山旅行,心还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呢!” 袁枚也回忆起了那次旅行,说道:“到达山顶之后,俺这一颗悬吊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无怪乎有人说,泰山之高,高耸云天,要是在夜间,只要一伸手,连月中嫦娥,也能从月宫中给拽出来呢!” 王翠花也插嘴说道:“韫儿,大娘还记得,你在游泰山的时候,不是还吟过一首诗吗,何不再背诵出来,让你三叔给评判评判啊?” 就见谢道韫仰起脖子,稍微想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我的记性好着哩,才二年多的事情,哪能会不记得呢?就是不知道俺三叔人家愿不愿意听啊?” 谢安说道:“看这孩子说的!以往,咱们谢氏家族,出的可都是战将枭雄,都离不开一个武字,要是再能够出个女诗人,那咱们谢家不是就文武双全了嘛?这在咱们谢家,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啊。三叔为何有不愿听之理呀?” 谢道韫得到谢安的允准后,她的胆子可就足起来了,就见她鼓起小嘴巴,学着老师背诵诗词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晃脑,将她游泰山时顺口吟出的那首诗,又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她背诵的诗文如下: 谢道韫的泰山吟(亦作“登山”)诗: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 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复非匠,云构成自然。 气象尔何然?遂令我屡迁。 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听完侄女谢道韫吟诵的这首“泰山吟”诗后,谢安长时间没有说话。以谢道韫的年龄来讲,她还只是个孩子,她能吟出如此高水平的诗来,实属世之罕见,平心而论,他为谢家能有这样一位才华出众的女传人,打心底里感到欣慰与高兴。但是,他也存在几分担心,侄女再有才华,充其量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为了她今后能够健康成长,勉励鼓舞是应该的,但切忌不可操之过急,揠苗助长。 想到此处,谢安很有分寸的对谢道韫说道:“韫儿,三叔听过你吟的这首‘泰山吟’诗后,总觉得还有哪里存在言由不足之处,具体我也说不出毛病究竟在哪里,总之,三叔是希望你戒骄戒躁,认真学习,继续深造,方能写出真正的旷世之作来呀!” 此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杨芷,也突然表态说:“我作为道韫的师傅,与她朝夕相伴,计算下来也有年时间了,对于这孩子的脾气秉性,也算了解较深。我对她的评价,只有八个字:华中欠实,实中微虚。这可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呀!” 谢道韫说道:“师傅说的话太深奥,徒儿我有些听不明白!师傅,你能对徒儿直言不讳吗?” 谢安说道:“有些毛病,虽然存在在人的身上,但是却不易被人发现,这种毛病在别人看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在严父严母和严师看来,就是不可忽视的大毛病了!你的师傅刚才是说,要你在日后做人做事的时候,要更加严格地来要求自己。三叔这样说,不知侄女儿你可听懂了没有?” 谢道韫兴奋地回答说:“听懂了,听懂了!今后,我一定做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踏实认真,不轻易炫耀显摆自己,不辜负师傅与三叔的期望!” 这时,一直默默不语的谢道韫的哥哥谢朗走到谢安身边,恭敬地对谢安说道:“三叔啊,自打您老人家踏进咱谢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侄儿就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可是你一直都被俺妹妹纠缠着,没给侄儿说话的机会呀!” 谢安望着这个比谢道韫只大两岁的侄儿谢朗,看着憨厚朴实,不善言谈的他,的确也觉得他过于老实本分了,因此就生出来几分怜悯之心,决定与他攀谈攀谈。 原来,谢安共有兄弟六人,长曰谢奕,次曰谢据,三曰谢安,四曰谢万,五曰谢石,六曰谢铁。其中老二谢据娶太康王韬的女儿王绥为第一任妻子,二人生有二子,长曰谢朗,次曰谢允。不幸的是,在谢朗谢允还未懂事的时候,其父谢据在33岁的时候,即突然病逝,因为失去了丈夫,无依无靠,其母王绥也在谢据去世后不到一年的时候,也追随其夫赫然而逝了。如此一来,谢朗谢允即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虽说谢据第二任妻子王翠花还在,但是王韬考虑到,为使自己的两个外孙儿遭受无父无母的痛苦,还是决定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家中去抚养了。按年龄来说,谢朗只比谢道韫大两岁,而谢允又只比谢道韫小两岁,皆以到了能简单自理的岁数了,大嫂张瑞云念其是谢家骨血,于是就于一年前都把他们接回到了谢府来,尽一个大嫂所应尽的抚育之责。 谢安问谢朗道:“朗儿,三叔回到家里这些天来,你一直还未与叔父说过话呢。现在,你有什么话要对三叔说,那就快说吧!” 谢朗考虑了半天,欲言又止。这一下可把身旁的妹妹谢道韫给急坏了,她气急败坏的数落谢朗说道:“都十多岁的一个大小伙子了,说话还如此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你就对三叔说嘛!” 谢朗被谢道韫抢白了一顿后,气得他翻着白眼,撅着嘴巴,嘟嘟哝哝的对谢道韫说道:“俺从小就笨嘴笨舌,你还总是欺负俺!好不容易盼着三叔回趟家,你在三叔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给俺留点说话的机会。俺今天要对三叔说的,就是去年冬天下大雪时,你和俺面对雪景做的那首诗,是你说的对呢,还是俺说的对呢?一直也没有一个定论。现在,你我再将各自的诗念出来,让咱三叔给做个评断吧。” 谢道韫说道:“你憋屈了几天,原来是为这件事啊?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说出来让三叔评判,你也不怕浪费三叔的时间吗?” 谢安望着侄子和侄女斗嘴的样子,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欣慰。孩子们都一天天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理想与追求,看来谢家是后继有人了。 谢安问谢朗道:“朗儿,你给三叔说说,去年冬季,你与你妹妹都各自写的是什么诗呀,快念出来给三叔听一听好吗?” 仿佛之间,时间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去年冬天。气温骤降,寒风凛冽,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个不停,一眼望去,在谢家大院内,所有房屋一时间都被白雪覆盖,所有树木也都被点缀成为了银白色,院内地面上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处处皆成白色。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当大家目睹这白色世界时,无不发出深情地赞叹:大自然多像一个神通广大的化妆师,煞那之间,就把原是黄色的土地,都变换成了银装素裹的雪花世界,多美的白色世界呀! 这个白色世界,不但使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张瑞云c袁枚c王翠花c刘宇娜等大人喜不自禁,就连已经成为成年人的谢铁等人,也都欢喜得不得了。人们似乎忘记了严寒,纷纷从自己的卧室中走到院子里来,尽情吮吸着宅院内的新鲜空气,享受着大自然赐给人们的廉价美景。 谢朗和妹妹谢道韫,一边在雪地里蹦跳,尽情玩耍,各自释放着对一年一遇的雪花美景无尽的情怀。于是,二人偶发奇想,触景而生情,就以面前还在不断从天飘落的雪花为题目,兄妹二人各不相让,各展奇才,开始做起赋来。这便有了下面这传诵千古的诗句。 当年,在张瑞云c袁枚,刘宇娜和王翠花等人的见证下,由谢铁领头,谢朗c谢道韫参与,一场以正在飘落的雪花为题材的诗赋比赛,就在谢家大院内展开了。 谢铁对侄子c侄女说道:“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在谢家大院内,六叔是唯一的男性长辈,这个大王当然也就非六叔我莫属了。咱们就以雪花为题,及时作赋,看谁的诗句更贴合实际,谁就是这场比赛的获胜者!” 谢道韫问谢铁说:“六叔,你现在就是咱谢家的一家之主,那你说说看,这场诗赛由谁先开始呢?” 谢朗说道:“六叔是咱们的长辈,当然是由他先开始了!” 谢铁说道:“也好,那咱们就以尊长为序,由我开始,接下来是哥哥谢朗,最后才轮到小妹谢道韫,大家看这样如何呀?” 未等谢朗与谢道韫表态,在一旁观战的张瑞云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凡事都得有个长幼尊卑,六叔的主张最公道,我们看就照此办理好了!” 谢铁说道:“古人就有将白雪比作面粉的传说,我看我的题目就叫‘白面空中撒’好了!” 听完谢铁这个命题,在一旁观战的张瑞云等人,都止不住的摇起头来,说道:“空中撒百面,既浪费,又俗气,我们看不怎么样!” 接下来轮到谢朗了,他憋足了力气,鼓足了勇气,满脸涨得绯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闲暇无事的时候,常常独自走进厨房,去看厨师黄凡宇大娘如何炒菜做饭,每当她手抓咸盐,开始往菜里撒的时候,一锅美味佳肴就要出锅了。我看题目就叫‘撒盐空中差可拟’好了!” 张瑞云等夫人们听后,不但同声发出一阵唏嘘,还连连摇头说道:“真是个呆孩子,把大批的咸盐从空中撒到地面上,还不把我们都淹成咸菜呀,不好!” 最后轮到谢道韫了,她似乎胸有成竹,早有准备,只见她不慌不忙,对众人说道:“我自知自己才识浅薄,无法与六叔和哥哥谢朗相比,我看我的题目,不如就叫‘柳絮因风起’好了!” 谢道韫的话一落地,袁枚就带头鼓起掌来,她叫好说道:“这真是不比不知道,比了才开窍,不说内容,单从这题目上来看,俺的小韫儿就计胜一筹了!既然题目如此耀目,接下来的内容,必然是独占鳌头了!我表示赞成!” 作为长辈的谢铁,此时似乎已经把面子丢失殆尽,他虽然感到满脸发烧,但还想做一次最后拼搏。他说:“现在还仅仅是个题目而已,只有题目再加上内容,才算是一首最完美的好诗,最后的胜负,还待听完了内容后,才能最终分晓!” 于是,接下来还是由谢铁领头,三个人分先后次序,都把自己事先拟好的诗稿背诵出来,然后再由众人来评判。 谢铁题目为“白面空中撒”的诗,全文如下: 农夫挥锄汗浃流,吃喝穿戴终年愁; 单等空中撒白面,嬉笑欢快乐不休! 谢铁的诗刚一念毕,即招来夫人们的一片讥笑之声! 大嫂张瑞云说道:“六弟呀,你这是在作诗呢,还是在说梦话呢?你也不想一想,农民一年到头,挥洒汗水,辛苦劳作,为的是地里好多打些粮食出来,这样才会免受饥饿之苦呀。假如像你诗中所说,天上能有白面飘落下来,还有谁再去背朝烈日,面朝黄土的去劳作种地呢?你这不是白日做梦,又是什么呢?不好!不好!” 谢道韫对谢朗说道:“哥呀,下面该轮到你了,众人可都在盯着你呢,看你又能胡诌出些什么来吧!” 谢朗白了妹妹谢道韫一眼,信心十足地对她说道:“你骄傲个啥?你不要总是从门缝里看人,哥哥俺也早有准备,你就等着瞧好了!” 于是,接下来谢朗一改以往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口气便把自己早已在腹中背得滚瓜烂熟的诗句,合盘都背诵了出来。 谢朗“撒盐空中差可拟”的诗句全文如下: 黄厨娘巧手为炊,菜熟时撒盐在内; 不咸不淡味道好,抛撒咸盐在锅中! 谢朗的诗刚一念毕,刘宇娜就急不可耐的评论道:“憨种!你这也叫诗呀?你可真要叫三婶子笑掉大牙了!不好!不好!毫无诗意,三婶不喜欢!” 袁枚对谢道韫说道:“韫儿,你是咱谢家唯一的才女,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大娘婶婶们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可要为大家争口气呀!”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的谢道韫,倒学会谦虚了起来。她对大家说道:“娘,大娘婶子们,韫儿到底能不能为你们争气,我现在说了还不算数,待我把我的诗念出来后,你们再来评判好了!” 于是,谢道韫昂起脑袋,挺起胸脯,学着大学究的模样,用她那特有的童稚声音,把她早已酝酿好的一首七律,朗声背诵了出来。诗的题目就叫“咏雪”,诗文如下: 咏雪:皑雪飞舞映眼帘,银装素裹铺满园; 白纱素妆何所似?杨柳飘絮因风展! 谢道韫的诗刚一念完,在袁枚的带领下,竟然为她的诗鼓起掌来。 袁枚对谢铁与谢朗说道:“六弟,朗儿,你们听见没有?人家韫儿所念的诗,寓意深厚,美无瑕疵,这才称得上是诗呢!你们刚才所念的,与俺韫儿的诗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有着天壤之别了!” 王翠花也说道:“我的文化底子薄,从小肚子里没灌多少墨水,不要说是写诗,你就是把诗经里的诗句读给我听,我也是一个耳朵进去,一个耳朵出去,根本听不懂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听了韫儿朗读的诗后,俺就觉得眼前一亮,认为她的诗既好听,又押韵,那雪中美景,好像实实在在的就展现在了你我的面前,还犹如亲历其景一般,我要给韫儿打满分!” 刘宇娜对众人说道:“可惜的是,她二叔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我敢断定,他也会对咱韫儿夸赞不止的!” 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女侠杨芷,这时也插嘴说道:“自我来到谢府,开始与韫儿打交道的那一天起,我所注重的是如何教会她的武功;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有如此之高的文学天赋呀,这就更加坚定了我对她的期盼,从今往后,不如叫她弃武改文好了!” 这时的众人皆把注意力放在了谢道韫诗句的评判上,谁也没仔细去揣摩杨芷话中的含义;人们更没有注意到,从那时以后,杨芷就不再象从前那样竭尽全力的去教授谢道韫的武功了。 对于谢铁c谢朗和谢道韫三人的诗作,究竟谁人更胜一筹,因为当时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权威人士出面来下定论,所以三人就各持己见,再无定评了。 今日,三个人又当着谢安的面,重又将各自的诗作重述了一遍,谢安听过之后,即下了一锤定音的定论。 这真是:孰优孰劣赖比较,是好是坏靠众夸; 自吹自擂不自量,东晋才女就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回 谢安起程回建康,杨芷只身回道观 谢安说道:“古人作诗,最早的诗歌莫过于‘诗经’,它句句宝典,字字金贵,诗文无华,诗句朴实,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吟咏传颂,是被人们所公认的诗歌经典。纵观你们三个人的诗句,六弟的诗稍次,朗儿的诗最次,而韫儿的诗虽然还算不上是经典,但与前二人的诗比起来,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谢道韫听见三叔如此夸赞自己,喜得她施展刚刚学到手的腾跳窜越之术,一下子便蹦跳到了谢安身边,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谢安的胳膊,一边不住的摇晃,一边喜不自胜的说道:“真乃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三叔是也!谢谢三叔对韫儿的公正评判!” 见自己的女儿受到谢安的肯定与赞许,最感到欣慰与高兴的,就属张瑞云莫属了。 张瑞云叮嘱谢道韫说道:“俗话说,胜不要骄傲,败不要气馁,你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因为受到三叔的夸奖,从此就翘起尾巴来。人么,还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为好。不是有一句话说,抬起头来做事,低下头去做人,这为人做事之道,可千万要牢记在心呀!” 谢安转换话题,对大嫂张瑞云说道:“俗语说得好,父亲不在,长兄为父;长兄不在,长嫂为母。现在,咱谢家就属嫂子你的辈分高了,这迁居建康城的事情,还望嫂子你速速做决定才是!” 张瑞云说道:“三弟说的极是。想我张瑞云,自十八岁起嫁入谢家,与丈夫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几十载,不想孩子他爹每日与酒为伴,嗜酒如命,人在英年,就被这毒水水给断送了性命。若是我继续再在这谢家大院内呆下去,也是孀居孤独,无靠可依了,思来想去,还不如远远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到那江南鱼米之乡,去度过自己的残生余年!” 接下来,张瑞云随即安排家中丁壮,去安排迁往江南的准备工作。 谢安回到谢家堂村省亲,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十余日了。这天晚间,夫妻二人又上炕安歇,情意缠绵之余,夫妻二人又说起了悄悄话。 谢安对刘玉娜说道:“爱妻呀,你自打十六岁起,就与我谢安结为了终身伴侣,一晃之间,时光飞逝,你我皆已成为年近半百之人了。回想起这些年来,我在外为官的时间,比你我在一起团聚的时间不知要长出多少倍,使你苦等苦熬,也实在是难为你了!” 刘宇娜听完丈夫这番推心置腹c掏心挖肺的话后,感动的她一把搂住谢安的脖子,轻轻抽噎着说道:“从古以来,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又是一家之主,也是我们女人的靠山,虽然你常年在外,不在俺的身边,可是只要俺一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位丈夫活在世上,俺的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天天得不到你的温存抚爱,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煎熬,可是只要你人在,俺的希望就在,痛苦和煎熬总会有到头的那一天。这不,俺的苦日子不就熬到头了嘛?” 听完妻子这番话后,谢安用力将刘宇娜搂抱进自己的怀抱里,在她的嘴巴上久久亲吻,不肯放弃。待激情过后,谢安这才将双臂放松。 刘宇娜说道:“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可是在你这个老东西身上体现出来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如此激情澎湃,你刚才用的力气太大,都快把俺给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谢安又在刘宇娜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说道:“人家几年都未见到你的面,好不容易才回家一次,这许多年积攒下来的,还还不让它燃烧殆尽啊?宝贝,我用力过猛,把你给弄痛了,实在是对不住你,谢安在此向爱妻你道歉了!” 刘宇娜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在谢安的腮帮子上拧了一把,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谁让俺刘宇娜是你的妻子来呢!” 二人卿卿我我,搂抱亲吻,打趣说笑,不知不觉之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进入梦乡,又是何时醒转了过来,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侍女瑞香来轻轻叩响房门的时候,他们这才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这时,六弟谢铁也从后院走了过来,他一见谢安与刘宇娜的面,就说起了俏皮话:“三哥,三嫂,俗话说,久别如新婚。昨儿个晚上,你们只顾翻江倒海,腾云驾雾了,身子折腾累了,天亮起不来了吧?” 被六弟谢铁如此一说,到底妇女的脸皮薄,刘宇那被臊的脸皮马上就红了起来,虽然她与丈夫是偷偷摸摸做的那件事,却倒好像被谢铁偷窥了一般,羞得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倒是谢安老道趁着,他故意把话题岔开,问谢铁道:“我回到家中,时日太过久长,也到了该回军营的时候了,我打算吃罢早饭以后,立即就启程上路,也不知道昨日吩咐的事情,家丁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忽然,就见谢道韫风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她来到谢安面前,一把将他的双手手拽住,连摇带晃,嘴里说道:“人家黄厨娘早就把早饭做好了,就等你和三婶去吃了,可是等来等去,始终见不到你们的人影,你们睡得也太死了!” 谢安找借口说道:“昨天,三叔只顾应付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因此身体十分劳累,晚上多睡了一会,不想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了!” 谢安c刘宇娜随在谢铁与谢道韫身后,从中院径直来到前院,当四个人步入餐厅的时候,见谢家的几位夫人早已坐在桌旁等候了。 张瑞云主动向谢安打招呼,说道:“他三叔,你是和我们坐一张桌子,还是与她三婶另开一张饭桌呢?” 谢安说道:“无论怎么说,我谢安在众嫂子面前,也是个少辈人,另开桌子就免了吧,大家挤在一处,不是显得更加亲热吗?” 张瑞云说道:“如此也好,只是难为你这位大将军了!” 在古人的家教里,从来就有食不言c饭不语的规矩,再加上吃罢早饭后,谢安等众人还要马上赶路出行,因此各人怀揣私事,就没有人再言语。 吃过饭后,谢安问张瑞云说:“大嫂,一路上的应用之物,和马车行李,你都准备收拾好了没有哇?” 张瑞云把握十足地回答谢安:“自从定下来要去建康的事情后,我就专门安排家丁们去做要走的准备了。一共准备了四辆马车,我与韫儿乘坐一辆,她三婶与朗儿允儿乘坐一辆,杨芷师傅与其她家人乘坐一辆,剩下的一辆,就用来盛装家中一切应用之物。吃过早饭后,咱们就立即登程赶路吧!” 谢家本就是个和睦的大家庭,现在有人要离家远行了,禁不住就引起来一阵离别时的伤心悲苦之声。尤其是爱动感情的几位夫人们,大家相拥而泣,失声痛哭,使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掉泪! 袁枚对张瑞云说道:“你我妯娌一场,在一个锅里摸勺子,不知不觉间,已有二十余年的时间了,你们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会?想起相会无期,再见亦难,你我此次一别,是否便成为永别了呢?呜呜!” 王翠花也说道:“大嫂哇,回想你我相处的日日月月,虽然也有小的摩擦与龃龉,但是大嫂你总是大仁大量,忍让在先,不怕吃亏,凡事都谦让我们三分,像你这等贤妻良母似的嫂子,就是打着灯笼,恐怕再也找出第二个了!你这一走,可是把妹子我的三魂六魄也给带走了哇。呜呜!” 接下来,该轮到谢安妻子刘宇娜倾诉衷肠了。她将袁枚与王翠花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巴叉,泣不成声,痛苦竟使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三个人相拥哭泣,就是有千言万语,也无法道出她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来了! 倒是杨芷岁数稍大,又经历颇多,早已把那人间疾苦视若罔闻,她劝慰刘宇娜等人说道:“从古以来,就有送君十里,总有一别的说法:大家这次只是暂时别离而已,又不是永别,何苦如此伤心背痛啊?待张瑞云一家人到了建康以后,你们若是想他们了,赶上专车,去那里看望他们,不就把各人的心愿,都了却殆尽了吗?” 谢道韫到底还是个孩子,与大人们比较起来,她的心情可就没有那么沉重了,她把此次远行,当做了与去年去泰山游玩时一样来对待,认为在谢家大院呆久了,只不过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谢道韫催促母亲,说道:“娘啊,你也不看看,天都到什么时候了,再不赶紧起程,就只有等到明日再行动了!” 谢安也去安慰众夫人道:“大嫂一家此次跟我前去建康,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哥不幸早夭,我总不能眼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家遭受孤独吧?我把她们接出去,为的就是给她们一个治疗心病的机会。来日方长,日后必然还有再见的机会,大家就不必再为此悲伤了!” 张瑞云一家人,在谢安等人的劝慰下,只好止住悲伤,擦干眼泪,各自都登上马车,启程赶路,马车徐徐向谢家大院门外驶去。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的杨芷,透过布帘的缝隙,看见谢安等人骑在马上,对两个骑兵低语说了些什么,就见两个骑兵首先打马飞奔而去,率先跑出了谢家大院,绝尘飞奔,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四辆马车分先后次序,由四位家丁驱赶着,一路吆喝,得儿哇哈,驶出谢家堂村,一路向东,迎着高挂的太阳,直奔建康城方向而去。路上无话,不必赘述。众人经过三天两夜的奔行之后,这一天便到达了安徽境内的一个村寨。 谢安发话,叫车夫们停住车马,说道:“此村落居户甚多,且又背靠河流,方便饮马洗涮,是个不多见的幽雅娴静去处,大家就下车歇息一夜,待明日再继续赶路好了!” 谢道韫首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停地伸展着腿脚,然后这才伙同谢朗谢允一起,把母亲和三婶分别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让她们也舒展舒展筋骨。之后,就见其他人也先后从自己乘坐的马车上都走了下来。 谢安吩咐一个赶马车的家丁说:“武三,你赶忙去找一家客栈,尽快把夫人们安定下来,好让她们好好休息,恢复一下体力,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呢!”那个叫武三的家丁领命而去。 时隔不久,武三回来禀报谢安说:“我找到一家名为‘淮河酒家’的客栈,店面宽敞气派,另有很大的一个院落,停车饲喂马匹等都很方便,老爷,咱们是不是就下榻在这家客栈啊?” 谢安听完武三的汇报后,回说道:“可以!” 于是,谢家所有人员和谢安带来的二十余名骑兵,就都进入这家淮河酒家客栈内安歇了下来。所有人沐浴后再进餐,最后又张罗休息,自不必多加赘述。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见刘宇娜的侍女瑞香慌慌张张跑来说道:“谢老爷,大事不好了!” 谢安似乎早已觉察到,瑞香所说的内容是什么了,他不慌不忙的问瑞香道:“香儿,,你不必紧张!你是不是想对本老爷说,杨公主,杨大侠不见了哇?” 瑞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胆怯的对谢安说道:“老爷,你是怎么知道的呀?我一早起来,准备去为杨女侠端水洗漱,可是找遍了客栈每个角落,说什么也找不到杨女侠的人影,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谢安问道:“你就没到她居住的房间,看看她留下什么了没有哇?” 瑞香经谢安如此一提醒,这才如梦方醒,说道:“发生这种事情,我的魂灵都快被吓掉了。我这就回到杨女侠居住的房间去,去寻找寻找,说不定她会留下只言片语的。说完,就汲汲皇皇返回杨芷的住所,左找右翻,果然在枕头下面发现一张折叠好的字条。接着又拿着字条返回到谢安身边,把字条交给了他。 谢安伸手接过字条,展开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以杨女侠的性格来说,她绝不会随我等去往建康的;她离开我们,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老人家会用这种方式不告而别!也好,我早已估计到了这一点,所以从谢家堂动身之时,我已派出两名骑兵,提前赶到柏云道观所在的那个县城,去通知当地属官,替她安排打点去了,这样,她一到道观内,马上就有安身之处了!” 那么,女侠杨芷究竟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她会不会真的又到柏云道观去了呢?没错,她未打招呼就走人,为的也是不为谢家人添麻烦,尤其是她那个闭门弟子谢道韫,要是知道师父决意要离去,她会哭着喊着对师傅进行挽留的,到那时,她杨芷若再想脱身,可就困难了。经过如此一考虑,杨芷还是决定以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去是为上策。 杨芷在字条中这样写到:“尊敬的张瑞云大妹子,尊敬的谢安将军,尊敬的谢家全体夫人和家人们,十年前,杨芷在踏入谢家堂村谢家大院的时候,不幸因食物中毒险些丧命,是你们不问小女子的来历,出手相助,全力医救,才使本女子起死回生,重见阳光,能够得以继续食人间烟火;对谢家人的这种德如高山,心如海阔的救助之恩,使换用母亲名字的杨芷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自己所学,以教授韫儿武功为报恩之举,来报答谢家人的恩情于万一了。可惜大当家谢奕将军不幸罹难,英年早逝,谢安将军为保护大嫂,赡养其后,决定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往建康城居住,尽享人间欢情。杨芷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再回柏云道观去,徐度余生。请原谅本女子不告而去,我之所以用这种方式离去,也是事出无奈,还望大家理解原宥为盼!” 在字条的最后,杨芷又附上一首七言律诗,言简意赅,倾诉衷肠。诗云: 杨芷生就运多舛,从小失去是母怜; 生父武帝荒无道,五千美姬供赏玩。 憨儿讨妻贾南风,凶残歹毒均占全; 以下犯上害婆母,亘古未见悲剧演。 司马丽芸命不绝,逃脱虎口赖人管; 宫女名叫李梦娇,舍生忘我保安全。 周晔飞腾是恩师,教授武功遭闪电; 道观树下丢性命,至今想起泪涟涟。 不告而别我去矣,莫怪小女情意浅; 道观栖身度终生,管甚晋祚和皇权! 看罢杨芷留下的诗句后,谢安长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这就叫人各有志,不能强勉!想那杨女侠,本是皇门嫡后,也是武帝司马炎和皇后杨芷的亲生女儿,未承想却遭受歹毒儿媳贾南风的迫害,连一个栖身的地方也没有了,最后不得不潜匿逃亡,要不是遇上李梦娇c王芳c王艳和周晔飞腾这些好人,她司马丽芸就是有十条性命,也早已化为灰烬了!对于杨女侠的此一举动,我谢安毫无责备的意思,在从谢家堂村动身的时候,我已预先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就先派出两名骑兵,率先到柏云道观所在的那个县城,去和当地父母官商量沟通,让他们事先为杨女侠的回归道观而做好准备!” 张瑞云听完谢安的话后,这才恍然说道:“在谢家堂村,我也看见有两名骑兵率先而去,当时我还纳闷,不知你三叔又耍什么花招呢。现在方才知道,你这是在为杨女侠着想啊。” 再说杨芷,她离开谢家人以后,轻车熟路,脚不停步,独自一人便匆忙往柏云道观赶去了。杨芷踏山路,走崎径,很快便到达柏云道观。杨芷心想,原来的道长王艳,道姑李凯和自己的授业恩师周晔飞腾,都早已作古离开了人世,在十年前自己下山时,道观内已是空无一人,十年光阴过去了,无人居住和无人打理的道观內,现在还不知道已经荒凉成什么样子了呢? 当杨芷气喘嘘嘘的走到道观门口时,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把她给搞懵了!但见道观大门大开,一缕炊烟从灶房内袅袅升起,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正手操竹扫把,在院内打扫卫生呢。 那位正在庭院内大清除的女子,一见到有一位身着道装,头戴道观,身背宝剑的妙龄女子朝道观内走来,便已心知肚明她是什么人了。因此,她便慌忙将手中的扫把丢在一旁,急忙迎上前来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就是本道观原先的主人司马丽芸公主吗” 杨芷淡淡的说道”你说错了,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司马丽芸这个人,又哪来的公主一说呀我的名字叫杨芷!” 那位女子仍然固执的说道:”公主奶奶,你就不必再隐瞒了,你的身世我们全都知道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咧!” 杨芷叹息一声,说道:”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还提它作甚我杨芷不为别的,就为远离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请问大姐,你为何能提前知道我要回来,而且还在这里清扫宅院啊” 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名叫张红鸾,就住在山下县城里面,去年我的丈夫得了急病,离开了人世,我又一生没有生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举步维艰。这不在五日前,县衙的差官突然找到俺,对俺说道,张嫂,你一个人过日子,反正也无牵无挂,现在有一个差事让你去干,不知你想干不?” 张红鸾问那差官道:“愿是愿意,你得让俺先知道是什么差事,要是让俺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俺宁愿苦死饿死,也决不答应!” 差官说道:“嫂子,你不用耽心,要你去做的这件事情,可是利在当代,名垂千古的好事呀!你知道,六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名叫司马丽芸的公主吗?她现在有行踪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就隐居在柏云山道观中,十年前,下山去了阳夏县谢家堂村,据谢安将军快马骑兵传来的消息说,她老人家厌倦了繁杂的闹市生活,硬要回到这柏云道观来,过平静清淡的生活;是想让你先去打扫清除,而后再与她老人家一同生活,这样的好事,你还何乐而不为呢?” 张红鸾听说是让她去伺候脱离朝廷的大公主司马丽云,哪还有不愿意的道理?以上便是张红鸾之所以来到柏云道观的前后经过。 杨芷对张红鸾说道:“我现在的名字叫杨芷,这是袭用我母亲的名字,今后你只准叫我这个名字,不准再叫什么司马丽芸,更不准叫什么公主,我早已和他们司马家没有了任何关系了!” 张红鸾对杨芷说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俺看你的长相,最多也不超过35岁,怎么山下那些官人都称呼你为老人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回 皇太后召见谢安,王书圣为子求偶 杨芷哀叹一声,说道:“你问的这个问题,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待我安定下来之后,再慢慢对你解释好了!” 自此以后,杨芷重又在柏云山道观内安居了下来,因为有了张红鸾的陪伴,生活倒也不感到寂寞,杨芷虽然依然面容清秀,光彩四溢,但是身体到底是近80岁的人了。俗话说,人老不能逞筋骨之能,杨芷虽然相貌依然年轻,却也掩盖不住身体的逐年老化,她在活到98岁高龄的时候,便安静的仙逝,与世长辞了。此是题外之话,不必赘述。 再说谢安等人,又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奔波,终于渡过滚滚长江,到达了东晋都城建康城。谢家一行人到达城内后,早有太监在宫门外等候,谢安等人下马下车,依次步入宫殿内,皇太后褚蒜子和已学会简单语言的晋穆帝司马聃,早已坐在龙椅凤椅上在那里等候了。 谢安带领家人,皆依次跪倒在皇太后和皇帝面前,尽叙离别之事。 皇太后褚蒜子说道:“谢爱卿,你离开建康兵营,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这些天来,孤家日思夜盼,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在你回阳夏老家这段时间,北方的后赵国,西边的前秦国,屡屡犯我边境,全朝文武官员,竟没有一个人肯出面,来为孤家分担忧患,如此下去,看来我大晋朝气数已尽,这可如何是好哇!” 谢安回答说:“皇太后不必担忧!在谢安看来,区区几个反叛,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待我将家眷安顿下来之后,定要发兵出征,进行讨伐!” 褚蒜子说道:“假如真如谢爱卿所说,孤家多日以来一颗悬吊的心,也就可以落下来了!” 皇太后和皇帝接见谢安等人过后,谢安即带领家眷人等,一同赶到城东军营附近,先将妻子刘宇娜,大嫂张瑞云以及她们的儿子女儿等人安排停当,这才回到军营中去料理军务。一切繁杂事务,不必细说。 第二天上午,谢安还在家中未到军营去,忽然有家丁来报:“老爷,王羲之c王大人来访,您是否马上接见他呀?” 一听说好朋友王羲之来访,谢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慌忙对家丁说道:“王先生乃是我过命的好朋友,哪有不见之理呀?赶快请他进来!” 家丁反转身去,不久便将王羲之领进了客厅。 王羲之一见到谢安,先拱手施礼,而后说道:“我因事到建康城来,听说谢将军驻军建康,所以特来拜访也!” 谢安以礼相还,然后热情地握住王羲之的双手,深情地说道:“王兄,是哪阵风把你给刮到建康来啦?” 王羲之诡谲的一笑,说道:“此事纯属机缘巧合。我常住临安,奉皇太后褚蒜子之命,特来京城献墨宝一幅,听说你刚刚从阳夏归来,哪有舍老友之门而不入的道理呀?我这不就不请自到了吗!”其实,王羲之说的并非真话,他听说谢家有一位人见人爱的小侄女谢道韫,有意为自己的儿子张罗婚事,这是来探听消息的! 家丁献上茶水,二人落座,一边喝茶,一边便叙谈了起来。 王羲之说道:“想我晋朝国土,十之六七被外族窃取掠占,先前的国都在西安,后迁洛阳,再迁建康,以外族的势力来看,大有咄咄逼人之势,我看晋朝国都能不能在建康长此驻扎下去,现在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谢安说道:“王兄与谢安是为莫逆,方有此推心置腹之言。不瞒逸少兄说,后赵未灭,又生出一个前秦来,他们都对我大晋朝虎视眈眈,妄图推而翻之,取而代之,我看照此下去,我大晋朝很难再支持久长了!” 王羲之说道:“据路人传说,现在前秦国又冒出来一位国君来,此人名叫苻坚,他野心勃勃,已经放出狂言,说要发动百万大军,灭我大晋,占我国都呢!” 谢安说道:“苻坚此人,骄横跋扈,且又凶暴异常,残忍无比,他说要攻我大晋,完全不是空穴来风,战争随时都可能发生!” 就在此时,忽听院内一片吵嚷,接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说道:“三叔,俺娘今日个又做好吃的了,特命侄女给你送过来,你就趁热吃吧!” 谢安打眼望去,陪谢道韫一起向客厅内走来的,还有谢奕妻子张瑞云的侍女黛香。黛香手捧竹盘,盘内盛的是几张葱花油饼,人还未进屋门,一股香气就扑鼻而来,把谢安与王羲之两个人的馋涎都引出来了。 谢安指着王羲之,对侄女谢道韫介绍说:“韫儿,你可知道面前这位客人是谁吗?他就是咱们东晋有名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王大伯,快来行拜见之礼吧。” 谢道韫面对王羲之施以大礼,口中说道:“王伯伯的大名,侄女我早就如雷贯耳了,今日得见,谢道韫实在是三生有幸也!” 听完谢道韫的回答后,王羲之高兴地说道:“真可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安石老弟,我逸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这位小侄女,论年龄尚不到及笄之年,可是说出话来,却与大人毫无差别。真乃后生可畏矣!” 谢安也喜滋滋的回答说:“这一点,可真就叫逸少兄你说对了!想我谢氏家族,自先祖谢缵那一代起,虽然身兼要职,却都与一个武字结下了缘分,未承想到得我这位小侄女身上,却又显露出来超人的文学才华,就拿畅游东岳泰山她写下的名句‘泰山吟’来说,就已使人惊诧不已了!” 王羲之端详着谢道韫的装束与长相,心中暗暗想到:“好一个谢氏才女!好一个年轻有为的小诗人!如果我王氏家族能与谢氏家族攀上姻亲,那该有多好哇!” 王羲之心中这样想,但却没有说出口。他对谢道韫说道:“孩子,王伯伯不但喜欢你这个人,还想亲耳聆听你先前所写的诗,你能再背诵一遍让伯伯我过一把隐吗?” 谢道韫欣然回答说道:“王伯伯,你既然愿意听,那我这个乳臭未干的晚辈,就只有在王伯伯你面前,来班门弄斧了!” 谢道韫大方端庄,行为得体,即使在王羲之这位大书法家面前,也毫无胆怯忸怩之态。她大方地对王羲之说道:“既然王伯伯愿听道韫诵诗,那我就不揣冒昧,胡诌出来给王伯伯你听听好了,只是希望王伯父你不要见笑才是!” 王羲之含笑回答说:“我的个好侄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一个人学问的高低,绝不是以他的年龄来区分的,必须有真才实学,方能叫人折服。你就把你写的泰山吟和那首咏雪诗,都背诵出来给伯伯我听听吧!” 于是,谢道韫清了一下嗓子,在屋宇内站直了身子,毫无怯意的又把她以前写的两首诗,在王羲之与三叔谢安面前重又背诵了一遍。 王羲之听完谢道韫背诵的诗句后,若有所思又话不应心的说道:“不错!不错!真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作了!就是你了,就是你了!” 谢安不明白王羲之后两句话的含义,因而问道:“什么就是你了?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王羲之知道自己方才差一点说漏了嘴,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谢安:“此乃我王谢两家的天机妙事,现在还不到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待几个人倾尽肚腹,将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想起肚子有些饿了。谢安伸手抓起一张油饼,刚想往嘴里填,谢道韫突然走向前来,将油饼从谢安手中夺过来,说道:“三叔,王伯伯,这油饼已经凉了,不能再吃了,吃了会使肚子不舒服的!” 她马上吩咐黛香说:“香姐,你还要辛苦一趟,到后面厨房去,再将油饼重新热一下,端来再让王伯父与三叔吃!”黛香领命而去。 谢道韫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使王羲之大受感动,他近乎调侃的说道:“我现在就可断定,我们的小韫儿,将来无论嫁到哪家,都会是个贤惠妻子和好儿媳妇!要是我王家能有这个福分,那可真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谢道韫听完王羲之这番话后,羞得她满脸绯红,无言以对!好在这时黛香又将重新热过的油饼端了回来,另外侍女安香也随后跟了进来,这才为窘迫的谢道韫解了围。就见安香手中端着一个木盘子,里面盛的是几盘小菜,还有一只酒壶,肯定是为王羲之与谢安下酒吃饭而特意准备的。 安香将酒菜摆放好后,这才说道:“三老爷,王老爷,这都是遵照夫人的吩咐而特意准备的。夫人听说王大人特意来访,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能慢待了他,有酒有菜,两位老爷吃起来才舒心!”安香说的夫人,指的就是谢安的大嫂张瑞云。 王羲之是个性格豪爽c不拘小节之人,他虽然身为东晋著名书法家,但却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是出了名的邋遢大王。能够使王羲之名垂千古的原因,一是他“贵越群品,古今莫二”的书法作品,二就是那个“坦腹东床”的典故了。现在词典里“东床快婿”与“坦腹东床”两个词语,就都与这位王羲之先生有关。 在东晋时期,王谢两家都是名门望族,两家祖辈都有人在朝廷担任过重要职务,因此两家就结下了不解之缘。说到这“坦腹东床”的典故,它还成就了王羲之的一段幸福姻缘呢,说起来也十分有趣。 当时,东晋有个太尉,名叫郗鉴,郗鉴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叫郗璇,字子房,正值二八年华,这是个貌美如花的年龄,郗鉴要为女儿择婿,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王家。 郗鉴听人传说,当时的丞相王导一家,男丁众多,个个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品行端庄,皆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一天,郗鉴特意来到丞相王导家中,公开喧嚷,自己此番来到王家,非为别的事情,是专门为自己的爱女郗璇挑选佳婿而来。 王家兄弟好几个,子嗣众多,而且皆已到成婚年龄。众人听说郗鉴要在王家挑选佳婿,每个人无不欢喜异常。他们有的穿上新装,有的专门梳洗打扮,为的是给未来的老丈人留下一个好印象,都渴望能成为郗璇姑娘的乘龙快婿。 郗鉴一来到王家,就对王羲之父亲王导说道:“我郗鉴是当朝宰相,我的女儿又生得一表人才,容貌端庄,才华出众,我一定为她选配一个匹配相当的佳婿,来做她的终身伴侣,不知你王丞相家中,哪个犬子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呀?” 王导听完郗鉴的话后,也诙谐的回答说:“我王导家中,犬男众多,个个皆长得一表人才,人人皆气度不凡,随便挑一个,都可成为你郗鉴大人的不二人选了,你就随便挑,随便选好咧!” 郗鉴虽然择婿心切,但也十分认真。这一天,在早朝过后,郗鉴就命家人带上重礼,浩浩荡荡,一路又朝王导家中走来。 郗鉴一进王家大门,早已听到信息的王导,即带领儿子们排队恭候,热诚相迎。但见王家众子弟新衣革履,冠服整齐,彬彬有礼,诚挚有加。 郗鉴一边往院内走,一边观察那些希望做他女婿的王氏子弟,但都认为,他们皆华而不实,浮夸做作,看过来,选过去,总觉得心中不甚满意。 郗鉴态度矜持,边走边捋髯沉思,沉闷不语;王家子弟们见此情形,就越是觉得心中无底,人人不免唏嘘慌张。 郗鉴走来晃去,就信步来到东跨院的一间房门口,他用眼往屋内望去,望见在靠墙的一张床铺上,有一个年轻人着上身,袒胸露腹的正在那里呼呼大睡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书圣王羲之!当时正值炎夏,王羲之因酷热难耐,便无拘无束的脱去长衣,袒露胸膛,为的是凉爽好受,不想这一幕,竟被未来的老丈人郗鉴给撞上了! 郗鉴看见这个年轻人后,心中禁不住感到好笑,他问随在身边的太尉王导:“王大人,这位年轻人,他是你家的什么人呀?” 王导感到有些羞赧,不情愿地回答说:“这个后生不是别人,他就是我不争气的侄子,我兄弟王旷的儿子,这个晚辈的名字,就叫王羲之!” 王导家中其他孩子听郗鉴如此发问,都错误的以为,他准是对王羲之产生了反感;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就有当郗鉴乘龙快婿的希望了,因此大家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来,王羲之在来伯父王导的相府前,由于贪恋东汉著名书法家蔡邕的古碑墓志铭,把玩观赏了好一阵子,由于过于沉迷,用脑过度,把事先伯父告诉他郗鉴要来府上为自己女儿相亲的事情,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因身体疲累,头脑乏困,回到家中后,就脱去上衣,坦胸露膛的大睡了起来,直到郗鉴与伯父来到身边,才把他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王羲之,看见太尉郗鉴和自己的伯父王导都站在自己身边,羞得他赶忙穿好衣服,然后才彬彬有礼的对郗鉴说道:“太尉大人,恕晚辈无礼!由于过于疲劳,以至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望太尉大人见谅!” 郗鉴看见王羲之如此坦诚,又如此率真,免不了从心中发出一股由衷的赞叹:“这王羲之率真耿直,且又胸怀大度,听说在书法研究上也造诣颇深,要是能有这样的年轻人做自己的上门女婿,那该是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郗鉴走到王羲之近前,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欣然说道:“你不讲究外表,又不拘小节,还心胸大度,一心想的都是书法,将来必成大器!今天,我郗鉴就选你为我家的乘龙快婿了!”这一年,王羲之才刚满十六岁。 接下来,郗鉴又顺口吟出四句诗来,以抒发对未来女婿的赞美之情。诗曰: 坦腹东床王羲之,露体性率直; 生粟做成熟米饭,乘龙快婿就选你! 在王羲之与谢安一同进餐的时候,懂事的谢道韫即带领侍女安香与黛香到后院去了。这里,王羲之与谢安两个人,一边饮酒吃菜,一边又无拘无束的攀谈了起来。 谢安问王羲之说:“王兄,安石有一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二十多年过去了,依然还萦绕在我的心中,我想向王兄发一声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羲之把一杯热酒灌进肚子里,慨然对谢安说道:“难道安石老弟还把我当做外人不成?有什么话,你尽管照直说好了!” 谢安问王羲之说:“逸少兄,你我交往多年,小弟有一件事始终没搞明白,现在借着酒兴,我想不耻下问一番,不知兄长肯给我这个面子否?” 此时的王羲之,早已将四五杯辣水灌下了肚子,说起话来嘴巴已经不受控制了。他端起一杯酒,对谢安说道:“安石老弟,咱们再共同干这一杯,之后,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谢安不敢违命,只好陪王羲之干完杯中的酒水。 王羲之酒意朦胧的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向我提问了!” 谢安说道:“据安石了解,你在年轻的时候,就已被晋升为右军将军c会稽内史之职,不知为何缘故,后来竟辞职不干了呢?” 王羲之听完谢安的问话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端起一杯酒来,仰脖饮尽,然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安石老弟可是哪一壶不开,就提哪一壶哇!这种掏心裂肺的话,你也能提得出来!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而且又是在自己家中,我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于是,接下来,王羲之一边陪谢安喝酒,一边就把隐藏在心中,而又不被人所知的辞职原因,对谢安道说了一遍。 那是在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十一年三月间发生的事情。这一年,王羲之刚满五十二岁。由于他与坦荡直率,性格豪放,从无虚言伪辞的王述合不来,一气之下,就辞去了官职,回家专心研究起书法来了。 王羲之对谢安说道:“我之所以辞去官职,是因为我知道,若长期呆在王述身边,以他那种性情粗暴的性格,我很难得到施展,与其白白的空熬时日,倒不如急流勇退,回家专门钻研学问为好!” 谢安说道:“以此看来,你王兄的志气,不在官场,而在书法呀。另外我想,你之所以会这样做,恐怕与你年少时师从卫夫人学习书法也不无关系吧?” 王羲之哀叹一声,说道:“少有所学,终生难忘。我从小即先受父亲点拨,在他老人家的笔法论中,大受其益,张艺的草书,钟繇的行书,卫夫人又集众家之所长,我练书法的基本功就是师从于她。有了这些名人的影响,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书法的桎梏中挣脱开来了,最后只能弃官,专心钻研起书法来了。” 谢安说道:“说起卫夫人的书法,无不被时人所称颂,不是就有人这样称赞她么,‘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么。由此可见,卫夫人的影响之大!” 卫夫人,单名一个铄字,字茂猗,当年是汝阳太守李矩的妻子,东晋著名女书法家,是书圣王羲之的启蒙老师。 王羲之深有感慨的说道:“提起我的老师卫铄卫夫人来,逸少认为,她可是咱中国历史上一位少有的女书圣,若没有她母亲般的谆谆教诲,我王羲之何能称其为家,充其量也只是个写写画画的书匠罢咧。使我深感遗憾的是,她老人家的恩德,我还未来得及报答,她就与世长辞,离我等而去了,真真是偌大的遗憾啊!” 谢安说道:“逸少兄何必自责?若追究起来,这也是年龄所致。你想那卫夫人,在你出生的时候,她就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你未来的及报答她的恩情,这绝不是你的过错,是她的年龄使然也!” 王羲之听完谢安的话后,受良心责备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对谢安说道:“这真是人生苦短啊,你我好不容易聚会,就用这难得的机会,喝他个痛快,喝他个一醉方休好了!” 突然,从门外又传来了谢道韫的声音。只听她诙谐地对王羲之说道:“王伯父,酒是谢家的,身子可是你自己的啊,你如此无限制地喝将下去,倘若喝坏了身体,我们谢家可是担待不起呀!” 这时,就见谢道韫带领侍女安香与黛香,又慢步朝客厅走过来。 此时的谢安,也已有八分醉意了,说起话来,自己都不当自己的家了,他结结巴巴的问谢道韫道:“韫儿,我与你王伯父喝的正带劲呢,难道你们来搅我们的局不成吗?你就让我俩喝个痛快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回 酒逢知己千杯少,逸少作诗感令姜 谢道韫说道:“三叔,这哪能行啊?俺可是奉了俺娘和三婶的命令,来监督你们二位的。以你们的感情与性格,如果不加限制的话,恐怕你们喝到明天早晨,不喝得酩酊大醉,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接下来,谢道韫用眼睛向安香与黛香示意,意思是让她们强行夺下王羲之与谢安手中的酒杯,顺便连盛酒壶也拿走了。 待这样做了之后,谢道韫这才说道:“现在,你们酒也该喝够了,也到了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的时候了!” 王羲之深感遗憾的说道:“还吃什么东西呀?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喝酒过后,从不再吃什么东西;至于吃东西,我看今日个就免了吧!” 谢安也随和王羲之说道:“对,喝酒之后,就不吃东西,免了!” 待安香与黛香将餐桌上的残羹剩菜收拾干净过后,谢道韫问谢安说:“三叔,今日天色已晚,看样子,要留俺王伯父在咱家过夜了吧?” 王羲之听完谢道韫的话后,固执的说道:“我有马,也有车,可以连夜赶路,我还在你们家过什么夜呀!” 谢安劝解王羲之说道:“王兄,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改不掉你这个犟脾气呢?要知道,你我多年未见,我还有许多许多话未说完呢,你留在我的府上过两夜,我谢安还能把你给吃了不成吗?” 谢道韫也劝王羲之说道:“社会不宁,路途不靖,走夜路岂不是冒险?王伯父,你老人家就不必再固执己见了,你就留在谢府,好好与我三叔叙谈叙谈吧!” 王羲之此时也被谢家人的诚心挽留所打动,他对谢安说道:“安石弟,我答应留下来,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俺这位乖巧的小侄女身上!” 谢道韫欣然说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再客套了。王伯父答应留下,这确实是个英明的决定!”说完,便扭身走出了客厅。 王羲之手捻短髯,望着谢道韫离去的背影,喃喃的自言自语说道:“多聪明,多懂事,多贤淑的一个好孩子啊!如果我王羲之能有这样一位好儿媳,连做梦也会笑醒的!” 王羲之这番自言自语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被谢安听了去,谢安立刻陷入到沉思之中,当时并未说什么。 谢安对王羲之说道:“逸少兄,我在健康居住的院落,分前后两处,前院所居住的皆是男丁,而后院所居住者,皆是女眷。看来,今天夜间,你逸少兄就只有在前院与安石同眠,就请兄长你先委屈一夜好了!” 王羲之恺然一笑,说道:“我王某人打小就是一个不讲究排场,不修边幅,不拘小节,却又邋里邋遢的人,既然早有了‘坦腹东床’的美誉,现在再‘坦腹’一次,料也没什么大碍!” 谢安说道:“逸少兄是个‘坦腹’惯了的人,让你不‘坦腹’,看来也困难,那你就在我的府中再‘坦腹’一次吧!”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动,瞬时之间,就到达一间房间内。房内桌椅板凳齐全,在墙边摆放着一张床铺,床铺上被褥齐全,摆放有序,墙壁上还张贴有多幅名人字画,书桌上文房四宝样样俱全,俨然就是为书香子弟准备的去处了。 王羲之一看到屋内的场景,禁不住喜出望外,他对谢安说道:“安石老弟,你是不是早已知道,我王羲之要来你府上居住,所以,就事先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呀?” 未等谢安做出回答,忽听从背后传来一个少年的说话声音:“王伯父,看把你老人家给美的,这哪里是专为你准备的房间,是小侄我下榻居住的地方啊。” 王羲之赶忙回头观看,原来是谢据的少公子谢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由于自己已有几分醉意,所以竟浑然不知。 王羲之对谢安说道:“王某人已是垂垂老朽矣,生就的邋遢脾性,我如此一个猪猡身体,怎敢鸠据鸟巢,占晚辈的居所,窃孩儿之爱呢?我万万不能在此下榻!” 谢安说道:“王兄,你何必将自己贬损得如此之低呀?在当今社会中,谁不知道在咱们大晋朝,有一位名叫王羲之的大书法家呀?你今日偶然来到我谢家,我们若是不倾力以礼相待,有失礼仪不说,还会被后人诅咒不善待客人呢!” 谢朗也劝王羲之说道:“你老人家大仁大量,只要你不怪侄儿慢待了你,就算侄儿烧高香了。你如此谦让,这可不是你王伯父的性格呀!” 王羲之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好一个谢朗!好一个谢道韫!你们都是乖巧灵秀的好孩子!既然你们有这份情意,王伯父若是再推让下去,那可就太不近人情了!不过,我事先可要申明,待我走后,你们可要把我睡过的床铺重新打扫干净才是!” 说话之间,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正在王羲之因屋子内黑暗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就见谢道韫带领着侍女安香与黛香,她们手中各拿一根蜡烛,喜滋滋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谢道韫首先开口说道:“俺娘告诉我们,王伯父是位连夜晚都闲不住的人,他肯定喜欢熬夜,钻研和练习他的书法,这不,她就让我们给王伯父送蜡烛来了!” 