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生乱国》 作品相关 1 ????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今日分析11.27 今天想说说玄幻小说的主线与用户的兴奋点 现在玄幻小说的主流都是如同游戏一般的打怪升级,不断的打怪,然后打副本爆装备,更换装备继续升级,然后打更厉害的副本,从而到最后成为全服务器的第一,然后在跨服成为所有服务器的第一 就我自己来看,我思索为何我会看这样剧情单一又长达四五百万甚至六百万字的小说了,除了阅读惯性之外,应该有小说自己的内涵才对,后来我总结出来,其实就是一个字,那就是期待。 从最开始,我们就知道主角会成为最强者,不然没法看,从主角第一次升级开始我们就期望他赶快成为最强的,所以一直继续看下去,有时候稍微升了一级,感觉不够厉害,于是期待更强了,希望他下一次升级时会更厉害,基于这种期待,我一般对玄幻小说的升级过程记得多一些,剧情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我主要看小说的升级系统,地图,装备系统还有技能,其他的都直接划过去,比如说什么打豹子的方法啊,打老虎啊,打什么紫色的龙啊,红色的凤凰啊之类的,过程都是次要的,最后看爆的装备就行了,这么看玄幻小说其实就是再帮你打游戏,而且不花钱就拥有人民币玩家的待遇 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论故事结构与英雄成长 我比较喜欢环形的故事结构,或者说像是榕树一样的故事结构,首先有主枝干支撑整体,然后不断四处眼神,枝繁叶茂,而且枝干上还能生出很多气生根,相互交叉,复杂又有内容,而且还能看出其中的结构来,有中国历来的天圆地方的感受 市面上的玄幻大多是单一的线性结构的,不断的奇遇,不断的打架,不断升级,不断走迷宫,一般都只是遵从网络游戏的发展方式,比如升级系统,修炼系统,技能系统,物品系统,各种药材啊,食材,矿石等等,感觉都是在打游戏,虽然也有很大的快感,但感觉不是小说的叙述方式 另外,从故事性来看,金庸的小说很强调写人物性格,而人物性格大多都是由从小的经历和家庭背景造成的,所以金庸写的很多主人公都是从小开始写的,比如说郭靖,杨过,张无忌等等,毕竟英雄不是一蹴而就的,然而现在玄幻小说的主人公大多性格太单一了,而且几乎没有区别,崇尚暴力,草原规则,护短,弱肉强食,残暴,没有人性的思考,虽然网络小说只是商业产品,用来打发时间的,但是我觉得每个作者可能心里还是都有些更高的理想的,希望能够写出一些有深远价值的,传递一些东西。 另外关于英雄的成长,现在有太多的穿越,借尸还魂,保留原来意识,两世为人等等体现出生的优越感的,但是这个其实也有很多问题,穿越的好处在于先知,但是历史是变化的,先知的能力用了太多的话,后面就没用了,而现在的思想在古代的用处不太大,影响个人可以,影响群体就不行了,原因嘛,在于集体无意识,或者说集体是乌合之众,无法超前教化的。穿越后的主人公一般都已成年,很难去写成长期,不写这个的话,后面影响很大,因为主人公就没有老相识了,认识的人都是新认识的,很难和他们产生很强的关系,没有关系就没感情,没感情就没感动,只能不断的去写杀人夺宝,或者快速升级虐人等等,这些剧情看个几部就有点腻了,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更精彩的我觉得是情节,逻辑,线索,有条理的发展,感情等等,当然奇遇,后宫,猪吃老虎,救世主等等戏剧中的几十个写法都是有看头的 现在实体小说看得人少了,网络小说不仅承担起商业消费的责任了,还有以前纸质书籍的责任了,希望网络小说能够有更多的发展,有人能够看出我这本小说中的精彩,与改变,多多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序章 那一个下午 那一天下午未时三刻,白昼骤然变暗,天空之中忽然出现闪着金、绿、白、红、褐各种颜色的流光,如同流星坠地一般急速的向荆州城外的漫山遍野砸来,落地的那一刻,整个荆州似乎都被震动了,无尽的灰尘散入空中,弥漫几十里,地面出现一个个宽达百丈的巨坑,坑中忽然冒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面目来。这些所谓的人的身影从虚无变得凝实,发出一阵阵怪喊,然后便奔出坑洞,往荆州城外杀来。每走一步,他们的身下就出现一个巨坑,仿佛要把整个大地都踩塌了一般,后面城里的剑客称这些从天而落的人为天人。 幸存的老者说道。 这些所谓的天人没有一丝怜悯,着急的冲进城内,城墙在接触他们的那一刻,瞬间就化为了齑粉,没有人能够拦住他们,进了外城之后,他们看见活人便抓住往口中塞。他们一人有三人多高,一口能咬下整个头颅,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在我面前啃得汁水直冒,猩红的肠子就挂在他的嘴边,冲我呵呵一笑,至今时时入梦,半夜惊醒不敢入眠。 后来城里的剑客说这些天人下界之后,凡尘灵力微薄,无法支撑他们在人间的行动,只能靠吃人来吸取人魂魄中的灵气,老天爷,不,是挨千刀的老天爷,我是第一次见到天是真的吃人的! 整个荆州都垮了,全城之人皆要亡在这一个下午,我看见皇城的北门开了,无数的嫔妃公主,还要那些颜色姣好的宫女舞姬往城北逃去,而王孙大臣则向西门而出,欲往蜀中避难,却都没有逃过魔掌,我已经绝望了,直到那一刻,我看见南边的天忽然黑了一片,一个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响起,我听得清楚,那声音说道“这章鱼丸子铺还开着了”,然后便见到皇城的南门上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那里,天人都开始变色! 远处的山巅上站着个偏偏佳公子,一片片树叶凝聚成巨伞的模样遮挡在他的头不出话来了! 女子的声音宛如糯米般的甜糯,流苏顺着床沿泻了下来,发色却不同于常人,浮现着一层淡淡的银粉,窗户缝中露出一道风丝,发丝微微而动,便如同风铃一般的轻盈婉约。她便似水一般的轻柔,男子看着他心头一阵意动,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清儿,谢谢你了,这么辛苦!如今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何等生死般的羁绊一般,听着他的声音,回忆往事,禁不住心酸涌上心头,轻轻的点点头,忽又抬起,目光之中荧光点点,不知说什么,终于又宛如瞳中有烛火一跳,顿时坚定,说道:迷糊爹,咱们便在此落根了吧!孩子也能够有一个归宿,不用像我们这般流离失所,受人唾弃!何况庄子里的人也挺好的,庄主也是心地慈善之人—— 说到这里,男子忍不住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准备如此了,此处剑庄不同于其他十国,蜀国本地处西南,远离战乱之所,而这里又在蜀之西北,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料想如今局势也很难有谁能够攻到这里的,退一万步说,即使到了那时,我们也可从容遁走,要么西域,要么南洋,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容身之所! 女子听他说得郑重,禁不住扑哧一笑,说道:瞧你说的那么严重,如今距离上次各国混战已有十年了,军队凋敝难以为战,都是靠着各国的剑庄支撑维持均势,我看庄主秘术应该在十大剑庄的前几位,有他保护庄子,我们也还是安全的。万一——我说万一,我们仍然难逃一劫,这孩子料想也还未被他们发现,托身给庄主,或许也能保他平安吧!说到这里,女子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凄凉与无奈,男子也是眉头一落,样极哀伤,真不知二人在忧郁着什么。 眼看气氛渐衰,女子忽然意识到如今正是爱子出生的大喜之日,连忙抹了把眼泪,欣然说道:迷糊爹别担忧了,先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过一会儿庄主他们都要进来了,若然被那个老头子先取了,我们当父母的可就亏了啊! 男子这时顿时惊醒,连拍脑袋,便要苦想起名了,岂知这时忽听一阵大笑之声传来,外堂门帘已开,夹杂着风雪,一个身披鹅毛大氅的老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身后嘻嘻哈哈的跟着七八个不同年纪的人,有男有女,皆是这对夫妻平日里的好友,这时进来贺喜!只听那老人板着面孔冷冷说道:老夫耳力好得很,你们刚才说老头子的坏话我都听见了,你个小妮子都当妈了还这么口无遮拦,日后教坏了小子有你受的——说到这里,又瞪了一眼那男子,似乎埋怨他没教好妻子一般。 女子一见丈夫受训,连忙恢复笑容,讨好说道:是是是,小女子失言了,乾文子师傅!算作赔罪,这孩子的名字就劳烦庄主起了! 被称作乾文子的老者顿时眉毛一挑大笑了起来,像是一来便是为此一般,眼下心愿得逞,忍不住卖弄一番,沉思片刻说道:就叫做小鲜吧!看着孩子面孔柔嫩,鲜美异常,着实让人喜欢。说着一双皱巴巴的大手便向着女子怀中的孩子摸去。 女子心中一骇,连忙往床内一躲,心中腹诽不已:这个老头子一嘴子唾沫,贪吃异常,给孩子起个名字都这么古怪,听说他曾经吃过活人,万一他把我这孩子给——我可不能让他碰孩子呢!不过还好只是小名,日后的学名须得请教大贤来取了! 乾文子一手摸了空,不由尴尬一笑,身旁的一干男女禁不住哂笑他道:庄主你取得名字可是不讨李嫂子的喜欢啊,你是看着孩子想起了海中鲜物了吧——看把他们夫妻吓得! 乾文子一听顿时笑容止住,冷喝道:你们这些小鬼头知道什么,孔子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老夫取名小鲜,是想这孩子哪日能够辅佐明君统一乱世,好好的治治这个大国,寄予了无上的期望,你们却只想到了吃的,看来明日须得给你们这些先生好好讲讲课,免得你们教坏了剑庄学生! 众人顿时大笑,那夫妻也是相视一笑,名字却是不错,若然他日华夏能够在这孩子手中一统和平万世的话,那当真是太好了!看着众人玩笑,二人望着怀中孩子,一时之间不知想着什么,竟似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章 祁连山中话天下 西北,歧国,祁连山一隅。 谁都不会看到这个地方,天阴似雪,四周风如狂啸,尘若扑天,深处于巨大的山谷之中,过堂风般的怒风一气吹过,这谷中常年几乎没有活物,便是偶尔粗生粗长的野草或是仙人掌,都在此扎不下根来,更别说人了。 被风吹得宛如铁锥刻过的坎坷谷地,迎着狂卷的风雪,正行着一个身着鹅毛大氅,白狐围脖的路人,常人若在此行走的话,是踏不出一步路便被风卷走了的,但是此人一步一步,宛如钉下了钉子一般,走的那般稳固,让人禁不住怀疑起此间的鬼魅传说来了。 雪上深深的印出十余步的脚印,便在风卷雪飘之后被掩盖住了,谁也无法猜测这里是否曾经有人经过了,行人的臻首从白狐围脖中微微一抬,看了一下前路,只见她杏面桃腮,肤嫩如霜,最是迷人,却又看不出年纪。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说法,年纪不过两种,年少与年老罢了,然而此女子却并非如此,乍一看不过二八年华,但再看那蹙眉瘪嘴的风韵却又像是双十之花,然而除去这些,那眼神之中的妩媚风情没有二三十年做女子的积累,是绝没有这般韵味的,让人不禁感叹自然之造化,竟能将女子一生的风情尽集于一时的女子身上。 前路除了连绵不断的积雪之外,别无他物,女子也像是走烦了雪路一般,嘴角轻轻一瘪,将鹅毛大氅如同四川变脸戏法时甩的大袖一般,遮住脸面,将身子都包裹进了其中,只是眨眼之间,雪花宛如流沙一般的陡然滑落,女子就像是烟气一般的消失了踪影。原来女子竟非凡人,正是江湖中所传说的秘术剑客,想来定然施展开了绝世遁术,而她刚刚为何踽踽独行而不施展秘术,想来定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吧,以当今梁国的大学问家指算天所说的那般,行程乃思想的修行! 这只是一个山谷的不足于道的行程,就在一日之内,在通往前面一座巍峨的雪山的八条岭谷中,都有着一个相似的身影,他们有身着如刚刚女子那般的鹅毛大氅,也有书生儒服,武士短打,长衫道袍,玄衣怪客,江南水袖,东北皮袍等等不同身份的人,但是有几个身着公子华服的人看上去模样最为显著,也最让人印象深刻,他们衣不染尘,并不像其他人那般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来自离此最近的国家——歧国。 此刻这些人都云集到了一起,祁连山脉中一座隐蔽的雪山之中,山本无洞,但是经过异于常力的开凿,如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与洞外的寒冷逼人大相径庭,此地颇为暖和,想是有地热传此。 众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周围,各自面色沉沉,不发一语,只有那三个华服公子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颇为不耐的看着四周沉默的坐客。 缘何无人说话?一个华服公子腔调异常的说道,似乎说不惯华语一般,嘴角憋得难受,看诸人望过来的一样眼神,他匆匆咳嗽两声以掩饰。 没人笑话此人,他们倒不是没有心情,而是不敢,那三人并非西域而来,化外之人,也不是中原之人,没人能够说明他们的来处,但是却有着惊人的灵力,让人心惊的能力,这里的所有人在华夏各地都是屈指可数的秘术剑客高手,但是没人敢面对这三人,他们心中清楚,即使天下之中的所有人都车轮战此三人,或许都无敌人,那是地对于天的仰视! 没有人说话,先前发言的华服公子容颜微怒,正想大骂,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奇怪的语音顿时却又忍住了,望向身边一人,那公子点点头,对诸人缓缓说道:吾等从虚空而来,传于你们灵幻之力,让你等凌驾于天下高手之上,只需尔等完成一件事情,那就是格杀探知天道之人!对于你们而言,那便是查知如今还在修习此术之人,找到并且除去!然而,如今你们似乎并没有做到,这次九州传讯,招你们前来,便是为此!下面我说的话,你们尽数牢记,散去之后各自为战,不得有误,否则自会有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 是!没有违逆,只有唯一的顺从声音。 河北司马家!江南慕容家!梁国剑庄庄主!晋国剑庄庄主!西蜀皇室王家!闽国南宫家!吴越国钱家!楚国端木家!这些是已知仍有暗中修习此术之家族或剑客,你等秘密查访!另外还有一人已然确定,他如今的造诣已然超出下九天境界了,恐怕是如今江湖之中秘术界的第一人,此人不除不行! 众人听此赫然一惊,不禁失声问道:是谁? 只有一人未露惊色,但是一股骇然之意却从心底传到了肌肤之上,就连脸都顿时苍白了,只见说话的华服公子幽幽的望过来,对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湘溪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湘溪子微微一震,慌忙点头,那华服公子含笑不语,湘溪子抬头一看,凉意顿生,心中一寒,面露一道杀机,沉声说道:我会除去此人,即使他是我的—— 好!那人轻轻点头。 会议进行的很快,在场皆是杀伐决断之人,听到命令之后便匆匆离去,没人敢在路上耽误,在他们离开山洞的那一刻,无疑一场席卷天下的狂风吹起了。 却说清儿,迷糊爹还有小鲜三人正从嘉陵江买舟沿水道顺流而下,时值初春,正是春困秋怠的时候,沿路而来小鲜已然困倦了,此刻正躺在船舱中休息,清儿与迷糊爹二人依偎在一起,初春的江风仍然有着刺骨的凉意,船尾掌舵的艄公都蜷缩在厚厚的皮袍之中,但是二人却是并未察觉这袭人的寒气。嫩寒锁江,清晨的江面有着阵阵的烟气朦胧氤氲,轻舟如一叶飘零,划过山水画一般的江流,匆匆而下,清儿的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有着一丝的愁意。 迷糊爹轻轻一叹,说道:清儿,你别担心,这次庄主借这一次荆南会盟之事将我们遣出来,乃是为我们着想,并没有赶我们离开之意!况且在蜀中之时,我也发觉那些人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似乎也有潜入西蜀的迹象,乾文子并不是无的放矢,他若不是放心不下的话,也不会这么做!想必以你的眼光也定然看出乾文子此人,绝非一般的剑客那般简单—— 清儿眸光忽地一震,随即微微点头,装作轻松一般的淡淡一笑,但是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心,她的心底隐隐的浮现着恐惧的阴影,如子夜的月光一般亦步亦趋,不离不散,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与迷糊爹,放眼天下,只要不是生死之战,就没有能够拦下他们足迹的人存在,但是他们却有着最大的软肋,只有小鲜那孩子!没有想到作为他们二人的子嗣,这孩子竟没有继承一丝的天赋,如今已然四岁,却仍旧没有一点作为剑客应有的资质,她当真不敢想象三年之后的资质测试他如何通过,又如何与那些一出生便开始修习秘术的孩子竞争,在这个弱肉强食,重武轻文的世界中,他如何自立。唉! 轻舟转眼便过了白帝城,迷糊爹忽地来了兴致,扬声吟诵道: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哈哈,诗仙太白的诗果然是好气派,此时吟来,着实应情应景,清儿,你说是不是啊? 清儿脸上猝然起了两抹红晕,忍不住睇了他一眼,羞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这么酸,也不知当初如何会喜欢上你念这些劳什子的诗的!说着,禁不住轻轻买入他的怀中,迷糊爹含混的一笑,扶住清儿的腰的手上紧了紧,清儿不禁羞赧的锤锤他的胸,啐道:船上还有人了? 有谁啊?迷糊爹装作糊涂的说道,眼光却禁不住不放心的看看船尾的艄公,虽然他早就瞟到艄公不知何时已然睡着了,但是这一望,清儿也随之望了过去,女子的警觉终究是比男子的敏感,清儿眉头一皱,顿时便发觉不对劲,那艄公即使睡着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鼻尖呼出的空气竟然没有一丝白气,如何还是睡着的情形,分明是死亡多时了! 想到这里,清儿连忙推开迷糊爹,一个箭步跃入了船舱之中,昏暗的船舱间,只见一个灰影闪过,清儿眸光一冷,也不知她如何动作,只见空气中猝然浮现出阵阵旖旎清香,中人欲醉,那灰影脑海倏地一震眩晕,便觉不妙,连忙指点虚空,划出符印,明显乃是道家剑客,只听他轻喝一声:水雾之术! 水雾之术乃是水系秘术,虽然只是隐遁身形的障眼之法,但是水雾对于香气却是天然的克星,能够附着住香气,凝为腻水从而将其化解。但是这一次,灰影的秘术却似乎失算了,那香气似有若无,总是逡巡不散,就在鼻尖踟蹰徘徊,他陡然一惊,莫非这竟不是寻常的香气,而是侵入心灵的深层秘术—— 他还没有思虑至此,脑海中的那丝念想便断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倒下的,但是已然没有了呼吸,直挺挺的死了。清儿也顾不得看上一眼,连忙一把从床上抱起小鲜,匆匆到了舱外,与迷糊爹接应。迷糊爹冷眼看了一眼舱内,低喝道:没有想到这专诸盟的人竟然也找上我们了,他们倒真的好大的胆子! 清儿冷冷的说道:想必这只是他们放在江上查探的寻常探子罢了,这一路恐怕不平静,专诸盟或许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或许听到过一些风声,我们还是弃舟上岸吧!迷糊爹,你总是念叨着李白,今天我们就到白帝城走走吧! 白帝城三面临水,一面靠山,舟行江弯处,离码头隔着数箭之地,清儿似乎并没有划船靠岸的意思,对迷糊爹使了个眼色,便抱着还在熟睡之中的小鲜,施展出轻身之术向着岸上飞了过去,迷糊爹不由也随身而来,落下地,不禁又问道:那小舟怎么办,要不要把那艄公葬了,毕竟他因我们而死——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清儿匆匆打断了,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又动了你那悲天悯人的心肠,万一刚刚小鲜当真被那个刺客杀了,你还会这么好心吗?那艄公今日之死乃是他命中注定,宿命难挡,你不必内疚!时至如今,因为我们而死的人还少吗,若都像你这般为古人担忧,我们又何必四处躲避,索性就这么死了罢了! 迷糊爹听着清儿说着说着已满是委屈,不由连忙道歉,陪着笑脸安慰,但是心中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暗自道:是啊,这些年来因为自己和清儿而死的人,难道还少吗?这世间的动荡,除了世人阴暗的内心作祟,何尝没有因为他们犯下的错误而导致的契机呢?想到这里,迷糊爹忽然悲从中来,满脸哀色。 清儿见他这般神情,相濡以沫近十个春秋,她如何猜测不透他的心思,不由轻轻偎入他的怀中,柔声说道:迷糊爹,你也莫要伤心,奴家刚刚也是无心一说,现在不像以前,我们有了小鲜,事事都要为孩子着想,即使我们此生已了,但是他的人生却刚刚开始,你忍心就这般放弃? 迷糊爹摇摇头,清儿见他愁眉渐开,似有被自己说动之意,自从与他相识之始,他便是如此,对这世间既迷恋又畏惧,为前事而后悔,为当今而内疚,更有仇敌苦寻不止,因此心中一直郁结不开,清儿轻轻一叹,不禁对迷糊爹耐心的说道:那刺客你不用担心,并非那三位公子的使者,所料不错应是先前庄主便说过的专诸盟的刺客。这一次荆南国剑客会盟一事事关重大,天下苦此久已,唐末之后,天下大乱,各国纷争,老人死了,儿子上,壮年死的死,残的残,终于剑客萌生,代替了普通人为战,但是却没料到他们的能力似已通天一般,所造成的危害更大,各国也因此更加深深忌惮对方,不得不更加依赖剑客,然而各国实力不同,便有了专诸盟存活的空间了!这一次十国权贵被有当世之苏秦之称的指算天说服,各国剑客在荆南国会盟,制定束缚剑客之盟约,从而减争罢斗,各自繁衍,但是这样一来,专诸盟的活路便少了,组织势力定然会渐渐减小,他们是不会看到这样的现象发生的—— 迷糊爹轻轻一笑,说道:十国权贵不是被指算天说服的吧,他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罢了,十国是自己不堪重负了啊! 二人相视一笑,却不由各自摇头,这一次各国会盟十分重要,乾文子庄主为了防止专诸盟半路的袭杀,更是派出了八路人马,每路人马的手中都有蜀国此次会盟的信物,不管哪一路到达都有资格参加会盟,从而达成盟约,其他诸国几乎也是这般,然而没料到悄然离开的小鲜一家竟然还没有出蜀就遇到了专诸盟的盯梢,可想其他的人马此时遭遇的情况。 清儿与迷糊爹不再岸边停留,沿着水边的山路向林中而去,江上的小舟也没有再管,清儿也是有意让它随江流而去,好给他们上岸之事打一个掩护,于是三人悄然摸入林中,趁着天色尚早,常人无绝,在林中东西游荡片刻,防止尾巴不掉,等待许久,待听见不远处街市的人声鼎沸不绝于耳的传来,他们方才进入城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章 江水空船起疑思 自从天罚之后,长江下游千湖广阔,江南被众多水域分割的支离破碎,自从长江下游一段便被称为了星子海,然而长江上游却仍旧水流湍急,不输往前,至宜宾止,长江上游仍被称作扬子江。如今白底长下游,靠近宜宾水岸边上,淡漠的伫立着三个华服公子,三人虽然神情皆是一副餐风饮露般的神仙气质,然而却各有不同,左边一位面色严肃,满脸凝重,煞气微露,不怒自威,右边的一位则是温文尔雅,飘逸潇洒,浑身便如同一块古朴的碧玉一般,透着一丝难得的贵气,而中间的那位却没有二人这般明显让人察觉的气质,他就这般静静的站立着,古井无波,看着毫无脾气,任是谁见了,即使怒发冲冠之人也顿时将怒气化作了烟消云散。而这三人隐隐以中间之人为尊,不敢丝毫忤逆,此刻他们站在城郊的扬子江边,看着墨绿的江水汹涌而下,各自想着不同的心思。 三人等了不知多久,眼见着左边那人面色渐渐的沉重,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够撑得住气的人,此时虚等多时,早已是满身怒火,禁不住摆手一喝道:哼!那湘溪子当真是好大的派头,约好此处相见,竟然迟迟不来,让我们空等,等她到了定然夺了她下使之名,看她如何求我们! 此人名叫仙矢,飘逸的名字与他焦躁的个性毫不相称,然而这个名字却是天生便被赋予了他,任是别人欣赏也好,嘲笑也罢,一生不得更改。右首之人明教孟镜,听到他的话,不禁淡淡一笑,犹如清风拂面,仙矢见了满脸的不屑,孟镜丝毫不以为意,淡然说道:或许她耽搁了吧!仙矢,祁连山外比不得洞中,还是修身养性一些为好,难免未强人所知,你也未必讨得了好! 仙矢心中其实最见不得梦境此人,不仅举止装模作样,就连说话都似乎不沾丝毫人间烟火,更甚者,他还喜欢以一副长者的姿态口口声声教育自己,若不是名分之上压着自己,仙矢早已长刀相向,顾不得一丝同伴之谊。不过此时他还是忍着应了一声,但他的眼角却是瞟着中间那人,见他神情毫无变化,他心中也稍稍安定。 中间之人名为郁彦,在三人中隐隐然有长者之尊,但是三人之中属他话语最少,表情最为淡漠,站在那里比不得孟镜那般飘逸潇洒,仿佛秋之衰草,毫无一丝生气,让人感觉最为心悸。 她来了!一个声音仿佛从地底隔着千里的迢递发出来的一般,缓缓的想起,仙矢与孟镜皆是微微一愣,这才发现竟是郁彦朱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刹那间回转心神,望向郁彦所望的方向。没有一丝的人迹,,满眼皆是一片空茫,但是仙矢二人却没有丝毫怀疑郁彦之语的意思,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个空洞的地方,仿佛那里就站着一个人一般。 神奇之事就这么不经意的发生,只见斜斜的一道雪花缓缓旋转飘下,越来越盛,最后竟成鹅毛,但转眼间却见那落在地上的雪片顿时如同跳起的火苗一般,灵动的跃了起来,渐渐变高,竟成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身雪裘,不染一丝尘埃,恍然出现,没有丝毫停顿,以以稽首之礼拜在了三人面前。 此稽首之礼还是当初古三朝时期的礼节,臣子行过,作为君主其人,还得以叩首之礼回还,但是此时三人显然没有这种意思,淡淡的受了她的礼,仙矢轻轻挥手,那人便站了起来。 仙矢压着怒气,沉声喝道:湘溪子,你约我三人在此相候,为何却又姗姗来迟?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我看你这个下使是不想当了的! 湘溪子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一步垂头解释说道:上使见谅,这其中乃是有原因的,属下无论如何也不敢戏弄三位上使,只是途中忽然察觉一件事情,属下觉得与三位上使有关,便去查探了一番,因此耽误了时间—— 说到这里,湘溪子没有往下说下去了,她也是卖了一个关子,见着仙矢明显被自己勾出来的兴致,与孟镜那番假假的保持高姿态的模样,湘溪子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怕是无碍了。果不其然,仙矢已然沉不住气了,大咧咧的道:快说吧! 是!湘溪子也不敢太过分,接着说道:属下前往西蜀为上使行差,途中偶听传言,据传蜀东横断山区几年前忽生七彩雷电,呈现不同变化,之后便在山崖前的一块巨石之上出现了奇妙石刻,后有人将其拓下,转载于纸张之上,形成一本奇异之书,因为来历不明,文字形同鬼画符,便被人称作了鬼书!那鬼无人可懂,但是一年前,被南诏的一名祭祀偶得,发现其中文字以南诏水族之文可以理解,便将其翻译出来了!此人也是水族之人,粗懂一些一些巫术,但是却并不懂得秘书修习,然而他却根据鬼书其文,修习出了一身绝妙的秘术,已然成为的秘术剑客大家!传入中原之后,被专诸盟所知,便偷偷派人潜入蜀中,想要盗得那书,被属下擒获一刺客,知道了此事!属下觉得那鬼书来历奇妙,尤其是在那七彩雷电之后方才出现一事,与三位上使的来历—— 住嘴!仙矢听到这里骤然一声怒喝,湘溪子连忙捂嘴止住了话头,心中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想起三位上使的来历乃是禁忌之语,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不过好在仙矢似乎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郁彦,却见他薄唇微微一动,说了一句“很好”,湘溪子不解其意,但是仙矢却是明白了,对湘溪子道:先前之事暂且搁置,你先办好此事—— 说到这里,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身畔江水滔滔,不远处的急流中一艘小舟随着江水载浮载沉,十分诡异,仙矢眉头一皱,湘溪子已然懂得他的意思,看不见她如何行动,只听得一声低喝:秘术——风卷云涌之术! 顷刻间骤风突起,形成一道旋劲向着那小舟而去,倏然间便将其笼罩在了其中,湘溪子骤然而动,几步上前,从岸边跃下,轻飘飘的如同凭虚御风一般竟然站在了深深的江水之上,双掌划出一道奇特的图形,便如同笔墨行走一般竟有痕迹印出,随着湘溪子手势向前一推,那江水受风势阻隔,猝然一阻,随之风向突变,倏然回转,小舟竟然止住了去势,随着旋风向岸边而去,湘溪子几步跟上抓住船头,一声“起”便将小舟掷向了岸上。 这一掷的力道势必将小舟咋个稀烂,仙矢暗道湘溪子不知如何做事,轻轻一拂长袖,卷起一道柔和的风势托住了小舟,让其缓缓落下。仙矢埋怨的瞪了一眼款款回来的湘溪子,却不知她刚才竟是故意露丑,好让他在三人中展示一下,倒让湘溪子觉得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了! 小舟落地之后就再没人理睬湘溪子了,三位华服公子一个个忽然间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暗暗惊骇了一跳,湘溪子见状顿时也大气也不敢出了,但是以她之见识,顷刻见此小舟却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不由得暗中狐疑不已。 三位公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听得孟镜几乎以耳语的声音缓缓的对身边二人说道:船中有一死者! 仙矢点点头,轻盈的落在船头,一个闪身便进入船舱之中,不一会儿只听一声脆响,就见窗棂顿时破开,一个人的身影窜了出来,却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那尸体沉重的飞来,但是落地同样极轻,端的是举重若轻,湘溪子暗中感慨,只凭着一手,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灵力境界就已是天壤之别了! 身上没有一丝的伤痕!仙矢缓缓走来说道。 高手出手自然不会留有痕迹被人发现!孟镜走到尸体旁边,忽然眼神一紧,眸中顿时一道神光闪现而出,萦绕在瞳孔之中不曾散开,湘溪子顿时心中一跳,她如何不知这孟镜虽然模样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却似乎乃是明眸家族之人,天生便继承了血祭异术,瞳术造诣非凡,只是不知他修炼的是哪一道的瞳术。 孟镜看了一翻,走到了郁彦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郁彦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也随之点了点头,仙矢却不忍插嘴说道:以此手法料定是那人无疑,我们追踪良久,这下终于有线索了! 孟镜微微颔首,却不说话,却听郁彦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说道:收拾好此人的尸体!船从上游而来,我们逆流而上! 湘溪子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话,但是仅从神情之中便也能够看出这尸体告诉了他们很重要的信息,而他们一直暗中潜藏的目的似乎便与此相关,湘溪子不由凝神观察了一番那尸体,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不由得她趁三人不注意,施展出自身的“势”,想要细细检查一番,但是灵气刚刚散出身体,却猛然见仙矢回头,狠狠一瞪,面露凶光,喝道:收拾好你的灵气,若敢再打探我等的信息,就不是从下使除名这般简单了! 说话之间,只觉他的身影陡然变得巨大了几十倍,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汹涌扑来,湘溪子的心底顿时一阵惊骇,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了,不敢再有异动。此刻孟镜也微微皱眉,回过头来对湘溪子说道:你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知道了你说的事情!刚刚叫你寻鬼书之事暂时也作罢算了!我们正要前往蜀中,鬼书便由我们亲自搜寻!你自去太湖与破落书生汇合,同办慕容家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郁彦眉头轻轻一皱,仙矢似乎猜到了他所烦忧之事,不禁解释说道:慕容家族乃是江南大家,经营已有数百年,又是传承有血祭异术,其镜系幻术已超下九天之束缚,而家族隐藏于太湖之中,那湖波广阔无垠,又被其家世代以镜系幻术结成结界,已然成了难以寸进的“太虚幻境”,书生不得其门而入也是自然,少不得日后还须我们亲自登门,让湘溪子前去熟悉一下也好! 听了仙矢的解释,郁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不着头脑的说了一句,道:汉子做的司马家就挺好! 仙矢的心陡然一震,暗叫不好:破落书生是自己手下的下使,而汉子名为刘金泉,关外人,为人少语但是境界高超,十分契合郁彦的喜好,被派去北方洗戮北方大族司马家,结果一族被屠,数百人之家只余数人逃亡蜀地。这也是他们三人出山的目的其一所在,司马家剩下的几个皆是极为棘手之人,只得有他们亲自出手解决。而刚刚郁彦那句话暗含责备自己之意,仙矢少不得暗自担心。 吩咐之后,三位公子对湘溪子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施展开轻身之术倏忽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湘溪子眉头一皱,回想刚才几个上使的对话:汉子?是那个关外人!恐怕所有的下使之中只有此人是牛犊子一根筋,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然而司马家族从魏晋显赫以来,在北方经营数百年,势力根深蒂固,即使那关外汉子修习了上使传授的秘术,以一敌百,恐怕仍旧是凶多吉少!据悉,刘金泉从北方出来之时,虽然将司马家族迫离了中原,但是他似乎也是受了重伤,就连腿也断了一根,不知还活不活得了!哼,竟然还让我前往太湖慕容家,慕容世家一族天才辈出,仅是被封为“幻”字辈之人便有九十八个,且那太虚幻境被镜系幻术萦绕,即使那几个上使恐怕都难以进入,我去了岂不是找死么?听说鬼书之后竟然亲自前往,看来那书也不是空穴来风啊,想支开我,没那么容易! 湘溪子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起了一丝幽怨,虽然长久以来三位上使隐隐然的给她的心底带来了许多的威势压力,但是湘溪子却仍然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一丝自由,此刻她不禁对上使的吩咐动摇了起来,踌躇片刻,终于跺了跺脚,下定决心暗道:我偷偷跟去,趁机会便夺那鬼书,不叫他们发现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湘溪子便沿着扬子江施展开轻身之术向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七章 山中女尼寺 “咚“一声铜钟猛然敲响,惊醒了还在回忆之中的僵尸鬼与尹默然,僵尸鬼微微呆了一下,气愤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埋怨的向尹默然道:早上差点被你害死了,那女人本来就要出去追那茶博士了,没我们的事,你该巧不巧的冒了个头,若不是我们跑的快,又是朝着回路而去,那女人着急去追茶博士,恐怕我们今日难逃一死了! 尹默然后怕的想想,缓了口气说道:虽说如此,那女人在阳光之下倏然就划出了一道光影分身来追我们,即便我们施展了数十道秘术阻击那分身,竟然也被她追了一个白天,若不是太阳就快落山,光影分身自己消散,就真如你说的那样了! 是啊!僵尸鬼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了,想想那个光影分身,此刻他都感到胆寒,不惧风火,不惧水土,什么秘术都伤不了其一毫,当真是恐怖至极! 此时已然是日暮时分,二人身处小山丘的山话便听那道姑说道:二位若是借宿,一会儿贫尼弟子会带二位前往厢房歇息,不过此处乃是尼姑庵,二位至夜不便走动,还是留在房中休息的好!说着施了一礼,走回了主殿中,眉间满是愁容。 若然便向主殿旁走去,带二人前往后院厢房,尹默然看着这寺庙中人只觉得奇怪至极,却又说不出所以然了,他早已劳累至极,便也不愿多想,跟着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山间便只剩下了寂寥,偶尔的几声乌鸦的啼鸣也像是怨妇人的呜咽,让人只觉得阵阵厌烦。尹默然正在石床之上打坐,僵尸鬼则靠在墙边怀抱着尸血仗回忆着这一路的经历。 尹默然半天没听见僵尸鬼的声音,颇为奇怪,睁开眼睛只见僵尸鬼那认真的神情,不由的暗暗发笑,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把他吓着了,他不禁微微一笑,想要宽慰几句僵尸鬼,但是还没有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两个人声,连忙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外面,同时示意僵尸鬼外面有异,让人不要轻举妄动。 安静下来,凭借着二人的修为,超人的耳力,只听得厢房十丈外的竹林中一个匆匆的脚步声忽然止住,像是那人被拉住了一般,“唰”的一声,尹默然心惊,那是匕首划破空气的尖啸。他回头看看僵尸鬼,看他的神情应该也听出来了,尹默然不知外面是何情况,不敢乱动,静静的聆听。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轻斥道:若然,你要去做什么? 师父!你拦我作甚!我去杀了那两个人!显然说话的人便是那叫做若然的,尹默然此时也听出来了,这个女子就是白天引自己过来的那个女尼,没有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二人存了杀心,想到这里,尹默然心中一震,眼光中显示出了一丝杀气。 说话的人应该是那若然的师父了,只听她怅然一叹,缓缓的说道:若然,小莲之事乃是宿命所致,岂能逆天改命,又哪是我们所能阻止的!应莲而生,不惹风尘,虽然不过四岁,但是她的神奇已然让世间悸动,这种神奇让她不同,却又让她注定悲哀。若然,消息已然被传出去了,风声也已传来,那专诸盟的刺客正在路上,怕是阻挡不了了! 阻挡不了也要阻挡,先杀了今天来的这两个剑客再说!若然说着便挥着匕首又要靠近!却听女尼挥舞衣袖,一个温婉的拦阻,朝着若然拿匕首的手腕一推,若然只觉一股斥力传来,手腕一麻,便再也抓不住匕首了,叮咚的落在地上,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晰。 女尼一听便觉得坏事了,尹默然听到这里也觉得装不下去了,那女尼也应该知道自己二人已然查知,索性便推开了门,几人隔着十丈的距离,仿佛有破空的剑气在空中交锋,撕裂了空间。 尹默然刚想说话,忽听得脑中一阵悸动,这种悸动仿佛从灵魂深处而来,他识得奇妙,这显然是秘术剑客的轻身剑行之术破空的声音,他连忙释放自己的拂缕之风探查对方,同时僵尸鬼的骨血之墨也配合着拂缕之风静静扩散。 尹默然二人跳入竹林之中,女尼刚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了,只听他传音入密,细声说道:有秘术剑客到此,你们还是躲藏的好!说到这里,看着女尼欲语还休的模样,回想她们刚才所说的话,轻轻的摇摇头说道:想必你们也是有隐情,我们并不是专诸盟的刺客,放心就是了,刚才的事情我等不追究,过了今晚,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女尼点点头,便要离开,这时破空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大喝道:远岫女尼,速速交出那小莲来,否则青莲寺恐怕将鸡犬不留! 女尼与若然听着这声音,顿时脸色惨白,终于是来了,当初小莲的秘密被那多嘴的山人传出去的时候,她们便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不过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从那天算起到今夜不过才两天,如何专诸盟的刺客便从荆南国来到了川东!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浓重水气,带有着尹默然所熟悉的血腥的气息,这样凝重而且恐惧的秘术杀气,看来确实乃是专诸盟的刺客。 尹默然还在凝神猜测来人身份之际,伴随着那一声喝声消失,一道冰寒之气猝然而至,贴着尹默然的耳边向着身后侧的远岫而去。 那女尼脸色顿变,虽然在那来人还未出手之际便已然向一旁夺去,岂知那人后发却先至,一道冰寒气擦过肩膀带起一溜的血花,若然顿时大叫出声,这时那来人身影突现,似乎并没有看出尹默然和僵尸鬼的剑客身份一般,只当他们是不存在的,从二人中间穿过,一手伸向了远岫女尼的脖子。 尹默然从此人灵力之中暗含的水意,已然猜出了此人乃是深悟水之道的秘术剑客。专诸盟乃是江湖之中最大的刺客组织,旗下共有三阁七殿,三阁为遗韵阁、华韶阁、寸阴阁,但是虽有此三阁,除寸阴阁外,江湖之中却从未见过其余两阁阁中派出的刺客,反而是七殿比较著名,其分别为翺蔓殿、髑疾殿、瀑奴殿、岚堕殿、贪狼殿、饕餮殿、涩御殿,这七殿分别招募了目前七系的秘术剑客,即金木水火土风雷,虽然秘术之中也存在着光之道与暗之道,但是能够领悟此两道的剑客却是少之又少,几近于无,反倒是历来存在于世的灵物能够感悟自然的光暗之道,所以专诸盟七殿并无光暗两系剑客。而领悟水之道的剑客乃是岚堕殿的,想来此人便是了。 尹默然深悟的乃是风之道,僵尸鬼领悟的乃是火之道,风生水起,水涌火熄,三人互有克制,但是风能助火,尹默然与僵尸鬼携手之下,若灵力境界差距不大,今日胜负难料。 青莲寺之事本与他二人无关,但是一来二人受女尼恩惠,在此投宿,二来二人今日被那高人的光影分身追了一日,心中大为恼火,愤恨难平,难免有些怨气不知如何发泄,想来这事还是由那专诸盟的茶博士引起的,二人便将这恨意算到了专诸盟的身上了。二人对视一眼,便决定要管一管这闲事了。 所有思量都在一瞬间闪过,话说那刺客从尹默然与僵尸鬼中间穿过的时候,尹默然手指在胸前空中急点几下,那几点猝然亮起一点寸芒,然后相互连接,闪现而出一个奇怪的图形,然后听他轻喝一声,道:秘术——风刺之术! 那刺客擦身而过之际,便已然察觉到尹默然身上陡然散发而出的灵力气息,心中顿时大惊,隔着三丈远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察觉,此人竟然隐藏的这般深厚,想来与自己的灵力差距并不大,或有胜之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刺客心中顿生退意,没有料到这山旮旯之中还有这般厉害的秘术剑客存在,原想自己来捡个便宜的,看来没有这么简单了,须回去请殿中高手来了! 能够成为秘术剑客的都乃是天之骄子,因为领悟一道,乃是灵魂有了彻底的升华,并非常人能及,试问当今世间,各国的秘术剑客恐怕也就数百人,没有哪一个秘术剑客不惜命的!刺客突遇强敌萌生退意并不稀奇,尹默然本意也是与僵尸鬼将刺客吓走,因为彼此灵力境界差距不大的秘术剑客,想要杀死另一人并不简单,因为同境界的秘术施展速度并不能快过剑客的逃命之术,即剑行之术。今日尹默然与僵尸鬼能够活命,靠的也是这逃命的法子。 风刺之术犹如一把锥形利刃,灵力最终却聚集到一点,如同飞针刺出,那刺客若不抵挡,势必被秘术透身而过,刺客不敢托大,袖中猝然窜出一柄寸长金属小剑,只见他双掌交错,小剑在他两掌之间如同游鱼一般的划出几道弧线,陡然间尹默然身前的空气抖动了一下,向着刺客方向急速旋转而去,然后一道水汽冻结而成的冰幕拦在了风刺之前,二者一触即消,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常人若是目力稍弱,其中惊险恐难察觉。 尹默然心中暗惊,刚才那风刺之术虽未尽全力,但也有至少六成的灵力,却在对方一拦之下,消失无踪,对方恐怕没自己想的这般简单了! 僵尸鬼见尹默然一击无效,顿时斜插而上,尸血仗向前点出,顿时一道幽绿鬼火从杖前窜出。这尸血仗除了是通灵宝物之外,还能让秘术剑客免除行走剑诀这一秘术施展过程,着实乃是宝物,不过免除也只是境界较低的秘术而已。境界越高的秘术,所需掌控能力就须更强大,但仅靠领悟提升灵力境界却是以十年计的,除去入道的十年之外,其后每十年能够往前再进一个境界就已是难如登天了! 僵尸鬼这幽冥鬼火不过是儒家秘术从天境界而已,不过第三层天,威力着实有限,不过在那剑客全力抵挡尹默然之际,这一记鬼火却是及时。只见幽绿晃悠悠的飘了过去,刚刚行走剑诀完的刺客陡然醒觉,心中着实一骇,来不及抵挡,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顿时从原地拔起十米,宛如冲天水柱一般,那刺客见有两名剑客在此,不敢再做逗留,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尹默然与僵尸鬼并没有追赶,二人刚刚不过初次交手,打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追上去也是枉然。 回头看去,只见那远岫女尼与若然正躲在不远处的绿竹之后,颤抖着看向这里,刚刚打斗虽然只是刹那间交手,但是二人察觉得到危险,早已躲开。远岫到底乃是此寺的住处,心智比若然坚定一点,见到那刺客匆匆而去,想来是抵不过眼前二人的了,便从竹后颤悠悠的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唱了个喏道:多谢二位施主援手,远岫感激不尽! 尹默然摆摆手,说道:算了,今日是遇上了,不过那刺客定然不会就此罢手,我们离开之后,大师还是小心为好! 听到这里,远岫的脸又变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尹默然看着他惊吓的模样,回想之前她们所说的事情,不由的好奇问道:先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在下着实有些好奇,不知专诸盟的刺客为何会找上你们,你们并不是秘术剑客,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挂怀的? 远岫面露犹豫,此时若然也走了过来,扶着远岫站定,向尹默然斜睇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此事与你何干,要你多管——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远岫呵斥道:若然闭嘴!——罪过罪过! 僵尸鬼冷冷的说道:我们多管闲事?刚才若不是我们,你们这个青莲寺恐怕已然成了龙王庙了!尔等乡人虽然或许听说过秘术剑客,但是恐怕从未知晓过秘术剑客的手段,刚刚猝然交手尽在一瞬之间,你们不觉得什么,但是就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一缕幽绿鬼火,在这间寺庙之中,恐怕没有人能够浇灭它,不烧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蒸干每一滴水,那火永不会消失!刚才那刺客乃是水系剑客,一指点出便能引动这山间的溪流,土中的地水,顷刻间便能淹没你这青莲寺!小姑娘,不懂得的事情就不要乱说—— 远岫像是求证般的看了看尹默然,尹默然暗暗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远岫沉默良久,回头又看了看若然,只见她此刻也是颓然的垂着头,不由长长的一叹,对尹默然与僵尸鬼缓缓说道:二位请随我来!说着折身而去,穿过竹林,向西院而去,西院乃是寺内女尼休憩的场所,向来男子禁入,此刻远岫也没有顾忌这些,带着他们穿过一个庭院,来到了一间竹屋外,竹屋内似乎有人,点着一盏如豆油灯。 远岫看了看若然,若然皱了皱眉,说道:小莲应该是睡了的,她晚上怕黑,不敢让人熄了灯! 远岫点了点头,像是对若然,又像是对尹默然和僵尸鬼说的一般,道:我们就在外面看看吧!说着走到了纸窗边,点破了一个窟窿,悄悄的望了进去,只见一个面庞略显苍白的小姑娘正微微呼吸着,已然睡着了。她的模样不过六七岁,皮肤细嫩的出奇,即使不掐都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吹弹可破的外表让人见着不禁有些担心。 尹默然和僵尸鬼都悄悄的瞧上了一眼,等着远岫解释,只听她又带着众人走开几步,说道:她就是小莲了! 小莲?就是那刺客口中所说的人!不过是个小姑娘,为何会引来秘术剑客?尹默然问道。 若然本来想说话的,但是忽然却是哽咽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远岫继续说道:小莲这孩子有些特别,她出现于莲池之中,水面上飘着一片落下的荷叶,她就静静的躺在那荷叶中,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般的浮着,不知是谁把她放在了那里!我们只当是佛缘便把她收留,谁知引来了这么多事,对着孩子实在是不公平啊!阿弥陀佛! 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这般啰嗦——僵尸鬼不耐烦的说道。 尹默然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僵尸鬼什么,他的心中也渐渐的有了一丝不耐。只听远岫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川东近段时间出现了一次瘟疫? 尹默然摇头,但是僵尸鬼却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大约四个月前,说是益州附近乡村出现了瘟疫的苗头,那时我正在山中寻找通灵宝物,同时也趁着瘟疫收集尸首炼化为僵尸—— 僵尸鬼!尹默然不禁喝断僵尸鬼的话,虽然通灵术也是秘术的一大类,但是炼化僵尸以为通灵在仁德上却是有愧,尹默然不想被凡人知道太多。僵尸鬼也自知失言,连忙止住了话头,果然见到远岫与若然都厌恶的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想必她们心中定然是不耻的,何况别人还是佛门弟子。 远岫继续说道:瘟疫在川东传播的很快,蔓延了数州之地,我们这里也没有幸免,但是别的地方少则死数百人,多则上万,但是这附近的几个山头死的人却没有超过十人,要知道这里可是离瘟疫最初传播的地方最近的。 这是为何呢?尹默然禁不住问道,问到这里,忽然却又醒悟到,远岫由小莲而说起此事,想必定然与这小姑娘有关了,难道她年纪轻轻竟然懂得悬壶济世,乃是一代名医?想到这里,尹默然却又不禁摇摇头。 只听远岫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小莲了!刚刚贫尼说起小莲的特殊,倒不是因为她出现的方式,而是因为她本身,确切的说来,应该是她的血液! 血液?尹默然与僵尸鬼齐问道。 对!只听若然忽然接过话头,说道:正是如此!小莲的血液非比寻常,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当初瘟疫泛滥,附近山头几乎都没传染了,所有人痛不聊生,正绝望的等死。但是有一天我却看见小莲走到这莲池边,点破了手指,向池水中滴入了十滴血,然后她就叫我把池水分给附近山民喝,说是能救人!当初也没什么人相信,但是寺中一名感染了瘟疫的弟子几乎就要死了,住持就权且一试,没有料到,三个时辰,那名弟子竟然痊愈。这时,大家才相信小莲,她竟然如白莲之体一般,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于是附近的山民都被她救了,只有几个来不及喝水的人死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那与专诸盟的刺客有何关系了? 远岫轻叹一声,说道:瘟疫的事情被寺中的弟子无意间透露了出去,附近山民知道了小莲的秘密,一些生了不治之症的人便惦记上了!我佛门有好生之德,岂能见死不救,于是贫尼拉下脸皮求了小莲几次,救了几个垂死的人,哪知后来遇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而小莲救人并不是靠着灵丹妙药,而是靠着自身的血液,根据不同的病症,所需要的血液也是有多有少,当初那瘟疫乃是自然而生的疾病,小莲的十滴血乃是引动了莲池之水,化为了救命之药,所需血液自然是少。但是后来求医的人的病症却是各有千秋,甚至有断肢求续的,小莲迫不得已相救,有时一次救人就流去了近一碗的血,现在还能够看见她手腕上那一条清晰的伤痕。 远岫说到这里禁不住哽咽,说不下去了!尹默然听着也是微微皱眉,若然继续说道:好几次救人,让小莲的身体也虚弱了很多,即使现在她的皮肤都苍白的很,我们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就把小莲藏在了这院后的竹屋之中,然后对外宣称说是小莲的父母找来了,将她接往了梁国。青莲寺向来不曾说谎,这一次也为此破了戒,不过山民却不相信。他们得不到小莲的相助就在外面造起了谣,说小莲是妖精转世!后来不知这些话还有小莲的神奇传到了山外,被有心人听到了,然后我们的山门上被钉上了这张字条! 说着,若然从袖中摸出了一张字条递到了尹默然的手中,尹默然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白莲转世,世间罕有,敝帚自珍,大不应该! 这应该是专诸盟的刺客留下的——尹默然说道,但是他既然留下了这字条,为何不顷刻就来夺人了,还要等这么久再来,这期间有近半月相隔。 想必那刺客当时有什么事情吧!远岫淡然说道。 有什么事情!尹默然与僵尸鬼的脑中顿时同时“砰”的响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便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僵尸鬼向尹默然传音入密道:默然,我们监视那茶博士那么久,隐约察觉到专诸盟向蜀国派出的刺客明显增多,而且高手不少,想必专诸盟有大动作了,而且恐怕并非是针对剑客盟约之事! 各国剑客约定盟约之地在荆南,刺客在川西活动自然石妨碍不了的,尹默然点点头,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急向僵尸鬼道:你可还记得早上到茶博士那儿的斗笠客提到了“鬼书”,而且神情极为紧张! 尹默然这个念头极为突然,说出来竟然没有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远岫与若然突然听到,不禁被尹默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他连忙沉着脸,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若然奇怪的看了看二人,冷冷一哼,远岫眼神向她一瞟,示意她不要多惹是非。 微微沉默,尹默然不想被她们知道鬼书之事,扯开话题问道:那此刻今日虽然走了,但是这小姑娘对他的作用极大,专诸盟应该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远岫缓缓的看向还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小莲在那里沉睡,她暗中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什么异常艰难的决定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九章 同室操戈 话说湘溪子见三上仙离开之后,绕过三人前进的那个方向,蜿蜒几座山,走了好大一段路,如今也到了川东交界处。横断山脉间云雾缭绕,饶是湘溪子所站的这处小丘也是烟蒙蒙的,俯瞰下去前面一片绵延甚广的竹林,竹林之中一条细条宛如绸做的的丝带一般,曲曲折折的向着下游而去。 湘溪子记得所查的信息中,那鬼书似乎就在这蜀东位置,一个隐藏极深的苗村小寨,但是川东多山,要想找到不费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希望能够赶在三上仙之前吧! 急行几步,她冲上山头,忽然间便如同雨燕曲折一般向下疾坠而去,竟如同跳崖一般的去势,但再看,只见她俯冲几十丈远,轻盈的在竹叶尖上点了一点,然后又跃去好远,一身轻身之术着实不凡。 不过数息呼吸,她便纵入了如同竹海一般的林中,只见绿竹幽然,虽仍暮冬时节,但此川中竹海竟丝毫不受外界严寒,仍然一片郁郁葱葱,不知其中暗藏着什么!此下,湘溪子不敢在这么肆无忌惮的赶路了,便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先仔细谛听了一番,四周似乎并无人声,她微微放下心来。 但是忽然间只听得竹海无风而动,一片竹叶响起了不停的窸窸窣窣声,听这趋势,似乎什么东西向此飞快的本来。湘溪子眉头一皱,却并不惊恐,秘术修习到她这般境界,在这十国之中敌手并不多,而能与她匹敌之人又如何会如此不顾自己行踪隐私,这般行色匆匆。至于或许是什么野兽来袭,她更是嗤之以鼻,如今山间的野兽只要闻着秘术剑客的气味,早已逃之夭夭了,毕竟秘术施展时散逸出来的灵力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风声渐进,已可见一个青衣汉子飞速向这本来,湘溪子眸光微微一亮,那人轻身之术的路数痕迹似乎十分熟悉,待又靠近数丈,她竟是认出了此人。 汉子虽然同为秘术剑客,但显然境界差湘溪子太多,二人靠得不过十丈了,竟仍未发现湘溪子的踪迹,倒是湘溪子轻身而起,猝然窜到了那汉子身边。汉子陡然见到有人靠近,又是这么一身轻盈灵异的身法,顿时大惊,只道是那夫妻追至,暗骇之下,一道剑光从他的袖底冒出,在空中划出几道奇异的符文,只听他轻喝一声,道:秘术——千纫丝之术。 话语未落,剑光已失,却刹那间惊现漫道金光,细看之下,竟是弥漫在空中的无数金丝闪烁着竹林缝隙楼下的日光。湘溪子仍然未动,虽然她知道那汉子并未认出自己来,错手之下或许当真动了杀意,但是以她这般境界,不轻易施展秘术,一旦施展便是已分胜负。 金光闪烁而下,以乾坤坎离四方之位向湘溪子罩下,一旦封住四位,则刀光闪烁,尸体八分,这边是金系秘术的可怕之处,丝丝见肉,锋利嗜血。 秘术施展的及时,实在人意料之外,眼看便是血肉横飞的情景,但是在湘溪子看似缓慢的向天上伸出一指的时候,秘术竟然无需小剑行走剑诀,瞬发而至,一道柔和清亮的水光向天空一闪即没,那千纫丝之术竟而破解。金光不再,只觉空中弥散开淡淡水汽。 这是……这是……汉子顿时惊住,微一愣神间,便猝然觉察到,这是阁中髑疾殿的高手湘溪子所擅长的秘术——水印之术。只要施术者灵力境界高于对方,施展出来,水印之术能够将自身灵力注入到对方的秘术之中,从而操控对方的秘术,而境界相同,则可抵消对方秘术。