谢道韫一边说着,一边即带领安香与黛香走进了屋内,把手中的蜡烛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要从屋内退出去。 王羲之对谢道韫说道:“回到后院后,代我谢谢你的母亲。虽然我至今还没有与你们的母亲见面,但从餐饭招待等事物上来看,我这位弟妹,肯定是一位贤妻良母无疑了,待明日天光时,我一定亲临后院,去拜访她!” 谢安说道:“按照谢氏家族的规矩,谢家女眷是不能与外姓男子会面的,不过咱们王谢两家是为世交,这个规矩可不在此例。令姜侄女,你回到后院后,告诉你的母亲,说王伯父明日上午,要去拜访她,好令她做好思想准备。” 谢道韫莞尔一笑,答应道:“侄女明白,俺这就去告诉我娘去!” 说完,即带领着侍女安香c黛香匆匆朝后院走去了。谢朗也随后离去。 这里,屋内就只剩谢安与王羲之两个人了。谢安对王羲之说道:“一天折腾下来,除去饮酒就是闲聊,我已感觉身体有些累了,今日你我谈话,就暂且告一段落,我也要回自己的房中去休息了。王兄,你也累了,今晚就不必再熬夜了,你也早早的休息吧!”说完即告别离去。 空荡荡的房间内,就只剩下王羲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躺在炕铺上,面对忽闪忽闪闪着暗红色亮光的烛光,立刻便陷入到对往事的回想之中去了。 朦胧之中,王羲之似乎又回到了三十余年前,在临安卫夫人的府邸中,时年十五岁的王羲之,卫铄正手把手的教授他的书法呢。 卫铄对王羲之说:“逸少,你跟师傅学习书法有几年了?” 王羲之未加思索就回答说:“回师傅的问话。如果徒儿没有记错,我是在愍帝三年初春时节,开始接收师傅授业,从而开始练习书法的,掐指计算下来,到现在已整整三个年头了!” 卫铄又问王羲之说道:“你知道,师傅为什么唯独只收你做徒弟吗?” 王羲之听到卫铄如此问自己,显得一脸茫然,他答非所问的回答说:“这也正是逸少想问师傅你的问题。师傅你是大家闺秀,从小就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你老人家肯收我为徒,抑或就是天赐良机吧?” 卫铄莞尔一笑,俏皮的说道:“你所说的天赐良机,或许也在大自然中存在着,但是,这与师父收你为徒,并没有任何关系!” 王羲之奇怪的问卫铄道:“如此说来,可能是徒儿的运气好了?” 卫铄叹息一声,说道:“你可真是个傻得可爱的孩子!告诉你吧,师傅之所以喜欢你,可能就因为你这股子憨傻劲吧!” 王羲之说道:“师傅收徒弟,为什么不去选那些精明能干的人,却偏偏要选我这么一个傻子呢?” 卫铄说道:“师傅说你傻,你当你就真傻呀?你还记得有一天,我与我的丈夫李矩到你家府上去拜会你的父亲王旷时,看见你正在专心研读你父亲的笔法论,而且还看见你写的一手好字,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断定,今后你必定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回家后,在征得我的丈夫李矩同意后,这这才决定收你为徒!” 直到这时,王羲之这才恍然醒悟,自己之所以能够师从卫夫人,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啊。 卫铄接着说道:“这练习书法之事,就好比女人秀花相似,一针一线,都要极度认真,来不得半点疏忽与马虎;否则,绣出来的必然是劣品c废品。谈到书法,一撇一捺,一点一勾,都要无比认真地去描绘,否则,也是劳而无功,尽是废品!所以说,学习书法,必须怀有兼撮众法,备成一家的壮怀大志,方可达到贵越群品,古今莫二的高度!” 王羲之深记师傅的教诲,无论是炎夏酷暑,也无论是寒冬腊月,勤奋不辍,坚持不懈,终于练就了“贵越群品,古今莫二”的一代书法家,被人们誉为“书圣”的称号。与卫铄c钟繇c张芝等书法大家相比,王羲之的书法风格明显的特点是:用笔细腻,结构多变,草书浓纤折中,正书势巧形密,行书遒劲自然,他把汉字书写,从实用步入技法,赋予一种讲究情趣的境界,因而获得好评。 忽忽悠悠,腾飞飘摇,王羲之突然又回到了自己被当朝宰相郗鉴选为乘龙快婿的幸福漩涡之中去了。妻子郗璇不但人生的出类拔萃,异常的美丽,而且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人也格外的温柔贤惠。自打郗璇嫁进王府之后,对王羲之柔情似水,温顺体贴,孝顺公婆,尊老爱幼,从不惹家人生气。 在一年的初春季节,王羲之因偶感风寒,不幸病倒,不但全身高烧不退,而且不吃不喝,茶饭不进。连王羲之的父亲王旷,母亲卫氏夫人,皆被震撼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中医请了好几个,中药服了十几服,王羲之仍然高烧不退,病情也丝毫未见好转。 夫人郗璇哭着对公婆说道:“爹,妈,我自嫁入王府之后,公婆对郗璇都是以礼相待,从未拿气给我受,我与逸少也是互相疼爱,从未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未承想他却得了这样一种怪病,倘使他有个好歹,叫我和年少的孩子们如何再继续活下去呀?郗璇在年少时,正巧我有一个族伯也是个中医,他每日为人诊病,我便偷偷在他背后偷看,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倒也将十余个药方熟记在心了。今见夫君逸少如此病重,便不由的使我想起来其中一个方剂来,此药方是我族伯独创,现在不妨用来一试,或许能见奇效,也未可知!” 王羲之母亲望着丈夫的面孔,未敢表态。倒是王旷一锤定音,大胆决断,拯救了生命垂危的儿子。 王旷对郗璇说道:“爹亲娘亲,比不上你们夫妻的感情深。你既然想起了这个药方,那就把逸少死马当作活马来医好了,赶紧开好药方,令人去抓药,兴许还能挽救逸少的性命!” 在公爹的同意支持下,郗璇不敢再有耽搁,她立即回到闺房中,命佣女研好墨,然后铺开纸张,提笔开出药方,再命家人立即到药房去抓药;药抓回来后,又立即煎熬,汤药煎好后,又立即为王羲之灌服。如此这般,一连服了三天汤药,说来也奇怪,病情一度十分危重的王羲之,竟然能够还阳复原,高烧退去,又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 当王羲之知道是妻子郗璇开出的药方,挽救了自己的性命的时候,他握住郗璇的双手,感慨的说道:“我王羲之真乃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不到阎罗殿上走了一圈,又回转来了!郗璇啊,你就是俺王羲之生命再造的大恩人,我将终生不忘你的恩德!” 在那个不懂计划生育的年代,王羲之与郗璇,也算称得上是两位高产的父母亲了。他们一共生养了八个子女,七男一女。长曰王玄之,次曰王凝之,三子王涣之,四子王肃之,五子王徽之,六子王操之,七子王献之,女儿王怡之。 王玄之已经年满十八岁,次子王凝之刚满十六岁,后面几位要嘛年龄尚小,要嘛还没有出生,在此不便多说。 长子王玄之和父亲开玩笑说道:“父亲,你毎日痴迷于练习书法,我看不是母亲对你有再造之恩,恐怕定是阎王爷舍不得将你掳去,唯恐埋没了你的一世英名吧?” 王羲之也顺风爬杆,说道:“可不是咋的,阎王爷捋着胡须对我说,王羲之,你的阳寿未尽,怎么就慌着到我这里来报道了呢?不收不收!回去回去!我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旨意,这不就赶紧跑回来了吗!哈哈!” 次子王凝之也说道:“儿子我尚未成家,你也还未抱上孙子,若是在四十来岁的英壮年华,就早早的离我们而去,也实在太叫人感到可惜了!父亲的使命尚未完成,你可千万千万不能离我们而去啊!” 妻子郗璇说道:“你们的父亲,大病初愈,身体尚在恢复之中,你们就不要再说这些不疼不痒的风凉话了,快让他好好休息去吧!” 王羲之的思绪在继续翻腾,他似乎又看见,谢安带领他的大嫂张瑞云,以及家丁众人等,敲锣打鼓,吹吹打打,唢呐声声,乐声阵阵,一派热闹景象。正在王羲之不明白因何缘故的时候,忽见谢安跑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率直的对他说道:“逸少兄!咱们王谢两家本是世交,今日,你们王家又娶我的侄女谢道韫为王凝之的妻子,这可就亲上加亲了,我已用八台花轿把韫儿给你送上门来了也!” 王羲之喜出望外,他双手紧紧握住谢安的手,说道:“真乃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实乃安石老弟也!不瞒老弟你说,我自从看到韫儿这孩子的第一眼起,我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她,想不到你谢安竟如此善解人意,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送来了什么,这可是我王氏家族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此时,睡梦中的王羲之,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字号:“逸少兄!逸少兄!现在已是天光大亮了,你快醒醒!待洗漱过后,你我一同去进早餐去吧!” 这时,王羲之突然从梦中被惊醒了过来,他一睁开双眼,就望见站在自己身边的谢安,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那美好的一幕幕,竟然是一场美梦啊。他暗暗讥笑自己:“这可真就应了民间那句老话了:做梦娶媳妇,想得好美嗷!” 这时,早有张瑞云的两个侍女安香与黛香,将一应洗漱用品摆放在了王羲之面前,王羲之也未再客套,他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洗漱完毕,然后就跟在谢安身后,又回到了昨日饮酒叙谈的那个客厅去了。 王羲之的脚步还未踏进屋门,一股扑鼻的饭香就扑面而来。王羲之闻到饭香后,肚子中的馋虫一个劲的不停翻腾,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对谢安说道:“俺老王知道,你们谢氏家族的先祖,就来自陈郡阳夏县,那里属中原地带,不但民风粗犷,豪爽实在,那里的面食也独具一格,使人吃过一次,总还想再吃第二次。今天,我倒要仔细看一下,今日这顿早餐,你谢安又为俺老王准备了些什么?” 说话之间,二人就双双来到了餐桌旁,王羲之也不再客套,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出双手,就要去抓筷子。 谢安制止说道:“王兄,你先不要着慌!在吃饭之前,我还要向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待你答应之后,你我再开吃也不迟!” 王羲之问谢安说:“我就知道,你谢安是一位武将,今日怎么也学起那些穷酸文人的样子来了?吃饭就是吃饭,哪来的这许多啰里啰嗦!我一夜尽做美梦,折腾的我肚子早就饿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待你说完,我还要赶紧填肚子呢!” 谢安说道:“你逸少兄是本朝书法大家,早有‘书圣’的美誉。不过我还听人传言,你的诗才也不在别人之下,你是否也学学当年的曹植,在七步之内也给我念出一首诗来?这样在吃饭的时候,有美好的诗句来佐餐,不是更有味道嘛?”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三叔,你说得好!我也正想领教一番王伯父的文才诗趣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安的侄女谢道韫,这时她已早早的用过早餐,又带领两位侍女安香与黛香,早早的来准备收拾残羹剩饭了。 王羲之一见谢道韫到来,不由得两只眼睛又泛出了亮光。他对谢安说道:“要说写字,我王羲之从不含糊;可要说到写诗吟诗,我可就比不上你谢家的这位小侄女了。听说她的诗才可是全国第一,什么泰山吟,咏絮诗,早已传遍了全华夏,家喻户晓,今天有她来助阵,说不定我这个不懂写诗吟诗的门外汉,还真能诌出两句来呢!” 王羲之手握饭筷,稍作沉思后,说道:“谢安老弟,你也实在会捉弄人!既然你硬打着鸭子上架,那我就以面前这顿美餐为题材,吟一首诗出来,权且算作应付交差吧!” 王羲之鼓了鼓肚皮,用尽了全身气力,总算念出下面这首诗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痛苦煎熬在田间; 倘使天神不保佑,颗粒无收泪流干! 王孙公子吃现成,哪管农夫苦与痛; 一粒米粟一滴泪,最终仍然肚腹空! 听过王羲之吟罢的这首诗后,谢道韫首先带头鼓起掌来。说道:“到底是当今书圣,吟出的诗也与众不同。诗中充满了对农人的同情与怜悯,对富豪公子哥们的痛斥与谴责;这也难怪,那些每日里只知吃喝玩乐,只知挥霍与享受的寄生虫们,怎么会体会到农夫的辛苦与劳累呢?还是你王伯父有这份爱心。但是侄女不明白,伯父家也是名门望族,不知伯父你哪来的这份仁爱之心呀?” 王羲之回答说:“什么仁爱不仁爱的,性情使然,本性使然也。我现在肚皮饿了,我要吃饭了!” 王羲之说着,就抄起餐桌上的一个大饭碗来,将碗中的面条一股劲的往自己的嘴里扒拉。一边吃,还一边夸说道:“这是哪位女子做的鸡蛋河洛面条哇?她做饭的技术,可比我家那位糟糠强多了!好吃!好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回 令姜赋诗惊书圣,亘古才女谢道韫 谢安回答说:“府上因为刚刚迁居来到建康,家中还未物色好做饭的厨师,故而,全家人的饭食,就暂时由我大嫂张瑞云和我的夫人刘宇娜来轮换承担了。韫儿,这河洛面条是由谁做的呢?” 谢道韫一挺胸脯,骄傲的回答说:“如此合口又如此好吃的面食,除了俺娘,谁还能做得出来呢?” 这时,王羲之的一碗面条早已被他吃完了。他说:“有其女,必有其母,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好闺女,我想必定是她母亲教导有方,她也方能出类拔萃矣。吃罢了早饭,逸少一定要去面唔拜访我这位弟妹去!” 谢安说道:“逸少兄言之有理。你来一趟建康也不容易,哪有入家门而不识女主人面的道理呢?” 王羲之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对谢道韫说道:“韫儿呀,方才,伯父已应你三叔的要求,班门弄斧了一回,为给伯父助兴,你是不是也赋诗一首,来给伯父我壮壮行色呢?” 还未等谢道韫开口,谢安就插话说道:“逸少兄,你也忒抬举韫儿这孩子了,班门弄斧一说,哪是你这位德高望重的伯父,在孩子们面前应该说的话呀?只有她在对你说话的时候,方有如此谦恭之说,你就不必再宠她了!” 谢道韫说道:“还是三叔见多识广,说出话来也异常得体。三叔说的对,要说是班门弄斧,就只有我这做晚辈的不自量力了,哪里还轮得到王伯父你来说这样的话呢?” 此时,就见刘宇娜的侍女瑞香匆匆跑来,说道:“王伯父,谢将军,我家娘子派瑞香来打问,不知刚才的两碗面条够不够吃呀?如果不够吃的话,请你们告诉瑞香,我马上就回后院去告诉俺三娘,她说她要亲自再为二位做更好吃的呢!” 王羲之听完瑞香的话后,喜得他笑着打了一个饱嗝,好玄没把吃进嘴里的面条再喷出来。 王羲之对瑞香说道:“好家伙,你们谢府贤妻良母可真是多,一个个像得了饥饿症似的,这里的饭食还没吃完呢,后面又要吵嚷着再给做,难不成你们想把我老王给撑死不成吗?俺吃饱了,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吐出来了!” 待王羲之与谢安吃罢早点后,安香c黛香迅速把餐桌打扫干净,之后,她们便端着碗筷到后院去了。 这里,王羲之稍作休息后,就对谢道韫提出了他刚才的要求。他说:“韫儿,王伯父可是有话在先,我的诗句好坏暂且不说,你答应伯父的承诺是不是也该兑现了呀?” 谢道韫天真的歪了一下小脑袋,慷慨的说道:“我谢道韫从来就不是一个食言的人,既然已经答应王伯父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兑现承诺的!” 稍停片刻,就见谢道韫先做静思状,然后她又对王羲之说道:“王伯父,你老与我三叔都喜欢饮酒,我看我这首诗就以酒水为题来做吧,不知你们二老觉得怎么样啊?” 一提到酒,王羲之喜欢得都快要蹦起来了,他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孩童,轻轻鼓掌,说道:“孩子,我王老头实在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一个孩童,竟能如此体察我的心情!我王羲之一生所钟爱者,一是书法,这第二嘛就是饮酒了。每天如果不喝上几杯,就好像丢了魂似的,不但毫无灵感可言,还觉得四肢无力,毫无朝气。如果你把这首酒诗做好了,伯父定会表彰你的!” 谢道韫说道:“伯父你先莫要谬夸,待小侄女把诗念出来后,你再夸赞也不为迟晚!” 接下来,就见谢道韫不慌不忙,立时便念诵出下面这首诗来。诗曰: 举杯望空阙,琼宫居嫦娥; 孤身伴玉兔,仙人常寂寞。 酒香五谷酿,清水变辣汤; 书圣每日饮,美味源杜康。 听完谢道韫吟出的这首诗后,王羲之一时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似乎自己已经进入月宫中,与那嫦娥仙女同桌共饮了。沉默良久过后,他这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月中嫦娥,本是千百年来一个美好的传说。现被韫儿如此一描绘,倒使这飘渺的故事披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我似乎看见,那月中嫦娥,在那只玉兔的陪伴之下,面对空旷无垠的苍穹,正在独酌独饮,她怎么会不感到寂寞呢?” 谢安也说道:“一个尚不到及笄年龄的女孩子,能有如此开阔的思想,不经长久酝酿,就能吟出这样一首美轮美奂的好诗来,的确是亘古未见,前无古人也。三叔不是谬夸,这的确是一首好诗啊。” 谢道韫听完谢安的话后,喜得她又是蹦跳,又是拍巴掌,嘴里说道:“这种褒扬的话,能够从三叔你的口中说出来,侄女道韫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这就回后院去,把王伯父与三叔夸赞我的事情,再向我的母亲去述说一遍!” 话刚说到这里,兴致正浓的谢道韫,抬腿就要往后院跑去。 谢安赶忙制止住她,说道:“今日,是你王伯父打算回临安的日子,临离开建康之前,他也要去与你的母亲和你三婶去道个别,你就陪我们一同到后院去吧!” 谢道韫停住脚步,对王羲之与谢安莞尔一笑,顽皮的说道:“中!” 就这样,由谢道韫在前引路,王羲之c谢安随后,几个人便一同离开前院,信步朝后院走去了。 还未到张瑞云居住的房屋,谢道韫就放开嘹亮的喉咙,朝房内大声喊叫道:“娘啊,俺王伯父来看望你老人家来了!” 张瑞云忽然听见女儿的喊叫声,慌得她赶忙从屋内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靥,满脸和气,喜盈盈的对王羲之说道:“他王伯父,因为男女有别,自你昨日来到谢府之后,我也没有抛头露面,去看望兄长你,多有慢待,还望王大哥原谅!” 王羲之一见张瑞云,赶忙抱拳施礼,说道:“弟妹何必客气?你我虽然从未谋面,但是你亲手制作的美味佳馔,我王羲之早已品尝过了,吃着你做的饭食,我王某人就已断定你不但是位好妻子c好母亲,还是一位能干的好主妇哇!” 这时,谢安对谢道韫说道:“韫儿,王伯父不能登临你母亲的闺房,在这里站着说话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赶紧到我的房间去,喊上你的三婶刘宇娜,大家再返回到前院客厅去,尽情叙谈去吧!” 还未等谢道韫抬步前去,就听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有朋自远方来,我刘宇娜哪有不见之理呀?韫儿,不用你喊了,三婶自己来了!” 几个人马上汇聚一处,在谢道韫的引领之下,重又返回到前院客厅去了。 一行人到达客厅,并各自坐定之后,几位侍女早已把热茶水又端了上来。不知为什么,连老于世故,见多识广的王羲之,在刚一见到张瑞云与刘宇娜的一瞬间,心中也止不住的砰砰跳个不停。待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之后,王羲之这才手捧茶杯,透过手指缝隙,偷偷地对两位夫人看了几眼。 王羲之看见:谢安大嫂张瑞云,虽然已年近五旬,但仍然满面春光,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再看谢安妻子刘宇娜,年龄甫过四十,活力仍然充沛,言谈说笑之间,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现出大家闺秀的气度与风范。王羲之暗想:“我原以为,女中之佼佼者,谁能与我的爱妻郗璇相比呀?不想今日一见谢家二位夫人,我这个想法可要被颠覆了!” 按晋朝的礼制,在大人们与外来宾客交谈的时候,作为晚辈的孩子们,要不回避,要不站在大人背后,只可听大人们叙谈,未经大人允许,是不准插嘴说话的。所以,在王羲之c谢安等人落座之后,此时的谢道韫等晚辈们,就只好站在母亲身后,静默以待了。 刘宇娜首先开口,她对王羲之说道:“王大哥,你此次到建康来,为什么不带上嫂夫人一起前来呢?” 王羲之拘谨的回答说:“弟妹,你可别提我家那口子了,她是个举足维艰,不肯抛头露面的人,我来时曾经约过她,可是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同意;因此,我也就只好一个人到建康来了!” 刘宇娜又问王羲之说:“刘宇娜不揣冒昧,敢问嫂夫人今年年长几何了?” 王羲之回答说:“我那位糟糠之妻,她生于惠帝永兴三年,属虎,整整比我小了三岁,若按月份来计算,她今年也五十出头了。这可真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哇,转眼之间,我们都已是年过半百之人了!” 张瑞云也问王羲之说:“王大哥何必哀叹呢?生老病死,烟火相传,这乃是人生之必然,一个人,要是总活着不死,那不都成了神仙了吗!” 刘宇娜再问王羲之说:“王大哥,你膝下共有几儿几女呀?” 王羲之回答说:“弟妹问起这个问题,可真要臊死老哥了。年轻时精力旺盛,一不小心,就鼓捣出来七子一女,这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收获颇丰了!” 王羲之一番幽默诙谐的话语,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尤其是张瑞云c刘宇娜身边那几位尚未出阁的侍女们,笑得更是不亦乐乎。慑于封建礼制的束缚,她们不敢开口大笑,只好各自都扭转身去,用手掩住嘴巴,哧哧的去偷笑。 王羲之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失文雅,但是话已说出了口,怎能再收回呢?于是他就壮起胆子,干脆把自己家的老底全给抖搂了出来。 王羲之说道:“我膝下有七儿一女,长子王玄之,年已一十九岁,次子王凝之也已满十七岁,二人都已到成婚年龄了,可是至今他们还都是光棍一个,如有哪家的闺女愿意嫁到我王家去,成为我王某人的儿媳妇,我也算是功德圆满,去掉了一块心病了!” 张瑞云听完王羲之这番话后,不由得心中一惊,心中暗想道:“要说这王谢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庭相当,门当户对了,要是能把我家韫儿许配给王家,不也是一桩美满婚姻吗?” 张瑞云心中这样想,但是她嘴上可没有这样说。她婉转的接过王羲之的话茬,说道:“常言说,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这儿女的婚事,当大人的也别过于着急,待条件成熟了,说不定就有哪家的小姐,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王羲之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察言观色,早已从张瑞云的言谈话语之中,嗅出了一丝甜蜜的味道。他情不自禁的打眼望了谢道韫一眼,面带笑容,微笑不语,谢道韫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也禁不住心跳不止,满脸绯红,不免羞怯的低下头去! 王羲之心中暗想:“看来,我王羲之这一趟建康之行,总算没有白跑哇。说不定我那两位儿子的婚事,其中的一位就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王羲之对谢安说道:“安石老弟,酒也喝过了,该说得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现在又亲自拜会了二位弟妹,我想我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谢安说道:“逸少兄来一趟建康也不容易,你就不能多住几天吗?” 王羲之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呀?你我身居两地,又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拜会过后,也就到了你我分手的时候了。以目前晋国的形势来看,皇宫的再度迁移,那是迟早的事情。等你们谢家迁到临安后,你我相聚相会的日子可就多了。说不定你我两家还会合二为一,成为一家子了呢!” 王羲之说完,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就要抬步往外走。 谢安问王羲之说:“自王兄到来之后,你我光顾喝酒拉家常了,却不曾问及你是乘什么脚力来建康的呀?” 王羲之将抬起的脚又落下来,说道:“路途遥远,当然是借助马车而来,再借助马车而去了。现在马车马夫都在客栈居住,我回客栈后,马上就启程!” 王羲之执意要去,谢安知道他这位山东兄长的倔脾气,因此也不再挽留,一家人也站起身来,准备相送。王羲之的双脚刚刚迈出客厅门口,突然又转回身来,抱紧双拳,对谢安等人一揖,说道:“安石老弟,二位弟妹,我看你们就全都止步好了,没必要再远送了!我倒是觉得,小侄女谢道韫和我定有缘分,如果诸位实在要表示歉意的话,那就让我这位乖侄女,把我送出门外去好了!” 张瑞云一听王羲之如此喜欢自己的女儿,还主动提出来让她来送自己,也没往多处想,便痛快的答应了王羲之的要求。 谢安是将军身份,由于官职在身,自然也就有了官架子,既然王羲之自己提出来不要他相送,他也就借坡下驴,止住了脚步;对于张瑞云与刘玉娜二位夫人来讲,由于封建礼制的束缚,二人都秉持男女授受不亲的规制,自然也就不再超越雷池一步,还怎么抛头露面的再去送人呢? 谢道韫还是个孩子,她纯真的内心世界,注定了她也不会去多想什么。她只身一人,与王羲之肩并肩行走,一直把王羲之送出了谢府大门外。 王羲之突然停住脚步,神秘的小声对谢道韫说道:“小侄女,伯父一和你相见,就打心里喜欢上你了,如果将来你要嫁人,我王家就有现成的好后生,伯父多么希望,你能成为我王家的儿媳妇啊!” 谢道韫毫无思想准备,未想到王伯父会对她说出这种使一个少女感到害羞的话来,她的心立刻就跳个不停,满脸也感到在发烧,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时竟然被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天过后,谢道韫方才从忐忑中回过神来。她用颤抖的声音对王羲之说道:“王伯父,道韫是个女孩子,俺哪能不顾廉耻的和一个大男人谈论自己的婚姻大事呀?要谈,那也得征得俺三叔和俺母亲同意才行啊!” 听完谢道韫的回答之后,王羲之狡狯的哈哈一笑,说道:“有侄女你这番话,王伯伯的心中就有数了。接下来的一切,就由伯父我来操办好了!” 王羲之说完,怀着一颗不被外人觉察的兴奋心情,迈开八字方步,径直离开谢府,就朝自己的马夫下榻的客栈走去了。 谢道韫怀着忐忑心情,面带红晕,也心情紧张的返回了自己的家园。 俗话说,知女莫如母。张瑞云看见女儿有些异样的表情,不禁发问道:“韫儿,娘见你与王伯父在街面上攀谈了半天,你与他都说了些什么呀?” 谢道韫被母亲如此一问,刚刚平复下去的忐忑心情,突然又被掀起来一层波澜。她满脸涨红,全身似乎也在冒冷汗,手足也在一阵阵的抽动发凉,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母亲的问话才好。 过了半晌,谢道韫待自己的心绪重又平复下来之后,才对母亲谎言称道:“俺王伯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他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他对孩儿说道,你母亲英年丧夫,拉扯你长大成人,也实在不容易,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的母亲啊!” 张瑞云一脸茫然的望着女儿,觉察到她似乎对自己说了慌话,女儿已经长大了,必然也有自己的,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还好去过多的追问呢?此事也就只好暂时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皇宫又有人传来了褚蒜子皇太后的谕旨,说有大事商讨,让谢安立即奔赴皇宫去听旨。 其他众大臣也都接到了同样的通知,人们近者步行,远者有的乘轿,有的骑马,皆由不同方向直奔皇宫而来。谢安由于是武将,骑马是他的专行,当然就只有骑马赶赴皇宫了。 谢安进入皇宫大厅后,大厅里早已站满了文武大臣,人们肃穆站立,都不敢越雷池一步,静候皇太后褚蒜子开口说话。 晋朝孝宗皇帝司马聃,从一个不懂事的幼儿,即登位当上了皇帝,可惜只活了十九年,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此时的皇位已经又历经晋哀帝司马丕c晋废帝司马奕c简文帝司马昱,又传帝四位。此时掌握晋朝大权的,是晋朝的第九位皇帝司马曜,史称孝武帝。这时的褚蒜子皇太后,历经六位皇帝,也已是五十二岁的中年妇女了。但是,无论世事怎么变化,褚蒜子还是牢牢的把权力抓在自己手中,一刻也不肯放松。 虽然说十四岁的孝武帝司马曜已经开始亲政,但是明白就里的人全都知道,小皇帝的身后,仍然是有德高望重的皇太后褚蒜子在暗中操控。 众大臣热切等待皇太后褚蒜子开始训话,但是,等来的却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司马曜操着一口童声,开始传达起他的谕旨来。 司马曜说道:“众爱卿,朕不得不悲痛的告诉大家,后赵国尚未灭亡,在西域的前秦国又迅速崛起了,一个名叫苻坚的异族领袖,竟然无视我大晋朝的存在,自封为王,集聚大军,扬言要灭我晋朝,不日即可兴兵。为保护我天朝计,特召集诸位大臣于一堂,请众爱卿畅所欲言,言无不尽,制定出一个抵御外族入侵的好方法来!” 躲在帷幔后的褚蒜子,也插话说道:“皇帝尚且年幼,无法做出决断之策,何去何从,还要请诸位爱卿拿出个好主意来!” 听完皇上和皇太后褚蒜子的话后,太守王蕴首先出班奏说道:“启禀皇上和皇太后,下臣有话要启奏!这前秦皇朝,也是一个有血缘关系形成的氏族王朝,最初由苻健所创,继而是苻生,现在掌权的人是苻坚。” 未等王蕴把话说完,孝武帝即打断他的话,说道:“泰山老大人,你说的这些,朕早已知道,你还是简单扼要,说些朕急需知道的事情吧!” 王蕴似乎未听懂司马曜在说些什么,他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在前秦王朝三代皇帝中,最有心计,也最残酷暴虐的,就数这位苻坚了。他广掠疆土,广收贤达猛将,集聚大军,早有挥师南下,吞并我大晋朝之意。其国力也正盛,财力也正旺,拥有雄兵不下百万,以我晋朝当前的财力军力而言,是难以与其相抗衡的!” 孝武帝司马曜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责问王蕴道:“泰山大人,听你如此说来,难不成就让我大晋朝不战而屈人之兵乎,双手将大片土地奉送给他苻坚不成吗?” 王蕴不紧不慢的回说道:“非也!我想皇上是误解了下臣的意思了。我的意思共有两层,一层曰强兵,一层曰朝廷必须南迁。最不可取的是固守建康,空留此风波飘摇之危城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回 众大臣朝议南迁,前秦王启用王猛 孝武帝紧紧追问道:“如何强兵,又如何迁徙?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情,我大晋自建朝以来,前后已有两次迁都,难不成为了躲避一个苻坚,还要迁都第三次不成吗?” 此时,皇太后褚蒜子插话说道:“皇上,我看王爱卿这两条建议,可谓言之凿凿,甚有道理,你不妨就让他把话说完,再做理论也不为迟晚啊!” 因为有了皇太后的允准与支持,王蕴说起话来也就更加有了底气,他清了一下喉咙,说道:“目前,我朝军队,充其量人数也不超过十万,要战胜实力数倍于我的前秦军队,唯有先精而后强,方可拒强敌于国门之外;倘若统帅用兵得当,指挥有方,能够以少胜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马曜此时才终于明白了岳父的良苦用心,他不禁击掌称赞说道:“国丈大人,你的话看起来也言之有理。朕来问你,若如你所说,你认为当下谁能担此重任呢?” 王蕴毫不隐晦的回答说道:“要以当下来说,臣以为唯一能担当此重任的人,就只有大将军谢安和他的谢家军了!” 司马曜继续追问说道:“泰山老大人,那你再说说看,这南迁一事,它的意义又何在呢?” 王蕴回答说道:“我之所以会提出让朝廷南迁动议来,其意义不外乎有二。一者,可避免因分散兵力而牵扯谢将军的精力,可让其集中全力来对付苻坚;这二嘛,由于皇帝远离战场,也免去了国人的一份担忧。如此上利朝廷,下利庶民之举,皇帝又何乐而不为呢?” 皇太后小声对司马曜说道:“皇上,王爱卿之言,言简而意赅,句句属实,我看,皇帝就不妨采纳了吧!” 于是,司马曜大声说道:“王国丈真忠臣也。朕允准你所奏,从即日起,朕命谢安为三军统帅,一切迎战事宜,全有谢将军去准备张罗;朝廷立即迁往浙江会稽,具体事务,盖有太守王蕴负责,望一体尽心,不得有误。钦此!” 说了半天,读者诸君可能还不明白这王蕴是何许人呢。那就不妨让我们稍费笔墨,简单的来介绍一番好了。 王蕴,字叔仁,他性情平和,与人和善,虽然官至太守之职,却从不以势欺人,在东晋官吏中有不错的口碑。王蕴有一个爱女,名曰王法慧,人生的天生丽质,风韵楚楚,温柔娴淑,不意间就被孝武帝司马曜看中,随后即被册封为皇后。虽然王法慧比司马曜大三岁,但是由于王法慧温柔体贴,温顺贤惠,还是很得司马曜的恩宠。王蕴唯一的缺点,就是嗜好饮酒,常因醉酒而误事;王法慧因受父亲的影响,每日也嗜酒如命,醉酒后即骄奢悍妒,行为粗鲁,举止失端,甚至还借酒装疯,把司马曜的后宫闹得乌烟瘴气,鸡犬难宁,令司马曜十分的苦恼。司马曜无奈,只好向岳父王蕴告状,恳请岳父大人的同情与支持。王蕴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太无礼,便当面予以训斥。王法慧自知自己有错在先,心中惶恐,从此稍有收敛,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司马曜是简文帝司马昱的第三个儿子,由于司马昱在未当皇帝前,曾被策封为会稽王,此次司马曜提出将皇宫临时迁往会稽城,其中就包含有怀念他父亲的意思在内。 散朝过后,谢安一回到兵营,便将五弟谢石c侄子谢玄和自己的儿子谢琰,一并召集到自己身边,向他们传达此次早朝时孝武帝司马曜下达的谕旨。 谢安对他们说道:“目前,朝廷所依仗者,就唯有我们谢家军了。为了迎战前秦皇帝苻坚有可能发动的进攻,从朝廷到到军队,乃至普通黎民,都要做好迎战的准备。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皇帝已下达谕旨,从即日起,即将皇宫南迁至浙江会稽。我也做出决定,为确保家人的安全,我决定将所有眷属随朝廷一起南迁。这样,也好去掉我们的后顾之忧。护送家眷的任务,就交由五弟石奴负责,待将家眷们安顿好之后,你再立即赶回到建康来,准备参加迎击苻坚军队的作战!” 石奴,是谢石的字,他是谢安的五弟,当时只有二十出头年纪;谢玄是谢奕的长子,表字幼度,他是谢奕与张瑞云所生,是谢道韫的一母同胞兄长。 谢石对谢安说道:“三哥,军情紧急,时不我待,苻坚随时都会来袭,为了减少拖累,这遣送眷属一事,必须闻风而动,马上行动,五弟这就去安排家眷们的转移工作!” 谢安说道:“如此甚好!你就抓紧去处理这件事情好了!” 谢石领命而去,不必赘述。 谢安对谢琰c谢玄说道:“目前,在建康能归我调动的军队,总计也不到十万之众,除去老弱病残,能够亲临前线作战的不过八万余众,与苻坚的近百万军队比较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微不足道,相差悬殊。怎样才能以少胜多,战胜苻坚,很值得我们细心研究研究!” 谢玄说道:“以区区八万之众,来与苻坚的百万大军相对抗,在某些人眼里,可能认为这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我想,就是在苻坚眼中,他肯定也会如此认为。我们不妨抓住敌人此一弱点,来他一个以少胜多,攻其不备,来夺取战争胜利,不知叔父以为如何呀?” 谢安说道:“幼度我侄所说甚有道理,不过此事还要上奏朝廷,待皇上允准之后,方可能得以实施。” 于是,叔侄三人商议过后,立即责成秘书官写成奏折,上报朝廷。三天过后,孝武帝的批文即传了回来。 批文上说:“朕得知谢安奏报筹划劲旅一事,实乃为朕分忧之计,为了战胜入寇之敌,朕何乐而不为之呢?从接到谕旨之日起,即责成该将军放手筹措,不必再上奏朝廷,可一切便宜行事。钦此!” 有了皇帝的谕旨,谢安即有了训练兵士的依据。在组建自己的队伍时,他的五弟谢石c侄子谢玄和自己的儿子谢琰,无疑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和骨干力量。当时谢安的指挥部设在扬州,侄子谢玄的指挥部则设在离建康城不远的京口地方。京口,即是现在的镇江市,京口与建康近在咫尺,当时被人们习惯的称之为北府,谢玄练兵在此,因此也就有了北府兵一说。 此时的谢玄,又被孝武帝司马曜任命为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管江北诸军事。于是,谢玄便在北至徐州c兖州两地,广泛招募劲勇,霎时之间,闻讯赶来报名的人数以万计,谢玄又任命刘牢之为参军之职,开始了对新建军队进行艰苦训练的过程。 说到刘牢之这个人,不得不稍费笔墨来加以介绍。 刘牢之,字道坚,古彭城(即现在的江苏省徐州市)人士,自幼出身将门,武术世家,他身高近丈,体态微胖,面赤如枣,膂力超人,须髯垂胸,双目炯炯,且计谋满腹。手中使一把八棱铁甲铜锤,腰挂一把青铜佩剑,身背弯弓,箭袋中装有二十只禽羽利箭。这样的人骑在一匹红棕烈马身上,真是八面威风,威武雄壮。倘若遇上胆小的敌人,早已被吓得失魂落魄,不敢与战,落荒逃窜了。 这一天,谢玄偕同刘牢之在武场席棚下观看士兵们训练,这是他们新近招收来的一批新兵,其中既有抱有报国之志的热血青年,也有因家境贫寒,衣食无着而闻讯赶来投奔的社会流浪者。可说是参差不齐,良莠混杂,要将这样一些人训练成一支部伍整齐,纪律严明,且又能打胜仗的军队,的确是困难重重。 谢玄眼望着训练场中呼声杂乱,动作不整的兵士们,无奈的对刘牢之说道:“道坚将军,面对这样一批如同散沙般的兵士,要想把他们训练成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并非易事,利用这样的军队去和数倍于我的敌人作战,我取胜的信心实在不大!~” 刘牢之对谢玄说道:“训练才刚刚开始,幼度将军何以就断定,我们的军队就无法战胜数倍与我的苻坚呢?我刘牢之自小出身在军事世家,当年我的祖父刘羲老人家就是一员武将,他老人家精骑善射,曾经跟随武帝一同打天下,曾历任漠北守卫,并任雁门太守之职;如将军所知,我的父亲刘建,也是一位武术超群的猛将,他曾历任征虏将军等职,在保卫和维护大晋朝的疆土安全方面,也是屡立战功,功不可没。我父亲曾经教导过我,在训练兵士方面,一定要掌握一个严字,否则,是不可能训练出勇猛善战的士兵来的!” 谢玄说道:“道坚兄,你们刘氏家族,可谓满门忠勇,将帅世家,我之所以会提出来让你担任参军一职,看中的也就是你这种忠心耿耿,一丝不苟的精神,但愿你的承诺不会是一句空话!” 刘牢之对谢玄说道:“我刘牢之说话,句句都是板上钉钉。你只需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会交给你一支训练有素,部伍整齐,且又敢打敢冲的军队给你!” 谢玄听完刘牢之的表态后,说道:“道坚兄此言既出,就算是对朝廷的一个宣誓了,半年后,我再亲临校场,来看望你这些如虎添翼的勇士们!” 与此同时,在谢琰与谢石的练兵场上,训练新兵的工作也在紧张的进行中。在谢安的指挥中枢扬州城,一支亲兵卫队也在紧张的训练之中。设都在古城西安的前秦政权,也早已磨刀霍霍,亟不可待了。已经吞并了黄河以北广大地区的苻坚大帝,胃口大开,尚不满足已有的地域与城池,他要调动前秦国的全部兵力,指日南下,发誓要把东晋王朝全部灭亡。 一日,苻坚召集文武大臣,商讨择日对东晋起兵的问题。 苻坚对众大臣说道:“如诸位爱卿所知道的那样,一向以来,朕一直都在重用汉将王猛,对此,不少大臣还多有微词。现在,王猛公不幸病故,我又开始重用他的后人。我来问大家,尔等可知道,朕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吗?” 降将慕容垂说道:“多年以来,我也不停的在踹度陛下提出的这个问题,但是到底也未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来。如果下臣没有猜错的话,陛下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采取以夷制夷的办法,来实现陛下的统一大业吧?” 老臣孙苌也说道:“一直以来,陛下就立下鸿鹄之志,虽然已占有了黄河以北以及大西南的大片疆土,但是陛下并未因此而满足,您之所以重用汉将王猛,无非是因为王猛从小生在汉地,又长在汉土,熟悉和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为将来光复汉地打下基础。可惜的是,尚未等到这一天的到来,王猛就过早的撒手而去,这实乃我前秦国的重大损失也!” 苻坚听完二位大臣的话后,长长的哀叹一声,说道:“尔等作为我的近臣,虽然话说了不少,但终究未把问题的实质述说明白。朕之所以器重王猛,一是因为他的足智多谋,二是由于他对朕无比忠心,毫无二心,有王猛这样的人在朕的身边,朕睡觉都感到踏实!遗憾的是,这统一大业尚未完成,我的景略兄竟然阖然长逝,离朕而去了,这无论是对朕还是对整个社稷来说,都是一种无可估量的损失啊!” 苻坚说到这里,众大臣仰面而视,见他扯起袍袖,竟然在偷偷地擦拭眼泪呢。 过了好大一会儿,苻坚待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这才又对众大臣说道:“朕得王猛,也实属天意,冥冥之中,不知是何原因,一位世外高人就把王猛送到了我的身边来了。朕初见到王猛时,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臂和和脖颈上的黑灰,就像是经年洗不去的蚕茧,似乎只要晃动一下手臂,就要脱落下来似的;满头的长发,杂乱如柴,虮子泛白,虱子爬滚,全身散发出阵阵恶臭气来,使人见而生厌,躲避还犹嫌不及。我实在不明白,这位世外高人,为什么向我推荐这样一位相貌不端,衣着不整,不修边幅,且又如此浑身散发着恶臭气的人给朕呢!” 苻坚说到这里,只听众大臣不约而同的发出阵阵叽叽的笑声。 苻坚不顾大臣们的讥笑,继续说道:“可是,那位世外高人劝朕说道,想当年韩信忍受胯下之辱,谁又料想到,他日后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呢?凡是想成大事者,必不会以貌取人,往往在丑陋外表掩盖之下的,是一个能做出惊天动地大事来的灵魂呢!” 那位不知姓名的高人,说到这里,便拂袖而去,留给苻坚的就只有沉思而已。 当时,看不起王猛,且又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可是大有人在,他们都劝苻坚,如果为了表示仁慈,不妨就施舍一些银子,打发他走路不就完了,何必还与他纠缠不休呢? 但是,苻坚仔细品味那位世外高人的话,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就责成专人,将王猛留在宫中,为他沐浴修饰,盥洗更衣,经过如此这般这么一收拾,未承想原先那个蓬头垢面的王猛,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俊俏少年了!此时的苻坚,又猛然想起了那位世外高人,赶忙派人四处去打探寻访,但终究也未找到那位高人的踪影。 冷静下来的苻坚,这时才想起来去问王猛。但是从王猛口中,得到的仍然是一番糊涂的回答。 书中代言:既然话已说到这里,苻坚又如此看重王猛,咱们也就不得不费一点功夫,来说说王猛的事情了。 王猛,字景略,生于晋明帝司马绍太宁三年,也即是公元325年,是青州北海郡剧县(即今之山东省寿光县)人。在王猛出生前二年,青州即被羯族人石勒建立的后赵政权所攻占,东晋投降士兵三万余人惨遭屠杀。到王猛出生时,后赵政权已占领中原所有领土,为了扩张,又兴兵南侵,与东晋政权夹淮水而治,形成长期对峙的局面。 继石勒称帝的是他的侄子石虎,这个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与他的叔父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他嗜杀成性,穷兵黩武,是一个出了名的暴君。自从石虎当上后赵皇帝后,不但后赵国从此再无宁日,就连邻近的东晋国,也时时遭受侵害,百姓惨遭蹂躏。于是乎,人民哭喊连天,家家终日惶恐,石虎带给人们的就是苦难与死亡! 出生在这样一个民不聊生的战乱年代,尚在幼年时期的王猛,因为生活无着,被穷困所逼,不得不跟随穷困潦倒的父母亲,到处颠沛流离,几经辗转,最后这才来到了魏郡属地,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与河北省交界的地方,居住了下来。 王猛一家一贫如洗,无地无房,无亲无故,为了生存,年幼的王猛也不得不过早的肩起了生活的重担。这是王猛走向生活的开始。 开始,王猛见有人用柳条编织畚箕,便尝试着用贩卖畚箕来挣点小钱,补贴家中生活,从而来养家糊口。虽然挣钱不多,但是比起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来,总算要好上千百倍了。 什么是畚箕呢?畚箕是一种常用的农用工具,一般用柳条或者竹子编成,可以用来撮土盛粮食或者装粪便等物料,在农家比较常见。依靠王猛卖畚箕赚来的收入,再加上父亲去打点零工,收入虽不算太多,却也能够勉强过得去。 看着未成年的儿子就过早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王猛母亲很是过意不去。她对王猛说道:“孩子,你的命不济,出生在了咱们这样一个穷人家庭,要是在富贵人家,你这个年龄正是上学读书的好时光,可是因为家里贫穷,连吃喝都尚且困难,还哪里有钱来供你上学读书哇?每每想到这些,当母亲的总感觉对不住你,你这一生,可算是叫这个穷日子给坑苦了!” 王猛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听完母亲自责的话后,止不住心如刀搅,无限悲痛。但是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反过来安慰母亲说:“娘啊,儿常听人说,富贵在天,贫穷在命。这些都是命中所注定,这和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和父亲生下了我王猛,再穷再苦,儿子也认了。再说啦,娘没有听人说过吗?三穷三富还不到老呢。我就不信,我王猛就没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自此以后,王猛每逢赶集卖畚箕,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主动到一个算命卦摊旁边,主动去和那位算命先生叙谈交流,从他那里学习认字。就这样,一年下来,由于王猛的虚心好学,勤奋努力,他已经认识了好几百个汉字。在这个基础之上,他好似盲人手中多了一条拐杖,从而为他的自我深造奠定了基础。人们经常看到,无论是在集市上,还是在农村的大树旁,也或者是在那个不大的宅院内,总能见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农家少年,手捧书本,孜孜不倦,埋头苦读。 有一天,王猛起了个大早,肩挑两大罗畚箕,打算挑到洛阳城去贩卖。当他走到半路时,遇到一位商人模样的人,说是要出高价来买王猛的畚箕。 那人对王猛说道:“小兄弟,实在不巧,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要是想卖,那你就跟我回到家中,我一定按价将将你全部畚箕的钱付给你,我这样做,不知你同意不同意呀?” 王猛对那人说道:“你买的是东西,我卖得是货物,只要价钱合理,路途远点又算得了什么,我跟你去就是了!” 就这样,王猛肩挑畚箕,随在那人身后,径直朝前走去。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三拐两拐,结果,王猛便被那人带进了一处深山之中。 这是一座隐匿在深山之中的庙宇,出现在王猛面前的,是一位须发斑白,神态皓然,且又有侍者还立的老者。 王猛似乎觉得,好像自己遇到了仙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对面前的老翁揖拜了起来。口中还不停的说道:“仙人在上,草民不慎闯入贵庙,多有失礼,失敬失敬,望仙人恕罪!” 老者走下丹墀,伸手将王猛搀起,说道:“王公,您身价高贵,怎么能给我下跪呀?快起快起!” 接下来,老者将一块银锭交到了王猛手中,并对王猛说道:“银子不多,就算老朽付给你的畚箕钱吧。有了这些银子,你今后的吃喝就不用再发愁了,以后你也就有钱上学了!” 王猛被弄得蒙头转向,不知这位老者是何用意,他战战兢兢的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恐怕是您弄错了,如此多的银两,买十倍于这些畚箕的钱都还绰绰有余,草民怎敢擅自收取呀?” 老者手捻胡须,笑而不答。之后,他即安排手下将王猛送出庙门,又一直送到山下。心中发怵的王猛,突然转回身去看时,送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心神稳定下来的他四下张望,方才辨认出来,他所身处的这座大山,原来就是中岳嵩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回 遇道仙遁入深山,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段故事向人们证明,多年以来,命运多舛的王猛,虽然身处困境,却早已被独具慧眼的有识之士所关注了,那位关心并帮助王猛的隐居于深山中的老者,可能他早已访察出,王猛未来是一位济世奇才,因此才出手相助的吧?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位具有先见之明的隐士,就像是当年张良所遇到的像黄石公一样的人物,他也是一位做了好事又不留姓名的了不起的人物啊。 尽管身处烽火硝烟之中,但是王猛并没有随波逐流,甘居堕落,而是顶着生活带给自己的重重压力,在兵荒马乱的社会中,独处一隅,细心观察着面前的风云变幻,在凄风苦雨之中,人们总能看见,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青年人,总是手不释卷,孜孜以求,刻苦学习。王猛从书本里广泛吸取各种知识,尤其是军事科学知识,来不断的丰富充实自己。 就这样,经过数载艰苦磨练,王猛终于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成长为一个魁伟英俊c风姿优雅c勃勃雄姿的英武壮汉。王猛为人庄重谨严,性格刚毅沉稳,他胸怀大志,气度非凡,在与人交往时,总是虚怀若谷,宽以待人,从不与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相计较,又与那些凡夫俗子的龌龊行为互相绝缘,更不屑与那些秕糠尘垢之徒交道来往。王猛这种特立独行c我行我素的古怪性格,时常招来一般胸无点墨c浅薄浮华子弟们的抨击和白眼。无论别人如何讥笑与讽刺,王猛却从不与其计较,他悠然自得,我行我素,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干我想干的事情,不管别人如何去评说。 成年之后的王猛,为了增加视野,开阔眼界,了解民情民意,他曾独自走出家门,只身来到后赵国的都城邺这个地方来考察。当时的邺城,就在现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一代,人口众多,商贸繁华,是当时不少商贾和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对于这样一个穿着不整,又貌不惊人的年轻人,那些达官贵人们谁都不屑一顾,甚至没有一个人能瞧得起他。 与众多达官贵人不同的是,一个名叫徐统的人,却独具慧眼,从王猛邋遢肮脏的外表中,一眼就看出,在不起眼的外表掩饰下的,却是王猛那具不为平常人所知的高尚灵魂,这种“有知人之鉴”眼光的,也只有像徐统这样有极高修养的人才可具有。 原来,这位叫徐统的人,曾经是后赵国的一位官员,他曾经官至侍中,后赵国皇帝石虎曾经为他下诏,准备擢升徐统为功曹之职,但是均被早已厌倦了官场生涯的徐统婉言拒绝了。何谓功曹?说明白了,就是相当于郡守或者县令的总务长官,掌管人事并可参与政务。 对于徐统的善待,王猛并未及时回应。他在邺城游玩一阵过后,又一路西行,穿古道,出潼关,来到了西岳华山,开始了他的隐居生涯。王猛是一位身怀大志的人,他虽然身在大山之中,却一刻也未放松对外界事物的关心,他静候风云变幻,做好了待时而动的准备。 在王猛刚满二十五岁的那一年,此时也正是晋惠帝司马聃永和六年,在后赵国统治下的北方,战火越烧越旺,战乱连年不断,无论是东晋,还是后赵国,政局皆瞬息万变,由于作恶多端,失去民心,后赵国的暴君——石虎皇帝,也因不治之症而病死,石虎的后代子孙们,为了争夺皇位,立刻便展开了一场凶狠的大厮杀,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年之内,三易其帝,百姓民不聊生,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更有甚者,后赵国大将军冉闵又乘机发动政变,他带领大军攻入邺城,遇见羯人就杀,就像是一群失去理智的疯狗,不到两天,就屠杀二十余万人!也就在这一年,冉闵灭掉了后赵国,建立了魏国,紧接着就与羌胡族开战,没有一天不杀人流血,很难想象,一个靠杀人而建立起来的政权,一旦失去了人心民心,他还能维持多久!结果不出人们所料,冉闵的魏国政权建立还不到二年,便被地处东北的鲜卑慕容氏前燕政权所灭亡,邺城这座古老的城市,从此也就落入到了燕帝慕容俊的手中。还是在这个时候,关中等地的各族豪强,也纷纷起而响应,他们割据土地,独霸一方,一时间,称王称帝的人比比皆是;还是在这个时候,前秦的氏族首领苻洪,又开始崭露头角,并逐渐登上了中国的历史舞台。 中国的氏族,属于西戎族的一个分支,其发源地在甘肃省的西南部。在东汉末年,才向关内迁移,其址就在今关中地带,从此就与汉族人杂居一处,也渐渐被汉化。苻氏世代为氏族酋长,石虎在世时,曾经以强制手段将苻洪及其部众十余万人,强行迁徙至邺城南部。冉闵自封为皇帝后不久,苻洪也如法效仿,自立为王,不久便被属下投毒害死。他的儿子苻健,遵照父亲苻洪生前遗嘱,立即率领部众返回西域,于穆帝司马聃永和七年,也即是公元351年,占领了关中,并在长安建都,号称天王,大单于,国号曰秦,这就是历史上所称的前秦帝国。 当上天王和大单于的苻健,心中还感到不满足,接着又于第二年,也就是公元352年,又改元称帝。前秦的势力逐年增强,早已不满足寓居西方,紧接着又在穆帝司马聃永和十年,也就是公元354年,东晋大将军桓温再次北伐,一举将苻健打败,并且屯军与灞上(今西安市东),关中老幼为了表示对晋军收复失地的庆贺,男女倾家而出,夹道欢迎,并争相以佳肴美酒来招待晋军。 身居大山之中的王猛,当他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便穿上他多年未洗涤c破烂不堪c且又散发出阵阵恶臭气的麻布衣服,顺着山道蹒跚而下,径直走出大山,来到了桓温军营,要求求见这位来自东晋的赫赫有名的桓大将军。 军兵先将王猛拦阻在军营门外,然后跑进军张,向桓温禀报此事。 军兵对桓温禀报说道:“将军,军营外面来了一个叫花子,说要求见将军,我看此人邋遢至极,浑身散发出阵阵恶臭,我怕他把将军你给熏着,故而才将他拦在了军营之外,未擅自放他进来,请将军示下,你见与不见他呀?” 桓温在士兵的简单描述中,已大致了解了军营外面这个人的相貌,他也感到奇怪,我到达关中以来,当地的地富豪绅没有人来拜访我,倒是来了一个叫花子要求见我,他既感到好奇,又感觉纳闷,觉得此人虽然相貌不端,说不定他还有些来历呢。他深知村中出闺秀,山中有豪杰的道理。想到这里,桓温还是决定要亲自会一会这位不素来客。于是,这才令士兵将王猛放进了军营。 二人相见之后,桓温对王猛说道:“王壮士,元子久闻壮士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目前的中国,群雄割据,枭雄林立,各自独霸一方,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弄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不知王壮士对此有何看法呀?” 王猛在大庭广众面前,一面无拘无束的搔着痒痒,还不时从身上捉出几个虱子,一面又侃侃而谈起来。 王猛对桓温说道:“国家之所以混乱不堪,主要病症就在于皇帝年幼,治国无方。朝廷内一般大臣又趁机捣乱,图谋谋取皇帝宝座,如不改变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还谈何治国强国呢?以景略之愚见,只有英主应运而出,对内铲除异己,对外消灭乱贼,方可还我大晋国一片净土矣!” 王猛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势如决河,旁若无人,一直说了一两个时辰,还不肯善罢甘休。桓温眼见此种情形,心中也不免暗暗称奇起来。 不待王猛说完,桓温便急不可耐的插话说道:“此番元子奉当今天子之命,统领十万精兵,仗义而为,讨伐逆贼,一来是为皇上分忧,二来是为百姓除害,但令元子不解的是,关中豪杰却无一人到元子处来拜访慰问,请问王壮士,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听完桓温的话后,王猛淡然一笑,直言不讳的对桓温说道:“将军不远千里,鞍马劳顿,来到这贼寇出没之地,而长安城就近在咫尺,将军为何驻足关中,还不一鼓作气,长驱直入,而不将长安城一举攻下呢?如果景略没有猜错,人们是因为摸不透将军的心思,所以才迟迟不敢向你来拜访啊!” 王猛一针见血,话语虽然不多,却像根根利针一样,刺中了桓温的要害。 原来,桓温眼见东晋孤儿寡母在当朝问政,不免就触发了的帝王之梦。此时的桓温,早已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他盘算的是,自己领兵打仗,规复关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得到的也只个虚名,而自己打下的地盘,最终还是要落在朝廷手中。与其拼死拼活,消耗实力,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大大削弱自己与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出力又不讨好的买卖,是他桓温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王猛喻含深意的话语,恰恰就触及到了桓温的心痛之处,桓温心想,看起来古人“人不可貌相的教导”,太叫人口服心服外加佩服了!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气的流浪汉,说出的话却一语道破了天机,他就像一位心理医生一样,连我桓温的内心所思所想,都能准确无误的道说了出来,看来这个人可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肯定是一位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看来,我对此人是不能等闲视之的了。 听完王猛的话后,桓温沉思良久,默默无语,无言以对,越发觉得面前这位一边捉虱子,一边侃侃而谈的人,虽然表面龌龊寒酸,而实则却是不同凡响的世外高人。