此水系秘术乃湘溪子成为天下所传诵的“子”之后,才机缘巧合下习得,向来只在伯仲之间的敌手中施展。刚才她只需以平平无奇的秘术抵过了自己的秘术即可,她这种大材小用,想来必是对自己亮明身份了,毕竟这水印之术犹如各世家大族的绝密之术一般,天下只此一家。 想到这里,汉子便躬身下跪,道:卑下乃贪狼殿座下潜哨堂行走李荣波,因被敌手追击,所以误与先生动手,还请莫怪! 湘溪子与这李荣波同为儒家剑客,因此先生便是此派秘术中高手的称谓,倒不是真的是什么教书匠人,而由于大唐遗留下来的尚武之风以及如今这乱世局面,人人尚武,对于文教不甚关心,若非儒家秘术,这先生之称倒真像是讽刺之语了。 你是潜哨堂的行走,我亦与潜哨堂打过不少交道,这阁中的信息搜集,江湖打探,人物查找,向来是你们负责的,可如今荆南会盟之期渐进,潜哨堂不在各路阻挡参会之人,却在这里做什么!湘溪子沉声道。 李荣波本是白帝城负责传递消息的普通探子,这次不过寻常的一件任务,只需把那斗笠客带来的消息带走即可,可谁知竟然惹到了小鲜那一家子人,对方穷追不舍下,虽然动用了阁中于白帝庙的机关侥幸逃脱,但是身后的追击气息一直逡巡不散,察其灵力境界,自己竟然捉摸不透,若然被追至,则定然难逃一死。此刻见到湘溪子,这李荣波当真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如同溺水者抓住的那根稻草。于是这李荣波也顾不上什么各殿之间的那些小恩怨,将自己的遭遇快速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李荣波此次负责传递的消息不是别的,而正是湘溪子之前向三上仙报告的鬼书之事,那斗笠客是专诸盟散在各地的情报人员,负责搜集各路江湖信息,于是那天降异文的信息被他获知,经过打探后得知,竟有一苗家祭祀懂得那异文,经过翻译后竟是一门奇特的秘术修习之法,那祭祀经过修炼,如今已然踏入廓天境界。须知廓天境界乃是“子”的门槛境界,进入此境界中,已然可以算是半个“子”了,而如今天下间,能够被称为“子”的人,不过十几人而已。更加可怕的是从天降异文到他修炼到廓天境界,不过区区五年间,可谓是神迹了! 湘溪子听到这里不觉一惊,当初她所查探到的消息不过其中一二,她只知那鬼书被蜀人传说定有非凡之处,却不知修习者竟有如此成就,若是如此的话,她前几日就不会那般容易的告诉三上仙了。想到这里,湘溪子不由暗暗懊悔,不过却又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赶在三上仙的前面赶了回来,不然一旦三上仙得到鬼书后,自己恐怕再无觊觎可能。 那么你如今可曾查探到那苗家祭祀的所在?湘溪子看似无意的提起。 那祭祀就在——李荣波顺嘴一说便要吐露秘密,可是忽然间瞥到湘溪子一脸的期待神情,心猛然收紧了,暗暗忖道,鬼书一事重要无比,觊觎之人数不胜数,即便是我专诸盟之人,也只有七大殿主与三大阁主才有资格知晓,如此告诉了湘溪子,若她顿生歹意,恐怕自己也—— 想到这里,李荣波顿时一阵心颤,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离死更近,刚刚为何自己要吐露这般重要的信息,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荣波暗暗后悔不迭之际,湘溪子看他神情,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脸色顿变。 不待湘溪子如何动作,那李荣波忽然间跪了下来,向湘溪子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湘溪子明知故问:你这是何意? 李荣波诚惶诚恐的答道:卑下不过阁中小卒,陡然间查探到如此消息本没有藏私的打算,告诉先生也无妨,不过将来殿主查知,还请先生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了殿主是卑下泄露的消息。 湘溪子见他如此识时务,便语气和缓的说道:这个自然! 于是李荣波便如此这般的将所获得的信息对湘溪子讲了,说完李荣波叩头再求:那杀手即可追至,还请先生带我离开此地! 湘溪子听完李荣波所说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看似随意的问了几次刚才他所说的内容,李荣波对应无误,湘溪子这才安心。这个容易,不过追你之人是何人,他为何追杀你,莫非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荣波看着湘溪子又起了疑心,连忙说道:那倒不是,那人在白帝城时鬼鬼祟祟我们以为他们是打我们注意的,于是便打了一场,岂知不敌却又伤了他们一人,所以被追至此处——那女子身手极为高明,其分身之术不死不灭,超出寻常分身存在时限的十倍以上—— 竟有此事!湘溪子暗暗心惊,原以为得到三上仙秘术传承的她,自认为天下秘术第一的女性,没有想到这川中也有如此奇女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平之意。看着李荣波焦急的样子,她暗暗冷笑,既然你这么急不可耐,那我就好好的超度你吧!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走吧,我送你回堂中密所。 那就多谢先生,对了,那泄密之事还请先生不要泄露。李荣波忍不住又嘱咐道。 湘溪子只是暗暗冷笑,李荣波刚刚站起,顿时感觉心中一股冷气汹涌的升腾而起,他顿时大惊,随即便想起湘溪子是水系秘术的集大成者,难道是她——抬眼便见湘溪子面露凶色,杀气毕现。湘溪子,你竟然过河拆桥,你个卑鄙小人—— 话还没有说话,便觉周身湿气大增,原想拼死一搏,哪知心中渐渐觉察到一丝眩晕,雨丝沁润,湿气仿佛棉中之针一般,刺向自己的各大穴脉。 湘溪子看其神态,便知李荣波必死无疑,冷笑道:你能够死在水晕术之下也是你的福气!说完也不看他一眼,便缓缓的离开而去。 李荣波此刻全身的穴道都渐渐被湿气形成的雨丝一般的水针刺入,眼看便要不行了,他强忍着一口气冲着湘溪子离开的方向吼道:你既然不信守承诺,天也会惩罚你的!你若不去夺那鬼书便好,若去,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一章 托孤者谁 且说叶舒华携妻子匆匆东走,想要尽快摆脱在河畔遇见的清儿,于是丢弃了大半无用的行李,也是紧赶慢赶的到了岩上镇,倒不是如何凑巧,而是东行路上,这镇子乃是必经之路,东走或西行的行客多半会计划在此住宿,也是因此方圆五十里内选择了此处当做集市。 叶舒华心悸清儿,暗中以为其乃是灵隐剑庄的执法暗客,专门狙杀自己这类剑庄叛徒,却没想到仍然一头撞进了这个是非圈子,当他踏上此镇之时,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一道目光笼罩在了自己头道。 叶舒华没有回答,倒是妻子似乎十分奇怪一般的看了看叶舒华,又望向女子。女子的模样格外端庄秀丽,有着寻常荒山僻壤少有的高贵气质,因此让人很难忘记,妻子记得,此人昨日似乎还曾见过,就在那伊水河边,就是那时丈夫变得格外奇怪。莫非他们相识?想到此处,妻子心中不自然的涌起一股嫉妒心理,一股怨艾。 女子看着叶舒华的模样,眼神倏地紧了也深邃,忽然间似乎看出了端倪,以传音入密的技巧,仅在叶舒华的耳畔说道:你也是秘术剑客? 其实人之恐惧并非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仅为恐惧本身,正是由于长久的等待,让那恐惧犹如悬在头道:秘术不同于武者修炼的内功外功,极难取巧,即使你有这本青灯古卷,若然没有当初灵隐子那般际遇,想来也无法领悟,否则你可听说江湖之中有谁继承了前人的衣钵。但是眼下,有个机会,你可愿抓住? 咚咚!咚咚!叶舒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此情此景,就如同幼时在村头碰见一个陌生人给你一个肉包然后会你说,跟我走吧,那里还有鸡腿了!虽然潜意识中意识到陌生人是人贩子,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幻想着他口中说的鸡腿。不是自己没有理智,而是诱惑太大了! 叶舒华努力把握住自己的心神,尽量不要在此重要时刻失去判断,沉着的问道:什么机会? 帮我一个忙,也帮你自己一个忙,另外送你一份大礼!男子微笑言道,循循善诱的模样仿佛当真就是当初寸头的人贩子。 具体而言是何?叶舒华仍然把握着事情的关键所在。 只听男子解释说道: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你能够重新回到灵隐剑庄,不再害怕暗客前来清理门户,同时更让你领悟青灯古卷书中所言,突破你三层天的瓶颈,如何? 回到剑庄?突破瓶颈?叶舒华的心门倏地打开,他当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机会,这几年来,他无时不在后悔当初的行径,日日担心受怕中度过,如若能够领悟到古卷中的境界,至少能够略微弥补一下心理损失,但是岂知两头未落好。如今竟有两全的机会,他如何不心动!但是心动之时,他仍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普天之下竟有这等好事,这个男子有何事相托,又有何能力办到承诺之事? 你在怀疑?男子说道,不妨,我先将大礼送给你看看!说话间,只见他的眼神倏地生出变化,原来在此黑暗空间宛如皓月当空的眼神顿时宛如蒙上面纱,显得云里雾里一般格外模糊,除此之外,在视觉上感受到模糊的同时,忽然间二人间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岁月,虽然他知道他现在还是在那客栈的房中,二人相距不过半丈,不过此刻心底的感受却恍如隔世。他没有感觉错,他能够肯定,此刻面前的人不再是刚才说话的人了,他的眼神飘入了无尽的虚空,去了遥远的岁月,穿越了空间与时间,如同漆黑的夜晚见着远方的星空斑斓,那星光是从无数光年飘来的,正如此时的目光。 目光照进了他的眼神中,轻车熟路一般,没有遇到一丝的阻拦,倏然便进入了他的心底,恍惚间他看到了云烟缭绕,一声雄鹰的嘶吼将他耳膜一震,他像是忽地惊醒一般,又堕入了新的空间! 这定然就是幻术了!叶舒华还没有迷失意识,可以猜测到眼下遇见的情况,然后下一刻幻境再生,倏然间云烟消散,一轮毒日正在头顶,四处飞沙走石,竟然已身处无边沙漠,风起沙涌,向着没有尽头的远方呼啸而去,沿路上无数的砂岩都被镂刻的光怪陆离。天空中没有任何征兆的现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身处沙漠,但是女子冰肌玉骨,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宛如江南水乡碧玉。只有那面纱恁地讨厌,遮着面容看不太清,周边风沙虽大,却仍然掀不开女子面纱,显然那只是天边的海市蜃楼。 就在他兀自惜叹之际,女子面纱无风而动,似受他心意所感一般,悄然滑落,露出绝美的容颜,却只是惊鸿一瞥,海市倏地消散。 随即幻境再生变化,从街市匆匆而过,从海上御风而行,从夜空树林穿梭,从洞穴探索求生, 转而又到了风回雪舞的大漠,转而又到了寂寞盘旋的枫林,转而又到了松林不动的空谷,转而又到了旌旗招展的城郭。直到站在城楼之上,望见城下如林的黑甲,溯风猎猎,几乎如同敲打在他的铠甲上时,他方才领悟,原来这一切幻境都是为了让自己领悟风的灵性。 那男子未曾与我交手便知道自己秘术为五行之风!叶舒华黯然感慨之时,一切幻象都已消失,四周重归于黑暗,面前的男子又重新出现,他的眼眸也恢复明亮,只是神色间多了一丝的疲惫。看着叶舒华的眼神也变得清明,男子将那青灯古卷重又丢回给叶舒华,说道:现在再看看此书! 叶舒华颇为疑惑的接过青灯古卷,翻看着那些如今几乎已然背熟的文字,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他似乎发现一丝奇异之处,再看几页,他已然惊恐,这—— 这些文字竟然如同萦绕在他周身的树叶一般,一直逡巡不散,不,不似树叶,而是如同水滴一般,直接侵入了自己的身体,这些文字就像被自己吸收了,曾经那般晦涩的字词在此刻犹如儿童的儿歌,叶舒华看得明白,自己的境界就在此刻倏地有了飞跃。原来风除了速、直、破之外,竟然还有令人不屑的缓、轻、微,而且相互组合之间,竟突破了原有的惯性,生出了奇妙的变化。 只听迷糊爹缓缓说道:你所经历的幻境都是你手中所书的经历感悟,当年灵隐子遍游天下四方,于风之感悟异于常人,每有所思都记录在册,你未曾有过千里之行,未曾见过自然之神奇,宇宙之造化,无法领悟也当然。今下,我将书中经历于你心中演绎,算是弥补了你的缺陷,日后你再参透此书,便没了困难。不知我这大礼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三章 少小离家少小悲 直到走出很远之后,尹默然还是为远岫那残酷的决断而感到震惊,那夜之后,远岫将小莲的安危交给了若然,请求尹默然与僵尸鬼将若然与小莲带到梁国,在国都城外寻一尼姑庵安身,而她自己却已然点燃了青莲寺,****于莲池之前。 萍水相逢便以性命相交,在即将面对的危险之前,为保一女童,顷刻便能殒命于人前,这般决断,这般不惜生命,在尹默然与僵尸鬼这类视生命重于泰山的秘术剑客眼中,诚然是无法理解的。 已经走过了几个山头了,青莲寺的火光还能够看见,让尹默然惹人感到惊奇,颇有些奇怪的地方:若然女尼此刻痛哭失声,一路未停,知道住持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小莲的性命方才如此决绝,她如何都抑制不住心中的内疚,恐怕直到她坐化的那边,这内疚的暗伤许久都不会化解;但那叫做小莲的女童的表现却颇让人狐疑,虽然听说过她的慈悲心肠,以血救人,然而如今她已知远岫住持是为了自己而死,却没有一丝的伤悲,更别说眼泪。 若然见着尹默然奇怪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小莲,顿时便知道了他心中的猜测,解释说道:小莲就是这个闲淡的性子!你不能怪她铁石心肠,住持跟我说过,小莲是性如石榴,所有的泪水与悲,都只会憋在心中,不懂得表达。你看那石榴,不就是如此吗,厚实的果皮,如果不剖开它,如何知道它饱含泪水!小莲是有大慈悲的。 前面过两座山有个小镇,走了一夜,还是先休整一下吧!专诸盟之人昨日才走,没那么快追来!僵尸鬼见插不上话,不耐烦的说道。说实话,依他个性,实是不愿意搭理此事的,只是尹默然此人良心发现一般,竟然想做好事,虽然那女童有点神奇,但是对于秘术剑客来说,寻常的伤都不是伤,而当真受伤之时,天下恐怕没有一味疗伤圣药,而血能救人之事,不过是乡野村夫见识短浅而已。 听他说完,众人不禁加快了脚步,就在稍稍松懈之时,只觉得地面传来微微震感,正在诧异是否地震的时候,互听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熟悉的感觉,有灵气气息四处逸散,尹默然与僵尸鬼顿时心生警觉,连忙跃入半空,停在一株十丈高的青木树上,只见响声传来的方向传来扑灭不绝的无尽尘土,犹如巨石溅入深涧时激起的飞天浪花一般。 这是—— 秘术!尹默然暗自震惊之时,破空传来一道剑气,随即无数道剑气扑面而来,四纵四横,尹默然暗骇,慌忙之中架出防御姿态,以逆风势、卸风势想要缓解剑气力道,岂知秘术刚刚施展,自己灵气与那剑器甫一相遇,便被化解的烟消云散,剑气不曾稍解。尹默然自知不敌,跌下树峰,下落之时想要唤起自身灵力施展轻身之术,却哪知体内灵力竟然消耗一空,若非僵尸鬼紧急中托住自己的腰腹,便是从十丈高掉落下来,他也必死无疑。饶是如此,他仍旧吐出一口乌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是他却不知自己到底何时受的伤,自己虽以风之道秘术防御了那无上剑气,虽然未曾化解,却也不曾让其近身,但这伤势何来,体内灵力为何一空。莫非,莫非那剑气竟连碰都不能一碰吗? 正自狐疑之际,嗖的一声在头道,我们离刚才剑客相斗的距离较远,因此影响并不大,但是这个镇子却极近,都只是普通人,便是寻常秘术剑客相斗时散出的灵气也会影响他们,何况刚才那巨响毕竟不是寻常秘术!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醒他们?若然担忧的问道。 没用的!僵尸鬼沉着声音说道,攻击性的灵气逸出导致的昏迷,不是叫就能醒的,只能靠他们自己醒!说到这里,僵尸鬼忽然一阵惋惜的说道:真可惜,若这都是尸体可多美! 若然听到这里,脸色顿变,一阵恶心泛上心头,暗忖道:此人并非寻常秘术剑客,若是寻常剑庄剑客,自有庄规限制,而剑客自身大多并非寻常武人,腹有诗书,有斯文之风,但此僵尸鬼乃是修习通灵恶术的剑客,怕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还是小心为好,不要让他惦记上小莲。 若然正在暗自打算之际,互听身旁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转头望去,却见地上一个眼神向她飘来,随机又赶紧闭上,竟是有个百姓已经醒了过来。若然骇然一惊,刚才僵尸鬼不是还说这些平凡人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么,怎么有人这么快就醒了! 见那百姓还想装作昏迷,若然担心其中有诈,不由踢了踢那人,沉声喝道:你起来吧,我看见你睁眼了! 其他人听到若然的声音,皆是一惊,按照常理推算,平常被那般境界的秘术灵气影响,怕是没个半天光景是醒不来的,没想到竟有人未到三刻就醒了。 僵尸鬼不由也是肃然对待,对着地上那人大喝道:还不起来,莫非是让某踢你起来,某的脚力可不像这位姑子这般温柔的! 说话间,僵尸鬼已经跃跃欲动了,那人眼见装昏不成,连忙站起了身,作了个団揖,笑眯眯的说道:各位好汉请了,小生有礼! 竟是个书生!此人身着儒服,相貌清秀,颇有几分斯文之意,正是小鲜父母所托付之人叶舒华。僵尸鬼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人,刚才可曾见到什么? 叶舒华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却说小鲜父母在察觉到竹林中追踪的人已然近了之后,便将小鲜托付给了叶舒华,匆匆离去,岂知未走多远就与那些刍狗,也就是被湘溪子等人尊称为三上仙的仙矢、郁彦与孟镜相遇。双方相见不发一言,便已拔刀相向,三上仙所用秘术皆是常人未闻之术,迷糊爹与清儿不敢小觑,以全力应对,总算二人仍旧控制着秘术灵气的波及范围,将之控制在岩上镇之外,但是最后一击迷糊爹旨在与清儿抽脱身来离开此处,避免小鲜被三上仙发觉,却也未曾料及散逸而出的秘术灵气竟然将隔着十里距离的岩上镇居民震晕过去。若非叶舒华自身便是秘术剑客,此刻恐怕醒转不过来,虽境界未曾达到第三层更天境,但是却已非寻常之人,对此极具攻击的灵力已然有了抵抗。饶是如此,刚才却仍旧被那般雄奇壮阔的波涛灵气被震晕了,刚刚醒来,却见僵尸鬼、尹默然一众已在身侧。须知此时,叶舒华之妻与小鲜也在身旁,此时被震晕过去,不知是否受伤。 提到小鲜此童,叶舒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此人父亲刚刚给了自己莫大的恩惠,临走之时以幼子相托,如若守信之人,必将照顾好恩人之子,但是如今却是乱世,叶舒华身为一个仍在被剑庄追杀的秘术剑客,保命是第一要务,而这个孩子却似一段不必要的羁绊,叶舒华见迷糊爹离开之时,便想一脚踢开小鲜的,至于小鲜父亲种下的手段他也以为是恐吓而已。叶舒华并非善男信女,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性命之忧去偷那青灯古卷,原本抱着离开稍远便撇下小鲜,甚至撇下这个掩饰身份的妻子独自找个隐蔽的角落好好参悟那青灯古卷的,但是当他察觉到不远方此童父母与人交斗的气息,他原有的心思不觉又沉静了下来,恐怕那恩人临走时种下的手段不止是恐吓啊! 此刻僵尸鬼发问,叶舒华自知每个秘术剑客皆非糊涂之人,寻常谎言也掩盖不住自己剑客的身份,不由说道:几位刚才想必也经历了那天人相斗吧,不瞒众位,小生也算是秘术剑客众人,只不过仍旧是拟境而已,所以虽也感受到散逸灵气,仍能很快醒转。 拟境?尹默然淡淡说道,心中却不禁暗暗忖度,此人竟然知道拟境,想来也是秘术剑客中人,或者家门师传有通晓秘术之人,只是不知在此处为何,莫非认识刚刚打斗之人? 何为拟境?若然听了半天,不知所谓,不禁问道。 叶舒华含笑不语,只听尹默然解释说道:秘术剑客乃天下尤物,人中翘楚,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修炼得秘术的,但是灵气于人而言却是公平的,有一类人虽然习不得秘术,但是能够通过其他的感悟方式,凝聚灵气,虽不能形成自身灵力,但是有此灵气滋养,不仅身强体健,而且感知能力极强,在诗词曲赋、奇技淫巧上往往有着惊人的造诣。在秘术世界中,往往称此等有灵气却无灵力的情况为拟境,意为模拟灵力境界。拟境如灵力境界一般,也有九层,但是迄今为止三四层拟境便已是极高的了! 解释到这里,尹默然转身对叶舒华说道:小哥自称为生,想是有功名在身了,不知成就几何? 其实叶舒华当真有功名在身,他是灵隐剑庄少数几个真正的文儒剑客,乃光化三年的进士,但当时唐已然苟延残喘,武士乱国,文人没有任何地位,叶舒华以儒入道,觉醒了自身灵力,因自身为蜀人,从而加入了灵隐剑庄。于是叶舒华便将当初的身份说了,尹默然暗暗对证了一番,似乎并无蹊跷,便信了几分。 叶舒华对尹默然等人说道:诸位不知,小生成都人氏,贱内为荆州人氏,当初荆南多战,贱内一家躲避于蜀中,与小生成亲,但事有多变,如今蜀中多苛政,小生不过拟境中人,于剑庄无用,不曾享用那免税之策,而如今荆南即将成为剑客会盟之所,天下永不征战之地,所以便想与贱内回荆南,途经此地。说话时,叶舒华扶起妻子,却见小鲜也在妻子怀中,不由又解释说道:这是犬子! 尹默然与僵尸鬼望了一眼,这时一路上一直未曾说过话的小莲,看着昏迷中的小鲜,忽然只觉心中一怔,鬼迷心窍一般便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小童好熟悉,似乎哪里见过一般。 但众人只听得她低声絮语,未曾在意。 叶舒华眼见几人眼中怀疑之意渐消,便继续说道:几位想必定是剑客众人,不知几位是何去向,小生前往荆州,不知与众位是否同路? 僵尸鬼正待否决,却听若然说道:我们要往梁国,不过蜀道艰难,正准备以水路过夷陵转道前往梁国,多少能与你走一段,你既然携妻带子,不如与我们同路,也好周应一番。 僵尸鬼听言,沉声一喝:此间何时由你做主了! 尹默然却是淡淡道:却也不妨。僵尸鬼冷冷的瞥了一眼尹默然,心中忖度,此人虽然心比我白,但也没有路见不平之心,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想到此处,便也不再做声。 尹默然心中却也当真有所打算,他打算的是这个孩子,叶舒华虽然自称其为犬子,但是他岂知尹默然曾经见过这个孩子,这便是当初在白帝城茶摊上那对夫妇的孩子,虽然不曾仔细看过相貌,但是这一身穿着,有何区别。此子作为那对夫妇之子,此时落在此人手中,想来必有些故事,让他们随行一路又有何妨,说不定能套出些究竟来。 见尹默然应允,叶舒华暗暗放心,背起妻子,若然帮他抱起小鲜,众人便上路了,一路上尹默然随意的向叶舒华问了一番一路的见闻,倒没发现有何异常,只是心中暗暗狐疑,那对夫妇秘术境界那般不可及,这个书生与他们到底有何交集,竟然连自己孩子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中有秘术剑客,有佛门女弟,有儒生进士,还有两个小童,一个昏迷的女子,一路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但见行路上经过的村庄乡镇,多有损毁,百里难见行人,若然禁不住感叹说道:偌大的唐也亡了,这些年百姓当真吃了好多苦。 尹默然与僵尸鬼但笑不语,盛世也好,乱世也罢,作为秘术剑客没有一丝好感叹的,盛世中秘术剑客贵比将相,往往乃皇廷座上之宾,乱世中身份愈加尊贵,出则将入则相,即使皇室中人也不敢有丝毫忤逆,一国剑庄之地位往往高于皇室,享用诸般特权。至于百姓境况,那是与秘术剑客无关了。 是啊!只听叶舒华接过话茬,这些年叶舒华叛出剑庄,大隐隐于市,体会了诸多寻常百姓的困苦,深知其中滋味,说道:蜀中本少战,奈何蜀王尽得蜀地之后,却异常昏庸,征地伐民,只顾奢华享受,每每横征暴敛,比之酷吏而无不及,蜀中百姓也遭殃了! 僵尸鬼闻言不觉哂笑道:如今这光景算是好的了,想当年大唐初殁,黄巢乱国,烽烟四起, 各地节度强征兵员欲逐鹿中原,粮食不够便以腌人作粮,无用的老弱妇孺直接杀死,大军过处,十村不存一人,夜夜闻啼哭,日日见蚊蝇,比之今日如何? 尹默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当初国势不明,扯了黄旗便以为是真命天子,实际上谁也无法统一江山。这历史乃是一轮轮的循环,非人力所能强求的,三国志便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试想此天下已经合了三百年了,是时候开始分了。初分之时,有人做皇帝梦,苦了寻常百姓,现金十国鼎力,却不再大举兴兵,你们可知为何? 若然摇摇头,尹默然继续说道:便是因为有十国剑庄存在!各国间的军队打了又打,人死了不少,国越打越穷,但是谁都奈何不了谁,此时只靠兵士已无用,因为便是一个寻常的秘术剑客也能以一敌十,将兵士派上这样的战场,是自取其亡。所以现在的战争都靠秘术剑客,而秘术剑客往往惜命,谁也不愿为了别人的江山而自愿赴死,所以如今国战少有发生。尔等寻常百姓也有休养生息的时机。如今这和平光景,还须感谢秘术剑客。 说到此时,尹默然与僵尸鬼自然的流露出了一股傲然之意,便是叶舒华心中也如此认可,若然心中虽有不屑,但有求于人,她也不想坏了彼此的关系,便也没有再言。 是夜,众人行到了曲池乡,此处可寻船顺流而下到巫山,巫山处水流湍急行不得船,但离夷陵却已不远,叶舒华想着终于快离开蜀地了,不由渐渐舒心,盘踞了三四年的隐忧随着地形的远离,缓缓消散,虽然不知怀中小童父亲所言真假,但只要彻底领悟了青灯古卷之后,即使剑庄暗客到来,那时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这性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更有保障些。 曲池乡在盛唐之时,还是一个大乡镇,人口有数千户,但是此处乃入蜀途径之一,屡经战祸,到如今十国鼎力之际,已然十室九空,竟没看见一处人家,众人寻了一处干净的人家,各自摸进一个房间就此休息,行路在外众人皆带有干粮,自己饮食自不多言。 至半夜二更之时,小鲜缓缓醒转过来,在他之前叶舒华之妻已然苏醒,因为小鲜年纪幼小,加上之前白帝城中那人偶喉舌之箭毒,所以直到此刻方才彻底醒来。脑袋仍旧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他揉揉眼睛,缓缓扒开眼皮,四周一片黑暗,此时他似乎断断续续的想起之前曾经似乎醒了一会儿,那时候母亲望着自己仿佛在哭,为什么了! 小鲜伸开手胡乱抓了几把,忽地心中一慌,他竟然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四周空洞洞,隐隐透过房的人贩子,但是此人是谁? 哭什么哭,还不睡觉!叶舒华白日里屡经惊吓,刚才刚刚入眠便被这阵哭声惊醒,心中颇为不耐。 你是谁,清儿了,迷糊爹了?小鲜含着哭腔,冲着叶舒华拼命的叫道,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有可能找回自己的爹妈。 你爹妈不要你了,把你丢了,烦死了,快去睡觉!叶舒华更加不耐的大喝道,一只手举在半空,仿佛一巴掌就要抽向小鲜一样,虽只是恐吓一番,但是那模样印在蜡烛的照影下,显得颇为可怖。 咚的一声,天空仿佛一阵巨大的旱雷击打在小鲜的心上,虽然叶舒华只是随意胡诌的话语,在小鲜而言却是金口玉言,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有人故意说谎,所以在他而言,所有经口而出的话都是事实,那么清儿和迷糊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这般下意识的认定之后,还未学会如何思考的小鲜已经开始联想了,难怪父母这次会带自己离开剑庄,以前他们外出从未二人一起,总有人留下照顾自己,这次竟是要丢了自己,方才带自己离庄,他们、他们——竟然如此狠心。 但是为什么了?小鲜不理解,为什么要丢了自己,是自己不听话么!可,可旁边萧家的孩子也不听话啊,为什么不丢了他,为什么是自己? 小鲜本来想哭的,但是叶舒华的那一句话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对于一个四岁的脑袋来说,已然是无法理解的,他拼命的思索,想要想清楚究竟为什么清儿要丢了自己,但是体内忽然一股冰寒凉意涌起,他便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五章 无妄之灾 叶舒华带着小鲜与妻子离开,继续向东前往荆州,这夜傍晚途径一个小镇,镇上人家不多,多是战祸中幸存的百姓,叶舒华一家在益州之时,尚算小康之家,摸出三个开元通宝便有人家欣喜相迎,在别人的主人房中休息了一夜。 次日继续赶路,所经村镇大多残破,小鲜在蜀中之时,也曾随父母去过成都、益州等地,皆是一派繁华,小楼精舍鳞次栉比,虽有穷人,但饱食之士众多,不曾途经此地,路有饥色,民无足食,不由惶惑的向叶舒华问道:怎么这么破,这路上? 叶舒华平时倒不会去理会小儿之语,不过一路上所经所遇,倒真的激发了他的几丝忧国忧民之心,同时也不想对小鲜太过冷漠,半是回答,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几年征战,几年天灾,便是再大的富户,也经受不起,今日所经之路,为荆蜀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繁,黄巢来过,朱温来过,末唐乱军来过,现在在荆州的高季兴也曾来过,来来回回的几遍剐,怎么会不破? 小鲜如今才四岁,清儿与迷糊爹也从未给他讲过天下之事,如何知道这些人名,如何知道这些故事,懵懵懂懂的听了,也只明白是战乱的结果,只是为何与蜀中差距这么大,他却是不明白。此时驴车经过垄旁,只见一个老妇人携着一个孩子在一棵树旁挖土,那孩子面色苍白,身量极小,似乎饿极了一般,抓过一捧土,便往肚里喂。小鲜顿时惊呼一声,指着那孩子道:那人为何吃土? 叶舒华斜斜的瞥了一眼,倒没有他这般惊诧,淡淡的说道:那是观音土,没饭吃的人便掘此土饱肚,倒是能够支撑几日,不过几日后就难说了—— 为何他们不吃饭了?小鲜紧张的问道。 叶舒华见他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模样,忍不住喝道:你道何人都是衣食无忧么,现在天下若有十个人,有四个人能吃饱饭就很了不起了!现下只是吃土,尚可忍受,饥荒之年,人人易子而食,甚至有人牵了自己的老婆便往屠夫的摊子上走—— 去做什么了?小鲜听他说的惊恐,但仍然好奇的问道,叶舒华之妻似乎猜到了他后面之语,仿佛回想起当初老人说给自己的故事,面上禁不住现出惊惧之色。 做什么?当然是砍了当肉吃!叶舒华望着小鲜恶狠狠的道,倒不是他生性残暴才故意如此,而是说到此处之事,着实令人心中愤慨,忍不住便大声了。 小鲜果不其然的哭起来,望着叶舒华的模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贴在了驴车车厢边上,似乎在惊恐叶舒华会把自己也带到屠夫的肉摊上。 叶舒华之妻似乎觉得叶的言语太过,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叶舒华便止住了话头,此处已经快出蜀国的边界了,往北是梁国,往南而行,过涪陵,可寻江舟顺流而下至夷陵,那时便离荆州近了。 终于要出蜀地了,叶舒华轻启长鞭,驴子小跑了起来,小鲜趁他不注意,从驴车上偷偷拿出一块干粮,扔出了车外。 驴车快行一会儿,速度渐缓,叶舒华三人停车用餐,摸出的干粮似乎少了几个,叶舒华不屑的冷笑一声,如何不知小鲜的举动,眼下却是不提。众人各自进食,小鲜的怀中还留着那个叫小莲的姑娘给他的半块胡饼,先将胡饼吃了,然后把干粮藏在了怀中。此时粮食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怀中的面团虽然不多,但万一遇到叶舒华饿了想吃自己时,也可解救自己一时之危。 小鲜如今不知自己是被父母托付给叶舒华照顾,而是以为父母遗弃了自己,叶舒华夫妻只是因为暂生慈悲之心收留自己而已,说不定何时便也遗弃了自己,心中无时不在惶恐,无时不在不安,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生怕惹怒了叶舒华,便丢弃了自己,那时,自己恐怕也要去吃观音土了。 就在小鲜小心的吃着那半块胡饼的时候,只见着不远处的官道上蹒跚的跑来一个人,衣着破烂,满是尘土,但待他跑得近了之后,方才发现那破烂的衣裳材质竟是丝绸,这是才看见他儒袍上血迹斑斑,脸上多处刀伤。 这人似乎看见了小鲜一行人,奋力的向他们奔来,但似乎受伤过重,只跑了十来步,便一跌不起倒在了地上。小鲜被那人满身的血迹吓的双眼圆睁,一动不敢动,叶舒华之妻也是如此,叶舒华虽然不惧此番景象,但是他却担心因此给他们带来麻烦。 那人倒下不久,叶舒华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便见那人来的方向又跑来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其中一个男子,四十左右,身量极高,身形壮硕,一看便是北方大汉,另一人不过六七岁光景,与那小莲同岁,但是神情悲伤,又有一股坚毅。 那大汉与之前的儒生状况相差不远,虽然还能行步,却也是强弩之末,左肩膀一个莫大的血口仍然汩汩的落血,右臂斜挂在肩上,虽然未曾断开,仔细查看却能发现只是几丝血肉与皮质连接着在,左手牵着小男孩,努力的向叶舒华等人走来。 叶舒华心中已有猜测,这些人来历定然不凡,且正被人追杀,瞧那北方汉子重伤之余仍能坚持至此般境况,气息中隐有天地灵气萦绕缓解伤势,定然也是剑客中人。重伤的秘术剑客,想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舒华站起身示意妻子和小鲜都回到车中去,他不准备趟这趟浑水,眼下那剑客重伤之中,想来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怕他有什么肆意举动。 那汉子似乎发觉了叶舒华的用意,匆匆行了几步,却走不快,他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对他说道:快去! 男孩也不犹豫,向着叶舒华跑来,还未近身,便大声叫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叶舒华跳上驴车,便一扬鞭,准备扬长而去,岂知那男孩拦在了车前,顿时驴子受惊,差点翻车,叶舒华稳住驴车,大喝道:小孩儿,快些让道,伤了你可不妙! 男孩脸上残存惊恐之色,但是仍然不闪不必,只是撑开双臂拦在车前。小鲜与叶妻刚才被驴车一颠,差点滚出车厢外,此时听着叶舒华叫唤,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叶妻发现是一个满脸惊色的小孩,心中顿生怜意,向叶舒华问道:相公,此子与小鲜年龄相仿,你救小鲜是救,多救一人何妨? 叶舒华顿时气急,忍不住喝道:你个妇人懂得什么,你看看那汉子是普通人么,满身血污,身世不详,岂敢随意相救,如若引来对方的仇敌,你我如何能挡? 叶妻听觉有理,但是拦在车前的却是一个幼小的孩童,如何能够狠得下心来见死不救,她支吾着道:可是——可是,毕竟是个孩子啊! 那男孩一副可怜相的看着叶舒华,又更加执着的看着叶妻,口中不住的呢喃着:求求你,救救我! 小鲜顿时落泪,看着面前的男孩倏尔又想起自己的身世,父母抛弃自己,身边没有一个相识之人,茫茫天下却只有自己踽踽独行,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他拉了拉叶舒华的衣袖,低声道:救他吧,救他吧,他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小鲜只当叶舒华是心疼吃食方才犹豫不决,岂知叶舒华心中的担忧,还在犹豫之际,这时那汉子已然近了,见叶舒华徘徊瞻顾,大声说道:壮士!在下豫北怀州司马家之人,因途遇歹人,重伤逃离,还请壮士相救,带我家小公子离开!事后必有重赏。 叶舒华听他言辞迷离,颇有隐瞒之意,忍不住讥讽说道:阁下身手不凡,却遭此横难,想来那歹人不简单吧! 壮士听他见识不低,惊奇道:莫非壮士也是秘术剑客? 叶舒华不敢暴露身份,说道:小生虽非剑客,却也认识剑客中人,阁下气质浑然,形象出众,想来境界不低,却也重伤至此,小生不过缚鸡之力,岂敢相救剑客中人? 汉子言道:既然壮士深知剑客中人,想必知道我掌中窥豹的司马家族,实言相告,在下司马家之人,因遭遇强人,护送小公子离开时,身受重伤,已是不治,小公子为我司马家三代嫡长子,身负司马公重托,还请壮士带小公子暂离此地,我司马家已有高手前来此地营救了,只需壮士周旋片刻即可,来日必有厚报。 叶舒华听言顿时一惊,豫北怀州的司马家族乃是天下闻名的世家,可以与太湖的慕容家,西蜀的瞳术王家,还有闽南的南宫家并列,其族中秘传掌中术乃是比肩慕容家的镜系幻术的神奇秘术,如若救下这三代嫡长子的话,报酬定然不小。但是为何天下闻名的司马家会被人追杀至此,贼人竟有这般胆量,想来身份也不会简单,自己贸然救下,惹来杀身之祸如何是好! 叶舒华不禁深深的踟蹰起来,先前救下小鲜,那是得好处在先,且还受到对方的要挟,方才不得已,但是此时却是好处在后,且风险极高,到底是否值得,当真不好决断。 你说是司马家之人,可有信物?叶舒华怀疑的问道。 壮汉眉头一皱,却不曾拿出何信物,只是缓缓伸出残存的左手,在空中点出几道虚痕,左掌向前探出,伸到叶舒华的面前,道:看到这个你应该相信了吧! 叶舒华倏然一惊,秘术江湖之中总在传言司马家之掌中术如何了得,但是却乏人见识,这时只见壮汉的左掌之中凝聚一道灰白淡淡光影,其中人影闪烁,似乎有人在树林间疾行。 这是——叶舒华惊道。 这便是掌中术了,影中所见之人为我司马家二代弟子,小公子之叔,他正在赶过来,相距不过数百里,最迟傍晚即至。你只需带我家公子向北行找一地隐藏起来等待我家大公子,到时候大公子自有酬谢!壮汉断断续续的说道,似乎灵力已然匮乏,先前流血的伤势此刻倏然严重起来。 那你了?叶舒华再问。 壮汉道:我已撑不住了,你带小公子离开即可! 见到叶舒华似乎有所松动,壮汉向小公子使了个眼神,男孩顿时靠近车厢,小鲜见到,连忙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拉上了车,壮汉见小公子上车,顿时略松口气,对叶舒华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司马家不敢忘记!记住,向北走可寻我家大公子!说话间,气息已然不存,缓缓倒地,便不起了。 叶舒华见状顿时大呼:诶——你别死啊,我还没答应了!——小孩,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叶舒华之妻拽了拽他,给了他一白眼,叶舒华暗叹一声,只得认了,正准备驱车向北走之时,这时那司马家的孩子却忽然叫道:等一下—— 说着跳下了驴车,只见他从壮汉的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瓶塞,顿时一股浓重的恶气传来,众人皆不忍闻转过头去,男孩将瓶中之物倒在壮汉身上,这时只见一阵黑烟冒起,那汉子身形渐渐变小,竟是被完全腐蚀掉了,直到最后竟没有一丝痕迹。 蚀骨水?叶舒华惊讶道。 男孩跳上驴车,摇摇头说道:不是蚀骨水,是蚀骨之术,是我家姑姑施展的封存于水中的秘术,并非药物。不过既然你还知道蚀骨水,看来不仅仅是了解秘术江湖啊! 叶舒华见男孩言语中对自己身份有了怀疑,顿时不再开口,想来如司马家这般的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不会一般,何况这还是三代嫡长子,日后的司马族长。 驴车远离官道向北而行,叶舒华虽然救下了这个男孩,但是心中还是有所担心,看那汉子竟能施展掌中术,定然也是司马家嫡系子弟,那般境界的剑客都能伤成那样,他所说的途遇歹人显然并非实言,而这小公子行事谨慎且无妇人之仁,临走之时还将两具尸体都销毁了,看来他应该清楚那些歹人是什么身份。能够将司马家的子弟逼成这样,竟然还需隐藏家族后辈香火,那岂非是灭族之祸,不好,自己遇上麻烦了。 能够将司马家灭族的势力,在此天下中除了十大剑庄或专诸盟外,还有谁有这般魄力!自己已经有个剑庄追杀了,未曾料到竟又惹下一个剑庄势力。 看着叶舒华面色阴晴圆缺变转不停,司马家的男孩似乎猜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完全是大人语气的话语缓缓传出:你也猜测我司马家遇上的祸事不小了吧? 司马家族天下闻名,即使太湖慕容家都不能把你们逼迫成这般,若你当真是三代嫡长子的话,那你司马家如今岂非已被灭族?叶舒华终于忍不住将心中所藏说了出来,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但他看到这个孩子毁尸灭迹之时,已不把他当做孩童看待了。 我爹三岁启灵,如今三十九岁,道家秘术睟天境界,相距“子”不过两殿境界,最多十年便能以“子”尊称,但他在那人的手下坚持不过两招,就死了。我爷爷十数年前便不知所踪,豫州家中以我父亲境界最高,其余人更不提了!母亲见状不妙便遣七人护送我入蜀,寻我小叔相护,七人中,刚才那人是我二叔,刚进入睟天境,其余六人,多为更天,一路上被那人分身追逐,只余我二叔与我。男孩回忆着家中惨剧,眸中含泪,却忍住未曾掉落。 对方仅一人?叶舒华惊道。 一人!不,或许是两人。男孩说道。 多少人你不确定?叶舒华问道。 出手的是一人,但是二叔之前跟我说,似乎还有一个人当时也在附近,只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痕迹。 既然你二叔有所察觉,为何没人发现痕迹,如此说来未免有些奇怪。叶舒华奇道。 我父母亲虽然秘术境界高我二叔一筹,但是我二叔的掌中术却是族中最好的,我爹被杀之时,二叔掌中光影猝然紊乱,二叔说那是有人以幻术在影响我爹,而杀我爹的人并无任何幻术修为,使得都是金系秘术。男孩说道。 叶舒华心中暗忖,秘术剑客临战之时,几乎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所施展之术上,他需要无时无刻控制着灵气逸散与凝聚,灵力走向与消耗,即使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在施展五行秘术的同时再施展幻术,即使慕容家族之人,也只是于幻术一道精深而已,想来男孩儿二叔的猜测不假。 叶舒华想了一会儿终于是相信了男孩的话,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长空!男孩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七章 何谓劫印何谓死 岷山如今还有茫茫的皑皑白雪,已至初春时节,雪花覆盖之下,隐隐有青草的痕迹,但是春寒料峭,寒风一至,白雪之下的绿意渐渐消逝。 此时岷山杉林之中隐藏着两个看似普通的人,男子身材颀长,但双眼却并不有神,反而显得过于茫然,而女子则容颜姣好,颇为耐看。两人身处雪山深处,但是并没有寻柴觅火,扬汤煮肉,寻常的寒气似乎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一般,只在周边徘徊,远看而去,二人仿佛身处云雾之中,飘然渺然。 怎么了,迷糊爹?女子问道,赫然正是小鲜的母亲清儿,自从踏入岷山后,迷糊爹的眼神便变得严肃异常,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这对他而言实属稀罕,须知即使当初身处再危急的时刻,迷糊爹也从未有过一丝的担心,就如同普天之下无人可挡其脚步,阻其去路一般,但是此时—— 劫印破了一道!迷糊爹缓缓说道,回头转向清儿,神情诡异至极。 劫印?清儿奇道,这种物事倒是没有听迷糊爹说起过。 迷糊爹解释说道:九天之上育有劫石,乃久远之时世之毁灭劫灰所凝,每一个劫石之中都有一个凝聚劫灰的印痕,那印被称为劫印。一劫大约亿万年,但所留下的劫印却不超过百个,每一个劫印之中含有极大的破坏之力,且因其为焚毁世界的劫灰所化,有焚魂之力。历经三十余载,我在东海找到上九天落下的三枚劫石,提炼出其中印记,临走之时,烙印在小鲜的体内,若有性命之危,则劫印反噬触动之人。眼下劫印却是被破了一道—— 那岂不是小鲜有性命之危——不好!清儿听到这里已然清楚迷糊爹神情一样的原因,没有一个父母在听到儿女遭遇横难之时,还能够冷静的不管不顾。 潜影痣还没有消失,不会是叶舒华下手,看来是他也遇到了危险,但第二道和第三道劫印没有破灭,看来出手之人应该只有一人。迷糊爹虽然已在盛怒之中,但在如今境况之下,他无法赶至小鲜身边,否则引开那些刍狗的计划就白费功夫了。 清儿,你我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劫印有三道,虽然失去一道,小鲜仍然没有性命之危,现在小鲜最大的危险不是现在未知的杀手,可是跟在我们身后的人!迷糊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可那毕竟是我们的骨肉,你我如何能够安心了!那个书生的境界太低,如今怕是很难护小鲜周全,你我若是不至,万一那杀手还有同伴了?劫印虽有三道,但危险却远非一重!清儿急道,就像一只护犊的母豹一般,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到小鲜的身边。 没用的,你我都可以感知到那三人就在岷山脚下,若非你我隐藏痕迹,恐怕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现在也仅是让他们多花费一些时间,我们一下山,就没有这周边的雪迹寒气遮挡气息,再厉害的轻身之术都比不过那人门下的步法秘术。迷糊爹说道。 迷糊,你说那人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偏要抓我们回去,你我又没有干涉到谁,何必这般苦苦相逼了,从长安追到洛阳,从洛阳追到汉中,中原一片大乱,我们浑水摸鱼去了南海,竟又被追的上岸,从岳阳到荆州,再到西蜀,终于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有了孩子,为何还要追,到底何时是个头?清儿禁不住苦涩的哭道。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了?就因为你我犯了那微不足道的戒条吗?我们自甘堕落,放弃天命所负,只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行么?我知道,不是因为你我,而是因为你我羞了那人的面子,是那人放不开的体面,是那人所谓的虚荣。清儿,小鲜之事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我们下九天之时虽再无血脉继承,但是小鲜终究是天弃之子,你我可再入轮回修凡修圣,但是小鲜却再无轮回之望——你放心,我可以分身回剑庄向姬无涯报讯,让他速去荆州保护小鲜!我们快点离开此地,到了西域,黄沙漫天,有沙蜃这天然的幻术阻碍他们的意识扩散,那刍狗想找我们也难了! 而就在岷山群山中的一处山脚处,郁彦、梦境及仙矢三位被湘溪子等人尊称为上仙,被清儿和迷糊爹成为三刍狗的三人,正摆成三角之阵盘坐于地凝神打坐,说是打坐其实不然,只是以此姿势调动自己的无限灵识于群山之中搜索追击之人,此阵法可以将三人灵识汇集,从而扩散更远的地方,但是此法却极耗灵力,不须多时,仙矢便首先缓缓睁开眼睛,其余二人也渐渐醒转,郁彦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已经发现疑似痕迹了! 郁彦说完,似乎陡然间察觉到什么异样一般,不由微皱眉头,似乎十分不满,这样的神情对他这般淡然的男子来说实在太过奇异,须知即使当时发现清儿的踪迹之时,他也未曾有过丝毫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经所历不过是按照万物发展一般循序渐进的,但是此刻却是有事情超脱了他的意料。 有何事?孟镜问道。 郁彦一直苍白的面庞显出一丝阴绿的色彩,从手腕上摘下一条珠链,珠链以十二颗剔透的琥珀制成,为郁彦贴身佩戴之物,他将琥珀珠链放在雪地之上,此时有寒风从岷山高处缓缓吹来,有一颗轻盈的雪花缓缓的落到其中一颗琥珀上,异状陡生,只见雪花逐渐融化,那琥珀晶莹的表面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纹,裂纹渐渐扩大,竟成崩坏之势,最后终于崩裂成了三块。 这是——仙矢显然是知道这珠链的作用的,看到其中一颗琥珀破裂,已然猜到其暗示的事情,不由惊异异常。 我三人以秘术传十二使者,天底下能够胜之之人不过二三,能胜之且能杀之之人不过二人,且此二人正在被我们追寻之中,身处于茫茫岷山之下,如何能够分神杀之。郁彦道。 死的使者是哪一个?仙矢问道。他知道这珠链乃郁彦自身灵气所化,具有部分魂器的作用,而魂器可凝聚剑客的一丝灵魂,即使其身死灵灭,只要魂器中存有一丝残灵,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死亡,其人在天地之间仍被认为是此世之人,暂不入轮回之中,日后若有机缘,或可复生。当初三上仙寻人间使者之时,曾凝聚诸人的一丝残魂进入琥珀之中,算是给予诸人的一丝好处,但岂知如今竟连魂器都无法保留其残魂,其中之一使者,竟然身死魂消,不留一丝痕迹。 关东汉子!郁彦道。在从不可知地来的三上仙,对于尘世之中的芸芸众生从未有过一丝的正视,即使是招纳而知的人间使者,也不过是刍狗而已,对于名字,他们是记不住的,仅仅记住外貌已是不易。 关东汉子是七层天减天境,且有三分身,当真拼命搏杀起来,能入沈天境,天下何人可杀?孟镜低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关东汉子去的应该是司马家,司马家的老家伙应该正处于破天之时,虚实相交之境,若然出手自己恐怕先死,关东汉子即使以减天境战之亦可胜之,其余司马诸人,可阻其势之人几近于无。关东汉子习得我等的秘术为灵幻分身,仅仅只是一人定然不可杀之,此事有蹊跷。仙矢只觉得此事疑窦太多,不可等闲视之。 灭其身更灭其魂,此事艰难,除去我们追寻的两人,普天之下只有灵隐庄主,或许还有一人,但是这两人也仅仅只是有此可能而已,但是仍然不可能泯灭此珠链中的魂灵,恐怕下九天境之中有其他不可知之力在干扰我们!郁彦道,声音已然恢复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却能让身旁二人感受到一股严厉的威压,三人隐隐以他为首,此刻,众人皆察觉到了他们所认为的凡尘之中多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九章 慕容有女在深山 莫道蜀风疾,翩跹自然步,青藓千里送,桑间有红妆。 此刻蜀道间猎风簌簌,逆风而行本应是极为困难,何况是在一边为悬崖绝壁的蜀道之上,但偏有人能够凌波微步,走的那般飘逸灵动,如在风中轻舞,闲庭信步一般。 此人为一青年儒生,身材颀长,约莫二十左右年纪,相貌虽不十分英俊,却也有几分耐看,尤其是其眼神极为殊异,初看平常无奇,但再看却有几分魅惑,而细看过去,久视之下能够察觉其眼眸极为深邃,深不见底。此人倒并非灵眸家族之人,并未习得天纵之瞳术,然而此人却也并非寻常,乃是吴国太湖幻境慕容家族之人,名为慕容焕晨。 剑客江湖中有传言,天下共有四大名家,北司马,南慕容,西蜀王,东南宫,说的便是河北豫中的司马家族,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蜀中皇室王氏家族以及闽国的南宫家族。 能被天下傲气骄纵的秘术剑客誉为四大名家,四大家族各有底蕴,其中司马家族以分家众多,族中高人大隐隐于市而著称,而且其族中秘术掌中术被称为天纵之术之一;蜀中王氏以血脉之力著称,只有流着王家血脉之人,才能够继承得到天纵之术其二——瞳术,王氏虽仅以瞳术安身立命,但势力着实强悍,瞳术并非寻常之术,寻常之人绝无修习机会,只有拥有特殊眼眸的王氏子弟方能修习;闽国的南宫家族与司马及慕容家族不同,其并非复姓之家,而是南姓与宫姓二家组合而成,两家世代姻亲,逐渐合成一家也并不稀奇,但其中也有分别,南家主修木系秘术,宫家主修土系秘术,只有同时完美的掌握两系秘术之人,方才可复姓南宫,南宫家族虽无天纵之术,但土木二系秘术联合却也端的神奇,尤其南宫家族深藏于武夷山中,又以土木二系秘术营造周遭,外人难以发觉,是以南宫家族之地也被成为不可探知之地;然而若说四家之中,哪家居首,慕容家族当仁不让。 慕容家族家传渊源,据说其乃是北方胡人南迁族裔,其祖上乃是燕国皇室支流,东晋末期,五胡乱华,中原地区汉人被胡人杀的十不存三,大量的汉人南迁,后来杀胡令起,北方胡人四处作战,慕容家族乃皇室支流,更是被千夫所指,于是悄悄前往较为平静的南方,在太湖边上结庐而居。 传言虽是如此,但事实却是迥然不同,慕容家族祖上并非燕国皇室,从其族人外貌来看,更是少有胡人血统,实际慕容家祖上本性慕,慕家在晋朝之时,就已是北方大族,族中长辈深谙委曲求全之道。当初晋末之时,慕容儁继位后,占据幽州,慕家正是幽州大族,慕容儁于廉台北击冉魏,征召幽州男丁,每户仅留一丁,战争中慕家由于族中子弟多有习武,深谙兵法之道,累积战功,被慕容儁所知,念起慕姓与慕容二姓有同祖渊源,特御赐慕容姓氏,于是慕家从此开始复姓慕容。 待前燕灭亡,苻坚建秦,慕容家族风光不再,慕家暗中担忧苻坚疑心亡国之臣有作乱之心,于是慕家就分散家族,恢复慕姓。后汉人杀胡风起,慕家更是渐渐疏远慕容姓氏,凡百十年,皆以慕姓传家。待到隋末群雄争锋,李唐夺得天下,在初唐李氏整治门阀时,慕家已是北方大族之一,不弱于清河崔氏,陇西李氏,但慕家长辈深知为人帝王之心,自动上表称其为胡人后裔,本复姓慕容,希望皇帝能够将慕容全族迁移故地幽蓟,往南方而居。 当时是,北方有东西突厥,西北有吐谷浑做乱,李唐正准备收拾那些朝中无人的门阀,此时慕容上表,躲过了此难,唐初本也有四方夷狄深慕中华繁荣,希望融归,改游牧为农耕,既有此例,皇帝便应了慕容家族的要求,便让其去太湖养鱼了,划拨太湖周边之地换取了慕容家族在幽蓟的势力,慕容家族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却成功躲避了初唐的危机。 慕容家族两次改姓,第一次改祖姓,第二次改赐姓,若被世人所知,定要被笑不耻,但从实际而言,慕容家族在两次乱世之中一直稳定繁衍,从未受到丝毫的损伤,家族绵延四百余年,未尝大挫,在残存的门阀之中,已是独此一家! 绵延四百年,且自迁居太湖畔之后,慕容家族世代经营太湖,竟而形成了一座神鬼莫测的巨大幻阵,江湖人称太湖幻境,自太湖幻境铸成之后,慕容家族之人未曾一人移居踏出,所有慕容族人皆在幻境之内,凡非请而入幻境者,无一人能够出去,所以太湖幻境也被世人誉为不可知之地中之一。 若仅靠太湖幻境的神秘之力,慕容家族最多仅能与南宫家比肩,能够让慕容笑傲江湖,成为四大家之首的,除了百年底蕴累积的人才,除了守御祖宗基业的神奇大阵,除了身上的那层神秘面纱,倚靠的更是其从无一败的战绩以及引以为傲的天纵之术——镜系幻术。 慕容家族未尝一败。此语在江湖之中并非人云亦云的传言,而是已被证实的传说,自唐末以来,慕容家族之人开始出现在太湖之外,这些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名字中都含有一个“幻”字,如已然传名于世的慕容幻清,吴国的护国剑客慕容幻竹等。 天下修习幻术秘术的剑客有万千人,幻术之法有千百种,缘何镜系幻术能被誉为天纵之术,与瞳术、掌中术这些神奇秘法相抗,其中自有端倪。传言中镜系幻术,无施术的前奏,无察觉的可能,无防范的对策,这种猝然而发,一发致命的幻术,在目前为止都没有能够完全将其解析清楚的,所有中术之人,不是死亡便是形若走尸。 世人不知其幻术的秘密,只是从与慕容家交手之人的死迹来看,中术者有大半是死于自己擅长的秘术手中,于是世人猜测慕容家的幻术或许能够将施术者的秘术反弹于其身,如同镜面一般,自此慕容家的幻术就被江湖称为了镜系幻术,也自动将其尊为幻术第一,就连墨家残留下来的迷宫之术也只能退居第二。 从往日慕容家的经历来看,从太湖出来的族中子弟都是名中含“幻”字的,仿佛幻字乃是慕容家出世的标准,但是此刻行走在蜀道中的男子,名中并未含有幻,倒是一个特例。 慕容世家之人若无大事向来是不出太湖的,此时慕容焕晨出现在偏僻的蜀道之上,却是有原因的。其一是因为,前几日太湖幻境闯进了一个人,此人也是一名秘术剑客,施展的是水系秘术神通,以一扁舟深入太湖二十里水程,过五道幻境玄关,竟然能够于幻影之中窥到太湖深处慕容家的无涯桥,须知过了无涯桥便是慕容家栖息之地——无鱼居。这是第一次太湖幻境没有在发动之时碾杀闯入者,而那剑客在自知第六道幻境无法通过之时,竟而仍能原路返回,向西逃窜,对于慕容家而言,着实乃是莫大的耻辱。是以慕容家主便差慕容焕晨向西追击擅入者。至于其二,则说来话长。 大约在六七年前,慕容家中有一天才剑客,虽是女子,但于幻术一道的造诣极其深厚,在其十五岁时名中已被赐幻字,不过天才多舛,在其十九岁时与慕容世家交好的另一家族的年轻才俊成亲,那男子同样修习幻术,不过其修习的方向却渐入歧途。须知常人修习幻术,乃是以此术法迷惑敌人,束缚敌人,而此人修习幻术却是以术法来迷幻自己,导致修炼到深处,竟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幻。慕容家的那女子在成亲后,对其夫的修习方向感到好奇,竟也向其求教,于是渐渐也习得了迷幻自己的术法。二人成亲两年后,生下一个女婴,但那时,慕容家的正修习幻术到紧要关头,竟而无法分辨真实,以为突然而至的生产迹象仅是幻境,仅是自身意识的又一桎梏,在自以为是的幻境中,她自己生产,生下的孩子抛向了太湖湖中。 那时众人都没有察觉,直到其夫回家之后,方才发现下身满是血污的妻子,在以秘法唤醒妻子之后,妻子方才醒觉自己做的一切。慕容家族向来注重子嗣繁衍,听闻此事之后,家族长辈都赶了过来,其夫断断续续的从其口中知晓,孩子被扔进了太湖,顿时惊傻了,自知是自己所修习的幻术害了妻子,他自责不已,当场便成疯。而其妻子也是后悔不跌,身为母亲竟残害了自己的骨肉,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丈夫都无法忍受自己的行径,弃婴之后的几个日夜,她再也不能忍受那种扰心刺骨的内疚,便趁众人不注意投太湖而死了。 慕容家自此失了一个天才,家族之中也在反省此事,后来认定那迷幻自己的幻术由于对自身意识伤害太大,便禁止任何人再修习,那天才的丈夫因为疯癫,也被关在了族中的禁地,不允其他人与之接触。 本来此事就此完结了,但未曾想到竟有奇迹发生。大约月前,在外游历的慕容家前辈回太湖之时,于太湖畔的旬阳楼中,听到一个西南行商在与友人聊天,提到了一件稀奇事情。说是这个行商与一众同行大约六七年前于太湖边经过,见到远处有一莲叶飘来,众人奇怪,便前去看,竟然发现莲叶上有一婴孩,全身粉嫩,似是刚出生不久,也不啼哭,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 那次西行经商,因为路上有战火弥漫,众人觉得这个婴孩乃是大吉之兆,于是便带其上路了,一路上以羊奶哺育,小孩一路上倒没有大碍。或许当真是此婴的庇佑,众人一路上竟然躲过了战乱之地,远离了逃兵山贼,顺顺利利的贩完了所有物品,不过回城之时,却发生了人间悲剧。商人重利,加上一路辛苦,蜀地又仍有战乱,边境不平,这样的生意怕是三五年不会再做,众人心中不由起了寻思,于是趁夜色弥漫,众人睡下时,有胆大之人以利刃杀人,夺了财物便走,好歹是这个行商命大,那一刀插得不深,又刺歪了位置,便活了下来。 一路上凭着藏在鞋底和帽檐下的压箱底钱走到了一处山间,那里有一尼姑庵,此时这个行商还带着那女婴在,进了尼姑庵却发现此庵似乎废弃了很久一般,竟没发现一个人。行商自知走到这里,自己无法再养活这个婴孩了,便想弃了这婴孩。原本以为庵内有人可以收留下,但是却没料到庵内无人,且无人的痕迹,当真是绝望了。想到自己丢了这个婴孩,恐怕过不了一两天她便会饿死了,他就想把她扔进庵内前院的那个莲池之中,毕竟此女从太湖中的莲叶中出现,如今死于莲池之中,也应了这轮回,但是事到临头,他却忍不下心来,终于他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将婴孩放到莲池中一株最大的莲叶之上,如果这个孩子能被那细如竹筷的莲叶根茎支撑住的话,那么便就此作罢,留她一个求生的念想,如果根茎支撑不住,落入水中,那么就由他送她最后一程。他颤抖的将女婴缓缓的放到池边最大的一株莲叶之上,宛如襁褓的莲叶微微摇曳了几下,在行商松开手的时候,终于立定,那婴儿似乎没有重量的浮萍一般,就那般轻巧的落在了上面,也不哭泣,也不乱动,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行商,就闭上了眼睛,沉入梦境之中。 行商叹息一声,自此便匆匆离开了,最终也或者回到了吴国。大约就在前两日,在苏州城中,行商发现了那个向其商团下黑手的商人,与人一齐将其扭送到了官府,昨日刚刚正法,报了此仇,此时与友人重新回顾往事,不由再度叹息。 慕容家的前辈听得清楚,他心中也为此事震惊,但同时也发觉了蹊跷,六年前正是族中那天才后生诞下婴儿将之弃于太湖的时间,而悬于莲叶不倒的奇迹,非一般孩童能够做到的,只有继承有最纯粹的灵气的新生婴儿才有可能,而有此优良血脉的父母于太湖周边,只有一个家族,那就是慕容家。此刻慕容家的前辈有一个大胆且有合理的猜测,那就是族中那天才后生的女儿还没有死,而是一路随着行商去了西南,如今就在那蜀国的尼姑庵中。 有了此猜测,慕容家的前辈便顾不得身份,向那行商求教,问询其偶遇女婴的具体时间,以及那尼姑庵的位置,行商虽已记不清具体时间,但是大致上可以对的上,至于尼姑庵的位置,行商只记得是在川滇交界附近。慕容前辈虽未得到详细情报,也不强求,便回族中告知了此事,于是便借慕容焕晨西行追击闯入者的机会,同时寻找慕容家遗落的孩子。是以慕容焕晨出现在了蜀道之上。 沿着这靠着深渊的栈道,前面突然出现一片较为广阔的空地,似乎是山岩中的溶洞外露,现出了一小片的露台,慕容焕晨想是走了不短的路程了,便在这露台中休息起来。似乎这里经过之人都会在此盘桓片刻,露台的中央有石制的桌凳,慕容焕晨取出干粮,就着这露台边岩石滴漏的山泉水,囫囵的吃了些。 蜀道之上只有山风猎猎,偶有几声猿啼,但空谷寂寥无人,仍显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但是忽然间一丝窸窣的岩石细沙滑落声传来,显得格外的突兀。慕容焕晨嘴角微微一笑,暗道,终于是忍不住了啊! 想到这里,慕容焕晨淡然的收拾好干粮,站起身来,向着头顶上山岩方向高声说道:从进入蜀道以来,你便跟着,现在还没有跟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一章 山村无名血长流 却说尹默然,僵尸鬼,若然还有小莲一行,因为想避开专诸盟入蜀的后续剑客,向南而去,于一水质清澈,游鱼欢腾的溪流边,见着早已泡的腐烂肿胀的尸体不断的向着下游漂浮而去,心中顿时慌张。尸体皆是肠穿肚烂,硕大的穿孔即便是僵尸鬼看着也起了忌惮之心,虽说心中好奇不断泛滥,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四人还是渐渐远离溪边向东而去,取道楚国进入梁国境地。 但是行到一半,于树林之中迷失了道路,这郁郁葱葱的繁密森林,竟没有一丝的行人踪迹,此时尹默然也不知到了何处了,为避免在树林之中鬼撞墙,众人在来路上做下了印记,看着日头的方向仍然坚持向西而行。终于见着远山深处有炊烟渐起,似有小桥流水人家,众人加快了步伐,想在天黑之前到达村落,虽说望山跑死马,但尹默然与僵尸鬼纵入半空,登高远望,不过于此地隔了一个山头,岂知走了两个山头,却仍不见村落,而那炊烟仍兀自袅袅。尹默然的眉头终于紧紧的皱了起来。 僵尸鬼此时也发觉事有蹊跷,缓缓的散出自己的势,他的灵域乃是倚仗通灵宝器尸血杖施展的骨血之墨,扩散范围及其之广,同时由于其几乎附着于地面,不同于常规浮于空中的灵气域场,只能以秘法嗅觉,所以隐蔽异常,常人难觉,用作查看十分奇妙。 此时望着那炊烟飘起的村落,不过一个山头之距,即使以骨血之墨覆盖的范围来看,也仅是如此距离,但是为何明明已翻过了两个山头,却仍不至,想到这里,僵尸鬼忽地一愣,莫非—— 他紧张的望了一眼尹默然,尹默然像是猜出了他心头所想一般,但却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是幻术—— 僵尸鬼也点点头,心中暗想:幻术一般只针对个人施展,而且幻境形成的范围与施术者的灵力多寡及境界高低有极大关系,若想形成这方圆十里的幻境,即使是剑庄庄主也极为吃力,何况要将一行四人同时纳入幻境中,已非单人之力,只有靠多人以催发幻阵才有此效果,但是谁会以这般大的阵势来谋算我们普通的四个人了。 那往前走走!尹默然说道。 此时天已将暗,落日的余晖犹如树叶的斑驳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渐渐变得暗淡,森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映衬着不时响起的猿啼蛇吟,还有那恼人的乌鸦叫声,众人的心中忽起几分诡异之感,僵尸鬼与尹默然尚不惊怕,只是若然与小莲,一个是不知世事的女尼,一个是茫然无知的幼女,一时之间,回想起溪边见过的可怕尸体,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在林中找到一条道路,落叶参差中露出了一条笔直的泥土痕迹,泥土中裹着踩烂的树叶与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脚印,倒真的是人为踩出的道路。既有道路,前方必有人迹,再行片刻,果然与那炊烟飘起的地方近了许多。这时再看之前隔着的青山,模样更加清晰,不似幻境,众人心中缓缓释疑,想是之前看去时,山峦重重叠叠,前面的山遮住了后面的山,方才觉得走不到尽头。 这条落叶间隙延绵的仄径很长,虽然四周树木不高,不至于遮天蔽日,但由于树林茂密,一进入其中,便分不清四周境况,前方仍是望不清的长路,众人只觉得落叶松软潮湿,走着走着,就连身子都逐渐变得酥软。明明是顺着山势的道路,只消越过这斜坡后,再入前方的谷地,便能看到那个村落,但这道路偏又为何没有一丝的起伏。 落日更加倾斜,尹默然皱着眉头,互听耳旁一个童声,却是小莲指着前方,惊讶的道:呀!有人! 顺势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隔着几棵不知名的果树,有一个驼背蹒跚的老者向前慢慢行着,尹默然连忙施展轻身之术向前快行数步,越到了老者前面。 是一个老态龙钟,皱纹满面的老太婆,身后背着的竹篓中,有从近旁不知名的果树间踩下的黄绿夹杂的果子,带着泥土的各种野菜,还有白黄色的野花,似乎是药材一般。 老太婆被拦住了道路,好奇的抬起驼背,看着尹默然,满眼浑浊,视线似乎不太好,吱吱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川贵土话,尹默然费了好半天,才渐渐打听到自己所需的信息,回去后向众人解释。原来此地已然快入滇南,前面确实有个苗家的村落,过了村落若往北走,能入楚国。 众人听完,僵尸鬼还有些不放心,还想问问此路为何这么奇怪时,却发现前面那个老太婆此时竟已消失了踪影,仿佛道路上从未有过此人一般。 或是从树林中穿插走出去了!众人这么想着,继续向前而去,既然那老者说了确实有村落,那么今晚便有歇息的地方了,过了村落便可向北入楚国,想必自己一行人走的这般隐蔽,连道路都迷失了,那追来的专诸盟刺客怕是早就追丢了。 过了片刻,出了树林,前面不远处当真有个村落,仍然可以看见落日下那袅袅的炊烟,只是不知为何,从此处望去那炊烟的颜色不似那般浓郁的白,而是浑浊的黑。 村落是苗家的,依山而建,除了地势低的地方建了一座寨门之外,其余房屋多半建在山中,或者畔山修筑。山中有一股清泉流出,蜿蜿蜒蜒的绕着寨子,向着谷地流去,水量充沛,此间山势陡峭,那水流竟也颇为湍急,虽是小流,却也有两丈余宽。 众人进入寨中,惊奇的发现这竟是座空寨,不仅寨门没有哨兵,寨中更无人烟痕迹。 有人吗?尹默然高声叫道。 没有人的回应,除了山中回馈的幽远回声。 看来是座空寨!僵尸鬼缓缓说道,但是以这寨子的新旧程度来看,并没有衰败,那些筑寨的竹子挺青翠的,似乎新筑不久,为何无人居住?即使全村出外战事的话,最少也有妇孺在寨中啊—— 那里还有烟!若然指着枝叶遮掩的山后处说道。冒起浑浊烟势的地方与寨子隔着山前山后间的茂密树林,从山上流下的清泉便是从这树林中流淌而过的,要到山后去,需要从寨子东北方岩洞中穿过,众人疾行而去,想要找个人问问情况,索要些热食清水,岂知穿过那岩洞,却见又是一方宅群,宅群中是明显修饰过的祭祀台,那一幅情景,在落日即将隐没,漫天光影变得斑驳晦暗时,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祭祀台是青色的花岗岩筑底,底座上有三方铜鼎,象征着天地人,祭祀台正中是高达十丈的石锥,石锥道:寨子有古怪,中了暗毒,虽失了手臂,却好歹保得性命,速速离开此地! 说着便率先离去,尹默然眉头一皱,这僵尸鬼说的不清不楚,也不知发生何事,究竟有什么古怪,竟能威胁其性命,迫其自断一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三章 生机陡现 慕容焕晨至 却说那日慕容焕晨与湘溪子在栈道斗法,双发皆是毫发无伤的离开,慕容焕晨眼见半空之中有一神秘黑影略过,隐然察觉有瞳力扫过此地,顿时便追了过去,与之一离一飞,最后竟然追丢了行踪,心中暗叹不已,暗自揣测,在蜀中能有这般轻身之术的剑客,又兼有那奇异瞳力感觉,当是蜀皇室的明眸家族之人了。 蜀国皇室与其余诸国皇室不同,乃是天纵秘术家族,其皇子的血脉纯正乃是家族精心控制的,每一个出世的皇子皇孙都天生拥有极高的瞳力天赋,在修习其他秘术上也有着精深的造诣。而慕容家族同样乃是天纵秘术家族,然而在相生相克之上,蜀皇室的瞳术隐隐然正是克制镜系幻术的天敌,所以慕容氏的每个子弟对蜀皇室的人都极为关注。 传言中,蜀国皇室极为神秘,因为其自身实力惊人,所以并未像其他诸国一般极力讨好本国剑庄,甚少在外走动,能够在野外遇见皇室弟子,机会当真不容错过,只是现在却已不见踪影,慕容焕晨暗暗遗恨。 攀上一个山头,茫然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地了,其时日已西沉,眼看便要不能视物了,慕容焕晨知晓这蜀地幽深,多有离奇之物,饶是剑客身份,也不敢任意驰骋,当即便寻了一处干燥寂静的背风场所,准备打坐一夜明日再寻路回去找那行商所说的青莲寺。 岂知天降要黎明,只听得林中窸窸窣窣,隐约有破空之声传来,似是剑客轻身剑行之术。须知轻身剑行之术乃是高阶身法秘术,只有境界突破从天境后方可修习,能以此术赶路者怕是极为高明的剑客。只是此地人烟稀少,鸟兽罕至,为何会有剑客来此!慕容焕晨心生感应,不敢耽误,连忙循声定位追了过去。 以慕容焕晨的身法秘术顷刻便追至,已然看到了那人,黑衣灰巾的打扮,先是藏在一颗树上向前方望去,慕容顺着目光看去,见是两个男子一尼姑还有一个小女孩。慕容看着那尼姑和女孩,心中顿时一惊,不禁想道:家主告知我的信息中说,那婴孩是被放在了一座叫做青莲寺的尼姑庵中,看年纪倒与眼前这小姑娘相似,而且身旁还有一个尼姑,莫非就这么巧—— 不急,再看一看,看看这个剑客到底想做什么!这般想到,慕容焕晨小心的隐藏著身影,以他镜系幻术的天纵之术施展开迷幻之法,怕是湘溪子在他近旁也绝难发现,那剑客又岂会察觉。 偷窥片刻,甚至看到剑客于那两个男子斗术之后,慕容焕晨这才醒悟道,原来那剑客竟是专诸盟派来的,目的却是劫走那小女孩,看来这女孩身上定是藏了不少秘密。暗暗一推理,慕容焕晨觉得她更像是他慕容氏一族。 待得僵尸鬼惊惶逃走,尹默然独力难支时,慕容焕晨再隐忍不住,顿时出手,旁人看不出他施展的是何秘法,只是那专诸盟剑客顿时便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尹默然还在惊愕之中,专诸盟剑客定然不会平白消失,虽然刚才一声暴喝显露出附近有人,且境界不低,但是仅仅喝声是杀不死人的,即时杀死也会有尸体留下,但是如今附近哪有人迹。 难道是那剑客自知不敌仓惶逃走了?尹默然又想到,但是即时逃走,为何我没察觉周遭有轻身之术的灵力迹象。 他想不通,但是忽然间只见四周倏地飘起阵阵湿气,仿佛毛毛细雨,却隐约有阵阵血腥之气,尹默然眼神顿时一呆,脸上猝然变色:这是—— 血气!那剑客难道被——尹默然不敢想了,定是那出声的人出手的,竟连施展的秘术痕迹都无法察觉,这究竟是什么境界,什么秘术! 慕容焕晨出手便瞬杀了专诸盟剑客,但是为了避免与专诸盟结下嫌怨,他不便现身,但那女孩的身份特殊,他还是要调查一下的,当即又出声道:小姑娘,你可是在青莲寺长大的?可是—— 慕容焕晨准备问“你可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但是转念一想,如这女孩当真是慕容氏子弟的话,那么他父亲还活着,家中还有众多亲戚同辈,岂可算作孤儿,顿时便生生止住了话头,只静待她答话。 若然与小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专诸盟刺客被杀死的情况都毫无了解,而发问之人没有现身,不知是好是坏,如何敢答。只有尹默然知道这位前辈对自己一行人应该没有恶意,也绝非专诸盟刺客,否则岂会出杀手相助,当即便道:正是,这个小女孩叫做小莲,正是在青莲寺长大,只因身份特殊被专诸盟盯上,还请前辈相助! 看年纪与地点,应该是那行商口中的女孩了!慕容焕晨暗想着,于是又说道:某于蜀中欲寻回当年被人拐带的家族婴孩,算时间为乙亥年六月,地点正是青莲寺,据某追查,当年那拐带之人将你放在的寺中的莲池荷叶之上,可是你么! 若然顿时一惊,她一直将小莲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当年也是她在莲池的荷叶之上救起小莲的,对这一节饶是住持她都没有告知,说话之人竟然知晓,怕是真的了!心中暗暗认定,此刻她也隐忍不住了,出声说道:正是如此,你当真是小莲的亲人么? 竟然这般巧合!慕容焕晨顿时暗喜,原以为还要花些功夫的,没有想到竟然巧遇上了,既然这样,也不必追那擅闯太湖幻境的小子了,左右是闯不进去的,而这小姑娘却是长辈们正担心的,还是先带着她回去了! 思虑至此,慕容焕晨也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只见一阵风倏地向小莲卷去,小莲顿时如同风吹落叶般的打着旋就向慕容焕晨飘去了,尹默然暗暗一骇,仅是这不经意的出手就已是风系秘术的高明手法,真不知此人到底是谁。 小莲不知原因被风卷起,顿时骇得眼泪汪汪,但是须臾便见到了一个年轻儒生,比之僵尸鬼可亲切了太多,也不很害怕,只是怯怯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带你走,带你回家!慕容焕晨看着小莲那水汪汪的眼神,可怜的神情,顿时心也软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可以带若然姑姑也一起走吗?小莲听着慕容焕晨的声音顿时觉得格外舒服,听他之前言语,也不似作假,似乎连若然都已相信了,她也不再担心,只是心中不舍若然,禁不住这般问了。 若然?慕容焕晨微微一疑,但瞬间便已了然了,应该是那个尼姑,他心中暗忖,先前看着尼姑多般维护,刚才那询问神情也不似作假,眼前小莲也不舍离去,看来她们之间感情着实挺深,也罢,带这尼姑离去也简单,虽然不能带入太湖幻境,但入族中一尼姑庵也不是难事。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风打着旋的吹向了若然,转瞬间又倏地消失,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打斗场景,此刻业已毫无人迹了,除了仍兀自惊骇的尹默然。 微风一阵,林中树叶婆娑,好一会儿,尹默然才发觉日已东升,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漏了过来,洒在他的眼睛上,不禁微微刺痛,自然的伸手遮住,顺着手掌边缘指向的方向,他这才看到了专诸盟剑客死后留下的痕迹。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只见灌木与草丛之中,除了枝叶与草苗上的斑斑血迹,还有不少的碎尸烂肉,但看其边缘平整,似也是被金石切割了一般。他顿时一惊,难道那位出手相救的前辈也是金系秘术剑客?但是为何却并未察觉一丝的金系秘术灵力? 他思索不通,便就此作罢,如今若然尼姑与小姑娘被那位前辈带走了,僵尸鬼也独自逃之夭夭,眼下就剩自己,本来是剑庄派自己二人来蜀中要道防止专诸盟破坏诸国剑庄会盟,眼下估计该到的剑庄都该到了,专诸盟虽然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秘社,但想要逆天下之大道而行,却也是难,自己也该回剑庄了。只是这次任务完成的确实不如意,回庄之后也得不到任何奖赏,恐怕僵尸鬼与自己的嫌隙也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毕竟刚才他们相互出手了,在保护外人与守护同门之间,他也犹豫了,更何况,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苗寨中,他嘱咐僵尸鬼垫后查看,自己却带着外人离开,最终导致僵尸鬼失去了左臂! 咦!奇怪!想到这里,尹默然不禁暗暗生疑,那苗寨虽然诡谲阴翳,却也未曾察觉到有何灵力波动,究竟是什么人让僵尸鬼竟然丧失一臂,吓得他就连说都不敢说出?尹默然不禁深深的好奇。 就在这时,只听“呼呼”一阵仿佛大鹏展翅般的声响在他的头顶炸开,尹默然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见一道黑影仿若鹰隼,长长的披风呼啦啦的拖得笔直,英姿勃发,煞是惊人。他不禁道:那是—— 风痕云踪术! 作为风系秘术剑客,他识得这般仿若飞行般的轻身之术,叫做风痕云踪术,乃是风系秘术中最为高明的轻身之术,除作为行路之用日行千里之外,也可作为战斗步法,须臾左飞,须臾在后,忽焉若有,再顾却无,其灵动飘逸,神秘莫测,除却暗系秘术中的绝顶秘法,再无其他,而且它还是轻身之术中,除光系秘术中几乎无人修习成功的步法外,速度最快的秘术。修得此术的剑客,若不想与你战,去留由他。 此秘术极为了得,在江湖中仅有几大家族与剑庄知晓,修习之人不过二十之数,如今就有一人从自己头顶飞过,他要去做什么?尹默然暗暗奇怪,随机跃上枝头,只见那黑影仿若惊鸿,向着远方灰烟处飞去,而那方向,正是尹默然等人逃之不及的诡谲苗寨。 觊觎的风痕云踪术,神秘的黑衣人,僵尸鬼失去的臂膀,一切都指向曾经去过的苗寨,尹默然的心中不禁暗暗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这种悸动是在先前专诸盟剑客秘术下的恐惧无为激发的,也是在那高深的隐藏前辈神秘秘术的伟岸下催生的,它一旦产生,犹如潮水一般,不干不涸,一遍又一遍的撩拨着你,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声音,萦绕着,不停的道:快去看看吧,快去看看吧! 终于,尹默然忍不住了,他的身影陡然一动,脸上竟现出了久违的兴奋,奋力的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苗寨再次而去。 就在他离去的那刻,只见他刚才站立处不远的一颗榕树上,像是从树干中离奇钻出一般,竟然出现了一个与早已身死的专诸盟剑客同样服饰的男子,不过他黑纱蒙面,看不清楚样貌,仅从外观看去,如同死木一般,外人绝难发现此人气息,刚才慕容焕晨其实与他相距不过十丈,却并未发现此人,在镜系幻术之下仍然能够隐藏存在气息,可见其不凡。 此人面目虽然掩盖在黑纱之下,但是他的双目却是清晰可见,直如黑漆一般的瞳孔,死死的盯在前方不远处,若有所思,那是尹默然刚刚离去的地方,也是专诸盟刺客身死的地方。随即他又看向尹默然远去的方向,身影一显一没,又消失不见了。 传言中,专诸盟策划绝杀之局时,往往派出高出对方一个境界的秘术高手,同时还会派出一个特殊人物,暗中监视刺客是否完成任务,监视者被称为专诸盟暗客。寻常剑庄的暗客标准或许大多是境界高深者,然而专诸盟暗客却不仅仅于此,更是在于其修习一种秘法的天赋,此秘法为隐匿术,即刚刚此人施展的秘术。谁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他活在黑暗与空无的空间,他就是专诸盟暗客。各大剑庄皆有暗客,剑庄之暗客往往执行的是清理门户,守卫精英,保护剑庄等任务,但专诸盟的暗客则显然不同,除监视与报告刺杀结果外,往往暗客也需要替补刺客,完成其未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仍然要去杀了尹默然等人! 但是这其中还有很大的困难!就是慕容焕晨! 慕容焕晨杀人之时使用的秘术,或许其他人无法察觉,但是作为专诸盟的暗客翘楚,他发觉了。传言中的镜系幻术果然不假,那一刻见到慕容焕晨施展,他不禁暗暗称赞,那便是镜射之术吧,资料中记载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奇术,当真是神奇。也只有这样,九狼才会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精妙秘术之下。九狼,是那个死去的专诸盟刺客的名字,专诸盟贪狼殿座下排名第九的刺客,殒命于此。 尼姑与小女孩在慕容焕晨庇护之下,他自知恐非对手,眼下,就只有先杀了尹默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章 指算天算天地 出蜀需要经过剑阁,此刻剑阁的官道上有两个颇为怪异的行人向东而行,说怪异是因二人一老一少,老的是个五六十许的道士,身着碧蓝道袍,长长须翩翩,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少的是个五六岁的女童,模样尚未长开,但依稀能看出美人胚子。 只听小女童满声童稚的向老道士问道:爷爷,我们大老远的从汴梁城来成都,为何这么快又要走了? 老道士冷冷一哼,没好气的说道:你没看到蜀皇帝那臭脸吗,还呆在此地作甚! 女童斜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还不是你说别人大难临头了,别人才会不高兴的! 女娃,你嘀咕什么了?老道士明显听到了她说的话,正想发脾气,却见女娃倏尔又摆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脾气硬是生生的憋住了,却听女孩又说道:爷爷,干嘛不骑马或者坐船回去,我走累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年纪轻轻,老头子都还没喊累,你倒是嘀咕个没完!你既然继承了老道这一脉的本事,即便是个女娃,但是也要行万里路,只有在行的路上你才能理解自然之神奇,天道之规律,才能领悟到我这一脉的算天的本事啊!老道解释了半天,却发觉女娃根本没听,过了半晌,女娃才低声嘀咕道:还不是你把马买了换酒吃了,当初说什么到了蜀宫,皇帝会给许多赏赐的,结果被人赶了出去——哼! 原来这二人就是从汴梁城到蜀国觐见蜀帝的指算天与他的女徒。 指算天原只是寻常不过的秘术剑客,后来于灵力境界上修习无果,转而修习那空虚飘渺的卜算之术,历时四十载,竟然当真学有所成,甚至境界都进入了拟境六天了,虽然于秘术而言,并无作用,但是其卜算预知之术在江湖中却有了极大的名气,常人不知其到底有何成就,但是江湖中各大剑庄及各个世家大族对其都尊称为指算天,不知何故。 这次指算天携徒前往蜀国,乃是因为近期他临机卜卦,算出了西南有祸星作乱,天空阴翳,若不阻拦,有弥散整个神州之危,于是觐见蜀帝之时,便直言道出蜀国即将大难临头。 而蜀帝本在重光殿中因为询问长子的事情被老祖呵斥,心情本就不好,本想与指算天请教一下卜算之术,结果一出来指算天便扬声大喝蜀国要完了,让无数宫人听了去,蜀帝顿时大怒,叫人打发了这个狂妄之人出去。 指算天并不觉得自己危言耸听,只是自己卜算的事情太过凶险,只有重锤方能警醒蜀帝去关注,否则任由小风吹起,等到吹枯拉朽再来处置的话,一切都晚了,只是不知这西南到底出了什么事,卦象之中竟这般凶险。 指算天预测吉凶,能知未来之事,但是却没有去卜算蜀帝是否能听得进去话,不过他生来是闲散惯了的性子,虽然此行未达成目的,但是暗自想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盯着,这凶险即使再凶,自有各大剑庄与世家大族的高人盯着,于我无关了。 行的久了,指算天也有些累了,看了看旁边的女徒,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小模样都憔悴了,不由笑道:打起精神来,前面就有客栈了,今日就不赶路了! 女童顿时高兴起来,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不过三里路,靠着山脚便有一个村落,沿河卖着各色粗陋首饰,当地小吃,指算天先带女徒客栈休息片刻,便出来寻摸吃的。指算天除了卜算厉害之外,对于吃也格外精通,初到一地,仅仅一嗅,便能知道哪里的东西最香。 不过此地虽然地处要津,却只是个小镇,别提玉盘珍羞,便是寻常的鸡鸭鱼肉都凑不完全,于是指算天只得带着女徒到了一个馄饨摊。要说选择这馄饨摊也是有讲究的,竹木桌上摆着馄饨皮、馅儿、面板、碗筷,所有的馄饨都是现做现卖的,保证新鲜,卖馄饨的老汉手脚麻利,一个个馄饨如同小元宝一般的下了锅,老汉拿出几个大碗,连汤带水的盛遍,然后又将多岁的葱花,虾皮,紫菜,胡椒和麻油放下,顿时喷香扑鼻。这四周卖吃食的挺多,也只有这馄饨摊聚集了最多的食客。 好不容易轮到指算天师徒俩,端着碗四处一看想找个吃饭的桌子,刚好有两个吃完馄饨的汉子起身,指算天连忙占了座,又招呼女徒过去。 这是一张很简陋的方桌,原来在座的还有两个食客,一个光头尼姑,一个如同指算天女徒一般大小的女孩,二人约莫就要吃完,正慢慢的喝着馄饨汤。 指算天有算天之能,但是并非随时随地都在卜算未来,要么是心有所感便算上一挂,要么是心有所忧预测吉凶,虽然他也曾为人看相,但是从未把一个人看的完全清晰过,因为世事无常,命运处在不断变化中。然而现在,就在他看到那个小女孩的面孔之时,强烈的卜算欲望占据了他全身,几乎是下意识般的,只见他手指互掐,念念有词,一段卦语从他口中猝然而出:香魂一缕,妄自凝眸,寸阴属意,千年遗恨!千年遗恨啊! 喝汤的小女孩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拉了拉尼姑的衣袖,尼姑点点头带着女孩顿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只剩下指算天仍在兀自惊叹:当真是匪夷所思,世间竟有这般清晰的命途,竟有这般执着的坚守!为情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终啊! 指算天说完,长叹一声,他身旁的女徒还不知所以,叽叽喳喳的叫着“爷爷爷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章 荆州生活 三年过去,小鲜如今已经七岁,如今跟随在叶舒华身边,已经少了几分七岁应有的天真烂漫,多了一丝的忧虑不安。七岁作为一个已经开始记事的年纪,寻常的孩子这个时候方才懂得情绪的变化,懂得喜怒哀乐,懂得忧愁与幸福。小鲜很不幸福,或许就连幸福这个词汇于他而言都显得奢侈,这样的生活不应该以幸福来衡量,那是属于正常家庭的词汇,对于小鲜,他的生活若是正常的,那便足够了。 他四岁就开始记事了,因为那件事情记忆的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宛如剜肉挖骨,伤的也是那般的刻骨铭心,他不清楚父母为何要离开自己,原以为只是短暂的离别,他们只是暂时的有事在身,但是分别第二日的早晨,叶舒华一句“你的父母已经不要你了”,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与叶舒华离开蜀国时,道路旁见到的满目疮痍,饿殍遍地,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现实与艰辛,那一刻童年已经遥远了,嬉戏早已化作了肥皂泡然后又崩作了烟云。他变成了一个忧愁,郁郁寡欢的不安少年。 而这一年,仅仅只是他的七岁。 叶舒华带着小鲜进入荆州城之后,曾经想投靠城内的岳丈家,毕竟与其女曾经夫妻一场,叶舒华的岳丈岳母骤闻女儿已命丧黄泉,当即痛哭不止,饶是叶舒华在一旁劝慰也是没有办法,好半天,老夫妻俩老泪纵横,苦了好一阵子,方才稍微恢复了,这才细细询问其中经过,叶舒华心中愧疚,其妻之死虽死于非命,但多少与自己有关,自然不敢以实相告,于是便杜撰了一番,只道是蜀道的乱匪想截去妻子,妻子不堪受辱,推搡搏斗之中,被歹徒一刀毙命,只余自己仓皇逃生。 叶舒华岳母岳丈相互安慰了一通,又询问起小鲜的情况,叶舒华道是途中同样遭难的孩子,其父母也被乱匪杀死了,与自己一道逃了出来,两位老人不禁一阵唏嘘,又默默流了几滴眼泪,这才安顿起二人的住处来。小鲜如今身边只有叶舒华能够倚靠,虽然知道他撒谎,却是也不敢戳穿,默默的跟着叶舒华安顿了下来。 转眼三年过去,叶舒华的岳父母因为女儿横死一直残留心结,日夜忧伤不止,终于二人双双辞世,叶舒华执子孙礼,为二人披麻戴孝,将其入土为安,算是为死去的妻子进行最后一份补偿,自此小鲜便和叶舒华相依为命了。 这三年,叶舒华一直在等待,当初给小鲜父母留下的地址便是这里,但是三年来,灵隐剑庄的姬无涯一直未曾来过,叶舒华不知道小鲜父亲到底是不是在撒谎,姬无涯是否会来,随着他逐渐领悟小鲜父亲给予的风系灵力的感悟,三年间他已突破了三层天的桎梏,终于可以破天达到更天境。他的耐心也渐渐的失去,达到更天境后,在秘术剑客当中,他也算是翘楚了,何况如今他方才三十而立之年,日后若再精进一步,离“子”已触手可及。 如今已破天,他手中的青灯古卷作用已然不大,但他仍是蜀国灵隐剑庄的叛客,他心中的担忧仍然日夜折磨着他,他很想回到剑庄,告诉庄主自己帮助过一个人,他承诺洗脱自己的叛客身份,但是他又不敢,因为姬无涯没有来,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完成了曾经对自己的承诺。 于是他便日夜沉沦在这种盼望着姬无涯到来,又害怕其到来只是为取自己性命的左右为难中,他心中苦闷不已,明明已然是更天境的秘术剑客,却只能一直躲躲藏藏,苟延残喘,这样的情绪积蓄日久,得不到释放,要么叶舒华将会疯掉,要么他只能发泄出去。 很自然的,小鲜成为了他唯一的发泄对象。 叶舒华虽然打骂小鲜,却也不敢太过头,毕竟这小子还掌握着自己的性命在,虽然可在其死之后收集他的血液以备用,但是谁知道活人的血与死人的血有没有区别了,叶舒华暗中揣测,以小鲜父亲的能力来看,他应该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除此之外,那日逃亡之时原本被一剑毙命,却又转瞬复活的小鲜让叶舒华也是印象深刻,他深信以其父高深莫测的手段,绝不会这般轻易的将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恐怕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只一道那种黑色致人死命的烟气。 破天后的叶舒华百无聊赖,心中苦闷除殴打小鲜外,只得以酒肉排遣,他最喜去的事南城的状元巷,这里位于荆州最没落的一隅,四周住满了地痞流氓,强盗无赖,住在北城问天殿与专诸盟的剑客绝不会到此污秽场所。 叶舒华不惧那些强盗流氓,也不在乎地方污秽,这地方的东西相较北城便宜许多,虽然那酒掺了水,可仍然有酒味,仍然能喝醉,这便行了。 每次叶舒华喝醉了,都是小鲜将其背回家中,他会先把桌上残留的下酒菜打包好,从叶舒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付账,然后偷偷留下一枚藏到自己怀中作为私房,随即拖着死猪一样的叶舒华回到冰锅冷灶的家中。 生火,做饭,将打包好的酒菜放入饭中焖好,自己先吃了,然后留下一份给叶舒华,他知道他半夜就会饿醒,四处寻找食物,若寻不到,自己便会被他从睡梦中打醒,然后疼到天亮,日复一日。 但是小鲜习惯了,同时也感到庆幸,因为每次拖着叶舒华从状元巷经过天王庙,再经过南市口时,他都看到徘徊在庙门、街口的孤儿乞儿望着自己手中酒菜的欲望目光,那是怎样的让人心悸,若非叶舒华曾经露过几手打跑过流氓强盗,这些孤儿乞儿恐怕会将自己撕碎吃了。纵然天天被打,但是能有一口吃食,他便足够了。 家中的水缸下已藏了一百余枚铜板,小鲜知道叶舒华的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以他这种抛洒吃酒的方式,饶是大爷大娘留下了几十两银子,也撑不过一年,恐怕最迟今年年底,迁就不够用了,而现在已是初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章 秘术基础(二) 叶舒华皱皱眉头,似乎不喜小鲜这般连续的发问,但仍然说道:想蕴以俗话来说便是生而知之。世人皆知,眼见为实,常人必须看过之后,心中方有此事此物的存在,而想蕴则是不以眼见,心中仍然能够自生其景象,能有此能之人,世所罕见,能以此蕴入灵者,无不是天下翘楚,龙凤中的龙凤。至于行蕴,姑且可以说说,但是直到如今,秘术剑客中尚无此蕴入灵者。想蕴是外物于心中自生,而行蕴则是探究其自生的缘由,各种心念其根源便是行蕴,此法形容过于虚幻,常人难以领悟,所以这里解释出来,你多半也是不解的,不要过于深究。至于最后的识蕴,则我也无法形容,怕是如今秘术剑客中也无人可以解释出来,这些不过是前人流传下来的说法而已,你还是脚踏实地,能以受蕴入灵,已是天才了。 小鲜点点头,本来他还想细细问一下识蕴的含义,但看叶舒华皱着的眉头,便不敢再问了,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叶舒华说道:入灵之后,自生灵识,灵识乃是入门剑客对灵的认知,对外察觉自然之灵气,对内探知灵台气海,根据每个人自身特质,灵识往往有内外区别,有些人的灵识对外亲和,更容易吸收自然灵气,有些人灵识则对内亲和,更容易驾驭自身灵气。当今秘术江湖的四大家族中,南宫氏子弟的灵识大多对外亲和,因此能轻易施展土木二系的范围秘术,而慕容氏灵识大多对内亲和,善于驾驭自身灵气,从而更为刁钻的施展幻术。二者孰强孰弱,不好区别,因人而异。 叶舒华继续说道:现在说到了灵台气海,其中最重要的是灵台,灵台有深浅之别,灵台深则气海广,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灵台浅则气海狭,相对而言,可容纳灵气较少,但是二者有利有弊,灵台深则吸纳自然灵气的能力较弱,灵台浅则可更为容易的吸纳自然灵气,从而弥补自身气海之不足。大多灵台深的剑客,觉醒的灵识皆为对内亲和,而灵台浅的剑客,灵识多为对外亲和,几乎已成定律。另外,很关键的一点是,灵台若深,则入灵的要求需更高,至少为受蕴入灵,甚至是想蕴入灵。普通人的灵台隐藏的都较深,大多数人无法达到受蕴或者想蕴,因此秘术剑客为极少数人,只有如慕容氏这样的天纵家族,才能跨过这道门槛,也因此只有慕容氏的幻术乃是天下无敌,他日你若遇到慕容氏的子弟,尽量离他们远点,否则到死你都不明白何时何地死的。 小鲜不知所谓的点点头,叶舒华见他听得认真,不禁暗暗点头,又说道:以蕴入灵,觉醒灵识,探知灵台气海之后,便可开始吸纳自然灵气,从而印证自己的灵力属性。灵力大概分为五行属性,光暗属性及特殊属性,五行属性自不必说,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光暗属性分别为光华与暗黑,而特殊属性则为风、雷等非五行与光暗属性的灵力,有人曾言特殊属性灵力其实为五行灵力混合而成,但是至今无人可以证实。一般剑客大多领悟一系灵力,个别天资过人者能领悟到两系甚至三系,但是并非领悟越多越厉害,想法领悟的越多,则越难达到高深的境界,贪多嚼不烂是也,当然南宫家族因为家学渊源,能够土木二系双修达到极高境界,自不在此列。 小鲜细想了片刻,叶舒华刚才所言多涉及到灵力境界,但是究竟有多少境界却不知晓,他狐疑着要不要问出,叶舒华见他踌躇不禁皱眉,小鲜这才问出,只听叶舒华解释说道:知晓你会问到这里,灵力境界如今于你而言还太早了,不过说与你知道也无妨,不然哪天出去说是我叶舒华的弟子也怪丢脸的。 小鲜闻言一喜,忍不住兴奋的道:叶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师父了吗? 叶舒华神情不快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小鲜只当他是同意了,当下便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红红的,叶舒华忍不住叫他起来,但是心中却是十分高兴,继续说道:如今知晓的灵力境界共有九层,以九天来相称,由于每层天的境界跨度太大,又以三殿来划分层次,从第一层到第九层分别为中天:明识殿、启微殿、自省殿;羡天:慕空殿、崇光殿、通明殿;从天:会真殿、彤华殿、遣云殿;更天:御道殿、乘风殿、斗牛殿;睟天:清净殿、蜃澈殿、纯一殿;廓天:假天殿、凌霄殿、兜率殿;减天:破晓殿、知命殿、无知殿;沈天:侧畔殿、伴宇殿、岳轮殿;成天:无量殿、清静殿、天始殿。六层天廓天境之后,若通过问天殿承认,便可称作“子”,子在剑客江湖中乃是最高的成就。 问天殿是我们出城时见到的那座大殿吗?小鲜问道。 叶舒华点点头说道:对。 为何要问天殿承认了?小鲜又问道。 叶舒华听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晓其中缘由,但是却又不想在小鲜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于是便以暴力代替,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喝道:你个都没入门的小杂货,问东问西问这么多作甚,赶紧的开始修炼! 小鲜被拍到了地上,忍住不哭,又爬了起来,他想开始修炼,但是刚才叶舒华说了这么多,他也知晓要以蕴入灵,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小鲜却是不知,要如何修炼? 叶舒华倒是不管这么多,讲完了他便开始打坐修习吸纳周身灵气转为风系灵力纳入气海之中,同时又在脑中演绎当初小鲜父亲模拟的灵隐子的风系灵力感悟,不知不觉已沉入无知无觉的状态,就是小鲜在他身边撒尿,他也是察觉不到了。 小鲜见叶舒华已经不管自己了,也是无奈,当下回忆起刚才叶舒华的讲解,脑中模模糊糊的概念正不断徘徊,隐隐约约的记得要想踏过秘术剑客的门槛,当务之急便是觉灵,觉灵需要领悟五蕴之一,而领悟五蕴则需通晓外物之灵,那么何谓外物之灵了? 小鲜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四望,徘徊瞻顾,想要先看看自己四周的外物,是否有灵存在。此时日已入中天,夏日炎炎,阳光透过繁繁密密的枝叶缝隙漏了下来,洒下斑驳的影,小鲜心中想着,这光是否是灵,这叶是否是灵,若是灵,那么如何体现,自己如何觉察其灵性,若非灵,那又是何物? 小鲜顿时陷入是灵非灵的谜团之中,看着周遭事物,仿佛皆是灵的存在,但是若说领悟其中之灵,确实找不到其入门途径。小鲜若有所思的继续在林中踽踽独行,渐渐走到了湖水边,极目远望,只见水天一色,绵延不绝,夏日的正午正是炎热的时候,但是湖边静静的吹来几丝水汽弥漫的微风,倒是解了几丝恼人的热气。 若是迷糊爹和清儿在的话,自己入门秘术剑客应该不会有这么困难吧!小鲜不由自主的这般想道,虽然三年前还只是四岁,但是他的记忆却是记得深刻,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都是秘术剑客,而且境界应该都不低,否则不会被庄主派出执行任务的。叶舒华没有向他解释他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是否是抛弃他了,是否还会寻找他,小鲜的心中除了有对父母的缅怀之外,还有深深的恨意,自己那时才只有四岁啊,就是如今,也才刚刚过了七岁。三年的生辰,都没有人给自己过,叶舒华把自己只当做一个佣人,便是今天隐约成为自己的师父,也是非打即骂的。小鲜的心中格外苦闷,格外委屈,他很想哭,但是哭又有何用了,曾经绕膝父母之时,自己哭闹都能换取父母的殷勤照顾,好吃的好玩的络绎不绝,如今若是苦恼,除了叶舒华赏来的一巴掌外,还有何物? 这么想着,小鲜的心中犹如种下了一颗苦莲,满眼都是辛酸。这是不是就是受蕴了?刚才叶舒华不是说五蕴之一就有受蕴,受蕴又分苦蕴,乐蕴种种,自己分明感受到了困苦孤独,为何却没有一丝的灵识产生了? 小鲜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不由坐在了湖边,望着满湖的波光粼粼,迎风洒泪,脑海之中不断的浮现起那竟已渐渐模糊的清儿和迷糊爹的样貌。随着眼泪渐渐弥漫了双眼,缓缓的模糊了眼前景色,记忆之中本来就模糊的父母模样,更加变得暗淡不明,仿若冬日旭日初升时散开的薄雾一般,竟而消失不见,待小鲜想要重新组合烟云,形成父母形象时,发觉再也没有了一丝印象,他竟然就在回忆之中将父母模样忘记的一干二净,想到这里,小鲜更是觉得悲从中来,泫然泪下,不能止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章 蜀国传闻 这日过后,叶舒华开始察觉荆州城变得有些诡异了,先是带小鲜出城时,往常经常寂寥无人的灵武大道上往来跑着络绎不绝的高头大马,平日里大门不开的专诸盟与闻韵剑庄也是不断的人进人出。荆州城的西门经常有说着蜀国土语的百姓进入,甚至还常看见满是血迹污渍的孕妇,行色匆匆的被丈夫抬进城中。 顿时荆州城内开始传说蜀国的一些事,据传,蜀国的一位皇子仿佛被鬼附身一般,最近两年来在蜀国各地抓取初生的婴儿,初时大家还不知为何,消息也就没有扩散开来,后来那皇子越来越没有遮拦,抓到的婴儿竟然当场将其剥皮,然后弃之于地,蜀国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被抓走的婴儿竟然都被扒皮处死了。 这下蜀国人震惊了,消息迅速在蜀国各地传开,据说那皇子专杀初生婴儿,害得孕妇们都藏入山中,但即使是这样仍旧逃不脱他的魔抓,于是蜀国孕妇便开始向北方的梁国,南方的南汉国及东方的荆南逃难。 传言又传了几天,随着逃入荆州城的蜀国孕妇增多,那个蜀国皇子的名字也逐渐被大家知晓,竟然是蜀帝最引以为傲的三皇子王崇一,在蜀国境内,王崇一三字犹如梦魇,能止小儿夜哭,他的身影出现之地,三十余里不见人迹。当真是大魔头无疑,就连被江湖人忌惮的专诸盟都无法与之匹敌。 天下渐渐开始蠢蠢欲动了,寂静了三年的秘术剑客世界实在是太寂寞了,无数的剑客闲置在门派或家中,只得以大清早吃狗肉锅来打发时间,如今蜀国的异动正好给予了一个机会,一个打破七大禁条的机会。 最先出动的当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的刺客狼九死于慕容氏手下,但是协同任务的暗客却探知了梁国剑客尹默然被蜀国皇子抓走,且其中还暗含着一个大秘密,如今与蜀国传闻相互印证,当日的皇子怕就是王崇一了。于是专诸盟在牺牲了一名刺客的情况下,十分巧妙的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天下第一大剑庄——梁国天痕剑庄的耳中。 本来尹默然作为天痕剑庄从天境的剑客,并不十分重要,但是梁国作为十大国中唯一的地域最广,所辖人口最多,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国家,即使在七大禁条之下,也一直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寻求江山一统的机会,如何会放过这个消息。虽然他们不知为何蜀国的皇子要抓走梁国剑庄的剑客,但是作为一个打破七大禁条的借口,确实足够了。 七大禁条,乃是在南北两地山河破碎的次年,在司马家惨遭灭族,慕容氏被攻破七层幻境,南宫氏山门被人寻到的情况下,秘术剑客人人自危,迫切的想要躲避上天罚难的情况下产生的。但是三年过去,虽然山河仍旧破碎,但是落戟河吹沙走浪几千里,河口虽开,却少了许多旱涝之灾,而星子海一江春水向东流,水量虽大,却造就了下游一片沙洲。山河破碎,虽然似上天罚难,但是福祸相依,结果却似上天恩赐,因此剑客们甚至是百姓们,对此上天示警般的天灾少了许多惶恐,多了许多泰然。至于四大家族中三大家族蒙难后,却再未闻任何离奇事件,当初的惊惧渐渐消失,反而多了更多的怀疑,而这次蜀国的传闻,让当初潜滋暗长的怀疑更加的深重起来。 司马家族灭族惨案会不会是蜀国所为?不仅是专诸盟,梁国天痕剑庄,甚至是慕容氏,南宫氏,散在其他地方的司马分家,都这么暗暗想道。 而唯一隐约知道蜀国传闻缘由的人,除了专诸盟外,还有一个,那就是梁国剑客僵尸鬼,直到今日他还记得三年前进入的那个可怖苗寨以及害他断了一臂的蓝衣汉子,那遍地的尸首让他隐约觉得蜀国的皇子是不是受了苗寨之人的蛊惑,因此行为失常。他这般想是有极大的把握的,因为蜀国皇子抓走了尹默然,而他是知道苗寨的,否则尹默然作为一个梁国普通剑客,堂堂皇子岂能与之产生联系。不过这些僵尸鬼都没有告知庄主,他知道梁国渴望扩张,剑庄也渴望扩张,而现在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一将功成万骨枯,封狼居胥就在今日。 天痕剑庄开始动手了,其庄主中原子章秉升行文,派遣当日与尹默然一同执行任务的僵尸鬼传递文书与蜀帝王建,所要门下弟子尹默然。言辞甚厉,句句声讨蜀国皇室不顾七大禁条,漠视天下剑客,明言若不归还,将号召各国剑庄会盟,共同讨伐蜀国。 本来违反七大禁条应该向荆南闻韵剑庄提交申请,由各国剑庄庄主组成的刑罚暗客组执行惩罚,但是当日会盟之时,四大家族皆未参加,而庄主组成的刑罚暗客组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组织,各庄庄主当然不会离开自家剑庄去执行惩罚,何况对方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蜀皇室,所以行文中,章秉升并未天真的去要求各庄庄主一同讨伐,仅仅只是在名义上去压迫蜀国王氏。 蜀帝王建收到章秉升的行文之后,心中也是暗暗惊慌,连忙前往皇宫西南的重光殿请假四位家族长辈,四位老人听闻之后,顿时各自叹气,一个老者说道:当日真是一个错误,你不该将王崇一派去调查的啊! 蜀帝不由愧疚的低下头,后悔的说道:是啊,那事件如此蹊跷,确实不该让三儿轻易涉险,但是如今该如何是好,三儿回来之后便心智大变,更做下这般罪孽之事,蜀国百姓无人不骂我皇室,就连上朝时,那些大臣们看寡人的眼光都渐渐变了,我经营蜀国近十年,好容易攒的百姓名声,如今一下子全败光了! 俗世之事倒还其次,章秉升言辞切切,看来是不肯罢休啊!一个老人说道。 另一个老人说道:七大禁条在高压之下约定而成,束缚太紧,小国倒是安之若素,但是大国却是无时不再找机会想要撕毁禁条,如今正是契机,他们怎会放弃!王崇一现在情况如何了—— 蜀帝摇摇头说道:变本加厉,自从半年前屠戮了一个村庄之后,就再未回来过,据剑庄传来的信息,大约半月前在与南诏接壤处的文县发现他的踪影,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先前说话的老者沉思片刻,对蜀帝说道:继续派人寻找王崇一的踪迹,若寻到他,将他擒回来,不准他再出去。另外,遣人去灵隐剑庄,寻求乾文子相助—— 等等!另一个老者忽然说道:先让人与姬无涯联系一下,让他探探乾文子的口风再说! 是!蜀帝恭敬的答道,我让衍儿亲自前去。 老人挥挥手让蜀帝离去,蜀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洞外又传来蜀帝的贴身小侍的声音,道:陛下,不好了! 蜀帝倏地一惊,稍微静了静心,平稳的说道:怎么了? 那小侍带着颤抖的音调,急道:灵隐剑庄遣人传讯,说,说三皇子屠了东川云阳县,先是寻三十孕妇,集中一处,破腹取婴,后狂性大发,杀县中四千五百余口。云阳县临近荆南与梁国,如今两国传讯,因恐三皇子取道入两国屠害百姓,天痕剑庄与闻韵剑庄已经派遣百余名剑客陈列边境—— 啊!蜀帝心中猛然一跳,望向四位老人不知所言。 还是先去寻姬无涯吧!老人叹口气说道,声音显得那般颓丧。 灵隐剑庄坐落在岷山之中,岷山四季有雪,夏日格外清凉,但是这个夏日剑庄却不清凉,乾文子却仿佛有种在火中炙烤的感觉。 蜀国不平静啊!首先三年前四川苗寨发生的事情,在王家知道之前,剑庄已然知晓,只是静待王家反应,并未深入其中窥探,作为一个境内有四大家族的剑庄,乾文子深通与之交往的规矩,谨守着西川的灵隐剑庄,不过分参与中原之事,便是与他国征战,也有明眸家族的剑客,乾文子代表着灵隐剑庄,始终与蜀国皇室保持着若近若离的关系。 但是现在轮到他选择了! 岷山,丹云峡,玉笋峰巅,夏日初晨,雾气氤氲,隔着薄薄的晨雾,能够看到宛如红心蛋黄般的旭日正缓缓升起,极目望去能够看见满山的杜鹃,红了一片山林。 晨露深重,峰巅上的落日岩站着的老人的外裳****了一片,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只是他的长发乃是灰白,下颌与鼻下留着拉碴的胡须,透着几分沉稳,显得又不那般的年轻。这人便是叶舒华深深恐惧的灵隐剑庄暗客首领姬无涯。 姬无涯常伴乾文子左右,他身前的老人自然便是剑庄庄主乾文子了。 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老人淡淡的吟道,姬无涯细细品味,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只听老人继续说道:风雨欲来,苍天崩溃,自有个高的顶着,我不愿这满山的杜鹃染血,不愿听那午夜的哀啼!但是他梁国想要这两川之地给他便是了,不过不管是谁来了这蜀地,谁也指使不动我灵隐剑庄! 庄主的意思是——姬无涯缓缓说道。 让蜀帝退位吧!至于其他子弟,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自当保全!告诉皇帝,只要他王氏离开蜀国,我帮他家族无忧!乾文子看着满山红花,长吁了口气说道。 李悠在与萧亦清的消息可曾探到了?过了半晌,乾文子突然问道。 姬无涯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以及为何要问,于是恭敬的说道:自从三年前因为参加荆南会盟,于途中失去踪迹后,最近三年都未曾查探到二人的踪迹。庄主,他们二人本非庄内中人,当日又携子离开,有人揣测其为叛客,应予追杀,不过我想其中必有隐情,只是为何竟无一丝踪影,当真是奇怪—— 是啊!乾文子叹道,忽然眼神一紧,又问道:那可有小鲜的消息?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也没有,当日他们一家三口乘舟而下,本应在宜宾上岸,但是当地的暗客并未见到他们,想必他们中途上岸了,自此三人都去向不明! 继续查!乾文子断声道。 是。 湘溪子的伤势怎么样了?乾文子又问道。 湘溪子的伤势养了三年了,如今已然无大碍了,不过其伤势特殊,据我看来,似乎与王崇一有关。姬无涯盯着乾文子的神情,缓缓的说道。 既然你也这么猜测,看来怕是不假了,只是湘溪子不愿意说出来,我也不好咄咄相逼,看来她应该是知道王崇一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再等等吧,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的。你去吧!乾文子意兴阑珊的说道,看向远处山花烂漫处,不知不觉间已出了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章 初识茗惜 老人见叶舒华衣着平凡,但是举止有礼,行为端正,不由回答说道:某乃是青城山教习,三皇子王崇一曾经往青城山求教我院的大先生,看其神情清正无邪,周身正气环绕,不似如今做下这般罪孽的恶人,其中想必定有蹊跷。 先生何以至此?叶舒华问道。 老人叹道:王崇一性情大变,原先还是只抓初生婴儿,到后来竟连寻常孩童皆不放过,成都附近的村镇被其屠戮,十室九空,我青城学院恐遭波及,赶紧送了孩子出去,由灵隐剑庄的剑客护送去周围各国,某也老了,谁知那王崇一是否连老人家也不放过,也出来避难了。 灵隐剑庄的剑客竟也到此了?叶舒华听到这里顿时大惊不已,匆匆向老先生辞过,便带小鲜离开了。 师父,我们歇在这里吧,我走累了!小鲜拖着如灌铅的双腿,终于忍不住央求道。 叶舒华听言,表现格外奇怪,无来由的一阵紧张,连忙捂住了小鲜的嘴巴,见四下无人,将小鲜拉到墙边对他喝道:谁是你师父,到了外边就别乱说话了,记住我教你秘术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不许叫我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叶叔叔。 也难怪叶舒华如此紧张,如今城内各国剑客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叶舒华生怕被人发现剑客身份,如履薄冰,小鲜这一句“师父”虽未明显暴露他的身份,但是细心人若是多思量一番,也难免会怀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叶舒华叫小鲜不叫他师父也情有可原。 小鲜嘟囔着嘴答应了,叶舒华走到现在也是累了,城中剑客太多,今夜他是不敢在城中住下了,于是便打算寻摸一处地方吃点东西先歇息一阵,然后出城寻一农家借宿一宿。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街,青石板,清酒幡,羊杂碎,往里走是一间小酒楼,因为与大街相隔太远,客人稀少,叶舒华带着小鲜进去时,里面不过只有一桌三四个人。 这个小酒家没有专门的小二,乃是夫妻店,男的跑堂,女的下厨,竟还是一家专门吃驴肉的店,叶舒华见这城中哪里都是剑客,哪敢点那驴肉火锅,随意的点了些菜食便四顾打量了起来。 那一桌四个男人,老少皆有,老的五十余岁,少的不过十七八,料想着这里人少,几个人在叶舒华进门时匆匆打量了一番也没再看,继续吃着低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舒华见那四人三人背着自己,不怕他们发现,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其中一人格外眼熟,他顿时一惊,如今他最怕的就是见到熟人,因为他所熟识的且能在外奔波的人,就只有灵隐剑庄的剑客了,这下他吓得不轻,几乎就要带着小鲜离开此地了,但是他稍微回想了一阵,却又觉得不像,那几人之前是打量过自己的,若是剑庄剑客应该会认出来的,这般一想,他便安下心来。 酒来了!店家唱道,将酒壶放下时,又向叶舒华问道:隔壁门口卖羊杂碎的是小的兄弟家开的,要不要也来一点? 叶舒华刚想拒绝,却见小鲜正殷切的望着自己,想着到时候到了剑庄还要依赖着小鲜给自己作证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随便来一点吧! 店家高兴的去了,那吃饭的几人听着叶舒华要那羊杂碎,忍不住也想叫一点,转过身来叫住店家道:这边也上一点。 叶舒华看着那转身过来的人,顿时想起来了,就在荆州城内,他见过这个人,正是在那闻香楼中吃酒,还曾试探过自己的专诸盟的剑客,不过他看了叶舒华一眼,似乎没认出来一般,叶舒华暗暗舒了一口气。 店家上了菜,叶舒华嘱咐小鲜快点吃,那边桌上的几人说起话来,叶舒华本不想偷听,但是他灵力境界高,如今又知道了他们怕都是专诸盟的剑客,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将他们说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鲜吃下了三个驴肉火烧,叶舒华也囫囵听了个大概,原来那蜀国三皇子作孽一事竟与专诸盟有关。本来专诸盟乃是利用各国之间的龌龊而接受任务获得收入,国家间关系越紧张,则各国对其依赖越强,其所获利益则越大。这次蜀国发生事端,沉寂了好几年的专诸盟顿时不甘寂寞了,听闻消息之时,贪狼殿便派出了多名暗客,在蜀国各处制造事端,残杀百姓,伪造是王崇一的行迹,将这所有罪孽安在王崇一的身上。 本来若王崇一只杀婴儿的话,专诸盟倒还不好作伪,但是后来王崇一作孽范围扩大,所杀不仅婴孩,就连其村镇也是鸡犬不留,这样给了专诸盟极大的操作空间。如今归到王崇一身上的罪行,已不仅仅是云阳镇一处了,而是遍及川东川西,川南以及荆州边境各处了,而如今那几名专诸盟刺客便在商定如何在这归州附近也作出一场杀戮,好让荆州、梁国与蜀国的关系更加紧张,甚至直接展开战争。 叶舒华听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震,生怕那几个专诸盟刺客察觉到了自己,当下也不敢继续偷听了,正在这时,只见门口又进来几人,当前一人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岂气质出尘,且周身灵力环绕,外物皆无法近其身,让人一望便知乃是一名境界卓越的秘术剑客。 此人进来后,环顾一周,似乎发现了靠里处的专诸盟诸人身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叶舒华耳力出众,在此人进来之时,只听专诸盟其中一人似乎小声的说了一句“章秋痕”。叶舒华暗惊,章家乃是梁国的世家大族,其族长更是天痕剑庄的庄主章秉升,而章秋痕的名气也不小,作为章秉升的亲弟弟,其境界也已达到 睟天境纯一殿,与那廓天境不过一殿之隔。 章秋痕后面跟着两人,应该也是梁国剑客,其中一人小鲜看着熟悉,似乎曾经见过,只见其周身黑色,手执一根红黑相间的木杖,隐隐传来一股难闻的气息,但是想了片刻,却仍然没想出来。 那人似乎沉思着什么,专注于心事并未瞻顾,叶舒华匆匆望了一眼,却是认出来了,那黑衣人不正是当初从蜀地离开时结识的两位梁国剑客之一么,当初那二人护送一个尼姑与女童离开,不知那她们现今是否安好。 叶舒华虽然心中好奇,但是如今也不敢相问多惹事端,自是无言。那黑衣人自然是梁国剑客僵尸鬼,他往蜀国传递了庄主文书之后,便四处打探王崇一的消息,据传尹默然被其抓走之后,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于是章秉升便派了自己的弟弟与僵尸鬼汇合,想要救回尹默然,最近听闻王崇一有向此处而来的迹象,僵尸鬼等人便来了这归州。 那几个专诸盟剑客识出进来几人的身份,自忖自己身份特殊,不想与之发生事端,便匆匆结账走人,叶舒华生怕僵尸鬼识出自己,让小鲜快些吃完,剩下的变打包带走,也离开了这里。 叶舒华一路不停,带着小鲜当下便离开了归州城,向山中而去,只想寻一僻静无人的村落借宿,待他沿着樵夫走过的山路翻过两座山头,当真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从这边山沿望去,只见远处炊烟袅袅,黑瓦黄墙,鸡鸣狗吠,一簇簇的山花犹如这山清水秀的点缀一般或散或聚,山前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缓缓流淌,分开了这边的山势。山脚及山腰处星罗棋布的散落着几户人家,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耳听得孩童嬉戏之声,小鲜顿时只觉回到了岷山脚下的家中,那里的光景便是如此,良田美池桑竹,小溪池畔螃蟹,游鱼垂钓戏水,日落西山迟归,如今见到的这似水流年已不是自己所拥有,小鲜想到这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心中顿时只觉泪如雨下。 行过连接两座矮山,横亘在小溪上的粗木桥,叶舒华带着小鲜向村里走去,村里的民居大多依着山势而建,相隔不近,叶舒华想寻摸着一处僻静幽深的地方借宿,走走停停,终于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中有一农家小院,此刻正燃起了袅袅炊烟,显然正在做饭。 叶舒华向小院走去,地上铺的是碎石子路,路旁有精心种植的竹桑绿柳,走到院前,叶舒华轻叩门扉,道:敢问院中可有人么? 说完,叶舒华静等人来,目光越过栅栏向院中望去,只见小院被打理的格外仔细,房前几株桑葚树,绿柚树,石榴树,如今树枝之上已经结出了累累硕果,分外喜人,墙边累着小山一般的柴火,院前则是木头制的玩具,小木马,小竹床,显然里面有正当童年的孩子。 