一个念头突然在桓温的脑海中窜出,他想,如果把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不也很好吗?但转念又一想,这样做未免欠妥。将一个极端聪明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他能与自己戮力同心倒还罢了,一旦反目成仇,岂不坏了自己的大事呀!经过如此一想,桓温最终还是打消了留王猛在军营与自己共事的的打算。 王猛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察言观色,早已窥穿桓温心中的所思所想。王猛心想,看来自己找的这个桓温,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伯乐,要是留在他桓温身边,自己也就永远成不了千里马了。他准备起身与桓温道别,返回自己的居处华山去。但是又被桓温婉言相留,暂时没有走成。 待王猛走出军营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桓温这才逐渐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他惝然若失的仰天长叹一声,说道:“平心而论,在晋朝的土地上,再也找不出像你王猛这样有才干的人了。你聪明过人,又才华横溢,可是你的缺点也就在这里,与你如此聪明的人同朝共事,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桓温本来打算,等午季小麦成熟后,再就地筹措军粮,以犒赏全军将士。使他没有料到的是,秦军不但出手快而且更狠,还未等小麦熟透,还在麦苗灌浆,麦秆青绿的时候,秦军就出动大批军兵,把泛绿的麦苗一扫而光了,来了个坚壁清野,寸苗不剩! 桓温眼见军中断粮乏食,士兵失去斗志,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了从关中撤兵,来保全自己的实力。以桓温的想法,能得到王猛这样的旷世奇才确实不易,哪怕有一丝希望,能挽留还是得挽留。 桓温临离开关中前,他将宝车良驹赏赐给王猛,还破例授给王猛高级官职都护之职。在当时,这是一种掌管边地军地和少数民族事物的官职,桓温能如此做,不难看出他对王猛的钟爱与器重。最后还请王猛跟随他一同南下,到建康去共同效忠朝廷(其中也包含桓温的私心在内)。 面对桓温的盛情,王猛还真有些盛情难却的感觉。王猛毕竟是位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他心中在想:“我如果答应了桓温的盛情邀约,必然要和他一同去往建康,那里可是个士族聚集,名流荟萃的地方,假如被这样一群人包围,我王猛可就要孤掌难鸣了,我又能如何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统一中国的伟大抱负呢?假如我追随桓温,帮助他实现篡夺晋朝政权的野心,那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呢?倘若如此,岂不玷污了我王猛的一世英名吗?不可!我万万不能随波逐流,一旦踏入了心怀叵测的人的泥淖中,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王猛以未和老师商量为由,婉拒了桓温对自己的盛情邀约。 王猛对桓温说道:“常言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王猛虽然怀有治国理政之志,但是苦于未被人赏识,在我穷困潦倒,衣食无着的时候,方才流浪到华山,是我的恩师慧眼识珠,把我收留了下来。当现在要做出人生抉择的时候,我总得要和我的恩师打一声招呼,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吧?” 桓温听王猛说的也有道理,知道他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如果违背了他的意愿,岂不让他悔恨终生,责怪自己一辈子吗?想到这里,桓温决定放弃自己刚才的决定。 桓温对王猛说道:“王壮士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的人。俗话说,人各有志,不能强勉。既然你不肯随元子一同去建康,那就另听尊便好了。不过,我桓温接纳王壮士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只要你王壮十哪一天想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到健康来!” 就这样,王猛未带桓温赐给他的任何礼品,又独自一人返回到华山去了。 到达华山之后,王猛将自己拜会桓温的经过从头至尾,对自己的师傅广博道人学说了一遍。 广博对王猛说道:“真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我的徒儿长大了,自己会动脑筋,也学会处理复杂事物的本领了。如此,待百年过后,当师傅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就会闭目安歇,高枕无忧了!” 转眼之间,桓温离开关中,又是与王猛分别一年的光阴过去了。穆帝司马聃永和十一年,亦即是公元355年,前秦的第二代君主苻健继其父之王位,成为了前秦的第二代郡王。 提到苻健,必须首先介绍苻洪。苻洪,字广世,本名蒲洪,祖籍略阳临渭人,亦即现在甘肃秦安陇城人,生于氏族,是部落小帅蒲怀归的儿子,前秦景明皇帝苻健的父亲,十六国时期前秦政权的奠基者。苻洪这个人心地善良,又乐善好施,且又机谋善断,极富谋略,他勇猛威武,善于骑射。在他力量尚小时,为保部落安全,苻洪亦曾委曲求全,屈尊依附于前赵与后赵篱下。当后赵发生内乱时,苻洪见有机可乘,试图发兵谋取中原,不幸被降将麻秋投毒杀害,死时已是85岁高龄矣。 苻洪死后,他的儿子苻健继承其位,这就是史书上所称,死后被后赵追谥为惠武皇帝称号的前秦第二代霸主。庙号太祖。 苻健,字建业,生于东晋元帝司马睿建武元年,亦即是公元317年,祖籍略阳临渭,氏族,世代为西戎酋帅。起初,苻健家水池中生出一簇蒲草,植株茂盛,生长茁壮,每当夏季来临,便绽出黄色花朵,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飘扬,使人嗅之而感到心旷神怡。 苻健母亲眼望着绽放的黄色花朵,对全家人说道:“蒲草生在池塘中,还有淡淡的清香释放出来,视之赏心悦目,嗅之沁人心脾,这是吉祥之兆,看来我们家就要时来运转了!” 古人相信命运主宰一切,也相信迷信,由于受到老妇人这番话的启示,苻家从此便改苻姓为蒲姓,图的就是个吉利。 后来,苻健父亲苻洪在道路旁找到一个谶人抽签算卦,所抽挂签中有“草付应王”四个字,苻洪不知其中含意,便向算卦人请教。 算挂人告诉苻洪说:“从挂面上来看,你将来必有君王之命,必然就应验在一个草字上。敢问壮士姓字名甚呀?” 苻洪回答说:“本人原先是姓苻,因家中池塘中突然长出一棵蒲草来,株高过人,花香刺鼻,宅院内处处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我当时认为是吉祥之兆,于是经过与家人商量,便将苻姓改成了蒲姓。听先生说,这草字就是吉祥之兆,可在下不明白,苻和蒲字头上,都有草字存在,我该姓苻还是该姓蒲呢?” 算挂人回答说:“我已说过,你将来的发达,必然要应验在这个草字上。至于你该姓苻还是姓蒲,我看啥事都应该有个先来后到,因为苻字在先,蒲字在后,当然应该还是姓苻为好了!” 因此,自此以后,苻洪又改蒲姓为苻姓,恢复了原先姓氏。晋元帝司马睿建武二年,也即是公元318年,新兴匈奴人刘曜自立为帝。新兴,就是现在的山西省忻州市。苻洪率领本族人马归顺了刘曜。刘曜死后,刘曜的地盘连同兵马又都归后赵国石勒所有。石勒既无能又,又因连年发动战争,搞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使自己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苻洪见石氏也不是自己所依托之人,为谋发展与自保,无奈之中,他只好脱离石勒,另起炉灶,在枋头竖起大旗,称自己为三秦王,这即是前秦政权的起始。枋头,在魏晋南北朝时,就已是重要的军事基地,其故地就在今河南省浚县的东枋城和西枋城。 苻洪是一个胸怀大度,能容人之人。他在与石勒作战时,收抚石勒的一名降将,名字叫麻秋,他哪里想到,他的宽容与大度,换来的却是一场阴谋。原来,麻秋是受了石勒的指示,以假投降来换取苻洪的信任,待时机成熟时,再将苻洪杀死,并夺取他的军队。可是苻洪虽然死于他杀,但是麻秋的阴谋也并未得逞,这还要归功于苻洪的儿子苻健的功劳。 常言说,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阴谋即使隐蔽的再深,也总有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自打麻秋一进入苻洪的军队中起,苻健就对他的行动产生了怀疑。麻秋本是羯族人,出生于现在的太原市。羯人,是当时北方的少数民族之一,被称为胡人。时人把生活在北方的匈奴c鲜卑c羯c氏c羌五个少数民族,统称为北方“五胡”,本是当时十六国中最强大的力量。 麻秋所处的年代,正是东晋逐渐走向衰弱,十六国相继并存的混乱年代,他所追随并效忠的后赵国,就是由石勒首先在晋元帝司马睿大兴二年,也即是公元319年建立的。它的都城先是设在襄国,即现在河北省邢台市境内,之后又迁于邺城,即现在的河北省临漳县。 后赵国国势强盛时,几乎占有了中国北方的所有疆土,今之河北c山西c山东c陕西c河南等省,皆归其所有。就连西部边陲的甘肃c和安徽c江苏c湖北c辽宁省的一部分,也在后赵国的管辖之内。由于石勒的继任者腐朽堕落,失去了人心民心,在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六年,亦即公元350年时,又被汉族人冉闵所推翻,结束了后赵国长达32年的统治。 长久的社会动荡,连年不断的战争,从客观上造就了麻秋暴烈凶残的性格,他既有夺关斩将的功劳,也有斩关夺隘的辉煌,当然也少不了败走麦城的经历,这样一位暴虐成性,嗜杀无度的赫赫战将,怎么会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如果说他会背叛和他具有同样性格的石虎,到使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回 肇乱根源赖国孱,败军入住小山村 因此,当麻秋在暗中实施他的阴谋诡计时,早已被苻洪的儿子苻健有所觉察,苻健及时将麻秋缉捕,并且斩首示众,从而挫败了麻秋更大的阴谋,即不但杀害苻洪,还要把他的军队据为己有的打算。可是,苻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苻洪由于中毒太深,他的生命最终也未被挽救回来。 苻健怀着悲痛的心情,埋葬了父亲,料理完了父亲的后事之后,统领着苻洪的旧部,遵照父亲临终时的遗言,帅兵西进,西取关中。 此时,守卫长安的是后赵车骑将军杜洪。当他听说苻健有密图长安之意时,杜洪知道自己不是苻健的敌手,即产生西遁之意。但是,狡猾的杜洪,却在表面装作没事人一样,暗地里对部下说,他要死守长安,并无西遁之意,私下里却在积极做准备,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要溜之乎也了。果不出众人所料,后赵末年,杜洪闻知苻健要进攻长安的消息后,便与他的司马张琚一起,逃亡到了西域;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八年,亦即是公元352年正月,张琚在宜秋将杜洪杀害。宜秋即是现在的陕西省泾阳县。这正是: 作恶甭想得平安,孽债索还尔命短; 旧账新账都得算,蹦跳何能得永年! 为人莫做亏心事,忠厚老实保平安; 害人总要害自己,机关算尽命玩完! 其实,纵观中国古今历史,善于玩弄阴谋诡计和耍小聪明的人,何止冉闵c麻秋c杜洪三人,他们只不过是众多人中的“典型”代表罢咧。聪明的人如果把他们当做一面镜子,经常照照自己,也许不再会步入歧途;假如有人不听良言相劝,还要一味的去依法效仿,那最终的结局,恐怕比起他们三个“长辈“来,最终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说,笔者在此奉劝那些善于耍小聪明的伪君子们,崖边止步,迷途勒缰,不要去肆意害人,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方为聪明之举。 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六年,亦即公元350年,苻健开始对潼关发动进攻,冀图通过潼关来夺取关中。苻健兵分三路,自己统率主力,居中调度指挥,另外遣派其弟弟苻雄统领一路大军,在攻取潼关后,然后长驱直入,再夺取关中;遣派儿子苻菁,统领另一路大军,自轵关前进,直入河东。轵关是个古代关隘,早在战国时期,轵关就已经设立,它的关址,就在河南省济源城西22千米处的封门口村东。史书上说,此关当轵道之险,因此才叫轵关,它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一陉,可谓险要无比,具有极关重要的军事价值。无论谁占据了轵关,就等于切断了关中与太行山以东的通道,所以说,苻健欲取关中,必先派兵攻克和占据轵关。 书中所说的“大河东“,指的是山西永济一带。因为黄河流经山西省的西南境时,就形成了山西省在黄河以东的局面,故此,这块地方就习惯的被称之为河东。在秦汉时期,曾设有河东郡地,所以,山西运城c临汾一带,唐代以后所称的河东,就是指山西省。“日知录”上说:“河东,山西一地也,唐之京师在关中,而其东侧河,故谓之河东。”不过,这些都是题外之言,无需多说。 苻健大军所向,如秋风扫落叶,势如破竹,勇不可挡,很快就把西都长安攻破了;守将杜洪带领残兵败将,亡命败北,一路逃往司竹。司竹,是陕西省周至县的一个乡,距离西安市仅70公里。杜洪想借司竹临时停足,整顿兵马,意欲再战。然而苻健也急不可耐,甫一进入长安城,就慌忙建都,自立称帝,国号曰秦,史书上称之为前秦。这就是前秦国的源起。 苻健在西安建都称帝以后,又不断扩充实力,频繁出兵骚扰河东,欲和晋朝一分高下。他先是在河南许昌打败了晋军,同时又派兵进攻西凉,把前秦疆土扩展至陇东地区。苻健一系列不寻常的军事行动,使时年刚满十一岁的晋穆帝司马聃,不免焦虑万分。 司马聃问母亲褚蒜子说道:“母后,前秦在长安迅速崛起,苻健不断派兵骚扰我大晋疆土,掳我子民,杀我同胞,这可如之奈何呢?” 褚蒜子焦虑的回说道:“皇儿不必焦心,更不要恐惧。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朝忠臣良将多矣,陛下可发一道谕旨,派他们领兵去抵挡就是了!” 穆帝司马聃再问道:“母后既然是垂帘听政,何不对孩儿明说,孩儿该派何人何将,领兵出征呢?” 褚蒜子说道:“孩儿你既为皇帝,难道对身边的大臣将军也不熟悉吗?别人你记不住,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姑父也给忘记了吗?” 褚蒜子所说的“亲姑父“,指的就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儿南康公主司马兴男的丈夫桓温。他是东晋的权臣,大将军,又是前任皇帝的乘龙快婿,可谓权倾一时,是位炙手可热的人物。 司马聃对母亲说道:“可是孩儿听说,俺这位姑父,近来身体欠佳,孩儿怕派这样一个人出去,会不会误了孩儿的大事呀?” 褚蒜子哀叹一声,说道:“自八王之乱过后,朝廷已是元气大伤,过去的一般老臣,有的年老体弱,有的已不在人世,有的又乳臭未干,资历太浅,皆不堪任用;你的姑父虽也身染小疴,看来并无大碍,要他去带兵指挥,又不是叫他去临阵拼杀,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人选了!” 司马聃听完母亲的话后,说道:“如此看来,就是滥竽充数,派自己的姑父出征,孩儿也感到比派别的将领,心中也踏实多了!” 桓温接到谕旨后,稍有犹豫,一时也不置可否。这时,南康公主司马兴男窥出了他的心思,故而激发他说道:“相公,你身为晋朝驸马,保国守疆,义不容辞,为何在接到皇帝圣旨后,却表现出犹豫彷徨呢?” 桓温面对妻子的责问,不得不实话实说:“公主啊,我之表现出犹豫的原因,说起来共有两条,一者,由于本帅年龄已老,而且感觉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了,这远途征讨的事情,恐怕难以胜任啊,倘若出师不利,吃了败仗,岂不辜负了当今皇上的一片好意呀?这二者嘛” 话说到此,桓温用双眼深情地望着司马兴男,将说了半句的话又咽了回去。 司马兴男看着桓温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可能也有难言之隐,便鼓励他说:“你我夫妻,已同床共枕几十载,难道还有不该说的话不成吗?无论你的话对与不对,是好听还是歹听,我都不会怪你,更不会向皇帝禀报此事。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的对妻子我说好了!” 桓温见司马兴男态度如此和善又如此诚恳,便打消了顾虑,说道:“爱妻,现在的桓温,已不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桓温了,屈指算起来,我今年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已开始步入老年人的行列,若再去叱咤疆场,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听说前秦国那个苻健,是位刚过而立之年的英俊将领,他是苻洪的第三子,此人青出于蓝又胜于蓝,无论是运筹帷幄,还是刀枪箭矢,比起他的父亲来,均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今天与这样一位猛将去争斗,恐怕我桓温不是他的对手哇!” 司马兴男说道:“相公啊,你为何还未出征,就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丧气话来?俗话说,两军相遇勇者胜。凭相公你几十年积攒来的作战经验,此次出兵,肯定会凯旋而归,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 穆帝立刻拟出一道谕旨,令桓温统带十万精兵,择日挥军西向,去与前秦第一任皇帝苻健去争雌雄高下。 桓温统带兵马,即刻启程。他带领大军,绕道襄阳,一路北进,大军所向,所向披靡,已被秦军占领的郡县,闻桓温大军到达,即不战而遁,曾经被苻健占领掠夺去的土地,重又被夺了回来。一时关中大震。 苻健闻讯,立即召集文武左右,连夜商讨对策。 苻健的儿子苻箐献计说道:“从古打仗,兵未动而粮草先行。行军打仗,是个消耗体力的事情,无论是人是马,都得要吃粮吃草。为今之计,不如来他个坚壁清野,切断桓温军队的粮草供应,使他断粮断炊,如此,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苻健听完儿子苻菁的话后,抚掌夸赞说道:“真乃英雄出少年也。我儿虽然年少,却出此奇谋,真乃后生可畏也!” 于是,苻健即刻采纳了儿子苻菁的意见,立刻传出谕旨,命令凡在桓温军队经过的郡县和道途上,立即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桓温军队所到之处,粮草均无法及时得到补充,三天过后,军中便生出怨言;六天过去,军队已完全失去了斗志。 经过艰难跋涉,此时桓温统领晋军已经到达灞上。其实,桓温并不知道,苻健采用的是诈败战术,诱敌深入,这才一步一步地将桓温引到了灞上。 灞上,是古地名,因为灞水西面便是高原,因而得此名。其旧址就在今西安市东南,蓝田县以西,自古就是咸阳c长安附近的军事重地。当年刘邦灭秦,就是路经此地,而后再进取咸阳的。 苻健帷幄运筹,调动大军,渐渐对桓温形成了合围之势。 苻菁对父亲苻健说道:“父王,儿子听说,桓温乃是东晋著名将领,他曾经孤军进入蜀川,不但打败了蜀国皇帝李势,而且还将他俘获。这样一位战果辉煌的将领,未必看不出父亲故意引他深入,其中暗藏玄机吧?” 苻健说道:“据父王所知,桓温此人,人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居功自傲,再加上他是晋明帝司马绍的驸马,因此就更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了。他可能错误的认为,我们这些氏族反叛,不可能成为他桓温的对手吧?故而才敢轻敌,步步深入;待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可是早已大势已去,已经晚了!” 苻健的弟弟苻雄也说道:“现在,桓温和他的军队,都已被我军团团围困在了灞上,可以说他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c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桓温的军队,已经无力再战。我们是不是利用这样的机会,向桓温发动总攻,一举将他们歼灭呢?” 听完儿子和兄弟的话后,苻健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不慌!常言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眼下,桓温虽然身处困境,但是他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向他发起攻击,他必然要进行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要知道,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人乎?为防止桓温在临死之前,反咬一口,我的意思,还要再等三至五日,待他完全丧失战斗力的时候,再向他发动进攻,也不为迟晚!” 此时的桓温,正如苻健所猜测的那样,他也正在调集兵力,准备集中力量,妄图做最后一次拼博。 在一家破败的农家小院内,桓温暂且按下身来。用黄泥筑成的房屋,因为无人居住,无人修缮,早已是破壁残垣,摇摇欲倒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桓温也只有不得已而住之。苻健的大军步步紧逼,部队因为几日断粮,已经是人饥马困,无有了战斗力,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使他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房屋虽破,但是到底还有草棚和墙壁,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想到临离开建康时,妻子司马兴男对他说的那些话,桓温禁不住便唏嘘哽咽了起来。 一天凌晨,桓温还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梦中惊醒了。本就和衣而眠的桓温,一翻身便从地铺上站起身来,向一位护卫士兵发问道:“这喊杀之声来自哪里?未经我的同意,是哪个不要命的将领,还敢擅自出战呀?” 未等士兵做出回答,就见一位参将惊慌失措的来到面前,对桓温禀报说:“大将军,大事不好了,秦主苻健的军队,开始向我军进攻了!” 桓温对那位参将说道:“我们的兵马还在,你为何不去迎敌呀?” 参将无奈的回答说道:“桓将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我军因为孤军深入,又一路遭受苻健坚壁清野,无法筹措到军粮,军兵们现在都已经五六天滴米未进了,哪还有力量去与敌军拼杀呀?” 桓温闻听此言,这才觉得自己也是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了。他对天长叹了一声,说道:“草木尚且要汲取水分与营养,何况人乎?难道我桓温这次要命断灞上不成?眼下,战不能战,退又不能退,难道我非要困死在这里吗?” 参将见桓温如此气馁,说道:“大丈夫一生,不是流芳百世,就是遗臭万年。看来,这一次,我们要辜负朝廷了!” 桓温问那位参军说:“覃参将,你说这话是何意思啊?难道你要让桓温我做一个不仁不义c不忠不孝的历史罪人不成吗?” 参军覃槐说道:“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以来,就没有常胜将军。我军已败,不如权且就撤出战场,待来日时机成熟时,再来与苻健决一死战,如果那时能取得胜利,不也可以挽回此次失败的面子嘛!” 几位兵士也附和参军覃槐说道:“桓大将军,你就接受覃参军的意见,带领大家突围出去吧!我的家中还有年过七旬的老父老母,等着我去为他们养老送终呢,如果在这里白白饿死,也太不值得了!” 参军覃槐再次劝桓温说道:“桓将军,你要明白,勇敢冲锋的是英雄,能够在危难中忍辱负重的人,也是英雄啊!想方设法冲出重围,保存实力,以利再战,这又不是向敌人投降,将军还有啥为难的地方啊!” 此时,四周的喊杀声已越来越近,如果再不迅速作出决定,桓温和他的兵马,可真的要被苻健全部歼灭了! 桓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军将们一挥手,下达了命令:“趁苻健的军队还未杀到眼前,那就赶紧撤退吧!” 于是,桓温在三千余兵士的簇拥之下,迅速离开这间既使他伤心,又使他感激的破土坯房,向正东偏北方向迅速撤退了。 虽说军兵们好几天都没吃过一顿饭了,但是为了活命,也只好放开丫子,拼命逃跑,冲出了重围。在逃跑过程中,有人因肚子空虚,实在无力挪动脚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停止了呼吸,从此就没有再站立起来。 桓温是大将军,必然要受到兵士们的特别照顾。他屁股下的坐骑,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饲喂,行走起来也是东摇西晃,有几次几乎将桓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后面的苻雄还在紧追不放,腿脚慢的就都做了刀下之鬼。逃命的晋军,各自为了活命,在遭受到秦军攻击时,也都使出全身的气力,做最后一次拼搏。晋军人人都清楚,面对强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经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之后,到底还是有三分之一的晋军冲出了重围,一路向东而去。 不知是因为秦军杀累了,还是因为桓温命大,或许是因为上天保佑,他不该在此次战役中丧命,总之,桓温带领他的一千多名军兵,终于冲出了危境,又活了下来。在夕阳西斜的时候,桓温带领自己的残兵败将,来到了一个村庄。众人打眼望去,见这个村庄南面靠山,北面临河,山峦起伏,绿树掩映,缕缕炊烟从众多农户房屋内飘向天空,还不时传来阵阵犬吠之声,好一派恬淡气氛。 村北面有一条小河,曲折蜿蜒,潺潺的水流从西而东,无声无息的流过。此时的桓温早已疲累至极,在几位士兵的搀扶之下,他从马背上垮了下来,感到既累又渴,便信步走到河边,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一捧河水,然后将河水送进了自己的嘴中。桓温立刻感到,河水是那样的清甜,又那样的沁人心脾,他似乎觉得疲惫的身心立即便舒服了许多。所有的军兵们,也效仿桓温的样子,走到河边,掬水而饮。 桓温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一屁股坐在河边沙地上,准备歇息片刻后,再进村找居住的地方。突然,一阵悠扬苍凉的歌声,从不远处的一簇树林后面传了过来。歌唱者声音浑厚,阴阳顿挫,悠扬婉转,很是动听。桓温一听到这歌声,刚刚平复的心情,立刻又掀起来一阵波澜。他站起身来,循着声音向前走去,当走到近前时这才发现,歌唱者原来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只见他独坐自在河边,一边垂钓,一边歌唱,全然没有发觉有人向他身边走过来。 桓温在离垂钓人身后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不忍心打乱垂钓人的兴致,他要听一听他唱的是什么。老者继续歌唱道: 灞逢秋雨寒刺骨,群雁南飞急倏倏; 北风劲吹叶飘落,寒夜孤身对破屋。 灞上凛风吹不停,身陷危境与狼居; 萧瑟荒村有谁怜,南康公主思夫哭! 老者唱完之后,将手中鱼竿猛地向空中一挑,就见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即被甩到了河岸边。老者喜滋滋的反转身来,打算去捡拾还在不停翻滚跳动的那条大鱼,当他一眼望见站在身后的桓温时,便突然停住了脚步。 桓温弯下身去,用双手将那条仍然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鱼摁住,然后,拿着它走到老者面前,把它交到了老人手中。随后他对老者说道:“无福之人空着急,有福之人福自来。看来,今天我桓温算是有口福了!“ 老人用双眼大量了一番桓温,有趣的说道:“昨天夜里,老夫做了一个梦,梦见太上老君给我托梦,说不出一日,便会有一位贵人,要光顾你的寒舍,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事情,你可要隆重迎接,不要慢待了他呀!说完便飘然而去!你看,我这个梦灵不灵,时间刚到,这不贵客就到来了哇!“ 桓温见老者如此开朗,又如此热情和通达事理,不禁感到一阵温暖。他满含热泪,激动地对老人说道:“还是故土好哇,处处有温暖。我真没有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晋国土地上的旧乡亲,这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 老人看见桓温和他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就已断定其中的原委了。他苦笑了一下,对桓温说道:“桓大将军,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你我还是赶紧回到村里,到寒舍去歇息歇息去吧!” 于是,老人手提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那条大鱼,走在前头领路,桓温与他那帮士兵紧随其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起朝村中走去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村,呈东西向排列,足足有二三里路长,村庄南面,伫立着一座高山,山势陡峻,山峰耸立,从山下到山上,皆长满了松柏;村庄中心有一条山溪从山坡下蜿蜒流过,穿村庄流过,最后注入到村北那条河流当中。整个村庄也都被茂密的树木所围裹,好一派山村美景。 此时的桓温和他的军兵们,个个身体疲惫至极,最需要的是马上吃上一顿饱饭,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周围的山间美景。 当老人带领桓温和他的众军兵到达村内之后,不免就引来了各家各户的犬吠之声,也引来了很少与外界接触的人们的围观。桓温诙谐的自言自语道:“败军之师,何敢劳乡亲们如此隆重迎接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回 羊祜村奇遇故人,不在位衷心不泯 走不多时,众人便随老者来到了一处灰砖墙c红瓦盖顶的的房屋院落之内。只见大门左右,有两个呲牙咧嘴的石狮子在蹲守,高挑的门楼,黑漆大门油光发亮,还未等老人家进门,就见突然从院内跑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孩童,他一边跑,一边对老人说道:“爷爷,你今天钓了这么一条大鱼,看来俺中午又要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当孩子突然发现桓温和他身后的许多士兵时,便戛然止住了脚步,收住了笑容,像小木桩似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再动弹。 老人走到孩子身边,伸出右手抚摸着他的头顶,说道:“山柱,不要害怕。这位将军和那些士兵都是官军,他们偶然从村中路过,吃点东西,马上就会走的!” 听完爷爷的话后,山柱小声对老人说道:“爷爷,他们为什么都如此狼狈呀,莫非他们吃了败仗不成吗?” 老人小声责怪山柱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小孩子莫要多管闲事!“ 山柱回头望了一眼桓温,对着他尴尬的一笑,然后吐了一下舌头,便离开了爷爷,口中一边喊着“奶奶”,就飞快的跑进屋里去了。 正在屋内忙活家务的老汉的夫人,被孙子的一声喊叫惊转回身来,用略带责备的语调问山柱道:“山柱子,你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呀?莫非你爷爷又钓到大鱼啦?” 山柱回答说:“我爷爷不但钓到了河里的鱼,还钓来许多官兵哩!你快出门看看去吧!”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立即从屋内迎了出来,这时,老头子带领桓温,已经脚踏门槛,向屋内走来了。老妇人看见丈夫身后的桓温与众多官军后,她立即便陷入到云里雾里去了,还以为老头子惹上了什么事情呢,原先平静的那颗心,禁不住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老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老伴说道:“你不要害怕。这位是朝廷大将军桓温大人,他们只是从此路过而已!” 老者轻车熟路,带领桓温进屋坐定;屋子太小,容不下许多人,其他士兵们只好各自在院内找个地方,暂且休息坐下来休息:一时之间,本就不大的农家院落内,便被东倒西歪的士兵们挤占满了。从未住过官军的山村内,一时间也沸腾热闹了起来。 老者令夫人赶紧去烧水泡茶,接着又问孙子说:“山柱,你爹呢?” 山柱回答说:“俺爹可能在后山上练习武艺呢!” 老者立即命令说道:“你快到后山去,把他给我喊回来!” 山柱不敢怠慢,立即遵照爷爷的吩咐而去。不大一会功夫,一个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中年汉子,便跟随山柱走进了回来。 当中年汉子一进宅院,望见满院子横躺竖歪的官军时,不免感到惊诧,他走进屋内,看见爹爹正陪着一个大官坐在那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汉子愣愣的问老者道:“爹,你叫俺有什么事啊?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他望了望手中练功用的大刀,禁不住对桓温怒目而视。 老人回答说:“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这是朝廷的桓温桓大将军,他和他的士兵,刚从灞上打仗归来,打从咱们村路过。你都看见了,院内躺满了官军,估计大街上也有不少人。爹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宅院内和大街上的官军,都为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去吧!” 儿子为难的说道:“这么多人,你叫儿子我如何去安排呀?” 老人说道:“亏你还是将门之后呢,难道会叫这么一点事情就把你给难住啦?你可以这样做:你带领那些官兵,每家每户的去派饭,毎户安排十人,并责成他们负责食宿招待,直到全部安排完为止!” 儿子此时才如梦方醒,他立即遵照父亲的吩咐去做,不必赘述。 这边,老者一边陪桓温饮茶,一边便叙谈了起来。老者对桓温说道:“换将军,你不必见笑,我这个儿子,生在洛阳,长在此村,虽然有满身的武艺,却从小未见过大世面,对于处理应急事务,可说是一窍不通啊!” 直到这时,桓温才突然想起问老者道:“老人家,你刚才说,贵府也曾是将门之后,还曾经在洛阳居住过,你能否告诉元子,贵府有哪个人在朝廷做过官?老人家,你又姓字名甚?我所在的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另外,还未经我本人通报名姓,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桓温的呢?这一个个的问号,还请老人家一一解答!” 老人说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桓将军可能已是多日未进饮食了吧?等你填饱了肚子,我再慢慢对你说这些也不迟!” 站在一旁的山柱子,望着衣衫不整,浑身沾满泥污的桓温,打心里感到好笑。到底是童言无忌,他突然对桓温说道:“听说你还是朝廷大将军?看你们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恐怕是打了败了吧?” 老者听孙子如此讲,禁不住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山柱子,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这是怎么跟大人说话呢?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可倒好,说话不知深浅,怎么哪壶不开提哪一壶呀!” 此时的桓温,面对失败的事实,到底填饱肚皮比尊严还重要,他面对这个童言无忌的孩童,不但未生气,还感到好笑。说道:“看来,老人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再隐瞒,还有什么意思呢?孩子你没有说错,我们是打了败仗!” 这时,负责去为官兵们安排食宿的儿子,也匆匆赶回来了。他一进门便对老人说道:“爹,按照你的吩咐,我总算把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老人仍不放心的问道:“在安排官兵食宿时,还算顺利吧?” 老人的儿子回答说:“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不过——” 说到此处,他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桓温,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老人也用眼睛望着桓温,眼神中充满着疑惑与不解,搞不清儿子所说“不过”是指什么意思? 桓温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虑,把手中茶杯轻轻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我桓温与你们一家萍水相逢,不期而遇,你们却不离不弃,热情帮助,你们这种举动,已使我这个败军之将无限感激了,我以往的所作所为,如果再向你们隐瞒,还教我桓温有何脸面去面对江东父老哇?壮士,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好了!” 老人的儿子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并无任何异常反应,便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说道:“多数人家,听说是爹爹你安排的事情,便二话没说,欣然接受了;只有村东头的王岗,和村西头的杨二,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桓温知道,老人儿子并未把实情说出来,因此追问道:“壮士,你只管大胆照实说,本将军绝不怪你。那王岗和杨二都是怎么说的呀?” 老人儿子说道:“他们说的话,可不中听了,将军你听后可莫要生气!他们说,什么吊官兵,打了败仗,还有脸进村来骚扰我们,给他们饭吃,是便宜他们,似这等败军将兵,就应该把他们扔到牛溪河中去喂王八!” 无论是老人,还是桓温,在听了老人儿子说的这番话后,都陷入到深思之中去了,二人半天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沉默半天过后,还是桓温首先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桓温哀叹一声,说道:“自己头上有疤瘌,还怕别人说自己是秃子吗?此次出兵,惨败而归,千错万错,都在我桓温一个人身上。这些,就留给后人去评说好了。不过,王岗和杨二虽有怨言,最终还是同意用饭食去犒劳官军,有了他们这份情意,我桓温也就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此时,老人的老伴已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了饭桌上。其中,就有老人刚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那条大鲤鱼。满桌的饭菜散发出异香,这对于多日未吃到饱饭的桓温来说,无疑就是一种巨大的诱惑。老人又令儿子烫上一壶烧酒,三个人各坐一旁,先是喝酒,之后用饭,当然也免不了叙谈交流了。 桓温对老者说道:“刚才,我向老人你提了许多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一条呢。现在也酒足饭饱了,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了吧?” 老人说道:“要是说我,你可能除了我的名姓之外,对于别的事情,仍然还是一头雾水。所以,我还是从我的祖先说起吧!” 接下来,老人便一五一十,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当着儿子的面,对桓温全都叙说了一遍。 原来,老人姓羊,祖籍在泰山平阳,也即是现在的山东省新泰市羊流人,先祖名叫羊祜,字叔子,生于三国时代文帝曹丕黄初二年。羊祜长大成人后,三国早已被西晋所灭,所以,羊祜即在西晋为官。由于他战功卓著,后来即成为两晋时期的著名战略家,军事家c政治家和文学家。羊祜博学多才,清廉正直,很受朝廷和皇上信赖,后来又娶了三国名将夏侯渊次子夏侯霸的女儿夏侯玉梅为妻。 司马昭建五等爵制时,羊祜因为有功,被封为钜平子称号。何谓五等爵呢?简单说来,就是公c侯c伯c子c男五等,实际上就是封建社会给予有功大臣的一种特权。钜平子,就是司马昭封赐给羊祜的食邑之地,即是说钜平子这个地方的人民,负责供养羊祜的吃喝开销等等。它的故址在今天山东省宁阳县磁窑镇西太平村和丁家庙村两村之间。司马昭还命令羊祜与荀勋共掌国家机密。 武帝司马炎掌权之后,唯一成为司马炎心病的,就是三国后尚未灭亡的吴国。此时,吴国皇帝是孙皓,他是孙权第三个儿子孙和的儿子。已是西晋皇帝的司马炎,昼思夜想,寝食难安,思考着如何将三国中的最后一国吴国给灭亡了。但苦于实力不足,才迟迟未敢行动。 为做好灭吴准备,司马炎乃先委派羊祜出任襄阳太守,坐镇襄阳,都督荆州诸军事。羊祜莅任后,屯田办学,以德治民,施以怀柔,兴修水利,一晃就是十余年。期间很受人民拥戴。除此而外,羊祜还善甲兴武,训练兵卒,广招武士,时刻戒备,在军事上和物质上,都做好了讨伐吴国的准备。 说来也是天赐良机,正当羊祜准备起兵伐吴的时候,吴国大将陆抗不幸病逝,羊祜知道,此时伐吴,可是千载难逢的最佳时机。他马上上表启奏皇上,请皇上恩准,请求即刻伐吴。 可是,令羊祜大失所望的是,他的请求却遭到诸多大臣的激烈反对,羊祜又悔又气又恨,不免抑郁成病,在晋武帝司马炎咸宁四年,也即是公元278年,羊祜抱病回归洛阳,并在同年十一月在家中病故。羊祜死前,还念念不忘为朝廷做事,他给皇帝上表,推荐杜预,在他死后可以代理自己处理朝廷大事。羊祜对朝廷的衷心,从中可见一斑。 听老人讲到这里,桓温不得不打断他,说道:“老人家,你说了半天,可是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说到你自己呀。” 老人淡然一笑,说道:“桓将军,你何必着急呢?俗话说,树有根,水有源,凡事都有个来龙去脉,若是不把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你听后还不是云里雾里,满头的雾水吗?所以我劝你,还是耐心慢慢的听我讲下去好了!” 桓温立即说道:“好!好!老人家,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只有洗耳恭听了!” 老人继续说道:“提起我们羊氏家族,还有一个人不得不说,她就是惠帝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也是前赵末代皇帝刘曜的皇后,她名叫羊献容。说起来我这位羊献容姑妈,也真是命运多舛,她虽然身为皇后,却一生中遭受极不公平的待遇,皇上尚且换了一位又一位,她一个弱女子又会能怎样呢?许多人对她的不守节操,多有毁谤污损之言。面对乱世,即是你是朝廷重臣,又将能如之奈何呀?” 桓温插话说道:“老人家,我对你说的这番话,深有同感,也感同身受。要治理好一个国家,特别是处于乱世之秋的国家,并非易事;那些善于说空话大话的人,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罢咧。要让他们亲手来管理这个国家,照样还不是管得是一团糟!” 老人说道:“你桓将军也是朝中重臣,对大晋朝建朝前后的诸多往事,也是了如指掌。就拿我们羊氏家族来说,风云变幻好几代,哪一代不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我的曾祖父羊续,在东汉时就曾任南阳太守,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他‘悬鱼拒贿’的事迹,在东汉时,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哇?” 桓温说道:“你方才提到‘悬鱼拒贿’的事情,这,有谁不知道呢?原来这位悬鱼拒贿的历史名人,竟然就是你的曾祖父啊。敬佩敬佩!” 老人家所提到的羊续此人,是东汉顺帝刘保汉安元年人,他的外祖父就是东汉时期的大文学家c书法家蔡邕。姨母就是蔡邕的女儿蔡文姬,生母又是蔡文姬的妹妹。可见,蔡羊两家亦盘根错节,关系深厚,极不寻常。 老人继续说道:“太祖羊续生有二子,长曰羊发,次曰羊祜。羊发又生有四子,长曰羊伦,职任高阳相;次子羊暨,被武帝责令继承羊祜家业,羊暨以生父已死为由,抗命不从;武帝只好再令羊发三子羊伊继嗣,但是羊伊又以未得到生父之命为由,再加拒绝,不肯为羊祜出丧,最终仍以生父为父;羊发四子名曰羊篇,最终被武帝赐封为钜平侯,成为羊祜的继嗣。” 桓温问老人说:“说讲起来,你们羊氏家族,在咱们大晋朝,也算得上是一个名门望族了。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你又是羊氏家族的哪一支呢?” 老人说道:“饶了一个大弯,转了一个大圈,我最终想要告诉你桓将军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即是羊发之玄孙羊法矣!” 听完老人的话后,桓温惊诧的说道:“啊呀,老人家,这可真叫众里寻你千百度,暮然回首,想不到你却在潺潺流溪处哇!原先,人们只是传说,在八王之乱中,你们羊氏一家,皆被东海王司马越满门抄斩,诛杀殆尽了。元子哪曾想到,还有羊氏子孙在这幽静的深山溪流边生存了下来!如果不是遇到了你老人家,我桓温早已命休矣!” 羊法指了指陪坐在一旁的年轻后生,对桓温说道:“这位,就是在下的犬子,他名曰羊展。展儿,还不快快给桓大将军行礼!” 羊展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至桓温身边,面对桓温,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说道:“羊展久慕桓将军大名,晚施此礼,多有不恭,还望桓将军担待!” 桓温也起身还礼,说道:“我桓温乃败军之将,承蒙贵父子如此厚待,还岂敢有非分之想啊?” 羊法老人又对桓温说道:“现在,我可以回答桓将军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了。当年,我的祖先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司马越的追杀,大城市是不敢再待下去了,只好慌不择路,一路潜逃,不想就来到了这个群山环绕,风景优美的地方;我的祖先先是隐姓埋名,在村中住下,总算又有了一个稳定的住所。我们现在所居住的这个村庄,因为背靠伏牛大山,村北又有一条山溪潺潺流过,被村里人称作流溪村,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不知流传了多少世,多少年。后来,不知怎么的,人们竟然知道了我们就是羊祜c羊发后代的事情,又不知从哪一天起,人们竟然偷偷的将流溪村改名为羊祜村了!” 桓温说道:“从这件事情上,也可以说是人心所向。一个人,只要他做了对黎民百姓有益的事情,人们是不会把他给遗忘的!” 羊法老人说道:“桓大将军,你可能还要问老朽,未经你本人介绍,我是怎么知道了你的名和姓的呢?” 桓温说道:“是啊是啊。我刚一到达河边,就听你在吟唱一首歌曲。我听来听去,怎么觉得你歌词中所说唱的,竟然就是我在灞上遇到的狼狈处境呢?” 羊法止不住哈哈大笑,说道:“现时的前秦国,兵强马壮,战将众多,又有苻健这样一位英明君主来统领,以东晋目前的国力和实力,要想大败前秦,几乎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自从桓将军从建康一动身,早就有消息不胫而走,满处传播;你在灞上的一举一动,也早有逃难的难民到处传播开来了,所以,羊法才对桓将军你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听完羊法的话后,桓温也止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这可真就由了那句老话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两军交战,必然要惊动全国,这样震天动地的大事情,也必然很快就传遍天下,哪还有叫人不知道的道理呀?” 桓温不幸败走流溪村,又恰恰遇上好心的羊法老人,真可说是机遇巧合,千载难逢啊。羊法老人虽然生活在中原地带,但是山东人的那股热诚c耿直的豪爽气概,依然还留存在他的血液之中。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于羊法的热忱与礼待,他桓温是终生也不会忘记的。 吃喝完毕后,羊法对桓温说道:“桓将军,你日理万机,叱诧疆场,已经有些时日了,肯定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虽说我家比不上你在建康城的豪宅大院,但是草屋寒舍,也不失是舒缓处所,有现成的床铺,你就先将就着歇息歇息好了!” 桓温深感歉疚的说道:“老人家,你千万可别这样说。我桓温本是败军之将,在惶惶败走路上,有幸让我遇上了你,你不但未因桓温打了败仗而加以鄙视,还以礼相待,还好酒好菜的伺候招待我,我桓温何德何能,能享受你这种礼遇呀?” 羊法说道:“你我同是大晋国的百姓,效忠皇上是为本分,现在,你啥话都不必再说了,唯一的任务,就是赶紧去休息!” 羊法儿子羊展也说道:“桓将军,咱们本是一家人,何必再说两家话呢?如果客套话说多了,倒显得有些虚心假意了。床铺我妈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你就赶快去休息好了!” 面对如此热诚,又如此诚挚的羊氏父子及其家人,从此桓温再没说什么,他进到为他准备好的房屋内,一头便扎倒在床铺上,未过多长时间,就传来了他呼呼的打鼾声! 当桓温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已到了第二天的戌时时分了,也就是现在的点钟时刻。此时,从院内传来一阵浑厚的歌唱声音,桓温立刻听出,那是老人羊法的声音。歌中唱道: 任你游走猾窜,任你狡诈多变, 你有三头六臂,我有一根钓竿。 钓饵香味扑鼻,不怕鱼儿跳闪, 你只张开嘴巴,把你钓上岸边。 桓温还未来得及洗漱打扮,便急慌慌从屋内走出去,来到当院。他看见,羊法手执钓鱼竿,健步走在前面,羊展手提一只柳编竹筐,紧随其后,柳筐中装着两条不大不小的鱼儿,它们还不时摇着尾巴,嘴里又不时吐着水泡,一看便知是刚刚被钓上来的鱼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桓温自曝闺蜜事,羊祜村中生波澜 桓温喜滋滋的走到院内,向羊法父子打招呼说:“老人家,你们起得好早哇,这么快就把鱼儿钓回来啦?” 羊法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常言说,忠厚传家长,勤俭济世久嘛。咱庄户人家,主要以种地为生,在这农闲时节,起早贪黑,到河里钓几条鱼回来,让夫人烹炒煎炸做成美肴,喝喝小酒,就菜下饭,也不失是一种人生乐趣呀!” 羊展也说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成为我们庄户人家的习惯了。再说,咱农民靠的不就是两只手吗?不依靠劳动,又靠什么来养家糊口呢?” 桓温听后说道:“说得好!也说得对!农民比不得咱们这些军人,吃皇粮,拿军饷,时刻做好了准备,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就要整装出发,奔赴疆场,别看有时也很风光,却不知在哪日那时,就要命断沙场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们农民安全舒服啊!” 羊展听过桓温这番话后,说道:“桓温将军你可别忘了,假如一个国家没有一支随时准备去为保卫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强大军队,那我们这些农民,还能享受安定和平的生活吗?在我看来,你们也是功不可没呀。” 此时,羊法与羊展都已进入到了屋内,并把刚刚钓上来的两条鱼,都递交到了羊展母亲的手里。 羊法嘱咐老伴说:“桓将军是朝廷中人,他不可能在咱们家中久住,你赶紧把它们收拾收拾,做成你最拿手的红烧糖醋鱼,让桓将军吃了,也好让他们马上赶路!” 夫人听丈夫如此说,默然无语,只是从儿子手里接过盛鱼的柳条筐,独自到厨房内去收拾烹饪去了。 这边,羊法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用诙谐的语调问桓温说:“桓将军,老夫久居农村,早已成孤陋寡闻之人,对外边的事情,特别是对建康城中的事情,所知者是少而又少。听说你还是明帝司马绍的乘龙快婿呢,如此看来,你桓大将军可谓艳福不浅啊!” 其实,对桓温是司马绍的女婿这件事,在整个大晋朝,乃至十六国内,还有什么人不知不晓呢?羊法之所以如此问桓温,只不过是借此找点说话的乐趣罢咧。 桓温听过羊法的问话后,先是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这才长叹了一声,说道:“老人家,你我虽然是偶然相遇,但是桓温已经深知,你是一位既有见识,又具有热血心肠的人。在真佛面前,我哪能敢说假话呀?记得‘后汉书黄琼传’中,有这样一句话,说‘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在外人的眼中,我桓温娶了一位公主做妻子,是何等的风光与气派呀,但是,其中的酸甜苦辣,心酸与委屈,只有我这个当事人心里才清楚啊!” 羊法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听你桓将军如此说来,难不成你们这种权贵人家,也还有说不出的苦衷不成吗?” 桓温轻轻摇了一下头,又哀叹了一声,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不但有苦衷,有些话也真叫人不好意思启齿啊!” 羊法故意装糊涂,再次追问说道:“你们夫妻间的事情,难道真的就有如此严重吗?以致到了让叱诧疆场的桓大将军,也难以启齿不成吗?” 桓温说道:“可不是嘛!说起我那位内人来,由于她从小生长在皇室,过的是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因此便养成了她放荡不羁的性格。不管大事小情,都只准她一人说了才算数,不管错对与否,她永远都是正确的,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动辄开口骂人,甚至动手打人,如此这般,真是屡见不鲜啊!” 羊法欲擒故纵,再次说道:“这也难怪,谁让她司马兴男是皇帝的女儿来着!似我们这等山野村夫,想摸一下公主的手,也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般,简直是痴心妄想啊!” 经羊法如此一激,桓温的头脑就更热了,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以往曾遭受南康公主的种种不公平的待遇,像翻江倒海一般,一股脑儿的都一起在脑海中涌现了出来! 桓温说道:“尤其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这司马兴男虽是女子之身,却长了一副男人的性格。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天天宝剑不离身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永远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喜怒无常,性情不定,不要说下人侍女,就连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丈夫,也永远琢磨不定。我处境如此尴尬,你们想象不到吧?” 听完桓温这番自我表述之后,羊法接着说道:“原先我还以为,这惧内之事,只有在乡村中才存在,没想到你这名冠遐迩的大将军,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也像猫怕耗子一样,胆小如鼠呀!” 桓温自我嘲讽的说道:“我桓温有一个经验,凡是性格强势的女人,必定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儿;在这样女人的卵翼之下过日子,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就拿我桓温来说,除去外面的军政大事之外,对于家中鸡毛蒜皮的事物,我几乎从不过问。这样看来,这惧内的事情,倒成为了我桓温的一种幸福了!” 羊法说道:“两口子搭伙过日子,哪有饭勺不碰锅沿的呢?只要各人都记住一个‘忍’字,也就会相安无事了!” 二人说到这里,就见羊法夫人双手捧着食盘,食盘里面盛着她刚刚烹饪好的菜品,一步步朝客厅内走来。 羊展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慌忙抢出门外,从母亲手中把食盘接了过来。 羊展埋怨母亲说道:“娘啊,你做好了饭菜,怎么不喊我一声呢,反而自己将饭菜端来了?” 羊法夫人答道:“娘是在想,今天家中有贵客,娘是为给你们爷儿两个腾出一些说话的时间,让你们好跟桓大将军好好的叙谈叙谈啊!” 桓温听羊法夫人如此说,心中十分感动,他欠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对她一拱手,说道:“我说嫂夫人,你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你可真是一位贤妻良母啊!” 当羊展刚刚把一食盘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忽听得从院门外传来一阵吵闹之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就听她一边哭诉,一边往院子里跑来,刹那之间,便来到了羊法和桓温等人面前。 羊法一看,这位哭泣并来到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堂兄弟羊山的女儿羊娟。只见羊娟一边抽泣,一边还不停的咒骂! 羊娟说道:“大伯,听说这帮败军之兵的头目就在你家,我今天倒要质问质问这位将军大人,他的士兵欺负咱们老百姓,他到底管还是不管?” 桓温见状,知道准是自己的士兵闯了大祸,他既感到震怒,又深感羞愧与自责,这时,即使面对鲜香四溢的满桌饭菜,他也断然没有了任何食欲了。 