静等片刻,叶舒华看着院内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不点摇摇晃晃的向这里喷跑过来,却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年纪。 小女孩浑身雪白,肤质极好,如同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眨着黑珍珠般的如水双眸看着叶舒华问道:你要找谁—— 叶舒华还未答话,又传来匆忙脚步声音,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快速走了过来,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向叶舒华憨厚的一笑,说道:郎君莫怪,这是我家小姑娘,不懂礼数,让您笑话了!不知郎君所来何事? 叶舒华回以一笑,说道:大兄客气了,某本是心急向益州而去,途经此地,因错过了宿头,想要在大兄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汉子模样老实淳朴,平时也未曾与外界多有交流,因此在叶舒华面前显得木讷羞涩,不知如何回答叶舒华,本来山里人家本性好客不假,但是他们却也因自身过于淳朴因而被过往客商刁难欺负,何况这汉子家中只有孕妻幼女,因此显得踟蹰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章 当年旧事 梁蜀荆三国人心惶惶,天下都被蜀国的皇子闹得沸沸扬扬,而如今的主角却在何处?传言中蜀国皇子王崇一因被鬼怪附身,进入魔道方才行为诡谲,犯下滔天罪孽,但是若有人看到此刻正在川东密林中赶路的他时,应该就不会这般想了。 他没有人们口耳相传中入魔道的红色瞳孔症状,他周身也没有象征着罪孽鬼魂缠绕的黑气,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完好没有腐烂恶臭,相反倒有些滑腻的白皙,他模样周正,透着英俊之气,神情淡然,文质彬彬,与那青城书院的教书先生气质相似,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让人无法想象他竟是杀人戮婴的魔鬼。 他骑着一头青驴,身后跟着一个随从般的男子,模样似乎三十几许,如有人认出他来的话,不错,他正是传言中被王崇一掳走的梁国剑客尹默然。 剑客中的传言是否真实,专诸盟的暗客带回的消息是否绝对,在此刻天下人的心中是没有确切的结论的,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王崇一与尹默然却是知道,事情不是俗世人想的那般简单,如今的罪孽是可以被原谅的,至少在目前,他们的心中,这是一件为了自己,也为了正义而做的冒险。 他们在寻求一种力量! 让时间回到三年之前,回到僵尸鬼曾经匆匆逃离的那个苗寨之中。却说那日蜀国皇子王崇一受蜀帝之命前往西川调查,他以风痕云踪术短时间之内奔走四五个村镇,发现当真罕见人迹,而这四五个村镇隐然围绕着其中一个还存在人烟的地方,那便是一个苗寨,王崇一心下顿时察觉那苗寨定有蹊跷,便匆忙前往调查。 他已进入那苗寨便发现了问题,空无一人但却有浓重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循着气息,很自然便寻到了到通向寨子后的林间小道,到得那广场处,甫一照面心头便已大骇,倒不是惊恐面前可怖的情况,而是这情形过于耸人听闻,什么人竟然屠戮了整个苗寨,不仅惨状各异,更将人视作玩物一般插在了中央的那根高柱之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王崇一心中暗想莫非是邪教作祟,蛊惑人心行不法之事。 广场附近的林子传出响动,隐隐然是脚步的声音,王崇一连忙隐藏在一旁,却见之前僵尸鬼曾与之交锋的蓝衣汉子又出现了,这次又抓了两个人拖着向林子后面走去,王崇一暗中尾随,以他睟天境界灵力,那人没有一丝察觉。进入林中,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前方一片开阔地,却见正中以大石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堡,其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无数的尸体正在火中燃烧成为灰烬,四周还有七八个身着白衣的人呼天抢地一般围绕烈火不断的嗫嚅着听不懂的咒语。蓝衣汉子将手上的尸体扔入火中,然后又要返回广场拖来尸体,刚走几步,却听一个深沉的声音倏地想起,蓝衣汉子倏然止步,神神情戒备的四处查探。王崇一一听便知道行踪暴露,他母亲本也是苗女,因此他多少学得一些苗语,那一声的意思正是“有人擅闯禁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灰色身影宛如苍鹰一般落地,以王崇一这明眸家族睟天境的瞳力都无法察觉其踪影,可见其速之快。仓皇间施展出风痕云踪术退出百步远,王崇一丝毫不敢大意,瞳力散布周遭二十丈远戒备。来了!只觉西北方一簇劲风袭来,王崇一纵入半空,以陷空之术防御,随即再以乱舞柳叶刀试探,却见那劲风不止,陷空之术一触即溃,劲风夹杂这一丝灰色暗影纵入柳叶刀之中。 柳叶刀宛如春之柳絮一般,在被王崇一操控的近乎疯狂的劲风之中散布乱舞,无人能够揣测刀片行走的痕迹,但那灰色暗影宛如刀枪不入一般,竟将这睟天境的秘术视作无物,转眼间已在王崇一面前。 携着漫天山雨欲来的巨大压迫之感,陡然间一张大脸出现在了王崇一的眼前,只见那张黑色的面庞就如同老实巴交的老农一般,却有着虬结的肌肉,暴露的青筋,赤黑的乌血,额前一道竖直的血线,就像被人从中撕裂开来一般,透出一股妖冶气息。 好一张吓人的脸庞! 王崇一赫然暗惊,但在此时却也并没有束手无策,明眸家族在没有用到双瞳的实力之前,是没有认输的可能的! 犹如天纵家族中的慕容氏拥有镜系幻术一般,蜀中王家作为明眸家族的嫡系,一向以瞳术闻名,这是一种被天下人都忌惮的秘术,不仅在于其拥有无与伦比的攻击之术,也在于其防不胜防的防御、诡异莫测中隐藏的无尽神秘。王崇一已入睟天境界,作为皇室子弟,乃是瞳术家族嫡系中的嫡系,岂有那般容易落败。 瞳术也分有五行之瞳,而王崇一的瞳术天赋乃是无坚不摧的金系瞳术。就在那张大脸不可思议的出现之时,王崇一的双瞳中陡然出现一丝常人无觉的金光,金光一闪即没,在那灰色暗影还未感觉之时,一道闪烁着暗淡光芒的金刃在王崇一的双眼前倏然出现又倏地消失,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但是那张大脸的额前却又多了一丝血线。 破碎虚空的来剑,天马行空,诡异至极,这便是王崇一的瞳术——白驹过隙! 尹默然再次进入这前一刻不知所以然就匆匆逃离的苗寨之中,他不敢跟着那蜀国皇子太近,毕竟瞳术家族的名声在外,自己不过三层天的境界在别人面前还不够看的。但是他并不想就这么离开,连蜀国皇子都来查看的寨子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何况这寨子的氛围处处都显示着其不可思议的地方。 寨子后面的广场他曾经去过了,不过是满目的尸体与不知哪里的祭祀仪式罢了,他不想再去看那情形。寨子门口附近的吊脚小楼是苗家的战士的居所,屋内不过是粗陋的弓箭,白布包裹的长刀,匕首,兽骨与腊肉,尹默然匆匆一扫,没有发现与寨后祭祀相关的东西后,便离开了。一路看过去,大多是与之前看到的相同的陈设,尹默然皱着眉头向着山上行去,根据一路所观察的情况来看,越往山上的居所就越是身份贵重的人物。 到了半山腰处,只见前面一处青竹新建的房子,门前也用青竹扎起了篱笆,院内植有橘树,树叶正青。进去一看,窗明几净,房前挂满了熏好的腊肉香肠,垒成小山的松枝柴木,虎皮软椅,秀竹矮榻,一累累的蜀中竹叶青,显示出了此间主人的富贵奢侈,身份卓然。 尹默然在房中各处搜索了一阵,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之外,也无他物,忽然他只觉房外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身,他正想细听之时,脚步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匆匆响起,却是远远离去一般。 听那声音并非剑客行迹,这寨子中竟然还有活人,尹默然顿时大惊,连忙奔出门外追去。出得门外,只见一道模糊的淡蓝色纤瘦背影缓缓消失在上山路的绿影之中,尹默然施展起轻身之术追过去,却见蓝影爬上山道,躲进前面一座石窟中。尹默然落到地面,低头一看,却见洋洋洒洒的点点血迹,血迹正湿,似乎正是那蓝影留下的。既然有血迹,尹默然不得不暗暗戒备,缓缓拾阶而上,前面乃是一道山石交错的细缝仄径,只容一人走过,穿过仄径,前面有一石窟,幽深诡异,不知深浅。 尹默然施展开拂缕之风暗自查探,似乎并未察觉有何灵力痕迹,暗暗放下心来,走入石窟之中,靠近洞口的位置放置着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是寻常的锅碗瓢盆之类的,再走入洞中,却见里面靠近墙边的床铺上躲着一个颤抖的女子,浑身淡蓝衣裳,似乎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个背影。 你是何人?尹默然问道。说话之时,只见那女子床铺之上染着森然的血迹,似乎有伤在身一般。 你受伤了?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待他问到“你受伤了”时,方才叽里咕噜的说出了一大堆话来,并且还从床上抢上一步,想要抓住尹默然的衣袖,但是力有未逮,只一动作便扑倒在地,而后可怜的望向尹默然,脸上满是希冀之色。 这时映着洞外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女子的模样,三十几许的苗家女子,虽然浑身失血脸色苍白,但气质清雅,仍能看到几分姿色,这样的女子若是年轻之时,追逐其后的王孙公子定然不少,只是如今却已神情黯淡,气色两衰,如今苗寨满寨尽戮,为何其独独存活。 尹默然听不懂女子的话,显然无法从她这里打探出寨子中究竟发生何事了,女子仿佛也知道了他听不懂自己的言语,神色由希冀变为了失望。女子颓然倒地,脸色越发苍白,在洞内弱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格外的可怜,尹默然终于看到了,女子的肺部似乎有一个硕大的血口,汩汩的血液正从那里流出,他忽然想起了寨子后那根直冲天际的高大石柱,死亡的人便是肠穿肚烂,难道这个女人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女子不再说话,眼看便要寂然死去,但是忽然只见她眼神一亮,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竟然挣扎起来,向着床铺边的石墙抓去。她爬上了床铺,正要去抓那石墙,但是举起的手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力量般的倏地落下,脑袋重重的敲在了床沿上,发出了“咚咚”的闷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二章 饿鬼道 佛经有云,众生六道,天道,地狱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其所谓饿鬼者,常饥虚,故谓之饿;恐怯多畏,故谓之鬼。此鬼类羸弱丑恶,见者皆生畏惧,穷年卒岁不遇饮食,或居海底,或近山林,乐少苦多而寿长劫远。以昔时贪嫉,欺诳于人,由此因缘,故堕饿鬼道。 而饿鬼分为了外障鬼,内障鬼与饮食障鬼,外障鬼不得进食,所见之物便会成为不可食之物,内障贵口喷烈火,喉如针眼,不得下咽,即使咽下也会化作无尽烈火灼烧肚内,而饮食障鬼即见食物,则视之为火焰或脓血,不得食用,福报若此,当真苦不堪言。 这白衣“蚩尤”头如磨盘,容颜极丑,肚大脚小,便如那饿鬼一般,格外可怖,此刻便是湘溪子也忘记了要继续追逐尹默然,呆呆的望着那白衣人,心中暗暗惊骇。 火中窜出的血色晶莹物体,似乎仍然闪烁着微光,尹默然忽然间想起刚才羊皮纸上所言,“有鬼力暗生,其一为血牙之链,其链通炼,以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集二十一枚成鬼府吉祥之数”,莫非这血色之物便是那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的牙齿,若是如此,眼前的白衣人莫非就是传言中已获得了鬼书的苗寨大祭司? 但既然是一族祭祀,大多容貌端正,其气质天成,岂会如此般丑陋,形若鬼怪,难道是那鬼书影响?尹默然看过了羊皮纸上记载的往事书其二,已然知晓了鬼书乃是鬼道之物,与寻常剑客修习的灵力秘术有所不同,但却不知剑客修行竟会有如此后果,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白衣人走近围绕火焰的炉石之旁,只一伸手,一道浑浊的黑气便席卷向那血牙,将其纳入手中,摊开手掌,只见其中已有十数枚同样的血牙,尹默然仓皇一顾,只一眼便发现已然是二十之数,若是如此,还有一枚,血牙之链便成型,根据往事书记载,成型之时,佩戴之人便拥有了诅咒之力。他虽然不知何谓诅咒之力,但能被那神秘书卷记入其中的,定然不会那般简单,他有心阻止,但他连湘溪子都敌不过,眼下此人实力莫测,自己贸然上前,恐白费性命。 湘溪子看那血牙晶莹剔透,暗含莫名的灵力波动,心中顿时觊觎不已,加上之前向三上仙报告鬼书之事的时候,见三上仙对其都暗抱独占之意,眼下猜测,面前这人怕就是那传言中的苗寨大祭司了,鬼书便在此人身上,赶在了三上仙之前杀了此人夺得鬼书,再将那红色物什夺走,这一趟便算没有白来了。 想到这里,湘溪子刹那间便秘法暗施,以洛神雾弥漫周遭以免落入对方的幻术之中,再以水晕之术掌握对方的行迹,暗中影响他的意识与移动速度。湘溪子的水系秘术在水晕之术的辅助下,能够在范围之内各个地方骤然施展,防不胜防,尤其是那月桂轻纱,秘术的施放轻盈的犹如月夜中宁静的光华点点,犹如蝉翼般的丝帛从凝脂上滑过,不带一丝重量。就是这般恋人絮语似的温柔秘术,棉花之中暗藏的钢刀,一旦出窍,则必溅血。 湘溪子动手了,在任何战斗之中,她皆是先发制人,月桂轻纱蜿蜒着曼妙的弧线,先是在那祭祀喉间亮起一点月白色的光华,随即陡然扩张,如那见血封侯的快刀一般,向他喉咙划过,湘溪子仿佛已然听到了头颅落地的咚咚声。 但是结局却并非如此,那祭祀竟似对其毫无兴致一般,只是木讷的盯着炉石中的尸火,似是静静的等待着什么。月桂轻纱在他的喉间划过,那力量可以割开金玉,但是却只在祭祀的喉间带过一溜赤黑的血花。 这时,尸火之中再次发出了“嗤”的一声,又一枚血牙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红光从火中窜出,那股妖邪的红色,让人一见便觉得乃是至邪之物。苗寨大祭司看见那血牙终于炼成,可怖的面庞竟然露出一弯欣喜的微笑,手中一道黑气弥漫而至捲携着血牙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二十一枚血牙已然炼成,但却分散着,不知如何成炼,那祭祀并不慌忙,似乎已然知晓其中的秘密。他抹了抹喉间的血迹,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只是忽然皱眉双目凝视,陡然向湘溪子看来。 万籁俱寂,骤然天黑,无限的黑暗之中,破空而来一道巨大的黄影,流脓漫步,血线竖流,赫然便是那大祭司的面孔,随即面庞的轮廓显现而出赤红色的血光,不断的血液从面庞上滑落,湘溪子只觉得堕入了无可名状的不可知之地,是地狱又不似地狱,寂静的空间,只有面前悚然的面庞凝视着她。黑气不断的从黑暗之中发芽,蜿蜒蛇行,缓缓渗入她的身体,她只觉得灵力化作了血液,从浑身无处不存在的伤口汩汩流出,甚至能够听见那森然的声响。 秘术无法施展,如同被扼住了双腕,扼住了喉咙,死死的克制住了自己的灵力,湘溪子在这一刻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是否就是这样,死气侵入身体,灵力回归人间,失了魂魄,失了意识—— 就在她觉得临近死亡的瞬间,耳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大喝道“快,快,夺走他手中的血牙”,随着声音响起,她只觉得眼前的黑暗渐渐的散去,扼住自己身体与喉咙的压迫也缓缓消失,她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般,再次回到了人间,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一声是尹默然喊出的,并不是对她所说,而是向那王崇一喊去的。原来那苗寨大祭司在抹了抹喉间的血迹后,只望了湘溪子一眼,便抓起炉石便那几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孱弱汉子,一口咬破他们的喉咙,吸取他们的血液喷洒在了血牙之上。接连牺牲了九命白衣人后,只见血牙之上红光亮起,一道血色丝线在血牙之间缓缓形成,将其串在了一起。 尹默然此刻瞬间醒悟,怕是血牙之链便要形成了,到那时刻,如书中所言,这大祭司将拥有鬼道诅咒之力,到那时,恐怕这苗寨之中不再存留一个活人,于是尹默然连忙向那王崇一喝道,眼下也只有此人能够与之相对了。 王崇一方才也死死的盯着那大祭司,只是他不明白那些举动的含义,但是湘溪子被其看了一眼,便浑身黑气缠绕,面色苍白至极,仿佛窒息一般的症状却看在眼里,惊在心底。他睟天境的境界,以他的灵识都无法查探湘溪子的灵力境界,便知其实力不弱,岂知竟无法敌过那祭祀的一眼,莫非是镜系幻术! 尹默然的喊声又起,道:快夺下那血牙之链,否则你我皆亡! 王崇一狐疑的看了尹默然一眼,此人似乎知晓些什么,被其喝声所扰,还未细想,却本能的先依他所言夺了那东西。想到这里,王崇一施展开风痕云踪术倏然靠近大祭司,此时那血牙之链正在成型,大祭司无暇他顾,只是制住了湘溪子便不再顾及王崇一与尹默然,眼看那血线串起血牙,就快绕成一个完整的圆圈,王崇一陡然出手,一手伸出向大祭司的胸后探出,只见他指尖有无数的风刃围绕,切割撕裂着空气,发出刺耳裂帛之声,仿佛那局限的风刃想要奋力的撕破他指尖的束缚纵向无尽虚空一般,王崇一极力稳定手中秘术,终于看准机会,探入了大祭司的体内。 涟漪碎心之术!风系剑客近身术中的极致,摧金断玉,无所不能,风系秘术剑客本不擅长近身之战,往往只以灵动步法躲避对方攻击,频繁消耗对方的灵力,觑得破绽方才发动致命一击,而此术便往往是其成败的关键。 王崇一手掌已然深入了大祭司的后背,搅动出无尽的黑色血肉,刚要继续深入,一举穿透他的身体,哪知忽然一双黝黑的肉掌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宛如雏鸡一般的抓起抛开,王崇一施展轻身术法稳住身形,抬眼间只见右臂之上一道黑色的血线从被抓之处迅速的窜起,眼看便向肩部窜入。随着血线的出现,一股麻痹阴冷的感觉从手臂上传出,臂膀上的灵力如同被腐蚀的枯木一般渐渐消亡,他似乎就要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了。 那祭祀手上有毒?王崇一第一反应便是这般,不过他却没有当初僵尸鬼的决断,能够顷刻自断臂膀保留性命,但是睟天境的强者也不似僵尸鬼三层天的剑客所能比拟的,王崇一调动体内灵力凝聚到肩部,以外界吸纳的灵力抵挡,从而缓解血线进境的步伐。 现在怎么办?王崇一侧头望向原先尹默然站立的地方,岂知那里已没了人影,王崇一心中正自暗骂之时,只见炉石上方悬浮的血牙之链被一个窜出的身影猝然拿走,看其身形,赫然正是尹默然。 原来那血牙之链最后的成型阶段仍需要尸火的煅烧,方能完整,刚才王崇一偷袭,大祭司不得不撤手抵御,便将那血牙放回在尸火之上,而此时尹默然猝然发动,火中取栗,竟将那血牙之链拿到了手中。 此刻那血牙之链经过最后阶段的尸火煅烧,已然形成了完整圆圈,只是在那连接之处乃是极细的一段,不似其余诸处那般厚实,怕是刚才尸火煅烧时间太短,无法完美。不过尹默然也顾及不到这些,已然夺来血牙之链,如今思忖的当时如何离开此地了。 但是他却不知此举触到了大祭司的逆鳞,大祭司勃然大怒,仰天长啸,啸声直如苍狼啸月一般,双眼如血,直直的盯向尹默然,便是刚才伤到了他的王崇一与湘溪子也不再看一眼。 阵阵压迫如袭来的滂沱山雨,眼看便要覆盖了尹默然,仅是从天境的小小剑客如何能够抵挡,尹默然深知手中那血牙之链乃是有罪之璧,又知那血牙之链乃是鬼力的寄托,对宿主要求极高,岂敢引火烧身,匆忙窜向王崇一,将那血牙之链塞入他的怀中,立刻逃开,远远的说道:东西交与阁下,好自为之了!说完,尹默然便向林子外仓皇逃窜,比之当初的僵尸鬼更加狼狈,不过保得性命又保全了身体,比之僵尸鬼却是幸运的多了。 湘溪子如今浑身黑气缠绕,奄奄一息,却看那大祭司勃然之怒,双眼冒火的看向王崇一,暗叫不妙,不过好在他似乎已不再顾及自己了,湘溪子默默凝聚体内灵力缓缓起身,见那大祭司正要与王崇一动手,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如尹默然一般,溜之大吉了。 而王崇一茫然的接过尹默然塞来的血牙之链,眼看大祭司倏然而至,这时只见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仍是尹默然的,只道“那项链你快带上吧,否则你死定了”。 声音渐渐消失,但那祭祀似乎是听见了尹默然的声音,顿觉惊恐,连忙向王崇一扑来,王崇一见状,暗道情形不妙似已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暗暗一恨,既然你这般想要,偏不让你如意,至于尹默然最后那句话,他却是不相信,天下之大,何人能够留住明眸家族之人。 不过那项链他仍然是戴到了颈间,白皙的脖颈肤色与那妖冶的血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血牙之链刚一落在他的颈项之上,那血牙便如倒刺一般深深的咬入了他的皮肤,王崇一顿感疼痛,暗哼一声,血牙咬合处流出淡淡的血液,却不似大祭司那般的赤黑。 二十一枚血牙接连不断的咬入,直到最后一枚,此刻,王崇一忽然仿佛只觉天地间响起一道惊雷一般,将自己心底震撼的颤抖不已,二十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颈间窜出,划出一道道隐藏在深处的血线,凝聚向心底的不知名之处。他体内聚集的灵力却没有像左臂的灵力那般被腐蚀殆尽,反而腾出了一块空地般,让那二十一股力量聚合到了一起,王崇一的眼神倏地变色,一道黑芒闪烁其中,望之如渊,王崇一有一种想要撕裂一切的欲望,撕裂那天,让他再遮不住我眼,撕裂那地,让它再拦不住我路,撕裂眼前之敌,让他不再叫嚣,撕裂人间的一切,让世间顶礼膜拜,臣服于前。 这感觉一闪即没,但那祭祀看在眼中却露出极大的忿恨,他喘着粗气,大吼一声,化作一道白色光影,向王崇一窜来,大手长伸,竟是向他的颈间抓去。 祭祀转瞬即至,声势震天,掌中甩落的黑血犹如流行坠地,狠狠的抽来,手未至,声以闻,王崇一察觉到这竟是大祭司以命搏命之法,当真是生死存亡之际,就在此刻,颈间的血牙之链有所触动,一道言灵从心底产生,直抒胸臆,王崇一下意识的听从旨意急急念出:血牙噬魂,鬼力暗生,尔自生灭,不人不死,永受此苦。 一道浓烈的黑气从地底猝然而生,环绕王崇一一周之后,便向大祭司纵去,从其额前一闪即没,大祭司便觉得无可名状的痛苦袭击全身,眼前一黑,竟难忍住,昏死了过去。 王崇一不知就里,只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匆匆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四章 尹默然的蜕变 王崇一不怕尹默然不说出他心中的秘密,作为睟天境的秘术剑客,所修习的秘术并非其所想的那般简单,尤其是明眸家族的皇子。瞳术,乃是天纵秘术,除镜系幻术与掌中术之外,最为神秘的就是瞳术了,它并非一种简单的秘法,仅仅是修炼方式便有数十种,所包含的秘术则不可尽言。 而其中,幻术便是一种。 天下皆知镜系幻术乃是世间第一的幻术,却不知还有几种幻术能与镜系幻术匹敌,只是因为其未成一家,修习难度又如登天,所以不被世间知晓与传颂,其中墨家的迷宫之术被誉为天下最难修习之术,就连慕容家族至今都无人练成,既有法门难寻之由,也有天赋难达之因。另外,明眸家族的幻术也是其中的翘楚。 镜系幻术最大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中术之后极难摆脱,更在于其防不胜防,不知何时何地如何施展的,相比而言,瞳术中的幻术有着天然的劣势,那就是它只能通过双眼施放,只要避开对方的眼神,便能防止沉浸于对方的秘术。 但是,此刻尹默然做不到,因为他已被束缚。 从苗寨回来的王崇一变化很大,尹默然能够从他的眼神,从他悠闲的心情,从他自信的面庞中看出,他不再如昨天那般的色厉内荏、悸动不安,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尹默然开始怀疑那日见到的羊皮纸是否是唯一的一份,上面写的是“往事书其二”,那么是否还存在着往事书其一,其三,甚至是其四。 你不开口不要紧,我明眸家族中还没有撬不开囚徒嘴的嫡系子弟!王崇一曾这般对他说道。尹默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不是吓唬她,明眸家族暗藏着什么秘密是他这样从天境的小剑客无法想象的。应该不会是要体罚我,那样太落于下乘了,尹默然想道,那么审讯便只有一个方法了—— 幻术! 尹默然顿时惊恐了,他不知道瞳术王家到底有没有能够进入到对方思想中查看记忆的秘术,但是一旦若有,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保留那个秘密。 想到此处,尹默然忽然想去摧毁那一刻的记忆,让自己也忘记那些文字,恍然间,思绪飘飘渺渺,仿佛又回到了那岩洞外的那一刻,他看向了羊皮纸,却并非以他的视角去看那文字,而是仿佛自己飘出的魂魄般的以第三视角去看那文字,就像那日突然窜出的湘溪子一样。 往事书其二!尹默然看清楚了上面的五个文字,但是就在他继续往下看时,忽然间只觉得一道神秘的白光刺来,仿佛要灼烧毁灭掉自己掉自己的双眼一般光芒大作,转瞬间便弥漫天际,将他审视的视角生生的逼了出去,他竟然无法再回忆那一刻。 而保留那羊皮纸文字的仅仅只剩下如今尹默然的思想,隐藏在身处的思想,他的那一刻记忆不是被他,而是被那羊皮纸永远的隐藏了。 王崇一终于还是来了,在施展开瞳术幻术后的一刻钟,王崇一又捂着双眼惊恐的退开了,尹默然如同先知先觉一般笑了,这不是他的作为,他知道,那是往事书自身的神奇。 至此一刻,虽然王崇一无法再窥视那一刻尹默然的记忆,但却也看清了羊皮卷轴的名字,叫做——往事书! 于是以后王崇一不再囚禁尹默然了,而是将其视作了自己的同道中人。王崇一知道若没有尹默然所见过的羊皮纸的内容,自己将永远学不会鬼书秘术,也不会知道更多的秘密与潜滋暗长的危险和阴谋,而尹默然也知道,若不妥协,自己将会永远走不出蜀宫一步,那秘密也只会永远烂在自己的肚中。 于是他们妥协了,开始寻找第二部鬼书与第二件灵器,灵器将由尹默然掌握,而鬼书则由二人同时修习。 自此,蜀国开始了纷乱与杀戮。 三年间二人联手寻找过多个八月廿二出生的婴儿,始终没有找到书中预示的征兆,由于书上没有明言具体的年份,尹默然不知还要继续寻找多少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十年百年后。王崇一渐渐的不耐,屠戮的快感与凝聚的怨灵,让他不仅获得心灵上的自由愉悦,血牙之链的灵力增长更让他每日都在察觉实力的提升,虽然那力量隐藏到了灵台气海的深处,但是直觉不会骗他。 时间回到三年后,明日又是八月廿二了,他们闻言归州城外的村落有近日即将出生的婴儿,便马不停蹄的从西川匆匆而来,距离前面的村落不过三十余里。 八月廿二,地火寄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 丛林遇险 叶舒华对于无端帮助受难的人是没有丝毫愿意的,他更愿意信奉的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样的信条,若非小鲜以死相逼,他是不会带上身旁的累赘的。 奔出十余里,那妇人与茗惜都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竟被一个陌生男子背着狂奔,她顿时惊慌失色,挣扎着想要跳下来,但是又顾着怀中的孩子,不敢动作太大惊动了胎气,尹默然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这妇人乱动便不好继续再走,当即将妇人放下,准备带着小鲜这便离开的。 妇人被放了下来,脚一沾地,瞬身虚脱,双腿绵软,便往地上摔倒,小鲜连忙上前支柱了她的身子,堪堪扶起了她靠在了一边的树上。妇人回头看他,却是没有认出他是谁,白天借宿时,那汉子也只是向妻子说了有人借宿之事,并没有带她过去招呼,因此她自然不识。 我们是救你们出来的!叶舒华冷冷的一哼。 妇人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一般,脸上顿时闪现出一股恐惧的神色,然后四顾一望,似是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东西,脸上露出失望颜色,但是看到不远处的小姑娘,失望稍减,满脸慈爱的向茗惜招了招手。 孩他爹没了!妇人搂住茗惜戚戚的哭了起来,她还记得那一刻发生的事情,一道火龙如狂风劲弩般向房中射来,孩他爹正冲着窗口的方向,火龙袭身,瞬间便将其炙成碳石,浑身发出嗤嗤的声响,那火焰也曾向妇人与茗惜袭来,但是那时只见怀中忽然放出一道剧烈的红光,犹如撑开的巨伞一般,拦住了火龙,直到火光散掉,她与茗惜都晕了过去,直到刚才方醒来,却已是十数里之外的林中了。 茗惜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方才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与懵懂之中醒来,此时听见母亲的声音,魂才似回归了身体一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鲜看着这母女俩,开始落泪,他不知道如今迷糊爹还活着没有,还是像这女孩的父亲那般,也死在了一场灾难之中,不过她还有母亲,而自己却已经失去了清儿,除了身边的叶舒华可以略微倚靠之外,天地悠悠,沧海茫茫,世间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孤寂的孩子,踽踽独行,想起来便觉得恐怖。 村中贼人作祟,眼下怕是都死了,现在你们算是暂时脱困了,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叶舒华对她们说道。 小鲜眉头一皱,想开口争辩什么,却被叶舒华挥手拦住了,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次本是不该出手相助的,眼下暴露了身份,恐怕会有麻烦,带她们上路,不仅行的慢了,更会连累上她们。 小鲜听叶舒华说的有理,便也不再争辩,宽慰了一句说道:你们就近可去投靠亲人,或者附近先躲起来,明日去归州城报案,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家总归是要管一管的。 叶舒华见小鲜小大人一般的语气,不禁暗中笑了笑,但那母女却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妇人向其道谢:多谢小哥了! 茗惜眼神巴巴的看了小鲜一眼,水汪汪的眼睛凄楚的眼神,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小鲜顿时神伤,她也只是四岁啊,便失了父亲,如今乱世,这孤女寡母今后最是难过。 叶舒华看出小鲜眼中的不忍,但他岂会在意这些凡夫俗子的事情,刚才出手已是与他性格大相违背,更何况还为此杀人,恐怕那些专诸盟剑客一旦屠戮干净之后便会发现自己的行迹,此时不逃,后患无穷。于是便也不再多言,叶舒华拉着小鲜便施展开轻身之术,继续向西而去。 小鲜的心中还是放不下,他并非是悲天悯人的性格,少年纯洁的心性也并未让他同情泛滥,当初离开蜀国的马车上见到的路有冻死骨,他担心的只是自己今后会不会挨饿,在荆州看见的庙门口的乞儿,他心中想的是今后自己会不会沦落为其中之一。他没有为苍生立命的道德枷锁,他也未受到儒家老吾老幼吾幼的道统传承,他只是一个自怜自伤又推己及人的孤寂少年,他只是想起了迷糊爹与清儿。 他此刻变得坚决起来了,当叶舒华施展轻身之术的间隙,落地之时,他从他的手中奋力的挣脱出来。 我要回去! 你这是胡闹!叶舒华气急败坏的骂道。 我们只把她们护送回归州城就可以了!小鲜争论道。 叶舒华还想说什么时,听见了马蹄的声音,笃笃笃笃,笃笃笃笃,至少八蹄两骑,伴随着马蹄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不同于寻常的灵域,那是中直接作用于心间的压迫,迥异于灵力,直击灵魂。叶舒华不想惹上这样的人物,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只如刍狗一般,杀自己犹如挥开一片沾上衣袖的落叶一般随意,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他开始带着小鲜向回走,更天境的他不惧归州城中鬼鬼祟祟的几个刺客,不过是专诸盟的小喽啰,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就不怕再杀几个。但那马上的骑士似乎与他们是同路而行,叶舒华只得继续加速,这山道不过东西方向,除非落入汹涌的星子海之中或是爬上比陡而立的剑阁群山,便只能往回跑了。 前方是极为陡峭崎岖的山路,行不得马了,但身后的响声却没有停止,眼看便要跑回先前落脚的地方了,却听见头过天痕剑庄传出的传言,说王崇一抓住了尹默然,还曾派出剑客向蜀国索要,如今尹默然出现在这里,又联想到天纵家族的身份,他自然不难猜出那个出手的神秘男子就是能止小儿夜哭的王崇一,王魔鬼。 血手屠人王魔鬼,小鲜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在荆州城中那些父母对不听话的孩子都是这般说的“要是再不听话就让魔鬼王吃掉你”,从蜀中逃往荆州的百姓口耳相传的也是这般,王魔鬼每天都杀孕妇,杀小孩,甚至生吃掉他们。小鲜的双腿已开始颤栗,那王魔鬼显然就是为了茗惜母女而来的,自己若是卷进去的话,恐怕也难保性命。 那现在怎么办?小鲜终于不敢再去刚才那里了。 跑吧!叶舒华说道:那些追来的人是专诸盟的剑客,就是他们屠了村子,现在与王魔鬼都打了起来,我们往回走,往村子里走,他们应该想不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八章 叶舒华之死(一) 叶舒华,你个叛客,给我站住!梁丘悯就在叶舒华身后十丈处,只是如今叶舒华已是更天境乘风殿境界的剑客,而梁丘悯仍然是更天境剑客,二人境界的差距并不明显,在轻身之术上也并无差距,只得以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我站住?你能听我解释么?叶舒华冷冷的说道。 只要交出青灯古卷,就给你说话的机会!梁丘悯说道,说话时也对身侧同样追逐着的皋落木与漆凝儿示意了一下,二人也是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叶舒华却并没有这般好骗,只听他道:梁丘悯,剑庄里谁不知道你是个老狐狸,骗走古卷,你就再无忌惮,我岂能活? 我等秘术剑客岂会言而无信,交出青灯古卷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有何话尽可说出来!梁丘悯皱皱眉头说道,他看出叶舒华如今境界已然突破,若然出手恐怕也难立分高下,说出这话时,倒也有了几分诚意。 但是叶舒华谨慎至极,多年来保护自身已成了他的第一做人原则,如何能够把性命交诸于人,他冷然说道:青灯古卷我自会交出,不过不是给你,而是会亲手交给庄主,你莫再追我了! 你还敢回剑庄?真是笑话!梁丘悯冷笑道。 你们只要不杀我,我自会回到剑庄陈述此事。叶舒华暗暗一哼,说道。 梁丘悯此时倒真的有些奇怪,叶舒华作为叛客,偷窃了剑庄秘籍,竟然还敢回去,他到底倚仗了什么,现在谁不清楚他修习了古卷已然破天,难道觉得交回古卷便能免罪么,当真是太天真了。 梁丘悯觉得叶舒华说的是鬼话,但是皋落木曾经与叶舒华略有交情,漆凝儿心地善良,凭直觉猜测其中有些蹊跷,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皋落木对梁丘悯说道:我们不追了,先让他停下来,我们听听他的解释。 梁丘悯却是不同意,脸上略有不愉:他是叛客,若是让他跑了,我等岂不是罪人了! 漆凝儿淡淡一笑说道:叶舒华是偷了书,并非杀了人,追他乃是暗客之事,我们本来就无此职责,虽说遇上了,清理门户并非分外之事,但是即时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人责怪我等,但是若是其中有隐情或是误会的话,今日下了杀手日后就要后悔了! 皋落木点点头道:小漆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停下,看他停不停,若是停下了,就听他说说,若是不停,我们继续追,即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绳之于法。 漆凝儿表示赞同,梁丘悯见皋落木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坚持,扬声向叶舒华大喝道:姓叶的的,我们停下了,你若是要解释,就停下来解释,若是有理我们就带你回剑庄见庄主,若是无理,莫怪我等不念旧情了! 说着,三人飘然落地,当真是不追了,叶舒华回头一看,见三人停下了,心中思忖,眼下若是再逃他们定然还会追来,索性先将小鲜父母之事说与他们听,若他们不理会的话,自己再逃,反正此次本是要回剑庄的。不过他的心中却仍有点担心,一是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小鲜的父母,二是小鲜父母的那些话到底道:着火了! 就要黎明,远方的山间,一丝淡淡的橙光在天际爬起,就要天明了,小鲜不知道是就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找叶舒华,反复的犹豫之中,他与茗惜就这么看着着火的村落,直到旭日东升,照亮了整个人间。 我要去找妈妈!小姑娘忽然这么说道。 妈妈!小鲜顿时一愣,此时才又想起小女孩的母亲还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如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叶叔叔那时说那个男人是血手屠人的王崇一,万一她死了,茗惜看见了怎么办! 虽然小鲜这么想着,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带着茗惜向着来时的地方而去,不过十余里路,两个小孩却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先前遭遇王崇一的地方。 原本绿草如茵,树木青葱的小树林,此时却落叶缤纷,尘落遍地,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茗惜的母亲,那一地的鲜血,渐渐乌黑的鲜血。 小鲜倒抽了一口气,心中陡然开始不停的跳动,惊惧的双腿开始颤栗,开膛破肚只在故事之中听说过,昨日虽然见到了人头落地,却是在黑暗之中,血液的赤红看的不那么明晰,但是此时茗惜的母亲就那么躺在那里,肚皮被破开了两半,肠子横流,喉咙上也流出了赤黑的血迹,双眼圆睁,似乎死前也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情景。 啊——茗惜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惊呼出来,不断的呼吸着空气,似乎想要把心中说不出的恐惧或是悲伤排遣出来一般。四岁的她虽然还没有开始懂事记事,不明白死亡为何物,但是也隐隐然知道前面躺着的是自己的母亲,流下的当然是血迹,脑袋一片空白,这怵目惊心的画面深深的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旋转放大,钻入她的心底深处,然后眼前的景象仿佛倏然消失了一般,她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那麻木空洞的眼神,仿佛看着的是与她无关的人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章 半路惊魂 真的没有了踪迹!朱泉祯往前追击了片刻,也施展开领域遍寻四周,始终没有发现人的气息。 不过是两个孩子,算了!章秋痕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了,但显然对此不甚在意,两个小鬼而言,对他来说,遇见便杀了,遇不见也不会有何影响,只是以朱泉祯的谨慎性格,他并不想就此作罢,唤来那个年轻剑客,这般那般嘱咐一阵让他去了。 小鲜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在恐惧之中,他在瑟瑟发抖,曾经作为他生命中最大倚柱的那个人就这么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联系的人死了,他今后该如何生存。心底的惊疑与潜藏的茫然让他无法停住脚步,只能继续跑着,仿佛只有在这永恒的运动之中方才没有疑惑与踟蹰,他想要就这么一直跑下去。 脚步持续着,直到他看到面前一道城墙拦住了他的脚步,那是一座城,据来往的客商所说,城门上的两个字叫做猇亭。一天一夜,仅凭一双腿,他就带着四岁的茗惜来到了数百里外荆州城的西大门户,猇亭。 与城墙隔着一条大江的远方山头,有一座瑰丽毓秀的小亭,而亭中花岗岩的石柱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兽图,似犬非犬,被人称作猇,是以沿江而建的此城名为猇亭。 两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小孩,一个七岁,正开始懂事,开始领悟人间冷暖,另一个四岁,还在懵懂之中,便要开始在苍凉人间之中求活,未来不知有多少辛酸等着他们,他们浑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此刻他们需要一碗热乎的粥饭。 从荆州城出来的时候,小鲜曾将藏在水缸下的一百多枚铜板拿了一半以作保险,如今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怀中,进入城中,双腿仿佛灌了铅铁一般沉重,看看茗惜无精打采的模样,除了眼睛稍显明亮外,哪里还有小孩子的天真模样,小鲜沉沉的一叹,少年老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无奈。 小鲜不敢随意的安置下茗惜,这么小的孩子,最易被人贩子拐了去,只得继续背着她,想找个路边的食摊吃点东西,此刻茗惜那不过二十来斤的重量仿佛压垮他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鲜忽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掌被擦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差点被小鲜撞到的路人纷纷退到路边,狠狠的拍打了几下衣裳的下摆,仿佛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眉间露出厌恶的神情,口中似乎还在嘟囔着“小叫花”类似的言语,匆匆的离开了。 小鲜也顾不上别人的冷言碎语与奚落的眼神,三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了他现实的冷酷,拍拍身上的尘土,扶起地上默默抽泣的茗惜,忽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肚子咕隆隆的叫了一阵,他回头望去,只见前面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摊主正大声的吆喝着“新出炉的烧饼”,小鲜咽了咽口水,让茗惜呆在原地,跑到了烧饼摊前花两文钱买了一张烧饼。转身的时候,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好上前,两人撞在了一起,烧饼滚落到地,老人趁势也倒在地上,大声开始呻吟起来,“哎呦,我的腿,我的腰,动不了了,你个有爹生没娘叫的小杂种,想撞死你爷爷啊”。 老头说话间,街上附近的行人已经围拢了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路人便纷纷开始指责起小鲜来,小鲜仍然处于惶惑之中,他不明白,为何在老头撞倒自己之后,站着好好的然后忽然就自己倒在了地上。他小心的的拾起地上沾染着尘土冒着热气的烧饼,拍了下上面的尘土,拨开人群想要寻找茗惜,与她分食这张饼,但是当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拨开他们的大腿,从腿缝中望向那边的墙角,却没有看见茗惜那张小可怜的脸。 人不见了! 身后一只手臂抓住了他,抓得很紧,是那个老人奋起抓了过来,看着小鲜那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何事的神情,老人出奇的愤怒,抬头望向围拢看热闹的诸人,嚷嚷着道: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撞了人就想跑的,虽然是个孩子,但总是有父母的吧,你的父母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父母!小鲜苦笑一声,似乎没有注意手臂上被抓的疼痛,摇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老头的嘴角明显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笑容,知道了小鲜没有父母做主之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说道:我就知道,有父母教的小孩哪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你今天撞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小鲜心里着急茗惜,哪里还有时间与这老头磨蹭,何况他下手颇重,抓的自己生疼,他奋力想挣脱老头的束缚,但老头吃定了他,哪里会放,两人僵持着,老人忽然大声又叫嚷起来:你个外地佬跑到这里来欺负我一个老头,你们外乡人的心真歹毒,不行,你不能走,事情不解决你不能走! 老头强调起小鲜外乡人的身份,附近围观的人顿时群情激奋了,本来一个老一个幼,都是弱势群体,谁也不好相助,但是此刻外乡人的话头一开起,众人心中的天平顿时便倾斜了。俗话说亲不亲一乡人,在这种小城小镇,乡党的抱团尤其厉害,何况似乎真是小孩撞倒了老头又想逃走,如今又占理又沾亲的,哪还能视若无睹! 但是人群之中也有认识老头的,眼神倏地一亮,又倏地一暗,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不简单,便保持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沉默。原来这老头是这城里出了名无赖,专门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碰见外地人或者孤儿寡母的门户,也趁机会碰碰瓷,但是今天却是奇怪了,这小孩无父无母的,模样看上去虽也周正,但也不像富家子弟,不过是个战乱留下的孤儿,哪有什么油水可捞的,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想从尸体上扒衣服。 人群之中传出“撞伤人要赔钱”的声音,其他人听闻便也跟着叫了起来,可小鲜哪里有钱,那老头趁小鲜茫然之际,伸入他怀中摸了几把,摸到铜钱,一把抓了过来,细数一下,才四十几个铜板,小鲜刚想去抢,耳旁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鲜哥哥”。 是茗惜的声音!小鲜不顾被抢的铜板,扒开人群中的大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那路边的小巷口处,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抱起了茗惜,正往巷子口走去,而茗惜却在她的怀中拼命的挣扎,叫喊着小鲜的名字。 茗惜!小鲜用力的拽开老头的手,见拽不开,张着嘴便向他的手上咬去,老头看着小鲜那血口欲噬的模样,心头莫名的一骇,不禁松开了手,小鲜终于解脱,推开眼前围观的人群,从里面钻了出去,随即便匆匆的跑向那个巷口,叫着茗惜的名字。 小鲜一跑,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依了,纷纷追上前去,老头正暗自做恼怎会被一个小孩吓住,便也爬起来追了上去,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还正装着受伤在。众人跟着小鲜到了巷子口,听到小鲜惊叫一声“站住”,便向那妇人挠去,妇人背躲着他,匆匆几步向离开,小鲜哪里肯依,抢上一步,抱住她的大腿,哭声道:你放下茗惜! 原来这妇人竟是一个人贩子,多在荆楚一带做这无本买卖,但自七大禁条之后,对这人贩行业也打击不小,战乱一少,加上几年的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稍微好些了,哪里还能拐些孤儿独女的,本来近些时日来,蜀国出了个杀人魔头,这边境附近多了逃难的,而且多是带着孩子的,妇人便到了猇亭准备继续做这买卖。与她通行的还有好几个伙伴,各个均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只是此时不在此处,无法相助她。 之前她观察茗惜与小鲜很久了,像两个叫花子,但是从他们的衣服质地来看,却又不像,似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过他们身边却没有跟着大人,从进城到现在也没有投靠亲戚的迹象,妇人便猜测这两人是孤儿无疑。小男孩的年龄大了点,已经记事了,模样虽然还算周正,但收尾的麻烦不少,不在妇人的计算行列之内,而这小女孩,不过三四岁年纪,唇红齿白,皮肤细腻,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拐了她卖到扬州或苏州的青楼中,这辛苦钱应该不会少挣。于是妇人便趁着男孩被人群缠住之际,用了一块面饼便将女孩骗到了巷子口,哪知一抱她她便开始嚷起来,惹来了看热闹的众看客。 小孩,你叫唤什么!妇人恶狠狠的瞪了小鲜一眼。 你放下茗惜,你为什么要抱走她?小鲜被妇人的眼神微微一震,声音小了许多。 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我不能抱她?我是她婶婶!妇人见自己一个眼神便降住了这小孩,便理直气壮起来了,旁边围观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人贩子他们是见过的,对这种人最是深恶痛绝的,毕竟他们多是有家室之人,但若只是家务事,他们就管不上了。 之前碰瓷的老人见是这事,便也不再围观了,估计从那小子身上也榨不出什么钱来,他从人群之中慢慢退出去,哼着没有调的淫词艳曲,准备找个酒馆儿了了今天的五脏庙。 看客中也有见到小女孩与小鲜一同入城的人,但是不清楚的是女孩到底有没有这个婶婶,而茗惜太小,虽然叫着小鲜哥哥,但抚育大事,岂能让小儿嬉戏置之。 终于有个围观的人上前对那妇人说道:这小姑娘与这小子一同入城的,这市集离城门不远,看见的人不少,你说你是她婶婶,为什么她要哭? 妇人听他问起,心中暗自紧张,不过她到底是经验丰富,从人的神情样貌上能看出许多东西,便叹口气,装作很伤心的说道:说来真是命苦,她母亲是我妹子,嫁到了蜀道口上的人家,听说那蜀国的魔鬼到处杀人,我便托人带信让他们搬来荆州,但是过了半月多没有音讯传回,我便觉得出事了,央求了夫家的几个弟兄为往这边寻来了,一直到了我妹子家,才发现他们家竟已遭了那魔鬼的屠手。可怜只有我这外甥女逃了出来,原本都没指望能找到她了,却没料到今天却在大街上遇到了,你们说说看,我是她婶婶,这是我妹子的亲闺女,怎地不能带她走了! 妇人说的话实在是合情合理,众人听了也不禁点头,就连小鲜似乎都完全相信了,茗惜一家的确实在蜀道口,就在归州城外的村庄里,茗惜的母亲确实死在了王崇一的手上,而村子也是专诸盟假借王崇一名字屠戮的,莫非这妇人当真是茗惜的婶娘。但其实这只是妇人此番来此的惯用说辞,从他们的观察来看,近来各国都在缓和矛盾,少有战乱,如今能逃到荆南的人,大多都是受了王崇一的灾祸,而他的作法往往皆是屠遍村落,能逃出来的人都无亲无故的,只要坐实了这一点,即使悠悠众口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即使告到了官府去,他们也不担心。 可是这小姑娘好像并不认识你啊!有个路人不禁问起了,众人看着茗惜一直哭个不停,叫着小鲜哥哥的名字,心中也不怀疑不已,不禁齐齐点头。 妇人自然是有说法的,大大咧咧的说道:这有何奇怪的,这孩子才三岁多,我妹子嫁过去也不过四五年,头两年小孩子难带自然是不出远门的,好在是我曾经照顾过妹子的月子,识得我这外甥的琵琶骨上有一颗黑痣,而且样貌与我那妹子一样,刚才一问,他父亲正好叫做忠承,与我那妹夫齐忠承一个名字,这还哪有错认的? 众人一听便觉得言辞有理,毕竟她连孩子父亲名字都说出来了,日后只要一核实,便知真假,如是加的,这就坐实了她人贩子的身份了。但是在那妇人看来,这些人未免太过天真,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即使事后知道自己拐卖人口,又到哪里抓自己了,何况这些仅仅只是路人而已,他们怎会专门跑到蜀地去核实是否有个叫齐忠承的人。 妇人见众人都站到了自己一边,不由得越发张狂,对这小鲜不禁呵斥道:你又是谁家的小孩,想带我们家茗惜去哪里? 众人这才想起了小鲜,是啊,二人一同进城,女孩是受了王崇一之难,这男孩莫非也是苦主? 小鲜哥哥!茗惜叫道,听着妇人的话,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拼命的叫道“不是我婶婶,不是我婶婶”。 妇人在旁安慰着,仿佛真是初见痛失父母的亲人一般,说着说着,妇人开始掉泪,众人叹口气便纷纷开始散了,还有人记得刚才那小子撞到老头的事情,可眼下四顾一望哪有老头的踪影,回想起小男孩孤身从王崇一魔掌之中逃出生天,不禁为其悲叹。 妇人见看客已散,便想回与其他几个伙伴约定的汇合点,但小鲜哪里肯依,虽说妇人的说辞让他信服了几分,但最后茗惜叫的那几声“小鲜哥哥”却让他心痛,究竟那妇人是不是茗惜的婶婶,小鲜又不敢肯定了,他不放心就这么走了,同时心底那一丝渴望与人之间联系到一起的欲念让他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妇人走出了巷子口,回头还看了一眼,见无人跟踪,便匆匆小步快跑了起来,直到走到一间两房的小院门口,她才缓了下来,以一长三短的节奏叩击了四下门扉,院门方才打开了,小鲜隔着街见是一个十一二岁双腿略有残疾的少年过来开了门,随后妇人随他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 杀人回忆 人并非天生就知道善恶,善恶是文明结出的果实,在莽荒的草原中,狮子与羚羊间没有善恶,只有进食与生存,在血腥的战场中,敌对的两国间也没有善恶,只有杀戮与生存,一切都只有生存。只有当肚中已有饱食,仓廪充满了稻谷之后,读书人才开始教授肚子还饿着的人什么叫做善恶,在此之前,他们在人前亮出的是锋利的獠牙与背后的钢刀。 七岁的孩子未进私塾,叶舒华在荆州城中只是喝酒吃肉,囫囵度日,从未教过小鲜是非黑白,在小鲜人生最初的四年里,只有几年的懵懂,与渐渐消散的记忆,读书人口中的仁义礼智信他全都不懂,最初他知道的只是人性的崇高,社会的道德,与国家的规则。但是当一路走来,看见村庄的杀戮与鲜血,剑客的头颅与断肠,百姓的横死与暴尸,他像是隐约察觉了乱世之中似乎另有一套规则。 七岁的孩子没有进行过任何的规范束缚与诗书枷锁,就像是林中刚刚成长起来的苍狼,有着锋利的牙齿与破坏力,在没有母狼的呵护下,他们也需要学会生存,这个时候,他对着人群发出了低沉的吼声,撕咬着唇间的碎肉。这是他的成长,而非他的罪孽。 然而此刻小鲜却还和茗惜呆在酒楼后巷的墙根处瑟瑟发抖,虽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过的死亡,早在当初回荆州的时候,便见过了叶舒华之妻的死,见过了司马长空护卫的死,见过蜀道旁饱食观音土的饥民的死,如今又见到了专诸盟剑客的死,叶舒华的死,他实在是太熟悉希望了,然而这一次不同了,以往见过的死亡都是被动的看见,是别人的屠手,而如今的死亡,却是他主动带来的,是他赐予了他们的死亡。这一次,他是杀人凶手。 小鲜并非铁石心肠,蔑视生命之人,从他甚至给种植的西瓜取名来看,他可以算是懦弱的,但是如今又可以如此的狠心,如同一个操练过无数次的刺客一般,下手没有一丝的犹豫。 夜晚降临了,如今的十国已没有当初盛唐时的宵禁政策,他们就这样蜷缩在墙根处,没有人来驱赶他们,不过饥饿却是如影随形的跟来。茗惜饿醒了,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鲜,那意思是“我饿了”。小鲜点点头,拉着她起身,准备到酒楼的后厨换一点东西来吃。 从他以往替叶舒华采买酒楼时与闻香楼小二打交道的经验来说,酒楼一般都会把客人剩下的酒菜继续下锅售卖,但是到了夜深打烊之后,还会剩下不少,因为天气炎热无法保存,厨子要么带回家里给家人食用,或者赏给熟悉的穷人,小鲜身上还剩下三个铜板,与酒楼的厨子交涉一番,应该能换来不少食物的。 两人在后厨的门外等了片刻,终于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跑堂到门外倒水,小鲜连忙叫了一声“大哥”,那人奇怪的看了一眼,见是两个小孩,不禁疑惑道:你叫我? 小鲜点点头,连忙上前说道:我们几天没吃东西了,可以给我们点东西吃么? 原来是要饭的,跑堂的鄙夷的皱皱眉头,“去去去,别处要饭去”,话刚出口,却听小鲜说道:我用钱换! 你有多少钱? 两文。 跑堂的小二皱了皱眉,“你等着”,说着进了门,过了会门又开了,小二用荷叶包了些饭食,递到小鲜手上,小鲜递上那两文钱,小二的却摆摆手,又挥了挥手,“两个苦哈哈,走吧走吧,别来了”,没有拿钱就进去了。 小鲜愣了愣,眼中不禁有了一丝湿热,抱着那包饭食匆匆的摸到了墙角,与茗惜一同吃完了那包饭。 第二日他们便离开了猇亭城,离开的那日城内传出了一个谣言,据说城中的无赖老头杨英曾经乃是天下闻名的江洋大盗,日前便杀死了三人,其中两人甚至还是膘肥身壮的大汉,在他手上都走不了一招,而谣言的伊始便是那把仍然插在四妹体内的匕首上的刻字——杨英,终于小鲜也替这个名字挽回了一丝尊严,让它彻彻底底的在城内扬名了一把。 而他们如今却已回到荆州城了。荆州作为天下间唯一不战之地荆南国的都城,地处东西中枢,南北要道,襟三江而带五湖,是以东西掮客,南北客商云集于此,其繁华程度隐隐然甚至有超过梁国东京汴梁城和吴国江宁。南平河从城北的双语山流入,蜿蜒向城西南而去,汇入如今的星子海中,沿着河流的区域是荆州城的主要汇市地,城北的牛羊买卖,城南的鱼米交易,荆南充当着梁吴两大国之间的物资交换的中间地带。 城北是闻韵剑庄与专诸盟的山门所在,占据了极大区域,附近青楼酒肆,饭店茶楼鳞次栉比,生意极其热闹,其中游花街更是声名显赫的销金窟,荆州最有名气的四大青楼中,其中就有两家,分别是玉倚楼与伊人馆,另外还有赌坊,戏楼,茶馆,说书,杂技等各种娱乐场所,让人流连忘返,传说就连荆南国的国主高季兴都夜夜流连于此,不肯反宫。 北城是官宦、富商、贵族、剑客的天堂,却是穷苦百姓、失业流民、落魄书生的地狱,这里的夜晚光亮处,灯火璀璨,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火树银花,但黑暗处却在流血,每天的清晨,街头巷尾都有暴露的尸体,饿死的穷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南城却是穷人的稻草窝,状元巷、大茶楼、天王庙、老前门、南市口还有南城的南平河边,都聚集着大量的穷人、苦力、孤儿、凶匪。而小鲜和叶舒华曾经的住所就在靠近南城的东南部,这里也是吴国商客交易鱼米的地方。 屋内还有未曾带走的家什和衣物,被子也有,现在虽然用处不大,但是小鲜知道冬天荆州的寒冷,是不舍得当掉换钱的,其他东西都被他当掉了,换来了二两银子,连带水缸下留下的五十多文钱,这便是他们二人日后生活的全部身家了。 从此这两个被邻里认为十分奇怪的组合开始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生活起来,茗惜懂事的很快,女孩子总是能够快速的成熟,虽然只有四岁,但是不哭不闹,小鲜给她带什么东西,她就吃什么。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对小鲜也越来越倚靠,小鲜自从认为被父母遗弃之后,终于再一次体会到相守相依是怎样的感受。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半年后,直到隔壁邻居孙大娘的大儿子娶亲为止。孙大娘如今六十好几,战乱年代,幼儿不易成活,直到三十好几方才生下如今的大儿子,次年生下老二,第三年丈夫却因黄巢打到了荆州,被拉了壮丁,死在了队伍里,从此开始守寡。 当初孙大娘与丈夫打算生六个小子的,分别取名为周一顺,周二顺,直到周六顺,但是生到周二顺就戛然而止,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南城外的江南码头当运夫,挣些苦力钱,直到三十多岁都还是光棍,但在半月前,孙大娘帮大儿子娶了一房媳妇,如今小院里的三间平房就不够住了,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一墙之隔的小鲜家。 孙大娘一生遍临战祸,先前诸子或在战乱中被杀,或在襁褓之中饿死,丈夫也是死在诸国征战之中,深知穷苦人的辛酸,一生秉着良善持家的理念,但是到了如今年老,思想却起了松动,原因是老二的怂恿。 老大娶妻之后,老二眼热不已,但是家中困窘,仅是老大娶妻就已花费不小,如今家中破屋三间,自己还如何娶妻,于是老二便跟老母商量,干脆兼并了隔壁那两个小孩子的家。老二的理由倒是挺充足的,首先隔壁那小院子是王家二老的遗产,那姓叶的只是王家的赘婿而已,是分不得的,按道理应该给王家的远亲,而他们的远亲却在西蜀,远亲不如近邻,理所应该的应该由历来交好的孙大娘一家照为打理,直到王家的亲戚过来接收。而如今不仅姓叶的不在,倒成了小鲜这小子的产业了,他既当不得家,也做不得主,竟然还安之若素,早该让出来了。 孙大娘虽觉得老二说的过分,但并无理由反驳,仔细分析一下,竟还认为有些道理,只是当初一家颇为忌惮叶舒华,觉得他不是善类,待孙家老二探得叶舒华下落后,孙家就开始行动了。 娘,听说隔壁那姓叶的在外面死了,他们家如今就这两个小孩儿了!老二向孙大娘挤眉弄眼的说道。 这样啊!孙大娘仍旧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家如果强占了别人的房子,这两人今后住哪里,她尴尬的问道:这样好么,他们以后怎么生活了!不能害人啊! 周二顺狡黠的一笑,安慰着母亲说道:谁说了不管他们了,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修一间小屋让他们住,总不会害他们风餐露宿的,放心吧! 孙大娘听到这里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还可以,他们两个小孩子艰苦度日怪不容易的,日后能帮衬的都帮衬一下,小鲜快八岁了吧,再过两年就可以去你们码头帮忙做点事情,也能维持下生计,那丫头我寻摸着找个人家当童养媳,总不至于饿死,你说是吧! 孙大娘规划的很好,在乱世之中,能有口饭吃总比饿死后,但是殊不知他家老二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到时候把他们打一顿赶出去,吓唬吓唬他们看他们还敢回来,只要跟母亲说他们被原来的亲戚接走了,她难道还能去求证不成。 周二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第二天就实施了,于是小鲜按计划那样的被赶出了家门,身上只有夏天换洗的一套衣裳与一床过冬的棉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四章 谁怜乞儿盘无食 星子海以北,秦岭以南,这里的冬天最是难熬,北方犀利的寒风与南方而来的水汽结合,形成了荆南国特有的湿冷,那冷无法用厚重的棉皮来抵抗,即使再厚的冬衣,它都无孔不入的侵蚀。冬雪又下了一晚,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地面,庙前,石像上,城里的百姓穷人们都已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为生计而奔波,只有达官贵人如今还在如春的暖阁之中香枕甜梦,旖旎昏睡。 天王庙的一群孩子此时已经纷纷醒来了,虽然房中燃着篝火,但西南角的漏风却仍然冻了他们一夜,此时四肢僵硬,全身冰凉,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起来后便各自活动了半天,将身体弄得暖起来了。 我们现在都在老前门,大茶楼,还有南市口讨生活,入冬了,上街的人不多,只有那里还有一些闲人聚到一起聊聊天,看看戏,一天到晚,总算能扒拉些吃食回来,只是不可能像昨日那样要到胡饼了!郑大白口中冒着白气,正跺着脚跟小鲜说道。 小苹果平时不大出去的,她不会说话,你可以让她照顾茗惜,你跟我们一起讨吃食吧,若回来的早,你再跟我说说剑客的事情!郑大白显然是记住了昨天小鲜的话。 小鲜跟茗惜交代了一番,便同郑大白等人出去讨食了,众人走出状元巷,过了前门大街,快到了老前门时,郑大白忽然站住了,像是醒悟到了什么一般,拉住了小鲜,兴高采烈的说道:操他大爷的,还讨什么吃食,我们有这么大个宝贝还去要饭—— 众人不解的望向他,郑大白却一把抓住了小鲜的双肩,将他举了起来,兴奋道:小鲜,你是我们的救星! 小鲜也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时郑大白方才召集众人聚拢过来说明情况:既然小鲜如今已经入了剑客门径,通晓了鬼神一般的步法,跑得飞快,要么可以让他直接去那些铺子里偷些食物,只要我们大概的纠缠一下摊主或者掌柜的,小鲜就能神鬼不知的将东西偷走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本来冬日乞讨就讨不来什么东西,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后路,如今若是小鲜真有这本事,这个冬天就好过了,别的不说,只要去南市口的菜市大街上抱两个猪脑袋就可以就着城外的野菜吃一冬天了。 大家纷纷叫好,郑大白开始研究计划,只听他说道:我们要稍微走远一点,不然小鲜容易暴露行藏,若有人追来就不妙了。这附近是状元巷,天王庙,老前门,不好下手,卖吃食的不过是卖馒头包子的周大婶,她也苦兮兮的,家里三个丫头,偷她的心里不免愧疚。 众人点点头,只听他继续说道:南市口是个好地方,那附近是菜市街,还有闻香楼,卖鱼糕丸子的,卖猪头肉的赵屠户,这些都是大户,家中殷实的很,想必每日偷他一点东西也不会小题大做。 那好,今天我们就吃鱼糕丸子!小鲜说道。 闻香楼的斜对面便是卖鱼糕丸子的店,掌柜的叫做王三,人称丸子王,他家因为与吴国做着贩鱼的生意,因此他便做起了鱼糕的买卖,他的浑家被称作恶婆娘的吕大娘则在菜市街卖鱼,家中殷实无比。但他这鱼糕丸子乃是荆州一绝,生意做得着实不小,在荆州四城皆有分店,当初叶舒华在闻香楼喝酒时,每每都会遣小鲜往他家店铺买上十文钱的丸子,味道纯正,入口留香。 王三卖的丸子都是天明前现做的,然后以荷叶或者菰叶包裹,大的一包十五个,小的一包7个,分量十足,味道鲜美,鱼是时令鱼,新鲜的鱼肉混着鸡蛋,嫩猪肉等各色肉食,然后以香油调和,混上蒜蓉,姜末,盐巴,花椒,特质香料等,让人闻之流涎。王三的店铺外还摆着三丈宽的摊子,每日摊子上丸子都会卖完,尤其最近靠近年关,过节时王三便不开铺子了,因此城里的人家都会提前买上一些储备,生意尤其的好。 众人到了鱼糕丸子大街,远远的便看见了王三的摊子,四五个人在摊前或是挑选,或是交钱,正是机会,郑大白看了看小鲜说道:我们涌上去缠住他,你看准机会拿两三包就跑,别贪心,总比抓到要好。 小鲜点了点头,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寻找机会到王三店前纠缠,小鲜藏在拐角处远远的看着时机,这时老二老三老四三个人拦在摊前,交叉着身子,形成了一个三角的空隙,王三店里的伙计眼光看不到,正是机会。小鲜开始跑了起来,街旁的人景顿时模糊了起来,小鲜向着那空隙中的两包荷叶丸子抓去,身影几乎一刻不停,然后就消失在了街头,转入了另一条小巷子,那里郑大白正等着他在。 郑大白的眼神忽然一闪,一个黑影几乎撞入了怀中,他连忙退了几步方才躲过,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鲜,没有料到这前前后后才几个眨眼的时间,竟然办妥了。 两包丸子!小鲜举起那丸子,郑大白努力睁大了眼睛,没有,正是王三家的丸子,这小子当真是有点本事啊。 郑大白欣喜的拍了拍小鲜的肩膀,然后到拐角处向摊前的小伙伴们使了个暗号,众人便纷纷离了摊子,各自散去,这时掌柜王三缓缓的走了出来,向摊前的伙计问道:刚才那些是哪里的野孩子? 伙计说道:附近讨饭的,最近天天都在附近晃荡,这日子街上人少了,就天天去各家店里讨饭! 王三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精光,沉着脸对伙计说道:今后警醒着些,别让这些杂粹在店前捣乱! 伙计唯唯诺诺的应了,王三沉吟着回到了店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这日,天王庙的孩子很早就回去了,在偷了两包丸子后,老三老四照例去南市口卖米粮的张大善人店里抓了几把杂粮,张大善人是知道附近穷苦人家多,所以在售卖的米粮外放了两袋糙米或旧米,让这些穷人孩子自己来抓,当然虽说是做善事,但张善人还是个商家,若谁不自觉,带了袋子或者多次来抓的话,那可就不行了,所以老三老四各自抓了两把就走了,而老五老六则在靠近南城门的荒郊山上找了些野菜,今天的这顿饭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天王庙内此时十分热闹,随着郑大白缓缓的打开包裹鱼糕丸子的荷叶,众人的涎水正缓缓的流淌,篝火已经架好,从南平河中打来的水已经快要沸腾,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郑大白将一包丸子缓缓的倒入了水中,其他人则纷纷加入了杂粮,野菜等,等了半刻钟,锅中的香味已经让众人馋的不行了,顾不得郑大白的阻止,众人纷纷抓了个丸子开始吃了起来,鲜嫩柔软,入口即化。 还有四五日便是除夕,那时家家闭门不出各自团圆,那时就不好偷食了,之后几日小鲜与众人日日出动,不仅从赵屠户那里顺了一个猪头,还从吕大娘那里提了两条大草鱼,至于丸子也还拿了四大包,这个年节,天王庙的一群孤儿过得当真不比寻常百姓差。 但是过了年节之后,衙门上差了,店铺也开门了,回家过年的伙计返工之后,对摊子上的货物看管的更加严格,每每见到一群乞儿靠近便开始驱赶,小鲜下手的机会渐渐的少了。 不过在元宵节那天,众人发现了另外的生财之道。元宵佳节,融和天气,荆州城内灯火漫天,彩旗飘带,雕车宝马,火树银花,街上看花灯的,逛庙会的,吃元宵的,人群摩肩接踵,络绎不绝,这种情景洗了商户,更喜了另外一类人,那就是偷儿。 有闲心出来逛街的,有兴致看花灯的,除了穷逛的普通百姓外,多的更是富贵官宦人家,甚至是闺中的小姐们,这夜达官贵人,千金小姐,富家少妇,英俊书生,各自成群结伴在花街中闲庭信步,好不悠闲,小鲜等人早已混迹人群中,这边走走,那边逛逛,时不时的与人不好意思的撞在一起,或是一阵风般的飞过,而那人的钱袋早已落在了他们手中。虽说闲逛的游人不会带太多的银两,但是一个钱袋两三两银子,或者几百文钱还是有的,多多少少的汇集到一起,到了那夜过后,竟有了十余两银子。这还是在小鲜不懂偷窃手法的情况下,若是他深谙此道,恐怕那天全街的人都会出了洋相。 除小鲜之外,小东西与老四老五竟然是此道行家,不过他们没有小鲜这般的身法,不敢太过放肆,只寻那些警惕性低,又不太凶狠的人下手,因此不过只得了两三个钱袋,次日之后,小鲜便向小东西与老四老五求教,什么一叶障目,声东击西,火中取栗,飞象过河,巧舌搭讪,群鸟争食,冲推撞贴,打草惊蛇各种招数,小东西一一向小鲜解释,然后将手法中的夹、掂、抽、拉、弹、掏、摸、推、吸九字诀一一讲解并各自演示。小鲜听得云里雾里,看得眼花缭乱,这才知道原来小东西在到天王庙之前,一直跟着一位自称曾经师从大盗盗祖的神偷的大叔混吃,不过这个大叔似乎学艺不精,一次偷窃之时,被随行的一个高手看破,生生的打死,小东西见势不妙便匆匆逃了,到了这里。那时候小东西不过六岁,虽然那偷人把各班技艺都教授了小东西,不过却只学了个囫囵,如今又依葫芦画瓢的教给了小鲜,也不管他学会了没有。 小鲜听了两遍,大概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这其中手法运用多样,甚至还需要内功配合,但终究不离一个快字,而招数更是花样百出,适合不同人,有单上的,有群戏的,有利用外表掩饰的,有利用表演博取同情的,有群众配合的,也有武力胁迫的,如今只靠小鲜怕是不可能学会所有,因此小鲜专攻一个快手战术。利用身法的速度,配合急速的手法,在对方没察觉之前抽身急走,即使对方当时察觉,也无法追上行踪。 如此这般的练习了两周时间,小鲜大概熟悉了这传自盗祖的偷术,私下里实验过几次,众人当真没有任何察觉便被偷去了东西,小鲜便算是出师了,但终究不过年少,比不得那些常年靠此吃饭的前辈,所得不过温饱而已,虽然小鲜身法神奇,但偷之一道,却是需要停下来动手的功夫,风险仍高,常言道常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毕竟是靠着这见不得人的收益,他们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荆州城乃是专诸盟与闻韵剑庄的大本营,其间能人无数,说不得哪天便惹上了了不得的人。是以小鲜与众人往往事先策划一番,选定下手日期,如大年大街,街头人头耸动之时,或是逢人嫁娶,热闹无防备之日,达官贵人或者身份不明者,他们是不敢下手的,谁知道他们身边是否有身手矫健或者出身秘术剑客的伴随。如此这般,忌讳种种,但小鲜每月仍能有所收获,加上平日里从菜市口顺一些鱼米肉菜,生活倒也得过且过。 如此三年便过去了,小鲜与茗惜过了三年不愁温饱的日子,虽然三年中茗惜间或于梦中惊醒,回忆起母亲死亡的那一夜,然后不断的心跳,直到小鲜紧紧搂住她,方才缓缓安静下来,而此时茗惜的眼神就会变得更加明亮,仿佛眼中藏着白光一般。小鲜虽然偶尔也会回忆起当初在灵隐剑庄的幼年时光,但是六年过去了,如今荆州已算是自己的第二故乡了,儿时的记忆也越来越淡,直到后来渐渐的已忘记了岷山的模样。 如今的天王庙已经大变样了,大门已经修复,主殿清除了当初的神龛残骸,被整理一新,也安装了前后门,作为男孩子门的住所,如今小苹果已经十二岁,茗惜也快八岁,都快成大姑娘了,不再适合与男孩子同吃同睡,但是茗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长大,每晚仍然与小鲜交颈而眠,小鲜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毕竟当初二人相识之时,茗惜才只是四岁的优质女童,小鲜也只是七岁的孩子。 而小鲜十一岁的这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人始料未及,曾经的安稳也一去不复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六章 乞儿的宏愿 郑大白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却忽然说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只听他道:小鲜,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样的命题,小鲜也沉默了,他如何回答,幼时失去父母,被叶舒华教养的三年没有得到一丝的教诲,他就如同野草一般坚韧的活着,没有目标,只是活着。过了半晌,小鲜回答说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活着,或者对我来说,就是让茗惜吃饱! 郑大白觉得好笑一般,呵呵一笑,神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轻佻与放浪不羁,他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人活着是为了有出息—— 说到这里,他的话又停了下来,他们经过了门可罗雀的南市口的菜市街,经过了言笑晏晏的碧月轩,经过了满是夫子书生的大茶楼,郑大白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妓女的儿子,生下我没多久就把我扔了,就扔在了刚刚经过的大茶楼前,想是她做这坏事的时候为我想着最后一丝的关心,希望我能够被个好人家收留,但是这年月里,即使那大茶楼里的老爷们,谁会收养一个妓女的儿子,我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是在别人的鄙视之中度过的。小鲜,你知道吗,因为我的长相,和这脸上的痘痘,我要饭都要不过别人,当初若不是仁哥收留了我,我已经饿死了。在你来之前,不是我养着庙里的那群崽子们,而是他们养着我在,小东西最会要饭,模样讨喜,还知道扒拉东西,小苹果虽然木讷,但是会做饭,能把没人吃的东西煮出好味道,都是他们在养着我;而你来之后,就是你养着我了,你能顺鱼顺肉,还能摸到钱,我什么都不会,若非你带我入了秘术的门,我现在还是一个废人—— 小鲜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已经渐渐明白了,李顺仁的那件事估计不小,否则郑大白不会这般剖白心理,把自己的痛苦摆在别人面前看,但是虽然他知道这是郑大白在以情动人,他却无法理性的拒绝,他的新柔软的仿佛沙子,任何有分量的东西都会在上面压下深刻的痕迹,老实的说,他已经感动了。 漕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郑大白继续说道,我在那里做的不是人事,每天给他们刷马桶洗茅房,就连他们破裤子烂衣服都是我洗的,就因为我不是他们码头上的弟兄,小鲜,这世界上要想出人头地,除了自己要有本事之外,还有要一群自己的兄弟,小鲜,你是我的兄弟吗? 小鲜心中忽然一阵暖流,原本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他,这时忽然间有了羁绊,仿佛被水草牵住了,有了挂念,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郑大白微微一愣,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这件事情在他而言绝非小事,他也没有料到能够这般轻易让小鲜答应,原本还有诸多的说词此时都堵在了喉中,只是长长的一叹,说道:小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了,不过你最大的优点也是这个!你难道不想先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情么? 小鲜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既然这么看重,那自然对你是有极大好处的,我能够帮助你也很高兴!郑大哥,当初若非你收留我和茗惜,如今我们也不会活到今日,我替茗惜谢谢你—— 郑大白支吾道:其实,以你的本事,又何必寄身—— 小鲜止住郑大白的话头说道: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我有身法上的这点天赋,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绝非我们察觉的这般简单。虽然我经常可以从市集上让人无法察觉的顺些东西,但若只是我和茗惜相依为命的话,我敢吗,首先,我自己心理这一关就放不下,我会担心自己被抓,会担心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身份,担心茗惜无人看管被人拐走或是被人欺负,有这些担心,我就无法去做,无法做成。我曾经告诉过你,在回荆州的路上,我靠着这身法杀死过想拐走茗惜的人贩子,从那日后,我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杀人的能力,但是我无法滥用,也不敢滥用,三年前那人畜无害的邻居孙大娘一家无理的把我和茗惜赶走,我就无法与他们争执,只能离开,不是我真的怕了他周老二,而是我不敢让人知道我有这本事—— 小鲜继续说道:我四岁就被父母遗弃了,跟随一个剑客三年,虽然他没教过我什么东西,但至少让我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隐忍和活命,这世上永远不乏比你强的人,所以不要嚣张跋扈,但这世上也总有不缺以弱胜强的例子,所以不要自惭自怜。我这本事,普通人看上去觉得神奇,但终究只是雕虫小艺而已,甚至比不得梁上君子那般的轻巧身手,至今能让我受益是由于我从不在人前表露,若没有你们替我掩饰,我恐怕只有在死前还能用一回。郑大哥,是你和小东西他们给了我活路,这次你既然求我,不管什么事,我会答应你! 郑大白听着小鲜这番感人肺腑的话,心中不禁感叹,还是患难见真情啊,他拍了拍小鲜的肩膀说道:放心,这是件好事,至少我郑大白不会害了你的——我们回去详说! 回去的路上,小鲜用从李顺仁身上偷得的钱买了米肉,给茗惜和众孩子打打牙祭,小苹果开始收拾晚饭,郑大白拉着小鲜到了前殿,给他详细的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荆州城除闻韵剑庄及专诸盟这两大高端势力之外,人口近百万的城中还有五股民间势力隐隐维持着城市的运转,分别是倚靠与吴国及吴越国进行鱼米交易的漕帮,暗中扶持着与梁国晋国进行牛羊交易的北丐门,与西南蜀国南诏、北方梁国燕国做军马交易的马帮苍狼帮,与荆州城官方有着密切关系的崇义镖局,一二层天秘术剑客及传统剑客组成的一剑道馆。其中北丐门占着北城,漕帮占着南城,马帮占着西城,一剑道馆占着东城,而崇义镖局的院子则在荆南国皇宫宫门外大街,而皇宫则是在城中禁城之中,可以说崇义镖局是除了皇家外,中城的最大势力。 五大帮派各有据点,平时极少往来,郑大白虽然身在漕帮之中做事,但并不属于真正的帮派中人,这次的事情是北丐门找上了他。据那北丐门的外门小弟李顺仁所说,最近各国饥荒蔓延,存粮极少,而漕帮由于历来霸着与吴国吴越的鱼米交易,手上粮铺众多,存粮无数,因此近来势力大涨,隐隐然已经向着城北蔓延,从前属于北丐门势力下的众多掌柜及门下长老,正暗中向漕帮投诚,而这些投诚之人的名单正掌握在漕帮的一位大掌柜的身上,最近据隐藏在漕帮的奸细处得知,北丐门一位极为德高望重的长老向漕帮投诚,而那掌柜为示诚意,会将已投靠漕帮的北丐门名单交与那位,从而让其整合门内势力,甚至弑主篡位。由于北丐门如今无法查出那名长老是谁,是以不敢派遣门下弟子前往漕帮查探,所以由外门弟子李顺仁等几人寻找城内其他好手,替北丐门偷回那份名单及资料。 郑大白了解的就是这些事情,至于李顺仁承诺的好处,就是事成之后,将会推荐成事之人进入到北城专诸盟门下,成为一名秘术剑客。 专诸盟!听到这里,小鲜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四岁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在被专诸盟追杀,而茗惜的父亲更是被专诸盟杀害的,同时被杀的还有茗惜那村子的所有人,而茗惜的母亲,甚至是叶舒华的死,都与专诸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非他们屠村,恐怕也不会有那一夜的恐怖,虽然茗惜已经不提了,但小鲜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 有着这样的经历,小鲜无论如何也对专诸盟有好的印象,只是现在郑大白说的兴致勃勃,他一心就是想,成为一名与官宦贵族平起平坐犹如人上之人般的秘术剑客,他不想打击他,只好将这份怨恨的情绪隐藏了下来。 小鲜,你怎么了?郑大白讲完了所有事情,这才发现小鲜显得有些兴致恹恹心不在焉的,心中不禁有些暗淡,暗自想着,莫非他是反悔了,但听小鲜摇摇头再次答应了他,他又变得兴奋起来,这件事情之后,自己可就加入了专诸盟,成为了天下人所景仰的秘术剑客。 小鲜,吃饭了!茗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小鲜的身边,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情一般,柔弱的身体稍稍靠近他,借着玩笑的神情倚靠着他,想给他一丝温暖,小鲜站起身来,拖着依靠着自己的茗惜,将她拽了进去,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没骨头的丫头,懒死了! 茗惜呵呵一笑,露出两弯月牙,露出的那颗缺齿,显示出这个刚过八岁的女孩还在发育期,但她的心中却在一直呼喊着,“快些长大啊,快些长大啊”,明亮的眼睛看着饮粥的小鲜,慢慢的闪现出几丝温柔的白芒,刹那烟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 初识北丐门 荆州城来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壮汉,不过三十余岁,却生的龙精虎猛,齐肩长发并没有梳起而是四散而开,让这个壮汉显得更加彪悍,虎虎生威,他一袭黑衣,面带斗笠,透着一股神秘气息,让人不禁联想起北城灵武大道上那冷酷的山门中人,看见他的行人纷纷躲避,毕竟或许这就是荆州人熟悉却又陌生的专诸盟刺客。 专诸盟当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身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几乎与天下所有的剑庄为敌,但即使是当初荆南会盟被其阻拦,各国剑庄也从未提起联合对付它的建议,这个组织就仿佛神庙一般被人供奉着,习惯着。它挑拨各国之间的争斗,它阻止各个剑庄的联合,它陷害天纵世家的骄子,它迫害贫无立锥的饥民,它无恶不作,而又无处不在,它不断的杀死各种人,也不断的被各种人杀死,与此同时,它也在不断的吸纳俗世间冒出的精英。 而这个初入荆州城的壮汉,便是这次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传书局吸纳的新书生。书生是传书局对来往传递消息的小人物的称呼,执事堂的传书局与潜哨堂的捕风局都是专诸盟中死亡率最高的部门,甚至高于执行刺杀任务的各局,因此这两个局新纳入的人并不能称作真正的专诸盟刺客,在内部他们有一个讽刺的名字,叫做炮灰。 这个壮汉在凡人之中可称人上之人,因为如今中天境明识殿的他,多少也算作秘术剑客,虽然目前他无法施展任何秘术,便是轻身之术也不必传统轻功高明多少,但他吸纳金系灵气,对金属兵刃、暗器极为谙熟,甚至双手可融铁,隔空可取刃,这份本事却非常人可学的。 从前的他是没有这番本事的,三年前他也不过只是拳脚略微厉害,对付三五个庄稼汉没有问题,但三年前他从猇亭城外回到城内的住所,陡然发现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位大哥与一位妹子皆惨死家中,被那精血所骇,他脑生幻念,一道灵识就这么扎入了他的心底,那时他双手发抖,插在妹子腹中的那把铁尺般的匕首随着他发抖的双手也开始颤栗,他手掌微微一动,匕首竟然隔着虚空窜入了他的手中,匕首上斜斜的笔迹只划着两个字“杨英”。 壮汉那一刻以色蕴入灵,经过三年突破进入第一层天,他的本名叫做魏行云,在此之前他以贩人为生,跟随两位兄长,化名为三郎,便是那日恰巧不在小院之中方才逃过一劫的人贩子。 他入专诸盟,为闻达于诸侯,为衣锦于故乡,更为罚难于仇敌! 壮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满脸青涩,面向斯文,唯一遗憾的是他缺了一只手臂,在这乱世中,一个残缺之人文不成武不就,除非有个富贵的家世,否则就只有乞讨一途了,这个人便是那日小鲜不屑于杀掉的少年小椴,如今三郎成了传书局的书生,他也跟随着他来到了荆州,盟中的前辈对他倒也照顾,说是到荆州之后介绍其加入到五大帮派之一的北丐门,日后便不愁吃喝了。三郎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对小椴的最好结果了,到了北城,北丐门过来领人,小椴跟着那打扮颇为优雅的门人离开,三郎也跟随北城门附近的专诸盟前辈去了灵武大道。 走到专诸盟山门所在的大院外,只见院内占地极广,这边街绵延开去十里,尽皆是盟内领地,七八层楼高的高楼四五座,良屋数百间,花园广场、校场林圃、亭台楼阁,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刺客组织,不用藏在阴暗处,就这般大大方方的建在了荆州北城,与那闻韵剑庄一街之隔,竟无人敢来寻衅滋事,甚至楼高超过了中城的皇宫最高的宫殿,这份底气着实让人心悸。 在三郎正式的进入了专诸盟之时,小鲜和郑大白也被李顺仁带领着在北城的轩逸楼见到了北丐门的主事长老,此人头发黑白夹杂,穿着虽然略有破烂,但长期身居上位,自有一股威势,让人不禁屈服。长老并未刁难小鲜二人,只是对小鲜的年纪略微惊奇,望向李顺仁,只听李顺仁说道:小鲜兄弟虽然年纪尚小,却是盗门翘楚,而且身法奇特,便是寻常的大人也抓他不住,长老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让其露上一手—— 见到长老意动,李顺仁对郑大白使了个眼色,郑大白意会,推了推小鲜,小鲜点点头,便开始动了起来,从房间中窜出,绕着这三楼的走廊奔走了一圈,长老刚刚走到门口,小鲜已然回到了原地。 啪啪啪啪!这是长老的鼓掌声,只听他说道:不错,不错,有这身法,料来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小兄弟,你这次帮我们北丐门除了害,算是对我北丐门有恩,你可有想做之事,本长老一定应承下来! 郑大白顿时喜滋滋的看着小鲜,小鲜心领神会,对长老说道:我郑大哥如今已然秘术入门,只是还没有突破一层天境界,但迟早是会突破的,他想成为秘术剑客,听说北丐门与专诸盟交情尚好,可否代为推荐,让我郑大哥加入专注们—— 这事情是李顺仁已经答应下的,只是小鲜不清楚这长老到底是否知晓,仔细的看着他的神情,生怕他露出不愉之色,不过还好,长老只是短暂的轻皱了下眉头,便点头说道:此事好办,前两****专诸盟也承了我们的人情,推荐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哈哈,没有想到小兄弟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好,现在某把计划跟你说一下—— 小鲜与众人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静静的听着长老的讲述:据我们潜入漕帮的探子回报,最迟这两日那吴国的掌柜便要到荆州了,那名单颇为重要,因此其一直贴身保管,我们的探子也曾想下手,但是实在无法靠近。那掌柜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面色苍白,右手戴玉扳指,身旁有一护卫,身长八尺,武艺不凡,小兄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小鲜眉头微微一皱,他最怕的是动手的那一刻被人看穿,那样他将无法离开,虽然这种情况几年间从未发生,但是那是在挑选了下手目标的情况下,这次却不同了,身居要职之人,身边定有能人异士。看着郑大白逐渐紧张的面色,小鲜心中不忍,强自微笑说道:没事的,我有把握! 长老赞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即使是护卫也不过是寻常的武士,在我们北丐门及漕帮之中皆无秘术剑客那般之人,便是他漕帮帮主杨啸林也是个寻常武者。那名单在吴国掌柜身上,而他在漕帮的层层保护之下,很难下手,我建议你在他与我北丐门叛徒会晤之时下手,一来我们可提前探知会面日期与地点,给你创造一些条件,二来他们会面之地肯定不会在漕帮之内,方便你行事与逃脱!待你得手之后,你便到这轩逸楼来,将名单交给接应之人!这件事情便算你办成了。 小鲜沉思片刻,只觉得此事风险颇大,忍不住问道:可否将接应之人直接安排在会面之地附近? 长老摇摇头说道:不可,如今此事尚在保密之中,若接应之人暴露,则此事难免会被门中叛徒知晓,门主的意思是想此事暗中进行,趁他们还无防备之时解决此患! 小鲜点点头,觉得此时有理,但是他仍然无法放心,只觉得其中另有不少玄机,但却无法说出,当下就此作罢,长老离开,小鲜随即也同郑大白离开了轩逸楼。 小鲜几人刚刚离开,那长老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右手朝空中挥了一挥,便有两个身手矫健的汉子出现,只听长老吩咐道: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跟谁接触过! 是!两个汉子应声道,随即身影便消失在了街头,那身法似乎不像寻常之人。 回到天王庙,小鲜仍然有些困惑,郑大白安慰了他几句后,为避免自己被漕帮发觉不妥,便回到码头去上工了,庙里只有小苹果和茗惜在,小鲜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出门,他心里总觉得不安,虽然乍看上去,这只是一次寻常出手,不过是偷了名单,然后送到轩逸楼,但此事涉及到了北丐门与漕帮这两大帮派,就说明绝非这般简单。 照例出状元巷,经过大茶楼,走到菜市口,看了看菜市街里面,出摊的没有几家,小鲜也没有再去吕大娘及赵屠户那里混吃食,那日从李顺仁处得来的钱袋约莫有几两,够月余的生计了。吕大娘似乎发现了小鲜望过来的目光,满脸的油腻,目光中露出一丝鄙夷的看了一眼小鲜,继续无聊的在那里纳凉。 此时是夏日的傍晚,日沉西山,残阳如血,淡淡的余晖从树叶间洒落下来,如同老人斑一般。站在闻香楼前,与过来打招呼的李仁说了几句话,李仁正要离去,小鲜福至心灵一般,拉住李仁又说了几句话,李仁面露疑色,但仍然点了点头。 小鲜走到碧月轩时,忽然从巷口窜出一个手持木棒的母夜叉,浓眉细目,身量十足,是让人见之远遁的粗狂之女,前面一个瘦猴般的男子拼命跑着,只听那母夜叉边追边骂:你个泼皮,在外面背着我喝花酒与人争风吃醋,竟敢还敢使唤老娘的弟弟帮你干仗,当真是不想活了,是怕老娘不知道是吧——啊! 骂着骂着,一阵风也似的去了,小鲜淡淡一笑,忆起已然快要淡忘的迷糊爹与清儿,他们从未这般红过脸,从未吵过一次——这般想着,小鲜似乎察觉到几个细节,忽然醒悟了过来:这件事本是北丐门的家丑,即使背叛之人无孔不入,那门主手下总有几个心腹之人可用吧,为何会找上自己一个外人?虽然或许考虑到那与漕帮会面之人或许提早会认出下手之人而提醒漕帮警惕,但在会面之前恐怕是无此忧虑的,因为那时漕帮根本还未与之见面了! 小鲜的后背出了一阵冷汗,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即使找上了自己,对他们又有何好处,难道两大帮派兴师动众,仅仅是为了对付自己?显然不可能是这样的。 就在小鲜呆呆的伫立在街口的那株歪脖子树下时,初入北丐门的小椴在入门之后便被带到了一个长老的房中,只听那长老容颜慈善,笑容亲切的对他说:你初入门派,毫无贡献,眼下就有一桩事情需要你做,做完之后你便可算作我北丐门真正的兄弟了,你可愿意? 小椴如何还能摇头,当先便应承了下来,只听长老继续说道:明日傍晚你到轩逸楼三楼的豪情阁中等待一个少年,等他把一份名单拿出来后,你把桌上的那杯茶水拿给他喝下,之后—— 小椴脸色越来越白,双手发抖,这长老是要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章 追与逃 陈文、史过追着别君出得门外,别君这才发现身后二人竟是更天境的好手,而陈文二人也是暗暗心惊,这掌柜身边的仆人似乎境界比自己更高,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君见那二人追上自己,如何不知是那朱泉祯心有所疑,派人监视自己,他也没有在意,对他们说道:那名单极为保密,当初为防止被偷,上面被熏了一种奇异的香料,某之隼可指引我们追去!说着,只听别君以奇特的声音长啸一声,须臾之间破空传来一声鸟鸣,一阵疾风飞驰而下,宛如箭矢一般落到了别君扬起的左臂上。别君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以指甲沾取一点香粉,放到那黑隼的喙下,随即黑隼从别君左臂长啸一声纵入空中,向着北城而去。 众人连忙追了上去,陈文与史过看着暗暗称奇,寻常鹰隼大多以视力为人所道,往往能在高空之中发现猎物踪迹,没有料到这没鼻子的黑鸟竟然嗅觉这般灵敏,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史过心中却有些怀疑:那名单如此珍贵,又有别君这般境界的秘术剑客保护,如何还会被偷,而且似乎料到会被偷走一半,还以这香粉作饵引黑隼追踪,其中莫非有诈? 黑隼速度极快,顺着南平河的流向向北城飞去,几人施展开轻身之术或在房檐斗壁间飞驰而过,或于清流碧水中踏波而行,别君心头暗暗心惊:以那小子下手的时间来看,没理由跑得这么快,计划中接应那小子的地方在北城轩逸楼,如今方向虽对,但以我轻身之术的速度,本应能够赶上那小子,尾随而至的,可现在以黑隼的反应,似乎那小子已至轩逸楼,他当真有这般速度,不行,不能让其破坏掌柜的计划—— 别君三人在追逐之时,此刻的小鲜已经经过了西南城最长的顺天大街、经过了荆南王宫与崇义镖局,目前已经到了北城,前面便是游花街,玉倚楼与伊人馆也远远在望。游花街上行人较之以往为少,但奇怪的是小鲜注意到那巷弄街口,或是店铺门面,各个角落仿佛都有人看向他,那一道道的目光犹如蜘蛛的丝线一般将他网住,他的心莫名的一抖,虽然或许是他心中紧张造成的草木皆兵,但是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更加警惕了几分。 轩逸楼毗邻游花街尾,小鲜跑出接口,穿过前面的那条巷子,便是北城街,轩逸楼便在街中心位置,四层楼,高五丈,约定的地方乃是三楼靠里的那间房。一直到现在,小鲜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停止,他宛如一道玄风般的冲入了轩逸楼,这楼乃是北丐门下的产业,楼中的掌柜也知道今日会接待几位不同寻常的客人,因此看到那飞驰的人影虽然有些惊奇,却也没有阻拦。小鲜匆忙爬上三楼,经过一间间装饰华丽客房,终于到了门廊的最里,接应之人就在那里。 推开房门,隔着一道苏绣仕女屏风,可以看到桌边做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少年,那便是接应自己的人吗?小鲜长舒了几口气,略微恢复一下似乎快要炸裂的肺腑,走到桌边,将那名册放到桌上,说道:这便是你们要的东西了,你看是不是! 坐在那里的少年便是那个独臂的小椴,小鲜风风火火的奔进房中,倒是吓了他一跳,北丐门的长老原先告知他的是要接应一位手法高超的偷儿,在他想来,此人应是一个下手毒辣、身法高明的江湖人士,因此他还紧张不已,甚至暗中将俗称三郎的叔父魏行云叫来了,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中策应。 但是岂知要他等待的人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过比他小三四岁而已,小椴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少年的面孔时,却又是面色大变,心中骇然,便是双手都有些不受控制,他认识这个人! 今日与那猇亭城的惨案发生不过三年半的时间,小椴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那个黄昏,那个少年携满城风雨一般闯进屋内的场景,他一身是血,面目狰狞,轻蔑的看着自己,而门口是两位伯父与小姑的尸体,大片的血泊。此刻他又看见了这个少年,仍然是当初差不多的相貌,只不过这三年小椴身形变化极大,小鲜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竟然是当初饶下性命的人贩子。 小椴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但他仍然不敢忘记那长老的吩咐,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茶杯,倒出一杯凉茶推到小鲜的面前,说道:小兄弟一路辛苦,先喝杯凉茶解解渴,待我看下名单确认下你便可离开! 小鲜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杯,似乎当真有些口渴,但是盯着小椴的目光却忽然发现他似乎有些奇怪,见着自己望去似乎颤抖了一下,小鲜眉头皱的更紧,联想到之前那个监视自己的北丐门弟子,他想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便放下了茶杯。 小鲜并非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懵懂少年,四岁开始寄人篱下踽踽独行,之后又得叶舒华一身保命的功夫,就连平常在外喝水之时都会警惕剑客的秘术偷袭,深晓底层社会谋生的艰辛,如今正处于危急时刻,他岂能不多一点心眼。 小椴见小鲜不肯上当,不由又紧张了几分,想起小鲜的杀人手段,他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然他察觉,只好将注意转移到那名单上来:杨师厚,去年秋,收两千两,今奉银一万五千两;王彦章,奉银一万两千两;庞师古,奉银一万两千两;敬翔,奉银一万两…… 这是一份账簿啊!记得是收受贿赂的人与所收的贿赂礼金,小椴便是两国人,自然知晓这上面的名字都是梁国朝廷大臣,细数一番,竟包含了四品以上各文武大臣。他的心中又是暗暗吃惊,这北丐门到底是做什么的啊,竟然让我接应的是这么一份名单。 不过小椴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色,既然北丐门只让自己接受名单,让来人喝下茶水而已,自己照做即可,如今来人不喝水,自己也无法强逼,剩下的事情便与自己无关了。他点点头,小鲜见状,说道:既然已确认,我便告辞了! 此地不可久留,小鲜匆忙下楼,四顾瞻望一番,匆匆而去,小椴见小鲜离开,连忙奔出房间来到隔壁,向三郎告知了刚才的事情,三郎听闻那偷儿竟是害死自己两位兄弟与妹子的凶手,顿时火冒三丈,话不多说便追将出去。 而此时别君的黑隼已在轩逸楼上空盘旋,别君与陈文、史过,落在北正街头,看着黑隼盘旋的地方,暗暗皱起眉头:轩逸楼! 两位兄弟,那盗人就在楼中,二位不妨帮某看住前后门,不要放其离去,待某进去取其人头!别君说道。 陈文与史过对望一眼,点点头应承下来,别君拱拱手进入楼中,装作向掌柜打听了一番似的,便轻车熟路的走进了三楼靠里的那间房,按计划北丐门会安排一个人在那里等待自己,如果顺利的话,那个偷儿已经死在的茶水之毒下,即使不顺利,也自有自己取那偷儿的人头。 别君走入房中,仍然是小椴等候在此,小椴见状问道:先生何故至此? 别君知道这是早已商定的接头暗号,便说道:听说王友军的真迹售卖,可有此事? 小椴继续说道:确有此事,只是价格昂贵。 不知多钱?别君问道。 白银两千。小椴道。 某出两万。别君说道。 小椴点点头,暗号无误,确是自己人,他从怀中摸出那名单,递给别君说道:那偷儿刚走,先生应该能追到—— 别君点点头,随即冷眼一瞥,小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唇口大张想要惊呼,却见别君扬手一抓,锁住了小椴的喉咙,骈指顿紧,小椴闷哼一声,锁骨尽碎瞬间便没有了呼吸。 别君冷笑一声匆匆出门,招呼来陈文与史过说道:已找到丢失的名单,只不过据那接应的人说,他们已经临摹了一份名单,如今那偷儿与临摹之人早已离开—— 陈文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此事如此保密为何竟有人知晓,竟还安排了如此计划前来捣乱,看来那幕后之人来头不小,他望着别君说道:可问出了指使此事之人? 别君摇摇头说道:那人本来也要离开,只问出几句话,便含毒而死……如今怕是事情已然泄露,乃是某保护不周,我这就追去杀了那偷儿,你们先将名单送回给朱先生吧! 陈文与史过对望一眼,如今看来名单泄露已成事实,即使抓住那偷儿也于事无补,他们便接过名单与别君告辞,往诗雨阁而去。 游花街上皆是北丐门的眼线,小鲜初始经过此处时便有察觉,他出了轩逸楼的门,便绕过了游花街,向着灵武大道而去,到得一处巷口,那里聚集了二三十个与天王庙众孩子一般的大小少年,这便是当初小鲜与之约定的那群孩子。小鲜与一孩子王互换了衣裳,然后将怀中的铜板分发与众人,让其绕游花街后向东城而去,而其余之人则稍等片刻之后,往西城而去。小鲜吩咐他们一路绕巷而走,多经过各处街巷,到城门处即可散开,而小鲜则是摸到了一处墙角,畏畏缩缩的仿佛那快要饿死的饥民一般,头发散乱,浑身破烂,寻常人见之便绕道而走,他就等在这街口的角落中,他知道追他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这一夜不太平静啊! 别君召唤回来黑隼,那偷儿盗得名单之后,上面的香粉定会沾染到其身上,他不担心那人会从他手中逃脱,放出黑隼,只见其向城东而去,别君冷冷一笑,施展开轻身之术翩然纵入半空。 而陈文与史过回到诗雨阁向朱泉祯报告,将一路追踪的情况告知了他,朱泉祯也感到了疑惑,但此时刘掌柜为避免荆州士绅怀疑已经离开了房间,须得一会儿后方才能回来,朱泉祯便按捺住心中的猜测等待,终于片刻后刘掌柜借出恭来此,向朱泉祯赔不是,朱泉祯将陈文所报告之事告诉了刘掌柜,刘掌柜顿时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方才说道:那轩逸楼是北丐门名下的产业! 听到这里,朱泉祯顿时目光一紧,死死的盯住了刘掌柜,北丐门,他了解这帮派,门主任道之乃是当初姜家的门客,后来任道之离开姜家回到荆州打天下,开创了北丐门一派,但据说也是姜家在背后支持方才有此格局,既然那轩逸楼乃是北丐门的产业,岂不是说那名单已被姜家知晓。 而姜家乃是他朱泉祯,甚至他背后靠山梁国章家的死对头,同时还是梁帝朱温的肱骨,执着的保皇派。 刘掌柜见朱泉祯似乎有所怀疑,自然知道其心中所想,苦笑一声说道:朱先生,那北丐门乃是我漕帮的大敌,刘某如何与之勾结,如今这事若怪也确实怪刘某不谨慎,被其钻了空子—— 朱泉祯打断刘掌柜的话,说到:你我见面之事如此隐秘,如何会让人查知的? 你是说我漕帮之中——刘掌柜顿时明白了朱泉祯的话。 朱泉祯但笑不语,颇为轻蔑的说道:本门不净,如何做得大事?如今既然名单已然暴露,那就暴露了,姜立行即使知道了这名单内容又如何,那些大臣乃是梁国梁柱,他岂能杀得! 刘掌柜随即一笑,说道:说的也是,是刘某太紧张了!这名单之上的富商及已买通的官员名单,仅仅只有名字在上面,姜家也不知道是何意思,也不知道与刘某的关系,还请朱先生收下这名单,想必日后对先生也是有所帮助的! 朱泉祯想的很简单,名单泄露乃是漕帮的奸细所谓,而这名单内容比较含糊,只有名字而无内容,那些欲贿赂的大臣名单,如今刘掌柜还未买通,即使被人知晓也无所谓。而且最重要的是,朱泉祯自认为自己没有暴露,姜家知道了名单却不知梁国与之联系的人,自己在暗,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但是他哪里知道,刘掌柜处心积虑,安排这许多事情,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姜家的人知道与其勾结的就是他朱泉祯。 到时候那些名单上的富商贵族、豪门大户一死,必然引起梁国的轩然大波,只要巧妙的向朱泉祯透露姜家已然知晓其乃梁国叛徒,那么朱泉祯定然心中恐慌,恐怕会提前对姜家下手,那时梁国将大乱,吴国便可分一杯羹。削弱了梁国,天下间就没有了绝对的强国,至此便开始群雄逐鹿中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 这一夜 女子娉婷十七八,十五六如芍药青春,十三四豆蔻年华,女人只有待长开了之后方才有人关注到这里的一枝红杏,茗惜已然八岁,虽然不比三年多前的童稚女孩,但是仍然还是没到女子的花样年华,这样年纪的她,男孩子不愿陪她玩耍,没有女子真正的妩媚风流,没有手帕结交的闺中密友,自是寂寞的,天王庙的众孩子里便只有小鲜关心着她。 但是即时小鲜也从未发觉这个沉默不多言的女孩心中的秘密,茗惜之母死时的恐惧,小鲜是知道的,之后的夜夜惊梦,小鲜也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却是从看到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茗惜的心底已然发生了变化,一道白光如同心底生出的嫩芽缓缓生长,直到白光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眼眸之中逸出,她快要隐忍不住了,那道白光仿佛要窜入空中一般,直射入天际。 茗惜感到恐惧,但这个秘密她无法跟外人说,他们也不会理解,说不定还会远离自己,将自己视作怪物,她也不敢跟小鲜说,小鲜是自己唯一的牵绊,她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秘密而是去了自己的唯一。她隐藏着,隐藏着,直到这一刻,她心底越来越颤抖,仿佛有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正要从自己的体内挣扎而出一般,她越来越慌,无法再在闻香楼李仁这里待下去了,她站起身,对身旁的李仁说了一声“我去找小鲜”,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走在黑暗又安静的街上,路上黑漆漆的,远处更夫的灯笼犹如鬼冥的眼瞳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茗惜如同秋风中摇曳的麦穗一般晃荡,身体越来越轻,体内的那股力量勃然而出,颤抖着挤入她的双眼,倏然一道白光从她的眼中闪射而出,湮没入这浓墨一般的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这时,她醒了过来,终于控制住了自己。 那是—— 茗惜骇然一惊,加快了速度向天王庙跑去,庙里没有小鲜的踪迹,她见到其余人都已睡下,便又出门继续寻找,虽然夜色深重,但是她并不害怕,如今在她的双眼中,黑夜仿佛变成了白昼,笼罩在自己微微散发白光的双瞳之中,显得那般的亲切。 她又奔出天王庙,未曾注意到她刚刚离开,却有一个黑影缓缓的越过了天王庙的围墙。茗惜往南市口方向而去,经过了菜市街,前面便是南平河,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座小桥,桥下有个桥洞,那里的夏夜最是清凉,能听到河边的蛙鸣,也吹到夏夜的和风,他知道小鲜会在那里。 茗惜!小鲜果然藏在了这里,茗惜惊喜的发现小鲜正看着自己跑来,奔入他的怀中,茗惜嘤嘤哭泣,说道:小鲜,我的眼睛坏了! 小鲜的心猛地一震,难道说那些人害了茗惜——想到这里,他让茗惜坐下,映着淡淡的星光,他看向茗惜的眼睛似乎并无不妥,但就在这时,茗惜双眼缓缓发光,白色的光亮越来越盛,宛如夏夜盛开的烟火一般笼罩了小鲜的全身,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之中,小鲜脑袋一阵空明,仿佛晕住了一般,便连时光流逝都已不知晓。过了片刻,白光散去,回归黑暗,小鲜这才惊醒,吃惊的看着茗惜,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虽是黑夜,但茗惜如今的视觉却远非小鲜可比,她自然能够发掘小鲜神情的诡异,顿时心中一暗,暗自悲伤的想道,他果然是嫌弃自己了——想着想着,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茫茫前路,滚滚红尘,二人曾经踽踽独行,彼此都是对方相濡以沫的涸鱼,相依为命至今,视对方如自己的生命,人世间最后的亲人,茗惜感到若然失去了他,此生便无所牵挂,顿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仿佛心被剜却了一块肉一般。 这时却听小鲜忽然笑道:这样多好,以后走夜路都不用打灯笼了! 啊!茗惜张着红唇,不知所以的看着小鲜,不知他什么意思。 小鲜见她神色有异,便也不笑了,拉着她坐到身边,说道:叶叔叔曾经跟我说过,每个人都有灵力,只是寻常之人无法突破这层门槛,所以无法踏入秘术剑客之境,寻常入境有五法之说,俗称以五蕴入灵,简单说来便是在寻常生活之中有所感悟,或是受到重大刺激—— 说到这里,小鲜顿时止住了话头,他心中清楚茗惜如今的状况,那道白光便是她的灵力属性——光明,他也清楚茗惜是在看到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踏入了剑客的境界,那之后他便发现茗惜的眼中暗含的白光,只是此刻要他向她说明这一切,重新回忆她母亲身死的惨状,他无法说下去,虽然看不到此时茗惜的表情,但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可怜兮兮、落寞的。 小鲜继续说道:茗惜,你别担心,就连郑大白在市井之中长大,都能领悟自身的灵性,从而过了剑客的门槛,你天资聪颖,想要成为秘术剑客,自是不难—— 可是小鲜连你都没有——茗惜疑惑的说道。 小鲜憨憨一笑,说道:每个人的际遇不同,这个无法强求,也许过两天我也能够成为秘术剑客了!只是你现在竟然能够施展秘术了,当真是神奇! 这是什么秘术?茗惜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竟然是从你的眼睛中散出的,倒是与他们所说的瞳术有类似之处——小鲜安慰好茗惜,二人开始对刚才那奇异的白光开始了讨论,小鲜也不清楚这是为何,在茗惜没有学习过秘术,不知道如何行走剑诀,不知道如何蓄养灵力的情况下,她竟然就能够施展秘术了。只是这到底是否是秘术他也不敢确定,因为他还未察觉到它的威力,或许只是如同郑大白一般,无形中吸纳的灵力达到饱和便自然的逸散出来,造成了刚才的奇观。 二人说了很久,茗惜这才想起自己跑出来寻他的目的,小鲜也才醒悟自己如今似乎还在危险之中,他将自身的遭遇与自己的猜测与茗惜说了一遍,末了神色凝重的说道: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郑大哥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始末,但至少庙里是不敢回去了,北丐门知道我住在那里,我想明日我们先出城躲一躲吧! 那等我会庙里拿点吃的,不然就要饿死了!茗惜认真的说道,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郑大哥是坏人吗? 小鲜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如何说,想了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希望不是吧! 同一时刻,别君抓着郑大白已经去了天王庙找了一遍,然后又去了大茶楼和南市口,最后去了闻香楼李仁的住处,但是仍然没有发现小鲜,就连李仁那里都空无一人,别君的颜色也越来越难看,郑大白的心里也愈发紧张,只听别君对他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人盗了北丐门的东西,如今不管是何原因,他都是死,至于你,就要看能否在天明之前拿回名单,若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郑大白双膝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我是为北丐门做事啊,我也被他骗了,这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不是你说了算,现在你给我把人找出来,否则后果你也知晓,你再想想,他还有可能躲在什么地方。别君冷声说道。 别杀我,我想进专诸盟,我想成为剑客,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去找!郑大白的心渐渐变化,初时倒还有些挣扎,但是此刻死亡的威胁渐渐靠近,小鲜背叛自己的想法似乎越来越清晰,他于市井之中长大,学到的本来就是一身求生的本能,即使曾经靠着小鲜盗来的钱物生存,但是此刻他已然连累了自己的生存,他将不再有任何怜悯。 郑大白可怜兮兮的到处找着,脑中也在思考小鲜可能会在的地方,夜色深沉,忽然间只见远方亮起一道白光,那地方倒颇为熟悉,郑大白忽然想起来了,小鲜曾经说过南平河边比较凉快,每到夏日便会到河边纳凉,莫非他会在那里? 郑大白张嘴便要说,但是别君见到那道奇异的亮光如何不晓其中特异,看到郑大白的神情,便猜到了那白光亮起的地方多半便是那小偷的藏身之所,抓起郑大白便要过去,但忽然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给郑大白说道:你那朋友如今弃你而去,你若还想为北丐门做事的话,就去杀了他,这样或许某还能为你多说几句好话! 杀了他?郑大白原本狠辣的心忽然有了一丝动摇,虽然他很恨小鲜,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不仅连累自己几乎就死,而且那专诸盟恐怕也无法加入了,但是毕竟是曾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伙伴,他如何下得了手,这时却听别君又说道:你不是想成为秘术剑客么,优柔寡断如何能够成事,你还想加入专诸盟吗,那可是每日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营生啊? 对,秘术剑客!我是要成为秘术剑客,成为贵族的人,这个小鲜死便死了,当初若非我收留他,他早就冻死了,如今就当是还我这条命了!郑大白这般想着,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做! 小鲜还在与茗惜说话,这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沿着河边大声呼喊着“小鲜,你在这么?” 