此时,桓温与羊法全家人,都站起身来,将哭泣的羊娟姑娘迎进屋内,想方设法,尽量排解她的伤悲。 羊法夫人一把将羊娟拉到自己身边,一边抚摸着她的头顶,一边劝解她说道:“孩子,你这是怎么啦?是谁欺负你啦,你赶紧说给大妈听听,让大码给你做主!” 桓温也说道:“不必细问,准是我的士兵做出了不轨之事。小姑娘,你告诉本将军,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畜生,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不轨之事,说出来,我一定会严加惩处!” 此时的羊娟姑娘,仍然抽泣不止,连说话的功能也没有了。羊山把桓温拉到一旁,懊恼的哀叹一声,这才小声对桓温说道:“桓将军,我羊山是个庄稼人,又住在这天荒僻远的村庄之内,不说少见多怪,也是孤陋寡闻;但是,对于您桓将军的一世英名,我们还是知道的。今天这件事,的确也是事发突然,说起来,也真让人难于启齿啊!” 桓温对羊山说道:“我看你的岁数与本将军也差不了多少,就让你我以兄弟相称好了。贤弟,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何朝何代,也无论朝廷有多么的荒淫无道,但是,对于胆敢以身试法者,还是严惩不贷的!你只管说,是我手下的哪个畜生,竟敢胆大妄为,做出了侵犯百姓利益的事情来,待我桓温了解详情过后,定会依照国法军纪,来严加处理的!” 站在羊山身旁的羊法也说道:“兄弟,桓温将军是一位铁面无私的人,他又是朝廷重臣,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可能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咱们的娟儿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你对桓将军但说无妨!” 羊山偷眼望了一眼已被气得怒上心头c满脸涨红c五官挪位的桓温,然后这才哀叹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与经过。 事情的发生和经过是这样的:被分配到羊山家中用餐与休息的人中,其中就有桓温所信赖的那位参军覃槐。覃槐此人,在这支军队中,是权利仅次于桓温的人。在此次灞上突围中,他一马当先,勇敢拼杀,为全军杀开一条血路,最后才冲出重围,来到了这羊祜村中。此时的这位覃槐参军,已在思想的潜意识中,产生了居功自傲的思想。 他被羊展带到羊山家中之后,他一眼望见既美丽又水灵的羊娟姑娘,不免就生出来几分邪念。再加上羊娟姑娘又热情好客,落落大方的为他端饭敬酒,这些并无意识的举动,更促使这位覃参军歹念顿生。 其实他哪里知道,人家羊山一家,是看在堂兄羊法的面子上,且桓温又是朝廷重臣,这才全心全意来伺候这些打了败仗的官兵的。咱中国自古就有不看僧面看佛面的理念,既然大哥羊法都如此抬举这批官军,他羊山还有什么可说呢? 羊山没有想到,当菜进五味,酒过三巡过后,这位覃槐参军,就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他端起酒杯,狂饮不止,言语张狂,行为失控。 覃槐借着酒意,对手下说道:“弟兄们,托上天的福,此次灞上突围,多亏了我覃某人足智多谋,英勇果敢,又不畏惧死亡,身先士卒,才得以冲破秦军重围,让尔等获得了重生。我提议,为本参军立下的这次汗马功劳,干杯!” 在覃槐的鼓动之下,再加上军兵们又多喝了几杯,众人不免一时情绪激昂,群情亢奋,大家不住的大喊大叫,大吵大嚷,有的人甚至借酒疯咒爹骂娘起来。 这时,恰巧羊山的女儿羊娟从自己的闺房走出,到厨房去帮助自己的娘亲去端刚出锅的菜品。羊娟本是个少言寡语,端庄秀气,很少与外人接触的姑娘,可是,今日看到娘一个人为这些军人们忙里忙外,她心疼母亲,这才抛头露面,过来帮母亲的忙的。却没有逞想,自己的热心却差一点给自己带来终身的羞辱! 当羊娟端着娘炒好的菜品,一步步靠近餐桌的时候,十几双淫邪龌龊的眼睛,便不约而同的全都投向了她。面对如此多的陌生人,本就胆小羞怯的羊娟姑娘,止不住心儿砰砰直跳,她不免心慌意乱,全身冒出了虚汗。当她强忍羞赧,把几盘菜品摆放好过后,这才强忍着满屋散发出的酒臭气,端起餐桌上的空盘子空碗,又回到了娘的身边。 羊娟对母亲说道:“娘啊,女儿从小生长在羊祜村,从未与外界陌生人接触过,也从不知道官军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一见,倒使女儿我产生了些许的厌恶之感!” 娘一边炒菜,一边对女儿说道:“这些当兵的,听说都是在灞上作战时,被前秦的苻健所打败,这才逃到咱们村中来的。他们只不过是偶儿路过,待他们吃饱喝足,歇息够了,也就会离去了!” 羊娟仍然怨气未消的说道:“亏得如此,若是他们久住不走,第一个跳出来赶他们走的人,那准就是我羊娟!” 这时,母亲又炒好了一道菜,她吩咐羊娟说道:“孩子,你就忍一忍吧,待咱们把他们喂饱了,让他们滚蛋就是了!你先把这盘菜再给他们送到餐桌上去吧!” 羊娟尽管有满腹的委屈,有一千一万个不满意,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开了头,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呢?他遵照母亲的吩咐,再次将最后一盘菜端上了餐桌。 当初,当羊娟第一次露面的时候,那帮官兵们便对她的出现评头论足了一番。 有士兵对覃槐说道:“覃参军,我们遵照皇帝旨意,出外打仗,算来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恐怕你家中的嫂夫人,早就熬得心中焦急了吧?” 又有士兵说道:“我们打仗,为朝廷卖命,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身先士卒,那些朝中的大臣们,有哪个能体谅到咱们的疾苦呀?不管打胜打败,吃苦遭罪c为他们卖命的,还不都是咱们这些丘八吗?这样的世道,也太不公道了!” 覃槐此时已有九分醉意,他手端酒杯,摇摇摆摆,几次想把酒水往自己的嘴巴里灌,却几次都未成功,酒杯中的酒水撒了满胸满地。 覃槐睁着血红的双眼,语无伦次的对他的士兵们说道:“你们知道,本参军最难熬的是什么吗?” 有士兵问他道:“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覃参军肚子里怎么想,我们怎么会清楚呢?” 覃槐说道:“你们尚未成亲的,想的是大姑娘;而我是个早已成过亲的人,我每日所想的,自然就是你们的嫂子了!” 覃槐一句话,立刻引发全屋士兵们的一场轰然大笑! 这时,羊娟姑娘正巧又端菜进入屋内。覃槐朦胧之中,似乎觉得,自己的妻子正端着菜盘,款款向自己走来,几月未见,犹如久旱的禾苗遇到甘霖一般,他一时情感失控,竟突然丢掉酒杯,伸出双臂,竟然一把将羊娟姑娘搂进了自己的怀抱里来! 覃槐嘴里还说道:“爷们在外面打仗,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这几个月以来,可把老公我给想坏了!” 覃槐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的猪嘴往羊娟姑娘的嘴巴上凑! 人家羊娟姑娘,可是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场面和侮辱哇?情急之下,她只有突然躲闪,由于慌乱失控,便不由自主地一撒手,连满盘子的菜肴也掉在了地上。只听“咣当”一声,盘子摔碎了,菜品也撒了一地! 羊娟姑娘迅速躲在了一旁,本能的大骂一声:“畜生!” 骂完,她便双手捂着脸,一边大声痛哭,一边大步跑到了母亲的身边! 正在厨房内忙这忙那的母亲,突然听见女儿撕心裂肺般的哭叫声,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也慌了手脚! 正在自己卧室内仰卧休息的羊山,也被女儿的哭叫声音所惊醒了。他慌忙从屋里跑到屋外,来到妻子和女儿身边。羊山看见,妻子与女儿正搂抱在一起,母女二人正相拥而泣,痛哭不止呢。 羊娟母亲望见丈夫来到身边,她一把将女儿从自己的怀抱中推开,对着丈夫就发起火来:“你说,咱们这位羊法大哥,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这不是引狼入室,又是什么呢?” 看着仍在哭泣的女儿羊娟,又看看火冒三丈的妻子,洋山一时也被弄得莫名其妙,手足无措了。 不明就里的羊山对妻子说道:“娟儿她妈,你为什么生气,女儿又为什么哭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缘由吧?” 这时,他的妻子才恍然醒悟,原来丈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将羊山拉到一旁,把嘴巴贴在他的耳边,把女儿之所以哭泣的原因,从头至尾,对丈夫学说了一遍。 一向忠厚老实的羊山,不听还好,一听完妻子的诉说,也不由得怒气顿生,火冒三丈!气愤之下,他顺手便抄起厨房中的菜刀,双眼喷着火星,气急败坏的朝那帮仍在吃喝吵闹的官兵们冲了过去! 羊山一进屋门,便大声喊叫道:“是哪个没脸没臊的东西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有种的你就站出来,看老子不一刀劈死你!” 官兵们喝兴正浓,人人正在兴头上,被羊山如此一喊叫,也突然都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覃槐与他的部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被吓得没有了主张。特别是参军覃槐,他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闯下了大祸,因此他龟缩在一旁,全身瑟瑟抖动成一片,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时,羊娟母亲也赶了过来,她一把夺下羊山手中的菜刀,没好气的数落羊山道:“孩子她爹,你这是干甚哩?这些散兵游勇,不是还有头头吗?咱们就去找他们的头头去,犯不着和他们呕气!” 其实,羊山也是在气头上,他的本意是想来讨个说法,并不是真的要杀他们。听妻子如此一开导,他气愤的心情这才又逐渐平复了下来。 羊山转而对妻子说道:“好吧!咱大人不和小人一般见识,走,咱们就去找他们的头头去!” 于是,一家三口,便一起朝羊法家跑来。以上便是以往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桓温与羊法等人了解了面前所发生事情的全部经过后,原有的食欲也被完全扫除净尽。桓温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他听完羊娟和他的父母所做的陈述后,这才明白了问题的前因后果。 此时,桓温的军兵们,以及村中的众乡亲们,也闻讯自发赶来看热闹。作为这批军队的统帅,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使他到了无地自容的境地。桓温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命令手下的士兵道:“参军覃槐在哪里?快将他给我绑来!” 忽听人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桓将军,用不着绑了,属下自己来了!” 覃槐一边答话,一边从人群后面挤到了前面。只见覃槐垂首站立,面带羞容,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早已是悔恨难当,无地自容了! 桓温面对覃槐,用手猛击了一下餐桌,大声斥责道:“好你个胆大妄为的覃槐,覃参军!你知道你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吗?本将军命令你从实招来!” 不知为什么,听完桓温的斥责之后,覃槐倒由温转怒,面带奸笑,扭脸撇嘴,对桓温的斥问嗤之以鼻,不但表现出不屑一顾,竟然闭嘴不作回答! 桓温再次大声喝问道:“覃槐,难道你未听见本将军在问你话吗?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请你如实向本将军作出解释!” 覃槐挺胸昂首,傲慢的说道:“事情的经过,我可以如实向你禀报;如果你桓大将军因这点小事而治我的罪,那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听覃槐如此回答,早已把桓温气得七窍冒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回 桓将军冲冠斩将,覃参将拒悔丧命 桓温被气得全身哆嗦,手脚发凉,血流加快,耳朵中嗡嗡直响! 桓温强忍怒气,再次对覃槐说道:“如此说来,你覃槐是故意破坏军纪军规,而且明知有错,既不承认,也不悔改了?”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这时覃槐的酒性也清醒了不少,他看见如此多的军兵和满院子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怒望着自己,再看看满脸怒容的桓温将军,他知道肯定是自己闯下了大祸。但是事到临头,又放不下参将的架子,只好硬着头皮,想方设法,为自己进行辩解了。他心中还想:“我大小也是一名参军,如果没有褚蒜子皇太后的允准,我看你桓温对我又如之奈何呢?” 想到这里,覃槐理直气壮地说道:“桓将军,你能听我把事情的经过,说说清楚吗?” 未等覃槐把话说完,桓温就威严的发出命令:“你已经是戴罪之人,而且又知罪不改,本将军怎么会饶恕你?请你跪下说话!” 不管怎么说,覃槐也是一名参军,当着众多人的面,桓温竟让自己下跪,执行这样的命令,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因此他迟迟没有跪倒。 桓温见状,不得不对在场的军兵们命令道:“有良知的军人们,请你们执行本将军的命令!快来几个人,把覃槐给我按倒!” 随着桓温话语的落下,早有四五个彪形大汉,一拥向前,左右下手,把覃槐三下五除二,就按倒在地了! 见桓温竟然动了真格的,此时的覃槐,也不由得胆怯起来,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一连串的往下滚落,他全身在瑟瑟发抖,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桓温讥讽的对覃槐说道:“覃参军,这下,你可以说话了!” 在几个士兵的强制按压下,心傲气盛的覃槐,仍然不肯服服帖帖认罪。只见他横眉怒视,用带血丝的眼光朝桓温怒视。桓温也对他怒目相视。二人如此僵持了约五六分钟,还是覃槐首先开口说话了。 覃槐说道:“桓将军,就咱们军队的传统来说,我覃槐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每当打了胜仗,进村之后,哪个不是尽情而欢,肆意而为呢?我这次只不过是搂抱了那个女孩子一下,又未做更加出格的事情,你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哇?” 桓温听覃槐竟然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来,把他的脸都气成酱紫红色了。桓温颤抖着声音说道:“真是昏庸至极!昏庸至极啊!官军乃是朝廷柱石,朝廷信任你我,才委以重任,让你我率兵出来打仗,此次打了败仗,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羊祜村的乡亲们毫不嫌弃,不但热情收留,还好饭好菜的加以招待。不想你在酒水的刺激之下,竟然做出侮辱我乡亲的龌龊事情来!事到如今,还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开脱,这不但有违国法,也是军纪所不容!本将军看在你屡立战功的份上,本未想对你加以重罚,可是你盛气凌人,拒不认错,未免欺人太甚,我只好挥泪斩马谡了!” 听说桓温要斩自己,覃槐也曾有过短时间的胆怯,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我覃槐也是朝廷命官,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定夺,你桓温有何权利私做主张,来剥夺我覃某人的性命呀?假如你胆敢肆意妄为,回建康后,看你如何向皇帝和皇太后交代!经过如此一想,覃槐的胆子就又大了起来。 他对桓温说道:“如果是士兵违反军规,你桓温与本参军都有处置的权力。可是你别忘了,我可是皇帝钦封的参军,若是你把我给杀了,你就不怕皇帝皇太后要你的脑袋吗?” 听完覃槐这番话后,桓温咆哮一声道:“覃槐,你也太放肆了!覃参军,你别忘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我桓温可是有临时处置权的吆!今天,如果我桓温不处置你,还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哇?左右军兵听令!” 此时,不但周围的乡亲们看不下去了,就连大多数军兵也无法忍受覃槐这种无理和嚣张的态度!手按覃槐的几位士兵,听桓温将军发出了军令,早就义愤填膺的他们,各人手中早已攒足了劲,他们异口同声的吼叫道:“属下听令!” 桓温站起身来,大声呼唤一声道:“目无军纪,气焰嚣张,拒不认错,不自量力,如此无法无天之狂徒,留下他来,日后必成大患!尔等赶紧把他拉到村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羊祜村的村民们,包括羊山全家,听了桓温下达的这道命令后,无不拍手称快!羊法的院子内,立时一片沸腾,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把院墙冲倒了。人们怀着鄙视的眼光,自动往两边躲闪,让出来一条通道,让押送覃槐的几位士兵顺利通过,并跟随他们一同朝村外走去。 经过这场风波,如此一闹腾,桓温等人的食欲也完全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自己的属下做出这样一桩惊世骇俗又极不光彩的事情,无异于在他桓温的脸上抹上了一层黑灰。 桓温对羊法说道:“平心而论,覃槐此人,以往的表现还算不错,要不然,他怎么会被擢升为参将军呢?远的不说,就拿这次灞上突围来讲,要不是他英勇果敢,事先士卒,冲锋在先,为部队杀开一条血路,恐怕就要全军覆没,我桓温也要去地狱与阎罗君去作伴了!” 经桓温如此一说,羊法也生出一丝怜悯之心。他对桓温说道:“桓将军,作为军人来说,覃槐的行为实属龌龊;不过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难道就没有谅解他的余地了,你真的要把他杀了不成吗?” 桓温长叹一声,说道:“老人家,你叫我怎么说呢?当年,诸葛孔明先生忍痛割爱,不得不将马谡斩首,也是事出无奈,否则,也就不会有挥泪斩马谡一说了。我今天要杀他覃槐,也是事出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啊。哪怕他当着众乡亲们的面,说上几句软话,说我覃槐因为喝了几杯酒,头脑发热,行为不受控制,因而才做出了侮辱村民的事情来,哪怕他的过错不再受受害人的追究,他的死罪,能免也就免了。由此看来,杀与不杀,主动权完全在他覃槐自己手中啊!” 桓温说到这里,便随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迈步朝村外走去。羊法全家和羊山全家也随后跟着出了村。 桓温在羊法带领下,走出自家的院门,沿着村街一路向东,约莫走了四五分钟,不久便到达村东的一片稍大的开阔地带,只见开阔地四周,无论是河边还是高坎上,早已站满了男女老少;有些年轻人,为了看得更真切些,他们甚至爬上了树杈,居高临下,对眼前的临时杀场一览无余。开阔地中央,即是覃槐和四五位看押他的士兵,他们都手执兵器,严阵以待,单等桓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即会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桓温在羊法c羊山等人的簇拥之下,稍后也来到了刑场。 桓温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步走到覃槐近前,他用既是怜悯,又是同情的眼光朝覃槐紧盯了几眼,无奈的对他说道:“覃参军,经过如此一折腾,我想你也该醒酒了吧?按说,以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你肯低头向乡亲们认错,公开向羊娟姑娘道一声歉,在取得她们一家人的原谅之后,本将军还是可以免除你的死罪的,不知覃参军你是否可以做得到哇?” 羊法也在旁边帮桓温说话:“覃参军,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你何必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硬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呢?” 覃槐听完桓温与羊法的劝解后,他高昂脖颈,对天冷笑了几声,说道:“搂抱亲吻一个农家女子,在我覃某人的从军生涯中,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以往都平安无事,唯独今天这一次,就犯下了不赦之罪呀?低头认罪事小,我覃槐一世英名事大,区区鸡毛蒜皮的事情,为何非让我低下这高贵的头颅,向一个乡间女子认错呢?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还不把我家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啊!这种拿原则来换取活命的买卖,我覃槐绝对做不到!与其羞辱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来的更光彩荣耀一些!” 听完覃槐这番趾高气扬的回答后,桓温被气得七窍生烟,他真难以理解,为什么一向精明透顶的覃参军,竟会把荣辱与死亡颠倒过来看呢,为什么自己做错了事,认一下错就如此之困难呢? 桓温强忍怒火,再次对覃槐发问说:“如此说来,在认错与死亡面前,你是决意要选择后者了?这样做,难道你不觉得太遗憾了吗?” 覃槐冷笑一声,说道:“要说遗憾,是本参军没有真正把那个小女子弄到手,要是她随从了我,我可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羊法在一旁说道:“老覃,俗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我看你就向桓大将军认一个错,肯请他留你一条小命吧!” 覃槐竟然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懦夫孬种,老子刀光剑影中闯荡了几十载,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个啥滋味,这一次,我可要亲自来体会体会了!桓温,本参军最后正告你一句,你的一切说教,都徒劳无益,阎王爷正在那边向我招手呢,你就赶快动手吧!” 在多次劝解无效后,也做到了仁至义尽的前提下,被逼无奈的桓温,最后不得不下达了开刀问斩的命令! 作者附言,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面对死亡时,有人求生心切,在死亡的临界线上,不惜向加害人屈膝投降,甚至出卖同事和同伴,为的是能使自己苟且偷生;也有的在面对敌人的严刑逼供时,毫不屈服,铮铮铁骨,满身正气,使敌人视之而色变,闻风而胆丧;但是,世界之大,可谓无奇不有,竟然也有像覃槐这样的混蛋,在名与节的取舍上,发生了严重偏差,取小名而失大节,最后落得名节双失,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其中孰轻孰重,孰对孰错,我想聪明的看君心中自有公断的。 一场小插曲,随着覃槐生命的结束而告完结,羊山与女儿羊娟受伤害的心灵也得到了抚慰,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杀人场面的羊祜村全体村民,也大开了眼界,他们不但懂得了什么叫杀人,也懂得了人的生命是如此之脆弱和不堪一击,从而也懂得了珍视生命的道理。 折腾了大半天的桓温与羊法一家人,在从法场回到家中后,肚子已经饿得无法再忍受了,桓温天生第一次向羊法夫人提出了要吃饭的请求。 桓温对羊法夫人说道:“老嫂子,你早晨做的饭菜还都在,那就请嫂夫人再辛苦一次,把它们重新热一热,我实在被饿得撑不住了!” 羊法夫人遵照桓温的吩咐去重新热了饭菜,并将重新热好的饭菜又端到了餐桌上,被饿得眼冒金星的桓温,也不再客套,盛上一碗饭,就狼吞虎咽的往自己的嘴里扒拉开了。陪在一边吃饭的羊法老人,看见桓温这副模样,打心里感到好笑,却又不敢流露出来,二人只好心照不宣的各自吃各自的饭。 吃饱喝足过后,桓温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这才对羊法说道:“此次灞上一战,使我元气大伤,仗么,是不能再继续打了,我只好马上回建康城去,向当今皇上和皇太后负荆请罪,无论他们给我定什么罪名,我都欣然领受。至于今后谁再领兵出讨,大晋朝与前秦国最后鹿死谁手,我也只有坐视以待了!” 羊法说道:“提起这前秦国,本是由氏族人苻洪所初建,苻洪甫死,其子苻健便继承其位,国力渐盛,兵强士众,如无强将应世,恐怕也很难克敌制胜啊。” 桓温问羊法道:“贵家族曾经世代为相,也称得上是良臣忠将了,对于国家的未来,你不会没有自己的预测与看法吧?” 羊法说道:“我羊法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夫罢了,对于国家大事,岂敢妄加推断啊?既然桓将军诚意相问,老夫不说点什么,似乎也说不过去。我有四句七言诗句,说与桓将军你听,其中含义,就靠你桓将军去领悟了!” 于是,羊法略一思索,便顺口念出四句诗来。诗曰: 身边有言响耳边,寸功已建在左身; 家有女眷贤而淑,安石能败永固军! 桓温听完羊法诵念的诗句后,说道:“老人家,你我虽是初交,但是短暂的交往,已使你我成为莫逆了,我知道,你的诗句中暗藏玄机,何不直言点破,也省去元子枉费心机,白白的浪费时间去猜想了!” 羊法手捻短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桓将军知道诗中存有玄机,又何必急于求成,要我点破呢?你要知道,一旦点破了,还有什么玄机可言呀?我要的就是让你仔细地去品味和揣摩,当你揣摩透了,其中的玄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正在桓温与羊法交谈的时候,忽听从院中传来一声呼叫声:“桓大将军,羊山带领小女羊娟,来向你表示感谢来了!” 桓温与羊法闻言,都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迎了过去。 桓温走到屋门口,向面带笑容而来的羊山父女拱手施礼,然后说道:“羊山老弟,覃槐性情乖张,且又头脑顽固,为本不该亡命的事情,搭上了自己的头颅,此事业已了结,你还要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呀?整饬军纪,严格治军,本是桓温分内之事,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羊山也一拱手,向桓温还了一礼,说道:“桓将军,你这话可就言轻了。从古至今,都是官兵高高在上,每当进得村来,轻则掳掠抢劫,重则奸淫烧杀,有哪个将官肯出面为咱们老百姓伸张过正义呀?为小女遭受凌辱一事,你竟然能公正执法,杀了自己的一名参将,此事绝无仅有,亘古未见,你说我羊山能不来感谢你吗?” 羊山说到此处,用手一牵羊娟的衣角,命令女儿道:“傻闺女,还不快给桓将军下跪,如果不是桓将军大义斩将,恐怕你的名声早已不保了!” 羊娟洒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强忍住悲伤,哽咽着小声啜泣,对桓温说了一声:“因为有了你桓将军的出手保护,并为我伸张了正义,洗清了冤屈,还了我羊娟的一身清白,否则,小女子我可就要名声不保,遗恨终生了。谢谢桓大将军!” 桓温慌忙走到羊娟身边,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并为她掸去膝盖上的灰土,长叹了一声,然后这才说道:“民者,为官军衣食父母,军人乃国之柱石,只有军民相亲,鱼水相偕,才可立于不败之地。桓温所做,只不过是对朝廷尽了一点应尽的责任罢了,如果此事能得到众村民认可,也算是为我桓温脸上增光了!” 这时,突见羊山的妻子也匆忙赶来,她来到桓温近前,二话没说,一撩衣襟,噗通一下便突然跪倒,还一边掉眼泪,一边喃喃说道:“恩人!你就是观世音,你就是活菩萨!民女千言万语都在心中,俺嘴笨唇拙,不善言谈,那就让俺多给你磕几个响头吧!” 说完这番话后,这个女人真的就以头触地,扑通扑通,一连给桓温叩了好几个响头! 桓温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这样激烈的举动,他竟然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不知怎样应付才好。还是羊法老诚沉着,他走向前去,一把将那个女人拉起来,嘴里还调侃的说道:“弟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把桓大将军当成活菩萨了?你要是这么尊崇他,不等于是在折他的阳寿吗!” 桓温也说道:“桓温不知道你年长几何,更不知道该喊你嫂子呢,还是该喊你弟妹?那我就尊称你一句大嫂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咱们也就用不着再去纠缠这件事了。不日我即将离开你们,待我走了以后,你们只要不指着我桓温的脊梁骨骂我,那就是我天大的造化了!” 听完桓温这番话后,羊山妻子憨憨的笑说道:“俺的品德再不济,也不至于在背后骂自己的恩人啊。你要是真的走了,恐怕俺们想还想不够哩!” 早已没有了原先那种羞涩感的羊娟姑娘,此时也插嘴说道:“羊娟岁数小,从小又生长在这穷山沟里,要说俺是少见多怪亦不为过。我从前听人传说,但凡是当兵的,都是缺少管教之人,他们走到哪,祸害到哪,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不过今日见你桓将军还能秉公办事,我对官兵的印象又稍微好了一些!” 桓温一把拉住羊娟的手,说道:“如果官兵不改正本身的歪风邪气,还怎么会得到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呢?姑娘,你直言不讳,就是对官兵的信任,我桓温若是不把自己的军队整顿好,可就真的无颜去见江东父老了!” 这时,一个军官突然跑来禀报说:“桓将军,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将参军覃槐的尸体掩埋完毕,何时开拔,就等候将军你的指示了!” 桓温说道:“你我本是败军之将,没想到是羊祜村的乡亲们不予嫌弃,还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此恩此德如不相报,身为军人的你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啊?你回去告诉士兵们,都要老老实实的给我做人,也不准许再给我招惹是非了!” 那位军官挺直了身子,先向桓温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请将军放心,我等从此定会夹起尾巴做人,也决不再给将军你惹是生非了!”说完转身离去。 还未等那位军官走出宅院大门,桓温突然又把他喊了回来,吩咐他说:“你回去后,赶紧传达我的军令,集合全体官兵,我们即可开拔,离开羊祜村!”军官领命而去。 没用多长时间,散落在羊祜村中的军兵们,便被集合在了羊法家门前的大街上。村民们听说官兵要离开了,也都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围观看热闹。桓温从羊法家走出来,来到军兵们面前,先向大家施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开始说话。 桓温对众军兵说道:“败军之师,在穷途末路之时,被羊祜村的乡亲们仗义收留,还管吃管住,以礼相待,此种救我等于水火的行为,我桓温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现在,我们就要告别乡亲们,踏上返回建康城的路途了,千言万语,总有说不尽的话。在这临别之际,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就让我们用军人的方式,来向众乡亲表达我们的敬意吧!” 桓温说完,即回转身子,面朝羊法c羊山c羊展c羊娟等众人,弯腰九十度,一连三次,向他们施以鞠躬礼。礼毕,桓温即恋恋不舍的告别众乡亲,离开羊祜村,直奔建康城而去。送走了官军之后,羊祜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说桓温和他的军兵们,如何一路徒步跋涉,返回建康;再说前秦国皇帝苻健,在取得灞上战役胜利之后,总有说不出的喜悦与高兴。苻健召集文武大臣早朝,在喜悦之下,也有掩饰不住的不满。 苻健责问自己的兄弟苻雄道:“丞相兄弟,寡人一向耳闻,你是一个多谋善断,思绪缜密之人,你手中握有七千重兵,为什么未把桓温全歼,还让他跑了呢?” 看着气势汹汹,又态度严厉,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哥哥苻健,身为前秦国丞相的苻雄,不免心中忐忑,七上八下,打起暗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回 街头偶遇占卜人,抛砖引玉做试探 苻坚,字永固,氏族人,他是苻生叔父苻雄的儿子。其实,苻坚与苻生比较起来,皆是两个很极端的人物。苻生无能,不堪重任;而苻坚则是一个性情乖僻,很难合群的人。他刚愎自用,听不得大臣们的正面意见,凡是他说过的话,做出的决定,无论对错与否,别人都必须毫无疑义的去执行。当苻坚刚一提出发兵进攻东晋的时候,就遭到了众大臣众口一词的反对。 苻坚的弟弟苻融进言说道:“皇兄,先前,先帝苻洪他老人在世的时候,亦曾经提出过讨伐东晋的主张,但是,后来被世外高人王猛先生给制止了。王猛先生认为,以目前前秦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来说,尚无法与东晋国相抗衡,如果贸然发动进攻,必然是以卵击石,自讨其败。皇兄,此事重大,还望皇兄你三思啊!”在众多大臣面前,受到兄长皇帝的责怪,着实让苻雄脸面无光;又想到苻健是位极其认真,也是位极为严苛之人,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拿自己此次失误为借口,杀一儆百,拿自己来开刀杀鸡儆猴呢?想到这里,苻雄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苻雄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解说道:“皇兄啊,常言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那桓温,亦非等闲之辈,他能突破重围,逃之夭夭,因而成为漏网之鱼,说明此人命不该绝,皇上何必为暂时的失利而焦急呢?” 除苻雄之外,苻健长子献哀太子苻苌c次子平原公苻靓c三子淮南公苻生,皆是此次灞上之战的参战者之一,叔父苻雄受到父皇的批评,他们当然也脱不了干系了,大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因此,几位皇子禁不住都站了出来,为叔父苻雄进行开脱。 长子苻苌首先说话:“父王,此次灞上之战,桓温之所以能成为漏网之鱼,也并非我等过错啊!” 苻健责问道:“苌儿,你这话又怎讲啊?” 苻苌回答说:“孩儿听说,桓温此贼,不但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婿,也是三朝老臣,他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比狡兔三窟还要多出两窟,要战胜这样的敌人,岂非易事呀?” 次子苻靓也说道:“据儿子后来所知,桓温此贼,从战斗一开始,他就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所以我等才战而无获!” 苻健又责问道:“靓儿,你这话又怎讲呀?” 苻靓回答说:“战争方一开始,桓温就把他的指挥所设在了灞上的边缘地界,做好了进可攻,退可逃的准备。似这等老奸巨猾之徒,他不可能不事先估计到,此战形势对他不利,他早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也并不奇怪呀!” 三子淮南公苻生说道:“父王,这次围歼桓温,从头至尾,孩儿都守护在叔父身边,个中情形,细微变化,都在孩儿的监控之中,叔父可谓全心而为,毫无懈怠之处,桓温出逃,的确是有他高明之处,这点,父王不必有任何怀疑!” 苻健听完苻生的述说后,并未置可否,他却转而问长乐公苻觌道:“四儿,你的年纪最轻,涉世也不深,且又思想单纯,父亲相信,你不会说诳语,你告诉父王,以上各人是不是都说了真话呀?” 苻生操着稚气未脱的声音,对苻健说道:“父王啊,你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以上诸人所说,均是实情!” 苻健这才满意的说道:“不是父王疑心,偌大一场战役,唯独就逃走了桓温此贼,这对我前秦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哇!” 苻雄说道:“兄长,你也用不着焦躁,下次再遇到桓温,我即使不把他活擒,也定能够将他杀死!” 苻健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哎,还是常言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桓温也是半百之人了,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他肯定不会再带兵出战了。你们想,一个深居简出的缩头乌龟,咱们到哪里去抓他,还何谈将他活捉或者杀死他呢?” 长子苻苌说道:“真就如父王所说,桓温此贼,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领兵出战了吗?” 苻健点了点头,说道:“据本王预测,我想会是这样的!” 据说,苻健治理前秦国,颇知些勤政恤民的道理,他减刑罚,薄赋税,精简礼制,照顾耆老,修尚儒学,使得自西晋以来饱受战乱之苦的关中地区,稍稍得以复苏。苻健的所有努力,为后来掌管前秦大权的苻坚,和他的统一北方之举,奠定了基础并铺平了道路。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十一年,亦即是公元355年,苻健以三十九岁的年龄阖然长逝,由于长子苻苌,次子苻觌身体皆孱弱多病,无法委以重任,这继承皇位的大任,就落在了三子苻生的肩上。 苻生,字长生,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十一年,也即是公元355年生人,氏族人。他即位后,改元寿光。在位期间,昏庸无道,擅杀无辜,残害百姓,十分不得人心民心。据说苻生此人胸无大志,志存短浅,根本就不是治国理政的好材料,他每日里酗酒挥霍,不问政事,把一个前秦国搞得乱七八糟,竟然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执政尚不满二年,在寿光三年,也即是公元357年时,即被他的同族兄弟苻坚所推翻。 苻坚兄长c东海哀公c丞相苻法也说道:“皇弟,论资历,我比兄弟你多吃了几年粮食;论经验,我比你多走了几年的路程。这兴兵讨伐东晋的事情,可谓大矣,不可不再三掂量,倘若盲目出兵,谁知是胜是败,后果将会怎样呢?这件事情,还望皇弟你慎之再慎,考虑周全后再行动,也不为迟晚呀!” 由于前秦国是苻姓掌权,从大臣至将军,再至诸侯国的王公王爷,无不尽是苻姓家族之人,几乎是众口一词,对苻坚提出的讨伐东晋的倡议,几乎无一人赞成。正在苻坚焦头烂额之时,忽见一人出班,力排众议,慷慨陈词,竟然全力支持苻坚讨伐东晋的主张。你道此人是何许人也?他就是原先苻健手下的老臣,现任左卫将军之职的姚苌是也! 提起姚苌这个人,因为在后本书中,他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这里不得不交代几句。 姚苌生于晋成帝司马衍咸和五年,也即是公元330年,字景茂,羌族人,是五胡十六国早期领导人之一姚弋仲的儿子,南安赤亭即现在甘肃陇西县人。姚苌此人善于以智代战,还处处笼络人心,网罗贤能,以备日后之用;姚苌治军有方,奖惩严明,也是一个不可多得之将才。不过,人的智慧与才干,无法与他的业绩成正比,一个人若是将自己的智慧与才能都用歪了,将会给他人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也会使自己身败名裂。 姚苌对苻坚说道:“皇上,听完苻融和苻法大人的话后,臣下倒有几句不同的意见,不知皇上愿不愿听啊?” 一听说有人要提不同的意见,苻坚好似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见到一丝亮光一样,他急不可耐的对姚苌说道:“姚爱卿,你与朕共事也不是一年半载了,你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好了!” 姚苌伸长了脖子,瞪大了双眼,用犀利的双目迅速在苻坚脸上扫视了一遍,经过一番察言观色后,而后这才说道:“东晋皇帝司马聃所依仗者,无非是桓温c桓宣c庾翼c庾亮这些老臣而已,目前,这些人老的老,死的死,都已老朽年迈,不堪重用了,垂帘听政的褚蒜子皇太后,也已是力不从心,调度乏力了,若此时对东晋发动进攻,则犹如秋风扫落叶,必定垂手可得矣!” 听过姚苌此番话后,早已胸有成竹的苻坚皇帝,真可谓喜不自胜。他暗自思忖道:“看来,做昏君容易,做明君可异乎难哉!想我苻坚,不但聪明过人,而且又手握重兵,面对一个腐朽没落的东晋王朝,何愁他不灭呀!”于是,苻坚决定采纳姚苌的建议,择日兴兵,去攻打东晋王朝。 一个人意志的形成,自打他出生以来,经过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就早已在他的潜意识中逐渐形成了。不过有一点却是人的大忌,这就是“刚愎自用”四个大字。 大概是在岁的时候,苻坚独自在大街上玩耍,突遇一位算命先生;该算命先生见苻坚人小鬼大,无论是行路的姿势,还是与人说话的姿态,皆与一个孩童不相符合,于是便无话找话,有意与苻坚搭讪了起来。 算命人对苻坚说道:“小大人,我来问你,你是否可以告诉本算命先生,你今年贵庚几何了?” 苻坚见有人发问,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挺直了身子,回答说道:“贵庚就免了,本少爷已枉活九岁矣!” 算命先生上下打量了苻坚一番,又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走路的姿势与说话的姿态,都与你的年龄不相符合啊?怕不是已过志学之年了吧?” 古代男子年满十五岁时,称“志学之年”,而女子年满十五岁时,则被称作“及笄之年”,而苻坚还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一位稚气未褪的孩童,竟然能说出犹似成年人一般的语言来,怎么能不使这位算命先生感到惊讶呢? 算命人又对苻坚说道:“请问贵公子,你是哪家的少爷,你能对我说出你的名和姓来吗?” 苻坚面对算命先生淡然一笑,说道:“姓氏乃是祖传,而名字又是父母所赐,它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还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呢?” 算命先生听苻坚如此回答,就更加感到此子未来必成大器,不免又增添了几分敬意。他对苻坚说道:“本人持幡游走于街头巷尾,为人算命,借此来挣点零花钱,以贴补生计家用,今日巧遇贵公子,难道你就不想抽上一签,来预测一下自己的未来吗?” 苻坚说道:“先生,你的好意在下我领了,只是我身无分文,这抽签算卦是要付钱的呀,我可不想落个贪人家小便宜的骂名啊!” 算命先生认真地说道:“这为人算命的差事,本就是个无本生意,给多给少,全凭别人的恩赐,谁说无钱就不能算卦来着?今日,我就心甘情愿的为贵公子你算上一卦,你没有钱不算什么,就算我为贵公子奉献一份爱心好了!” 苻坚被算命先生纠缠不得脱身,只好说道:“既然先生如此大度,甘愿为小子无偿算命,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到苻坚的允准之后,算命人便摆开卦摊,又拿出一把竹签,然后装进一个大竹筒内,用力上下摇晃了起了。摇晃了半天,便突然停住,示意让苻坚从中抽出一支竹签来,交由算命人观看。 算命人煞有介事,细心观看,看了半天,最后竟惊讶地对苻坚说道:“可喜可贺呀!好签,好签!” 苻坚意犹不解,赶忙问道:“先生,我抽了一支什么样的签子,竟使得先生你如此之高兴啊?” 算命人说道:“你看看这只竹签,上面的谶文说‘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这不是吉祥之兆,还会是什么呢?” 苻坚被算命人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不禁再次追问道:“先生,这‘草付臣又土王咸阳’,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听不懂啊!” 算命人故作惊讶的朝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收起挂摊,扯起苻坚的小胳膊,就匆匆朝一道小巷子走去。当走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后,算命人这才神秘兮兮的小声对苻坚说道:“小公子,我来问你,贵姓可是一个苻字?” 苻坚莫名其妙,回答说:“苻姓乃祖传,那还有假不成!” 算命人得意的说道:“小公子,这草付臣土,说的就是贵公子的名字啊!” 苻坚仍然听不明白,便随声附和一声说道:“是嘛?” 算命人不得不对苻坚解释说:“怎么不是呢?草字下面再添加一个付字,不就是贵公子你的姓嘛!” 苻坚恍然说道:“不错!草头下面再加一个付字,是念苻。那臣又土又是什么意思呢?” 算命人说道:“臣字加又字,下面再加一个土子,贵公子,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吗?” 苻坚喃喃的说道:“臣字右面是又字,下面加一个土字,是个‘堅’字呀,两个字合在一起,就念‘苻坚’,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算命先生洋洋自得的说道:“我就说嘛,我一见到贵公子,就觉得你气度不凡,又经过抽签算卦来验证,这一下,你不再怀疑本算命先生的远见卓识了吧?” 苻坚追问说道:“那‘王咸阳’又是什么意思呢?” 算命先生没有立刻回答苻坚的提问,而是说道:“咸阳者,乃华夏第一帝都是也。想当年秦始皇嬴政就崛起于咸阳,他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六国,统一了中国,他就是以咸阳为依托,成就了毕生大业。所以后人有言,咸阳乃帝都之城,只有志存鸿鹄,大福大贵之人,方有资格入驻这咸阳城中。待贵公子銮驾咸阳之时,这王咸阳之谜,也就不破自不解了!” 苻坚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先父生前常对我说,‘八百里秦川腹地,有一座名城乃是咸阳,渭水穿其南,嵕山亘其北,山水居其阳,故称其为咸阳。居其城并掌握国家权力之人,乃是帝王,凡有鸿鹄之志之人,方可坐上帝王宝座’。难道我苻坚也是这样的人不成吗?” 苻坚思潮起伏,在这位不知姓名的算命先生的诱导蛊惑之下,不知不觉之间,就先做起了帝王之梦。当他平静下来,再想问算命先生一些其他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早就不见了踪迹! 苻坚从回想中又回到了现实,就听左卫将军姚苌继续说道:“陛下,既然你老人家如此欣赏世外高人王猛,微臣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苻坚兴奋地说道:“姚爱卿,你既然有话要说,朕哪有不准之理呀!你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姚苌干咳了几声,清了一下喉咙,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先帝苻洪爷当政的时候,王猛就曾经来到长安,意图投靠,因为没受到重用,故而又返回华山去隐居,当他的隐士去了;在苻健爷当政时,王猛又被人推荐,二次来到长安,又因与苻健爷政见不合再次离去。现在到了您苻坚爷亲政时期,您既然决意要对东晋实行讨伐,何不派人前去华山,将王猛先生请出来,让他辅佐与您,让王猛作为您的得力助手,你们便可共同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了!” 听完姚苌的建议后,苻坚稍作沉思后,说道:“姚爱卿,只有你懂得朕的心思,如果有了王猛做我的谋士,则我前秦军便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也!” 苻坚当即传出军令:“各位爱卿听真!王猛此人我决意要用,这讨伐东晋的事情,我也决意要进行,尔等谁都不可再言免战之事,违我军令者,定当严惩!” 听苻坚如此坚定,又如此认真,从此谁还敢再言其他呢?一时间之内,朝堂之内静如夤夜,鸦雀无声,也无人再敢言语了。 沉默了好大一阵子之后,只听苻坚又发布命令说:“大将军苻苌听令!朕命你偕同苻靓,带上三千兵马,即刻起身,前往西岳华山,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位世外高人王猛找到,并即刻护送来京,不得有误!” 苻苌乃是苻健长子,苻靓是苻健的次子,二人的年龄,都比苻坚为长,他们也都是苻坚的堂兄。二人虽然都怀揣异议,但是面对心高气傲c独断专行c说一不二的这位苻坚堂弟,也只好敢怒而不敢言了。二人当即遵照苻坚旨意,点上三千兵马,即刻启程,直奔华山而去。 时光飞转,光阴如梭,一晃五六天就过去了。苻坚因为等待王猛的消息,每日里都心神不安,所以几天来一直都没有上朝。 这一天吃罢早饭后,苻坚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他正在想的是,苻苌c苻靓此去华山,不知是否能够顺利找到王猛?去年曾听社会上传扬,说是华山一道观中,有一个疯道士,因看不惯一位地方官员的蛮横无理,言谈之中,与这位地方官发生了口角,被那位地方官员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万丈悬崖,是死是活,尚无定论。倘若真是如此,这位疯道士就是不死,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位疯道士他会是谁呢,不会就是王猛吧? 此时,一位侍女手捧一碗热茶,小心翼翼c蹑手蹑脚,正从屋外朝苻坚身边走来,准备为皇上奉上一杯茶茶。 侍女刚刚迈步走进屋内,前脚刚一沾地,即被从旁边悄悄走过来的苟皇后示意,停住了脚步。 苟皇后悄无声息的走到侍女身边,将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皇上心神不宁,可能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咱们千万可别再去搅扰他。你把茶水交给我,就让我为你代劳好了!” 这位侍女名叫雅美,今年刚满十六岁,在皇上身边伺候饮食起居,也有快二年的时间了,对于这位苟皇后的性格与秉性,她早已有所了解,因此,苟皇后这样做,雅美并不感到奇怪。于是,她按照苟皇后的吩咐,顺从的将茶杯交到她的手里,即转身离去了。 苻坚在朦胧之中,似乎觉得有人将一杯热茶递到了自己手中,他并没有抬眼观看,即伸手将茶杯接到自己手中来,之后又顺手准备往自己的嘴里灌。当他猛然一抬头,望见为自己递茶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时,便歉意的说道:“艳梅,原来是你呀!” 艳梅,是苟皇后的名字,由于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又两小无猜,苻坚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与她。 苻坚对苟艳梅说道:“艳梅呀,这是在自己家中,而且房中也只有你我,许多礼教也就不必去忌讳了。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在封建社会里,由于封建礼教的束缚,妇女社会地位低下,甚至连陪自己丈夫并坐的权利也没有,尤其是在皇宫内院,更是如此。 在得到丈夫允许后,苟艳梅便随即在苻坚身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苟艳梅眼望着苻坚不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莫非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才使得你这样闷闷不乐吗?” 未承想经苟艳梅如此一问,倒把苻坚的满腹心事给勾了出来。 苻坚长叹一声后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是一言难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回 醉生梦死苻生帝,通情豁达苟艳梅 苻坚伸出手臂,将苟艳梅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不由的感叹一声,说道:“真可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原先,在苻生做皇帝的时候,对他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过问朝政,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我是一百个看不惯,一千个不满意,所以我才冒天下之大不讳,将其诛杀,取而代之。可是,当我自己坐上这皇帝宝座之后,这才深深体会到,许多事情原来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苟艳梅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朝中大事无权过问。不过听皇上如此说来,你恐怕是遇到难题了。如果没有什么避讳的话,可否说与为妻听听啊?” 苻坚长叹一声,说道:“说到避讳,倒也没什么避讳。倒是那个东晋王朝,它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上,有时候简直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这东晋王朝一日不除,我是一天都不得安宁啊!” 苟艳梅闻听苻坚此话,原来丈夫是为此事而发愁啊,便也插嘴干预起朝政来。她对苻坚说道:“为妻身为妇道,无权过问朝廷中的事情,不过,今日是在家中,我就斗胆说上几句,对错与否,我不敢担保,恳求皇上听过之后,不要怪罪为妻就是了!” 苻坚说道:“艳梅,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常言说,知无不言,言者无罪,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责怪你的!” 苟艳梅说道:“奴婢知道,在汉朝末期,三足鼎立,魏蜀吴三分天下,无论是魏主曹操,吴主孙权,还是蜀主刘备,他们都不是依仗个人之力,来治理国家,在他们身边,都有一个或者几个谋士,为他们运筹帷幄,出谋献策。皇上何不效仿他们,也安排几位谋士在自己身边,让他们来为皇上您出谋划策,分担忧愁呢?” 苻坚说道:“朕何尝不是如此想来着,只是我们地处偏远地区,很难物色到这样的人才呀。听说有一位世外高人,名字叫王猛的,此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满腹经纶,堪可大用。只是此人性格怪异,生性邋遢,不修边幅,他又总是独来独往,极不合群。听说,他一直在华山一道观中修炼身心,我已派苻苌c苻靓去寻找他了,也不知能否如我所愿?” 苟艳梅说道:“王猛此人,为妻也曾听说过,在后赵国石虎当政时期,石虎也曾拉拢王猛,为自己所用,无奈石虎是个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的暴君,他哪里还能容得下像王猛这样的人呢?先帝苻洪也曾打算重用王猛,也因王猛不愿为其所用,只好作罢。像王猛这样的世外高人,不管为谁所用,都是难得的人才。但愿大哥苻苌与二哥苻靓,能够不虚此行,满意而归!” 皇后苟氏,与苻坚母亲同属一族,皆是苟氏家族之人,她是苟氏哪支哪脉,一直是困惑后人的一大谜团。苟艳梅不但人长得容貌出众,漂亮异常,而且温顺懂礼,为人贤惠,因此很受苻坚疼爱。正在夫妻二人说话之间,忽听卫兵跑来禀报,说是苻苌c苻靓从华山回来了。 苻坚闻听此讯后,无比的兴奋,他马上吩咐手下:“备辇进宫!” 苻坚来到皇宫后,宫殿内早已站满了文武大臣,在众多大臣之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只见此人高绾发髻,穿一身麻布衣衫,面带倦容,也随苻苌c苻靓站在班内。苻坚见状,就断定那人一定是王猛无疑了。 苻坚居高临下,对苻苌c苻靓发问道:“二位兄长,与二位站在一起的,可是王猛先生吗?” 苻苌回答说:“正是!” 苻坚说道:“王猛先生,你乃是朕请来的座上嘉宾,怎么能以常人相待呢?赶紧请王先生到朕的身边来坐吧!” 只见王猛高昂着头,高声说道:“陛下,王猛乃一介草民,岂敢与皇上您平起平坐呀,我还是站在此处聆听您的教诲吧!” 苻坚说道:“这怎么行啊!咱们华夏大国,自古就称礼仪之邦,孔老夫子的六艺教诲,我等晚辈怎敢不照章遵循啊?王先生,你可是我花大力气请来的上上宾客,我怎么还敢慢待与你呢?” 说话之间,早有人将一把鹿皮座椅,摆在苻坚身边,苻苌对王猛说道:“王先生,既然皇上已经发话,你我哪有不遵从之理呢?” 于是,在苻苌的引领之下,王猛随在其身后,歀步朝苻坚身边走去。待王猛与苻苌都落座后,苻坚又举目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对王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这才开始说话。 苻坚说道:“我向往王猛先生久矣,仰慕王先生大名亦久矣,今日得见王先生尊容,实乃终生之幸耳!王先生远道而来,路途上鞍马劳顿,已经辛苦异常,朕有满腹心事要对王先生你说。可是,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等你歇息好了,你我再作长谈,王先生以为如何呀?” 王猛一抱双拳,表示赞同,然后说道:“王猛亦久闻陛下大名,今日得见,方知实非虚传。王猛在此谢过陛下,多少该说之话,只好择日再叙谈了!” 说完,即被专人安排到嘉宾馆中,去歇息去了。不必多提。 苻坚回到家中后,甫一坐定,苟艳梅即问他说道:“皇上,你所崇拜的那位世外高人,被大哥和二哥他们请回来啦?” 苻坚心存疑虑的回答道:“人是被我给请回来了,但是这位王猛先生,性情极其怪异,凡事他都有自己的主见,能否为我所用,我现在心中还全然无数哇!” 苟艳梅说道:“这也并不奇怪,如果他能轻而易举的就顺从了别人,那他也就不是王猛了!” 此时,侍女雅美早已将一杯热茶递到了苻坚手中。苻坚小心地抿了一口热茶,反问苟延梅一句道:“照你如此说来,王猛能否为我所用,尚是前程未卜,吉凶难料了?” 苟艳梅自知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说得有些过重,使一向自信的苻坚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便改口说道:“人世百态,世事难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又各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这王猛先生最后能否为陛下您所用,一是看陛下的造化,这二嘛,就要看陛下你自己怎么去运作了!” 苻坚听完苟延梅这句话后,不由得心中一愣,随即问道:“艳梅呀,看来你早已是成竹在胸了。那你就告诉朕,面对王猛这样的高人,我又该如何去说服他呢?” 这时的苟艳梅,情绪也已经松弛了许多,她从容的回答说:“陛下,您也是一个善于运筹帷幄的人,怎么事到临头,竟然把咱们祖宗留下来的两句谚语,也给忘记了呢?” 苻坚问道:“你说的是那两句谚语呀?” 苟艳梅回答说:“这两句谚语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 苻坚说道:“我从大老远的地方把他请来,又待之以上宾,还亲自接见了他,又处处加以慰藉,我的心不可谓不诚了吧?” 听完苻坚的话后,苟艳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来,这王猛既然是一位性格怪异之人,必然会说出不合情理之言,甚至做出不合情理之举动,倘若你们言语不谐,他一时触怒了你,你是忍,是怒,是责罚,是杀头,那就看陛下您有没有包容之心了!” 苻坚顿时领悟了苟艳梅话中的意思,颔首应允道:“若没有你的提醒,我还就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呢。以我从小养成的暴躁性格,倘使话不投机,或者王猛的言谈举止不合我意,说不定在一怒之下,我还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艳梅呀,你可真是一位既贤惠,又通达情理的好女人,好妻子,朕谢谢你的事先提醒了!” 夫妻二人正说到这里,忽听家人来报:“皇上,大老爷苻苌,二老爷苻靓,还有那位从华山上下来的世外高人王猛,他们一起来见皇上您来了!” 听说三人一同来访,不由得使苻坚的心砰砰直跳了起来。苻坚心中暗自思忖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如此心急,莫非他王猛是向我辞呈来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刹那间又涌上了苻坚的心头。 由于事情来得突然,容不得苻坚去多想,慌忙之中,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只好屈尊下驾,亲自向屋外迎了出去。 一见到王猛,苻坚便一抱双拳,稍带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王猛先生,你不在嘉宾馆内好好休息,就慌不迭的来见朕干什么呀?” 未等王猛回答,苻苌就代他回答说:“皇弟,我原本想,一路上鞍马劳顿,到了京城,先让王猛先生好好休息几日,谁知王猛先生是个急性子的人,他吵嚷着要见皇帝您,说这京城乃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办完事情之后,他还要急着赶回华山去呢!”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侍女雅美见有人来,早就把板凳都准备好了。三个人也不客套,便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分次坐了下来。当然,苻坚那个龙头座椅,除了他自己之外,是没有其他人敢去坐的。 待王猛等人甫一坐定,苻坚就客套的说道:“王先生,你远道而来,怎么不好好歇息几天,干嘛火急火燎的急着来找朕呢?” 王猛稍一欠身,先抱拳向苻坚施一礼,说道:“皇上是不是以为,像王猛这样的出家人,远离城镇,脱尘离俗,整日家隐居山林之中,过的是逍遥自在神仙般的日子,就饱食终日,无事可做了呀?” 苻坚听岀王猛话里有话,已有几分不乐,便也硬生生的说道:“你们出家人,之所以远离城镇,脱离凡尘,不就为的是图个四根清静吗?” 王猛也不太客气的说道:“错!陛下若如此以为,可就实实的冤屈死我们这些出家人了!难道皇上你想要制造一个冤案不成吗?” 王猛的这番话,在苻坚看来,是对自己极大的不尊不敬;不想坐在一旁的苻苌c苻靓听后,却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王猛先生真不愧是世间才子,话一出口,也如此的幽默诙谐,真叫人不得不笑也!” 苻坚听二位兄长如此说,也把布满阴云的面容绽放出笑靥,并随声附和说:“高人就是高人,说出话来也和平常人大有差异,悠哉快哉也!” 眼看一场即将爆发的口舌之战,就被一阵说笑之声给瞬间化解了。 王猛接着对苻坚说道:“陛下不远百里,派两位大将军亲赴华山,把王猛请到京城来,无需皇上细言,王猛已先猜出皇上的用意了。” 听过王猛的话后,苻坚不由得一惊,说道:“嗷,那王先生不妨先说说看,朕此次请你到京城来,到底是有何意图哇?” 王猛回答说道:“长话短说。概而言之,陛下请王猛到京城来,必定是与讨伐东晋有关!” 苻坚说道:“王先生,真乃神人也!你一语中的,说的丝毫不差,我请你来,就是为讨伐东晋的事情!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在行动之前,不得不先向你这位世外高人讨教计策呀!” 王猛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陛下弑兄篡权,虽然不是昏君当道,却也落下了不佳的口碑。王猛知道,陛下心存鸿鹄大志,眼见前帝苻生醉生梦死,不理朝政,就想取而代之。你这样做,虽然也情有可原,但是操之过急并不能为陛下您带来好名声呀。陛下,你如此做,不觉得是得不偿失吗?” 苻坚绝对没有想到,这个王猛真正就是一位浑身长满芒刺的家伙,谈话刚刚开始,就冷不丁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还如此不恭不顺,竟然敢于当面毫不留情的揭我这位一国之君的疮疤!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他就不知道,我可以随时将他杀头问罪吗? 躲在内室内,一直不错眼珠往外偷看的苟艳梅,眼见苻坚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又白一阵,黑一阵,知道苻坚此时心中异常之恼怒,唯恐他一时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来。为了平息苻坚心中的怒火,苟艳梅赶忙从密室中现身,走到苻坚身边,顺手在茶桌上端起一杯凉茶,递给了苻坚。 之后,苟艳梅一语双关的对苻坚说道:“皇上,天气燥热,你赶紧喝口凉茶,压一压心中的火气吧!” 苻坚顿时领悟到了苟艳梅的良苦用心,便也顺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凉茶,立时感觉到心中的怒火压抑顿时消散,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王猛是何许人也?他之所以敢于如此冲撞苻坚,原本也是有他的考虑的。他暗自思忖:凡是能成就大事之人,没有一个大海样宽宏的肚量是不行的,正如佛家说的那样:“‘巧嘴善辩,辩世间难辩之冤;大肚能容,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我倒要试探试探,你这位皇帝的肚子里,到底能撑多大的船!” 苻坚喝完妻子苟艳梅充满政治含义的凉茶后,一时激荡混沌的头脑,便突然开始变得冷静了起来。他心中暗想:“像王猛这样博学多才,又满腹经纶的世间高人,他说话做事决不可能无的放矢,她刚才冲撞我的话,可能就是一次抛砖引玉的试探。我切不可刚一临阵,就先自乱了阵脚哇!” 想到这里,苻坚立即改用平静的语调,对王猛说道:“王先生,我苻坚绝不是三岁孩童,我之所以弑兄夺权,也是事出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啊!” 王猛明知故问,说道:“陛下,这杀父弑兄,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还何谈不得已而为之呀?” 苻坚哀叹一声,说道:“永固才疏学浅,无法与你王先生相比,但我知道,你虽然隐居在华山之中,但这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毎桩每件,都瞒不过你王先生的耳目。我想,用不着我细说,我之所以将兄长苻生杀死的原因,你也早已是心知肚明了吧?” 王猛暗想:“看起来,这世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单从表面上去看,民间传说‘杀死昏君苻生,自有明君当政’的谚语,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接下来,王猛改用较为缓和的语气,对苻坚说道:“千古功罪,自有后人评说。不过,平心而论,若拿陛下与你的那位叔伯兄弟苻生来相比,陛下您还是功大于过的嘛!” 王猛说这句话的根源,还要追溯到苻健死后的那段时间。按照封建王位的传承习俗,老子死后,必然有儿子来继承;可是,这位苻生皇帝,天生就是一位暴君,在他执政期间,视杀人如同儿戏,他每逢接见大臣时,护卫们都持刀提剑,弓箭上弦,刀剑出鞘,如临大敌。还将那铁钳钢锯摆放在面前,只要他看谁不顺眼,就立即拿下,即刻斩首!也有那不知死活大臣,出面来劝谏,均被苻生视之为诽谤,当场诛杀!也有人为保活命,少不了对苻生阿谀奉承,以博取其欢心,但苻生并不领情,一概斥之为献媚,也必杀无疑,毫不手软!苻生如此怪异,又如此残忍,把所有大臣都搞得无所适从,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对于苻生这种种做法,苻坚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只是感到自己力量不足,尚无法对苻生下手,只得在幕后策划,等待时日。苻坚的行动虽然极为隐秘,不料还是被苻生听到了风声。 那是在晋穆帝司马聃升平元年,也就是公元357年的一个夜晚,苻生对侍女楚寰说道:“苻法和苻坚和我不是一条心,他们都不值得我信任。为消除隐患,我准备明天早朝时,即将他们缉捕诛杀!” 听完苻生这番话后,丫鬟楚寰被吓出一身冷汗来!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苻法还是苻坚,都是堂堂的正人君子,怎么就因为一点怀疑,说杀就杀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趁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时,待苻生睡熟之后,楚寰便悄悄走出了皇宫,又悄悄来到苻坚家中,把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苻坚听完楚寰的话后,不由得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即找到兄长苻法,将苻生准备将他们杀害的消息,如实向他们述说了一遍。 苻法听后说道:“看起来,这个昏君是浑到家了!与其挺起脖子坐他砧板上的脔肉,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他个先下手为强,不要等他动手,咱先就把他给杀了算了!” 苻坚也说道:“好!先下手沾光,后下手遭殃!我也豁出去了,咱就来他个图谋不轨,杀了这个昏君!” 于是,苻法c苻坚马上集合亲兵,在婢女楚寰带领下,悄悄进入苻生王宫。此时的苻生,还正在紧紧搂抱着娉女呼呼大睡呢,却不知死亡已经临头!苻法未等苻生察觉,便手起刀落,将这个昏庸残忍c性格残暴的暴君一刀毙命! 暴君苻生既死,新君的设立已成必然。俗话说,家中不可无主,国家不可无君。那么又让谁来当这个新皇帝呢? 苻坚对苻法说道:“你为兄,我是弟,兄弟我不敢僭越,这个新皇帝,还是由你来当吧!” 苻法坚辞说道:“这怎么能成啊?你是正出,我是庶出,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皇帝,我可不敢当,还是由你来当吧!” 原来,在那个一夫多妻的封建社会中,大老婆生的孩子称作正出,小妾生的孩子则被称作庶出,苻法并非苻健正妻所生,因此故有此说。后来,苻坚在众多大臣的劝解之下,才不得以而为之,当上了前秦国的第四任皇帝。 苻坚即位之后,先是祭拜祖先,接着又大赦天下,进而再降天号,称自己为“天王”,这就是史书上所称的“大秦天王”的由来,并改年号曰“永兴”。从此,前秦国又进入了一个新世代。 苻坚即位时,前秦社会一派混乱景象,再加之关中地区本是众多民族杂居的地方,民族矛盾错综复杂,民族仇杀此起彼伏,再加之前秦国是在战乱中建国,法律制度异常缺失,政权吏治都很不健全,加之苻生生前实行的是残暴统治,水旱灾害连年发生,致使千里秦川豪强横行,盗贼如毛,广大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苻坚虽有鸿鹄之志,无奈他只是一介武夫,这治国理政的大事,急需一位有才干的人来帮他处理。于是,苻坚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王猛。 苻坚对王猛说道:“王先生,我不远百里,把你从华山请到京城来,为的就是让你辅佐于我,振兴前秦,共图大业,朕恳请你,千万可不要推辞啊!” 苻坚的一席话,再加上苻坚临朝的前后经历,使王猛大受感动;尤其是苻坚使用了“恳请”二字,来挽留他王猛,足见他的真心与诚意。 这正是:精诚所至金石开,推心置腹敞胸怀; 不是明主气量宏,何有王猛出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回 精诚能使金石开,王猛感恩辅前秦 王猛终于坦诚的对苻坚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耳听不见得都是实情。从景略一进入京城起,我就发现京城面貌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凋敝的商业得到了恢复,人们的衣食住行也有不小的改观;但不足的是,劣绅豪强还未得到彻底整治,还不时听到百姓的抱怨声音。陛下,既然你如此看重我王猛,我若是再推三阻四,岂不辜负了皇帝你一片好意吗!” 苻坚见情势急转直下,知道王猛已应允了他的邀请,便也高兴的对王猛说道:“如此说来,你王猛先生决定帮助我治理政务了?从即日起,我委任你为中书侍郎之职,先辅佐我讨伐东晋,待战事结束后,再帮助我治理朝政,除弊兴利,扶弱济困,一切事宜,任由王先生你来决断处置!” 王猛听完苻坚这番话后,立即提出异议,说道:“陛下,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方才是把对东晋的讨伐放在了首位。不过在景略看来,恐怕你是本末倒置了!” 苻坚立即感到不快,不过还是尽量隐忍,压住马上就要爆发的怒火,反问王猛道:“唔,难道朕的计划有什么不妥吗?王先生有什么高见,朕愿意洗耳恭听!” 王猛意识到,是他刚才的话触怒了苻坚,但是,既然已经答应留在京城辅佐他,就要知无不言,否则,一旦贻误国事军机,返回头来再说真话,造成了损失,岂不噬脐莫及,悔之晚矣! 如此想过之后,王猛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的计划,远大而且宏伟,从根本上来说,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嘛——” 未等王猛把话说完,苻坚即迫不及待的反问道:“不过什么,王先生有话快说!” 王猛察言观色,知道苻坚心中不快,只好平心静气的解释说道:“不过王猛以为,就目前前秦国的实力而言,尚无法与东晋国相抗衡,如若贸然出兵,必然是自毁根基,得不偿失呀!” 苻坚疑惑的反问王猛道:“王先生,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在朕看来,就目前情势而言,我前秦的疆域早已超过了东晋,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只要朕一声令下,马上就可动员上百万大军,以地动山河c摧枯拉朽c排山倒海之势,直指建康!这样一支强大的无敌之师,他司马聃与他的老娘褚蒜子皇太后,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法阻挡的!” 苻苌随声附和说道:“皇上英明,且远见卓识。您说得对,东晋王朝早已是朽木不可雕也,只要皇上你下一道命令,本将军愿意去打头阵!” 苻靓也说道:“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容二君,他司马家的东晋王朝,早已元气丧尽,日暮途穷,现在不赶快动手,还待何时!” 听完苻坚弟兄三人一唱一和的对话后,王猛并未感到奇怪,他仍然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道:“陛下,你既然留王猛在京城,无非是想让王猛辅佐陛下巩固江山,开拓疆域,永世昌盛,社稷永固;可是,我始终认为,如果没有强大的经济做基础,一旦战争打起来,国帑库存立即就会消耗殆尽,前方将士流血拼命,后方粮草给养却供应不上,用不了几日,将士的士气就会低落下来。试想,一支缺乏士气的军队,还谈何取得胜利啊?因此王猛认为,要先强国,而后再谈出讨东晋最为恰当!” 苻苌仍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道:“我前秦国内,能战之士众多,我们可以十当一,一鼓作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即可将东晋王朝全部消灭了!” 苻靓也随声附和说道:“现在我前秦队的人数,数倍于东晋,还愁打不过他们呀?” 待听完苻坚弟兄三人的话后,王猛止不住惨然一笑,说道:“既然众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也云许我王猛说说我的看法好吗?后汉时期,三分天下,一生巧于计谋的诸葛孔明,困守在蜀中,为什么七出祁连,均未得逞呢,还不就是因为后方空虚,实力不足吗?军队人数再多,也不是强大的标志,如果没有充足的粮草供应,人多反而会成为沉重的经济负担也!所以说,王猛始终认为,要讨伐东晋,必须先从增强国力开始,唯有如此,方可避免后继无援c本末倒置之虞也!” 此时,就见苟艳梅又端起茶杯走到苻坚近前,悄声对苻坚说道:“陛下,王先生计谋高深,人家又是你请来的客人,他的话,你不可不听啊!” 精夫人如此一提醒,苻坚此时的头脑又开始冷静了下来,他对王猛说道:“朕分析过你的主张,觉得你的话甚有道理。现在,用不着再争执下去了,我决定,厉行王先生之言,先从咱前秦国的经济抓起,待国力强盛起来之后,再谈讨伐东晋的事情不迟!” 这正由了那句古话: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国家再大,还得由皇帝一人一锤定音才行啊。 苻苌c苻靓见王猛已经同意留驻京城,并同意辅佐朝廷,均高兴地对王猛说道:“王先生,你才高八斗,又满腹经纶,实属不可多得之人才呀。从今往后,你我就成为一家人了,希望你尽职尽责,不负皇上所望也!” 当下,王猛即辞别了苻坚,在苻苌c苻靓的陪同下,又回到了宾馆,休憩待命去了。 苻坚本是氏族后裔,王猛是典型的汉人,两者虽无任何亲缘关系,但是却能融为一体,说明苻坚虽然刚愎自用,却也有他求贤若渴的一面;当然,苻坚的最终目的,是要借助王猛的智慧,来达到他消灭东晋,统一全国的宏伟大业。在那个枭雄称霸,豪强并存的时代,究竟谁胜谁负,鹿死谁手,还需拭目以待。 这中书所说的侍郎,又是个什么官职呢?他的权利到底又有多大呢?这还必须从当时的官职制度来简单加以说明。此处所说的中书侍郎一职,在各朝各代叫法不一。在晋朝时期,也曾经叫过通事郎,是一个四c五品的朝廷命官,由于可以职掌诏命,因此职权便可比同级的地方官为大。 王猛年少时,家贫如洗,为了活命,年纪不大的他不得不以贩卖畚箕为生。可是王猛人穷志不穷,他刻苦自学,博学多才,做人又十分的严谨,因而在当时的社会中,才得到人们的崇尚与称颂。因为有了这样的生活经历,所以王猛对那些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们,就十分鄙视与痛恨。苻坚授予他中书侍郎这个官职,为的也就是利用他的专长,来肃清地方上的贪官腐吏。 当时的东晋大将军桓温,正是看中了王猛这种高尚的品德,才企图推荐他到建康去做官。但是王猛认为,东晋朝野,已到了苟延残喘c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并未领桓温的情,坚辞不就。后来,王猛在吕婆楼的推荐下,认识了苻坚,二人一见如故,谈话投机,这才使苻坚有了将王猛笼络于自己麾下的机会。 吕婆楼,前秦时曾任司隶校尉c尚书c太尉等职,出身氏族,略阳即今之甘肃天水人,与苻坚交往过密,故在苻坚当上前秦皇帝后,因见苻坚气质不凡,日后必成大事,故而才把王猛推荐给了他。 当时,京城的西北门户始平县境内,豪强横行,作威作福,搞得民不聊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叫苦连天。苻坚就派王猛首先来到始平县,首先拿那里的不法豪强开刀。 王猛不负苻坚所望,莅任伊始,就雷厉风行,严明执法;他下车伊始,就把始平县内一个作恶多端的奸吏当众棒击致死,此事在始平县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也遭到该县内奸吏们的一致反对,他们勾结狐朋狗党,联名上告,并暗中勾结执法官将王猛秘密逮捕,然后将他移送至长安狱中,妄图以此来羞辱苻坚。 苻坚闻知此事后,止不住心中大惊。他暗自思忖道:“王猛的为人,以为我尽知,无论他的学识与人品,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其中必有蹊跷!” 为了查清事实真相,苻坚亲自来到狱中,借探望之名,实则是责问:“王先生,你现在已不是那个隐居山林的疯道士了,而是我前秦国的一名命官。你既然已经当官理政,就要把仁义道德摆放在首要位置,怎么能甫一上任,就胡乱杀人,大开杀戒呢?” 王猛见苻坚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受了少数人的蒙骗与欺骗,反而十分从容地说道:“陛下,你是一位明君,恐怕不会连起码的治国理政的道理也不懂得吧?王猛常听圣人言说,治理安定的国家,应该使用礼治,以礼字当先;如果治理乱世,必须要用严法。王猛一来到始平县,就一心为陛下铲除奸暴不法之徒,现在刚杀掉一个奸吏,就引起了他们同伙的激烈反对,如果就此罢手,半途而废,岂不为世人所讥笑吗?” 苻坚听完王猛的话后,默然无语,亦不置可否。 王猛又说道:“陛下,你必须清醒的认识到,我现在才只杀了一个奸吏,在始平县,在整个前秦国,尚有千个c万个奸吏,他们还在或明或暗的危害着社会,残害着百姓呢,如果不把他们一个个都剪除掉,还哪来的社会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呢?王猛之所以这样做,为的就是为陛下尽一份忠心,为前秦国尽一份责任啊!” 听完王猛的话后,苻坚无语,随他而来的苻苌c苻靓等官员,也都闭口无语。 王猛进而说道:“锄奸不尽,奸吏们必然会更加肆无忌惮;除恶不尽,恶势力必然会更加猖獗!对于奸佞恶徒,不是除不除掉的问题,而是非除不可!如果陛下认为王猛不能担此重任,可以立即解除我的职务,大不了,我王猛再回到华山去,去做我那个与世无争的好好先生去!如此,既无人反对,更无人诽谤,我王猛也就会心安理得了!” 苻坚听王猛如此说,用眼睛在苻苌c苻靓的脸上瞟了两眼,意思是在询问他们说:“难道是朕搞错了不成吗?” 苻苌到底年长几岁,他早已从苻坚的眼神中领悟出了他的心思,说道:“皇上,我看其中必有蹊跷,我们千万不可无断的给王猛先生确定罪状,一切诬告之词,最好等查证确实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苻靓也说道:“一开始,我就怀疑,为什么对王猛先生提起控告的人,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而没有一位是普通百姓呢?这,难道皇上你不感到奇怪吗?” 苻坚说道:“王猛先生是一个治理乱世的干才,他到始平县查办富豪劣绅的罪行,是遵照我的旨意在行事,一定是触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方才激起他们的反对。如果不将他们的嚣张气焰震压下去,我的谕旨必然就形同一纸空文,扳倒了王猛,就等于扳倒了朕,从中不难看出,事情的复杂程度!王猛不能倒,查证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于是,苻坚立即回到皇宫,召集文武大臣会议。苻坚对在场所有大臣们说道:“强国必须肃贪,肃贪就要惩腐,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王猛先生是遵照朕的旨意,打击了几个不法豪绅,因而反惹起了他们的反对。不过朕断定,王猛乃管仲c子产式的人物,他时时处处都在为朕着想,他的行动,朕不能不支持!” 苻坚立即下达谕旨:赦免王猛,使他重新回到原工作岗位上去,而且对他更加信任,让他放开手脚,将始平县的肃贪反腐工作继续开展下去。 王猛只不过是一介寒士,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苻坚的信任,并不断地得到苻坚的提拔重用,完全靠的是诚信二字。一些元老显贵,对苻坚此举颇具微词,他们妒火中烧,颇不服气,有个姑臧侯,名字叫樊世,他是随苻坚入定关中的氏族豪帅,仗着自己有功与前秦国,因此就居功自傲,带头闹事。 樊世当众侮辱王猛说:“我们这些元老,曾与当今皇帝同生死,共患难,并辛苦耕耘,共兴大业,到头来却只落了个匹夫之勇;你王猛半道而来,汗马未劳,寸功未建,凭什么与我们平起平坐,坐享其成啊?” 王猛听完樊世的话后,也冷言相对,说道:“我说樊世,难道前秦国的天下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不成吗?你居功自傲,不思进取,只知躺在功劳薄上坐享其成,像你这样的鲁夫莽将,让你回家种地都是便宜了你,依我看来,你只够配当厨子,做屠夫的料!” 王猛的话激怒了樊世,他勃然大怒道:“姓王的,你神气个啥?你不就是比我们多喝了几瓶墨水吗?咱们走着瞧,我要是不把你的脑袋割下来,高挂在长安城的城门上,那我樊世就不配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樊世与王猛闹别扭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苻坚的耳朵里。苻坚咬牙切齿的对大臣们说道:“樊世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妄为,肆无忌惮,绝不是孤立的事件,他代表了某些人的内心想法。如果任凭樊世之流擅权跋扈,肆意妄为,不予惩处,还何以正顽绅,除奸吏呢?为了杀一儆百,樊世此人,朕必欲杀之!” 樊世闻听此讯后,心中大怒,他不但毫无悔意,反而冲进宫中,用手指着王猛的鼻子,先是争吵,后来竟然破口大骂了起来!王猛见樊世如此嚣张,只好主动退让,不予理睬。这样一来,樊世更是不依不饶,竟突然冲到王猛身边,举起拳头便打,后被左右拉住,事件才得以平息。 苻坚见樊世如此目无法纪,还如此狂妄,咒骂诽谤并欲殴打朝廷命官,早已被气得忍无可忍,他当即下令,命令左右将樊世拉出宫殿,立即枭首示众!至此,这场由樊世一手挑动起来的风波,总算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樊世的被杀,在世族豪强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见公开对抗无效,便又改变斗争方式,他们互相勾结起来,纷纷来到皇帝苻坚面前,仍然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来诽谤和诋毁王猛。苻坚非常生气,对着那些毫无廉耻之感的豪强奸绅们,他先是责骂,然后又举起鞭子,对他们进行抽打,好不容易,才又使这场风波又得以平息下来。 打这以后,仍有一些氏族豪强显贵,依仗他们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仍然肆意妄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特世强德此人。 原来,这个特世强徳,是前皇帝苻健皇后的弟弟,此人经常酗酒行凶,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坏事做尽,惹得民怨沸腾。对此,王猛心知肚明,正想找机会对他进行惩处呢。 终于有一天,王猛亲见强德在大街上大发淫威,胡乱搅闹,旁若无人,吓得行人纷纷躲避。王猛见状,不由得怒从心生。他命令左右,立即将强德逮捕,并斩首示众,陈尸街头。 随后,王猛又和御史中丞邓羌通力合作,全面查处扰民乱政的权贵,接连诛杀了二十多个不法的贵戚豪强。这样一来,才使得京城内外百姓大为钦服,豪强贵戚们无不老实守法,社会风气大为好转,一时之间,京城之内竟然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良好局面。百姓们自然是拍手称快,赞不绝口了。 对于此种情形,皇帝苻坚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他称赞王猛说道:“这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因为重用了王猛,才使得前秦国由打混乱走上了大治的轨道,今后,我可以集中调动全国之力,专心去对付东晋了。” 在王猛全心全意的辅佐之下,前秦国吏治混乱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整治。 苻坚骄傲地对众大臣们说:“奸吏们肆意妄为的局面得到了根治,贪污受贿c腐化堕落的风气也日渐减少,虽然离根除此风还相距甚远,但是,社会风气与社会治安终于得到了改善,这些成就的得来,全赖有了一个对前秦国忠心不二的王猛先生啊!” 大臣们也异口同声的回答说道:“皇上,你说得对极了!我等将效法王猛,不辜负皇帝所望也!” 苻坚又说:“王猛使用重典理政治国,是为法治;国内平定下来过后,朕就要开始使用礼治了。孔子说,六艺之首,即是礼字;六艺即所谓礼c乐c射c御c书c数也。朕要以礼兴邦,以礼治国,使前秦国逐步强大起来,以最终实现朕的统一之梦也!” 苻坚在王猛的辅佐之下,在前秦国各地设立学校,兴办教育,以提高国内百姓的文化素质,培养治国人才。苻坚自幼学习汉族文化,对汉文化有深厚感情,他仰慕儒家经典,极力扭转氏族文化中崇尚武力的风俗,和轻视文化知识的落后观念。他在境内积极恢复大学教育,在地方积极建立大学,又广建学宫学府,并招聘满腹经纶的学者到各级学校去执教,还强制公卿以下的孩童们入学读书,在前秦国内,形成了一股蔚然成风的学习风气。为了督促落实程度,苻坚亲历亲行,他每个月至少到学校去一次,经常当场提出问题,对学生进行考问,品评优劣,促使他们更好地进行学习。 苻坚又一个明智的做法,就是亲自汰选学业突出c品学兼优的学子,把他们派到各级权力机构中去任职。还规定了每位学子任职后领取薪俸的具体标准:每月俸禄在百石以上的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如果不通一经一艺,则一律罢官为民。要求之苛刻,不谓不严。由于苻坚的亲力亲为,大力倡导,使行之有效的政策与官吏的任免相结合,在前秦国内,很快便出现了劝业成风,竟学为荣的良好局面,这不仅为前秦国培养了充足的官僚后备队伍,提高了统治阶级的文化素质,同时也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习俗融合和文化交流。文化事业的发展,又返回来促进了生产力的大发展,使贫穷落后的民族边远地区,出现了兴旺发达的可喜局面。 苻坚临朝以前,前秦的经济形势极为落后,国库空虚,财政困难,再加上连年不断的战争,天灾频仍,灾荒不断,使前秦国的国库几乎到了枯竭的程度,财政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当时的前秦国,简直到了奸宄不禁,财匮力竭,社会穷困,民生凋敝的崩溃边缘。为了迅速扭转百废待兴的落后局面,苻坚在王猛的建议下,这才下定决心偃甲息兵,动员全国之力,来大力发展农业生产。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肚饥又逢米粮尽。在穆帝司马聃升平二年,也即是公元358年,在前秦国土内,几乎三分之二的土地遭受了大旱,为了与全国百姓共同渡过难关,苻坚以身作则,下令减少自己的膳食标准,撤销歌舞娱乐消费,命令后宫嫔妃以下的宫女们,全部改穿布衣,去掉绫罗绸缎等奢侈衣着;文武百官都相应减少了俸禄,借以表示与百姓同甘共苦,共度艰难岁月的决心。 为了鼓励全国百姓战胜天灾的决心,苻坚还亲自下到农村,到达田边地头,与农民一起耕种,一同劳动;苻坚夫人皇后苟艳梅,也亲自到达城郊,采桑养蚕,她还亲口告诫农民,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与丝织产业,这些,都是封建王朝中,皇帝和皇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有诗为证:除弊兴利百业兴,王猛先生立头功; 拨乱反正用重典,社会回归是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减赋税以利民生,搞发展利国利民 苻坚还亲自到各地去巡回督促检查巡视,对孤寡老人进行抚恤与慰问,劝导并说服农民种植蚕桑,推广在当时来说比较先进的生产技术;努力从事农桑生产的农民,还要受到表彰与奖励。这种种做法表明,苻坚不愧是个头脑清醒c做事行为端正的好皇帝。 虽然苻坚勤政为民,但在当时生产力极为低下的情况下,要想扭转农业生产的落后局面,也并非易事。果然,时过不久,前秦国又遭遇一次旱灾,又一次将前秦国置于困难境地。身居皇宫内的苻坚,昼夜难眠,食不甘味,殚精竭虑,愁思难解。他考虑到农民因旱灾而歉收,就及时发出诏谕,减免部分租税,节约官府开支,适当降低官员们的俸禄。这些措施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国内的经济矛盾,使前秦国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苻坚还诏谕各级官府,非当务之急,就不准再乱派徭役。由于苻坚把发展农业作为当时的基本国策,就使得前秦国的经济得到了迅速恢复,短短几年工夫,在前秦国内就出现了安定祥和c和谐清平的安定局面,到处呈现出富足安乐的新气象。从长安城到各州郡,都修建了道路亭驿,商贩游人沿途补给吃住都十分方便。有人编了一首歌谣,来描绘当时的情形: 长安街头笑声沸,杨槐葱茏香气甚; 华车乘坐是豪富,帝辇栖坐鸾凤人。 英才云集长安城,大雁塔下展风蕴; 诲教不倦苻坚帝,桑梓沧田皇后身。 治理乱世,并非一蹴而就,有人希望长治久安,有人却在暗地里大搞阴谋诡计,好端端一个前秦国,一时之间又阴霾四起,黑云压城,乌云笼罩,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到了晋哀帝司马丕永兴二年,也即是公元364年,汝南公苻腾阴谋篡位夺权,幸好被苻坚及时发现,并斩首问罪。 王猛提醒苻坚说道:“苻生诸兄弟中,尚有五人在世,他们对皇上杀死苻生,仍然心存龃龉,皇上应及早将他们铲除,以免养虎为患啊!” 苻坚说道:“我与苻生诸弟兄,虽非同根同生,但也是五服内的弟兄,如无端大开杀戒,不就留下骂名了吗?此事万万使不得!” 王猛再对苻坚进言道:“皇上,自古以来,凡是为君主者,绝不可有妇人之仁,兄弟情谊与社稷相比较,孰轻孰重,还望皇帝三思啊!” 苻坚踌躇有日,仍然难下决断。 不出王猛所料,到了次年,结果就发生了刘卫辰c曹毂的叛乱事件。刘卫辰是匈奴右贤王,曹毂是匈奴左贤王,他们都是反对苻坚的急先锋,是守旧派的代表,他们能起兵反对苻坚,并无什么奇怪。他们的造反并不是孤立的,背后就有苻生几个弟兄的煽动与支持。苻坚此时才看清问题的严重性,他统领精兵数千,亲自率兵出征,北巡至朔方,安抚诸胡,安定边界。 但是,这边反叛刚刚被平息,那边叛乱又起。时任征北将军的苻幼,趁混乱之际,又领兵发动政变。苻幼统兵进攻由苻坚太子苻宏c王猛及李威留守护卫的首都长安,后因李威领兵击斩苻幼,才使此次叛乱得以平息。这就是史书上所称的“五公之乱”。 其实,苻幼起兵发动叛乱,并不是偶然事件,他事先就在暗中勾结征东大将军苻柳,征西大将军苻双,共谋叛乱事宜。王猛将此事禀报给了苻坚,苻坚沉思良久后,说道:“王先生,我是个宽大为怀的人,那苻柳c苻双虽然与苻幼是同谋,但苻幼已经死亡,苻柳c苻双罪恶尚未昭彰,如果再将他们斩杀,我还怎么对得起我伯父苻健的在天之灵呢?只要他们知错能改,息声敛迹,朕也就决定不再追究他们了!”还决定不把他们参与谋反的事情公之于世。 然而,身染谋反病症的人,就像是得了绝症一样,病入膏肓,良药难医,非动大手术而无他方。对于苻坚的宽容,苻柳c苻双并未领情,而是变本加厉,在暗中继续勾结镇东大将军c洛州刺史苻廋,安西将军c雍州刺史苻武共谋作乱。 苻坚得知此消息后,仰面长叹了一声,说道:“他们都已病入膏肓,看来是无药可医了。苻廋c苻武啊,哥哥本不想杀你们,可是你们却执迷不悟,不思悔悟,如果连谋反的人也可宽恕的话,我这个皇帝还有何脸面去治理前秦国呀?” 话虽然如此说,但苻坚仍然留恋手足之情,迟迟未发兵讨伐。 王猛对苻坚谏说道:“皇上,你只顾及兄弟情谊,恐怕苻廋c苻武并不这样想啊,一旦他们羽翼丰满,翅膀更硬了,若想再围剿他们,可能就更加困难了。以王猛的意见,你还是趁早动手剪除他们为好哇!” 苻坚沉吟了半天,说道:“我苻坚的为人,与当年的曹孟德恰恰相反。这就是宁愿人负我,莫要我负人。同族兄弟互相杀戮,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非我之所愿,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就让我再做一次尝试,实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再与他们兵戎相见,也不为迟晚啊!” 于是,苻坚又以啮梨为信物,派人去见苻廋c苻武弟兄。何为啮梨?啮,牙咬,吃也;啮梨之仪,是古代劝慰部属的一种方式,是以这种方式告诉对方,兄弟相残,内部争斗,只能削弱自己,对敌人有利,能够悬崖勒马,尚为时不晚。也寓含先礼后兵之意。苻坚这样做,可谓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但是,无论苻坚如何劝告,苻廋c苻武等人就是不听,悍然在晋废帝司马奕太和二年,也即是公元367年10月,在各自的州治举行了叛乱,逼迫苻坚不得不出兵镇压。因为苻廋c苻武势力庞大,苻坚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动员全国之力,派杨世成c毛嵩c邓羌c王猛c张蚝等人各统兵马,分头出兵,去讨伐反叛。 苻廋c苻武深知自己罪不容赦,无不拼死抵抗,使得杨世成c毛嵩屡遭失败,战绩毫无进展。形势逼人,事态严重,苻坚只好重新派出王鉴c吕光二位将领,统领重兵再去攻打苻双c苻武的叛军。最终,在王鉴c吕光c王猛合力进攻下,终于打败了苻双c苻武的叛军,才使乱局又得以扭转。 在苻坚发兵攻打苻廋时,狡猾的苻廋见大势已去,自己的力量无法与苻坚相抗衡,便采取金蝉脱壳之计,主动将所据州城陕城让了出来,意图归降前燕,并希望前燕能够派兵接应他。苻廋这一举动,使苻坚大为震惊。当时的陕城,就是现在的河南省陕县。 苻坚对王猛等将领说道:“原先我只认为,苻廋c苻武的叛乱,乃是家族矛盾,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才处处予以谦让;可是,现在从苻廋的举动来看,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卖国求荣的罪行,对于这样的人,只有杀无赦!” 为了前秦国国家的安全起见,苻廋的行为逼使苻坚不得不调派大军至边城华阴,以加强防备。后因前燕太傅慕容评拒绝了苻廋的降表,才避免了两国之间更大的危机发生。当时的华阴,也即是现在的陕西省华阴县。 随着国内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苻坚也渐渐有了底气,他已不满足只做前秦国的皇帝了,他要吞并北方各诸侯国,以前秦国的名义统一天下。苻坚统一梦想的最大障碍,在十六国中最强大的障碍就是前燕国。 前燕是由鲜卑族首领慕容皝所建立的政权,他的统治地域包括现在的河北c山东c山西c河南c安徽c江苏c辽宁各省的一部分。苻坚知道,在十六国中,惟一能与前秦抗衡的国家,就非慕容氏统治的前燕国莫属了。如果能将前燕国战败,其他小国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于是,苻坚在与王猛商议后,决定先对前燕国发动攻击。 在晋废帝司马奕太和四年,也就是公元369年,苻坚开始发兵攻打前燕国。原先,前燕吴王慕容垂在击退东晋大将桓温的北伐军后,曾经受到慕容评的排挤,慕容垂因对慕容评不满,因此便出奔前秦,向苻坚投诚。苻坚之所以迟迟未对前燕发动进攻,是因为当时前燕有一位杰出的政治家c军事家慕容恪为统帅。早在两年前,苻坚就已得知慕容恪去世的消息,吞并前燕的计划就已在他的腹中酝酿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苻坚还多次派出使节,潜入前燕国内,刺探军情,探听虚实。然而,生就谨慎的苻坚,因慑于慕容垂的威名,而迟迟未敢采取行动。 现在,慕容垂不请自来,自己送上门来,可真喜坏了咱们这位苻坚皇帝。苻坚穿戴整齐,亲自来到郊外,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前燕国的重要人物。苻坚以最高礼节迎接慕容垂,大摆筵宴,为慕容垂接风;为表示对慕容垂的诚意,当即宣布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此时的苻坚,早已将王猛告诫过他的要时刻提防慕容垂的谏言,抛之脑后去了。 苻坚对王猛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我想马上对前燕国发动进攻,只是苦于没有发动进攻的理由,才迟迟未行动。王先生,你足智多谋,知道的典故也多,你看我们应当以何种借口为理由,来发兵讨伐前燕国呢?” 王猛未加思索,便对苻坚说道:“此事有何难哉?眼前就有一条现成的理由,皇上为何不信手拈来一用呢?” 苻坚问道:“请王先生明示,是哪一条现成的理由啊?” 王猛说道:“皇上,难道你忘了不成嘛?你可能还记得,你曾向前燕请兵,前燕违约而不发兵的事情么?” 苻坚说道:“记得,记得!前事还历历在目,朕怎么就会忘记了呢!” 王猛说道:“言而无信,尽噬己言,这样的国君,你说该不该讨伐呀?” 苻坚恍然说道:“我还正在考虑出师无名呢,有了这条理由,正是我出兵的好机会,难道还怕世人诽谤不成吗?” 接下来,苻坚果然以前燕曾经违背先前前秦请他们出兵的诺言,且不肯割让虎牢关以西土地给前秦的事例为借口,突然对前燕宣战。他以王猛c梁成c邓羌为统帅,开始向洛阳发动进攻。虎牢关在哪里?它就在今河南省荥阳汜水县西北方。经过近一年的攻打,终于将洛阳城攻克! 洛阳城被攻克后,苻坚趁热打铁,接着又命令王猛统兵深入前燕腹地,做最后消灭前燕的战争准备。王猛出发时,苻坚亲自送王猛到城外,主仆二人留恋不舍,依依惜别。 苻坚握着王猛的双手,深情地对他说道:“王先生,你不为名,也不为利,虽然未挂将军头衔,却起到了将军无法起到的作用,苻坚今生今世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为亲信,已是死而无憾矣!” 王猛也深情的对苻坚说道:“皇上,我王猛是个实在人,言已既出,犹如板上钉钉,再无反悔之意。请皇上放心,此次深入燕地,不成功,便成仁,就是粉身碎骨,我也绝对不会辜负皇上您呀!” 两晋时期的前燕国,本由鲜卑族慕容氏的前辈慕容皝所创建,最初,它定都于龙城,即现在的辽宁省朝阳市,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疆域也不断扩大,便逐渐将都城向内地迁移;到了慕容皝儿子慕容儁的时候,它的都城已迁入到了蓟地,就是现在的天津以北地区;为了统治之需要,到了晋穆帝司马聃生平元年,也即是公元357年时,慕容儁又将都城迁至邺城,它的遗址就在今河南省临漳县西南20公里处的漳河北岸的邺镇,此地曾经是曹魏c后赵c冉魏c前燕c东魏c北齐六个朝代的都城所在地,有“南至汝颖,东尽青齐,西抵崤黾,北守云中”的赞誉。坐镇此处,可与关中的前秦瓜分黄河流域之秋色。俗话说,一国不容二君,一山难容二虎,这就是苻坚之所以必欲置前燕国于死地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王猛一心侍奉前秦,忠心不二。他在接受苻坚令他攻打前燕的命令之后,即统领前秦壮士,很快便到达了山西东南部的浊漳河一带的潞川地区,将前燕国太傅慕容评统帅的三十万大军团团围困,几经激战之后,终于将慕容评和他的三十万大军全部歼灭了;在此同时,苻坚也统领前秦军队抵达前燕都城邺城,并将它团团围困。前燕终于战败,邺城终于失守,前燕国也随之灭亡了。紧接着,苻坚又相继将前仇池c前凉c代国三个割据政权剪灭,扫清了他统一中国的所有障碍。 就在苻坚踌躇满志的时候,作为前秦国重要支撑的王猛,却突然病倒了。 苻坚对王猛说道:“王先生,你是我前秦国的重要栋梁,谁都可以病,唯独王先生你不能病,倘若你一病,整个前秦国还不都乱了套吗?” 疾病染身的王猛,艰难的对苻坚说道:“陛下,你是一个有大作为的皇帝,如果没有你的信任与支持,我王猛即使有三头六臂,又将如何呢?” 苻坚拉住王猛的手,深情地说道:“人生难得遇一知己,你我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形同一人,我苻坚之所以能够攻灭他国,使前秦立于华夏之林的原因,就因为有王先生你的辅佐也,但愿你能尽快康复,佐朕共创大业!” 王猛说道:“陛下,王猛这一病,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从古至今,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凡是兴邦治国者,必须时刻牢记敬业兴邦之道理,无论何时,绷紧的弦都不能松弛。这是因为,杂草不除,良苗不秀;乱暴不禁,善政难行!首要任务,是要整顿好吏治,严明赏罚,裁汰冗劣,擢拔贤能!” 当说完这番话后,王猛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早已经累得他满头大汗了。 苻坚见此情形,便俯下身去,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王猛的双手,无限同情的说道:“王先生,这几年来,你统领大军,一会儿参加平叛,一会儿去征讨前燕,灭前仇池,前凉和代国,哪里都少不了先生你的身影啊,我想你是积劳成疾,方才落下了这样的病根。你是我前秦国的大忠臣c大功臣啊!” 王猛在喘息了一阵之后,精神似乎又有了好转,他满含热泪,艰难的对苻坚进言道:“皇上啊,王猛是汉人,在这些年与你相处之中,你从未把王猛当作异族人来看待,从这一点来看,您绝不是一个以民族利益来划界限,来划分好坏标准的明君,可见皇上您的胸怀大度和雄才大略啊!” 苻坚说道:“华夏,乃所有炎黄子孙之华夏也,并非氏族和我苻坚所私有,只有联合不同族群,不同民族一同来治理这个泱泱大国,她才有望走向文明与富强。我只不过是做了一点自己能做的和应该做的事情罢咧!” 王猛在听苻坚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是紧闭双目在聆听的,待苻坚的话刚一落音,他才又艰难的说道:“皇上,一个人,无论他何等的聪明,所掌握的知识多么丰富,但是与实际需要相比较,也总是有限的;无论何时何地,绝对不要因一时的成绩而一叶障目,因此就骄傲自满起来;一个国家,无论他强大到什么程度,也绝不可忘记还有觊觎他的仇敌存在,如果失去警惕,就有可能使已经取得的所有cd毁于一旦!皇上,此乃王猛的肺腑之言,也是最后遗言,请皇上您务必牢记呀!” 王猛说到这里,早已累得他气喘吁吁,声如细丝,如果苻坚不是伏在他的嘴边,已很难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了!苻坚看到这种情形后,不忍再去打扰他,只有凝目观望,默默揣摩王猛的心思而已!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苻坚突然看见,王猛又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的嘴巴艰难蠕动着,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苻坚又一次将身子俯下去,把自己的嘴巴贴近王猛的耳朵,小声说道:“王先生,朕在静听呢,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王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苻坚说道:“皇上,你知道,我王猛为什么会全力辅佐皇上您吗?” 苻坚未加思索,就毅然回答说道:“经世济民,统一华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辛劳耕耘,路无饿殍,乃苻坚所追求的目标矣!” 王猛听过苻坚说完这番话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之后说道:“皇上,在王猛离您而去之前,我还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对皇上您说。从古至今,治国难,治大国犹难。皇上要懂得,明政无小事,人才为根本,王猛希望,您要广招天下贤才,网罗各方英豪,集思广益,共图大业,遇困难而不气馁,获成就而不骄傲;广开正义之言,聚合涓涓细流,如此,则无往而不胜矣!” 苻坚含泪,对王猛说道:“肺腑之语,金玉良言,朕全都记下了!不过,有一件事情,还一直压抑在我的心头,我还想听听王先生您的意见。” 王猛点头应允。 苻坚说道:“目前,十六国大部都已为我前秦国所灭,尚有一个东晋,还处处与朕为敌,我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发兵把他也给灭了,也好彻底铲除朕的最后的后顾之忧。不知王先生以为如何呀?” 使苻坚没有想到的是,王猛在听完苻坚这番话之后,突然一反常态,他竟然挣扎着从睡铺上坐了起来,用两只咄咄逼人放光的眼睛,紧紧盯着苻坚,坚定地对苻坚说道:“皇上,讨伐东晋之举,可万万实施不得呀!” 苻坚深感诧异,为什么当他一提到要讨伐东晋,欲要对东晋动武的时候,竟然会遭到王猛如此坚决的反对呢? 苻坚未待王猛继续说下去,也十分坚决的说道:“讨伐东晋,是朕多年以来的夙愿,既然现在其他小国已灭,正是我对东晋动武的好时机,不知有何不可呀?” 王猛也坚决地说道:“东晋,乃庞然之物也,虽因缺乏草料,瘦而不肥,但其骨骼庞大,非一般弱小者可欺也!陛下切不可盲目自信,免致噬脐莫及也!” 苻坚冷笑一声,执拗地说道:“朕欲行之事,即使有高山大岳阻挡,我也绝无悔意,万事我可皆依你王先生,唯有这伐晋一事,我不能依你王先生也!” 听苻坚如此坚决,已经到了油盐难进的地步,王猛不由的气氛难耐,只见他脸色突变,嘴唇乌青,全身突冒虚汗,竟然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见他的身子一挺,便一下子躺倒在了睡铺上,鼻孔中竟然一下子没有了任何气息! 苻坚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刺激了王猛,以致才使他气血上涌,昏厥了过去。苻坚此时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与随他而来的太子苻宏等人,一起动手,有的捏臂膀,有的捶前胸,又是摇,又是晃,折腾了好大一阵子,才终于又使王猛苏醒了过来。 待王猛稍微喘息了一阵后,苻坚改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道:“王先生,这伐晋之事,关系重大,现在可以不议,待你的病情好转以后,咱们再讨论好了!” 苻坚说完这番话后,即欲起驾走人。还未等他站起身来,未承想王猛一下子伸出双手,紧紧将他的衣袖抓住了,示意不愿让苻坚离去。苻坚只好坐着未动。 王猛艰难且轻声对苻坚说道:“皇上,你不必着急,贱臣还有话没有说完呢。景略自知,我的时日不多了,必须尽快,把所要说的话都说完” 苻坚见状,也深为王猛的举动所感动。他诚挚的对王猛说道:“王先生,朕在静听,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披肝沥胆辅前秦,病入膏肓无悔心 王猛用尽浑身力气,异常艰难的说道:“皇上啊,你不必再为贱臣的身体来操心了,更不要为贱臣的微命而亏损天地之德了。自开天辟地至如今,人们只见过长寿百岁的人,有谁见过长生不老的人呢?人无论活多大岁数,最终还不都得要离开这个世界吗?所以说,假如王猛不慎死去,请皇上也不必过于伤心,你就当王猛变作了一只小鸟,从皇上身边飞往了远处就是了!” 王猛对于死亡看得是如此之淡定,不禁使苻坚也为之感动,他也畅快的对王猛说道:“你要是一只会飞的小鸟,那就好了,因为飞走的鸟儿,飞来飞去,说不定在哪一天,就又飞回来了,可是你” 为使王猛不再过度遭受刺激,苻坚把已到嘴边的另半句话重又咽了回去。 王猛用尽全身气力,提了提精神,一字一顿的对苻坚说道:“皇上,我再最后奉劝陛下一句,治理好已有的疆土,定国安邦,是为上策,切记切记!千万不可对东晋发动战争,否则,必将导致小人篡权,奸佞再现,此话并非危言耸听啊!” 听完王猛这番话后,苻坚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但并未表态说什么。 王猛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谆谆告诫苻坚说道:“皇上切记,无论何时,都不要受小人的蛊惑,以免步入歧途,酿成大错!晋朝地处江南,又是华夏之正统,而且上承下效,裂隙不大,安和宁泰,无隙可乘。臣死以后,陛下千万不可图一时之快,去灭东晋!鲜卑c西羌各族虽一时被我降服,但是那里的贵族仍贼心不死,他们有可能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伺机报仇啊。陛下,您千万要提高警惕,不可掉以轻心啊!” 苻坚听完王猛这番啰里巴索的话语之后,心中很是不满,他脸上略带愠色,情不自禁的反问王猛一句说:“王先生,朕不明白,难道事情真的就有如此严重吗?你该不会是杞人忧天吧?” 王猛在听完苻坚这两句问话后,虽未再说什么,眼眶中却多了两行泪水! 王猛紧闭双目,牙关紧咬,从此就不再言语了。苻坚等人看见,在王猛干瘪的脸颊上,在王猛深陷的眼窝中,绿豆般大小的泪珠,像两行晶莹的小珍珠,不停地在滚动,不住地在闪烁! 苻坚目睹此情此状,悄悄对身边的人说道:“几年以来,王先生屡统大军,转战征讨于各诸侯国之间,看来他已经累了,那就让他静静休息去吧!” 最后,苻坚又把一个青年女娃叫到身边,小声对她说道:“娃呀,王先生是朕的过命朋友,也是我前秦国不可缺少的栋梁之才,他的存留,事关我前秦国的兴衰存亡,你要精心照顾呵护王先生,不可有半点疏忽,否则,国法伺候!” 女娃子战战兢兢的听完苻坚的吩咐,嘴里一个劲地说:“皇上放心!小女子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定要将王先生伺候周到!” 一切安排停当以后,苻坚这才在太子苻宏等人的陪伴下,离开了王猛的病榻,返回皇宫去了。 时光飞逝,一夜的时光,眨眼之间很快就过去了,当东方的太阳重新升上天空的时候,苻坚在太子苻宏等人的陪同下,又来到了王猛的病榻旁。 众人一进入房门,就看见那个女娃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在打瞌睡呢,听见有人进屋,她机灵的突然醒了过来,一边用手揉搓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又赶忙跪在地上,迎接皇上苻坚和太子苻宏等人的驾临。 苻坚尚未走到病榻旁边,就急不可耐的问女娃子说:“娃儿啊,昨天夜里,王先生休息的怎么样啊?” 女娃子胆怯地回答说道:“回皇上的问话,昨天傍晚,皇上您走过之后,王先生就一直这样躺着,一动未动,我怕影响他休息,也就没敢去打搅他!” 苻坚听女娃子如此回答,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嗷”了一声,也没太在意。苻坚走到王猛近旁,望见的是王猛蜡黄的脸色,和面颊上黑瘦凸起的颧骨,还有昨天傍晚留在眼窝中已经晾干的那两行泪痕!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刻就在苻坚的脑海里泛起了。 苻坚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王猛的额头,冰凉;他又去触摸他的鼻孔与嘴唇,这才发现,哪里还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呀,他无限尊崇又无限热爱的王先生,早已经断了气息,王猛死了! 苻坚突然大叫一声说道:“哎呀!不好!王先生仙逝也!” 苻宏等人还存有一丝希望,他们怀疑皇上是不是爱王猛心切,一时错判,错误的认为王先生已经死了? 苻宏走上前去,学着父亲的样子,先是在王猛额头上,之后又在王猛的鼻孔上,反复触摸了好几遍,最后再去抚摸他的心脏,最后,这才垂头丧气的停住了触摸! 苻宏用哭腔对众人说道:“父亲,你老说的没错,王先生的确已经过世了!” 苻坚突然怒发冲冠,把全部火气,一下子都发泄在了那位守护王猛的女娃子身上:“难道你是死人不成呀?你是怎么守护的,王先生已经死去多时了,你为什么毫无觉察?你可知道,王先生对朕来说有多重要吗?我要你用自己的命来为他抵命!” 说完,就要喊人将女娃子拉出去处斩! 此时,苻宏走到苻坚身边,温声劝慰说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常言说,富贵在天,生死由命。王先生的过世,并非他人之过,只是因为他的大限已到,犹如油干灯枯,水尽河干一样,就是神仙,又能如之奈何呢?千万不要枉杀!” 刚才苻坚也是在气头上,见自己心爱的大臣突然病逝,又毫无回天之术,不免一时怒起,这才讲出那些不理智的话来;经儿子这么一劝解,他的头脑这才又冷静了下来,收回了刚才斩杀女娃子的成命。 苻坚对儿子苻宏和其他随行大臣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厚葬王猛先生了!” 王猛既已死去,无论是恸哭或者悲伤,都无法使他死而复生了,苻坚扶着王猛的棺椁,止不住泪眼纵横,他一边哭泣,一边说道:“老天爷,你这是不想让苻坚统一天下呀,你怎么无端就夺去了我的爱卿景略的性命呢?这也太有失公允了哇!” 苻坚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泣,一边还不住的用手拍打王猛的棺椁,当大臣们看到这种情形时,也都禁不住悲从心生,哭声连片,一时间内,把宫廷内闹了个天翻地覆! 在众多哭泣的人之中,却有一人干哭没有眼泪,此人不是别人,他就是苻坚的左卫将军姚苌此人。姚苌一边假装哭泣,一边还不住的用两只鳄鱼眼偷看宫内的情形,他心中暗喜道:“王猛啊,你死的可太是时候了!你若再多活一年,可能我就等不急了,我心中一急,说不定还要做出傻事来呢。现在好了,老天爷为我姚苌搬掉了你这块绊脚石,我大事可成矣!” 不过,这些都是姚苌的心里话,外人不可能知道。姚苌到底有何心计,看君不必着急,只要您耐心看完本书,自然就一目了然了。此为后话,不必多说。 人世间的事情,从古至今,总是遵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规律在运行。当王猛去世以后,斗转星移,时过境迁,苻坚早已把王猛的提醒与告诫,都抛至九霄云外去了。他现在的所思所想,是在什么时候对东晋发动进攻。 这一天,苻坚在回到家中以后,突然对皇后苟艳梅说道:“梅呀,有关国家大事,我从来都没有争取过你的意见,今天朕心里高兴,你我不妨就谈论谈论这个话题吧!” 苟艳梅感到莫名其妙,问道:“皇上,我没有听清,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苻坚说道:“长久以来,这剿灭东晋的计划,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现今世界上,唯一能与我前秦国抗衡的,就只有东晋王朝了,如不把它剿灭,它始终都是朕心中的一块心病啊!” 苟艳梅这下算是听清楚了,她反问苻坚说道:“皇上,王猛先生去世还不到一年,难道说你就把他的谆谆告诫都忘记了不成吗?他可是千叮咛c万嘱咐,让皇上你不要对东晋发动进攻啊!” 苻坚摇头说道:“艳梅呀,你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典型的妇人之见!王猛先生生前,是不止一次阻止过本王,让我不要轻易去伐晋。