是郑大哥!茗惜说道。 小鲜神情复杂,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此事如果与郑大白有关,那么此刻就不该答应,等待天明出城躲避,但是若郑大白并不知情,岂非被自己连累,小鲜很想做铁石心肠、宁可我负天下人这般的枭雄,但是心中那一丝对他人关心爱护的渴望却让他无法那般冷酷,终于他还是出了声:郑大哥,小点声,我在这里! 是小鲜!郑大白心中一喜,向着声音而去,他手上打着灯笼,伸向桥洞,便见到了小鲜与一旁的茗惜,不由奇怪道:茗惜妹子怎么也在这里? 他寻我来着!小鲜随意说道,刚想问起北丐门之事,却听郑大白抢先问了起来:小鲜,你为何要藏起来,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北丐门寻你不到,差一点杀了我,你可把我害惨了—— 小鲜神色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郑大白,两个人皆是从小就苦苦求生之人,对谎言有着天生的辨别天赋,只是小鲜心肠较郑大白而言更加柔软,一直渴望需找自己失去的那些关爱,因此少了一丝冷酷,少了一丝狠辣,但是如果当真威胁到了自己与茗惜的生命,他仍然敢以性命相薄,就像当初对面那几个人贩子一般。他并不是软柿子。 名单我已交给了他们!事情我做完了!小鲜冷冷的说道,仍然看着郑大白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真的背叛了自己。郑大白眼神一怔,似乎有些疑惑,心中却震撼起来,小鲜说他名单已经交给了北丐门,那北丐门为何还要寻他踪迹,这事情莫非真有蹊跷—— 就在郑大白开始怀疑彷徨之际,忽然一道震若惊雷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际“郑大白,还不动手”,郑大白被那声音震慑,顿时所有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几乎是下意识般的从背后抽出准备好的匕首,一刀插向小鲜的小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四章 这一夜(三) 掌柜的兄长?别君暗暗心惊,看来此人当真来头不小,一言喝止自己已施展出的秘术,不出一点灵力逼碎外裳而不伤自己分毫,别君拱拱手,对王三道:既然如此,那别君就告辞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小鲜见他要走,今日之事他如何能忘,虽然仍有伤在身,行动不得,但是身为血性男儿,又有倚靠了,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不放下一番狠话,岂能甘心,于是小鲜挣扎而起,大声喊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日后若再相见,你我必有一战! 别君不禁哂笑,说道:我等着你! 说着,便也干脆,自顾自的飞身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王三注视着他的离去,回头又看了看小鲜与茗惜,回头又看了一眼郑大白,轻轻一叹是,说道: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此话之后,竟没再与小鲜交代什么,就这么飘然而去了。 剩下小鲜、茗惜和郑大白三人,北丐门高手落下的灯笼仍然闪着光亮,清晰可见郑大白的脸色渐渐变白,他知道自己虽然修习了一段时间的灵力,但是小鲜若猝然发动,那速度绝非自己能够抵挡,只要他突然的刺出一刀,就像他曾经杀死的那几个人贩一般,自己绝无活路。 郑大白跪下身来,对小鲜苦求说道:小鲜,我不想的,是北丐门的长老逼我的,他们说你偷得了名单之后就跑了,要拿我开刀,他们要杀我—— 小鲜嘴唇发青,听着郑大白的解释,此时他已不相信这些了,但是他却又隐隐的想要听他的解释,他不相信一起生活了快四年的兄弟竟然就这么背叛了自己,他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湿润一下干燥的腹腔,问道:你事先知不知道我偷了名单之后,他们要杀我灭口? 这个——郑大白支吾着,实话来说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这些门派秘辛多少有所了解,就他所知晓的那些故事,被人派去做这些暗地的事的少有善终,虽然他或许希冀这次有所例外,但是现实的残酷却屡屡告诉他,小鲜死定了。但是郑大白不能这么说,他的神情凄惨,看着小鲜,真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想想若是他们要杀你灭口的话,我作为找你的人,我如何还能活,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啊,小鲜,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刚才那人你也看到了,是他逼我的,不然我就没命了,甚至庙里的兄弟姐妹都没命了! 说到这里,郑大白悚然一惊,小鲜也是看着郑大白大惊失色,本来是郑大白的辩解之语,但此时倒像是提醒了他们二人,那北丐门行事无情,若他们大动干戈的请一位秘术剑客杀小鲜,岂能那般容易的放过与小鲜相关的人。 小鲜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他让李仁把茗惜接到他那里,本身也就是担心她被自己连累,来不及逃跑,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其他人也在此列,毕竟小鲜虽然与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彼此却并非亲人。 郑大白看到小鲜色动,匍匐到小鲜的身边,抓住他的小腿痛苦说道:你不要怪我,原谅我吧,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郑大哥怎么样都行,要不,你刺我一刀吧! 小鲜皱眉沉思良久,挣扎良久,看着郑大白那满脸泪光的凄惨模样,他如何也狠不下心来,终于转过身去,缓缓说道:你走吧! 郑大白如何能走,他的心里也在纠结,此次自己出手,不管怎样,小鲜终究不会再相信自己,而小鲜不死,靠着那王胖子保下了性命,怕是北丐门都不会再为难他,但是自己就难说了,王胖子只担保了小鲜不会泄露此事,但是自己却是一路经历了所有,就连他们刚才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连北丐门的高手皆被杀死,自己如何能逃,现在唯一能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鲜和茗惜都死了!就算王胖子再维护小鲜,也不会为一个死人与北丐门,甚至是专诸盟为敌,只要自己为北丐门杀了小鲜,刚才那剑客就能保自己成为专诸盟剑客。所谓富贵险中求,不疯魔不成活,今夜便是我郑大白飞黄腾达之机。 这么想着,郑大白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是口中仍然执着的说道:你还是刺我一刀吧!说着,便要去抓落在地上的那根匕首,但茗惜忽然心有所感,连忙抢上两步将匕首抱在怀中,郑大白苦苦隐藏的恶念此时再也隐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一步冲上前抓住茗惜,夺过那匕首,恶狠狠的看着小鲜,冷声笑道:哈哈,小鲜,我说过,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我已经刺了你一刀,杀了你一次,虽然此刻你还未死,但你岂能放过杀你之人—— 你干什么,放过茗惜!小鲜双眼圆睁,此刻的变故是他绝未料到的,他如何能理解一个背叛自己,刺他一刀却被自己以德报怨原谅的兄弟,竟然再次背叛了他。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或许是他太天真,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之际,竟然还会相信萍水相逢之间的兄弟之情,郑大白看透了自己,真是可笑,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介外人更加了解自己。 你必须死,北丐门应承过我,只要杀了你,我仍然能加入专诸盟,成为刺客——郑大白手持匕首横在茗惜的颈下,虽然人质在手,但是看着小鲜满身血污狰狞的面孔,想起刚才小鲜对别君临时起意白虹贯日般的攻击,与那陡然而出骇人心魄的妖兽,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一个能够教会自己剑客入门的少年,即使他自己还未习得任何秘术,但有着种种天赋加身,如何能小觑。 我原谅了你,你竟然还想害我,郑大白是我看错了你! 眼看郑大白勒住茗惜脖子的胳膊越来越紧,那匕首也看看划破了一丝她的肌肤,露出淡淡的血痕,小鲜眉头紧皱,作势欲扑,但忽然只见茗惜神色从初时的慌张渐渐恢复到这个年纪少有的平静,小鲜联想到对战别君之时,茗惜对自己使的颜色与那配合的天衣无缝的秘术,小鲜忽然明白了茗惜的意思。 小鲜点了点头,几乎就在刹那间,茗惜抬头望向郑大白,双眼再次扩散而出无尽的白光,将其笼罩其间,郑大白神思恍惚,逐渐失去意识,就在白光逐渐散去,眼睛还有些不适,就连眼前事物都看的不清,而他的胸口却被一柄匕首抵住了,正是他方才胁迫茗惜的那把刀。 茗惜此刻站在小鲜的身后,颇为虚弱的靠着小鲜的身体,郑大白顿时明白了此刻的处境,但他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对小鲜说道:小鲜,你杀不了我,你明白的,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或许你不愿承认,让我来告诉你吧! 郑大白此刻的眼神格外犀利,直视着小鲜仿佛将他看穿了一般,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家境好,小时候受父母疼爱,可自幼却又被父母遗弃,你心底渴望人与人之间的关爱,渴望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爱,哪怕只是怜悯,你也渴望。所以你收留了这个小丫头,所以你死乞白赖的加入天王庙求生活,所以你杀不了我,因为你不相信背叛,你怕杀了我后,就证实了背叛的存在,你就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正的感情,你怕杀了我,你就能肯定当初你父母就是遗弃了你,你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小鲜浑身战栗,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把自己看穿了的人,这么多年,他没有想到自己心底的那些东西竟然被他都说了出来,他不敢相信,郑大白仅凭着这三年多普普通通的聊天就将自己心理摸得清清楚楚,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如他所言,自己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孩子! 看着小鲜的模样,郑大白忽然一阵爽快,他本也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便独自求生,而且他不似小鲜那般有个好出身,他的母亲是个妓女,而父亲却不知是哪个嫖客,世上没人在意他,此时肆意凌辱一个仿佛比他还要凄惨的少年,他竟感到一阵无来由的愉悦,仿佛连灵魂都开始颤栗。 他继续说道:杀了我吧,这世上根本没有真的会喜欢你的人,你就是一个可怜鬼!你父母不要你,你那叶叔叔也不喜欢你,你的邻居把你赶走,世上没有一个人在意你—— 郑大白还想继续说,但是说到这一句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小鲜是这样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了!但是这个想法却只一闪而过,转瞬间便被即将成为专诸盟剑客的喜悦所替代,他仿佛已然猜到了小鲜放他离开,然后默默流泪的场景,他与小鲜有交情不假,但是对他而言,这点交情如同柳絮杨花,或许能够点缀生活,但代替不了生活。 小鲜终于还是下不了决心,如郑大白所言,小鲜无法刺出那刀,因为那刀联系着的是他与郑大白三年多的兄弟情,若他一刀下去,斩断是他人世间少有的几段感情之一,小鲜不愿意在世上踽踽独行,不愿意始终一个人,不愿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喜悦、一个人哭,他不喜欢寂寞。 你走吧!小鲜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郑大白顿时哈哈大笑,“我说吧,我说吧,小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正说着,但是声音却戛然而止,胸口巨大的疼痛传来,他惊恐的低头看去,血口狰狞,那匕首不知何时竟然插在了胸口,但却非小鲜下的手。 此时却见茗惜缓缓的松了手,踮起的脚尖回到了地面,看着郑大白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小鲜重感情,而我却讲道理,既然你这么有道理,那还是由我来杀了你吧! 你——郑大白说出一个字来,口中却已被涌上的血液堵住了喉咙,扑通一声倒地,顷刻间便已气绝。 茗惜你做什么啊!小鲜这才发现竟是茗惜一刀杀了郑大白,心中莫名的一阵轻松,或许是自己终究没有亲手杀了他,总算是保全了这几年的兄弟情,但更多的却是惊吓,茗惜才八岁,竟然就持刀杀人,虽是乱世之中,但这也不是一个少女能做的事情。 小鲜紧张的把茗惜拉到一边,茗惜虽然浑身虚弱,但并没有多么害怕,看着小鲜紧张的样子,忽然她说道:小鲜,还有我喜欢你,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郑大白说的都是假的! 你——小鲜语塞,但是茗惜的话却让他泪流满面,迟疑片刻,他摇摇头说道:他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小孩,我照顾你,就是因为不想一个人,我想要一个亲人! 茗惜闪亮的眼睛看着小鲜,柔声说道:我也想要一个亲人,小鲜,你就是我的亲人! 小鲜直视着茗惜,见她目光清澈,虽是面色憔悴,却有着纯净碧玉般的面庞,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说道:茗惜,你长大了! 茗惜笑着点点头,似乎长大便是对她最大的赞扬。黑夜愈黑,茗惜忽然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小鲜刚想说回天王庙时,忽然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火起的方向,赫然便是天王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六章 船儿悠悠 江水悠悠,船儿晃荡,虽然已至荆州城,身娇肉贵的刘掌柜仍然习惯居住于船上那间特制的厢房之中,赤足跪坐于案几之后,牛油蜡烛已然烧的将熄,转眼间一夜过去,已是天明,别君也跪坐于对面,已将昨夜之事详尽的汇报于了刘掌柜,包括小鲜与茗惜猝然爆发出的奇特秘术,以及王三掌柜的那些话。 那王三当真说我兄长认识他,他见过我兄长?刘掌柜似乎对这王三的话有所怀疑,不禁问道。 那人是这么说的,以他一言喝止秘术,以及灵力不出便震碎我全身衣衫这样的实力,想来不会有假!掌柜在怀疑什么?别君问道。 只听刘掌柜对他说道:你乃我刘家世代家臣,应当知晓我兄长大我十几岁,我还未出生兄长便已开始行走天下,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知晓,王三说他认识兄长,可能是真,可能是假,只是他是如何看穿你我的身份?若他只是寻常剑客,我初来乍到,名声不显,又一直隐藏于刘氏粮行之下,应该无法知晓,若他并非寻常剑客,那他到底是何身份,怕是廓天境之上,但依你刚才之言,他不过是个在荆州城卖了几十年丸子的商人,这般可比一庄之主的强者,缘何会龟缩于这个小城之内。 掌柜是觉得此人会对我刘家不利?别君问道。 这倒不会!刘掌柜继续说道:他既然说出与兄长相识,又没害你性命,想必对我们应无恶意,反而有善意。他点出了我们与他的关系,怕是想与我接触,正好我也想问问他关于兄长的下落,别君,你拿我名帖,亲自上门,就说我刘无谋想拜访拜访他! 是!别君答道,但又问道:至于那个偷儿了? 刘掌柜摆摆手说道:虽然那二人秘术有些奇特,但终究还是孩子,不足为虑,既然王掌柜为他们作保,不妨卖他一个面子,回头你知会一下北丐门,别去再计较就行了。朱泉祯今日便要回国,此事我们做的还算顺利,静等事态发展即可。 同样的时刻,就在别君回禀情况之时,姜家派出的探子于敖也回到了北丐门向门主任道之回复任务,看着名单上写的那些名字与内容,任道之不禁冷冷一哼,说道:杨师厚,王彦章,庞师古,敬翔,呵呵,梁国的大半个朝廷都上了这个名单了——看这里,还有王驸马,皇帝的女婿都在上面,这吴国巨商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说到这里,任道之眉间一道精光闪过,又向于敖问道:这件事情做的如何,那吴商是否察觉? 于敖说道:这次是由梁长老安排的,从偷儿下手到我记录下这份名单,不过须臾时间,据士绅中安排的人观察,那吴商神情一致,似乎并未发现,梁长老也对我说过,那偷儿手段高明,待我记录后,便趁士绅拥挤之时,将名单又送回到了那商人身上,想必此事对方毫无察觉。 任道之点点头说道:好!在司马家之祸发生之后,其余诸国似乎我梁国不再那么忌惮,这件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一个不慎,梁国便要伤筋动骨,不过倒也不要太过逼迫,名单上的人,你回梁国之后派人暗暗盯住,如有异状,禀告三爷知晓,三爷自有办法应对。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于敖不放心的说道。 任道之淡淡一笑,对他说道:于敖,你也是老人了,你我都是出自姜家的门下,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道姜家的态度吗?姜家虽是忠良之后,承继道统,但历来遵守一个原则,那便是只保江山社稷,不保皇室富贵,任他们闹去吧,有姜家在,最后终究归于风平浪静的。 于敖低眉垂目恭敬的应声而去,本来他心中还有一些疑虑没说,但是听门主所言,姜家似乎对此也并不十分看重,自己若然说出,既无凭证,全然得罪人的话头便隐了下来。 这边小鲜与茗惜穿街过巷,已经到了王三的店子门口对面,但这时却见一个人骑马行色匆匆而至,小鲜定睛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认出了那人便是昨晚与之动手的人,别君,见他手持名帖交给了店里的掌柜,与之交谈了一会儿便自行离去。 茗惜顺着小鲜的目光望去,自然也认出了别君,说道:我们现在还去吗? 去,当然去,听听那个王胖子到底怎么说!小鲜冷眼望着离去的别君说道。 二人绕过前面的店铺,别君刚刚离去,谁知附近是否还有北丐门的人,如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之前露面,来到店铺后院的后门,小鲜本想敲门,哪知见那斑驳木门裂开一道缝隙,他轻轻一推,竟然推开了。 门后没有大户人家那样的门子,后院里亮着湿漉漉的衣服与柴火,二人环视一周,悄然而入,小鲜有个感觉,这后门绝非不小心遗漏,而是王三仿佛料到了自己会上门,而且会从此门而入,专门为自己而开。 果不其然,只见西边的厢房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个熟悉的胖子声音快步从房中走出,插好门闩,向小鲜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二人前往房中。 王三的店铺连着住的房子,一共三进,第一进为店铺,连着做工的伙计住所,厨所,水房,食房,为最大的一进,第二进则是王三一家的院落,而第三进本是丫鬟婆子的住所,但此刻为了等待小鲜,王三暂时遣走了闲杂人等,此刻的厢房便是丫鬟们的房间,因此说不上别致,但却比天王庙的草堂要精美上许多。 小鲜心直口快,坐下后便问道:昨天你为何要救我和茗惜? 王三神情错愕,原以为这小子首先多少会谢一下自己,却未曾料到这一来便如同审问一般,不由古怪的一笑,说道:怜你贫儿,江湖求生已是不易,救你一条性命,也为自己积点阴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 奇怪!小鲜说道。 什么奇怪?王三看着这个看似木讷实则聪明的小子问道。 昨夜你说怜我一身本事,又说茗惜瞳术奇特,方才动了恻隐之心,如今却说为积阴德,到底那一句话是真的?小鲜说着,目光澄净的看着王三,这是个救他性命的人,他不愿这份恩情之上被加上任何令人可恶的其他污渍,既是恩情,便又是这人世间他另外的一道羁绊,是他留存于人世的又一道明证,若有生之年有幸,他自当报答。 静静的等待着王三的回答,小鲜显得很紧张,但王三却觉得不解,因为他从未体会过幼时便踽踽独行的孤客经历,无法感受到世间那平淡如水一般、蔓延的孤独寂寞,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鲜的一丝好感,点点头说道:既然你还记得,那便是了!怜你身法,怜她瞳术,你们皆非世间寻常之人,日后定当各有造化,如果就这般被连累致死,恐非天之所愿,救你们,为积阴德,为明己心,皆是正言。 虽然话语堂皇,颇有敷衍感觉,但语气之中却含有丝丝真诚,小鲜尝尽人间冷暖,识别事态人心,还是能够感觉出来,心中颇有暖意,拉过茗惜,与她一同匍匐于地,大礼感谢,说道:恩人救命之恩,小子铭记五内,虽无法报答,日后若有差遣,或得有机遇,定不负今日恩情! 倒是个有心人!王三心中感叹,将小鲜与茗惜扶起,对他们二人说道:昨夜之事不要对人提起,虽然此事帮你们隐了下来,但北丐门毕竟乃是荆州诸派之首,若被惦记,终究不好,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小鲜望着茗惜,摇摇头说道:我与茗惜都是孤儿,相依为命,天王庙被焚,如今不知去往何处! 王三沉思片刻,脑中天人交战,问天子的请求仍在耳边,但他心中却又觉得专诸盟非常人所呆之所,而且一入此门深似海,如何能得解脱,眼看身前二人孤苦零听以性命相托,他又如何下得了决心。 终于王三还是说道:王胖子在荆州卖了十几年的丸子了,若非昨夜救你们,某也不愿沾惹江湖之事,本想就此终老于城中的,若涉世太深,往日的恩怨又会卷土重来,终究不美,小子,你可明白? 小鲜神思灵慧,略一思量,便大概猜到一些,说道:王先生是江湖前辈,隐居城中,小子在外绝不会透露先生的任何消息的,先生放心! 王三点点头,暗赞一声,说道:某这里是生意场所,不便收留你们,既然如今你们已然显示出了秘术潜力,不妨继续精修一番,在这荆州城中有两个地方可以收留你们! 哪两个地方? 一个是北城的闻韵剑庄,一个是其毗邻而居的专诸盟。王三说道:闻韵剑庄与其余诸国剑庄不同,其庄下剑客乃是各国推荐加入的,由于天下的“子”都是在此评定认证的,其加入的要求更加严格,若是他国的话,以你们的资质自然不难加入剑庄,但在荆州,却是困难了—— 那便只剩下专诸盟了?小鲜下意识的不想与专诸盟扯上任何关系,想当初便是专诸盟的追杀,四岁时遇见的那几人就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之后专诸盟之人为陷害王崇一,屠杀了茗惜的村子,直接杀死了茗惜的父亲,间接害死了茗惜的母亲,如今小鲜与茗惜亲如兄妹,此仇便不共戴天,终有一日要报仇雪恨。 王三看小鲜神色有异,似乎对专诸盟有所忌讳,不禁解释说道:专诸盟其存在,自有其道理,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游侠、刺客禁之不绝,何况乱世之中,只有生存可言,没有正义可论。专诸盟刺杀天下诸国,但从未有哪一国哪一庄提出剿灭此盟的想法,你可知为何? 小鲜摇头,只听王三说道: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国,任何一庄,就像一柄匕首一般,掌握在使用它的人手上。专诸盟受理诸国请求,只以钱为准,每个人都会有求到他的一天,所以专诸盟无分正义,他如同空气,如同水流,如果你恨他,那么你恨错了,人不可能恨一把匕首,你恨的应该是使用它的人。 小鲜心中微微震动,如此说来,专诸盟并非自己与茗惜的仇人,而仇人如今还不知藏在何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如此说的话,专诸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人指使的,他并没有自己的思想么? 王三哈哈一笑,说道:说专诸盟是匕首,但他却并不完全是匕首,你也知晓,匕首钢铁所铸,无知无觉,乃是死物,而组成专诸盟的却是无数个独立的人,所以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但是这种思想只会体现在威胁到其存在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几年前七大禁条成立之前的会盟,专诸盟便派出了无数人阻拦各国会盟,因为会盟之后,各国无争,专诸盟平静了好几年,若非出了王崇一,如今专诸盟还是死水一滩。虽说如此,但专诸盟不会自我的去干涉任何势力,除非有人出了适当的价格—— 小鲜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但以王三之语来说,目前只有专诸盟是自己最合适的地方,因为专诸盟为培养刺客,尤其是秘术刺客,有着一套极其严格且规范的教程,有天下最优秀的先生教育,也有与各国剑庄庄主比肩的高手,这里犹如修罗道场一般,如有实力脱颖而出,你便是天下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最终小鲜还是听了王三之语,愿意前往专诸盟,但今日已晚,小鲜一日滴米未进,昨日又受了重伤,便被王三安排在家中休养数日。 小鲜与茗惜今日便在后院住下了,王三派人送来了些补血气的食物与药,小鲜吃过之后方觉得恢复了一点气力,掀起衣服再看小腹上的伤口,虽然还有浅浅的疤痕,一点痒痒的感觉,却不疼了。 茗惜接过小鲜给她留下红枣桂圆粥,喝下一口,如小猫一般细小的舌头在唇上一舔,一点粥水也不放过,问道:我们真的要去专诸盟吗?话说到最后,语气渐渐虚弱,仿佛提不起力气一般,目光之中皆是委屈和辛酸。 小鲜擦了下她唇边残留粥痕,盛了些排骨给她,说道:王先生那么说了,想必是目前极好的去处了! 可是——茗惜委屈道,声音都变得呜咽。 小鲜知她想起父母之事,心中也是颇有愤懑,但是知晓目前情景,也是无奈,他说道:昨夜虽然王先生救了你我,但刚刚你也看见了,王先生是惫懒之人,以前或许得罪过不少仇家,如今在城中开店,是他隐世之举,昨夜那剑客看王先生面子放过我们,但是北丐门会如何想,他们会善罢甘休吗?虽说专诸盟名声不佳,却是一个极佳的避难之所,我们暂且避过风头,待准备妥当再离开不迟—— 可是——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了?茗惜问道。 若是今日之前,小鲜或许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刚刚王三给了他启发,闻韵剑庄无法收留他,但或许另一个剑庄能够收留他,那便是蜀国的灵隐剑庄,记忆深处,他依稀可以记得曾经那个抱过自己的慈祥老人,还有老人身边那个神情冷峻的白发青年,自己曾经的家。这个想法倒也并非今日想到,当初与茗惜逃回荆州时,小鲜也曾想过回灵隐剑庄,只是年纪幼小,不是路途,而且荆蜀之道危险重重,其中更以王崇一为盛,更何况叶舒华便丧命于蜀道之上,小鲜如今还记得,杀害他的那些人,有黑衣断臂的僵尸鬼,有衣着华贵的白须老者,还有一个被称作泉祯的人。有此梦魇,小鲜如何成行,但是一旦加入专诸盟,此事便有希望,盟中有将一个寻常之人训练成为专职刺客的教程,区区荆蜀千里之途,不说须臾即至,行舟跑马二三十天总能到达。 到时候我带你回家,回我以前的家!小鲜说道。 回家?茗惜疑惑道,她四岁家破人亡,由于母亲的死,之前的记忆更是变得破碎不堪,难以回忆,但家这个字眼每个人对它都没有心防,瞬间扎入她的心中,勾起了那股痛楚。 嗯,我家在蜀中,岷山脚下,虽非大城大埠,却是世外桃源,乃是天下有名的剑庄。小鲜回忆起那些微的往事,仿佛回到了父母相伴的岁月,只是如今父母的面庞已然朦胧,犹如雾气一般,恍然间已经离开他们快七年了。 察觉到茗惜的异常,小鲜也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便不再提了,只是说道:北丐门如今怕是还在寻我,那****见过那长老,郑大白死了,天王庙被他们少了,小东西他们都死了,昨夜一过,估计他们仍不会放过我,所以在加入专诸盟之前,我们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茗惜点点头,却又想起曾经的伙伴,禁不住说道:苹果姐姐应该逃出去了,只是如今不知去了哪里,若能找到她就好了! 小鲜安慰说道:等过几天吧,待进入了专诸盟,我们便去寻她! 茗惜含泪点点头,心中想着小苹果此刻不知在何处饥肠辘辘又担惊害怕的藏着,不禁悲从中来,想着想着,竟就这么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八章 狗肉至尊 小鲜带来的那封信,实打实的是王三当着小鲜的面写的,只不过最后落款却写了问天子的名字,想来问天子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那孙长佑也没有办法去剑庄找问天子对峙吧,而字迹之中显露的那一手强横的灵力则是告诫孙长佑,这二人乃是真正有背景的人,别给我整坏了。 不过王三意思是这个意思,孙长佑手下的人如何理解那就是他们的事了,让随从领了二人交给了那个叫做何龙涛的文士,孙长佑也没有特别嘱咐什么,传书局嘛,不过是专诸盟诸多机构之下极为不显眼的一个,在如今以武为尊的乱世之中,内部将传书局的人称为书生,怕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嘲笑语吧。但不管如何,小鲜与茗惜如今总算是加入进来了,乃是围墙内的人,至于北丐门的威胁,高墙之下,他们又有何能力呢! 初入专诸盟,小鲜茗惜二人不敢乱跑乱动,所做的一切都在何龙涛的安排下进行,首先初步了解了一切荆州城内专诸盟的山门情况,这里乃是盟中三阁七殿中寸阴阁阁所,阁下设七殿,何龙涛便是贪狼殿执事堂传书局十三队率之一,如今小鲜与茗惜便划入了他的队伍之中,成为传书局的一名书生。只不过如今这书生仅是挂名而已,并非正式,须知专诸盟乃是天下第一的秘术剑客组织,其门下虽也有寻常武者,但不过一二外门子弟而已,真正算作专诸盟剑客的皆为秘术剑客,小鲜与茗惜需在一年之内突破一层天的门槛,否则或被除名扫地出门,或直接派与最危险的任务,简单说来就是让其送死。专诸盟中,不可拒绝任务,否则便是背叛本盟,自有盟中的暗客组织进行门户清理。 所以留给小鲜二人的只有一年时间。不过好在有何龙涛在,此人虽然不过是个从天境剑客,距离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的境界甚远,但是对于教授秘术却是极为精通,据说十年之前他乃是一富户的西席,只因专注于书画,后来盗走了富户家中一副吴道子的真迹,被人追杀,后被人所救。就在短短几日之中,观摩那副吴道子《地狱变相图》,竟然一夜间突破凡人与剑客的桎梏,达至二层天初殿境界,后苦于富户苦苦相逼,成为剑客的何龙涛不得不杀之,后堕入专诸盟中。之后十年,虽然其境界提升较慢,但于书画一道的研究却盛往日千倍,据其自己之语,若只论书画之道的拟境,如今他怕是已然睟天境了。正是由于其拟境境界极高,对于书画感悟出奇的敏感细腻,对他教授初入门径的剑客有莫大帮助,某日酒后他曾言道,荆州五大门派之一的一剑道馆几乎一半剑客出自他的门下,只是不知其言真假。不过小鲜却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剑道馆背后的靠山便是专诸盟了。 在何龙涛的检查下,小鲜的神奇身法暗藏有灵力痕迹,虽然逸散不多,常人无觉,但是何龙涛观察入微,发现小鲜在助跑之后,会有自然之灵气循迹而至,且规律自生,暗含剑诀行迹,只是目前他还未发现小鲜至今无法感受自然灵气的原因。至于茗惜,在看到她目光之中隐藏的白芒之后,何龙涛便明显的感受到了灵力的气息,与小鲜不同的是,茗惜是以己力外散而入门径,小鲜则是外力入内而入门径,二人目前来说皆算半步入门。 小鲜曾经被叶舒华教导过几日的秘术入门,知道寻常人须以五蕴入灵,先生灵识,汇集外界灵气萦绕灵台气海,待灵台稳固、气海充盈之时,便可以灵识为引,内视己身,待引出自身灵力后,便可打通自身与自然间原本隔离的藩篱,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至此便可感悟天道、吸纳灵力,待到三层天之后,便可以剑诀为引,施展五行秘术。依何龙涛之言,茗惜入门乃是反其道而行之,灵识引自身灵力而出,先一步完成了常人最难的关卡。而小鲜情况则比较特殊,虽然身法相当于从天境剑客的轻身之术速度,但灵识未成,血脉之中无灵力痕迹,虽自然灵力萦绕其身,但在凡人之中,若福泽深厚也有可能有此情况,即俗称的帝王之气,若非有此身法,何龙涛也不敢断定其已半步入门。 简单检查过二人的身体情况之后,何龙涛说明了一下专诸盟贪狼殿的规矩,此处山门之中,除正院、校场、食堂之外,其余诸所皆不能擅闯,违者当即格杀。其余诸所分别为标注君子不器的器道院,标注丈夫无毒的花道院,标注智士无谋的谋道院,标注寿者不活的活道院,标注隐士不匿的隐道院,以及东园中的密所。其中隐道院就在小鲜等人所居不远的西园内,只是高耸的围墙看不见院中的情形,既然殿中有此规矩,小鲜也不敢擅闯,静静的听着何龙涛继续说着。 专诸盟对门下剑客有五道训练,分别为花道、器道、活道、隐道、谋道,其中花道包含茶道、园艺、用毒三种技艺,茶道教授养气、正身、冥想,园艺教授识物、医药、炼丹,用毒教授识毒、配毒、下毒;而器道包含藏刃、暗器、弓箭三种技艺,藏刃为专职刺客之道,犹如蝎尾,行诡异一击,暗器为各种暗器施放手法,弓箭为远程杀人之器;活道包含疗伤、生存、马术,此皆为在外求生之法,专诸盟往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剑客常常追踪千里刺杀,因此此道乃是活命之关键;隐道包含隐身、步法、秘术,此道乃是刺客关键之道,也是诸道之首,是每个刺客必学之道;而谋道则包含谋划、计算、谍报三种能力,精通此道者也为专诸盟之智囊,一般剑客倒是可以不学,因为寻常刺客往往不识字,而且据说此道学习极为枯燥乏味,闻鸡鸣而起,日诵百卷,数年方有小成,如今科举早已停了数十年,又不是要考状元,谁会来专诸盟上学啊,何况此道所用教学书册乃是孙子兵法、春秋与三国志,谁若想学自己买本书去看也可,但寻常之人皆无此兴趣,因此此道也是盟中学员最少的道场。 加入专诸盟之人,须在三年之内通过五道十五门技艺中的半数以上的考核,同时境界达到从天境,方为真正的专诸盟秘术剑客,若境界无法达到,或技艺不过关,则被驱逐出专诸盟,但也是有去处的,那就是在专诸盟内部被称为第六道的一剑道馆,荆州城五大帮派之一。 简单介绍之后,何龙涛对小鲜和茗惜说道:你们可知加入专诸盟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最大的好处?小鲜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何龙涛的眼睛中散发出异彩。 跟我来!何龙涛说着便带着二人离开排房,到了另一个小院之中,在院子外叫了一声“三郎”,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个青年人,小鲜抬头一瞧,却是今晨在门口遇见的那人,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原来是这位先生,不知为何叫做三郎,可有兄长叫做大郎二郎? 那人便是魏行云了,只是小鲜如今还不知晓二人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魏行云听言神色顿时一变,倒是何龙涛替他解释说道:确实如此,三郎曾有两位兄长一个妹妹,只是三年前死于贼人之手,之后三郎立志报仇,方有如今的突破,唉,此时不提也罢!走,我们出去! 大郎二郎,小妹?小鲜的心中忽然间一阵震动,怎么恁地熟悉,他脑中思虑斗转,回忆一阵,倏然记起三年多前自己带茗惜回荆州,途径猇亭城,碰见三个人贩子,在那院外偷听之时,似乎听那妇人似乎提起过大郎二郎的名字,那人自称四妹,莫非与这三郎有关系?这般一想,小鲜再看魏行云那面布阴云的脸色,顿时有股不详的感觉。 众人出门,沿着灵武大道走不多远,过了街到了一处铺子门前,小鲜与茗惜的眼睛顿时放光,甚至就连刚才的忧虑顿时都烟消云散,这里赫然便是当初小鲜与叶舒华垂涎日久的李师傅狗肉店。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站在这铺子钱,小鲜圆睁双眼,茗惜业已流涎,何龙涛看着二人不由大笑,带着三人坐下,对那铺子中忙碌的伙计叫道:老伙计,十斤狗肉,老味道做! 那伙计殷勤的过来,自是认识何龙涛的,应承说道:本应给何先生留着的,但城中缺粮,狗都瘦得很,只剩下六斤了,都给先生了,多的也没了,明儿个小的去城外再走走,看能收的到大狗再给先生做,如何? 何龙涛听着略有些不快,但城中饥荒他也是知道的,至于明儿个收狗的搪塞之词他也懒得信,多半是收不到的,如今人都吃不饱,哪有狗吃的,养狗的人家早就杀了,还等得到他。 何龙涛摆摆手,让他去做,这才悠然的倒了杯水,看看日头渐起,说道:虽然是七八月光景,日头正晒,但这李师傅做的锅太绝了,冬日提早一天来都没有,只有天气热的时候盟里那些大爷才懒得过来,今日是你们的运气—— 小鲜与茗惜连连点头,昨日虽然在王三家中吃的还算不错,但是王三考虑到小鲜受过重伤,不敢大补,小鲜虽饱餐一顿,舌头却并未讨好,眼下这香味闻着便如人间仙茗,就着这香气,他估计都能啃下十个大馍。 等候了片刻,那伙计端上一个红泥小炉,上面一个脸大的陶锅,沸腾的汤汁煮着深黄的熟肉,汁水从肉中汩汩而出,香味四溢,仿佛能把人的肠子勾出来一般,小鲜顾不得客气,这么多年养成的吃饭如打仗的习惯,他第一个伸出筷子夹出一块大肉,近到嘴边,想了一下,放到了何龙涛碗中,然后又夹给了茗惜,最后方才夹出一块放入自己口中,顿时一股热气袭入,烫的小鲜嘴皮几乎冒泡,却舍不得吐出来,强忍着乱嚼一通,囫囵的吞了下去,入口留香,带吃下了第一块后,方才品味到这肉中滋味,果然名不虚传。 何龙涛剑庄大小,魏行云却面有忧色,看着小鲜想起了小椴的音容,二人相差不过三四岁,曾经也惹得自己兄弟姐妹三人开怀大笑,但见的几人吃得开心,魏行云不忍破坏此间氛围,便抛却愁思,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下午未时,几人方才回去,一路上小鲜不时回忆那肉的爽滑,汁的浓香,只觉得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日活得方才值当了。走到大院门口,只见一个面相阴柔,皮肤白皙,双目深邃的男子缓缓走来,看了何龙涛一眼,最终似乎冷冷一哼,竟然又折返往回走,小鲜不禁愕然,以为那人与何龙涛有怨,但待那人离开之后,何龙涛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小鲜不解,问其缘由,何龙涛还未回答,身后从院门外又进来一个四十余岁国字脸的大叔,双眉粗长,面皮黝黑,行走之间颇有一股行伍之人的气质,只听那人接过话头说道:看你们样子,小白定然猜到了你们将李师傅的狗肉吃完了,这才悻悻而去,下次有这等好事,可记得叫上他,否则以他记仇的性格,你们可讨不得好! 说话间,那人已然走近,拍了拍何龙涛的肩膀,又看向小鲜与茗惜,问道:听说孙管事又收了两个书生,就是这两个孩子么? 茗惜眨巴着眼睛看着国字脸大叔,只觉得此人颇为可亲,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父亲的感觉,认真的看了他几眼,待小鲜拉她衣袖方才低下头来,何龙涛这时说道:对,这男孩叫做小鲜,女孩叫做茗惜,都算是半步入门,只是还需教导,日后就看他们造化了! 说着又向小鲜与茗惜介绍说道:这位是东园活道院教习马先生,马教习入道多年,如今已是睟天境剑客,距离廓天境不过一线之隔! 马教习摆摆手说道:可别教坏了新人,两天之境,可非一线之隔,多少人困顿于此,终生不悟。某马卫坡,日后若到我活道院,可别怪马某手下无情! 何龙涛哈哈一笑,对小鲜等人说道:马教习手下乃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若能学到一二,将来所得的好处将出乎你的意料! 是什么本事了?茗惜眨着眼睛又看了眼这个像是父亲般的中年男子。 马卫坡见何龙涛似乎又要吹嘘自己的事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却觉得颇为受用,便没有阻止,只听何龙涛说道:马教习曾经乃梁国的将军,当初他还未入境,不过寻常之人,一次攻伐幽州,岂知为奸人所害,全军覆没,晋国三百多黑家军追踪马教习,愣是让他以一人一马在漠北与之纠缠了半年,更令人称道的是,马教习不仅安然脱身,更分化兵力逐一击破,将人困马乏的三百多骑军一一灭杀,当真叹为观止。 小鲜三人顿时瞠目结舌,以一人力对抗三百多晋国骑军精锐,而且竟还是凡人之躯,他是如何做到的? 马卫坡经何龙涛一说,回忆起当初那段艰苦的时光,心中不由又是辛酸又是热血澎湃,禁不住说道:问得好,其实这并非马某武力高绝,乃是将活道运用到了极致,那些人非马某所杀,而是被天道所杀。 马卫坡继续说道:马某乃是辽东人,从小便在野地里刨食,对大漠极为熟悉,在那半年时间中,马某做的几件事就是找食物,找水源,将马匹换成母马,然后不断的将晋军外大漠深处带,为防他们不再追击,每隔段时间我便在他们面前现身,装作气息奄奄行将不久,待到他们想回去的时候,已入大漠千里,大雪漫天,路径全无。马某能从荒芜的大漠之中找到疗伤的野草,能看地形找到背风的洞穴,能从雪地痕迹避开猛兽找到狍子兔子地鼠,靠母马获得马奶,在戈壁攫取地水,半年之后马某虽然全身是伤,却无一处致命,体力充沛,反观那三百骑士,却只剩半条命了,三百剩下一百来人,马匹不过几十,马某懒得再浪费时间,一骑绝尘,杀了个七进七出,那些人就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如何是我对手。 何龙涛不禁赞道:我就说我们马教习乃是有大本事的吧! 马卫坡闻言却摇摇头,叹息说道:非人之力,实乃天之力,不管为人处世还是行军打仗,皆须敬畏天道,那些人非我所杀,实乃天杀。 小鲜听马卫坡细细说道,虽然并没有听见什么大英雄般的事迹,但是就是这样冷静睿智及耐心的心性,仍旧令他佩服不已,禁不住说道:马先生果然是活道的天才,小子愿意跟随先生学艺! 马卫坡顿时大笑,拍了拍小鲜的头说道:别人都说我马卫坡杀人如钝刀子割肉,不爽利,不痛快,无侠客豪杰气度,不符圣人所倡,以天道杀人,甚至有违天和,却没想到你这个小子倒对此有兴趣,难得难得啊! 小鲜却说道:小子自小流落江湖,自知世事艰难,存活不易,并无行侠仗义,称量天下的豪情壮志,只求自己与茗惜能够好好活着而已,愿先生收下小子! 马卫坡笑着说道:新入专诸盟者,可自由选择所学技艺,只不过日后有考核,若不达标,有驱逐之险,你大可来活道院学习,只不过若通不过考核,就莫怪马某冷血无情了!不过还是建议你到五个道院都看一看,想必你定有其他收获。说完,马卫坡大笑而去,小鲜看着那人身影只觉得做人当如是,冷静做事,豪爽为人,自由自在,笑声纵天,而茗惜看着,却只觉得悲伤,那人终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早已地下长眠,今生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章 江湖险恶 之后几日,武政国对小鲜与茗惜二人更加刻薄,第二日的教导不论小鲜伤口是否愈合,皆会再度划破他的手掌,接着就是他的双臂,不过好在专诸盟营收有道,盟内不缺药食,小鲜硬是通过食补药补,将失去的血气又补了回来,另外,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异感! 武政国那毫不分说的手腕,每一次划下去都会带出一溜血花,血花飞溅之时,小鲜顿时感受到那逸出的血液之中似乎包含着一股奇异之力,就如同他的身体抽出去的鞭子一般,在空中挽出一个鞭花,抽出一声鞭响,然后又被自然而生的回弹之力带了回来,再度融入了伤口之中。 留给小鲜成为秘术剑客的时间只有一年,何龙涛说过自己的情况相较茗惜更有不如,若不能把握这每一刻的机会,自己那剩下的半只脚怕是绝难踏入剑客门槛,而那血液中的异力到底是否就是自身而发的灵力了? 小鲜不敢肯定,又不愿放过,每次当血液飞溅之时,他不再畏惧,不再躲闪,反而含着希冀之心静静的等待着武政国那娴熟的手法,静心凝气去感受那异力的张弛,感受它归于血液后的去处,慢慢的竟有了丝丝感悟。 那日何龙涛说自己助跑后当达到一定速度时,自然灵气会以奇特的韵律绕自己周身而生,源源不绝,灵气痕迹如若行走剑诀一般,之后小鲜曾细细的试验过多次,想去感悟那自然而生的灵气,心中对灵力已有一丝了解,但现在感受到的在血液之中的异力却与此决然不同。 自然而生的五行或光暗灵力,在感受上如同出鞘的剑锋,有着仿佛能够切金断玉的一往无前之感,然后这股异力却如同心脉血管一般,虽然能够感受到血管下压抑的蓬勃,却因这厚厚的壁管阻隔,只有丝丝热气散发与不断抖动的频率。这也不似他们所说的人灵之气,因为无数剑客皆已认定了,人自生灵气乃是虚无之力,可影响识海,可提升境界,可掌控天地,却不能化为具体的力道,具体说来,人之灵力负责的乃是想,而自然灵力负责的乃是做。因为人之灵力据说来自于灵魂的逸散之气,只能在人体之内孕养,而无法突破肉体桎梏,曾经也有人想要外放自身灵力,甚至被其寻找到了此法门道,但甫一施行,便眩晕倒地,顷刻就死,死状如同中了慕容家的镜系幻术一般,没有伤痕,双眼无神。 小鲜的自我修炼,在外人眼中表现的如坚韧的意志与残酷的心性,虽然武政国不知小鲜缘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但他的表现却仍然赢得了武政国的欣赏,如今器道院中共有十八名学员,而主动要求修习藏刃的只有四人,而另外两人的年纪不知大小鲜多少,而且他们早已是从天境的剑客了,像小鲜这般以凡人体质,中庸之资而修习此术,所付出的艰辛不知是他们的多少倍。 小鲜没有察觉武政国对自己的欣赏,此刻他对于身体的好奇心已超过对周遭世界的好奇,疼痛他已习惯,血液的流失可从药食中弥补,而伤疤,甚至不在他的考虑之列,这一点就是武政国都感到好奇,虽然他手法娴熟,但划下的伤口是实打实的,凡人甚至秘术剑客即使伤口愈合,伤疤至少半年方才变浅变淡,然后小鲜这双手经过十几次的伤害,虽然层层叠叠的无数伤痕,但伤口愈合极快,而且伤疤痕迹极淡,虽有药食之功,但也可称是资质天成。 小鲜倒是不甚奇怪,因为那夜郑大白刀伤自己之后,第二日伤口便愈合了,而且如今疤痕已无,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诡异的没有实形的妖兽,仿佛就是它在帮助自己治疗伤势一般。小鲜感受不到它,曾经一度以为那夜出现的妖兽只是幻觉,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知道了一切不是幻觉,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的那股血液异力,是不是就是这妖兽的力量! 小鲜听说过寄生之说,瓜果之中可能寄生虫卵,靠寄生植物存活,吸食营养,人体也可寄生虫卵,他甚至听闻传言说,何处的仵作从某个暴毙的瘦削青年体中剖出了长及半丈的巨虫,莫非这妖兽就是寄生在自己体内? 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王三、那个剑客与茗惜,小鲜不想再有人知道,因为那妖兽吼声恐怖,模样狰狞,血迹凝神,一看便是不祥之物,那日在王三家中,小鲜也曾问过他此兽的事情,但看其表情及言语,便觉得此物乃是凶兆,小鲜本已孑然一身,若被人知道自己被这怪物附身,恐怕再也没人亲近他了。 十日光景,小鲜双手双臂对刀刃不再敏感,武政国已开始教他掌间藏刃术,只是这门技艺无法俗称,如今小鲜只能说是初入门径,还需时光打磨。 之后十日便是活道修习,马卫坡为人豪爽,与门下学子相交甚厚,同时这活道又是保命的学问,众人修习劲头十足,这十日光景小鲜与茗惜过得倒是比较轻松,只是后来马卫坡警告说,活道院内的修习仅是皮毛,真正的修习是在入冬之后,将会有其他剑客带学员入山,天南地北,随机选取,若能熬过冬天,方才算作小成。当然这是后话了。 下旬时,小鲜便与茗惜分开了,小鲜师从郑辛庶修习隐道,而茗惜则跟随钱慕白修习花道。隐道对于小鲜而来,乃是本身的天赋,如今他可查知的灵力便是从身法之中凝聚,虽然隐道并非局限于身法,但这并不影响郑教习的赞赏,虽然他有着世家天然的傲气,但是对于半步入门还无法称作剑客的人来说,竟然有着从天境剑客轻身之术的速度,谁能等闲视之。 到了月末,小鲜茗惜碰头,相互交流这月见闻,专诸盟五道之中,二人已了解了其中四道,至于谋道院,二人抱着忌惮之心,便自然忽略过去,回忆之前往事,只觉得在这月之后,那些事情竟然变得那般云淡风轻、不值一提,二人如今沉浸在全神贯注的修行之中,仿佛真的从俗世淡出,进入到了剑客世界一般。但茗惜的一句话,却顿时让小鲜又回到了俗世红尘之中。 茗惜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小苹果了,这都一个月了? 听见茗惜问起,小鲜这才想到,转眼间已来专诸盟一月有余了,如今月前的那件事想必应该风平浪静了,可以不必再躲藏了,想到这里,小鲜又觉得有些羞愧,曾说过要去找小苹果的,但若非茗惜此时提起,自己已然忘记此事了,于是他说道:明日正好无事,明日就去找! 茗惜点点头,待到第二日出去,小鲜想着闻香楼就在状元巷附近,小苹果认识的人不多,唯一熟悉的就只有与自己关系不错的李仁,或许他会知道点线索,于是便带着茗惜往南城而去。 如今已是九月中,虽然临近收粮季节,但却又是最缺粮的时候,刘掌柜的粮食并未惠及寻常百姓,一路而去,饿殍遍地,官府的人不停的将死去多时的尸体抬往城外埋掉,小鲜闻着南城里的恶臭之气,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以前光景好时,天王庙的孩子都只是勉强吃饱肚子,今年饥荒,小苹果孤身一人,如何挺得过这炎炎夏日,自己当真混蛋,自己找了去处,竟然将她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闻香楼的生意也大不如前,由于做的是南城的生意,而南城多穷人,虽有小康之家,但这般光景也无人出来吃酒肉,小鲜去的时候,楼中空无一人,便是伙计也只剩下了李仁一人。 李仁见到小鲜十分高兴,天王庙一场大火,他以为小鲜和茗惜都死在了里面,后来又听说小鲜惹到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更是认为他们没有活得希望,心中还好一阵难过,现在见到二人无恙,自是欣慰不已。 三人短暂的叙旧,小鲜问起小苹果的下落来,李仁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说一个月来没有看见过小苹果,而且这段时间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大南门槐树下的那群孩子已经饿死了七八个了,菜市街大多数的商家都已关门,而粮价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若非这闻香楼的掌柜是李仁的亲戚,他也早就饿死了,现在他每天只吃一顿饭,另外,掌柜的决定就这几天回乡下避难,等过了今年再来,他也要跟着走了。 小鲜淡淡的伤感,临别之前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对他说道:我现在已经入了专诸盟了,这点银子你拿着,若能遇到小苹果你就交给她,若是遇不到,就当我谢你当初救下茗惜的谢礼了! 李仁听闻小鲜加入了专诸盟,顿时兴奋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我竟有个剑客朋友了,哈哈哈,我看以后谁敢欺负我——你放心,遇到小苹果我一定给他,这钱我不会动的! 小鲜心中悲叹一声,正准备离去,李仁却忽然又拉住了他,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悄悄的四处一望,才小声说道:八月的时候,曾经有人过来打听你的下落,听说是北丐门的长老,你不会真的惹上什么事了吧? 北丐门? 没错!李仁说道:据说是什么梁长老的命令,说是若有线索,不论真实与否都奖二两银子,你小心点! 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心中谨慎的想着:北丐门竟然还在追杀着自己,那夜不是经过王三调解,此事已经了结了吗,为何现在那梁长老还打听自己下落!看来此事还要问问王胖子才好!想到这里,小鲜的眼光忽然一阵狠历,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个地方,天王庙被焚,恐怕不是那剑客所为,如今看来更像是北丐门的作为! 那日借宿王三家时,小鲜曾经向王三了解过自己所涉及的事情,虽然王三向别君保证过小鲜不会泄露此事,但是他言语间仍旧小心,只是略微提到些事情,因此小鲜知道那剑客并非北丐门中人,至于其他,小鲜就无从得知了。 如今看来,剑客已然罢手,而北丐门却仍不甘心,但他们为何这样,莫非真要赶尽杀绝么! 小鲜与茗惜匆匆别过李仁,回到了专诸盟中,此时正好魏行云前来叫他们去食所吃饭,小鲜听着魏行云的声音,陡然间一阵惊骇,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推辞了魏行云,小鲜在房中静静的思虑起来。 前些日子,小鲜为确定魏行云是否就是当初被自己杀害的人贩子中的幸存者,总是找魏行云套近乎,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直到前几日,魏行云酒后吐真言,将自己如今的一生反复咀嚼,又囫囵的将之灌输到小鲜的脑中,小鲜终于肯定了,他就是当初人贩子口中提到的三郎,而他加入专诸盟也与那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大郎等人的死,魏行云从而觉醒了灵力天赋,因为复仇,所以他加入了专诸盟,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最后的亲人小椴死了,而他死前的前几日,告诉了魏行云他见到了杀害大朗等人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就是为北丐门偷盗名单的偷儿,就是小鲜! 那时小鲜听到这里的时候,浑身顿时一阵颤栗,心中害怕这魏行云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凶手,担惊受怕好一阵之后,才发现魏行云神色并无异常,浑身酒气趴在桌上就要睡着,这才暗暗放下心来,心中想着,只要自己不提此事,或许他今生都不会知道是自己,但是如今听说北丐门正在寻找自己,他的心顿时又开始乱了起来。 魏行云不知道那个偷儿是自己,但是北丐门知道啊,尤其是那个梁长老,当初李顺仁就曾经带自己见过他,他识得自己的相貌,若是哪****与魏行云相见,或者寻到了专诸盟的头上,魏行云了解到北丐门在寻找当日的偷儿,若被北丐门识破身份,魏行云也就找到了自己。 通过这些日子的熟悉,小鲜已然了解魏行云的恨,同时更加了解这个天赋异禀,灵力与日俱增的剑客有着怎样的实力,入灵不过三年,已然达到中天境自省殿境界,若非教习看重,有意让他在中天境多多领悟,如今早已突破入羡天境了。粗通金系秘术的他,乃是天生的刺客,小鲜虽然步法灵动,但若要一直防着这样的人,他不敢说一定能活,何况身边还有茗惜需要他分心。小鲜皱了皱眉头,暗道,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发现这个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二章 专诸盟的本事 专诸盟除了五大道院之外,在荆州城内还有其余诸个仰仗其生存的组织,一剑道馆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组织,同时作为荆州五大帮派之一为人熟知,但还有一群特殊的人群,比如西城的匠人街,东城的书画楼,至于其他隐藏在市井中的混混流氓,城狐社鼠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小鲜如今便便走进了东城的书画楼中,这是一套回字形的套楼,五层高,其中密布了无数个房间,荆州城作为天下家唯一的不战之地,乃是商贾最为喜欢的地方,而书画楼除了买卖字画、笔砚、纸墨之外,还做着古玩交易,甚至是地下黑市交易,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幽州的夜明珠,岐国的珊瑚树,梁宫的碧玉箫,甚至连前蜀帝的夜壶都能找到。 进入书画楼后,耳中嘤嘤嗡嗡的不断萦绕着四周生意人的声音,但小鲜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他的脑中冷静的在思考,即使身在嘈杂之中,他也从未这般冷静过,大约就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将第一次运用计谋,而非靠着曾经引以为傲的身法来做事,虽然他并不想如此,但是涉及到他与茗惜生命之危时,他不得不踏出那一步。 吴教习曾经说过,借刀杀人的妙处在于不伤己力,而目的已达,关键在于借何人之刀,刀是否锋利,小鲜曾沉思一下午,觉得如果想要消除梁天健与魏行云的危险,仅仅只借一把刀是完全不够的,他决定这次多借几把。 书画楼中匾额上标记有月黄斜弧图案的皆是有专诸盟后台的,也能算做专诸盟最外层的组织,小鲜如今虽然算不得正式的刺客,但是作为五大道院的学员,对于这些店铺来说,也是大老爷了。小鲜找了一处略微僻静的店铺,走入店中,比划了一番专诸盟的手势,对应了下切口,那掌柜便殷勤将其请进了后堂,恭敬的问道:不知小先生来此何事? 小鲜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生不敢当,想问下掌柜的,店中可有懂得模仿笔迹的书生? 掌柜暗暗一惊,却也不甚在意,小心的问道:小先生可是要伪造书信?若是寻常笔迹,我这店中倒是有几人可以临摹,但若是剑客之流笔力强劲的笔迹,恐怕我这小店也难以做到,怕会耽误小先生的要事了!若真要临摹,小先生求到盟中的匠作院反而更好—— 小鲜佯装愠怒,冷冷说道:我如何不知求到匠作院,只是此事本是教习交代,如何能借外力? 掌柜的暗暗腹诽:原来是教习交代的任务啊,既然嘱咐了不能借用外力,你到我这来莫非就不是借外力了?当然他也只敢腹诽而已,话是不敢说的,当下只能唯唯应声。 小鲜从怀中摸出那拜帖,当然人名皆是涂抹了的,说道:这笔迹并非剑客所写,临摹难度也不高,我就在这等着,你着人当面写完后交给我! 掌柜接过拜帖,看看那字迹,却是并非剑客的笔力,便应承了下来,问道:不知小先生要写些什么了? 小鲜说道:我说你记着,这么写——那件事有异,约定本月初九申时三刻于西城黄叶寺相见商榷,刘。 是,小人记着了!掌柜说道,便去唤临摹的书生,那书生笔下功夫也着实了得,看了下拜帖,在纸上只试了几次笔迹,便临摹出来了,虽然小鲜并不识字,但看那撇捺弧度,笔锋飞扬,确实似乎是同一笔迹,当即便将纸笺收入怀中,笑道:写的不错,过两日还会找你,到时一并谢你! 掌柜当即笑道不敢,小鲜摆摆手离开,这时那书生方才向掌柜问道:那小先生写这短书作甚,用不用报告给捕风局? 