可是彼一时,此一时也。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年多,现在东晋王朝,老将多以殒毙,新将领又羽翼未丰,且皇太后褚蒜子也到了垂暮之年了,东晋皇帝换了一位又一位,如不趁此混乱之际讨伐东晋,更待何时呀?” 苟艳梅说道:“我乃一妇道人家,不敢干预朝政,到底何去何从,一切都要皇帝您自己拿主意。不过,王猛先生生前之所以会三番五次的提醒告诫皇帝,千叮咛万嘱咐,让皇帝不要轻易对东晋发动进攻,我想他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他深邃的考虑的,还望皇上您三思而行才是!” 此时的苻坚,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东晋开战的问题,他一心一意要讨伐的也是东晋,对于大臣c太子和妻子的话,已全然听不进去了! 终于,在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太元三年,也即是公元378年这一年,苻坚终于按捺不住对东晋动武的了,最后决定要对东晋发动全面进攻! 苻坚动员前秦全国之力,兵分多路,齐头并进,声势浩大,势如破竹,对东晋发起了一场史无前列的大讨伐c大进攻! 一路兵马由苻坚的庶长子c时年24岁的苻丕统率,军锋所指,是东晋的襄阳府;另一路兵马则由前燕降将慕容垂与左卫将军姚苌统领,军锋所向,也是东晋的襄阳府。不过这一路要先绕道武当后,再迂回配合苻丕进攻襄阳。两路兵马合计号称百万大军。 消息就像长上了翅膀,很快便火速传到了东晋京城建康。 此时,褚蒜子皇太后业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她已经是54岁的中年妇人了,但是为了祖宗创下的基业,她始终牢牢地控制着手中的权力,须臾都不肯撒手。这时,坐在东晋皇帝宝座上的人,是晋孝武帝司马曜,按晋朝皇帝登基顺序来排列,司马曜应该是第九位皇帝。司马曜,字昌明,他是晋朝第八位皇帝简文帝司马昱的第三个儿子,司马曜登基时才只有14岁,在苻坚对东晋发兵时,他也才只有16岁,是典型的娃娃皇帝。 司马曜临朝时,褚蒜子总是坐在他身后的幕帘后面,监督c指导和操纵他的一言一行,被当时的大臣们讽喻为“垂帘听政”。谁也没有料到,社会上早就风传,说前秦国的苻坚皇帝要对东晋发动战争,可是几年下来,只闻风声,不见雨点,现在却偏偏让这位16岁的小皇帝司马曜给摊上了,你说他倒霉不倒霉呀? 在私下里,褚蒜子曾经问过司马曜:“皇帝,大敌当前,大兵压境,你有什么退兵的好计策没有哇?” 司马曜听完褚蒜子的问话后,禁不住全身一激灵,打了一个冷战,语无伦次的回答说道:“老祖宗,孩儿年幼,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像这种两军对垒c真刀实枪的场面,我还从未见到过呢,现在孩儿早已经乱了方寸,我还能拿得出什么好计策来呀?” 褚蒜子叹了一口长气,说道:“这也难怪,你虽然身为一国之君,可到底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啊。当前在朝中,老臣大都老的老,病的病,逝去的逝去,惟一能辅佐朝廷的,就只有谢氏家族的父子兵了!” 褚蒜子一提到谢家的父子兵,司马曜突然就来了精神,说道:“老祖宗说的没错。孩儿也早就听说过,为了预防前秦国可能对我发动的进攻,一个叫谢安的将军,早已开始了训练北府兵的准备。谢安此人,忠勇贤良,又计谋过人,是我大晋朝不可多得之将才也!” 褚蒜子说道:“昨日有快马报说,前秦国的苻坚皇帝,业已派出两路大军,对我襄阳府城形成了夹击之势,已有告急文书传到建康,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c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司马曜说道:“孩儿马上这就派人将谢安将军召到皇宫来,命令他马上出兵!” 褚蒜子说道:“如此甚好!” 第二天早朝时,司马曜即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重述了一遍苻坚对襄阳府城发动攻击事情,接着便话锋一转,对谢安说道:“谢爱卿,襄阳府城突遭前秦军队进攻,全城危在旦夕,你什么时候发兵,去解襄阳府城之危呀?” 谢安出班回禀奏说道:“苻坚此次来攻,表面看起来其势汹汹,其实是外强而中干,色厉而内荏,并无什么可怕!臣早已为其设好网套,单等苻坚自投罗网,待他到了强弩之末时,我即可乘势而起,将其全歼!皇上,你就安坐金銮殿,等候苻坚失败的好消息吧!” 司马曜说道:“朕虽年幼,未谙战事,但是从古至今,兵书我还是没有少读的,似爱卿这等说法,朕总觉得你有轻敌之嫌啊!” 谢安说道:“打仗有多种打法,防御也有多种手段,凡是为将官者,必须从全局考虑,绝不可因为一时的得失就乱了方寸;我们要的是结果,不要为表象所吓住。皇上不会不知道,打仗靠的是实力,不是张牙舞爪的喧闹,前秦觊觎我东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臣下也早有准备,我暗练兵马,就单等苻坚来犯,即可给予迎头痛击!” 这时,坐在司马曜背后幕帘后的褚蒜子,打断谢安的话,说道:“谢爱卿,哀家知道,你们谢氏家族,个个忠勇,世代贤良,为巩固我晋朝基业,立下过汗马功劳。哀家早已闻知,你为了应付不时可能发生的事变,早在京口训练北府兵,现在军兵训练得怎么样了,你有把握击退来犯之敌吗?” 谢安高声回答说道:“回禀皇太后的问话!谢安的北府兵,早已经训练成熟,从将官到士兵,人人摩拳擦掌,同仇敌忾,正在整装待发呢。谢安向皇上和皇太后保证,北府兵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如果谢安言有不实,甘愿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谢罪!” 尽管谢安信誓旦旦的说了这许多,但是褚蒜子还是放心不下,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哀家虽然深居后宫,但是苻坚方面的事情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哀家听说,苻坚早已夸下海口,苻坚曾说:‘区区长江天险算得了什么?我苻坚拥有百万大军,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就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无可阻挡。别的不用说,就是我百万雄师每个士兵将手中的马鞭投入长江,就可叫长江立刻断流!’苻坚兵将众多,又来势汹猛,他狂言既出,我也不可不防,更不可轻敌呀!” 听完皇太后褚蒜子这番话后,谢安仍自信的说道:“皇上,皇太后,你们所言,也不无道理,微臣谨遵皇命,定要勇敢杀敌,不负皇上和皇太后的期望!不过,微臣还是那句话,不可轻敌,但也不可惧敌,只要我们坚定必胜的信心,战胜他苻坚,即指日可待也。这个道理,就连我刚过及笄之年的小侄女谢道韫,都了然于心!” 司马曜听谢安如此看中并表彰自己的侄女谢道韫,在他年幼的心灵里,立时便来了兴致,他甚觉好奇的问道:“谢爱卿啊,听你方才的话音,你的这位小侄女谢道韫,大概与朕的年龄相差无几吧?她如此小的年纪,竟有如此之高的智慧,还竟敢涉猎与谈论国家大事,她真乃一奇女子也!” 褚蒜子听完谢安后面的话后,先是“嗷”了一声,之后也接着问道:“谢爱卿,你说你有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小侄女,名字叫谢道韫,她都说了些什么呀?你能否详细讲与本宫听听啊?” 谢安回答说道:“回禀皇上和皇太后的问话!既然皇上与皇太后对谢安的家房私话也如此感兴趣,那谢安就不妨再把当时我与侄女谢道韫的那番谈话,就来一次情景再现好了!” 褚蒜子说道:“通过你们家的私房谈话,可以让哀家了解一般百姓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与看法,从而打消顾忌,增强必胜的信心,岂不是好事一件呀?” 司马曜也说道:“一位与朕同年龄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位大家闺秀,朕倒要听一听,她的所思所想,她的言谈话语,到底都与朕有哪些不同的地方?” 既然皇上和皇太后都如此迫切的要听一听谢安叔侄女两个人的私房谈话,谢安也不敢再推辞,就在当场来了一次“情景再现”。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考虑到战事迟早都会发生,为了使谢安一心抗敌,减少他的后顾之忧,在前些日子,谢安已责令谢玄,将家眷全部迁往会稽城定居。谢安妻子刘玉娜,大嫂张瑞云,也听说苻坚派兵攻打东晋的事情,知道大战迟早都会爆发,便委派小侄女谢道韫,在几位家丁的陪伴下,乘马车来到建康,对谢安c谢玄c谢朗进行战前探视。 谢道韫是谢安大哥谢奕的长女,她与叔父谢安感情深厚,虽然身在会稽,却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叔父谢安。因此,她受其母张瑞云和婶娘刘宇娜的委派,特意回到建康来,来探望谢安谢玄等人亲人。叔侄见面之后,免不掉又是一番长谈,在无意中,谢安向侄女谢道韫提起关于前秦国要向东晋大举发动进攻的事情,并且告诉她,叔父正在为如何破敌而焦虑发愁的事情。 谢道韫听后,反问谢安道:”叔父,原来,你老人家是为这点区区小事而愁眉苦脸,焦躁不安啊。这件事情,在侄女看来,叔父是被来势汹汹的苻坚的百万大军给吓住了,如果能换位思考,人数众多,倒是苻坚的一大弱点!” 听完谢道韫的述说后,谢安生气的说道:“小儿狂言,不可胡说!你以为那苻坚是豆腐做成的吗?他倾全国之力,纠集了近百万之众,来攻打我东晋,你可要知道,我东晋不过只有区区八万军队,若与之对垒,岂不犹如以卵击石吗!因此,叔父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谢道韫听完谢安的话后,轻松地说道:“叔父愁之所来,原来是这样!侄女虽非男儿,却也懂得一些打仗的奥秘!自古打仗,能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不在少数;取胜一方,依靠的计谋,并非人多势众。叔父不会不记得,东汉建安十三年的时候,魏王曹操调动了八十万大军,在赤壁地方摆下战场,欲与刘备c周瑜一决雌雄,但最终的结果是,刘备c周瑜用区区五万之众,打败了号称八十大军的曹操。叔父请想,这种以少胜多的战果,如果不依靠智慧与计谋,要想取得胜利,是绝对不可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谢道韫信口吟诗,出奇兵以少胜多 谢安述说到这里,皇太后褚蒜子突然打断他说道:“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你这位小侄女,倒是一位不错的旁观者呢。有了她这种抛砖引玉的般的提醒,对于你谢将军接下来的运筹帷幄,可是大有裨益呀!” 谢安也不无骄傲地回答说道:“多谢皇天后的夸赞!下臣也是这样认为!陷入迷局的人,最希望能有盏灯光在前面引路。我的侄女谢道韫的话,就犹如黑夜里点亮的一盏明灯,使安石茅塞顿开也!” 司马曜听过谢安的话后,也当即朗声说道:“从古至今,一切计谋与决断,都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如果谢爱卿能融会贯通,加以发挥利用,则以少胜多必将成为可能矣!” 皇太后褚蒜子说道:“一个方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之高的智商,我东晋朝能有这样的人来辅佐,可望百年兴旺,基业永继,后继有人也!谢爱卿,你这位小侄女谢道韫,现在何处哇,能否把她领进宫来,与哀家见上一面呀?” 谢安回禀说道:“由于建康形势吃紧,我已把她遣送回会稽安去了!” 司马曜遗憾的说道:“老祖宗,这实在可惜呀,你面晤谢道韫的愿望落空了!” 司马曜此话一出,立刻就在宫殿内引发一阵轰然大笑! 散朝之后,谢安刚刚回到京口兵营,即有快马送来书信一封。谢安顾不上休息,即将书信打开来观看,不看还罢,这一看倒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你道书信是何人所写,书信中又都说了些什么呀? 原来,这封书信,是东晋襄阳城守卫将军朱序所写,信写好之后,他派了一名亲信知己,冒死混出城外,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将朱序的亲笔书信送到了谢安手中。其中大致意思是说:朱序守护襄阳,孤军作战,孤立无援,在前秦军队的强攻围困之下,城内粮秣已经断绝,因得不到及时补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朱序考虑到军兵和全城百姓的生存安危,为了能继续生存下去,求得来日能报仇雪恨,万不得已,只好暂且假装投降了苻坚。朱序这样做,实在也是事出无奈,云云。 谢安看罢朱序的书信后,从字里行间,也读懂了朱序的无奈与委屈。他问送信的人说道:“这样看来,你家将军之所以如此做,的确是事出有因。除去信中所说,在你临行之前,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呀?” 信使回答说道:“我家将军还说,请朝廷相信我朱序的为人,我生是东晋朝的人,死是东晋朝的鬼!最后,一旦到了东晋朝被前秦所灭,不复存在的那一天,我朱序只有一死谢罪,来表明我对东晋朝的忠心!” 谢安说道:“如此看来,你家主子倒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另外,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这时,信使有些不放心的对四周张望了一番,见谢安身边站有好几位军人,不得欲言又止。 谢安明白信使的心情,说道:“莫怕!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好了!” 信使说道:“我家将军还叮嘱我,让我亲口告诉你谢将军,有朝一日,我东晋大军对前秦军队发动攻击的那一天,他会舍弃性命,里应外合,配合谢将军你,将前秦军队一举赶出东晋疆土!”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语的谢玄,在听完信使这番话后,也激昂的说道:“我就说嘛,堂堂一个晋朝将军,怎么说投降就投降了呢?原来,朱序是迫不得已假投降啊。如果到了关键时刻,他如能助我一臂之力,打败前秦军队,将苻坚歼灭于东晋国土,最后的胜利,必定还是属于我们的!” 谢安又问信使说道:“你家将军有没有提到,他能在什么地点c什么时候向东晋军发出信号呢?” 信使疑惑的说道:“我家将军可没有说得如此清楚,他只告诉下官,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得到了机会,就会顺势而动,望谢将军不要错失良机才是!” 谢朗说道:“叔父,你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看起来,朱序将军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啊。” 当下,谢安责成谢朗为信使安排好住处,又让灶头军为其准备了饭食,待信使吃饱喝足之后,就让他去休息去了。无需多说。 这次苻坚对东晋发动进攻,可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苻坚亲率步兵60万,骑兵27万,羽林郎禁卫军3万,合计共出动大军90余万人,从都城长安出发,绵延数千里,浩浩荡荡,势如破竹,水陆并进,向东晋疆域杀奔而来。 前秦军队顺长江之水顺流而下,千帆竟发,百舸争流,好一派威武气势。单就运粮船只而言,就在万艘以上。为了以壮气势,确保战争胜利,苻坚还诏谕梓潼太守裴元略,亲率水师七万余人,由巴蜀沿长江顺流而下,一路直奔建康。 苻坚站在顺长江激流而下的船头上,仰望着沿岸起伏不平的山峦高坡,幻想着即将唾手可得的东晋首府建康城;此时的苻坚,似乎已经成为了统一后华夏大国的主宰者,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就甭提有多兴奋了! 苻坚狂傲的对众部将宣称说:“我苻坚的军队如此之多,亘古未见,从古少有,我可以豪不夸张地说,假使我的众军将们,每人将手中的马鞭投入长江水中,也足以使滚滚长江之水,立刻断流矣!”苻坚的这番话,就是著名典故“投鞭断流”的来源。 苻坚之所以会出此狂言,与他了解的当时东晋的军事实力不无关系。据史书记载,当时东晋能够用来抗击前秦的总兵力,一共才有区区八万之众,与十倍于己的军队相抗衡,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无怪乎苻坚会信心十足地说出上面这番话来呢。 苻坚的弟弟苻融统领大军30万,首先到达了颍口,即现在的安徽省颍上县;前秦军初战取得了胜利,苻融统军激进,接着就将东晋寿阳城攻克,寿阳即是现在的安徽省寿县。在此同时,前秦军队的另一个将领慕容垂,也攻占了郧阳城,即现在的湖北省郧阳县。慕容垂还截断了东晋派来的援军胡彬的退路,并将其团团围困于硖石地区,其地在现今安徽省凤台县西南方。 初战得胜,苻融不禁踌躇满志了起来,他立即派出信使,将胜利的喜讯告诉了苻坚。信中这样说:“我军自入晋地以来,所遇之敌不但数量极少,而且其战斗力也及差,闻风胆丧,一触即溃。兄弟眼下所忧虑的是,唯恐被俘之敌趁机逃跑,徒增麻烦,请兄长接信后,立即派军兵过来,协助兄弟我看管好俘虏!” 苻坚读罢苻融的信后,真是喜出望外!由于他灭东晋心切,他平生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竟然把大军留在了河南项城,仅带领轻骑八千余名,便匆匆赶往了寿阳城。 这时,无论是苻坚,还是苻融,都错误的认为,东晋大势已去,已经成为前秦国的刀翥之肉了。苻坚又一次做出一个历史性的错误决定,于是,他便派出原东晋襄阳城守将朱序,拿着他的亲笔信,到东晋大营去劝降。苻坚哪里知道,人家朱序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他玩的是假投降,现在让他持书信到晋营去劝降,无异于是放虎出笼,纵虎反噬也。 读者也许会问,这朱序又是何许人也?作者不妨在此对朱序略加介绍。朱序,字次伦,生于义阳,也即是现在河南省信阳市,是东晋的重要将领。作为东晋的将领,朱序曾经多次参加过战争,屡屡建有功勋,此次遭受前秦军队的围攻,因弹尽粮绝,不想因自己的无谓抵抗而使更多人丢失性命,他便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假投降的决定,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他将会落得个千古骂名。 使朱序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是假投降,他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的,因为他知道,前秦军队对襄阳城久攻不克,很可能将全部愤怒都发泄在他这个东晋守将身上。但是,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城破之后,他以败军将领的面貌出现在苻坚面前时,苻坚并没有杀他,反而还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予以重用了。 朱序手持苻坚的劝降信,急匆匆便来到了谢安侄子谢玄的兵营中。一见到谢玄,朱序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止不住心中热潮涌动,竟然像一个与家人久未谋面的孩子一样,与谢玄拥抱在了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拥抱哭罢过后,朱序在谢玄的邀请下,一同步入营帐,开始了对前秦营中布阵情况的叙谈。朱序是东晋将领,军人的职业敏感,造就了他对敌军布阵情况的观察和了解,并把所看到的情况全都熟记在心;当谢玄了解到这些军情之后,对日后打败秦军起到了至关中的作用。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谢玄本欲采取坚守不出的对策,与敌人空耗时日,长久对抗。当朱序了解到谢玄这一主导思想之后,坚决不同意他这样做。 朱序告诉谢玄说:“秦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刚刚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立足未稳,这正是我军夺取胜利的大好机会,谢将军可千万不要坐失良机呀!” 谢玄听完朱序的话后,也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他便争取谢石的意见。谢石说:“兵书上也有兵贵神速一说,我们不妨就按朱将军的意见办,趁苻坚的军队立足未稳之际,来他个突然袭击!” 刘牢之也说道:“两军对阵,讲的就是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作为军人,我们要的是结果,不是表面现象。这打头阵的事情,就非我刘牢之莫属了!” 于是,谢玄即派刘牢之为前军,率精兵五千,兵锋所指,直达洛涧。洛涧,古战场名,故址在现在的安徽省淮南市东侧。在洛涧布阵严阵以待的,是前秦将军梁成所部,总兵力约在五万人左右。 刘牢之出兵五千,麾军强渡洛水,他敢以区区五千人马,去攻打五万之众的梁成,这在气势上就已经使梁成胆战心惊,在心理上即略败一筹了。前秦军队慌忙迎敌,阵脚早已大乱,东晋军英勇无比,以一敌十,大显神威,在万军阵中,犹入无人之境,刀枪并举,喊杀震天,不多时便将前秦军兵杀死了一万多人! 前秦将军梁成见状,也使出浑身解数,拼死抵抗,正在他集中精力拼杀的时候,不想东晋将军刘牢之单枪匹马,旋风般冲进他的军阵,手握槊枪,猛地朝梁成刺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哎呀”一声喊叫,刘牢之的槊枪即将梁成刺了一个透心凉!梁成跌落马下,当即毙命! 此一役也,刘牢之以区区五千之众,大胜前秦将领梁成五万大军,而且还在阵地上斩杀了前秦军的十余名将官,可称得上是以少胜多的又一战例。 读者可能会问,这刘牢之如此英勇善战,他到底又是何许人呢?前面虽有提及,现在不妨再多费点笔墨,重新对此人来加以描述。 刘牢之,字道坚,东晋时期名将,生于彭城,即现在的江苏省徐州市。刘牢之自幼就生长在一个尚武世家,曾祖父刘羲,善骑射,终生跟随晋武帝司马炎,立下过卓越功勋,一生都在北疆地区任职,曾担任过雁门太守之职;父亲名刘建,亦精通武艺,长期服务于晋朝,历任征虏将军等职,可以说历代均以壮勇著称。 到刘牢之这一代,正值孝武帝司马曜时期,朝中老臣大都已经去世,此时掌握东晋兵权的,是大将军谢安与他的侄子们,为了应付来自北方前秦国的入侵,谢安便责令其侄子谢玄,在京口和扬州一带组建和训练史书上所称的“北府兵”,以应对前秦国的入侵。刘牢之就是适应这种形势,不失时机,投身军旅,从而掌握北府兵军权的。 由于刘牢之在洛涧一战大胜前秦军,使人数大大少于前秦军的东晋军,士气倍增,热情高涨。谢石又不失时机,指挥晋军水陆并进,兵锋所指,直抵淝水。淝水在哪里?它就在今日的安徽省寿县南面的瓦埠湖一带的东岸。 谢石以少数兵力在瓦埠湖近旁的八公山山下安营扎寨,与驻扎在寿阳地区的前秦军队形成对峙之势。 谢石出外观察地形,见前秦军队皆紧逼淝水西面安营布阵,紧紧控扼着淝水,晋军想要渡河前进,十分困难。由于双方力量对比相差悬殊,只允许晋军打突袭战或偷袭战,不允许打持久战或消耗战,一旦前秦军的九十万大军全部在淝水集结,不但失去了取胜的机会,还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此时,谢石突然想起了叔父谢安对他说过的话:“你们曾经问过我,前些日子谢道韫来建康时,曾经与我作了一次密谈,众人皆好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一个深居闺中的大家闺秀,她到底有什么好计谋,能使你转忧虑为喜悦,使你愁云尽散了呢?” 谢安对谢石说道:“说实在话,她哪有什么好计谋,只是她一句话提醒了我这梦中人,使我茅塞顿开而已!” 当时谢石追问叔父谢安说道:“那我个小妹子,到底给叔父出的是什么好主意呀?” 谢安说道:“大敌临境,刻不容缓,你们马上都要上前线了,现在,也到了该把这个小秘密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于是,谢安就将嘴巴附在谢石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详细向他做了一番交代。谢石在观察完敌人阵地情况之后,即刻回到营帐,一个计谋便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形成了。 因为前秦军队贴近淝水边扎营,谢石便用谢安教他的计策,试探性的派出一名使者,到淝水对岸的前秦军营去为苻融送达一个请求,大致意思是说:由于前秦军队逼近淝水边扎营,两军隔水相望,无法摆开战场决战,晋军有一个建议,以秦军的绝对优势,不如稍往后撤,空出一块地方来,以利晋军先扎营,而后再与秦军展开决战。如果苻融将军有此胆量,不妨就按本将军此建议而行! 如果对方是一位头脑明智的将领,在接到对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后,必然会全面考虑,慎重筹思,是不会轻易答应对方这样的请求的。无奈此时的苻融,因为手中掌握着绝对优势的兵力,根本就没有把弱势的对方放在眼中,他未与任何人商讨,便满口答应了谢石这个包藏祸心的建议。于是,苻融马上传出军令,令自己的军队立即后撤,为晋军空出一块地方来,以利来日两军进行决战。 当信使回到晋军营帐,把苻融欣然接受晋军建议的消息告诉了谢石后,谢石高兴地一拍脑门,欣然说道:“大事定矣!我计成矣!” 前秦军队由淝水后撤的消息,很快便由军兵报告给了苻坚,待苻坚问明军队后撤的缘由后,竟然也自信的以为,在与晋军决战中将其消灭,更能彰显出前秦军队的仁义与大度,也可使晋军输得口服心服,不会留下任何历史话柄。可是,苻坚和苻融都没有想到,由于他们的盲目自信和错误决策,才使前秦军从此走入一条万劫不复的自毁的道路! 前秦军队的士兵们,可没有苻坚c苻融那么高的智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他们后撤,甚至错误的认为,可能是因为战事对前秦不利,所以才不得不后撤。于是,一时间内,各种猜测和奇谈怪论,便在军队中纷纷扬扬的传扬了开来! 有人说:“肯定是因为,日前在洛涧一战中,秦军打了败仗,因惧怕晋军,所以才不得不向后撤。” 也有人说:“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苻融将军是因为害怕洛涧的失败重现,所以才向后撤。” 也有人说:“我原本就不想参加这场战争,是苻坚强拉硬拽把我弄来,才使我不得不参加这场战争的,要是还能活着回家,那就算烧高香了!” 消极情绪不胫而走,很快便在全军中传播了开来,一些本就厌恶这场战争的思想,一时之间竟然占了上风。历来打仗,打得本就是士气,不难想象,一支士气低落,情绪消沉的军队,又如何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呢? 正当前秦军队遵约向后撤退的时候,谢石也在指挥晋军悄悄登上了淝水南岸,不过他没有像事先约定的那样,在淝水南岸摆好战场后,再与前秦军队决一胜负,而是趁热打铁,对秦军突然发起了进攻! 在懵懂中撤退的前秦军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多人还正在做着回家的好梦呢,就糊里糊涂的被晋军杀死了!前秦军队的阵势立刻大乱,此时,谢玄也带领八千多北府兵冲杀了过来,前秦军虽然人数众多,却像一盘散沙一般,失去头羊带领的羊群,立刻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哭爹的,喊娘的,骂苻融的,骂苻坚的,声浪一阵高过一浪,把淝水的水都给搅浑了! 在万般混乱之中,有一个声音又突然响起来:“秦军失败了!秦军失败了!秦军弟兄们,为了活命,赶快跑哇!” 本就混乱的战争场面,经这个人如此一喊,犹如火上浇油,越烧越旺,一下子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喊话的人是谁呀?他不是别人,正是被苻坚派来传递劝降消息的襄阳守将朱序此人! 秦军慌乱,杂无队形,后退的士兵犹如滚滚洪流,无法阻挡。在后退过程中,苻融为了能稳住后退的军队,匹马单枪,前后游走,无奈失控的秦军人数众多,单凭苻融一己之力已是毫无作用。此时,晋军首领谢石c谢琰c桓伊等人又在身后统兵紧追不舍,加之天黑路滑,苻融的坐骑突然马失前蹄,猛地一下将他摔在了地上,还未等他缓过神来,正好桓伊飞马赶到了,手起刀落,立即将苻融斩杀在地!失去主帅的秦军,更加像无头的苍蝇,乱飞乱撞,失去了指挥与约束,战场上一片混乱! 谢玄统领他的北府兵,个个虎贲英勇,人人争先恐后,八千余健儿,拧成一股绳,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似潮水,似洪流,就像决堤的长江洪水,铺天盖地的朝秦军奋勇冲来!思乡心切c斗志松懈的前秦军兵们,哪里经得住这种气势的冲击,煞那之间,就失去了任何战斗力。前秦的军兵们互相冲撞,互相践踏,刹那之间就死伤累累,尸横遍野!此时在秦军的耳朵里充塞的全是晋军的英勇悲壮的喊杀声,眼睛中看到的是满野的晋军的刀光剑影,甚至连八公山上的野草树木与石块,也变作了数不尽的晋军身影。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结果: 投鞭断流是吹牛,风声鹤唳捽人头; 八公山下显神威,草木皆兵令敌愁。 苻坚壮志终难酬,从此开始窝里斗; 前秦军队败得惨,永固皇帝脸蒙羞! 投鞭难阻长江水,实力不济变吹牛; 一着不慎终身憾,想起王猛苻坚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回 争强好胜留遗憾,悔恨终生永固帝 此时前秦皇帝苻坚正统兵驻扎在寿州城中,战场上两军厮杀的声音一阵阵从远处传过来,充塞着苻坚的耳膜,他乘着夜色,登上城墙,举目远眺,只听寿州城外喊杀之声摄人心魄,灯珠火把随处晃动,战马的嘶鸣声,刀枪碰撞的咔嗒声,还有受伤士兵的呻吟喊叫声,各种声音混杂搅和在了一处,使人望之而目不忍睹,听之而胆颤心寒;就连远处八公山上的一草一木,也都变做了不停晃动的东晋军兵的身影,简直把苻坚吓得丧魂落魄了! 太子苻宏见状,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他用颤抖的声音对苻坚说道:“父皇,一定是我们事先听信了假情报,错误估计了东晋军队的实力,你看,城外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晋兵,少说也有数十万人,咱们已被他们完全包围了,如不及早抽身逃遁,可能就再无逃走的机会了!” 苻坚听完儿子的话后,一向刚愎自用的他,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他只好对付宏说道:“宏儿你也言之有理。为今之计,趁东晋军队还未攻进城来,咱们也只有三十六计,走者为上了!” 于是,苻宏遵照父亲的旨意,立即下达撤退命令。谁知道此令一出,却造成了城内前秦军更大的混乱,士兵们争前恐后,夺城门而出,被战马践踏致死者,自己撞墙而殒命者,处处皆是,惨不忍睹。苻坚父子在护卫军兵的搀护下,好不容易才从城中挤了出来,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一路朝东南方向逃去! 这时,两军在淝水东岸的战斗仍未结束,晋军见有人从城内逸出,估计可能就是苻坚,于是便舍弃秦军的残兵败将,一路朝从城内逃出来的兵马追杀了过来。喊杀声一阵近似一阵,刀矛箭矢互相碰撞,追赶的晋兵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正在逃跑中的苻坚,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也不知是中了矛刺,还是被流矢射中,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一心只顾逃命而已。待后面的追兵渐渐远去了,苻坚这才勒住战马,查看自己的伤情。原来是被一只流矢射中,好歹并无生命危险。歇息片刻后,再继续逃命。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苻坚环顾左右,方才知道自己的军兵一个全无,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了。此时此刻,也不知儿子苻宏去了哪里了。他单身匹马,愁思满怀,悔恨不已,正踽踽行进间,不意间来到一个村庄。此时的苻坚,因为骑马奔走了一夜,早已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没有丝毫力气再继续前进了。 恰在此时,见一位农妇正从一处破落的宅院内走出大门,她肩扛锄头,手提一只黄泥水罐,似乎是要下田去劳作。当她一眼望见疲惫不堪,满身倦态的苻坚时,先是打了一个愣神,之后才不无关切的问道:“这位将军,莫非你是从前线失败而归的不成吗?” 此时的苻坚皇帝,早已没有了开始进攻东晋时的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态了,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农妇的问话,说道:“不瞒大嫂你说,我是秦军将领,因去攻打东晋,战败而归。请问大嫂,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农妇回答说:“此地乃陈郡地方的淮河北岸,此村名叫陈家庄。我的丈夫和儿子,都被前秦国国王苻坚征调去了前线,至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家中只剩下我老婆子一个人,每每想到那个千刀万剐的死皇帝苻坚,我就恨不得一锄头将他打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要去攻打什么东晋,听说战事失利,这个挨千刀的皇帝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落得如此结果,我看也是咎由自取!” 农妇的话既尖刻,又犀利,只说得苻坚浑身冒虚汗,无比狼狈的他,此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报出自己的姓名来,他怕这个恼怒的农妇,在气愤之下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她手中的那把锄头,如果抡将起来,也足以使他苻坚毙命了! 想到这里,苻坚哀求农妇说道:“大嫂哇,我一路奔跑,已经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赏一碗剩饭给我吃呀?” 农妇上下打量了一番苻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些当兵的,也实在是可怜,这都是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苻坚皇帝给害成了这副模样,你们何罪之有哇?好吧,你把你的战马栓在门外,跟我进到院落中,我来给你弄点吃的吧!” 苻坚遵照农妇的吩咐,把自己的坐骑拴在了门旁一棵小树干上,便独自跟随农妇走进了她家的宅院。 农妇对苻坚说道:“你只顾自己肚子饿,也不问问你的战马,它饿也不饿呀?南面墙跟下有麦草,你去抱一捆草,去喂喂你的战马去吧!” 昔日的苻坚皇帝,此时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完全像一位百依百顺的小伙计,遵从农妇的指使和安排,他真的就走到南墙根下,弯下身子,抱起一捆麦草来,然后又走出大门,来到坐骑身边,将那捆麦草放在了它的近前。战马望了苻坚一眼,然后哕哕一声长嘶,便毫不客气的啃吃了起来。 苻坚重新回到宅院内,见那位农妇已经将锅底的柴火点燃,熊熊火焰,从灶口中喷了出来,火舌扬起有二尺多高,浓烟缭绕,呛人的烟味充斥整个灶房,把站在灶房门口的苻坚,也呛得直流眼泪。苻坚从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生活,他只管吃饭,从不知道饭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回可算是亲身体验了。 农妇一面烧火做饭,一面头也不回的对苻坚说道:“咱庄户人家,过的都是穷日子,苦日子,没啥子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给官人你吃,今天,你就对付着吃一顿,只要填饱了肚子,不被饿死,也就足够了!” 苻坚在门外随声附和说道:“我现在是一个快被饿死的人了,也讲究不了那许多了,只要能填饱肚皮,不被饿死,也就算是我的造化了!” 说话之间,农妇停止了加柴,苻坚估计可能是饭已经被她做好了。这时,就见农妇从灶台上拿起一只大黑碗来,用一个葫芦做的大水瓢,在锅里使劲一舀,然后再往碗里一倒,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饭食,端到了苻坚身边,说道:“咱农民一年到头,能吃上这个东西就算万幸了,官人你可不要嫌弃,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苻坚也确实是被饿极了,他未等农妇把话说完,就伸手将饭碗抢了过来;这时,农妇又递给他一双筷子,他便三下五除二,将一大碗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百倍的东西,吃进了肚内。吃完一碗,苻坚还意犹未足,他又向农妇讨要了第二碗c第三碗,直到把肚子填饱为止。 最后,苻坚又向农妇要了一碗汤水,等喝完这碗汤水以后,他这才对农妇说道:“大嫂哇,我来问你,你做的这顿饭,叫什么名字,它太好吃了!” 农妇微笑着回答说道:“咱农家的饭食,也没什么讲究,我做得是几碗面疙瘩汤,好吃谈不上,只要能救官人你不被饿死,也算是我积德行善了!” 吃饱喝足之后的苻坚,此时又来了精神,他似乎把在淝水之战中的失败,又忘到脑后去了。他对农妇说道:“大嫂哇,你可知道,你这顿饭食,所救的这个人,他是什么来头吗?” 农妇淡淡的回到说道:“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来头呢,就当我在大街上救了一条流浪狗,流浪猫,我又不图他的回报,无论他是什么人,对我来说,还不都是一样吗?” 苻坚只好亮明了身份,说道:“大嫂,你今天所救的这个人,既不是流浪狗,更不是流浪猫,而是前秦国的皇帝,我是苻坚啊!” 农妇乍一听苻坚这个名字,先是打了一愣神,但马上又恢复了镇定,她望了苻坚一眼,淡淡的说道:“嗷!原来你就是苻坚皇帝呀!现在你也已吃饱了,你的马匹也已喂饱了,你还是骑上你的战马,抓紧赶路去吧,要是东晋的士兵追了上来,恐怕你就没有命了!” 苻坚对农妇说道:“大嫂,不错,我苻坚这次是打了败仗,可是只要我一回到长安,就要重整基业,重振旗鼓,只要我苻坚还是前秦国的皇帝,对于大嫂你的这顿救命饭食,我定要十倍百倍,不,我要千倍的来回报于你!” 农妇淡淡的回答说:“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我当初救你,只是看你可怜;要是你再当上了皇帝,就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好了,千万可不要再东打西杀的了!” 苻坚的一片热心,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场冷遇,他郁闷不乐,告别了农妇,跨上他的战马,沿着农村小道,继续往西行走。突然,苻坚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他调转马头,回头观望,就见二里开外的地方,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有一大队人马,正朝他飞驰而来。 苻坚下意识地以为,有可能是东晋的追兵又赶来了,他提了提马缰绳,指挥着坐骑,向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躲了进去。追兵越来越近,苻坚瞪大了双眼,最后才终于看清楚,来的并不是东晋的追兵,而是他前秦的军队,领头的两名军将,一个是慕容垂,一个便是姚苌。 苻坚好像遇到了救星似的,他一提马缰绳,一下子从树林后窜到了路面上,他的这一举动,倒把慕容垂和姚苌都下了一大跳。 惊魂未定的慕容垂c姚苌,见面前竟是落魄不堪的皇帝苻坚,也大感意外。二人赶紧勒住战马,翻身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双双朝苻坚走了过来。 慕容垂对苻坚说道:“主公,淝水战败,多数军兵都被谢玄c谢石和刘牢之所杀,我等拼死抵抗,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重围。原先我们以为,主公你可能遭遇不测了,没想到你我却在此处又巧遇了,我等大难不死,实属天意也!” 就这样,慕容垂与姚苌与苻坚汇合一处,众人带领从淝水战场上逃出来的约三万余名残兵败将,垂头丧气,一路西行,向着古都洛阳方向狼狈而去。走在路上,陆续又有不少伤兵败将,汇聚到队伍当中来,最后竟然又凑集了将近十万之众。苻坚经过重新整顿,调整军中部署,重新安排军将,物资仪仗等物也大致配备完善,然后才又从洛阳返回到了长安。 苻坚回到长安以后,痛定思痛,他万分悔恨与悲伤,这时他才想起,王猛生前,为什么一再提醒并极力阻止他去进攻东晋,看来王猛作为世间高人,早已预见到了这个结局;只是他苻坚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没把王猛的警告当作一回事,故而才有此败。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几十万将士的生命,都已付诸东流,现在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尤其令苻坚伤心与悲痛的是,由于自己这一错误主张,把自己的弟弟苻融也送上了断头台,使他愧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啊。现在他苻坚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设下灵堂,来哭悼弟弟苻融的亡灵了! 淝水之战的失败所带来的,还不仅仅是损兵折将,更加严重的后果,正接二连三个个的向苻坚袭来,整个前秦国也已经元气大伤。原先被前秦国征服的鲜卑c羌等部族,这时又都纷纷起兵反叛,他们重新建立割据政权,慕容垂本就与苻坚离心离德,现在也觉得有机可乘了,便首先跳将出来反对苻坚。他返回前燕故地,鼓动慕容家族的人跃马披甲,声言要对前秦国开战,霎时之间又乌云滚滚,狼烟再起;羌族出身的姚苌,本就怀有二心,此时也重整旗鼓,拉开了战势;丁零c乌丸各部族,均已摩拳擦掌,誓与前秦国重新成为敌人。在中国北方,种种迹象表明,一个部族混战c四分五裂的混乱局面,又要重现了! 苻坚驻守的长安城,此时,已经成为各反叛部族的攻击焦点。苻坚被形势所逼,早已失去了以往的傲慢与跋扈,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危难时期,他仍旧以德服人,以德治国,表现出这位前秦国王的宽容与仁慈。 处于四面楚歌的苻坚,仍然以宽大为怀,妄图以德服众。他将慕容暐叫到身边,用善意的语言呵斥他说道:“慕容暐啊,你们慕容家族处于危难之时时,我苻坚并没有把你们当成亡国之君来看待,而是把你们留在了前秦国,留在了朕的身边,还委之以重任,授之以重权,待之如上宾,我苻坚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们呀!可是,你们可倒好,在我一遇挫折的时候,就纷纷倒戈,背叛了我,难道你们这样做,就丝毫不感到羞愧吗?” 慕容暐明知自己理亏,而且愧对苻坚,他站在苻坚面前,垂手而立,默然无语,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苻坚又说道:“我相信,我曾是一个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人,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善于玩弄权术,忘恩负义的人。人们常说,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不祈求你们报答我什么,只求你们与我相安无事,互不侵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就这样一点要求,你们尚且都难以做到,似你们这样不讲信义的人,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啊?” 背叛主子,起兵谋反,这在古代都是杀头之罪,弄不好还要被诛灭九族。可是,苻坚没有这样做,他记念慕容垂c慕容暐c慕容冲c慕容泓等人与他相处时的情谊,怀念他们对前秦国曾经做出过贡献的份上,竟然赦免了他们起兵谋反的大罪。苻坚这种妇人之仁,给他自己带来的却是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事情就发生在长安城外,慕容暐的弟弟慕容冲,率领反叛的军队,已经毫不留情的对苻坚的军队开始了围剿与屠杀,由于苻坚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他的军队未接到抵抗慕容冲的命令,所以被心狠手辣的慕容冲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数万名秦军将士就都被轻易的夺去了性命! 慕容冲这个人,阴狠毒辣,手段残暴,他所想的是如何置前秦国与苻坚于死地,早已将往日的全部情谊抛之脑后去了。在慕容冲刚满十二岁的时候,前燕国即被前秦国所灭,他与十四岁的姐姐清河公主一起,均被苻坚纳入后宫,以身份,来服侍伺候苻坚,因此,姐弟俩都得到了苻坚的恩宠,这可是别的任何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此事被王猛看见,觉得苻坚如此做恐怕日后必惹出后患,他极力进行劝谏,苻坚这才将慕容冲遣调出宫,让慕容冲做了大州刺史。但是慕容冲到底还是掌握了兵权。 你想那前燕灭亡时,慕容冲已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了,对于苻坚的既往之事,亡国之恨,被掳之辱,枕席胯下的生活,怎会忘记呢?每每想到自己的祖先被苻坚所消灭的情形,他就咬牙切齿,痛恨不已,发誓在时机到来之时,定要为自己的先人报仇雪恨! 在那个氏族争雄,诸侯割据的年代,互相攻打,胜败垂成的案例比比皆是,苻坚所剿灭的,岂止一个前燕国呢?作为亡国之君的后代,苻坚对慕容冲和他的家族而言,可谓不薄,让他出宫,并授其太守职权,予以重用,即是最好的佐证。 一日,苻坚闲坐宫中,他正在为鲜卑等族的反叛而焦躁。皇后苟艳梅走近他的身边,看见面容憔悴,愁思不已的苻坚,正对着宫墙在愣神呢,触景而生情,禁不住便流出了眼泪。 苟艳梅对苻坚说道:“皇上,你宽厚仁慈,以德治国,没成想临到末了却换来小人们的讨伐与围攻,此情此景,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啊!” 苻坚沉思片刻后,说道:“皇后啊,你没有说错,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呢。想当年,慕容冲英姿绰约,年少英俊,我把他留在宫中,使他衣食无忧,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我对他不谓不厚哇。后来,还把他派出宫外,授之以刺史之职,一个亡国之君的后代,能享受到如此高的待遇,他还有哪里不满足呢?” 苟艳梅说道:“优厚的待遇,出人头地的职衔,位高权重的地位,再加上每日的鱼水欢乐,我看并不能消除一个胸怀异志,时刻想为先辈报仇的人的仇恨。皇上,您应该吸取的教训,恰恰也就在这里呀!” 苻坚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现在,慕容冲和他的兄弟们,早已将我恨之入骨,岂是一个忏悔就能平息了的事情啊?我苻坚没有想到,我用我的宽厚仁德,换来的竟是了无旧情的仇恨!慕容冲已经统兵将长安城团团围困住了,大有不置我于死地,誓不罢休的势头。这真是兵临城下硝烟又起,前秦命运陷窘境啊!现在看来,我过去释放的仁慈与宽厚,是无法挽救自己灭亡的命运了!” 已经将长安城重重围困的慕容冲,正在城外指挥他的鲜卑族士兵,加紧攻城。苻坚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将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把所有的情形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此时,他还念及旧情,想用施舍恩惠来打动慕容冲。他破例打开城门,派一员武将,手执锦袍一件,单骑匹马,到达慕容冲军营中,将这件锦衣交到慕容冲的手中,还想用这种仁慈的方法,来挽回慕容冲对旧情的怀念。 但是,令苻坚没有想到的是,恰恰是他的这一举动,却更加激起了慕容冲对他苻坚的仇恨! 慕容冲将苻坚送来的锦袍弃之一边,恶狠狠地对来将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慕容冲之所以反叛他苻坚,绝非是因为私人恩怨,我是因亡国仇,杀父恨的原因,才决意要反叛苻坚的!孤家这样做,也正是以天下为己任,岂能为区区一件锦袍而忘掉大义乎?” 去城外为慕容冲送锦袍的将领返回到苻坚身边,将慕容冲的豪言壮语全都告诉了苻坚。苻坚听后,几乎被气昏了过去。他捶胸顿足,不停地用手捶打着城垛上的女墙,后悔的痛哭失声,一团鲜红的血浆,哇的一声,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众人又是抚摸苻坚的胸口,又是轻轻为苻坚捶背,还不停的呼唤“皇上,皇上”,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又使苻坚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的苻坚,懊恼的对身边的人说道:“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为什么王猛先生一再阻止我讨伐东晋;阳平公(苻融)也曾不止一次劝说于我,君子不用防,可是小人却不得不防啊。今天,他们的话皆应验了,苻坚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无道的昏君啊!” 由于鲜卑族人生就的皮肤白皙嫩滑,苻坚曾一度污称他们为“白虏”,认为他们与氏族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劣等民族,现在回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但未把他们全部诛杀,还与他们交上了朋友,自己实在是愚蠢之极呀! 从古以来的许多事情,最使人害怕的就是走极端。苻坚原先自恃能力超人,又聪明过人,因此就养成了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性格;他甚至自鸣得意的认为,他苻坚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无比正确的。殊不知一己之见是为管见,只有集思广益,才可做到比较正确。苻坚错就错在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此时在长安城外,有慕容冲的大军重重围困,已使苻坚苦于应付,自顾不暇了;但苻坚根本没注意到,在长安城内,也有慕容俊家族的孝子贤孙,正在暗中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准备置他苻坚于死地呢。这个人非是别人,他就是曾被苻坚当面斥责过c规劝过的慕容冲的哥哥慕容暐此人! 慕容暐的势力也不算小,他在暗中集结了千余人,在一处闲置的大院落中暗中隐伏,单等时机一到,就与城外的慕容冲内外勾结,里应外合,对苻坚的护卫军兵进行突然袭击,打苻坚一个措手不及。其策划不可谓不周密,其狼子野心,也不可谓不阴险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回 吐肉饴妻渡难关,危机隐伏要谋反 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出于无意,这种情形就叫巧合。也该当苻坚修行有报,不该他死于慕容暐的屠刀之下,因而才有了慕容暐的杀身之祸。 一日,苻坚的护卫军在城中查缉巡视,在路过一处宅院的时候,有那耳朵灵敏的士兵,隐隐约约听见,宅院内似乎有噪杂的声音传出了院外,他觉得似乎有什么异常情况,便把自己的怀疑悄悄告诉了领队的官长。 领队官长立即命令巡逻的士兵们停下脚步,以最快的速度,悄悄把宅院包围了起来。有人爬上墙头,打眼往宅院内观望。这一望不打紧,倒把这位士兵吓出一身冷汗来! 士兵下到地面,声音颤抖的对长官说道:“可不得了了!慕容暐正在院内训练士兵呢,我估计他们这是要准备造反啊!” 事情紧急,刻不容缓!长官立即派人回到皇宫,把这一重要发现告诉了苻坚。苻坚听后,吓得他满身直冒虚汗,全身发抖,还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半天过后,苻坚这才说道:“我看在慕容兄弟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本不想加害他们,但使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恩将仇报,倒想加害于朕,如果此时我再宽容和忍让,那被害的人,必定就是我苻坚了!” 苻坚自登基以来,这是他做出的最干脆c最果断的一次决定。他不再顾念旧情,也不再行使妇人之仁,他要对慕容暐大开杀戒,以绝后患!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苻坚亲自带领三千名护卫兵,突然将慕容暐训练叛军的院落团团围困了起来;此时慕容暐也已发现事情业已败露,他知道自己罪不容恕,并谢绝了苻坚的再次对他的规劝,带领他的叛军,拼命进行抵抗!但苻坚人多,慕容暐人少,而且又被围困于宅院当中,限制了叛军的搏杀施展,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苻坚见慕容暐拼死抵抗,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知道慕容暐已无可救药,便命令士兵们,点燃起火把,然后再将燃烧的火把投进宅院内,改刀攻为火攻。战不多时,宅院内的房屋全被点燃,一时之间,烈火熊熊,草木炽燃,整个长安城照耀如同白昼。可怜那慕容暐等人,可没有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练就的本事,遇火即焚,沾火就亡,不多时间,宅院中的所有叛兵,便都做了火中之鬼! 慕容暐死了,跟随慕容暐一同准备反叛的一千余名士兵也都死了,但是城外的慕容冲,仍然毫发未损;城中的反秦势力,也远远没有被肃清,苻坚与他的前秦政权,仍然处在风雨飘渺之中。 由于长安城久被慕容冲军队围困,城中大批军民都得要吃要喝,城外的粮食被断绝,所以城中严重缺粮,入室抢劫和杀人越货的现象屡有发生;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苻坚为了保住城池,倾宫中最后家底,办了一个宴席,来慰劳款待守城的将士,一个要上战场去拼杀的将领,吃一顿饱饭,嚼几片肥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所以,有许多将领舍不得将吃进嘴里的猪肉咽下肚去,含在口中,待回到家中之后,再将含在嘴里的猪肉吐将出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们来吃,这便是“吐肉以饴妻子”这个典故的来源和出处。 慕容冲知道,城内因为严重缺乏粮食,已经发生了人吃人的现象,业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他就不停地发动进攻,霎时之间,狼烟再起,杀戮不断,长安城内死的不光是军人,更多的则是数不清的无辜百姓! 杀红了眼的慕容冲,全身甲胄,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并亲自披挂上阵,首先登上了长安城头。呈现在慕容冲眼前的,也是一位披挂整齐,甲胄裹身,威严庄重,满脸怒气的将领,他不是别人,正是以仁爱宽容之心将慕容冲抚养成人的苻坚此人! 面对杀气腾腾的慕容冲,苻坚仍然想以仁爱之心,来唤起慕容冲的良知。 苻坚对慕容冲说道:“两国交兵,不是此败,就是彼亡。不错,你的父亲慕容俊是死于这场战争。可是,我苻坚念你与你的姐姐尚且年幼,并未亏待过你们,我自知待你们不薄,你为何还要如此仇视于我,一定要恩将仇报呢?” 慕容冲奸笑一声,说道:“呸!苻坚,我实在不明白,你连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哇!在我慕容冲的眼睛中,你苻坚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刽子手,何来恩义二字?不错,你确实对我不薄,可那都是你掩盖自己的罪行所需,对此,我毫无感激之情!现在,长安城已被我攻破,也是你苻坚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日期到了!” 说完,慕容冲即指挥自己的军兵,向苻坚蜂拥冲来;苻坚见状,也只好指挥自己的军兵,蜂拥而上,双方在城头上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搏杀! 一方是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的慕容冲,一方是誓死捍卫长安城的苻坚,他们各自督促自己的军兵,刀枪挥舞,血肉搏杀,各不相让,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一时之间,城头上喊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好一场厮杀搏斗! 刀光剑影中,流矢乱射,箭簇飞舞,不知有多少人被射中而毙命,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乱军之中。可怜这位前秦国皇帝苻坚,最后也无法幸免,他已多处受伤,但还在坚持战斗,也毫无退缩之意! 正在危难时刻,就见太子苻宏领兵忽然冲了过来,将已经靠近苻坚身边的几个叛军杀死;然后苻宏又快步走到苻坚身边,将他救出了危境。此时,苻宏带来的几十名士兵,也冲上前去,阻挡住了咄咄逼人的慕容冲的军兵们! 苻坚对苻宏说道:“儿啊,淝水一战,我军遭受惨败,父王始终得不到你的音信,父亲还以为你,你已经为国尽忠了呢!” 苻宏也含泪说道:“父王,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我的经历也一言难尽,请父亲赶紧离开这里,咱们有话,以后再慢慢说好了!” 趁苻宏c苻坚父子走下城头的功夫,我们不妨将苻宏兵败之后,又如何逃出战场的经过,再来简单叙述一下。 在淝水之战中,苻宏受到东晋大将军刘牢之的猛烈攻击,他的队伍全被打散了,他自己也差一点做了刘牢之的俘虏。幸运的是,他只身躲进了一片芦苇荡中,在那里隐伏了三天三夜,待晋军都撤退之后,他这才战兢兢的走出了芦苇荡,然后一路沿路乞讨,这才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长安。巧的是,他一进长安城,就遇上慕容冲正与自己的父亲在城头山上对峙厮杀呢,情急之下,这才出手相助,然后又将苻坚带离城头。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二人回到皇宫后,已是遍体鳞伤的苻坚,还执拗地坚持己见,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输了。因为,此时早年间那句谶语,始终还萦绕并统治着他的思想。这是一句什么样的谶语,能使得苻坚如此走火入魔呢? 原来,当年那位算命先生曾经对苻坚说过:“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这是告诉苻坚,他未来有当皇帝的命,结果早已经灵验了;下面还有一句话是“帝出五将久长得”,这本是算命人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但迷信思想严重的苻坚,又把希望寄托在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幻想上了。 当天,苻坚只留太子苻宏坚守长安,自己却带领少数兵将逃出了长安城,到达一个叫五将山的地方,去做他未来重复旧业的皇帝梦去了。苻坚一走,本就异常混乱的长安城,更是乱上添乱,其乱象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慕容冲乘机攻进城内,肆意杀戮,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死者也难以用数字来计算;大受凌辱,遭受残害的全都是无辜百姓,一个好端端的前秦政权,就这样在短时间内烟销灰灭了! 那么,五将山又在什么地方呢?它就在现在的陕西省岐山县东北方,五将山还叫凤凰山,这也缘起于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古代有一只凤凰,由于长途飞翔,顿感疲累,便临时在此栖止歇息,在它离开时,因为被这里的美好环境所感染,禁不住便发出一声长鸣,于是,便留下了一座山。人们为了纪念这只凤凰,便将此山唤作凤凰山。传说总归是传说,但是岐山县的环境还是异常优美,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苻坚本想,他即使不能稳坐长安,只要在岐山县先站稳脚跟,然后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待羽翼重新丰满之后,再返回长安,重圆自己的皇帝梦也不为迟晚。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对于苻坚这堵将要倒塌的破墙来说,在他还未彻底倒塌之前,再用力推他一把,便可以使他倒得更快些。那么除了慕容冲家族之外,还有谁还在与苻坚过不去呢? 正在苻坚落脚未稳的时候,另一个一直在暗中觊觎皇帝宝座的人,早已把苻坚给惦记上了,这个非是别人,他就是一直受到苻坚重用,身居左卫将军之职的姚苌此人。苻坚前脚刚到五将山,姚苌的手下大将吴忠,也随即驰马赶到了。吴忠不容苻坚分说,便立即用绳索将他捆绑了起来,又一路将他押送至姚苌的居住地——新平。新平即是现在的陕西省彬县水口镇。 苻坚一见到姚苌,即破口大骂道:“反贼姚苌!朕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背叛我呢?” 姚苌嘿嘿奸笑一声,说道“苻坚,平心而论,你在本将军眼中,的确还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你别忘了,我姚苌也并非久居别人腋下之人,风水轮流转,皇帝也要轮流当么,你的皇帝瘾也该过足了,现在也该轮到我姚苌也来尝尝这做皇帝的味道,是个什么滋味的时候了!” 苻坚呸了一口,说道:“姚苌,你也不想一想,你是什么东西?这皇帝梦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我苻坚有谶语‘草付臣又土王咸阳’和‘帝出五将久长得’的护佑,说明这五将山是我重整帝业的地方,这个皇帝也非我莫属,岂是尔等猪狗之辈,所篡夺就能篡夺得了的呀?” 姚苌冷笑一声,说道:“一派谬论!胡说八道!什么谶语不谶语,那些都不过是你们苻氏家族故意杜撰出来骗人的鬼话而已,他丝毫也哄骗不了我姚苌!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自欺欺人呢!” 面对姚苌咄咄逼人的态度,苻坚仍面不改色,谈笑自如,依然似在长安城中金銮宝座上的皇帝一样,还想对姚苌和他的部将发号施令呢。 苻坚对姚苌说道:“姚爱卿,你虽然对朕不敬不恭,又不忠不孝,但是在我罹难之前,还想对尔等进一忠告,希望尔等要洗耳恭听!” 姚苌奸笑一声,说道:“要说忠告么,你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了;不过,你我共事多年,在你临死之前,我还想再听听你还有些什么遗言呢!那就请讲吧!” 苻坚说道:“你知道,我之所以选择五将山为暂居地,也是遵循了神人的旨意;没成想我甫到此山,你不但没有迎接与朕,反而领兵将我围困,还将我的护卫兵将都驱散了,尔等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欲以臣子弑君篡权,这可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呀,还望尔等能悬崖勒马,停止谋反,还为时未晚矣!” 说完这番话后,苻坚仍然正襟危坐,招呼身边仅有的十余名侍卫,上茶进餐,一切都与在长安宫中时毫无两样。 姚苌心知肚明,无论自己为自己的行为冠以什么好听的名目,篡权夺位的嫌疑也是无法洗清的,他自己无颜面对苻坚咄咄逼人的目光,只好遣派狗仗人势的大将吴忠,去向苻坚讨要传国玉玺。玉玺,本是国家权力的象征,只有把玉玺掌握在自己手中时,才可能发号施令,政令畅通,令百官俯首听命,令百姓臣服。 吴忠是位武将,只知按照主子的旨意行事,没有过多的虚与委蛇。 吴忠对苻坚说道:“苻坚,看来,你这个皇帝是无法再继续做下去了,那就赶快把玉玺交出来,免得小的们动手动粗!” 苻坚瞠目喝叫道:“大胆狗奴才!你们何德何能,敢向朕来讨要传国玉玺?尔等皆是小小羌胡,以无道之手,攫取皇位,此系大逆不道,逆天意而行,你们有什么资格向我讨要玉玺呀?不给不给!” 吴忠软缠硬磨,最后几乎是用哀告的语调,对苻坚说道:“改朝换代,乃历史必然;既然前秦国已不复存在了,你还要那块石头做什么呀?不如把它交出来,也省下你我君臣翻脸,伤了和气不是!” 没想到苻坚仍然是无比的执拗,即使吴忠说得口干舌燥,他也毫无松动之意。 苻坚大骂姚苌和吴忠道:“玉玺,乃是先祖禅让之物,只有圣贤有德之人,才配拥有;你与姚苌皆是反贼,有什么资格拥有玉玺呀?我如果将它交到尔等手中,那将是国人的不幸,连神人也不会答应的!”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对于这位曾经是一国之君的苻坚来说,他早已预感到了自己的前程不妙,皇帝的位置迟早都会落到别人手中,因此,在他逃出长安城之前,早已将后事都做了安排。其中有两件事情,必须妥为交代。 一件事是,苻坚床前尚有一个张氏夫人,为他生有一子二女,儿子名苻诜,两个女儿,一名苻宝,一名苻锦,皆以过及笄之年。苻坚为了不使他们落入姚苌等反贼手中,惨遭凌辱,所以,早已在长安时,把她们都杀死了;除两个女儿外,同时被杀的还有夫人张氏;另一件事,便是玉玺了。此时,所谓的玉玺早已在千里之外了,苻坚已经提前安排皇后苟艳梅与长子苻宏,把它带往了东晋,投奔到谢安军中去了。所以,姚苌他们,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这颗玉玺了。以上就是全部的事实真相。 姚苌对苻坚说道:“为了这颗玉玺,也为了能够当上皇帝,我长期隐伏在你的身边,也做了充分准备。现在,摆在你苻坚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供你走了:一条是老实交出玉玺,这样我可以让你死的更痛快些;另一条,是你拒绝交出玉玺,最终还是得死,不过,死得可就没有那么痛快了!” 苻坚听完姚苌这番话后,大笑了几声,冷冷的说道:“好好一座江山,全都毁在了我苻坚的手中,你觉得我还有颜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既然连皇帝都当不成了,我苻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呀?常言说,人活百岁也是死,早死晚死皆相同。既然你姚苌早就开始算计我了,看来,我今天是非死不可了!不过,在我临死之前,我还要奉劝你姚苌一句,我苻坚被杀的事情,将被写入史册;而你姚苌,妄图弑君篡位的事情,可就要遗臭万年了!” 姚苌见实在无望得到玉玺了,便凶相毕露,失去了耐心。心狠手辣的姚苌,这个长期隐藏在苻坚身边的羌族野心家,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最后向苻坚伸出了罪恶的双手。他命人将苻坚差往新平佛寺,也就是现在的陕西省彬县南静光寺内,将他缢死了,苻坚死时,年仅四十八岁,这是发生在晋孝武帝司马曜太元十年,也即是公元385年间的事情。至此,前秦国彻底覆灭了,北方又重新陷入到了多氏族互相争霸的混乱状态。 这正是:生前难断身后事,争权逐利太荒诞; 倘若子孙是阿斗,铁铸江山难维系。 劝君多行恩德事,莫将名利揣心里; 树倒之日猢狲散,免得子孙遭杀戮! 其实,苻宏投奔东晋后,最终的结局比起他的老子苻坚来,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苻宏是氏族人,且他的老子又是苻坚,再加之他又是亡国之君的后裔,东晋在安排他的职权时,就故意将他安排在离京城建康稍远的江州城,也即是现在的江西省九江市,在桓玄手下当了一名辅国将军。 有一句极富讽喻的话,叫做女怕嫁错郎,男怕站错行。不想这句话又在苻宏的身上应验了。苻宏所依附的桓玄此人,不是别人,他就是东晋权臣桓温的儿子,桓温一生都在做皇帝梦,但直到终老也未能实现,不想这个皇帝梦又传承到他的儿子桓玄身上,他还在接着做。 至东晋元兴二年,也即是公元403年,不自量力的桓玄,错误地认为篡权称帝的时机已经到来,便迫不及待的发动了政变,僭越称帝,改元永始。到了桓楚二年,即桓玄当政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受到了来自东晋将军檀祗的攻击,桓玄一路败退至今湖北江陵,还在作垂死挣扎,他任命苻宏为凉州刺史,并让苻宏担任前锋,但是,随着桓玄战败死亡,苻宏也跟随桓玄做了80天的皇帝梦,一同被埋入历史长河中去了。 至晋安帝司马德宗义熙元年,也就是公元405年,苻宏亦被晋将檀祗追赶至湘东地区,诛而杀之,杀而灭之了。这样,从其祖父苻洪开始,直至他的父亲苻坚,再至苻宏自己,历经三代人的皇帝梦,最终还是断送在了东晋的手中。 淝水之战以后,谢安的处境也很令人悲哀,有一句成语用在此处,太恰如其分了。想必“兔死狗烹”这个典故,你应该耳熟能详吧?这个典故,最初是出自司马迁的“史记越王勾践世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意思是说,为封建王朝效力的人,无论他功劳有多大,一旦事业取得成功后,皇帝们的金銮宝座坐稳了,为了消除身边的“隐患”,就要把曾经帮助过他的有功之臣,都斩尽杀绝,历史就是如此之无情!没想到这悲哀凄惨的一幕,现在又降临到谢安头上来了。 人的一生中,有数不清的未知数在等待着你,有时候是命运在捉弄你,而有时候却又是你在捉弄命运;这一对难舍难离的孪生兄弟,终将会陪伴你的终生。就拿谢安来说,淝水之战是他一生中最露脸的时机,也是他开始走麦城,霉运开始的时机。 春风得意的谢安,满怀梦想的他,准备为朝廷尽心尽忠的时候,却未料想到,一瓢冷水突然又向他泼将了下来!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晋孝武帝司马曜执政的时期,以垂帘听政涉足政坛的褚蒜子皇太后,也已到了知天命之年;而且,这位晋孝武帝司马曜年纪虽幼,却是一位极具主见的皇帝,每次临朝时他都力排众议,独擅其权,只手揽政,早已将那年近半百的褚蒜子皇太后,排除在皇权之外了! 正值青春旺期的司马曜,第一段婚姻就不幸福。司马曜登基后的第三年,东晋皇宫也由建康移居到了会稽;也是在这一年,经褚蒜子与众大臣的撮合,司马曜与比他大三岁的太守王蕴的女儿王法慧,结为了伉俪。 在司马曜当上皇帝的头几年,因为有谢安辅政,他勤勉问政,锐意改革,使频临灭亡的东晋王朝,又出现了短暂的复苏景象。尤其是司马曜的改革税收政策,放弃以往以田地多少来收税的方法,改作王公以下每人收米三斛,役人不交税的税收政策,的确促进了东晋农业的发展。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这点成就的取得,年幼的皇帝司马曜,不尽就悠悠然,飘飘然起来了。从此以后,他每日里沉迷于酒色,以美女与酒色为伍,“嗜酒成瘾,醒日极少,”从此便变得主见全无,优柔寡断了起来。皇帝昏庸,不问政事,大臣们也懒得去过问政事,刚刚才出现复苏迹象的东晋,再度又陷入混乱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回 减赋税是为民生,搞腐败终毁基业 谢安见此情形,多次冒死进谏,但是总也改变不了现状。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皇帝终日沉迷于酒色之中还嫌不够,还又凭空增加了一位皇后。在当初选择王法慧为皇后时,人们所图的就是王家有个好名声,老子王蕴人品端正,又处事公道,他的女儿王法慧,自然也就坏不到哪里去了。可是人们想错了,父亲的好美德,好名声,好作风,却是不能遗传的。一向四德俱全,性情柔顺的王法慧,也因嗜酒成性,而渐渐变得行为粗鲁,举止不端,甚至骄奢悍妒了起来。 好歹这种日子并未维持多久,仅仅过去了五年,王法慧即因生活失于检点,被无情的酒精夺去了性命,死时年仅21岁。这正是: 莫怪酒水毒如砒,洁身自好需牢记; 肠胃不是垃圾箱,乱七八糟能处理。 一日三餐味清淡,吐故纳新保安全; 倘将肠胃妥保护,何来骸骨葬荒原! 由于司马曜始终对谢安存有戒心,处处加以提防,他便将自己的弟弟会稽王司马道子安排在自己身边,这样做一方面是使自己有一种安全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谢安对他发动的突然袭击。然而,天算不如人算,被司马曜怀疑的人反倒相安无事,而被他宠信的人,却对他下了毒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司马曜原配夫人王法慧去世以后,他又将一位张姓漂亮宫女册封为贵人,此女名叫张超美。谁也没有想到,在一副漂亮外壳掩盖之下的,却是一颗极端扭曲的丑恶灵魂。司马曜也绝对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的一句酒后玩笑之语,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在华林园内,即现今南京市鸡鸣山南古台城内,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面对茫茫太空,司马曜望着一闪而过的太白星,一手缠着张超美,一手端着酒杯,已有七分醉意的他,手举酒杯慨然说道:“金星老儿,我劝你喝下这杯美酒,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从古以来,你有没有见过,有万年不死的太子乎?” 当然,司马曜提出的问题,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司马曜又跌跌撞撞的被张超美搀扶回到皇宫内的清暑殿中,坐定之后,二人又开始对饮了起来。几杯黄汤再次灌进肚内之后,此时的司马曜已有八分醉意了,但他仍然纠缠着张超美,陪他继续饮酒。但是张超美已经感到酒已饮足,就极力推脱,不肯再喝酒。 虚荣心极强的司马曜,认为这是张超美对自己的不恭不敬,不免面露愠色,竟然借着酒兴,发起酒疯来。 司马曜对张超美说道:“你可知道,想当初,我为什么会娶你吗?这是因为,那时你活力四射,貌美如花,模样又特别出众的缘故。可是,时光无情,岁月寡恩,现今你已是30岁开外的人了,昔日的华丽已经不再,容颜亦尽失;再说,你婚后也没有给我生下一儿半女,空自占着一个贵人的位子,明天我就废去你贵人的称号,另择新欢也!” 说到这里,由于饮酒过量,酒性发作,司马曜止不住便呕吐了起来,腥臭难闻的呕吐物,从司马曜的口中喷涌而出,喷得张超美满头满身都是污秽之物!目睹此情此景,张超美止不住便浮想联翩了起来。在她之前,遭受司马曜凌辱欺侮的是王法慧皇后,不成想,这一幕现在又轮到了自己头上!张超美强忍着胸中怒火,勉强为司马曜清除干净身上的脏污,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贵人也实在活得太窝囊了! 突然,一个邪念在张超美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这种非人非鬼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呢?恐怕只要这个不争气的皇帝存在一天,这样的苦日子就要伴随自己一天了,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将这个专干害人勾当的狗皇帝,一杀了之,只要他一蹬腿闭眼,我的苦日子也就算熬到头了!” 张超美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冲动,她回顾自己被司马曜宠爱宠幸的全过程,先是因侍宠而生骄,再由骄宠而生厌,又由厌恶而生恨,当初的愉悦与欢欣,霎时之间,便都变成了被凌辱,被摧残,被欺侮的感觉!就是这种复杂的心情,最后促使张超美下定了决心:我非要将这个昏君司马曜除掉不可! 张超美找来两位心腹宫女,又命她们抱来几床棉被,此时的司马曜已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趁他熟睡之际,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张超美对两位宫女说道:“原先,我还天真的认为,只要当上皇帝的老婆,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却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跳进了火坑里!每天都有受不完的羞辱与虐待,连起码的人生尊严都被剥夺了!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我要亲手来结束这一切!” 宫女已经看出张超美的动机,战战兢兢的对她说道:“娘娘,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弑君之罪,可是要被诛灭九族的呀!” 张超美咬牙切齿,流着眼泪对两位宫女说道:“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反正现在是到了最后选择的时候了,我意已决,今天,我非让他司马曜去见阎王不可!” 于是,由张超美带头,三个人各抱来一床棉被,分别向司马曜身上盖去。司马曜被棉被所压,本能的感到气促胸闷,呼吸困难,于是便拼命挣扎了起来! 张超美见状,唯恐司马曜挣扎得脱,醒转了过来,便命令两个宫女说道:“快!快!再去抱两床被子来,往他身上压!” 两个宫女遵命照做,又一连抱来两床被子,统统都压在了司马曜的身上! 被子盖的越多,被子里面的空气就越稀少,不愿就此毙命的司马曜,为了能够活命,更是不停的拼命挣扎了起来! 张超美命令两位宫女说道:“既然事已至此,决不能让他再活转过来!你们赶紧去找点更沉重的东西来,越重越好,一定要把他闷死c压死!” 两位宫女慌忙遵命去办,霎时便从屋外抬来一块大石头,在张超美的指挥协助下,将石头重重砸在了司马曜的身上! 就见受到重压的司马曜,颤动了几下,伸了伸双腿,不大一会就不再动弹了! 这时,张超美与两位宫女都已被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精疲力尽了,各人的心脏也还在砰砰跳个不停,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待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两位宫女对张超美哀求道:“娘娘啊,我们跟着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犯下的必定是死罪,希望娘娘能保证我们不死才好啊!”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张超美,对两位宫女说道:“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编瞎话硬抗!” 宫女问道:“人命关天,死的又是皇上,你叫我们如何去硬抗啊!” 张超美说道:“明日的事情,就由我一个人来应付,你们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本宫便可保证你们万事大吉c安然无恙了!” 在古时候,皇帝驾崩,是为大事;由于司马曜平日里总是酗酒闹事,大臣们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同族兄弟还在背后看他的笑话,希望他能早一天驾崩,也好把皇帝位子空出来,让同样做着皇帝梦的兄弟们来接着做。因此,当司马曜最信任c最宠爱的妃子张超美,哭诉说皇上昨天夜晚因饮酒过量而驾崩的消息时,人们并不感到吃惊,认为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 为了将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些,第二天,张超美当着几位亲信大臣的面,还在继续上演她早就编好的说辞:“昨天夜里,我陪皇上饮酒作乐,直至凌晨,方才酒醉睡去;当清晨酒醒之后,这才突然发现,皇上早已全身凉透,没有了任何气息!天啊,我张贵人何以如此命苦哇,我本想陪伴皇上白头偕老,没成想却倒成了断头鸳鸯,露水夫妻,莫非这是前世注定的结局不成吗?我张超美实在好命苦嗷!呜呜!” 张超美这是在演戏,她眼眶中挤出来的是鳄鱼的眼泪,由于她是司马曜最宠爱最信赖的的人,不少大臣还认为,张超美的所言所行,都是真实感情的表露,因此,也就没有人去过分怀疑皇帝的死因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张超美犯下的却是一桩惊天大罪,她过分的表演,倒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你道这个怀疑她的人是谁呢?他就是晋简文帝司马道子的幼子司马元显。若按辈分排列,司马元显还得要管司马曜叫做伯父呢。当张贵人将司马曜在梦魇中死亡的噩耗告诉他时,司马元显望着张超美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庞,同情与怜悯,竟然也曾一度占了上风,他淡然一笑,便未加任何追究,这个结果倒使得张贵人深感意外! 司马元显对众大臣说道:“我这位伯父,虽然以往在治理国家方面也曾建立过业绩,但是他最大的过错,就在于他毫无节制地饮酒作乐,每日都喝得烂醉如泥,又不听别人规劝,结果,就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他在梦魇中不幸病故,这也倒是情理中的事情啊!” 既然司马元显代表皇室家族如此表了态,作为外族的大臣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此事也就如此不聊聊了之了;而作为谋杀皇帝司马曜的凶手张贵人,也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趁着皇室遴选新皇帝的混乱时机,张超美便偷偷收拾好金银细软,在一个黄昏日夕的时候,悄悄溜出皇宫逃跑了。张贵人到底去了哪里,既无人追问,更无人知道,这也就留下了一个历史之谜。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司马曜既然已经故去,这确立新皇帝的问题就被摆上了议事日程。司马曜有一个长子,名叫司马德宗,早已被确立为太子,这继承皇位的事情,当然就非他莫属了。无奈这个司马德宗生就的昏庸懦弱,一切朝政大事,均有司马道子与司马德文揽权处理;这样以来,人们简直就把司马德宗当成了傀儡与摆设,久而久之,便激起了大臣们的不满,国内也出现了反叛与震荡,又一场风暴,也正在酝酿之中。 时间来到了东晋司马德宗隆安二年,先是爆发王恭之乱,继而又爆发孙恩之乱,东晋王朝真可谓屋漏又逢连阴雨,按下葫芦又起瓢;郡县不靖,朝廷多难,又将一个本就千疮百孔的东晋王朝,重新推入到战乱之中来。 你道这王恭又是何许人也?他的名字先前并不被人所知,可是一提到已故皇后王法慧,你就不禁对此人就要刮目相看了。王恭,字孝伯,小字阿宁,太原晋阳,也即是现在的山西省太原市人,王濛之孙,王蕴之子,已故孝武帝皇后王法慧之兄,本人又是东晋将军c青兖二州的刺史,光环不可谓不绚丽,身世不可谓不显赫,权利不可谓不耀目! 生长在沙漠中的树木,需要的充足的是水分;朝廷中的众大臣们,觊觎的则是手中的权力。当的闸门业已被打开,再想关闭可就困难了。王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有人图谋不轨,意欲废除昏庸懦弱的皇帝司马德宗而篡位自立时,自然也就激起了他的权力欲,这种千载难遇的事情,难道能少得了他的参与吗? 由于司马德宗生来就智力低下,所有的朝中大事,一概由司马道子来掌管操控,而当时手握兵权的人,就是他王恭。于是乎,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密谋,想要除掉王恭。 一日,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密谋,该如何将王恭的兵权夺回来,为自己所掌握。 司马道子问王国宝说道:“王大人,你虽然官居京邑太守之职,可是你的手中并无实权,如此下去,必然要受制于人,难道你就甘心安于现状不成吗?” 王国宝反问司马道子说道:“国宝明白,司马大人所说的实权,是指什么而言啊?” 司马道子回答说:“王大人,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我指的当然是兵权了!” 老谋深算的王国宝,对司马道子的话虽然已经心知肚明,心领神会,但为慎重起见,还是决定再进一步试探他一下,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道:“王恭乃前任皇后王法慧的亲兄弟,他本人也是国之重臣,由他掌管兵权,我等皆可高枕无忧,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不成吗?” 司马道子叹了一口长气,无奈的说道:“王大人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哇?目前的新皇帝司马德宗,痴呆憨傻,智力低下,一切朝中大事,皆由我等说了算数,如果没有一位得力的将军辅佐我等,我怕迟早都会发生变故,与其听之任之,倒不如趁早动手,把兵权也夺回到你我手中来,由我们信得过的人取王恭而代之,这样,整个国家的权力,不就都为你我所掌控了吗?” 王国宝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那王恭也并非省油的灯,一旦夺权不成,你我不就反被其所害了吗?此事关系重大,还望王爷您三思而后行啊!” 司马道子对王国宝说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从王大人方才的一番话语之中,我似乎已经觉察出,你对此事也早有所准备吧?” 王国宝说道:“老夫是朝廷老臣,历经风花雪月,寒暑春秋,朝中的事情,哪桩哪件能瞒得了我呀?” 司马道子对王国宝说道:“老话说的好,蒜是新的辛,姜是老的辣。从你王大人方才的话中,我已诱出了些许火药味道,看来你也早有所考虑了在真佛面前我就用不着再说假话了。试想,一个智力低下的皇帝,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治理好朝政和一个国家呢?与其任其苟延残喘,瞎耽误工夫,倒不如让贤能之人取而代之!我早有废立之意,只恐时机未到,这才引而未发,迟迟未敢行动。现在,有了你王大人的默认,我准备将我的行动付诸实施了!” 事到如今,王国宝已经将司马道子的全部思想都掌握了,原来,他们是惺惺惜惺惺,是臭味相投的一对知己呢,事到如今,可说是再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王国宝向司马道子献计,说道:“王爷,不知你考虑过没有哇?古往今来,这夺取兵权的事情,是事关朝野,也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危,非同儿戏;倘若操之过急,或者操作失当,可都会带来无穷的事端和麻烦啊!” 司马道子请示王国宝说道:“王大人,依您之见,该如何来操作,才最为恰当呢?” 王国宝说道:“俗话说,心急吃不下热豆腐。为今之计,只有先缓而后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然后一举可图矣!” 司马道子进一步追问道:“道子愚钝,心难开窍,还望王大人明示才是!” 王国宝说道:“朝廷所依靠者,唯军队也。军队强则国家安,军队弱则朝廷衰;但是军队所托非人,则将成为国家之大患。现在军权由王恭掌握,即所托非人也。目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削其兵权,然后再将兵权转移至王爷所信赖之人的手中,久之事定,则大事可成矣!” 司马道子听完王国宝的话后,兴奋地说道:“王大人之谋甚为妥当,许而图之,逐渐渗透,事成于无形,便不会引起什么变故了;待彼人心知肚明时,则大事已成,我已高枕无忧矣!” 司马道子与王国宝认为,他们策划于密室,二人的谈话不会被外人所知。但是,他们想错了,在王恭的军营中,王恭也正在加紧策划他的政变阴谋呢,这在时间上来说,可也算得上是机缘巧合c不谋而合了。 王恭联络桓玄与殷仲堪,也在策划如何推翻王国宝与司马道子的问题呢。 王恭对桓玄与殷仲堪说道:“现今的皇上司马德宗,痴呆憨傻,智力低下,连自己的日常生活尚且不能自理,还谈何治理朝政和国家呀?太守王国宝与司马道子擅权主政,对我等还不放心,他们正在策划,让他们信得过的人对我等取而代之呢;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我等即可兴兵,将他们推翻,如此,我等方可高枕无忧,万事大吉也!” 桓玄说道:“皇帝在位,亲族掌权,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已经到了非改朝换代不可的地步了。如不赶紧动手,恐怕我等即死于非命也!” 殷仲堪火上浇油的说道:“明君当政,在政权稳固之后,尚且屠戮功臣;昏君当道,就更加暗无天日了。远的不说,就拿谢安君来说,就是最好的例证。当苻坚重兵向东晋袭来时,谢安君长夜筹思,以区区八万之兵,鏖战在淝河之滨,打败了数十倍于己的敌兵,才保住了东晋江山安祥无虞。可是事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落得个贬职回家,寡度终身的结果吗?” 王恭说道:“二人所言极是!接下来,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谢安君被贬职的事例,就有可能在你我身上重演了!” 三人商量的结果,是遵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古训,立即起兵,将控制在司马道子手中的国家权力再夺回来! 无数历史事件告诉人们,只有愚蠢的人,才能做出愚蠢的事情来,任何违反客观规律的行动,均存在着欲速则不达的风险。这不,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司马道子的心腹司马尚之提建议说:“王恭手握重兵,又居住在皇城附近,这可是绝大的隐患,不如先来个各个击破,将其亲信调至外藩,先削弱王恭的势力,待王恭羽翼被剪除后,最后再来收拾他王恭,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大功必成矣!” 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听后,皆抚掌称赞说道:“我们二人,正在为找不到一个妥善处置王恭的理由而发愁呢,不想你司马尚之却想出来这样一个处理他的好主意,这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好,好,好!事不宜迟,就照此办理吧!” 当司马道子与王国宝拟就的假圣旨传到王恭的军营后,王恭对桓玄与殷仲堪说道:“真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看来,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已是急不可耐了,他们心急火燎的要这样做,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桓玄说道:“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哪还有我等贤臣军将生存的的空间呀?恐怕我们就只有卸甲归田,回家去种地的分了!” 殷仲堪也说道:“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懂得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道理!忍耐就等于死亡,退让也只有被宰割。为今之计,我们也就只有举兵造反这条路可走了?”殷仲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底气并不太足。 王恭说道:“目前,就我们现有的力量而言,尚无法与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相抗衡,为欲善其工,必先利其器。为将他们彻底推翻,我们还必须多方笼络反朝廷的力量,让他们为我所用,则大功必成矣!” 殷仲堪问王恭说:“以王将军的意见,你认为哪些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呀?哪些人又可以成为我们的联络对象呢?” 王恭说道:“殷大人你这句话问得好。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既然这样说,当然就不会无的放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恭稍作思索后,肯定地说道:“自淝水之战以后,谢安与他的部将均受到朝廷奸佞的排挤与打压,谢安被贬职隐退,谢玄c刘牢之等有功人员,也不再被朝廷所重用了,他们每日里彷徨苦闷,郁郁寡欢,所以我认为,如此一来他们就成为我们拉拢利用的对象了。” 殷仲堪对王恭的话半信半疑,他不无疑虑的说道:“既然王将军如此认为,那就赶紧派得力之人,前去与他们联络吧!” 事情定下来过后,王恭即委派庐江太守高素,手提重金,前往刘牢之的兵营中,去说服并策反刘牢之,让他统军兵反叛朝廷,追随王恭等人,一同来反对司马道子和王国宝。 起初,刘牢之尚且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答应王恭的要求,但由于碍于情面,又有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在诱惑,他思虑再三,最后才勉强同意了王恭的要求。 高素回到王恭身边,如实向王恭禀报了刘牢之态度的变化过程。 殷仲堪对王恭说道:“王将军,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似刘牢之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倘若他中途变卦,岂不就害了我们吗?还望王将军三思!” 未成想王恭却固执的说道:“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刘牢之虽有些犹豫,但是,他收了我们的钱财,这却是无法推翻的事实,他有把柄攥在了我们的手中,事到临头,恐怕也就由不得他了!” 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此事既然由王恭领头发起,这一锤定音的最终决断,当然也就非他莫属了。殷仲堪虽然还有满腹的狐疑,到底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一件关乎个人命运的重大事件,就这样草草做出了决定。 刘牢之虽然在口头上答应了王恭的邀约,并且答应了伙同王恭共同反对司马道子的请求,但是,他最终的决心,始终没有下定。待王恭特使高素走过以后,他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情,却反倒又占据了上风。 刘牢之对同样也是东晋将军的庾楷说道:“这举兵造反,事关身家性命,造反成功,可以光宗耀祖,流芳后世;一旦造反失败,你我即成为千古罪人,永世不得翻身了!在这个反与不反的十字路口上,我始终犹豫不决,也拿不定主意,请庾将军来帮我分析分析,我刘牢之又该何去何从呢?” 庾楷思量再三,最后才对刘牢之说道:“以鄙人之见,目前,王恭之所以要起兵造反,就其兵力而言,尚无法与司马道子相抗衡,如盲目起兵,那最后的结果就只有失败了。再说,司马道子是一位有志无谋之人,他所依仗者,只是皇室家族的威望而已,为他出谋划策之人,是他身边那位狗头军师王国宝,咱们只要设法先将此人除掉,断其一臂,单凭司马道子一己之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刘牢之问庾楷说:“以将军的意见,我们如何才能将司马道子的谋士王国宝给除掉呢?” 庾楷回答说:“有一句老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这除掉王国宝的事情,不需你刘将军亲自动手,你我只需怂恿王恭出面,则大事可成矣!” 事有凑巧,司马道子也遣派其儿子司马元显来攻打王恭,消息不胫而走,此消息刹那间便传到了王恭的耳朵中。王恭焦灼难耐,来不及等待刘牢之出兵,自己就先发兵出击,将毫无作战经验的司马元显打了个稀里哗啦。眼看王恭的兵马已经逼近建康城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即将不保,司马道子为了取得缓兵之计,即急派使者前往王恭军营,来向王恭求和。王恭假意对司马道子的使臣说道:“我所反对者,并不是王爷司马道子,更不是当今皇上,而是窃据朝廷重位的奸佞贼臣王国宝此人也!只要王爷将此人诛杀,我即刻就会撤兵罢攻矣!” 使臣回到建康后,即将王恭所言告诉了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对司马元显说道:“我原本以为,只要你一出兵,王恭即会闻风丧胆,不战而退,未承想他却如此顽固,非要与本王爷争个高低不可,怪就怪我小看了他。事到如今,我已无他法,只好忍痛割爱,答应了王恭的要求,将王国宝斩杀,以求保全自己也!” 司马元显说道:“从古以来,凡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无不秉承无毒不丈夫这句千古遗训,吸取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教训,丢小卒而保主帅,唯有如此,方可换取一世之安也!” 在王恭咄咄逼人的气势威逼之下,司马道子为求自保,不得不一咬牙,一跺脚,就决定了王国保的命运,并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王国宝在被押解至刑场后,眼看自己的性命就要被画上句号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仍然想用他一以贯之的巧言令色,来说服和打动司马道子,赦他于不死。这也难怪,求生,乃人之本性使然也。 王国宝对行刑官哀求说道:“行邢官大人,国宝乃将死之人,在我闭上眼睛之前,你能否代我向司马道子王爷送上一句哀告哇?让他看在我尽心效忠于他的情分上,可否留小人一条性命?我将用我的余生,为他当牛做马,誓无怨言!” 行刑官叹息一声,说道:“王国宝,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晚了,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像你这种靠摇羽毛扇子登上朝堂高位的人,满身散发的都是霉臭味,活着臭气熏天,死了倒还干净利索!所以我说,你死去了,倒比活着要好得多!你什么话也无须再说了,阎王爷正在频频向你招手呢,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在利刃即将加颈的最后时刻,一向善于玩弄权谋的王国宝,又止不住泣涕泪下,他自知自己生还的希望异常渺茫了,但是为了求得一丝活命的希望,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和监斩官,再次将最后一颗软性炸弹抛了出来。 王国宝故作可怜的说道:“常言说,人之将死,其心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我知道,在我当政期间,既错捕过人,也错杀过人,其罪也昭彰。不过看在我忠心追随我主会稽王司马道子的情份上,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请求监斩官大人刀下留情,饶小人不死,我当竭尽犬马之力,终生相报也!” 听完王国宝这番话后,忽听得在监斩官坐席上传来了一声宁笑声:“王国宝!事到如今,你还想活命吗?你可知道,现在,王恭的大军已兵临建康城下了,他们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本王将你诛杀,假如本王不照王恭的要求去做,他将即刻发动进攻,到了那个时候,死的可就不只是你王国宝一个人了!本王经过再三掂量,觉得就只有丢车保帅这一条路可走了!本王下令将你处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王国宝,为社稷计,你还是安心赴死去吧!” 王国宝凝耳细听,这番话句句像锋利的利刃,字字句句都刺在他的心上,他气愤,他悲叹,但是他又无可奈何!王国宝双目圆睁,止不住气血上涌,及至气到最后,两道血泪竟然从他的眼眶中流淌了出来! 跪在地上等待锋刃加颈的王国宝,此时一句话也再讲不出来了!他心中咒骂道:“好一个会稽王!好一个司马道子!想当初,主意由你拿,点子是你出,我王国宝充其量也只是个执行者。可是事到临头,你不但不为我分担忧患,却反而落井下石,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的头上来了,拿我当成了你的替罪羊,你也太狠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等王国宝再继续想下去,就见面目狰狞的刽子手,双手高高举起耀眼的钢刀,猛地一下就砍了下去,随着“咔嚓”一声响动,王国宝就身首两分了! 王国宝被杀的消息,就象长上了翅膀,很快便被一阵风吹到了王恭的军营中。王恭欣喜若狂,他得意忘形的对属下说道:“说到杀人这门行当,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愚人靠的是力,而聪明的人,靠的则是计。你们看,我只是稍动脑筋,连蒙带吓,给司马道子下了一道最后通牒,他就乖乖地将我的眼中钉c肉中刺给铲除了!王国宝此贼一死,就等于司马道子断掉了一条胳膊,没有了王国宝这个奸贼给他出谋划策,则司马道子的小命休矣!东晋王朝的命运亦终结矣!” 望着得意忘形的王恭,城府极深的桓玄又故意怂恿他说道:“按王将军的说法,从此以后,朝廷中即无有了强劲的对手,司马道子也无有了依靠,你我则大事可成,高枕无虞矣!” 王恭未听出桓玄的话中有话,还以为真的就大功告成了呢,他喜形于色的答应一声说道:“然也!” 桓玄见时机已到,便进一步怂恿王恭说道:“王将军,司马道子已失去了王国宝,朝中正处在混乱时机,我看,我们可趁热打铁,立即发兵,即刻就攻进建康城去,一鼓作气,将司马道子此贼连窝端掉,则大晋朝即可属将军矣!” 王恭反问桓玄道:“以幼度将军的意思,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办理呢?”幼度是桓玄的字。 桓玄以试探的口气说道:“前者,王将军已经贿赂过刘牢之此人,而且他亦未表示异议,我看,现在到了该启用此人的时候了!” 王恭颔首,表示赞同,说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既然刘牢之没有拒贿,说明他还是愿意为我所用的。机不可失,时不我待,那就通知他起兵好了!” 得到王恭的应允后,桓玄转而对参军殷仲堪说道:“这责令刘牢之发兵的事情,就由殷先生你前去传达好了!” 当时的刘牢之,因为淝水一战中对前秦苻坚作战有功,早已是名声显赫,名噪一时的人物了,对于王恭未亲自来他的军营传达命令,只遣派一位无名参军来发号施令,就认为王恭在有意慢待自己,因此心中就有老大的不高兴。但是,前已答应过王恭共同兴兵,又不好出尔反尔,临阵退缩,也只有当着殷仲堪的面勉强应允了下来。 待殷仲堪离开军营之后,倒使刘牢之又犹豫不决了起来。人们不禁会问:“既然收了人家王恭的贿金,又答应了共同出兵,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档口,他刘牢之却反倒拿不定主意了呢?” 其实,用现代人的理念与眼光,是无法理解那时人的心理反映的。东晋王朝到了晋安帝司马德宗这一代,已是极度的昏庸懦弱c凋敝不堪了。这晋安帝又是生就的低能弱智,自己照顾自己尚且困难,又怎能去治理一个国家呢?若追根溯源,这也怪不得这位皇帝,怪就怪那个世袭罔替的世袭传承制度! 皇帝智商低,无法治理朝政,这就给那些怀有野心的人奠定了篡权夺位的机会。此时辅佐晋安帝掌握实权的人,一位是简文帝司马昱的幼子司马道子,时称司马太傅;一位是晋孝武帝之子,后来又成为东晋末代皇帝的晋恭帝司马德文。由他们来辅佐掌权,也真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正在刘牢之焦头烂额c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有人通报说:“朝廷使臣到!” 刘牢之伙同已投奔他帐下的殷仲堪等人,赶忙走出军营,以礼相迎。你道来的是哪位朝廷使节呀?原来是司马道子和司马德文的宠臣高素此人。只见高素正颜厉色,迈着八字方步,一步步朝刘牢之等人走了过来。 刘牢之c殷仲堪不敢怠慢,赶忙迎上前去,匍匐在地,口中还高声朗诵道:“高大人来营,下官迎接来迟,望其恕罪!” 高素赶忙朝前快走了几步,伸出手臂,一一将刘c殷二人扶起来,口中说道:“高素位卑官微,刘c殷二将军行如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呀!” 刘牢之一边弹去膝盖上的尘土,一边认真地说道:“高大人,你切莫如此说!你是司马道子王爷身边的红人,而王爷又是皇帝的同族近臣,他又是摄政王,你今次到下官兵营来,必然是受了皇帝和王爷的委托而来,道坚岂敢怠慢呀?” 殷仲堪也说道:“高大人早不来,也不晚来,恰巧在我与刘将军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到来了,我想,您送来的必然是及时雨,锦囊妙计吧?” 听完刘牢之与殷仲堪的一番自我表白之后,高素心中便更有了把握,他暗自思忖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刘道坚与殷仲堪定是遇到了为难之事,正在犹豫彷徨之中,说不定正等待有人来为他们排解哩!” 想到这里,高素和颜悦色的对刘c殷二人说道:“果然不出摄政王的预料,为使二位将军解除彷徨犹豫之苦,特及时遣派下官前来,从此刻起,二位即可获得新生矣!” 三个人一边闲谈,一边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军营大帐,早有护卫亲兵将座椅摆放整齐,并及时将茶水端上来。三人依次落座之后,经过一阵寒暄后,这才话入正题。 髙素用犀利的目光在刘c殷二人的脸上扫了一眼,然后这才又试探性的说道:“身居京城摄政王司马道子王爷,虽然耳目闭塞,但也早有不好的消息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朵中,听说刘将军业已接受了反叛王恭的贿赂,正准备领受他的军令,不日即可对京城发动进攻呢!刘将军,这个传说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由于高素的话太直接,以致使刘牢之连准备的时间也未有,惊秫之间,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道坚接受王恭贿赂之事,确实是事实。都怪道坚一时糊涂,几乎为歹人所利用,酿成大错!事已至此,道坚也无意推脱责任,我甘愿接受朝廷惩处就是了!” 高素微笑着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人乎?既然刘将军甘受其责,说明你并不是真心在追随王恭,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也!接下来,刘将军准备怎样来应对眼前的局势呀?” 未等刘牢之搭话,殷仲堪即抢先回答说道:“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反对朝廷的事并非儿戏,弄不好打鸡不成反舍米,进而还会丢掉性命与前程!我殷仲堪正是基于这种考虑,这才违背王恭的意愿,前来投奔刘将军的!” 高素叹息一声,进而开导刘c殷说道:“还是老话说的有道理,识大体,顾大局,方为贤士。据高某所知,自我朝武帝时起,刘将军一家就满门忠义。刘将军的曾祖父刘羲,就以善骑善射而事武帝,他坐镇北疆,多年任雁门关太守,因而功勋卓著;刘将军的父亲刘建,也以武艺精干,勇猛杀敌,威震敌胆;到了你刘将军,更是声名远扬,使敌人闻名而丧胆。别的不说,就以发生在孝武帝太元八年的淝水之战来说,你统领谢玄部众的北府兵,不过区区五千之众,勇猛果敢,就一举打败了前秦军的五万大军,刘将军真可谓功不可没也!据下官所知,刘将军是个识大体c顾大局之人,切不可在事关朝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站错了队,走错了路,做出使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啊!” 这时,刘牢之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军帐内就只剩下他与殷仲堪两个人了,他这才对高素说道:“高大人有所不知,道坚最初之所以接受王恭使者的贿金,的确也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你想,那王恭是何等样人?他爷爷王蒙是武帝帐前的重臣,他的父亲王蕴又是孝武帝皇后王法慧的父亲,妹妹王法慧又是皇后,王恭理所当然就是国舅了,祖孙三代都权倾朝野,而且王恭手中又握有重兵,像这样一位一呼百应的人物,有谁不怕?谁敢得罪呀?我答应他共同起兵,的确也是迫于无奈呀!” 殷仲堪也说道:“自王恭的使臣走过以后,我与刘将军都陷入极度惶恐之中。我们知道,追随王恭谋反朝廷,是为大逆不道,不但要遭受天谴,还要遭世人唾骂,是一件害当今,遗世恨的勾当;不追随王恭吧,又恐落下个不仁不义,被朋友所唾骂的结果。到底何去何从,我们确实也是左右为难啊。好歹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高大人你就从天而降了,你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高素见刘c殷二人语句恳切,掏尽了肺腑在倾诉,原先遗存的一点顾忌亦随即烟消云散了,因而说道:“东晋者,是为司马氏所有也,现在皇帝虽然愚钝,但不是还有司马道子与司马德文两位王爷在辅佐他吗?不可说朝廷无人。倘若有不轨之徒怀有非分之想,当然是蚍蜉撼树,又谈何易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二位,我大晋朝现在稳如磐石,坚如钢铁,倘若有人图谋不轨,那必定是撼山易,撼朝廷难也!” 刘牢之对王恭仍怀有一丝奢望,他能否战胜摄政王司马道子,或者摄政王司马道子能否取得最后胜利,在他的脑海中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呢。所以他举步不前,疑虑重重,始终无法摆脱王恭给他布下的藩篱。 刘牢之问高素说:“高大人,道坚可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如果高大人信得过我,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为朝廷再尽犬马之力!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高素对刘牢之说道:“我此次来到刘将军兵营的目的,当然是不言而喻的。司马道子王爷与司马德文王爷都知道,你我过去同为谢安将军北府兵的旧将,且情谊深厚,故此才委任我担此重任。我此次的到来,当然是与王恭预谋背反朝廷不无关系。今日之朝廷虽然并无成c康之治,但也并无幽c历之恶呀。王恭昔日受尽了先帝之大恩,现在又是皇帝的姑舅,其羽翼丰满之后,不为朝廷分忧也倒罢了,反倒恃其兵威,举兵闹事,欲对天阙大施淫威,暴蔑王室!此等寡情薄义c不仁不孝c弄权兴兵c目无王法之徒,唯有将他彻底剪灭,方能而后大安也!” 殷仲堪不无顾忌的对高素说道:“高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高素爽快地说道:“我与刘将军堪称莫逆,与你殷将军也交情深厚,还何言当讲不当讲呢?有什么话,殷将军但说无妨!” 殷仲堪说道:“无论是刘将军还是下官,心中所忌惮者,是王恭手中的兵权矣。现如今王恭依仗他自己皇亲国舅的身份,又手握重兵,可谓一呼百应;他又屯兵京城四周,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势如破竹,荡平朝阙。似这等阵势,我们哪有不怕之理呀?” 高素追问刘牢之道:“在反叛与不反叛的问题上,刘将军你是随波逐流呢,还是勇立潮头,阻挡暴乱的发生呢?现在是你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刘牢之现在是心乱如麻,仍然举棋不定,他既不愿做朝廷的牺牲品,又不愿为王恭无端丢掉性命,说到底,他关心的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和以后的前程!高素似乎看出了他这种矛盾的心态,决定再给他施加点压力。 高素对刘牢之说道:“道坚兄,以前你可是一向都是果敢英勇的呀,虽面对死亡,亦是义无反顾,为什么在决定朝廷生死存亡的时候,却变得前怕狼后怕虎起来了呢?现在,摆在刘将军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刘牢之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高大人,刘某愿闻其详,你所说的是哪两条路哇?” 高素说道:“继续追随王恭,背反朝廷,这是一条死路!” 刘牢之紧接着又发问道:“那另一条路呢?” 高素说道:“临阵反戈,杀死王恭,回头是岸,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听完高素这番绵中带刺的话后,在刘牢之的内心,立即掀起了一阵波澜,为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考虑,是他当机立断,最后做出决断的时候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回 当断不断反遭乱,姻亲故情割断难 殷仲堪接过话题,说道:“方才,高大人提到反戈一事,这倒是启发了我。刘将军,王恭虽然是国舅,但他毕竟不能代表朝廷,也无权代表朝廷,你我何苦还要追随他呢?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次在他王恭面前,咱们就做一次临阵背叛的小人,只要不辜负朝廷,这个小人为什么不能当呢?” 刘牢之先是低头不语,沉默半天后,这才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刘牢之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从不会玩弄权术和阴谋诡计,看来,这次我也要当一回小人了!” 看着刘牢之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高素的心情也由急迫转为轻松。他说道:“俗话说,胜者王侯败者贼。现在,堂堂的大晋朝还名正言顺的存在着,我们总不能为一帮权欲熏心的人所左右吧?刘将军,我代表王爷司马道子和司马德文支持你,希望你在关键的时刻,能倒戈反正,为朝廷挽回颓势!” 勇气来源于坚定的方向,坚强必须有道义的支撑。在朝廷与王恭两者之间,犹豫徘徊的刘牢之,经过高素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后,这才重下决心,在王恭向京城发起攻击的关键时刻,临阵倒戈,背叛国舅,投向了摄政王司马道子的怀抱。要知道,这对一向刚愎自用c目空一切的王恭来说,可是极关重要的致命一击啊。 高素游说成功,他怀着胜利的心情辞别刘c殷二将,回到皇宫,向摄政王司马道子去交差去了。不必多说。 再说屯军在京口的国舅王恭,由于消息闭塞,压根还不知道刘牢之兵营中所发生的一切。他还天真的在幻想,对于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国舅来讲,以“清君侧”的名义兴兵夺权,也没有什么不可。他看不惯司马道子利用皇族身份的颐指气使,完全由他自己来代替那位智商低下c生来就憨傻痴呆的皇帝妹夫发号施令,他甚至天真地认为,要说必须有人来代替皇帝发号施令的,那就非他王恭莫属了。错误的思维,错误的判断,必然导致错误的行动,这才使王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错误的深渊。 为了能够早一日完成清君侧的使命,此时的王恭,已是无法再等待下去了。他立即点兵遣将,决定立即起事。他对东莞太守高雅之说道:“我领兵前去攻打建康,你务必守好京口,待我得胜归来后,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说完即统兵出城。骑兵在前,步军随后,几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犹如一股巨大的洪流,滚滚向建康城而去! 大军正行进之间,前面的军队突然都停了下来。 王恭问随行军官道:“因为何故停止前进了哇?” 一名军官快马如飞,来到王恭面前禀报说:“报告王将军!前面有一座高山,挡住了前进道路,下官恐怕有埋伏,因此,才命令军队停止前进!” 王恭问道:“你打探清楚了没有,是座什么山?山下有无村庄?” 那位军官回答说:“这个,下官早已打探清楚了。山叫锥子山,山旁有一个大村落,名叫龙潭村!” 王恭说道:“龙潭村我早有所耳闻,其地山水相连,山势秀美,绮丽多姿,层峦叠嶂,险峻无比。倘若真有一支军队埋伏于此,我军的行动就会遭受伏击!但是,我早已与刘牢之将军商定好了,与他共同起兵,我想他总不会出尔反尔,失信于本官吧。尔等尽可放心前进,与刘将军的队伍汇合一处,直捣京城建康,大功指日可成也!” 回来报告的军官听王恭如此说,只好调转马头,来到他的军队面前,带领自己的队伍,又继续向前进发了。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行军,众人皆已疲惫不堪,再加上渐渐步入山道,道路凹凸坎坷,极难行走,行进步伐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众人打眼四望,但见群山含黛,沟壑幽深,层峦叠嶂,绿荫葱葱,空谷寒凉,给人以阴森恐怖的感觉。林鸟惊飞,野雉鸣叫,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了! 突然,山谷中喊杀声雷动,山岩后,树林中,村庄内,忽然闯出来无数的官兵,他们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手握钢刀,口中不停的呐喊着,如狂飙,如疾风,从不同的方向,一起朝王恭的军队包围了过来! 一路上兴高采烈,怀揣必胜信心的王恭,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搞得蒙头转向。他问随行官员说:“这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好与刘牢之合兵一处,共同讨伐司马道子此贼吗,他怎么会阻挡住我的前进道路了呢,难不成他已背叛了本官不成吗?” 