掌柜横了他一眼,说道:报什么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你临摹的有几成相似,若是砸了事,有你好果子吃! 书生傲然说道:区区就是吃这碗饭的,那笔迹虽说练了十数年的书法,但终究有稚嫩痕迹,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八成相似是有的,若非那等观察入微之人,绝难发现不同! 那就好!掌柜松了口气,挥挥手让他进去。 小鲜出了书画楼,暗暗想道:事情成功了十分之一了,若非那梁天健出入皆有众护卫相随,自己不是诸人对手,若非魏行云乃是自己同门,盟中又有着同门不得相残的盟规否则天地诛杀,自己也不用这般麻烦,既要借魏行云的刀,又要借那刘掌柜的刀,当真是算尽机关,累煞人心! 这日中午,梁天健在轩逸楼中午睡,床脚处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家碧玉般的侍女正为他轻柔的捏着腿,这时门外有侍者叩门而入,他刚刚睡眼蓬松的醒来,揉揉眼睛,从竹榻上起身,身后自有模样俊俏的侍女端上凉茶,梁天健抿下一口,这才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侍者说道:后院有个女娃递来一封短信,说是给长老的,小的不敢擅自开启,只有叫醒长老了!说着侍者便将那信笺呈给梁天健。 梁天健只看一眼,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认出了这就是刘掌柜的笔迹,当即喝道:那女娃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侍者说道,那女娃说她就是送信的,如果长老有回信也请交给她! 自从那日叫人送信给刘掌柜之后,梁天健日夜都在等待他的回信,但是过了好几日都没有回音,梁天健好一阵揣测,莫非刘掌柜要弃了自己这颗棋子,终于等待来了这封信,岂能不喜不自禁,刚才他正准备说叫那女娃进来,还想问问刘掌柜有没有说什么,毕竟信中所言过于简短,他不知刘掌柜到底是否支持,但稍微冷静一下,梁天健便醒悟了,那女娃不过是刘掌柜使人随意找的,如今自己正在风头上,若是叫那女娃来,反而引起于敖的怀疑。这么一想,梁天健便说道:拿纸笔过来! 侍者须臾便至,梁天健提笔沉思片刻,本来只想回复下到时定来,但是却又怕到时见面如果刘掌柜不同意自己的计划,一旦当面拒绝此事就不好办了,毕竟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逆了刘掌柜的意思擅自行动,无端又树立了一个仇人,所以梁天健觉得还是需将此事在心中在详细的解释一通,最后在文末写道:于之机心,只在掌柜之下,若日夜巡弋于某周遭,恐终将暴露,若要除于,必先杀任,此二者一也,若二者一除,北城将归于掌柜手下也! 梁天健写完便将其交给侍者,说道:那女娃就不见了,你出去小心一点,将信给那女娃,不要叫人看见了! 侍者躬身应诺便出去了,出得后院,走入一个小巷中,见四周无人,便唤来巷子里那个看似在地上逗蚂蚁的女娃,把信交给她说道:把信给那个交待你的人!说完便欲离去,哪知那女娃却痴痴的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侍者略微奇怪,但看女娃目光之中诡异的神情,顿时便醒悟了,但暗地里却不禁骂娘,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给那女娃,忍不住又道:年纪这么小,没见过你这么贪心的! 侍者叹口气离开,女娃顿时眉开眼笑的收过银子,怀揣着信件,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巷子口,那巷子口自然不会是刘掌柜的人在等候,女娃摸出那银子仔细,笑道:小鲜哥哥,没想到还能挣上一两! 等待的人正是小鲜,而这女娃自然就是茗惜了,本来小鲜想是自己送去的,但是走到游花街的时候方才想起那梁长老是认识自己的,万一他要见我岂不是曝光了,于是只能找来了茗惜,看着她眉梢都带着笑,小鲜忍不住笑道:看你一个小财迷的样子,若是捡个金元宝岂不是下巴都要掉了! 茗惜横他一眼,将信件递给他,小鲜便让茗惜先回去了,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正楷字,不禁头大起来,没有料到这梁天健竟然回了这么长一封信,原来只是想模仿他字迹的,现在看来须得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小鲜的直觉告诉他,信上应该写了不少重要的事情,而且有可能是北丐门的秘密,可惜他不识字,还需找人来念给他听,只是这信上内容机密,那书画楼中的店铺与专诸盟有关系,若被人知晓,恐怕暴露自己的计划。小鲜皱了皱眉头,若是去街上找个代写书信或是测字算命的人念来听,多少会有被人知晓,甚至被北丐门知晓的危险,想了片刻,终于想出了个法子。他将信纸裁成一行一行,然后在东西二城中找了六个书生分别念给他听,直到最后一个书生念完,小鲜终于知道那梁长老想做什么了。小鲜没有料到梁天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堂堂一门之主,他也敢下手! 小鲜顿时惊愕不已,但是回想起梁天健的所作所为,为了之前那事,防止小鲜泄露些微的秘密,竟然杀尽了天王庙的孩童,又追捕自己月余,以他那般冷酷无情、自私牟利的性格,也并非做不出此等事情。 小鲜怀着异样的心情,只觉得人心当真是深不可测的东西,又去了书画楼,找到了当初那个掌柜,只拿出一条书信让书生临摹,信上也只写一行字:那件事有异,约定本月初九酉时于西城黄叶寺相见商榷,梁。信上文字与交给梁天健的几乎相同,只是时间上延后了一刻钟,落款改变了一下。 书生怀着狐疑写完了信条,交给小鲜,小鲜摸出二两银子算是他的酬劳,事后心疼了好久,只是找人办事不得不如此,否则还不知他会到处乱说什么。 小鲜回到专诸盟中,茗惜在院中照料着钱教习发下来的奇异花种,见他回来,不由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嗯,都办完了!小鲜说道:只是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帮忙,你与马教习关系比较好,到时候你央求他带你去附近逛逛,这事儿多半就成了! 茗惜垂眉点了点头,却仍旧有点担心,问道:不会有危险吗?毕竟魏行云已经快羡天境了,虽说他未习得秘术,但是金系剑客,可凝聚周遭灵力,也有刀锋之效,出手又是极快—— 小鲜摇摇头说道:哪有不危险的事情,喝水都有噎死的可能,不过你放心,我以有心算无备,只要及时出手,他奈何不了我的! 茗惜若有所思的皱着眉,抬头看向小鲜说道:若事不可为,我们离开就是,你不是说过你家曾在岷山脚下的灵隐剑庄中么,我们去那就好了! 小鲜听到这里,神色顿时一喜,但目光却倏尔一暗,在外流落八年光景,他已算是少年老成,看待很多事情也渐渐成熟,只听他略带忧虑的说道:那时的事记得不多,现在除了父母还有一点印象之外,只记得一个老头子和一个白发大叔的模糊样子,父母弃我多年,不知回到剑庄没有,如果没有,似他们这等行为,怕是也要被当做叛客处理了,我们这么冒冒然的回去,不知他们会如何待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茗惜思考片刻,也觉得有理,世事无常,无有永恒之事,人与人之间,若是经常联系,或可保持亲密关系,但像小鲜这样,离去八年,父母又不在身边,与剑庄之人无亲无故,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茗惜颇有点心酸的看了眼小鲜,问道:明天还出去么,今天魏行云来找你了! 小鲜说道:还要去送封信,他来找我做什么? 茗惜回道: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寻你出去饮酒吧,那****酒醉之后,似乎与你格外亲近,你要注意一些了,言语间别露了身份! 这个自然。小鲜说道,便回房休息,静静的思考目前已经完成的事情,自己在纸条上只写“那件事有异”,原意只指当日偷盗名单的事情,但是你梁天健似乎有所误会,如此看来,二人之间怕是之前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就将自己的心思全写在了信上,现在,这姓梁的信该如何处理了? 小鲜躺在榻上慢慢的想着,一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渐渐有了思路,不禁兴奋的坐起身来,暗道:原先这魏行云的刀还颇为难借,原以为要费不少口舌鼓动,现在看来,若是操作得当,魏行云怕是不请自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五章 终于知道你是谁 都处理完了?魏行云还在回味刚才的杀戮之时,小鲜已经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眼神诡异的看着他。 听见声音魏行云这才看向小鲜,心头闪过一丝疑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树是你横在那里的? 小鲜淡淡一笑说道:我过来帮帮你,那树也并不粗大,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魏行云下意识的点点头,心中的疑虑莫名的更加深重,忽然间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你是怎么知道梁天健今天出门的,怎么竟还等在了前面? 小鲜没有说话,看着魏行云只是莫名其妙的微微笑着,过了好半晌方才说道:你不是在找杀你两个兄弟和妹子的凶手吗? 忽然说这个做什么?魏行云奇怪的问道,忽然又是一道灵光闪过,刚才还模模糊糊的念头顷刻变得清晰,他想起了之前梁天健说的一句话,他是对这小鲜说的,他记得是“是你,寻你多日不到,竟送上门来”,回忆前几日跟踪梁天健的情况来看,他正在寻找当日偷盗名单的偷儿,如小椴那夜所说,那偷儿便是杀害自己兄妹的凶手,再听小鲜如此问道,魏行云又不是傻子,如何还不清楚,当即气火攻心,大怒道:混账小子,竟是杀害了我兄妹三人,拿命来吧! 知晓小鲜竟是凶手,过往几日的交情再不存在,魏行云盛怒之下,盟规什么的也被抛之脑后了,手执短刃,便向着小鲜的胸口递去,他刚刚杀过了人,此时正是杀气弥漫之时,小鲜当初还不觉得魏行云有何过人之处,但此刻感受起来,倒真的觉得其气势逼人,自己身处其中犹如狂狼中的轻舟一般,载浮载沉。 小鲜拼命后退,虽然施展开了步法,但是魏行云训练月余,也是习过了轻身之术,倒不至于与小鲜拉开太远,加之小鲜心中有所打算,并没有全力施为,因此二人不过隔着数丈距离,小鲜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说道:你兄妹三人拐卖人口,丧尽天良,当日若非她擒了茗惜,我也不至于以垂髻之年就做了杀生之事,此事乃是他们咎由自取! 魏行云恶狠狠的道:天下何时由你来判人是非了,那日若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今日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了,既然知道我一直在找你这个凶手,就应该早早的离开,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说话之间已然靠近了小鲜的身边,右手递出,划出一道诡异的痕迹,从斜下方刺向小鲜的肋骨。 小鲜默默的叹息一声,刚才还想最后让自己再动念一次,饶过了他,毕竟杀人终究是有伤天和的事情,但是听魏行云语气却是不死不休的执着,便也只能如此了。魏行云的短刃刺来,小鲜并不紧张,他的手中始终贴着一道纸符,上面是王三交给他的秘术符文,只消以自己的血迹沾染纸符,便能在顷刻间如臂使指的施展出一道从天境的风刃术,这也是小鲜能够站在魏行云身前的底气。在王三的府上时,小鲜已经试过了,效果极其好。 小鲜后退两步,袖中藏刃,划破了掌间的皮肤,血液顿时落到了纸符之上,他还是能够察觉血液之中些微的异力,但是奇怪的是,这次那异力并没有再回到血脉之中,而是瞬间融入到了纸符之上,指尖已然风起,小鲜察觉到了风刃术隐忍的灵力,再不犹豫,猝然一划向着魏行云划去。 王三的府上,当初试验的那道风刃术横着切开了青石制的石凳,原以为这道风刃术最多将魏行云划成两半便也罢了,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有些出乎小鲜的意料之外。出手之时,他已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异状,与在王三府上之时感觉迥然不同,此刻仿佛掌间握着一头蟒蛇一般,心中不自觉的想要呐喊出来,想要长啸出声,纸符脱手的那刻,扔出去的不是一道符文,而是无数的箭矢,而这箭矢不似小鲜稚弱的臂膀掷出的,却如同四石强弓射出的。 符文出手,虽然仍旧是风系秘术的气息,但是风刃却并非一道,而是无数道数不清的剑气,仿佛在空中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蛛网一般,向着魏行云切割而去,剑气之中散发着金属切割般的凌厉威势,小鲜见势不妙,连忙后退,这时只见漫天的血迹四溅而出,若非逃的及时,恐怕这时小鲜早已满身血迹。 魏行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浑身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肉来,小鲜远远的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想吐了,这时回想顿时觉得那王三是想坑自己,这还是从天境的风刃术么,本来想的效果是一刀砍了魏行云,可现在却是剁碎了一般,不过好在那脑袋还是完好的,认得出是他。 现在还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事到如今事情只做了一半,虽然梁天健与魏行云都死了,事后,梁天健可以算作是魏行云杀的,但是魏行云的死却会成为疑案,他作为专诸盟的人,盟中定然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了,到时候如果细细追溯,难保不会追查到小鲜的身上。小鲜静静的躲入树林之中,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却说那日刘掌柜的客船上来了漕帮安排的侍者,那侍者原本是漕帮安排在为刘掌柜准备的小院中的人,只是刘掌柜习惯住在船上,因此就空了下来,但是那日刘掌柜求见王三时,下的拜帖却是留的小院的位置,当然小鲜也将信送到了那里。刘掌柜接过那张梁天健“写”的纸条,求他在初九的时候到西城的黄叶寺相见,如小鲜猜测的一样,刘掌柜本来不想再搭理梁天健了,姓梁的有野心,而他却不想再生出什么麻烦来,毕竟当日出现的王三已是一个异数,万一又来一个异数,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但是信上说的那事有异,却让他生出了疑窦,那件事情到底有何异处了? 他有了好奇,暂时也没在意为何这封信会送到小院那里,与别君聊了几句,便决定初九的时候过来见见梁天健,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此时就快要酉时了,他正进入到林间道中。 他与别君两人骑了两匹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仿佛发觉了什么,空气之中隐隐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马步渐缓,别君给刘掌柜使了一个眼色,这时远处梁天健的车马已经映入眼帘,别君目力惊人,已经看出前方已经经过了一场打斗,别君正准备驱马上前查看之时,却听破空传来一道“梭梭”的响声,他大惊失色,从马上跃起,横扑而去,从马上将刘掌柜扑了下来,直到此刻,刘掌柜方才发现马上的位置刚刚闪过两道黑点,竟是沾了毒的吹箭! 树林之中有人声响动,别君回头对刘掌柜匆匆说了一句:掌柜的先行回去,我去追拿凶手!说着,便钻进了林子。 刘掌柜刚刚经历生死危机,却也并未惊吓过度,皱着眉头,只觉得今日的事情透着诡异,此刻虽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路上有刚死之人,却也听从了别君的话,调转马头,往回而去,决定还是先等别君抓到了凶手再说吧! 刺杀刘掌柜的当然就是小鲜了,他倒是没有真的想就这么杀了他,而且他也知道那剑客在他身边,自己也绝无可能杀得掉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激怒那个剑客而已。小鲜此时已经全力施展开了步法,加上之前就在林中布置的陷阱,想要延缓一下别君的速度,但是此刻的别君却因掌柜差点遇刺身亡正恼羞成怒,施展开的乃是剑行之术,眼看二者距离不过十丈远了。 不过好在已到了西城的浣衣坊了,小鲜曾与茗惜约定,让她央求马卫坡带她到匠人街打造短刃,之前茗惜已跟马卫坡求过此事,马卫坡下午授课到申时,他们申时二刻出门,此时应该还在匠人街中的店铺里。 浣衣坊与匠人街隔着两条大街,这里不似刚才的林地中,好歹还有一些行人走在路上,小鲜穿行其中,始终与别君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看便要到达匠人街,别君几个箭步跨来,已追上了的小鲜,一掌顺势劈来,就要打在了小鲜的背上。 不远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小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准备生受了他这一掌以便装的更像一些,就在别君就要落掌之时,一个声音破空传来“住手”,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人接上了别君的掌势,两人各自退了几步,双方境界竟是在伯仲之间。 来人正是马卫坡,他与茗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情若父女,相互都觉得格外亲切,这次茗惜求他到匠人街打造一柄短刃,他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哪知刚刚出了店门,却在这里碰见了小鲜这个小子,而且竟还被人追杀。 小鲜见来人正是马卫坡,不禁大喜求救说道:马教习,这人杀了魏大哥! 别君微微一愣,不知这小子口中说的什么,但此刻见到小鲜面孔,也认出了他是当初偷名单的小子,一句话还未说出,那马卫坡已经出手袭来,别君见此人来势汹汹,灵力境界似乎也在睟天境之中,而且身上有专诸盟的黄色月光标识,加上心中又挂念掌柜的安危,不敢久战,退后数步施展开轻身之术,匆匆而去了! 马卫坡还带着茗惜,不敢追出去,扶起小鲜,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小鲜带着一丝颤抖的说道:那人杀了魏大哥! 魏大哥?马卫坡略微一想,便想起了他说的应该是魏行云,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仔细说来,那人如何杀了魏行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小鲜说道。于是他便把事情娓娓道来,比如魏行云与梁天健之间的仇怨,又如何发现有人下了单子要专诸盟杀梁天健,他心有不甘便一直跟踪他,直到今日下午追上了梁天健的行迹,中途杀了他,但是却被紧接而来的剑客杀死。 最后小鲜说道:那剑客二人见到了梁天健被杀,便怒火冲天,仅仅一招便杀了魏大哥,我见势不妙,便钻入了林子,因为先前靠着先生教的法子,设置了些陷阱,那时便稍微延缓了下他的速度,若非如此,我也小命不保! 小鲜说的虚虚实实,但马卫坡如果去细查的话,定然会发现他说的大致都是真的,因为他感知得到那剑客乃是风系剑客,而魏行云却是死在风系秘术之下,林中的陷阱也是真的,用途确实也是为了延缓别君的速度,马卫坡有了此时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即使怀疑,只要不能全部证实其为谎言,那么就很难推翻小鲜所说的事实。 马卫坡眉头皱的更紧,荆州城内还从未有人敢对专诸盟的人下手,这次当真是被人打脸了,他对小鲜说道:刚才那剑客实力不俗,交手之时逸出的灵力怕是也到了睟天境姐,我也没有绝对的胜算,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找孙管事合计一下! 说着便带着二人匆匆离去,茗惜看向小鲜的目光有着一丝的得意,小鲜狠狠的瞪了她一下,她方才悻悻的耷拉下头,小鲜心中暗暗一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当真是紧张死了,若马卫坡晚来一步,即使自己不死,恐怕也要重伤一场,如今的结果算是最好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七章 人间惨剧 回去的路上,小鲜仍然在回忆着王三的话,他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但是他说的话小鲜却是不敢苟同,什么叫息事宁人,什么叫化敌为友,离家七八年来,喘息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世家大族,是帝王后裔,就能够掌控别人的生死,而被掌控之人面对刀剑加身,就只能引颈就戮么!小鲜自认为不是那样的懦夫,他不害怕鲜血,他已经学会了反抗! 从三年多前,第一次杀死那个人贩时,第一次看见血液在自己手中蔓延开去时,颤抖的手随着渐冷的血液也开始变得稳定起来,他不似那些世家的剑客少年,只在远处以秘术杀人便觉得自己乃真正的侠士,见惯了生死,他是真的用手中的刃,一刀一个窟窿刺死的人,他是真的感受过血液的温暖与黏稠的。 虽然他已杀人,但他的心却并不因此变得冰冷,他仍然感受得到路边冻饿之人的凄苦,感受得到家破人亡的幸存者的无助眼神,只是如今他也只是刚刚步入温饱,不足以兼济天下。 说到饥饿之人,小鲜忽然觉得离怪,怎么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平时路边的饥民,再走几条街,忽然身后传来兵士队伍的铁甲兵器的摩擦声与笃笃的脚步声,小鲜连忙站到路边,目送他们离去,心中疑惑着:荆州的兵士向来不出皇城的,今天怎么到了外城来了? 正在疑惑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闻香楼的小二李仁,他不禁奇道:你怎么还在城里,不是说回乡下去了么? 李仁凄苦的一笑,说道:是回去了的,没成想出了城外没多久,乡里的饥民饿极了,开始杀乡里的大户豪绅,杀了人又强暴了别人家小姐丫鬟小妾,后来索性聚集起来攻打起附近的乡镇,你在城里不知道,现如下都已经闹开了,听说都要打到荆州成了! 小鲜眉头一皱,饥民饿死了不少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些饥民竟然敢暴动他却是不敢想象的,毕竟如今就算官兵再无能,只要有剑庄作为靠山,那些扛锄头的乡民哪里能够对付。这下要死不少人了,小鲜暗暗想道。 可这城里的饥民都去了何处,怎么一个也看不见了?小鲜问道。 听到小鲜问起,李仁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看四周无人偷听,连忙将他拉到了角落,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吧,在城外的饥民都闹到了荆州城外,皇城里的人害怕城中的饥民被人鼓动在内响应,所以都抓了起来,说是反正都是要饿死的人了,就都拉到城外乱葬岗杀了,倒是有些富户过来收了些模样还不错的女子,剩下的都被抓走了。不止南城这样,东西北三成都这样——说到这里,李仁长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如今还住在天王庙里的话,估计也被抓走了! 小鲜悚然一惊:都杀了? 李仁无奈的点点头,就告别小鲜,要回闻香楼了,虽然如今客人少了,但自己总能吃口饭,而这时忽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喧哗声从远处的城外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千万人一同的呐喊,此刻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出了门,朝着北城外的方向遥遥望去。 这是——李仁惊道。 啊——是啊,这是那些饥民在攻城了!小鲜淡淡的说道,他听出了这人声鼎沸中传来的攻城号子,但是他却不认为这些饥民能有实力夺下这座重兵把守的国都,估计他们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闻韵剑庄只要出动十来个剑客,便是寻常的秘术,只要逸散出四五层天境界的灵力,这些饥民便会晕眩倒地,剩下的便可由兵士们格杀,整个过程就如同杀鸡一般的轻松机械,估计士兵们会杀的手都酸掉。 小鲜能有这样的见识,来自于他对秘术剑客的了解,但是寻常的百姓却并不知道这些,听见城外的攻伐声浪,凡是还曾记得当初战乱时的情景的人,都开始慌张起来,或是收拾细软准备城破之时趁乱出城,或是紧缩门户,藏于屋内,倒是那些有见识的士绅大户安之若素,听见这些饥民的呐喊时,之时不屑的笑笑。 小鲜本不忍见之后的屠杀情景,但是却又好奇这些布衣的勇气,终究辞别了李仁,向着北城而去。路上没有行人,商铺皆已早早关门,只有兵士不断的赶往城门处防御,这次的暴动几乎遍及了荆州城外的四镇八乡,城外纠结了两万多饥民,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往荆州赶来,而城中的守兵只有不到五千。 听说小鲜乃是专诸盟的刺客,沿路的兵士倒是没有阻拦他,反而恭敬的请他上了城楼,看着城外那云集的百姓,若非手上拿着锄头镰刀木棍,完全看不出竟是一群造反的人,反而更像是受饥荒所迫涌向城里的流民,小鲜看不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看到的只是悲哀。 看着小鲜皱眉,身旁陪侍的校尉恭敬的说道:小先生莫急,这些饥民攻城虽急,但既无攻城器具,又无训练,加上饿了这么久,是半点战力都没有的,只是如今人多势众,若非守城兵士只有几千,某早已领兵出城杀光他们了! 小鲜说道:来势汹汹,总是围城终究不好!总得驱散了他们,杀人毕竟—— 话语未必,却听校尉说道:这些都是暴民,既然敢造反就应料到有今天的! 小鲜沉声不语,心中却暗自道,如今天下十余国,哪一国的君主不是在造反,若非如此,当今可还是李唐天下了,只是这些话说了也是无用,小鲜暗自叹息一声,正准备离去,忽听校尉回头看向城内兴奋的大声说道:国主已经遣人请剑庄剑客来了! 小鲜顺眼望去,只见几个身影飞檐走壁,时而跃入半空,皆是一袭青衣儒袍,羽带纶巾,颇有一副书生模样,但依校尉之言,似乎正是闻韵剑庄的剑客。待上了城头,小鲜这才看到了五个人影,面貌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让人顿生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崇敬感。几人与城头上官职最高的将军说了一会儿话,随即点点头,飞出城外。 怕是要动手了!小鲜暗暗想道,而此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小鲜,你在这里做什么”,小鲜侧头望去,却是何龙涛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那校尉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殷勤的谄媚说道:原来是何先生到了,这下我们将军可就更安心了! 何龙涛白他一眼说道:某可不是来帮你们的,过来看看而已! 校尉笑笑称是,何龙涛这才看向小鲜,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小鲜于是说道:回去的路上听说城外有人攻城,便过来看看! 何龙涛眉头一皱,说道:这种画面还是不看的好,剑客修行,将就的是顺应天道,杀戮有违天和,尤其是杀这些凡夫俗子,更是徒增罪孽! 小鲜不禁反驳说道:既然这样,为何那些剑庄的剑客还过来屠戮? 何龙涛正颜说道:朝廷拿百姓赋税供养剑庄,剑庄剑客有保境安民之责,如今守兵孱弱,他们自然需要出手,不过最多仅是震晕了这些暴民,杀人的事他们自是不屑做的! 可这与杀人有什么区别,虽非他们所杀,却是因为他们所死!小鲜争辩说道。 何龙涛摇摇头带着小鲜离开城头,本来他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但眼看剑庄来人,接下来的画面估计就惨不忍睹了,他也不想看到,二人渐渐走下城头,小鲜回过头去,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几袭青衣儒跑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宛如天神一般的纵入半空,随即一个雷霆般的真言在空中炸响“龙吟风啸之术”,小鲜转过身来,但是身后却顿时风起云涌,狂风拔地而起,纵入半空,就连小鲜的衣袂都缓缓浮起,他默默的一叹,脚步更急了! 事后他才知道,城里的守兵出城杀了一天一夜方才屠干净了城外的乱民,护城河里流了一河的血,这些造反的乱民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摸到,就在剑客的一声轻啸中失去了意识,不过好在这些人死的很安详,仿佛在睡梦中死亡一般。但小鲜觉得这很恐怖,跟茗惜说起来的时候,她也觉得很恐怖,以茗惜的话来说,至少应该给他们奋起反抗的机会,然而茗惜听小鲜说起剑客的残忍与虚伪时,把明明他们的罪孽推给了兵士,她却不认同,那时茗惜是这么说的,“不是剑客杀了他们,是天杀了他们”。 小鲜后来想想,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人不能如此淡漠,不能如此无仁,否则如何对未来保留希望,如果没有希望,那人活着还有何意味,毕竟就是希望这种东西,才让小鲜心底最大的渴求就是活着。 茗惜的目光越来越显得深邃,虽然还是那么****明亮,却有了几丝狡黠与机智,小鲜不禁对她说道:茗惜,你学会了思考了! 茗惜却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就许你学会用计谋了,我却一点心眼都不长了么! 小鲜无奈的一笑,说道:我情愿我们还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茗惜眼神倏地忧伤: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九章 夜半惊梦 蜀中岷山,自南而北,绵延千里,雪峰万重,悄怆幽邃,时值夏末时节,山中深处仍然森然作凉,本来午后寂静的杉林中,忽然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森林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浑身带着早已干燥的血迹,沉重的步伐似乎暗示着他走了很久的路,已经很累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歇息,穿过这片乱世嶙峋的山岗,前面有一片小溪,他缓缓走到溪边,蹲下身来,捧起清冽的溪水,大口的喝着,然后清理起身上的血迹和伤势。 看着那些伤势,回想起半日前林中的搏斗,十几只的狼群,觅食的黑熊,川中猛虎还有森林巨蟒,他没有过一丝的恐惧,这些比起自己走出的那个地方来说,当真不知轻松了多少倍,但饶是如此,一颗未曾停息的战斗与日夜的警惕不休也让他颇为疲惫。 清水洗去尘渍与血污,这才能看清他的真正长相,只见他面相温和,发髻蓬乱,浑身肌肉结实,若不看他衣服上的血迹,还以为是个农家小子或是山里的猎人,只是他双瞳血红,仿佛吃人的猛兽,黑夜的幽狼,让人见之胆寒。他身旁放着一柄大刀,长约半丈有余,宽约三尺,笔直锋刃,黑光粼粼,刀身之上红光点点,仿佛沾染的血滴一般,只是这血滴擦拭不掉。少年眼中的红光仿佛燃烧的火焰,随着清水的洗涤,渐渐熄灭,待目光恢复如常人一般时,身旁的半丈长刀忽然发出一声浅浅的清脆响声,这个声音对于常年征战的兵士或许十分熟悉,同时也十分恐惧,因为这是兵刃断裂的声音,而战场之上若是兵刃断裂,等待他的下一刻就是死亡。 但是少年并不惊慌,将断裂成四块的长刀碎铁收拾好,手中只持着断刀手柄继续前行,再入深林,日光渐渐消失,树林之中仿佛藏着无数只眼睛在窥视一般,让人不自觉的被这种寂静震慑,与夏日时节极不相衬的凉风拂过清水洗过的皮肤,顿时生出无数的鸡皮疙瘩。随着山林之中一阵青鸟啾鸣,仿佛黑影一般层层叠叠的鸟群顿时从头这夫妇二人非同常人,便连我也看不出他们灵力境界,不知他们对庄主破除天罚是否有所帮助了? 乾文子眸间一亮,却又重重一叹,说道:你所言有理,当初清儿那丫头还曾劝过我,不要再急于提升境界,否则过犹不及,那时我一心破九天境界,未曾听她之言,如今想来,或许有理,只是她如何知晓,却是不详,若他日再遇,须得仔细询问一番才好!说到这里,乾文子不禁问道:你为何问起此事,可是查探到了下落! 姬无涯说道:这倒是没有,自从三年多前庄主要求寻找他们踪迹,暗客派出数波剑客,都未曾查探到他们一家下落,刚才庄主提到过青灯古卷,我这才想起一件事情,似乎与他们有关? 乾文子问道:何事? 姬无涯说道:三年多前,皋落木,梁丘悯与漆凝儿三人前往荆蜀边境追踪王崇一,据说半路曾经遇到了叛客叶舒华,本来他们想要当场格杀此人,未曾料到其已突破从天境界,已至更天境,庄主你也知晓,虽然他偷盗了青灯古卷,以他的灵力境界也无法理解此书,而他的资质更是愚钝不堪,若是自己领悟境界,怕是终此一生也无法达成,而且那时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约莫七岁左右,据漆凝儿所说,叶舒华当时打算回到灵隐剑庄,据其称他曾帮助过某人,而那人承诺为其返回之事作保,而且庄主一定会答应。 你想说什么?乾文子的语调逐渐变高,似乎猜到了姬无涯想说的话。 姬无涯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的猜测是,叶舒华是否遇到过小鲜一家,而小鲜父母帮助叶舒华领悟了古卷,而且答应为其求情,让他回到剑庄而免于追杀,而他身边的那个孩子则正是小鲜! 乾文子的心顿时一震,姬无涯推理的没错,作为叛客能重回剑庄的机会极小,叶舒华能够下定决定回来,定是承诺之人有着莫大的本事,而此人与灵隐剑庄也有莫大的关系,联想到那个孩子的年纪,与小鲜正好相符,种种迹象仿佛都在暗示,那孩子便是小鲜。 叶舒华如今身在何处?乾文子问道。 姬无涯神色顿时黯然,说道:后来叶舒华逃脱,不知所踪,但漆凝儿等人回庄之时,在蜀道中发现了他的尸体,青灯古卷也不在他的身上—— 姬无涯猜测小鲜多半已经死亡,乾文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清儿夫妻二人并非常人,小鲜对他们如此重要,不会随意交给一般人的,我想小鲜定然有保命的法子……,既然他们从荆南国而来,小鲜若然逃脱,怕只有荆南国可回,这样,姬无涯,你亲自带人去往荆南国,与当地的本庄暗客寻找小鲜的下落,不管花费什么代价,都要把小鲜给我带回来!只要小鲜在这里,这里便是清儿夫妻的根,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回来的,也算是我为他们当初的忠告的一点报答吧! 姬无涯躬身应命,又问道:那萧郎可需要带去? 乾文子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道:既然要你亲自教导他,你就一并带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一章 蜀国来人 姬无涯带着萧郎还有漆凝儿已经上路了,前段行水路到宜宾,后行山路过夷陵往荆州方向而去,倒是与叶舒华当初去荆南国的路线一致,只是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漆凝儿一路上的兴致不高,来之前听闻姬无涯对当初叶舒华身边小孩的猜测,竟然就是当初剑庄李嫂子的儿子小鲜,遥想当初此子出生之时自己还与庄主等人一同看过他,甚至自己还抱过他,而三年前的那日自己却没有认出他来,叶舒华死后,也不知这可怜的孩子还活着没有,可受了什么苦!漆凝儿这么想着,目光禁不住转向身旁,看向这个如今与小鲜大概差不多同岁年纪的少年,只见萧郎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若非他身后背负着与他几乎等身高度的剑匣,否则当真便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书生,但漆凝儿回想起初见此少年时他的那副愤怒模样,双瞳间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一般,灼的人眼睛生疼,不由暗暗呛了几声。 萧郎沉默无言的跟在姬无涯身后,自从那日此人跟他说过以后跟着他后,或许是被这白发青年的气势慑服,萧郎倒没有丝毫的叛逆,低眉顺眼的模样如何要让人想象不出当初竟是他杀死了那头梼杌怪兽。剑匣之中装备萧郎的那柄长刀碎铁,四块碎铁重量不轻,约莫有着一百来斤,也不知道这稚嫩的肩膀是如何举得起这样的大刀的。 途经猇亭城,姬无涯三人也看到了小鲜当初进城时看到的那座亭子,在城中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上路,离开之后走了没多远,便见到星子海边的连绵丘陵,一处遍植橘树的山丘之上,两个人影正在彼此追逐,姬无涯双眼一紧,只见那二人犹如飞禽走兽马踏飞燕,施展的绝非寻常的轻身之术,不由有几分好奇,本来与他们也是顺路,便加快了几步跟了上去。 姬无涯乃暗系剑客,身法不俗,漆凝儿与萧郎远远缀着,勉强不脱离他的视线,眼看便到了那片橘林之中,但是转瞬间便失去了二人的身影。不一会儿,漆凝儿与萧郎也追了过来,三人正在疑惑之际,忽然耳闻林中传来悠扬的笛声,声音飘渺绝俗,清幽绵长,如若林旁流淌的星子海水一般,三人循声而去,只见江畔的崖边建了一座望江小亭,亭中一青衣纶巾的儒生正望江奏笛,江风徐徐,吹得他衣袂蹁跹,长发飘飘,颇有几番出尘之色。 姬无涯正想出言相问,忽然只见亭檐上猝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手执短刃,向下探出头来,向着背朝他的儒生一刀扎去。那儒生仿佛未曾察觉,漆凝儿却不禁惊呼出声,眼见那人就要得手,她忽地窜出,施展出“水练之术”,一道蜿蜒的水流如丝绸匹练一般拦向那黑衣男子,将其包裹住,随即轻身上前,葱指滴翠,几道水滴从指间射出在空中瞬间凝结成为冰锥,向那刺客射去。 黑衣刺客双眼圆睁却并不躲闪,姬无涯远远的觉得奇怪,那青衣儒生此刻竟然还是未曾察觉周遭的变化,还在兀自沉浸在乐曲之中,浑然忘记世间万物,就在他思量之间,漆凝儿的冰锥已然落入黑衣男子胸口,哪知男子竟然身影一闪消失,如同炸开的泡沫一般,转瞬无踪。漆凝儿顿时疑惑,身后姬无涯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只听他道“小心身后”,漆凝儿陡然转身只见那黑影向自己扑来,手中短刃闪着烁烁寒光,脑中刹那间空白,仿佛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漆凝儿仿佛感觉到了寒刃入肉的冰凉,她目光一冷,忽然发现,那个黑影竟然变成了姬无涯的模样。 怵然心惊! 就在漆凝儿以为自己已然死亡,忽然间一阵凉风吹过,浑身颤抖,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醒醒”,漆凝儿恍然一惊,睁开双眼,只见身旁姬无涯与萧郎面色略带苍白的看着自己,此时竟然还站在初见那追逐二人的山丘之中。 这是——漆凝儿吃惊的看着二人,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见姬无涯眉头一皱,冲着空无一人的橘林大声说道:好一个镜花水月之术,既然慕容家族之人到来为何不现身,反而施展这些技巧戏弄我等? 镜花水月之术?漆凝儿直到此刻方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原来刚刚走到这里之时,自己等人便发现了那边的山丘飞过两个人影,而此刻漆凝儿顿时痴呆般的伫立在原地,姬无涯与萧郎正觉得奇怪,忽然察觉到一阵阵波纹般灵力向自己袭来,任凭自己如何施展秘术抵挡也拦不住,转瞬之间便让其侵袭进入脑中,不过好在姬无涯江湖经验丰富,顿时便识出了此乃幻术,引自身灵力遍走全身,内外相击,方才觉醒出来,而萧郎却不知如何挣脱,也是醒了过来,只有漆凝儿仍旧迷茫,无法动弹。 姬无涯话语刚毕,只见一个青衣儒生从橘林之中缓缓走出,手拿一根长笛,一边敲打着手掌一遍淡淡微笑,那身影与那气质,便与漆凝儿在幻境中见到的书生一样,顿时她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模样英俊却又面目可憎的青年。 只听那人说道:适才被人追击,无奈之下方只能施展此术逃脱,不巧却误伤了诸位,在下慕容焕晨,未请教几位姓名?说完,他特地抬头颇有些轻佻的看了一眼漆凝儿,仿佛有一番别的意思。 漆凝儿白皙的面庞顿时红灿如霞,杏眼圆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轻蔑的转过头去不看他。 姬无涯却有些惊疑,竟然在荆南国境内看见了慕容家族之人,传说只有幻字辈的族人方可行走于外,难道此人竟是此中之一,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好奇,禁不住问道:慕容家族之人行走于外,竟然有人敢挑战此赫赫威名,在下灵隐剑庄姬无涯,这两位也是我剑庄之人! 慕容焕晨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蜀国的白发暗客,久仰久仰,不过阁下怕是误会了,我这焕非彼幻,只是出来帮闲做点事情罢了!刚才真是误伤了,还请莫怪,不过姑娘的心思却是极好的,虽是幻境,还是要向你道声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慕容焕晨猝然窜起,纵入半空,只几次虚点青山,便消失了踪迹,留下疑惑的诸人暗暗想着,怎么不出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之人竟也开始四处行走了,莫非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姬无涯目光一紧,缓缓的说道:此人虽说并非幻字辈子弟,但以其轻身之术来看,怕是已至睟天境界,好在方才施展的只是镜花水月之术,只在困敌,本身并无攻击力,如若不然,此事怕是不好善了了!——凝儿,你没事了吧,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漆凝儿语气不善,看着那离去的慕容焕晨背影,恶狠狠的说道:看着刚才那人眼睛就不舒服了,下次若是再见到,非要挖了他的眼睛! 姬无涯淡淡一笑摇摇头,只当做玩笑听了罢了,众人继续上路,只是路上不再多惹是非了,不多日便到了荆州城。安排众人住下之后,姬无涯便在街头寻找灵隐剑庄暗中留下的标识,与城中的暗客据点相见。十国剑庄大多会在其他诸国之中暗中派驻剑客,因为如今正处在诸国征战的乱世,任何两国的结盟都会是夹伺其中的那国的梦魇,虽说剑庄永不可破,但是剑庄也有强弱,如果只是谋国,弱的剑庄也无法阻止,就如同现在的蜀国一般,灵隐剑庄只能接收梁国的威压,而逼王家逊位,所以各国都城中的诸国暗客会监视该国的每个重大举措,以便提前反应。这几乎是各国默认的潜规则,但是自己都城之中暗藏其他国家剑客,说出去对本国总有些尴尬,是以各国也不在明面上现身,而是如灵隐剑庄一般,暗中隐藏,每月更换据点。 姬无涯在城中寻了片刻,在城南的南平河畔的一处酒家旁看到了蜀国暗客留下的记号,根据记号提示找到了米粮坊的四方客栈,终于见到了四名蜀国暗客。米粮坊本是唐时专营江南米粮生意的市坊,只是到了如今年头,这个坊已然没落,就连卖粮的铺子也没有几个,转而做起了漕帮的生意,房里的青壮大多给漕帮打下手卖力气,贫穷的女子做起了半掩门的生意,而略有薄产的则开客栈,办赌坊,做酒楼等,城里的富户是不会来此的,加上吴国随船的水手帮闲经常来此歇脚,外乡人颇多,倒是一个隐藏行迹的好地方。 姬无涯一路行来,进入坊中时看见几个颇有些警觉眼色的壮汉,倒似他国的暗客,不禁有些好笑,这地方对于剑客来说当真是寸土寸金啊,尽然都选在了此处潜伏。进入四方客栈,蜀国暗客将自己的首领迎入了房中,暗客组织内部管理极为森严,以千字文头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十六字作为等级划分,上一级暗客对下一级暗客有着生杀予夺大权,此刻暗客首领天字辈的姬无涯到来,诸人如何不紧张。 客栈中的这个跨院是被蜀国暗客包下来的,掌柜是个明白人,自然也不会过问客栈中的人是做什么的,姬无涯进入院中正堂,门外派一人把守,剩余诸人便开始说起正事来。三名暗客其中两名为荒字辈,一名为日字辈,门外把守的暗客为月字辈,荒字辈暗客叫做顾晓峰与颜秋明,日字辈暗客叫做崔长恨,而月字辈的暗客叫做李国复,诸人之中隐隐然以颜秋明为首,此时只听他说道:首领之前传来的飞鸽我们已收到,这段日子也在城中暗中打听叫做小鲜的孩子,只是目前情况不太乐观,还请首领莫怪! 姬无涯眉头微皱,但还没有生气,点点头说道:你且继续说—— 看着眼前的上司皱眉,颜秋明额上不禁落下几滴汗,暗暗心道,不愧为江湖剑客忌惮的白发暗客,便只是静静的坐在这,却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割掉了自己的头颅,按捺住紧张情绪,只听他继续说道:荆州城最近颇不平静,本来河南河北都在闹灾,荆州城入夏之后,灾情也变得严重起来,本来以前靠着吴国的粮食还能支撑,但今年吴国选择将粮食运到了梁国,荆州缺粮尤其严重,所以城内饿殍遍地,半月前荆南国内灾民造反,攻占了荆州附近十多个县城,裹挟近两万平民,进而攻打荆州! 姬无涯双眼顿时一道神光射出,嘴中慢慢吐出几个字来:他们不知城内有剑庄吗,这不是找死?说完之后,神情却变得暗淡,怕是料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颜秋明继续说道:荆州城内只有五千官兵,却要分守四城,若非乱民没有攻城器械,否则当真放手不住—— 姬无涯轻轻一叹,说道:若说攻城或许有些夸张,这些乱民最多只是想引起朝廷注意罢了,只有国主出来说几句话,救助一下灾民,怕是就没这场乱事了! 颜秋明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往下接,半晌后方才说道:或许如此吧,只是如今荆南缺粮,朝廷也没有办法解决,只好借剑庄之力,杀了这些乱民,就在那日之前,城内的饥民也被官兵大杀一通,若首领早通知几天,或许我等还可以查看一番,现在只怕—— 姬无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说的是叶舒华已死,小鲜即使逃回了荆州,怕也是生活艰难,如今城内小康之家或许都已饿死,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如何生活,怕是也被城内官兵杀了扔出了城外。姬无涯眉头皱的更紧,吓得三名暗客大气也不敢出,最后长叹一声,说道:人死由命,富贵在天,既往之事暂且不提,现在你们继续寻找,荆州城方圆百里都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好了,现在说说最近各国在荆州城都有什么举动! 顾晓峰闻言忽然说道:慕容世家的人来了荆州了! 姬无涯顿时一惊,看向顾晓峰,问道:来人是谁,为何来此? 顾晓峰继续说道:此事城内的诸国暗客怕是皆已知晓,来人叫做慕容焕晨,但并非幻字辈之人,当初乃是为追寻侵入太湖幻境的剑客而出世,后来便一直在各国逡巡,各大剑庄渐渐知晓此人,如今他到荆州,仍然是为追寻入侵之人,而且那人的身份下落也被他查出来了! 噢,是吗?姬无涯顿时大感兴趣,要知道六年多前,天下发生了诸多大事,最大的事除了豫北司马家被屠戮之外,便是有人侵入了太湖幻境,而且连破四层幻境,几乎快要走到了太湖中的无涯桥了。 颜秋明点点头,插话道:那人隐藏在漕帮,据说是漕帮前几年升任的长老,叫做水耘宿!如今此人已经离开了漕帮,且下落不明! 姬无涯微微颔首,说道:在来的路上,我曾见过慕容焕晨此人,当是他正在被人追击,后来从他口中得知,追击他的人甚至逼迫他施展出来镜花水月之术来躲避,看来那水耘宿大有背景,绝非一派长老这般简单。 那就对了!颜秋明说道,慕容焕晨来荆州后不久,便杀入了漕帮之中,但是却没有见到水耘宿,反而被船上窜出的一人杀的措手不及,这件事很多人看见,那人灵域惊人,隔着三十多丈也能感受其土系灵力威势,境界似乎在廓天境之上! 乱尘浪,洛阳墙,桃花软泥温柔乡。壁如龙,堕如坑,横刀立马入山岗。飘零沉浮萍踪意,立地生根战穹苍。姬无涯缓缓说道,世人皆知土系秘术的厉害,也知此系剑客只要立地而战,只要境界突破廓天之后,灵力几乎无穷无尽,而且防御惊人,慕容焕晨虽说乃慕容世家之人,习得镜系幻术,但境界不过睟天,越境而战,怕也无法仅以幻术杀之。败之或有可能,但却也甩不脱了,难怪那时他匆匆现身,又匆匆而去,竟是惹下了这等麻烦,如今怕是他也只得回太湖幻境了! 颜秋明疑惑道:当今廓天境的剑客不多,除诸国庄主外,不过数人而已,却也没有土系剑客,漕帮之中突然杀出此人,如今各国暗客皆是吃惊不已,首领,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既然能够出现一个水耘宿,能出现屠灭司马家族的人,如今再出现一个不在名籍的土系廓天境剑客也不足为其了,由此可见天下翘楚并非你我往常所知的那般,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莫要妄自称雄! 是!颜秋明、顾晓峰与崔长恨齐声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三章 最后一夜 小鲜开始察觉不对劲了,这几日专诸盟对出盟的管制更加严格,以往便是出城都随意的,如今走出专诸盟的山门竟然都要有人作保,传言是说荆州城内出现了敌国奸细,但小鲜不这么认为,首先何龙涛手下的传书局书生并没有出去查探,另外敌国奸细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诸国之中哪一国的国都里没有敌国的暗客,这传言岂非笑话。 后来经过他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一些秘密,原来昨夜漕帮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长老水耘宿又出现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慕容世家中为寻入侵之人而出世的慕容焕晨,二人在南城一带大打出手,慕容焕晨竟然不敌,后来南城之中米粮坊突然跳出一个黑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手执一柄半丈长刀,刀色血红,有腥风,与水耘宿近身战数十回合,后来身中其龙吟之术,胸腹经脉被震伤,被一白发青年救走,但水耘宿仍不放过,一直追出城外。 这一幕被诸多南城之人见到,寻常百姓晕倒数百人,震死之人达到十数人,专诸盟此刻方知城内竟然藏着这般多的廓天境剑客,就连那少年都有更天境实力,于是不再准许初入盟中的剑客出门,派出大量从天境及更天境的剑客出城追查事件后续。 这是小鲜了解到的全部,但他觉得事情并不这般简单,因为今天下午何龙涛找他谈了一场奇怪的话,说奇怪是因为何龙涛问起了很多小鲜以前的经历,这些是他都未曾关心过的,若是在三个月前听他问起,小鲜或许觉得十分温暖,但是如今在他打算离开专诸盟的时候,这样的问话似乎透露了些什么。 就在小鲜狐疑的时候,专诸盟诸院之中最为神秘的密道院的静室中,做着七八个盟中前辈,讨论的却只是一个名字,那就是小鲜。 只听孙长佑说道:事情便是这般了,那小鲜便是陈文口中所说的男孩,根据潜哨堂的探子查探,小鲜曾经与叶舒华生活在南城,如今怕只有他知道剩下两本青灯古卷的下落了!此事我已向堂主禀报过,堂主对古卷十分感兴趣,让我们务必为其寻到,各位说说计划吧! 郑辛庶说道:难怪,小鲜的身法怕就是当日叶舒华之死刺激,让其突破了灵力的桎梏—— 孙长佑听他说些没用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时只听武政国说道:小鲜倒是很有刺客的潜质,如今其既然是我盟中之人,管事把他招来,我们仔细问他古卷下落,想必他也不敢不说! 孙长佑说道:他进入盟中几月了,但是这件事情迟迟不报,我担心他心中有异,不得不防,若是对本盟没有忠心,将古卷下落告诉了他人,岂非本盟不幸! 只听钱慕白说道:既然如此,先将其看守起来,不让其出门,由何龙涛先行询问—— 孙长佑说道:我已让何龙涛去问他了,看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门外有人求见,孙长佑听报信之人说是何龙涛到来,忙让他过来,何龙涛进入静室,与诸人行礼后,对孙长佑说道:小鲜虽说出曾受某剑客照顾,但并未提起青灯古卷之事,另外其神情紧张,似乎有所担心—— 孙长佑眉头一皱,顿觉不安,说道:把小鲜带过来! 一个剑客闻声而去,顷刻后却又急急回来,并没有带回小鲜,只听他急道:门子禀报小鲜已经出盟,身法迅疾,此刻不知所往! 孙长佑猝然站起,指着他骂道:快去追,快去追!剑客领命再去,这时马卫坡站起,向众人告辞而去,钱慕白忽然想起什么,对孙长佑说道:把那个与他同来的女孩看管起来,二人感情颇好,料他不会轻易离去的! 孙长佑也觉有理,便着人去做了,而此刻的小鲜正奔行在去往南城的路上,从何龙涛的言语之中他已经觉察到了专诸盟不知为何对自己起了疑心,或许并非有杀他之意,但是一股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觉得此地已非善地,他必须赶紧离去,而现在他需要王三的帮忙。 南市口,碧月轩,大茶楼,前面便是闻香楼了,小鲜轻车熟路的拐进这条大街,但是当看到往日应该摆着鱼糕丸子的铺子此刻却是断井残垣、颓门圮墙,顿时呆住了,就那么呆呆的伫立了好半天,方才想起来,奔进了闻香楼中找到李仁,这才了解到,原来几日前王家已然被焚毁,而其家人也不知所踪,不过好在没有找到尸体,或许还活在人世。 小鲜听闻此消息,顿时如丧考妣,王三乃是他离开专诸盟,离开荆州的最大凭仗,如今他人际无踪,自己该要怎么办!他灰心的往回走,心中又一次的感到绝望,除了知晓父母离开自己的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被人遗弃的感觉,即使当日郑大白的背叛也没有今日这般的令人心痛,他是真的把王三当做了自己的家人的,可是他为何要离自己而去。虽然小鲜心中也知晓王三应该也有苦衷,否则他的房子不会焚毁,显然是他也暴露了行藏,被人追上门来,方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去,但是小鲜的心就是平静不下来,失去了王三倚靠,这一步他要如何走,如何走出荆州? 前面就是菜市口了,曾经小鲜经常在此偷这些菜户的菜,尤其是赵屠户的肉与吕大娘的鱼,但是他从未与他们真正的说过话,打过交道,然而当他经过吕大娘家门前时,早已没卖鱼的铺子门前,吕大娘忽然走了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又进了屋。 小鲜实在是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当初与天王庙一众伙伴偷人东西时,他们便是以这样的眼神提示他此处可下手,小鲜当即便觉得这是吕大娘在暗示他进去,于是他谨慎的看看周围,发觉没人注意到他,便偷偷的溜进了屋内。 屋内的吕大娘斜跨着二郎腿,喝着大碗茶,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想调笑他一番似的,但却又未如此做,只是让他坐下,说道:想起你当初偷老娘的鱼就生气! 小鲜顿时大惊,想当初王三对他说以前早已发现他偷自己的丸子时,他便全身一震,此刻吕大娘如此说道,仿佛她是故意放纵自己偷鱼一般,难道说她也是秘术剑客,天啊,这小小的菜市街中,寻常的菜贩子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术剑客! 吕大娘看着小鲜的神情,似乎颇为得意,笑道:你别紧张,几条鱼也值不得几个钱,等你来日发达了,再还我也不迟! 小鲜诚恳的说道:小子记得此间的恩情! 吕大娘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样还不错,亏得王胖子对你这般照顾!——这是王胖子留给你的!说话间,吕大娘从满是鱼腥气的桌上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小鲜顿时眼中放光,他自然识得这是王三写下的符文秘术,只消以血液激发,便可施展。 吕大娘说道:王胖子留下了三张符文,其中从天境秘术一张,更天境秘术两张,睟天境的秘术以你的能力也无法激发,写下了也无作用,你自己好生使用,若非性命攸关之时,莫要随意施展! 小鲜点头称是,吕大娘继续说道:你既然来寻王三,应该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此处了!明夜我会在这附近的南平河边的桥洞下等着,你到时候带着那小姑娘过来,我送你们到猇亭,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小鲜连忙称谢,又说道:我在李仁那里存了不少行李,还有城外的橘树林中有箭矢以及其他暗器等—— 吕大娘摆摆手说道:你把地址跟我说下,我明天给你都取来! 小鲜连忙将地址一一道来,然后便拿着那三张符纸离开了这里,匆匆回到盟中,一进门便被门子控制了起来,待到了密道院孙管事面前,孙长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小鲜,你曾经得罪了北丐门,入我盟中算是救了你一条命,但你为何对我盟不忠? 小鲜连忙跪下,痛苦说道:不知管事为何如此说,专诸盟对我有大恩,我岂会不忠? 那里方才出门作甚?孙长佑喝问道。 对这回答小鲜早已有所准备,说道:先前何队长问起我以前旧事,我回答曾经有一剑客照顾我三年,但以前我不懂得剑客之事,刚刚忽然想起那剑客曾经遗留的物品,或许对我有用,便想回到旧居查找一番,但岂知回去之后,旧居已然焚毁,什么也找不到了! 孙长佑自然早就查出了叶舒华曾经的住所,也派人去搜寻过,但是周家霸占那小院之后,已将家什重做,旧物早已丢弃,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孙长佑倒是从小鲜的这番话中找不出什么问题,但他本能的觉得这小子还是在藏着什么! 只听孙长佑继续说道:那剑客叫做叶舒华,曾经乃是灵隐剑庄的叛客,因他盗取了剑庄的青灯古卷,你与他相处三年,想必是应该知晓此书了的? 这件事情太过明显,小鲜也不敢隐瞒,只能点头,不过从这句话中他多少也猜出盟中对他的恶意怕是也因为青灯古卷而生的。孙长佑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剩余两本古卷在何处? 小鲜顿时疑惑,问道:叶大叔身上也只有那一本,难道此书竟有拓本么? 小鲜模样天真,语调自然,孙长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叶舒华身上当真只有一本,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只在他脑中存留了一刻,马上就烟消云散了,他摆摆手让他离去,这时狼三与武政国走上前来,对孙长佑说道:管事,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真的相信这小子? 