王恭怎么会知道,面前的官军,真就是刘牢之的部众呢?其实这也不奇怪,古代打仗,士兵所举旗帜都写有统辖将军的名号,所以,对方只要一眼望见旗帜上写有谁的名字,就知道这支军队是属于谁领导了。 正在王恭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方的军队已来到他的面前,就见一名骑马的年轻将领端坐在马背上,正对着王恭在微笑呢。王恭认得,这位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接受他的贿金,并答应同他一同反叛朝廷的刘劳之的儿子刘敬宣此人! 王恭遥望着刘敬宣,言词激愤的对他说道:“万寿吾侄,我早已与你的父亲商定,共同起兵,讨伐摄政王司马道子,你不在京城迎接本将军,反在半道拦截我,这是何道理呀?” 刘敬宣听完王恭自以为是的这一番话后,冷笑一声,说道:“王恭,我再最后叫你一声伯父,现在你已死到临头,却还被蒙在鼓里。实话对你说吧,我的父亲是接受了你的贿金,可是他也接受了摄政王司马道子的承诺,他掂量再三,决定还是不与你同流合污了,要与你一刀两断,这也是迷途知返的意思。父亲让我再规劝你一句,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做亲者痛c仇者快的事情了,否则,你我伯侄可就要兵戎相见了!” 万寿者,是刘敬宣的字号。 听完刘敬宣这番话后,一向自负的王恭,早已被气得全身发抖,心跳加速,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待心情稍为平静下来过后,王恭这才指着刘敬宣大骂道:“刘牢之!刘敬宣!我王恭一直把你们父子看作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们却是如此的卑鄙无耻,大逆不道,不仁不义!刘牢之你拉屎往回坐,出尔反尔,你可把我给坑苦了!只要我王恭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对饶不了你们这对狗父子!” 此时的刘敬宣也被王恭骂得满肚子火气,他将手中的长枪向空中一举,满脸杀气的对王恭说道:“一仆不侍二主。我刘氏父子既为晋朝将军,就绝对不做反叛朝廷的罪人!你若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我可以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饶你不死;你若胆敢口吐一个不字,我立刻就叫你身首两分,死在我的刀下!” 王恭也毫不示弱,他一挺手中的长枪,指着刘敬宣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的父亲既然拿了我的银子,就要为我所用,为什么如此不讲信用,转脸就要背叛于我呢?这是不仁不义的小人所为,你们这样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恭还想继续骂下去,可是刘敬宣的枪头已朝他的咽喉猛刺了过来!王恭没想到,刘敬宣出枪如电,速度来得如此之快,慌忙中他立即弯腰低头,想躲过这一枪,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刚将头颅低下的一霎那,刘敬宣的枪尖早已紧贴他的头皮,刺中了他的头盔!刘敬宣将枪杆往上一抬,王恭的整个头盔就被挑了下来,然后又被刘敬宣远远的抛进了一片灌木林中! 王恭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实在没想到,昔日好友的儿子,每逢相见总是伯父长c伯父短叫个不停的刘敬宣,竟然抛弃了以往的交情,对他下了死手! 王恭定睛观看,骑在马背上的刘敬宣,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还正在望着自己憨笑呢! 其实王恭哪里知道,并非刘敬宣不给他留情面,也不是刘敬宣枪法不精准,他是故意将王恭的头盔挑飞,以这种方法向他发出警告,让他赶紧收兵逃命! 在刘敬宣将王恭的头盔挑飞的当口,他的军队也突然纷纷从埋伏地点冲杀了出来,与王恭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由于主帅王恭一路想的都是刘牢之如何与他合兵一处,合兵去攻打身居建康城中皇宫内的摄政王司马道子的事情,而且幻想胜利即是手到擒来的问题,这才使自己的军队失去了抵抗能力;使王恭万万没有想到是,眼看垂手可得的胜利,却被刘牢之的背叛给完全搅黄了! 此时王恭的军队,已是兵败如山倒,兵将们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遭受突然袭击,气急败坏的王恭,也早已方寸大乱,根本没有应战的能力了;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快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只要能保住性命,渡过了眼前这道难关,就不怕将来没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王恭的头盔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发髻蓬松,头发散乱,样子十分狼狈,事到如今,他就像煮熟的鸭子,就只有嘴硬了! 王恭望着对面马上一动未动的刘敬宣,愤愤的骂道:“万寿逆侄!我知道这一切的主谋,都是你的父亲刘牢之,你回去代我传话给他,他如此出尔反尔,不讲信义,迟早是会遭受报应的!” 刘敬宣含笑对王恭说道:“你谋反朝廷,这犯的可是死罪,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我现在不杀你,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王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面前自己的军兵,已死伤大半,再耽搁下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他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用力提了一下马缰绳,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一路向军营驻地京口的方向溃逃而去!但是,使王恭又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京口城内,等待他的却又是另外一个当头一棒! 王恭同他一同溃逃下来的军兵们,经过这样反复一折腾,原先的威武之师,刹那之间便变成了现在的溃败之众。众人拖着疲惫的步伐,一路艰难跋涉,在天黑时分,好不容易方才回到了京口城门下。但见城门紧闭,城头上原先的旗帜都已易帜,正在王恭纳闷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声对城下呼喊道:“王恭小儿!我等业已归顺了摄政王司马道子了,京口已无有了你的立身之地,你还是换个地方去逃命去吧!” 此时已至黄昏,王恭虽然看不清城头上说话人的相貌,但对他的声音却十分熟悉,王恭从声音就分辨得清清楚楚,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往日的亲信,被朝廷钦授东莞太守之职的高雅之此人! 高雅之,祖父名高衡,曾任晋朝魏郡太守;父亲名高素,历任淮军太守等职,就是前回书提到的到刘牢之军营去游说的那位高大人。高雅之是刘牢之的女婿,髙刘两家的关系可谓姻亲加官亲,可谓深厚至极。王恭留高雅之留守京口,看来是用人绝对不当了。 此时的王恭,疲劳加上气愤,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鼓足勇气,抖擞精神,提高了嗓门,对高雅之说道:“雅之吾侄,叔父一向对你不薄,为什么事到临头,你却倒戈背叛,你这样做,就不觉得有失做人的根本么?” 黑暗中传来了高雅之的声音:“说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叔侄的情分,雅之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么!王叔叔你请想,世人常说:一拃没有四指近,在司马道子王爷跟前尽职的是我的父亲高素,在半路截杀你的人又是我的大舅子哥刘敬宣,再加上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又是我的老泰山刘牢之,你说,在你与他们之间,我权衡利弊,我不听他们的又听谁的呢?事已至此,你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想要活命的话,你就赶紧离开京口好了,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满腔愤怒又满腹委屈的王恭,竟然毫不顾及军将们的性命,一咬牙,一狠心,竟然又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军令如山倒,有哪个还敢违抗呀?霎时之间,喊杀声震天动地,被拦阻在城外的兵士们,也在愤恨与气愤之中舍命攻起城来! 尽管城下的士兵奋不顾身,舍命奋力攻城,无奈城墙高耸,又是黑夜,在加之众军兵整整一天都未得到休息了,除了留下数不清的尸体在城下外,最终竟是一无所获!眼看仅有的一点实力也要折腾光了,在半夜过后,王恭见攻城无望,不得不点起所剩无几残兵败将,向曲阿地方溃逃而去! 曲阿在哪里呀?它就在现在江苏省的丹阳市。说到曲阿这座城市,其历史可谓久长,名称的由来,也算源远流长了。据历史考证,上溯至新石器时代,那时的曲阿城内,就已经存在人类活动了;曲阿城的建置,还要追溯到战国时期,初时称为曲阳邑;到了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天下一统,推行郡县制,于是改曲阳邑为曲阳县,不久又改称曲阿县;到了公元9年,是为西汉孺子婴晚期,王莽篡政,改元始建国元年,又改曲阿县为凤美县;至东汉初年,复名为曲阳县,后又复名为曲阿县。 王恭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因为刘牢之的背叛,再加之受到刘敬宣的突然袭击,败回京口大营时,又因为高雅之的反叛而无法进城去休息,不但人格遭受侮辱,实力也大受损失,损兵折将,众叛亲离;再由京口逃至曲阿,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走投无路的王恭,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最后只好投奔自己原先的参军,现为曲阿城守的殷确此人去了。 在朋友交往中,义字是一把双刃剑。有时,最可贵的是“义”字,而有时,最可怕的也还是这个“义”字。义字能使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获得拯救与帮助;义子又会使你迷住双眼,使人会不由自主的踏进“朋友”为你事先设置好的陷阱里,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踏进深渊,上当受骗。你好比是被人追赶而受到惊吓的兔子,这时,你的“朋友”就有可能变成守株待兔的猎人了。 殷确见到狼狈来投的王恭后,未加细问,他就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了。此时的王恭,可以用慌不择路c落荒而逃来形容。殷确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表面上一如往常,满腔热情的接受并款待王恭,心中却盘算着自己未来的出路。到底对王恭采取什么办法,还要待问清了王恭此次来投的真实原因之后,再来最后定夺。 待王恭稍微喘息一会过后,殷确明知故问,便套问起王恭的话来:“孝伯兄,前者,我已闻知你准备联合刘牢之,利用清君侧的名义,将摄政王司马道子赶下台去,你不去建业前线,为何如此狼狈的逃到我这里来啦?” 听到殷确如此关心的问自己,王恭真是愤恨交加,欲哭无泪! 王恭哀叹一声,回答说道:“殷贤弟呀,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了!说来也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万万没有想到,刘牢之此人,表面耿直威猛,实则心地龌龊歹毒!他收了我的银子,还亲口答应我一同起兵,未承想在关键时刻,他却倒戈背叛了我!因此,我才使得我遭此之惨败!” 看见王恭垂头丧气的样子,殷确止不住暗自高兴了起来,他心中暗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往日,你王恭依仗自己的妹妹王法慧是武帝皇后这层关系,你就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动辄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你的眼中还容得下谁呀?现在,你也遭受挫折了吧?别看朝中有你妹子给你撑腰,你和摄政王司马道子鹿死谁手,还要看你今后的修行和造化呢!” 为了稳住王恭,殷确装出一副热情姿态,大声吩咐下人说:“尔等听我吩咐,赶紧备上好酒好菜,我要与王将军痛饮一番,为王将军来接风洗尘!” 下人遵照殷确的吩咐去做,不必多说。 王恭见殷确热忱仍同往常,不禁感动地说道:“想我王恭,自打我的祖父王蒙开始,就是晋朝的中流砥柱,他东拼西杀,独当一面,为历代皇帝立下过不朽功勋。由于看不惯朝内许多奸佞大臣的结党营私,公权私用,为自己大捞好处,我这才兴兵讨伐;未承想到了最后,我费力不讨好,未受到朝廷褒扬不说,我自己倒成了大逆不道的罪人了,我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在王恭大发牢骚的时候,下人们已将酒菜端到桌子上来了。一天多来未吃未喝,滴米未进的王恭,这时实在是被饿极了,他也不再与殷确客套,先端起酒杯来,也顾不得饭桌上的礼仪了,一杯接着一杯,自顾自的痛饮了起来! 在一旁服侍的殷确,看见王恭狼吞虎咽的狼狈相,既感到心痛,又感到好笑! 殷确暗暗想到:“以往,我在你的手下当参军时,你说我工作马虎,做事懈怠,没少往我的头上泼脏水。现在,你自己也落到了这步田地,肯定是上天为我抱不平,特意安排了这个让我报复你的好机会呀!” 时间不久,王恭就酒足饭饱,喝了个烂醉如泥! 殷确见时机已到,立即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人,并吩咐他们说:“王恭是朝廷重犯,现在他自投罗网,正是我等报效朝廷,立大功的机会到了!你们赶紧将他用绳索捆绑,把他送往湖浦尉张大人处,让张大人连夜用小船将王恭送往建康,交到摄政王司马道子爷府上,回来后,我重重有赏!” 听说事后有奖,世上能有几个不见钱眼开的人呀?下人们为获得奖赏,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切。人们用一块门板,将尚在酒睡中的王恭放在门板上,有四个壮汉抬着,一路朝张湖浦尉处而去。 到了张湖浦尉处,有人向湖浦尉说明事情的原委,又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便离船回府,不提。 张湖浦尉望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王恭,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说王恭啊王恭,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哇!过去,你倚仗自己是皇后妹妹的亲哥哥,就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顺眼,还几次起兵妄图推翻朝廷!这回,你不再蹦哒了吧?说实在话,我张某人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不该干这助纣为虐的事情;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端着朝廷的碗,拿着朝廷的俸禄,总不能也像你一样,再来干反对朝廷的事情吧?我把你送往京城,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啊。这一去你是死是活,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简单节说,王恭躺在船舱内,一路忽忽悠悠,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在酒力散去之后,小船早已经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建康城了。 经过一路晃悠,再经冷风一吹,此时王恭的酒也全醒了;他想挣扎着坐起身来,可是手脚都被人用绳索捆绑着,说什么也动弹不了!王恭突然一惊,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大事不好!我这是被人给暗算了!” 王恭气愤,王恭懊恼,悔不该去投奔这个白眼狼殷确呀!可是,无论是气愤与懊恼,现在还有什么用呢?要知道,世上有包治各种疾病的苦药,就唯独没有这后悔药哇!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全都晚了! 有诗为证:百病可治赖药医,无药可治肓入脾; 人生莫做非分想,竹篮打水空兮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回 人生莫做非分想,竹篮打水空欢畅 身居皇宫大院内的司马道子,听说为自己所忌恨c畏惮的大仇人王恭,已被解压来到了建康,喜得他手舞足蹈,对儿子司马元显说道:“王恭这个人,依仗自己是皇亲国戚,就骄横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次好不容易才将他擒获,在他临刑之前,我可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以释去我的心头之恨!” 司马元显阻止说道:“父王,此事万万不可!” 司马道子反问道:“王恭横行多年,我遭受他羞辱也不只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在他临死之前,我去羞辱他一次却不可以呢?” 司马元显解释说道:“父亲,你好糊涂!你也不想一想,你是什么身份啊?你的目的无非是要王恭的性命,岂是羞辱一下他就能完事了的吗?羞辱,只可满足你面子上的需求,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再者,王恭在朝中经营多年,他的亲信爪牙无处不在,你若只图一时痛快,如果因此而激怒了这些人,他们群起而攻之,你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吗?所以,依孩儿之见,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为好哇!” 司马道子听完儿子的一番解释后,止不住频频点头,说道:“父亲只求解一时之恨,并未想如此之长远,那就依你之意见,为父就放弃羞辱王恭的事情。那你再告诉为父,这斩杀王恭的事情,又该有谁去执行为好呢?” 司马元显说道:“现在的朝廷,皇帝低智无能,各路藩王也都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觊觎皇帝宝座的人大有人在,弄得不好,爹的王爷宝座也岌岌可危矣。这杀人的勾当,还是让那些急于想当皇帝的人去做好了!” 司马道子频频颔首,赞同儿子的主张,说道:“你再告诉为父,让谁去完成这个任务为好呀?” 司马元显将嘴巴附在司马道子的耳朵边上,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把个司马道子说的不住的点头微笑。 最后,司马道子这才说道:“好!好!好!我儿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就按我儿的办法去做好了!” 司马元显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自司马师开创晋朝帝业以来,由于家族内部勾心斗角,内斗不止,无论哪个人当政,从未出现过杰出皇帝,而且每位皇帝都是在内斗中无法善终。本家族内本不必说,他们似乎都有资格当皇帝,所以就出现了八王之乱之类的事件;在亲戚族内,司马兴男的丈夫桓温也曾经长期觊觎过皇帝的地位,但直到病终,也未能实现自己的夙愿;孝武帝司马曜的皇后叫王法慧,她的哥哥就是王恭,也曾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两次讨伐摄政王司马道子,不但未达到目的,最后还落得身陷囹圄的结果;还有一个人,他袭据继承了父辈爵位称号,更是野心勃勃,也梦想登上皇帝的宝座,他就是桓温的幼子,现在是朝廷权臣的桓玄此人。 桓玄虽然敬佩王恭的为人,也曾公开或暗中支持过王恭发兵攻打建康,认为这在客观上对他有利,但是王恭两次兴兵都未能成功,这使桓玄颇感遗憾。尤其这最后一次兴兵,由于刘牢之的半途反戈,使王恭的阴谋彻底失败,还做了司马道子的阶下囚。看来,王恭的气数是到头了。在接到摄政王司马道子要他监斩王恭的使命时,他还假惺惺的为这位老朋友的惨遭不幸,着实流了数滴心酸的眼泪呢。 桓玄前思后想,知道再无办法救王恭了,只好顺水推舟,接下了监斩王恭这道使命。桓玄转念又一想,王恭这个人,向来以刚正出名,自认只有他在朝中一身正气,别人均是奸佞与大逆不道之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司马家族的近亲王爷们,无不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早一日垮台死去,方可解去心头之恨;如果此时桓玄违背了众人意愿,岂不就成为了王恭的同党吗?如果我桓玄不将王恭杀掉,我不但从此成为司马家族的仇人,还将遭受司马氏不肖子孙们的嘲讽与围攻。桓玄掂量再三,决定还是接受摄政王司马道子的委派,去做诛杀王恭的监斩官。 刑场就设在建康城外一个叫做倪塘的地方。刑场四周布满了士兵,也有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普通士民。秋风萧瑟,树叶飘零,王恭与他的同党们,都已早早得被绳索捆绑,大多数人面对死亡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地抽泣。只有王恭一如往常,他昂首挺胸,谈笑自若,毫无惧色! 王恭问身旁一位如木桩般站立的刽子手说:“我王恭是武帝的国舅,一生都在为我朝东拼西杀,他司马道子当上了安帝的摄政王,就认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独揽一切了。他今天要是把我给杀了,我敢断定,从此以后,朝廷就会永无宁日,国家也无宁日可言!他司马道子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他真敢杀我不成?他只不过在做做样子罢咧!” 刽子手挺身站立,毫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听完王恭这番话后,竟然文丝未动。 王恭接着又骂道:“今天的监斩官是哪个呀?为什么快到正午了,他还迟迟不现身呢?难道他也怕我王恭不成吗?” 刽子手昂首挺立,面无表情,仍默然无语! 最后,王恭用挑衅的口气,对刽子手说道:“我不但是朝廷的命官和重臣,还是当仁不让的国舅爷,难道以愚弄手段取得皇帝信任的人,也敢僭越皇权,动刀杀我不成吗?你若胆敢举刀杀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刽子手昂首挺立,不理不睬,一语不发! 王恭还想再对刽子手说些什么,忽听得人群骚动,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朝着监斩官坐席方向望去。王恭也抬起头来,远远的朝那个方向看去,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朝服的矮个子官员,漫步走到坐席旁,然后稳健的坐了下来。由于距离太远,王恭看不清那位官员的面孔,他心里纳闷,暗想道:“他是谁呢?难道他就是来索我性命的人吗?” 使王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官员在与其他官员交头接耳,交谈了一阵之后,竟然起身离开坐席,迈着八字方步,一步步朝王恭这边走了过来;随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王恭这才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王恭禁不住心中一惊:“来监斩杀我头颅的人,原来是他呀!” 来到王恭面前的这位监斩官究竟是谁呢?他就是我们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的桓玄此人。桓玄,字敬道,又名灵宝,生在谯国龙亢(即现在安徽省怀远县龙亢镇),其父是东晋著名将领桓温;桓温的妻子就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儿南康公主司马兴男,是典型的皇亲国戚,名门望族。按照当时的惯例,子可以承父业,不但可继承家业,甚至连长辈的官职爵位也可以继承,因此桓玄一开始就有很高的官职和显赫的名声。这种不分能力与贡献的传承,是滋生野心和的温床,所以就有许多人梦想取司马氏而代之,这也就没什么不奇怪了。 桓玄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近王恭,四目相视,各人怀有各人的心思,二人都心潮起伏,忐忑之心,难以自抑。看着昔日无比威风,现在却落得个狼狈不堪下场的王恭,桓玄也止不住一阵心酸,他真想走向前去,将捆绑王恭的绳索解开,放他一条生路!不过,这只是在煞那间闪过的一丝幻想,理智告诉桓玄,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其结果是不但救不了王恭,还会搭上自己的官位与性命。刹那间闪过的念头,很快即在刹那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桓玄拖着无比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王恭近前,悲痛气愤之下,一时却不知该对王恭说些什么了;王恭用渴求但怀有敌意的眼光望着桓玄,桓玄用愧疚却又无奈的眼神望着王恭,二人半天都未开口说话。熬到最后,到底还是王恭首先开了口。 王恭用平和的口吻问桓玄说道:“贤侄,你近来一切还好吗?” 王恭的年龄,比桓玄的父亲桓温小25岁,而桓玄又比王恭小了近30岁,他称桓玄为贤侄,并无什么不可。 桓玄小声说道:“孝伯叔,侄儿万万没有想到,摄政王司马道子会让我来处斩叔父您,侄儿我也是皇命难违,不得不为呀。还望叔父千万莫怪小侄!” 王恭长叹一声,说道:“我作为朝廷重臣,怎能眼见摄政王为所欲为,而无动于衷呢?本想借清君侧的名义,铲除皇帝身边的贪官污吏,奸佞贼臣,未承想刘牢之临阵倒戈,背叛了我,以致才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回想起来,已是噬脐莫及矣!” 桓玄说道:“以往所发生的这一切,侄儿敬道怎会不知呢?皇帝智商低下,无法亲理朝政,这便给了一般奸臣贼子兜售其奸的大好机会,事情业已弄到这步田地,也非敬道所愿看到的。看来,叔父您只有以身伏法,方能解去摄政王的仇恨了,也唯有如此,或许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王恭说道:“照此看来,我王恭是在必杀之列了?” 桓玄回答说:“在某些人的眼睛里,我看是这样!敬道曾记得,‘左传’中有一句话,叫做‘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叔父您目前的情况,就大致与历史上的庆父相似呀!” 王恭听完桓玄的话后,哑口无声,默然无语! 桓玄最后又对王恭说道:“贤侄还无法断定,伯父你的死,是重如泰山,还是轻如鸿毛?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事先告诉你,我桓玄登基的那一天,也必定是你平反昭雪的时刻!” 王恭昂起头颅,坚定地说道:“如果我王恭的死,能换来国家的安宁,朝廷的和谐,我愿以死谢罪,决不再苟且偷生了!” 二人你来我往,唇齿相还,到底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到了最后,各人再无话可说了,只好不欢而散。 桓玄扭转身子,再次步入监斩席内,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面目狰狞的注视着王恭,将一支令牌高举过头,然后又猛地往面前的地上一掷,口中只简单说出一个字:“斩!” 就是这一个“斩”字,就将一个在晋朝多有美誉c情操过人c自负高傲c恒有宰辅之望的一代忠臣,送上了断头台,打入了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 与王恭一同被斩首遇害的,还有王恭的五个儿子,弟弟王爽,秘书郎以及亲党孟璞c张恪等人。这就是封建王朝株连九族的酷刑! 王恭这个人,生就的性格耿直,又经常恃才傲物,节俭好义,自认矜贵,因而有与下属同事存有隔膜,卓尔不群是的弱点。王恭生前曾对人说过:“名士无须有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其思想天真单纯,由此可见一斑。 有人曾经为桓温父子下了这样的结论:“桓温和他的儿子桓玄都是野心家,连做梦都想着做皇帝,不过遗憾的是,桓温到死也未做成皇帝,桓玄倒是做成了皇帝梦,但是不久就身败名裂,死于非命,到头来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王恭被斩首以后,桓玄为了子承父训,更加紧了实现他的皇帝梦。公元403年,也即是晋安帝司马德宗元兴二年这一年,时年34岁的桓玄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便伙同他的兄长桓伟等人,开始实施他的逼宫计划。他责派临川王司马宝区逼迫晋安帝写禅让诏书,夺取玉玺,便废掉了晋安帝,自己登上了皇帝宝座。因为是在仓皇之间登基,应该履行的仪式也不得不省去了,甚至连群臣必做的山呼万岁这一项,也未来得及履行。由此人们断定,仓皇之间登上皇帝位的桓玄帝,就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一位皇帝了! 果不出人们的预料,桓玄登基还未满一年,到了公元404年2月,建武将军刘裕c何无忌c刘毅等人,便在京口起兵讨伐桓玄,如此一来,这位短命皇帝的命运可就岌岌可危了。刘裕兵发建康,兵锋所指,就是桓玄的皇宫;本就根基未稳的桓玄,慌乱之中,早已失去抵抗勇气的桓玄,只好挟持着晋安帝,慌忙向江陵逃去了。 刘毅等人的军队也紧追不舍,即刻将江陵城攻克;桓玄只带百数十人舍城再次出逃,意欲逃往汉中。屯骑校尉毛修之诱骗桓玄入蜀,刚行至牧回州(即现在的湖北省江陵南),恰又遭遇益州参军费恬领军阻击;被益州督护冯迁手起刀落,便将桓玄斩首示众了! 桓玄在临死前,他与冯迁还有一段对话呢。 桓玄怒目圆睁,责问冯迁说:“你是何人,竟然敢杀天子!” 冯迁鄙视的回答说:“鄙人哪来偌大的胆量,岂敢杀害天子呢!冯迁今日所要杀的人,是杀害天子的逆臣贼子!” 桓玄死时,满打满算,也才只有35岁。随着桓玄的死亡,他与他的父亲桓温的皇帝梦,从此也就全部画上了句号。有诗写道: 屁股坐在火焰山,忧思重重每一天; 何苦要权不要命,一旦火喷具玩完! 劝君莫做皇帝梦,老实本分过每天; 权力不过掌中物,为权丢命不划算! 从晋武帝司马炎开始,至晋安帝司马德宗,跨越了西晋c东晋两大朝代,历凡15位皇帝,时间加起来也不过150余年;到了晋安帝司马德宗这一代,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只好让位给南北朝皇帝刘裕,另一个朝代就这样开始了。这些都是题外之话,不用多表。 公元402年,是东晋最后一位皇帝司马德宗登基执政的第六年,突然兵燹又起,东南震动,有一个名叫孙恩的人,为报叔父之仇,突然又开始兴风作乱了。 孙恩是何许人呢?他的父亲到底受到什么不公正待遇,以致他的儿子还要出面为他报仇呢?为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只好多浪费点笔墨,从头说起了。 孙恩,字灵秀,出生年月不详,祖籍为琅琊郡人(在今山东省胶南县境内)。说起孙恩这个家族,就要上溯至三国时期了。原来,孙恩的叔父是三国时吴主孙策幼弟孙匡的孙子。孙秀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人。由于孙恩自小丧父,由他的叔父孙秀抚养成人,故此二人感情颇深,虽不是父子,却形同父子。当年,孙秀为求高攀,投靠在司马懿第九子赵王司马伦麾下,在他手下担任一名小官吏。孙秀这个人,善于阿谀奉迎并善于谄媚,笔下生辉,积善书信写作之技,因而便得宠于司马伦。司马伦想篡权夺位,便向孙秀寻求计策。 司马伦问孙秀说:“孙先生,我想继承祖辈皇位,又苦于没有好计策,听说先生您足智多谋,你能替我想个好办法出来嘛?” 孙秀断然回答道:“区区小事一桩,有何难哉!孙秀我只需出一小计,便可成就王爷你的大事矣!” 司马伦兴奋的再问孙秀说道:“先生是何计,能否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孙秀说道:“当今圣上,懦弱无能,皇后贾南风又一手操控政权,当年,八王之乱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泼妇皇后贾南风!我有一计,利用离间之计,先废掉太子,然后再杀掉贾南风,便大计可成也!” 于是,孙秀便使出一个“借刀杀人之计”,说太子司马遹非嫡皇后所生,必须废除,便将司马遹废为庶人,然后把他囚禁在了金墉城内。 太子司马遹被废除后,右卫督司马雅c常从许超又与司马遹密谋,进而废除皇后贾南风。正当他们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受到了孙秀的劝阻。 孙秀对司马伦说道:“司马遹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而且性情刚烈,若今后他再复位当上了太子,必不甘心寄人篱下,受制于人;明公一向是贾皇后党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除掉贾皇后之后,为太子立下大功一件,他必然隐忍宿怨,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心存感激的;可是,当你不慎犯下微小过错时,他必借故对你痛下毒手!当务之急,莫若借贾皇后之手,先除掉太子司马遹,然后再用公开的手段除掉贾南风,可说是为太子司马遹复仇。这样做的好处,不但可为明公免除未来祸患,还可觊觎皇帝之位,岂不是一举两得呀!” 从古以来,凡是会玩弄权术,以捷径途径成就大事的人,身边必然少不了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孙秀与其主子司马伦由于志向一致,臭味相投,从此便沆瀣一气,专干见不得人的害人勾当。 司马伦听完孙秀这番思虑周全c滴水不漏的预谋之后,也被孙秀的阴谋诡计所折服,他一拍大腿,说道:“从古至今,哪个欲成大事的人,不是心狠手辣?那就按孙先生的主意办好了!” 二人一拍即合,接下来该是孙秀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花重金收买了几个心腹之人,让他们走街串巷,逢人便散布说:“有人欲废除贾皇后,然后再立太子,看来,贾皇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无形的谣言,就像长上了翅膀一样,霎时之间,就在皇宫内外飞传了开来。自然,这些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便传进了皇后贾南风的耳朵中。贾皇后被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十分害怕,真的会有人取自己而代之吗,所以她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她知道,自打自己当上皇后以来,做了数不尽的坏事,也得罪了很多人,一旦自己失去了皇后的宝座,将会意味着什么,到时候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司马伦与孙秀见时机已到,便趁机蛊惑秘书监贾谧说:“司马遹虽然已被废除了,但是他人还在,心不死,留在世上,今后必成大患,不如一并将他处死,以绝除后患!” 贾谧将孙秀的话转告给了皇后贾南风,她不禁妒心大发,立即唤来心腹宦官孙虑,安排他去将太子司马遹杀死了! 人们不禁会问:“这位秘书监贾谧又是什么人,他竟有如此大的权力,连贵为皇后的贾南风,也会对他言听计从呢?” 历史复杂,贾家的家史更复杂,为了不使读者陷入阵中,作者有必要稍费笔墨,再把贾谧的身世略微交代一番。 其实,贾谧的父亲姓韩,名寿,原是贾充手下的一个幕僚。韩寿不但人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且办事认真,能力也很强,很受主人贾充的赏识。 贾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贾南风,小名曰‘峕’(时),生就的容貌丑陋,而且性情残暴,心好嫉妒;小女儿名叫贾午,与她的姐姐贾南风比起来,她不但人生的俊美,还生就的一股子天不怕c地不怕的逆反精神。这主要表现在她对自主婚姻的处理方法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回 丑陋妒狠贾南风,情窦初开少女郎 贾充因帮助司马家族推翻曹魏统治有功,因而受到了司马家族的高度信任,成为权倾朝野c说一不二的心腹人物。由于地位与工作关系,朝野上下许多幕僚便经常出入贾充官邸,其中之一,就有后来成为贾充乘龙快婿的韩寿此人。 韩寿,字德真,祖籍河南南阳堵阳(今河南省方城县)人,人们说他“美姿容,善言谈”,因而才受到了贾充的善待与器重。 贾午是正值青春萌动期的美少女,由于长期被禁锢在闺房内,所以对外界事物就充满着好奇心,每当父亲贾充的幕僚们来到府上,她总是躲在闺房中,半启窗扉,偷眼向外观瞧。 这一看果然就有收获了,一位翩翩少年的身影,刺痛了她的双目,使她春心萌动,一发不可收拾。从那一刻起,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那位少年的影子,总是在她的思想中挥之不去;也是从那一刻起,无论行路还是睡眠,贾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位青年!单相思使贾午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个水灵灵c生动活泼的少女,眼看着就一天天的瘦了下来。贾午姑娘得相思病了! 贾充满脑子想的都是军国大事,想的都是如何弄权害人,并未注意到小女儿贾午身上所发生的微妙变化。直到有一天,一家人共同进午餐时,贾充猛然间看见小女儿愁眉苦脸c闷闷不乐且消瘦的面孔时,这才深感惊讶! 贾充问女儿贾午说:“孩子,为父整日里忙于公务,连孩子你生病了,也未发现,爹爹实在对你不住啊!” 贾充提议,请一个中医,来为女儿号脉治病,但是却被贾午给婉言拒绝了! 贾午说道:“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头疼脑热的道理呀?女儿只是稍感胃口不适,所以就食欲不佳,并无大病,过几日自然就会痊愈的。爹爹不必为女儿担忧!” 常言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身为女人的贾午生母郭槐,却窥出了女儿的心思。作为母亲,郭槐不能算是一位好女人,她生性嫉妒,心肠残暴,传说中就有一段因贾充善待民妇三岁婴孩,而令其丈夫将孩子的乳母鞭挞致死的事情。然而,虎毒还不食子呢,郭槐还没有残忍到骨肉相残的程度。 郭槐试探性的问女儿说:“母亲察言观色,觉得你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中。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有意中之人了?” 贾午听母亲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自己,禁不住便一时方寸大乱,一时也想不出如何来回答母亲是好。她面颊发烧,一片红晕,立时就染红了双颊! 贾午心跳不止,无法自抑,喃喃的说道:“母亲,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孩儿只是一时肠胃不佳,并无大碍,过几日自然就会好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贾午的内心,却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翻腾不止,难熬极了! 贾午的这种心思,瞒得了父母,瞒得了外人,却还有一个人,她却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你猜这个人她是谁呀?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不是别人,她就是整日与贾午形影相随,寸步不离的丫鬟春妮姑娘。 丫鬟春妮暗地里对甲午说道:“小姐,你不要再苦撑苦熬,折磨自己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无论是男是女,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听了丫鬟春妮的话后,甲午一时语塞,满脸被羞臊得通红通红,心儿也在怦怦跳个不停,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妮又说道:“从古至今,从来就是两性相吸,男子思闺蜜,女子想情郎,这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的婚姻大事,为什么非要别人来做主,非要将自己的一生攥在父母手中不可呢?奴才大胆说一句话,你心中爱谁,就大胆的说出来么,老是憋在心里,是会憋出病来的。” 经过春妮这么一开导,贾午波涛汹涌的心绪,这才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贾午说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冲破那三从四德对我的禁锢呢?此事如果让父母知道了,还不知他们要如何来惩罚我呢!” 春妮说道:“奴才想出来一个好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午微嗔道:“死丫头,你年纪轻轻,又无亲身经历过婚嫁之事,还能有什么好方法呀?” 春妮说道:“咱们不妨学学古人,也来他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了!” 贾午明白春妮话中的意思,不免又红晕染颊,涨红了脸庞。半天过后,她这才喃喃的说道:“暗中做这种苟且之事,要是弄出点事情来,可叫我怎么办呢?” 春妮说道:“我只负责撮合你与情郎暗中幽会,又没叫你宽衣解带,与他暗中苟合,怎么就还会弄出事来呢?” 贾午羞怯的问春妮说道:“妹子,你准备怎么来成就我们俩的好事呀?又从哪一天开始行动呢?” 春妮莞儿一笑,回答说道:“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凡事总得有个过程,如何行动,小姐,你就听我安排好了!” 从这一天起,只要韩寿来到贾府,总有一双眼睛偷偷地对他观瞧;丫鬟春妮也总是利用端水沏茶的当儿,主动与韩寿接近,并找话与他搭讪。贾充虽然并非正人君子,因地位与工作关系,说什么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女儿身上来呀。 一日,韩寿又应邀来到了贾充家中,去开门迎接的,还是那位机灵董事的春泥姑娘。她面对缓步踏进大门来的韩寿先是莞儿一笑,然后突然从袖筒中掏出一张规整折叠好的白布绢条,迅速地递到了韩寿手中。 韩寿不知春妮这是何意,刚欲发问,就见春妮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并小声“嘘”了一声,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然后,这才低声对韩寿说道:“白绢传情,笔墨有意,千言万语,无尽的情思,都在此绢帕当中,回去后,你再仔细去看吧!” 正值青春年少的韩寿,与异性书信传情,这还是头一次,这张写在绢帕上的情书,一时间倒把他弄得神魂颠倒,情绪不安起来,一致把参与议事的心情,也荡涤的一干二净了。面对贾充,他想的却是怀中那封书信的事情。 韩寿心想:“贾充大人乃朝廷重臣,他与妻子郭槐生有两名千金,大女儿就是惠帝皇后,至于小女儿,因为她很少抛头露面,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我连她的芳容也未领略呢。若是她长得像她的姐姐那样丑陋,我宁愿一辈子独身,也绝不与她苟合在一起!” 韩寿好不容易应付完贾充,便急匆匆回到了自己家中,他赶紧从袖筒中将那封绢帕书信取了出来,又急匆匆展开来阅读。只见白色绢帕上,工整的用毛笔写有一首七言小诗。诗是这样写的: 小女生于乱世中,从小被禁闺房中; 每见韩郎俊姿容,辗转反侧难入梦。 月月都做春闺梦,日日思君意难逢; 奴愿终生伴韩郎,白首到老甘心从!——诗的最后落款是“小午姑娘”。 韩寿长到二十多岁了,这还是头一次与异性书信传情,欲火在他的内心止不住的燃烧,弄得他彻夜未能入眠。他也找来一块绢帕,铺在茶几上,研好浓墨,拿出笔筒中的羊毫笔来,也即兴给贾午姑娘写了一首回诗。诗中这样写道: 姑娘芳名早耳闻,无幸目睹伤吾心; 但愿你是西施女,与你牵手度终身。 夜夜思君不见君,暗自伤情空怀春; 哪日娶得美人归,光耀门庭方死心!——落款是书生韩君。 若是堤坝一旦决了口子,再想封堵可就不容了。从这一天开始,贾午与韩寿用绢帕传递情思,有来有往,时光一晃就是将近一月了。此时的贾午,情绪渐渐好了起来,她食欲大开,话也多了起来,每当进出客厅大院时,还时不时的哼上几句小曲。姑娘的这种变化,瞒得了老爹贾充,却瞒不了母亲郭槐。这个以妒忌著称的中年女人,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一天,刚刚吃罢晚饭,待丫鬟春妮将残羹剩饭c瓢勺碗盏收拾打扫干净之后,贾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悄声说道:“春妮呀,我与韩公子绢帕传书也有近半年的时间了,这种隔靴搔痒的把戏,何日才算是个头哇?” 春妮也是一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她怎么不懂得贾午姑娘此时的心情呢? 春妮望着满脸焦灼的贾午,反问她一句说道:“怎么小姐,难道你等的不耐烦了?” 贾午腼腆的说道:“从古至今,情同此理,人同此情,哪有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还有不思春的道理呢?如果老是这样隔空传书,隔靴搔痒下去,还不把我给急死呀!” 春妮想了一会,说道:“我倒有个办法,让姑娘与韩公子鹊桥相会,我只怕这样做,会惹出祸端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小姐您可不要将俺春妮推上断头台,让我冒掉头坐牢之罪呀!” 贾午恳切的说道:“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你与姑娘我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贾午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那种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卸磨杀驴,落井下石的勾当,我贾午说什么也做不出来!” 在那个被封建礼教严重禁锢的社会里,连普通百姓家的大姑娘,也常常被禁锢在家中,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少与外界接触不说,就更不要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贾充身为朝廷大臣,又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虽然在公开场合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但是他对于自己家的姑娘,却绝不让她们越雷池半步。这都是封建社会的本质所决定的。 春妮能有何种秒方,能让韩寿与贾午二人相会,从而消除他们的相思之苦呢?作者与那个时代相距遥远,没有亲身去体验过,不敢妄加推断。我只知道,自打春妮说过那番话之后,每当夜深人静时分,总有一个黑影,翻过贾充家高高的院墙,悄无声息的穿越回廊小道,再辗转迂回到贾午的闺房中,尽情地畅谈,淋漓尽致的亲吻,终于成就了两个年轻人的百年好事! 无论是韩寿也好,贾午也罢,二人都正当青春时期,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干柴遇到烈火,一旦迸发出火星,就难免不熊熊燃烧了! 对有些人来说,简直把男女欢娱之事,当做了人生的第一需要。一旦有了机会,便会将积攒多年的,一股脑儿的尽情发泄了出来。此时的韩寿与贾午,早已忘记了世界,有的就只有自我;他们甚至怀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人类存在?用飘飘欲仙来形容此刻的他们,并不算过分! 未和韩寿接触时,贾午还有几分矜持,少女原有的那份羞涩还未消失殆尽;可是当她把韩寿搂抱进自己的怀抱中的时候,早已把先前为自己制定的约法三章,都忘记得一干二净,甚至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作为男人的韩寿,似乎对眼前自己的冲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从来都未去深入考虑过!满足似乎成了他最迫切c最大的需要,处在热恋中的他,似乎只要有了贾午的陪伴,丢官甚至丢脑袋,他都已无所谓了! 几番接触,几番偷欢过后,热情奔放的贾午姑娘,首先冷静了下来。又是一次欲神欲仙,又是一次翻腾。还未经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核准的婚姻,叫这位豪门千金开始畏惧起来了。一想到被父母发现后的尴尬局面,被族人指指点点的无奈,一向被父母宠惯了的贾午姑娘,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双手紧紧搂抱住贾午,似乎已经睡意朦胧的韩寿,被贾午突然用力一推,把他的睡意,一下子驱除的一干二净了! 韩寿问贾午说:“宝贝,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哆嗦起来了?” 贾午小声抽噎了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韩寿搂抱得更紧更紧,小声说道:“夫君!我怕!” 虽然二人是在偷情,未经明媒正娶,就过早的偷食了禁果,可是贾午显然已经将韩寿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开始称韩寿为夫君了。 韩寿在贾午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宝贝,有我这八尺男儿在,你怕什么呀?” 贾午对韩寿说道:“我怕森严的家规!我怕无情的礼教!夫君请想,只见朝廷中的权臣将军可以三妻四妾,还从未见过大臣的女儿自己将丈夫引进家门的事情。这要是让我的父亲知道了,他会不会将我处死呢?” 韩寿终于明白了,这位豪门闺秀,虽然已经超越了雷池,但还在为自己的超前行为在担心啊。这也难怪,贾午出身豪门,三从四德的思想早已渗透了她的全身心,她能私会情郎,并过早的以身相许,这该有多大的勇气与魄力呀! 韩寿安慰贾午说道:“你我是真心相爱,怕什么呀?虽说豪门礼节浩繁,可又有谁真正的遵守了呢?依我之见,礼教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为英雄所设立的!” 贾午疑惑的问韩寿说:“可是,你还不是英雄啊!” 韩寿紧紧抱住贾午,诙谐地说道:“宝贝,你傻呀?我韩寿敢于翻墙入室,也敢于破天荒的与当今大晋朝权臣的女儿尽情偷欢,你说我是不是英雄啊?” 贾午恍然说道:“不害羞,你这算哪门子的英雄啊!要不是本姑娘用书信与你传情,勾你过来,就是借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进我的闺房一步!” 正在二人欢兴正浓的时候,忽听得宅院外面传来了阵阵鸡鸣的叫声,又听外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只听春妮轻声说道:“韩公子,鸡叫三遍,天就要大亮了,该是你离开的时候到了!” 韩寿欲翻身起床,但是被贾午双手紧紧的抱住,无法起身。 贾午哀求道:“虽然说天明不起,睡不多时。再睡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春妮遵照惯例,打开房门,探出头去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这才让韩寿踏出门外,刹那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了。突然,像是有一块硬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春妮微笑着暗自笑说道:“翻墙而入,又翻墙而出,这准是又把墙头上的砖头给碰下来了。姑娘,少爷,你们玩得可倒痛快,只是苦了我春妮,无法睡个安稳觉哇!”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无论是韩寿公子,还是少女贾午,自打二人偷欢成功之后,他们都一改往日愁苦郁闷的面孔,好像都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贾午姑娘,她精力饱满,容光焕发,似乎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母亲郭槐是个过来人,女儿又整天在她的面前转来晃去,即使是最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郭槐问女儿说道:“午儿,你最近是怎么了,一天到晚,总是这样兴高采烈的,难道你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不成吗?” 贾午对着郭槐讪讪的一笑,还做了一个鬼脸,说道:“不告诉你!” 郭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都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这都是娘把你给惯的!” 暗地里私会情人,而且与韩公子偷欢的事情,这都可以隐瞒;只是有一件事情,贾午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什么事情?那就是贾午的身体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原先身子苗条的她,近几个月来,竟慢慢发福起来了,尤其是自己的那个肚子,好像吹气泡一样,一天比一天鼓胀,一天比一天鼓了起来! 一天夜里,韩寿又如期来到了贾午的闺房,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贾午少了几分狂热,却多了几份忧愁。 贾午对韩寿说道:“这一回,我可是闯下大祸了,要是被我那位老古板的父亲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收拾我呢!” 韩寿似乎没有完全听懂贾午的话,他懵里懵懂的对贾午说道:“还是老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我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家里人发现的。要是实在瞒不下去了,大不了把我的父亲清出来,让他公开向你的父亲贾大人提亲,这件事情就不难摆平了!” 贾午说道:“你说的可倒轻松!我可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了!你摸摸我的肚子,这可叫我再怎么隐瞒下去呀?” 韩寿遵照贾午的吩咐,果然用手去摸了一下贾午的肚皮。不摸还倒罢了,这一摸,倒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韩寿一咕噜从床铺上坐起身来,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门,痛苦的说道:“惹下大祸了!惹下大祸了!我闯下惊天大祸了!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倒是贾午姑娘沉得住气,他也从睡铺上坐起身来,对韩寿数落道:“看你这个熊样!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把自己比作是英雄吗,你原先的那股子囊气,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你身为男子汉,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事已至此,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呀?有一句老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也就只有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打消了二人刚刚建立起来的热情与美好憧憬。此时的韩寿,倒是多了几份担忧,以往的浓情,全被一扫而光;而对于贾午来说,她除了忧愁之外,还多了一份责任感。看来,用不了多久,一个小生命就要诞生了,该如何为他正名,抚育他健康成长呢?眼下,她贾午又该怎么办呢?但贾午转念又一想:“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至于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细心的郭槐,近几个月以来,她突然发现,女儿的身体有些异常了,她不免心中生疑:“这种只有婚后妇女才有的身体表现,怎么会在女儿的身上发生了呢?难道说女儿背着父母在偷汉子不成吗?”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到了晚上,睡在床铺上,郭槐将嘴巴凑到贾充耳边,小声对他说道:“老爷,你有没有看出来,最近以来,在咱小女儿午儿身上,发生什么变化了没有哇?” 贾充莫名其妙的对郭槐说道:“孩子正值成长期,变化不是随时都在发生吗?” 郭槐在贾充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然后娇嗔的说道:“你可真是个老傻帽哇!你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哇?如果是正常的身体变化,还用得着我大惊小怪的来提醒你吗?” 贾充听出妻子的话中有话,也变得认真起来,问道:“那你告诉我,女儿啥地方发生了变化呀,又啥地方不正常了呢?” 郭槐肯定的回答说:“我说的是咱女儿的肚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