孙管事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但是诸位也要想一想,叶舒华死之时,小鲜只有七岁,他们相处的三年间,再聪明的孩子也记不得多少事情,即使三本古卷都在叶舒华身上,他会告诉一个容易被人欺骗的孩子吗,而且这个孩子会记得这些吗? 狼三疑惑道:那管事你的意思是—— 孙长佑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必须让他保持对本盟的忠诚! 武政国思虑良久,小鲜的刺客资质对他而言极为特殊,他已很难在剑客之中找到一个对刀刃如此敏感的身体,秉着保护小鲜性命的心思,他站出来开口说道:让他纳个投名状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五章 离开之夜 这一夜,小鲜几乎是睁着眼堪堪等到了天明,监视他的人就在客栈外,今日便是任务截止的日期,所以他必须在今天做一些事情,他先去匠人街找铁匠磨砺了他的短刃,然后购来了一些顺手的暗器,然后派人往专诸盟送信,说是会在天王庙等她,祭奠一下那些死去的伙伴们。 监视的刺客半路截住了送信的少年,询问一番,确认他是去专诸盟送信,便放他离去了,随即向管事传书汇报一切正常,孙长佑稍稍安心,料想小鲜还是在按计划行事,便也不再关注。此刻他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章秋痕等人回国之时截住他们夺取青灯古卷。如今跟踪的刺客已经派出,章秋痕等人已经快到江临,孙长佑的心也渐渐汹涌澎湃,毕竟那可是记载着凡人成仙的至道天书。 得了孙长佑回信的刺客继续跟踪小鲜,见他采购完所用的兵器暗器之后,便前往天王庙布置开来了,手法倒是活道教习马卫坡教授的布陷阱的法子,刺客见他手法娴熟,心思灵巧,心中倒是暗地有些佩服。时间渐渐过去,已是黄昏,但是茗惜仍然未至,刺客不禁有些狐疑了,送信的少年坦言是约在了酉时,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为何还是不至,莫非那女娃中途逃走了!刺客正在担心着,忽然布置完了一切的小鲜坐在庙中,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似乎是到了! 刺客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察觉有人到来,但是忽然间他脑袋陡然一炸,仿佛见到了鬼一般,一张肥腻的大脸如同佛祖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声音传来“是啊到了”,随即一只肉掌向那刺客拍去,刺客下意识的想要施展轻身之术躲闪,但是秘术欲施之时,忽然只觉得四周的灵力仿佛被完全吸空一般,竟无一丝存在。刺客眼看那铁铸般的肉掌拍来,灵域压的他浑身无法动弹,随即听见“砰”的一声响,如同被一掌拍烂的西瓜,血水四溅,脑袋碎得不能再碎了。小鲜虽然不知刺客的藏身所在,但是听见这样的声音,也知道那人不活了,想象着他的死状,不禁隐隐作呕,心中对那王胖子的手法顿时颇有微词,还准备等他现身讽刺一番的,却听见一个声音钻入了自己耳中“我走了,你保重”,王三竟是这样不见而走了! 小鲜见着王三这次是真的走了,不禁泪从中来,泫然欲哭,但终究勉强忍住了,强自低语道:放过你了!随即轻轻一叹,怕是以后相逢无期了,这般想着,小鲜偷偷从庙里的一个小门而出,绕道赶往南平河边,此时天色已黑,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只要盟里不再派人过来,自己与茗惜就能离开荆州城了! 赶到南平河边的桥洞下后,吕大娘果然已经守候在了那里,只见一条乌篷渔船静静的泊在岸边,吕大娘招呼小鲜过去,说道:小姑娘已经到了! 小鲜点点头,跳到船上,正准备让吕大娘开船时,却听吕大娘说道:这船可送你们沿水路出城,可行到峡州,之后便是崇山峻岭,要靠你们自己了,在走之前,还需做一件事情! 小鲜心中着急,此刻即使一刻钟都极为关键,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现在做,不禁疑惑道:什么事情? 只听吕大娘问道:当初入盟时,可有人带你们去专诸盟对面的李师傅狗肉店吃过狗肉吗? 小鲜看了看从船篷里探出头来的茗惜,轻轻的点了点头,吕大娘眉头微皱,说道:那李师傅其实也是专诸盟的人,城里活久了的人大多知道,他是苗疆的蛊人,擅长下蛊与制毒,便是你们的花道教习也是不如他的。专诸盟暗中有一条潜规则,初入专诸盟的人会被老人带到李师傅那里吃一顿狗肉,肉倒是没毒,只是会在锅里放一种特殊的香料,此香能够与人的身体及灵力混合,常人无觉,只有盟中修习此道术法的剑客才能察觉,用以感知盟中剑客的位置,防止有人背叛专诸盟,因此数十年以来,专诸盟中的叛客没有活过半年的。如今你们擅自离开专诸盟,形同叛客,若是不将此香气祛除,恐怕不管逃到哪里都会有天罗地网般的剑客追逐你到天涯海角! 小鲜闻言顿时紧张,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如此说来,难道我们逃走也无用么? 吕大娘闻言却是一笑,说道:既然告诉你们知道了,大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过会我会施展一门秘术,你们若有异感,千万不敢抵抗,任其游走,自然就好! 小鲜与茗惜点头称是,然后让茗惜先来,只见吕大娘低沉着声音冷冷一喝“寻香之术”,随即指点茗惜光洁的额头,茗惜顿时如遭蜂刺,一股异力电流般的袭过全身,钻进血管之中,茗惜面色苍白,尽管吕大娘已经告诉她不得抵抗,但是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抵御那股异力,好在吕大娘忽然云收雨歇,淡淡一笑,说道:好了! 茗惜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浑身没有一股力气,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到了船沿上,吕大娘望向小鲜,说道:到你了! 小鲜点点头静静的站在那里,吕大娘如方才一般,轻喝一声“寻香之术”,然后手指点在了小鲜的额头,但这次小鲜并没有感受到方才茗惜那般的痛楚,反而一无所觉,还以为吕大娘并没有施展任何秘术,不禁抬起头狐疑的看向她。但见吕大娘此刻似乎也不轻松,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汩汩而下,虽然如今仍是夏末时节,但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变化着实太大了。终于片刻后,吕大娘收手,仿佛大病了一场般的退后几步,坐在了船头上大口的喘着气。 小鲜顿时大惑不解,不禁小心的问道:吕大娘,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吕大娘少坐片刻,略微恢复了下精神,眼神奇怪的看着小鲜,说道:小子,你这身子是无底洞啊,刚刚不仅寻不到你体内的那股异香,反而把大娘的灵力悉数吸了去,照说剑客灵力迥异,与灵魂一般有着鲜明的个人特征,任何人都无法吸取他人灵力的,可在你这,似乎——说到这里,吕大娘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小鲜的手问道:你身上可藏有什么异宝,可吸取他人灵力? 小鲜眉头一皱,嘴巴大大的“啊”型,摇了摇头,又怕吕大娘不信,连忙将身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有王三留下的三张符文秘术,救命用的奇异叶子,专诸盟的各种暗器如柳叶镖等物件,一些碎银子,金疮药,解毒药,剩下就没什么了。本来小鲜怀中还贴身藏着一个当初与叶舒华离开荆州时,他给自己的香囊,但是因为是母亲遗留下来的遗物,小鲜害怕丢失,便一直贴身保管,这船上颇为脏乱,小鲜舍不得拿出来了。 吕大娘扫视一眼,并没有发觉这些物品有什么特殊的,便颓然的摆摆手,说道:你留下闻香楼的东西,还有藏在城外的弓矢都放在船尾,你身上的异香眼下我是无法祛除了,不过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那香气与我秘术本质相似,既然我无法施展于你,想必当初那香气也无法袭入你身体。 小鲜颇以为然的点点头,只是心中不置可否,想着总是要想个法子检查一下才好,这时吕大娘又说道:我灵力损耗太大,本来是要送你们到峡州的,眼下是不行了,好在这段水路较为平缓,你们出城后,可行舟至猇亭,便可北行,到神农架,那里森林漫布,深山大林是你们最好的掩饰,即使专诸盟发觉你们逃走,也很难追上,到时沿森林边缘穿过林区,可到房陵,然后从剑阁入蜀,到了蜀国境内,即使专诸盟也会给乾文子一些面子,不敢逼迫过甚,小心隐藏,千万不要露了行藏,路上虽然辛苦,但是只要专诸盟找不到你们,凭着你们这几个月来的修习,想必也不是难事! 小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下茗惜,随即二人跪下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吕大娘磕了三个头,然后又磕了三个头,方才抬起头来对她说道:大娘的恩情,我与茗惜没齿难忘,日后若能回报,定结草衔环,另外三个头是磕给王先生的,他帮助我们良多,本早就应该磕了,只是想留在离别时,可他如今离去了,还请大娘代我们告知,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王三先生! 吕大娘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大娘记住了,不过你们也得记住,保住性命要紧,其他一切休提! 小鲜应承了下来,随即吕大娘摆舟出城,舟入星子海之后,吕大娘便上岸了,说道:大娘此刻是不成了,剩下就靠你们了!小鲜点点头,接过船桨,与吕大娘告别,随即继续前行向猇亭而去。 吕大娘上岸之后目送他们离开,她的身体确实损耗太大,此刻竟有些站立不住,忍不住大吼一声,道:王胖子,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还不过来扶扶老娘! 话语刚毕,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下去,身后却伸来一只巨手,撑住了她的腰身,不是王三是谁,只听他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王三扶她坐下后,吕大娘方才冷冷一瞥,哼道:你这般看重这小子,为何不自己亲来,平白让我受了这么多苦! 王三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问天子看得我紧,这小子也是他看重的,我怎么敢明地里与他对着干! 吕大娘不屑的说道:韩家堕落如斯,就是因为有你这般懦弱的人!算了,陈年老话也不说了,那小子着实有些奇怪,给他祛除苗香的时候,竟被他吸去了大半的灵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王三之前也是在桥洞附近的,以他的感知能力自是知道了先前的事情,一路而来,他也沉思良久,即使六识家族中,也未曾听闻这般奇闻,不禁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日后若有机会问问其他长辈吧! 吕大娘眉头微皱,说道:他到底什么路数,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这般照顾? 王三轻轻一叹,说道:六识家族衰落,沛县刘家势单力薄,王家的小子说这人或许是香识或是声识家族之人,可谁说的准了,事到眼前,总不能不管不顾了,若有可能,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件好事了! 吕大娘闻言不语,心中却是戚戚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七章 落入敌手 小鲜二人第二天离开猇亭继续向当阳而去,本来他们年纪幼小却独自上路就分外惹眼,加上身后背着长长的弓矢及厚重的行李,虽然弓矢已被粗布包裹,但他们的行迹仍然十分惹人关注,于是小鲜就不敢继续走官道,反而是进入林中绕着官道走起了山路,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当日在山中又露宿了一夜,第二日穿山入林,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眼看正午,虽已是入秋,但是荆楚大地仍然是酷日炎炎,出得山林,前方不远处有个茶幡在微风中飘荡,小鲜顿时一喜,拉过茗惜便向那茶铺子而去。 茶铺不过四五张桌子,一个掌柜一个小二,掌柜还兼了厨子的活儿,不过提供的吃食却不多,只有卤好的牛脸肉,牛舌头,肉饼与馒头,另外还有大碗茶与淡的如水一般的散酒,由于其向来只是给南来北往的过路行商走卒提供个歇脚的地方,这些也就足够了。 小鲜到时,靠里有遮日头的棚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坐着三个壮汉,小鲜看看茶摊外慢步悠然的六匹马,便猜到了他们大概是荆州城中苍狼帮的人,苍狼帮靠贩马为生,外面那些马看模样算是不错的北方马了,虽然个头不高,爆发不强,但膘肥身健,四足有力,应是耐力强劲的品种,而且就那么放着,这些马不仅没有一丝乱动,还兀自寻到饱肚的草料,十分适应山林行路。小鲜以活道院中习到的鉴马眼光略略分析,心中不禁动了些心思,若是能弄上几匹,这一路西行也能节省些体力,只是看这几人颜色不善,似乎难以相与啊! 正在沉思间,小二已经将半斤牛肉与两个肉饼端了上来,肉头正晒不适宜喝汤,小鲜又叫了两万凉茶便让其下去了,那几个壮汉听见小鲜的声音只略略瞟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以他们的经历,这般十来岁便出外讨生活的小子多了去了,并不觉得诧异。 食不言,小鲜与茗惜匆匆用过午食,让小二打包一些肉饼便准备继续上路,刚欲起身,忽然间来时的山路上走过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皆是五十余岁的老者,一个以斗篷遮面,看不清楚面貌,身着黑衣长袍,手执古怪木杖,乍看上去甚至透露出比武政国更诡谲的气息,尤其是他的右臂长袖下垂,偶有微风便随之摇摆,竟是一个独臂之人,最后一个年轻人一脸萎靡,无甚气质。 小鲜的脑海砰然炸开,他自然是认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那黑衣执杖的断臂人正是当初杀害叶舒华等人一伙的僵尸鬼,而那两个老人则是杀害叶舒华的凶手,小鲜或许还不清楚他们的名字,但是这几人的大概面貌与做派还是清楚,他们的心远没有他们的样貌看上去的那般慈祥。 这般站起来,势必会与他们面对面,三年过去,小鲜并不清楚他们是否会认出当年那个差点被吓傻的少年。小鲜决定还是再待一会儿然后趁其进食之时离开,方不显得突兀,暗中向茗惜使了个眼色,茗惜也察觉到这些人来头不善,便知晓了小鲜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四人便是章秋痕、朱泉祯、僵尸鬼还有那从专诸盟手下逃走的史过了,天痕剑庄一行人在去往吴国之后,与落水剑庄商定了陈兵边境之事,于归途遇到了逃回来的史过,听闻陈文被专诸盟所擒,不禁暗暗担心,章秋痕虽然为天痕剑庄庄主的弟弟,但专诸盟的赫赫威名却是连他都不敢正面抵挡的,于是他们一行人绕过荆州,从江夏上岸后往北行,这日方才到达当阳县附近。 章秋痕等人进入茶铺,环视一周,目光在小鲜二人身上略一停顿,便看向那些吃饭的壮汉,朱泉祯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又发现铺子外的马匹,不禁对章秋痕说道:荆州的苍狼帮,与晋国剑庄有些关系的! 章秋痕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沉思半晌,对朱泉祯小声耳语说道:虽然吴国答应了出兵,但仅是那些兵士恐怕牵制不了姜家多少势力,晋国虽也有趁火打劫的心思,但是如今他们的动作也太小—— 朱泉祯听他说的隐晦,虽然略微猜到了他的心思,但也不敢确定,谨慎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章秋痕斜瞥了了一眼那三个壮汉,说道:李克用虽然死了,但李存勖多少是有点脾气的,如果天痕剑庄的人杀了晋国的犬马,鼎岩剑庄无论如何也要摆出点架势吧—— 朱泉祯这才确定章秋痕是想借苍狼帮的死,让晋国对天痕剑庄更生怒气,从而对梁国动武,达到牵制姜家的目的,于是他微微倾身道:我懂了! 说话间,便朝僵尸鬼使了个眼色,僵尸鬼心领神会,虽然如今缺了一臂,但境界却有精进,如今已是更天境乘风殿境界,便是逸散出来的灵气都会让寻常人无法承受,随即他轻身入内,木杖点在那几人的颈上,也未施展任何秘术,那几人就这么七窍流血死了! 见着茶铺死人,那小儿与掌柜顿时尖叫,便想逃跑出去,朱泉祯哪会放过这些人,左手一挥间,便有股褐色的劲力向二人吹去,看似轻盈的尘浪,但落在人的胸口却如同泰山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小鲜却觉得极为厌恶,只听他问道:年纪不大,能修炼到这般境界的轻身之术,想来悟性应是不俗的,看来当初那蜀国叛客待你不薄啊! 小鲜听他提起叶舒华,不禁想起他死去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恐惧,忍不住问道:你想做什么? 章秋痕但笑不语,待觉得已经将其吓的够呛时,方才转为温和的语气说道:那叛客既然如此重视你,想来事情都是不瞒你的,你只要告诉我他把剩下的两本青灯古卷藏在了何处,我便放你离去,如何?说到这里,章秋痕又看了一眼马背上从小鲜身上扒下的那身装备,不禁笑道:看你们样子,是要出远门啊,可是在躲避谁人追杀,哈哈,不妨不妨,只要你说出下落,某带你离开也不是难事! 经历过叶舒华身死的情景,小鲜如何不识此人笑里藏刀的本性,若他明言出古卷下落,待他找到之时便是自己的死期,何况如今小鲜根本不知那古卷下落,又如何告知,若被其知晓自己的底细,恐怕更是难逃一死。这般一想,小鲜便只好以谎言暂且蒙骗他一时,于是说道:等你带我到了蜀国,我便告诉你! 朱泉祯闻言一惊,章秋痕的眯缝眼却是眯的更紧了,心中快速的思考着:当初那叛客似乎就是往蜀国而去的,看样子竟是要将古卷送回剑庄,如今这小子又往蜀国而去,难道是那叛客的遗命,古卷当真在他身上? 章秋痕略一思量,事情虚虚实实,本来他也没指望从这小子身上知晓下落,只是他对古卷执着愈盛,加上姜家的威胁,抱着权且一试的心态,让陈文二人去了荆州,没想到竟在此处抓住了这小子,而且从其身法来看,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若那叛客没有三本古卷,如何教导的出来这般弟子,至少在章秋痕手中的那本古卷中没有这样的秘法的。章秋痕沉思半晌,渐渐的有些相信这个小子的话了,但是如今身在他国险境,更有史过回禀的专诸盟追击之危,实在不宜再在外面久留,但就怕这小子无赖且硬气,若是不到蜀国就不说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只听章秋痕说道:你若不说的话,我就杀了这小姑娘—— 说话间,章秋痕已经将茗惜抓在了手中,手掌死死的扣住她的脖子,白皙的面庞顿时憋得紫红,茗惜本能的就要施展开光明瞳术,但目光陡然看到了小鲜的神情,在示意她不要妄动,茗惜顿时便如泄了气的河豚一般,松懈了下来,只是身体仍然难受。 小鲜转过目光看向章秋痕,说道:你若杀了他就永远不想得到青灯古卷了! 章秋痕闻言手掌稍稍一松,说道:那么你现在就说出来,否则我这手一抖,小姑娘的命可就没了! 小鲜的怒气冲冠而起,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已然受够了,但是事实却如此现实,自己竟无一搏之力,他只能搪塞说道:古卷就在蜀国,叶师傅当初孤身回荆州,实力不济,怕途中遇险,便将两册藏在了蜀国,也为自己他日能回剑庄留下一点资本—— 笑话!朱泉祯喝道:一朝为叛客,终身为叛客,岂会有人存这种思量?小小年纪,竟然撒谎—— 朱泉祯话语未毕,却忽然被章秋痕摆手打住了,只听他说道:当初那叛客与蜀国剑客对峙之时,你可还记得他们说的内容,如今想来,那叛客似乎当真是回剑庄的——说到这里,章秋痕将茗惜放了下来,对小鲜说道:既然你知道下落,就先跟着我们,待我们回梁国休整一下便送你回蜀国取回那古卷,你觉得如何? 章秋痕已经渐渐有些相信小鲜的话,语气变得愈加和善,但小鲜深知此人阴险,不敢稍加放松,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见着他似乎妥协了,章秋痕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对他们二人的管制便松了许多,只是用绳子绑住了他们的手脚扔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不禁循声望过去,却见史过与僵尸鬼悄悄默默的依次回来了,僵尸鬼小声的对章秋痕与朱泉祯说了一句“专诸盟的人追上来了”,章秋痕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而朱泉祯眉头一皱,沉思说道:应该只是潜哨堂的人,虽然还在荆南地界,但四周多山,他们不知我们的行踪,专诸盟只能哨探四处,不可能把高级剑客这么派出去—— 章秋痕微微颔首,但神情仍旧严峻,说道:虽是如此,但若被哨探发觉,他们的刺客转瞬即至,毕竟这些人看中了章某身上的这书啊! 专诸盟!小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暗中又是一喜,暗暗想着,在盟中之时便知孙管事对青灯古卷十分在意,没有想到竟然疯狂到追杀天痕剑庄庄主弟弟的地步,而如今看来这章秋痕对其十分忌惮,虽然眼下来的只是哨探,但只要被发现行踪,以专诸盟刺客的速度,半日即可到达,只要自己在那半日内想办法逃走,那章秋痕等人也只会逃命而不会来追捕自己了!如此一想,小鲜倒觉得并非没有希望了。 朱泉祯又看了一眼僵尸鬼,问道:可有发现你们? 史过接过话头说道:没有,隔着很远便被僵尸鬼的尸血杖之势发觉,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山中,看样子是往北方而去的! 朱泉祯点点头,略一沉思,对章秋痕说道:先生,如今还在荆南地界,不宜与专诸盟交手,既然他们往北追去,定然是想在襄阳截住我们,如今不如暂时往西,至房陵绕后进入秦岭,可回到梁国! 章秋痕深以为然,如今既然已知专诸盟打的是自己的青灯古卷的目的,而剩余两部眼看就有下落了,成仙成圣之路近在眼前,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其得逞的。 商定之后,众人也不再逗留了,作势便走,只是如今行不得马,以免暴露行踪,留下一匹作为驮马,将两个小鬼绑在了马上。本想在当阳停留一阵的,如今也是歇不得的,只能星夜继续进入山林,前往高安,然后顺着山谷而行便能到房陵。房陵周遭峰峦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专诸盟即使追到了那里,也无法判断他们的去处,何况已出荆南地界,进入秦岭之后便有梁国的剑客,章秋痕自恃凭着剑庄数十剑客加上自己睟天境实力,只要不是七殿殿主亲来,想来不会有人是对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五十九章 慕容焕晨的念头 却说姬无涯、漆凝儿、萧郎以及慕容焕晨一行,由于被那水耘宿追杀,狼狈不堪的逃向当阳,准备继续北行,希望过房陵往山中躲藏,倒是与小鲜几乎同路。那水耘宿本来见追击不上,眼看就要放弃了,但路过十里铺之后,却忽然转变了性子,竟然紧追不舍,似有誓不罢休之势。 行至玉泉寺附近,几乎与章秋痕等人隔了一个山头,四人停下歇息,饶是姬无涯灵力精深,连日的逃窜也让他有些精神萎靡,看着慕容焕晨那副萧索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不愧是连闯太湖幻境数道关卡之人,竟然这般难以对付,而且还这般黏人,看来他是想拖死我们!你们慕容家到底与其有何仇怨,值得他这么不惜自身境界损耗也要追杀你么! 漆凝儿冷冷一笑,看着慕容焕晨那可憎的面貌轻叱道:不如舍了此人,我们自己回蜀国去,也省的如丧家之犬般的四处逃窜—— 慕容焕晨苦涩的一笑,看看漆凝儿冷漠的眼神,也不想再说什么,连日的奔逃令他着实心累不已,本想南下归国,却又苦于独自上路被那水耘宿追杀,当真是进退两难。想到这里,慕容焕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他不敢确定,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却如同鞋底的沙子一般让他时刻想起,不敢轻视,于是他看向姬无涯,说道: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状,还请姬先生为在下释疑—— 姬无涯见慕容焕晨的神情有所变化,不禁有些奇道:噢,是什么? 只听慕容焕晨缓缓说道:水耘宿那厮不知为何在六七年前擅闯我慕容家的太湖幻境,但中途受阻,于是西行逃窜,某花费多年时间方才寻到他的踪迹,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应该一直暗自躲藏才对,为何这次暴露之后竟然大大咧咧的追杀某数百里之远—— 漆凝儿闻言不禁讽刺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杀到了别人家里,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岂能被杀到门前还躲藏的,何况其人境界如此之高,往常是看在慕容世家的名头上不敢继续得罪,但你不过更天境界,竟敢上门挑衅,可不应该给你好看? 慕容焕晨面色微微一红,从道理上来讲,姑娘的说法也着实有理,但慕容焕晨既然察觉到了一丝异状,就不会继续这么想了,只听他继续说道:说来惭愧,原本某也是姑娘这般认为的,但是经过十里铺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那厮的一丝异常—— 姬无涯本也是善于思考之人,听他如此说起,便也想起了,说道:你是说那厮中途曾经折返回荆州,但一日后忽然又追上来了? 慕容焕晨点点头,说道:正是!这其中着实有些古怪,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厮就跟在我们身后几十里,以他轻身之术,一个时辰便可追到,那日经过十里铺,他本快要追到了,中途却忽然放弃了,如果他真的想杀死某,如今怕是已然得偿所愿了! 你是说,他不想杀你了?那他为何一日后又追了上来,而且我们在山中绕了数次,他也未曾放弃过了?姬无涯问道。 慕容焕晨摇摇头说道:这就要看他离开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原因如今也不知晓,唯一一点或许能够确定的是,他并没有那么想杀我,他如今跟在我们身后应该另有原因—— 是何原因?漆凝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慕容焕晨听她这次语气颇有和善之意,心中稍有安慰,也不与她之前的言语计较,皱了下眉头说道:原以为他想杀我,后来却又不像,我曾思索他是想以此诱杀我慕容家其他的高手,甚至俘虏一个助他攻破我太湖幻境,但是世人皆知镜系幻术厉害,他虽然破得我的微末幻术,但某自知学艺不精,并未学得其中精髓,某家之中幻字辈的剑客世人难敌,即使这厮恐也有不敌,所以这个可能极小。而除此之外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就是那一天之后,他追逐的目标不是我了,而是你们—— 我们?姬无涯惊愕道,为何? 慕容焕晨摇摇头表示不知,却又说道:如果要验证某说的是否属实,有个办法最简单不过了! 我们分开走!姬无涯说道。 慕容焕晨点点头,他的心底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自忖推理没有错误,那厮若那么想杀自己的话,几天之前就追上了,岂有去而复返的道理,如今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蜀国剑客被那厮盯上了。 听慕容焕晨如此说过,姬无涯也没多做考虑,本来便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如今虽然患难,但既然慕容焕晨明言分开走过,他也没有强留的道理,于是便与他匆匆告别,带着漆凝儿与萧郎往山中而去。 而此刻小鲜刚刚带着茗惜朝着专诸盟上山的另一侧下了山,与姬无涯正隔了一座山头,几乎就要相见,但这座山却并不好翻,因为山中的天痕剑庄剑客与专诸盟的刺客正打作了一团。为了抢夺青灯古卷,孙长佑此次是下了莫大的本钱的,前期派出了潜哨堂留守在荆州的所有哨探,听闻消息之后,派出了四名天狼组的刺客,须知贪狼殿中的核心为贪天噬地四大狼组,曾经被他带去蜀国执行屠村任务的仅是地狼组,饶是如此,地狼组也仅是更天境剑客,而天狼组的每名刺客至少为睟天境蜃澈殿,丝毫不弱于章秋痕二人。 姬无涯在山下便听到了山头激烈的打斗之声,同时各系灵力也是四散而开,波及到山下之时仍有丝丝余威。姬无涯还在考虑是否上前查看一番时,却见萧郎目光一红,四枚碎铁凛然聚合,形成了一柄半丈长刃,姬无涯顿叫不好,这乃是此子作乱的征兆,当初在荆州城便是他无端加入战局导致众人被追杀至今,如今若又放任不管,不知又要惹下什么麻烦。但是他虽然反应及时,却仍然慢了萧郎一拍,只见他箭步上山,恍然间便有怒火般的灵力从山腰散逸而来,却是已经打将了起来。 等姬无涯赶到山腰之时,只见山林之中十数个剑客正在围攻萧郎,只是他们灵力境界不高,不过从天境而已,萧郎以怒火运刀,颇有邪神之威,刀身漆黑,无数血色半点点缀其间,行进间,刀身迸发半寸火光,沾之则伤。转眼之间数个剑客倒在地上,受伤不轻,若非一旁同伴营救迅速,恐已毙于刀下。 姬无涯看那倒下的剑客,只见其身着黑衣,肩领处绣有半月形团,顿觉不妙,这些竟是专诸盟的剑客,刚要喝止萧郎,林中又有声响,却见一名灰衣长裳青年跃至,听他轻喝一声“秘术——木人象之术”,话音刚落,便见萧郎身侧不远处的几株树叶败落的槐树陡然伸出壮硕的分支,仿若敲钟的木槌一般击向他,萧郎一个侧身闪避,但身形却猝然一顿,低头一看,一截树桩陡然窜出,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形成了一人高的木柱,木柱再抽出枝条,形若人状,似有灵魂般的将萧郎捆住。姬无涯远远看着,暗叫不好,那灰衣人有睟天境界,又是木系剑客,在此深林之中站着地利优势,同等境界之中,几乎处于不败之地,尤其这木人象之术,包含有一术三诀七式二十一种变化,在此间施展开来,摘叶飞花皆可为其所用,增其秘术之威。 萧郎虽然有比拟更天境的灵力境界,鬼神莫测的近身格斗经验,以及反应快如闪电般的身体,但是一旦被那些藤条根木阻碍,刀法再是精妙,也无法施展出寻常的五六分威力来,姬无涯于是踏步上前,也未施展任何秘术,寻常的一掌拍在了那木人桩之上,便见那木桩转眼之间萎靡,仿佛被抽走了全部汁液一般,成为了微风可拂的朽木残垣,萧郎顿时脱困。那灰衣剑客见姬无涯露出了这么一手,心中也是凛然,暗道,这绝非灵力系别克制,若是火系灵力断不可只伤内部不伤表面,但这也并非秘术凌压,否则木人象不可能仍然存在,那这是—— 想到此处,灰衣剑客陡然一惊,这样的结果只剩下唯一一种解释了,那便是单纯的灵力境界压制!剑客江湖之中皆传说廓天境以后,若境界相差两层天以上,则境界高者可控制二人可触及世界中的所有灵力,让对方无自然灵力可借。如此说来,那么此人的境界不是有减天境? 灰衣剑客不禁浑身一阵战栗,再看此人容貌,白发黑衣,虽然一路风尘,却难掩自身冷峻气质,世上的白发剑客不多,能有此境界之人,怕也只有蜀国的那位了! 既然认出了来人,灰衣剑客倒不觉害怕了,剑客也有剑客的尊严,同时剑客之间也有潜移默化互相遵从的规则,他倒是不相信灵隐剑庄就敢惹下专诸盟这个庞然大物。于是上前说道:原来是蜀国的白发暗客姬先生,今日一见,果然有大家风范,天下闻名的子之中应有先生的名字,不知为何迟迟不去荆州问天殿正名! 姬无涯但笑不语,没有接他的口,只是说道:这位是姬某的弟子,只因好斗无知,方才伤了那几位专诸盟的先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日后诸位若有机会来岷山做客,姬某一定作陪! 这番话以他如今的身份说出已是极给对方面子了,灰衣人也觉得此事没必要闹大,毕竟如今他们还有正事要做,便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对剩下一些哨探说道:还不礼送诸位先生下山!说完又对姬无涯说道:好教先生知道,我盟正在山中执行任务,就不方便与先生盘桓了!说着,便告罪一声匆匆而去! 漆凝儿小声的在姬无涯身边说道:你说专诸盟的人在这里做什么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还是莫多事了,我们身后还有个阴魂不散的鬼跟着了!说着拉过萧郎,便按着专诸盟哨探指的方向下山而去了。走到山下,漆凝儿看着惹下一路麻烦的萧郎仍旧一副淡淡然的模样,不由有些气恼,禁不住喝道:你那个性子怎么这么暴躁,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大打一通,总有一天会打的自己没了活路的! 萧郎没有好脸色给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开了口,只听他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的活路都是自己淌着血走出来的! 漆凝儿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萧郎抬头看了一眼漆凝儿,目光极其冷峻,只听他正声说道:你们的道是向天匍匐索取的,而我的道是靠每一战觉醒的,是靠我的刀搏杀来的,于我而言,天下无可回避之战,不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这便是我的道!既然我们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你——漆凝儿气的顿时又想大骂,但恍然间却不知如何反驳他,只能气的满脸通红,倒是姬无涯闻言一惊,忍不住问道:这套说法是谁教你的? 萧郎看了眼姬无涯,却没有说话,仿佛怕被他看穿心思一般,重新低下了头,姬无涯淡淡一笑,没有再问,却对此子又多了一丝关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十一章 青楼定计 似乎是因为王三的离去,这些日子闻韵剑庄不是太安生,一向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庄主问天子莫名的发了好几通脾气,便是他得意的关门弟子吴尚天都被责罚了数次,不过好在今日吴尚天被庄主派了出去,总算是逃脱了这种磨难。 吴尚天,字慕道,乃是闻韵剑庄问天子的最后一位弟子,在剑庄之内被传闻是问天子的私生子,其人面白无须,青衣儒袍,羽带纶巾,乍一看便如同儒家私塾中的教书先生,但若是被此斯文扮相所欺骗的话,那么会死的很惨。虽然他模样清秀,不过二十几许人,却已是睟天境界,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但同时也是心肠狠辣之人,那日饥民围城,便是他带领闻韵剑庄的诸位剑客出城退敌,仅一人便斩千人以上,虽然大多数皆是被其秘术波及,却也难掩其心肠之冷。 他黄昏时,出得剑庄,往西城而去,那里坐落着荆州城内最享负盛名的妓馆楼兰轩,虽然他对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以色逢人的妓女并不特别的热衷,但是与一男子相约,若不寻个青楼妓馆,多少有点惹人联想,何况唐末乱世中正是龙阳断袖之风泛滥的时候。 吴尚天到妓馆时,已然是晚饭过后,明月初上,正是楼兰轩迎来送往之时,腰间镂空的墨玉佩显示出他剑客的身份,早有眼神尖利的老鸨将其送入最上等的雅间。相约之人此时还未至,吴尚天点了一名清倌人陪酒,自斟自饮起来。剑客好洁,据传言是因为不洁的东西会玷污剑客的灵性,影响他们对于天道的领悟,尤其对于吴尚天这种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如睟天境的天之骄子而言,非处子不沾,即使处子,若然天葵将近,也是不能近身的。 与之相约的人是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的管事,传说是目前荆州城内专诸盟权力最大的人,戌时初刻那人进了门,与吴尚天彼此沟通一番确定了身份。吴尚天很是好奇为何庄主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毕竟一个是属于剑客世界的中流砥柱,享誉诸国,一个却是各大剑庄的公开对头,恶贯满盈。来人坐定,吴尚天将房中的清倌人遣出,这才说道:某吴尚天,乃是闻韵剑庄庄主问天子的关门弟子,今日奉家师之命前来与阁下相会—— 来人正是孙长佑,原本恼怒问天子遣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过来,听其介绍完身份之后,此时却转变了态度,说道:原来是问天子的得意高徒,某便是专诸盟执事堂管事孙长佑了,今日相约之事,想必问天子应该对你有所交待,不知尊师是如何回复的? 吴尚天也是今日方才知道这件事情,当下便直接说道:家师对那个小子格外关注,听闻其逃跑之后也是愤怒异常—— 那封信?孙长佑听其言,似乎问天子当真是认识小鲜那小子的,莫非他与问天子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他忍不住问起推荐小鲜进入专诸盟的那封信件。 什么信?吴尚天疑惑道,家师并没有提到什么信,不过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可知道城南那卖鱼糕丸子的王三胖子? 孙长佑点点头,只听吴尚天说道:那王三本为家师的仆役,原也是秘术剑客,那小子便是家师让其代为看管的,只是不知缘何进了专诸盟,但最近那王三竟然也悄悄离开了荆州城,想必与那小子也有关系,你们追捕之时可代为查探一番王三的下落,若有消息,闻韵剑庄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知那小子与尊师有何关系?孙长佑主要是想探问一下问天子到底是不是小鲜的后台,还是他狐假虎威而已。 吴尚天摇了摇头,说道:并无关系,只不过那小子是家师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害了他的性命,当然略有惩戒也是应该的! 孙长佑听到这里方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懂了!此事说完,孙长佑从房中离去,门外的长随立刻上前听用,只听孙管事冷冷说道:要觅影连同噬狼组的人即刻向蜀国追去,记住,不要活的,只要死的! 长随悚然一惊,虽说专诸盟的叛徒尽然只此一途,但此刻听闻孙管事口中语气,却觉得恐怖非常,而孙管事脑中暗暗想着,那二人叛离专诸盟早已注定是死,本看在问天子的面上故此一问,没想到竟是狐假虎威,假冒的名义,看来信件上的笔力应是那王三的手法了,竟有这般本事!不过这些也还未放在孙管事的眼中,小鲜此人,天赋异禀,本是做刺客的上等人选,但如今背盟而去,而且问天子竟有惜才之心,更加不可饶恕,毕竟闻韵剑庄若是强一分,就等于专诸盟弱一分,孙长佑又如何会卖问天子这个人情。 孙长佑冷笑离去,却不知房中的吴尚天也是暗暗冷笑,他如何不知孙长佑的心思,本来问天子确实是让他说服专诸盟留下小鲜的性命的,但是当他从问天子口中得知那小子竟然有灵兽守护,天赋异禀,师父隐隐然有收徒之意,心思顿时百转,他本是问天子的关门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却有一个似乎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他如何能够放任其成。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想必已孙长佑的性格,应该是起了作用的,吴尚天暗暗的嗤笑一声,对着空旷的房间漠然而视,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师弟可怜的表情,他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对不起了,小师弟!” 小鲜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而茗惜就在他的身前,不歪不斜的正好喷在了她的脸上,满脸的唾沫印子,茗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小鲜连忙帮她擦拭,憨憨一笑道:不知怎么了,忽然鼻子一痒,现在不痒了! 他们二人经过高安后,便一路疾行,第二日准备妥当后进入神农架深林,一切都挺顺利的,今天已经是入林子后的第三日了,直到今天他们都未曾发现任何专诸盟哨探的痕迹。不过越是如此,就越需要谨慎,小鲜心中总是惴惴,暗地里仿佛觉得似乎专诸盟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或者就在前方等着自己。毕竟专诸盟曾经早已调查过自己与茗惜的一切,知道他们是从蜀国来到荆州的,如今他们可能逃往的地方就只有蜀国,而历来入蜀的道路只有那么几条,要么自三峡溯江而上,要么自云南走茶马古道,要么由甘肃走阴平道,或者自汉中走剑阁,小鲜如今就是打算自汉中走剑阁入蜀,这也是蜀道之中最易走的一条道路了。 茗惜已然八岁半了,少了很多少女那种懵懂的无知,多了许多大人的思量与细腻的心思,看着小鲜忽然眉头一皱,知道他又在担心前路的安危,想要安慰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这时只听小鲜忽然说道:这两天我们有所放松警惕了,虽然已入了深林,也没有发现专诸盟哨探的痕迹,但毕竟此地离荆州不远,我们也仅靠着密林边缘走,多少还是存在一些危险的。说到这里,小鲜忽然顿了一顿,又说道:前两日生了火,虽然掩埋了余烬,但不知是否有人看见烟气,闻到味道!另外,虽然这林子里寥无人迹,前日与昨日似乎还是看到了山中猎户的身影,依照马教习与郑教习的教导和盟中的规矩,应该早些去除这些隐患的,可我们毕竟并非嗜杀的刺客,但多少也留下了我们的藏身痕迹,所以接下来几日,我们不能再留下痕迹—— 这些话茗惜也懂,虽然无法再吃到熟食,也只能忍受了。当日中午二人就着肉干吃了些干粮,山中的水源充沛,不管是枝叶上的露水还是间或冒出的小潭小溪,水质还十分清冽,入口甘甜,许是因为常年寥无人迹,没有人干惹到这一片自然。等到了第二日后,连续两日都再未见过任何人的踪影,便是小路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倾颓的草木,动物的残尸,这之后的道路想必再无人烟了,便是猎户也无法深入密林这么远,听说神农架有野人存在,半夜时小鲜开玩笑似的吓唬了一阵茗惜,却引得她抱着小鲜的胳膊哆嗦了一晚。 山中行路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这种未经开垦的原始密林,其中蛇虫鼠蚁莫不有致人死地的威能,虽然临近十月,山中气温已然下降,但那些毒虫猛兽还未进入冬眠,所以二人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不过好在已然进入了丛林深处,而又未发现专诸盟哨探的身影,就不用那么谨慎,每每遇到无法幽邃阴深的险地时,可以火把探路,或焚烟驱虫,倒不虞被这些小虫害了性命。只是丛林幽深,葱葱郁郁,遮天蔽日,日头虽然可从树叶缝隙漏下一二,但已无法分辨东西,地上野草湿漉漉的,也无法以此辨别东西,每每狐疑之时,只能飞窜上树,看看日升月沉,略略的分辨下东西方向,却也难掩心中担忧,自己到底是否走对了方向。 此刻正是正午,本应是光照大地,万物温暖的时刻,但这林中光线昏暗,潮湿阴冷,小鲜一不小心一步跨出,刚好踏进了一块水洼之中,整个小腿都湿了,不禁恨恨的骂了一声,茗惜拿出早先准备的山河图册,研究了半天对小鲜说道:看山河图上所示,其实我们可以沿着林中那条河谷走,河边树木较少,可见天日,路应该比这里好走! 小鲜摇摇头说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虽然路好走了,我们的踪迹也容易暴露,毕竟专诸盟有哨鹰,没了这遮蔽天日的树叶,只要辨别了我们的去向,哨鹰很快会发现我们的! 茗惜闻言只得作罢,又往前走不久,地上水洼逐渐增多,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小鲜暗暗嘟囔,最近也没下雨啊,怎么这么湿!又走了一段,忽然见得前方一阵反光,宛如盛夏荷塘般的波光粼粼,小鲜倏地一愣,这林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湖泊! 走近一看,确实是个不大的湖泊,就在这连绵的山峦之间,水流从看不清楚来源的山林之中汩汩涌来,注入这清冽的湖泊之中,湖泊的西面延伸出另一条河流,顺顺着山势而下,又流向了看不清楚的去路,小鲜略一思量,暗自揣测其大概是注入东边那条漫长的河谷之中。 茗惜见着这湖泊水质清冽,顿时兴奋异常,自从那日离开荆州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洗浴过,即使天气渐凉,时日虽久还不至于浑身酸臭,但在这丛林之中涉山淌水,又野外露宿的,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格外不舒服,茗惜顿时就想跳入那湖泊之中痛痛快快洗个澡,忽然只听头顶上的高空传来一道凄厉的鹰嘶,倏然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一头灰色内羽、体形瘦小的飞鹰在碧蓝的半空之中盘旋一周,随即向着他们来路的方向猝然而去。 小鲜心中猛地一震,便是茗惜似乎都像是想起什么倏地呆住,半晌回过头来看向小鲜,惊愕道:那是—— 小鲜来不及说话,连忙将背后的东西扔给茗惜,随即背起她来,向着湖泊对岸而去。小鲜没有回答茗惜,想必以她作为活道院教习马卫坡的义女,应该会知道专诸盟哨探以哨鹰追击敌人的技巧,盘旋一周的鹰语意味着与敌人相距不过鹰飞一个时辰的距离,以从天境剑客的轻身之术来说,他们会在半个时辰赶到。 虽然已经开始涉水过河,算是提前发觉了专诸盟哨探的痕迹,小鲜仍然觉得恐怖非常,他们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踪迹的,入林第二日后,自己与茗惜再没有犯过错误,他们哪里来的追踪线索,莫非专诸盟的人都是狗变的吗! 暗自腹诽着,小鲜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这湖泊虽然不大,却也有半顷见方,左右皆是湖岸,切无舟楫桥梁,只有顺着湖泊往下游走,然后寻个河水浅的地方过去。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方才离去的灰影忽然又飞了回来,一声长嘶,分外凄厉,听得二人浑身一震,这声音他们知道,只是未曾听过,若说之前的鹰嘶为示意大致方向的话,那么方才的那一声鸣叫,却是指示确定位置,其暗含的意思是指追来的剑客已在飞鹰目力可及的距离了。留给他们二人的时间,或许已不到半刻钟了,而天上还有那可恶的哨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章 古寺方丈 小鲜二人心思敏感,尾安神情稍变,二人便已是心惊,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不安。好不容易挨过这顿斋饭,尾安带二人沿着殿后的一条山道继续上山,小鲜数着台阶,走了九十九级后,看到一处平台,平台附近的巨大岩石上深深的刻着一个“禅”字,小鲜看了一眼那字,只觉得其中灵气乍现,不由一惊,没有料到这座佛寺,竟也是一处修灵之所。 平台上三间茅草房,背后山势几块巨大的岩石突出,可遮蔽风雨,这处禅房倒是一个风水宝地,尾安和尚走到了一件茅草房前止住脚步,对二人说道:方丈就在房中,你们进去见见吧! 禅房宁静,午后的日头仍然高照,但似乎渐渐地往山岩那边移去,房前一片阴凉,禅房无窗,小鲜轻轻推开房门,乍一看空无一人,侧过头去,方才看见房间西侧对墙而坐一个和尚,身穿灰色僧衣,这套装扮便是尾安和尚都不如。 二人进入房中,本来还是开着的房门忽然关闭,只听那面壁的和尚枯树般的嗓音缓缓说了一句:老衲不喜光亮,施主见谅! 隔空移物!小鲜暗暗一惊,虽然这一手并不十分厉害,但看那和尚身子并无任何动作就关闭了这房门,显然也是秘术剑客中人,只是不知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老方丈并没有转过头来,屋内光线昏暗,几丝阳光从茅草空隙漏下,约莫可以分辨屋内的物什,只见禅房之中分外简陋,只有一榻一几,几上放着陶碗与清水,别无他物。小鲜不禁感叹说道:不知大师修的什么禅,这生活可真是格外清苦啊! 老和尚闻言淡淡一笑,缓缓转过头来,终于让二人看清楚了他的面孔,只见他容颜如枯树,满是皱褶,但目光炯炯有神,格外清亮,竟不似面容年龄,小鲜黯然一惊:看他模样怕是有八十好几了,但瞳光纯净犹如婴孩,莫非这就是返老还童的境界? 老和尚佛光满面,却并无盛气威压,满脸和煦光辉,指了指一旁的矮榻,示意他们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看了二人一眼,缓缓说道:一念寺建寺至今,由于地处偏远,远离人迹,几百年来罕有人至,两位小施主算是到访的第三批访客。不知道是否是缘分,每一次到访的客人都是孩童,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施主是一位白发青年和一个四岁的孩童,那时老衲二十有一,还是本寺的知客僧,每日打扫山门及上山的山道;然后三十七年后,老衲五十有八,已是本寺的方丈,那一次到访的也是一个青年,但他身旁的孩童却是七岁;然后又过四十一年,老衲已然九十有九,差一满百,迎来二位,不知这位小施主,今年贵庚? 小鲜听着略微觉得奇怪,但仍然回答了他:小子今年快满十一了! 哈哈哈哈!老和尚忽然大笑,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三十年又三十年,看来小施主倒真的与本寺有缘啊! 老和尚笑完,神情忽然又变得严肃非常,只听他说道:老衲未入寺之前,本是山中猎户家的儿子,据老衲父亲所言,某出生之时有一道士经过我家中门前,闻听啼哭,骤然止步,掐指一算对我父亲说道,此子福缘深厚,命脉幽远,只是在百岁之时有一劫难,若能躲过,当为人瑞,福荫后人。那时老父没有当真,毕竟七十古来稀,能活九十已是长寿,何况已近乱世,哪有这么多奢望,因此也未问那道士如何化解。老衲如今九十九,身处深山,静思苦禅,然身体健康,并无异样,想来活过百岁不成问题,然却在此迎来了两位小施主,虽佛道殊途,那道士却似乎所言不假,如今看来,那劫难就应在了两位身上了。 小鲜不知所谓的听他说了这么多,不知他是何意,但隐约之间却又似乎与自己有所关系,但最后听他说出劫难二字,他心生警兆,似乎这老和尚言语不善,对自己有歹意!这般想着,小鲜的手禁不住伸入怀中想要摸出自己防身用的暗器和符文,却不想这一摸竟然摸空了,这才察觉原来身上的东西也被这群和尚给搜刮了过去,顿时火冒三丈,但看那方丈一副高人模样,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当下冷声说道:大师到底是何意思? 刚才小鲜的动作和他变化的神情也看在了老和尚眼里,方丈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小鲜一会儿,心中暗自感慨,未曾料到这般年纪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凶悍的戾气,静静安坐在那里却像是吐信待机的毒蛇一般,方丈长长一叹,说道:小施主年纪不大,为何煞气加身,若长此下去,恐怕心境受此影响,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方丈又看了一眼小鲜,见他眼中惊慌的神色大过恼怒的神色,不由稍稍安慰,未等小鲜反驳,又继续说道:你那随身的行李,我寺的僧人都将其带了回来,只是不知两位年纪轻轻,却是携带如此多的杀人凶器,还有,这几张符文是何物品? 小鲜看见那符文,连忙伸手去夺,好在老和尚倒没有为难他,任他夺了过去,小鲜仔细检查了一下,见确实是那三张秘术符文,顿时放下心来,将其小心的放入怀中,这才跟老和尚说道:如今乱世,出门在外,不带些兵器防身,如何能够保证旅途安全,方丈大师久居山中,不问世事,自是不知山外的混乱,怕是连当今是何朝临世也是不知吧? 方丈听闻倒是没有反驳,反而沉沉一叹:王朝末世,百姓之苦,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两位小施主如此说,想必是逃难了,可是要去蜀中? 小鲜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也不担心这话被专诸盟的听去了,毕竟这条道路主通川中,而蜀地也历来成为乱世时的避难之所,毕竟即使三国乱战之时,蜀地还算是保存完好的,不似中原,十室九空。于是小鲜便也承认了,老和尚点点头,却将话题又引回到了刚才说的内容,只听他道:小施主还没有告知老衲,这符文是何物,为何符纸之上隐约似有灵气流转? 小鲜眉头一皱,听他问得奇怪,看他方才隔空移物,利用风系灵力闭门的术法,应该也算是秘术剑客中人,为何竟不知道家的符文秘术,莫非当真是从未听闻山外之事! 方丈不知秘术之事?小鲜小心的问道。 方丈眉头一皱,提起说起秘术二字,天生便生出自然的厌恶,佛门一途讲究的是修来世,乃是正经的信仰流派,而秘术却形若阴邪,透着一股诡谲,方丈摇摇头表示不知。这时小鲜更加奇怪,方丈不闻秘术,那如何做到隔空移物,施展风系灵力将那木门关闭的,他刚刚问出,方丈微微一愣,却是不忍隐瞒,说道:此为老衲所修之念力,念力者,为得道高僧以诵念佛法经年所累,沟通天地,运于五行,作用万物。《上大法颂表》有言,慧舟匪隔,法力无垠。只不过这念力得来不易,于我佛门之人而言,不过延年,并非用于攻伐之术。 以诵念佛法常年累积而成?小鲜心中暗自疑惑,听老和尚所言,此念力能够运于五行,作用万物,似乎也属于灵力中的一种,不过却并非五行之一的灵力,但是有些奇怪,至于其所言并非用于攻伐则被小鲜自动忽略掉了,老和尚不懂攻伐,大抵是没有修炼所用的秘术经义秘笈,不懂得修习之法罢了。不过这种念力倒是真的有些神奇,能够运于五行岂不是说一旦修炼得成,便拥有了五系灵力,可施展五系秘术,当今天下,还未出现此种剑客了。 小鲜顿时便有了拜师求艺之心,但见老和尚问那符文,便解释说道:此符文与方丈所言念力倒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们称之为灵力,灵力乃天地之灵气以人汇聚,从而形成的。方丈隐居山中或许不知,当今天下乃是秘术剑客维持乱局,修习的乃是秘术,而灵力则是秘术施展的基础,以灵力为基,以剑诀、符印、法印为法,秘术剑客能够移江倒海,崩山裂石,行人所不能。而这符文便是小子的一位前辈所凝聚的符文秘术,护佑小子一路平安的。 方丈点点头,倒是没有多大意外,本来这符文之上灵力流转,隐有杀伐之意,他已料到属于凶器范畴,听他解释,便觉释然,但又觉得失望,长长一叹,说道:我观施主眼含凶意,杀气凛凛,不管对世间之人,还是对于己身皆是有害无利,施主为何不修持善心,行善行,离大德,修得心灵平静,以求业报。 小鲜摇摇头,说道:方丈话外之人,无外事之忧,当有如此境界,小子乱世之中苦苦求生,能活下来岂能抛却求生之法,何况小子还有未靖之事! 方丈又是一声叹息,便让他二人离去,小鲜见状连忙扣头请求说道:我观大师念力神奇,还请教授小子,日后定当回报! 方丈闻言却是连连摇头,说道:你心中恶念未除,修不得这佛门念力,你自去吧!说完,僧衣长袖一摆,二人顿时从矮榻不自觉的站起,转眼间被拂到了门边,一道风起,木门自动打开,二人连连后退,竟已出了禅房。 门内昏暗之中,只余下方丈冥思苦想:应劫应劫,不知这劫从何处而来! 小鲜二人疑惑的向山下走去,他自觉自己并非歹人,为何在老和尚眼中竟像是十恶不做的坏人一般,自己不过除去了几个威胁自己性命的人,而且也是他们为非作歹在先,自己何尝主动升起过害人之念。小鲜暗自摇摇头,长长一叹,那念力当真也是神奇,不用行走剑诀,也不用虚空化印,便能如臂使指一般自由施展,委实不多见,只是老和尚敝帚自珍不愿教授,真是可惜了。 走到正殿,只见一念寺住持尾安等在了那里,见二人过来,尾安上前口宣佛号,说道:方丈交代下来,两位小施主远来是客,就在本寺住下吧,若是什么时日想走,自走便是了! 茗惜听其话语似乎格外贴心,但他们竟是拿住了自己的行李不还,忍不住叫嚷道:你们还了我们行李,我们立马便走! 尾安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方丈倒是没有交代过,二位还是安心住下吧! 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心中是苦笑连连,好在那方丈倒是在其他方面没有为难他们,安排他们在后山西厢的客房中住下,每日到了饭时也派寺僧过来传唤,除了山道:哪天你也听到,老和尚说他出生时有人算出他百岁之前有个劫难,而他如今都九十九了,那天他见我们也说那劫难应在了我们山上,莫非他是怕我们给他带来劫难,因此不放我们离去? 茗惜支着脑袋,看着午后清凉的阳光落在雨廊上的瓦片,眯缝着睫毛深深的双眼,一阵瞌睡袭来,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早早的让我们离开才是,谁会把带来劫难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惹祸上身吗? 小鲜也觉得是此道理,但心中仍旧担心,难道方丈是怕我们一出去就会给他带来劫难,这岂不是说他知道专诸盟的人在追杀他们?但方丈久居山中,又是如何得知山外之事的,佛门也没听说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小鲜摇摇头,看向茗惜,只见她闭着眼睛晒着日光,自从她的眼睛在那个夜晚闪耀出神奇白光之后,她便喜欢上了日光滋润双眼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日头已经不太晒的季节,这时,那连绵如丝的光华一点一滴的落在茗惜面庞之上,她的双眸位置似乎不断的逸散出点点光华,如同夏夜的星子一般,不禁让人觉得神奇。小鲜静静的看了半晌,心中也现出羡慕之情,茗惜的光系灵力是早已被专诸盟教习确定了的,不似小鲜这般,还只在秘术入门之处徘徊,茗惜如今已然羡天境了! 小鲜自己也觉得奇怪无比,为何自己在施展开步法和专心射箭之时,身上会不自觉的流转出奇特灵力,非是五行,非是光暗,就连马卫坡也不知那是何种灵力,又该如何凝聚它,如何化为己用。小鲜忽然想到方丈说起的佛门念力,还有住持尾安行走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那股灵力,似乎有着相通之处,是否自己应该继续向他们请教一下。 心有所念,小鲜就忍耐不住了,跟茗惜说了一声,他往山上而去,经过了山涧木桥,经过了初识亭,从大雄宝殿后的山上到了方丈禅院,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鲜的到来,禅房木门无风而动,径自打开,小鲜已经知晓方丈有着自己的奇妙之处,也不惊异,走入房中,再次向老和尚请教起了念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章 念力心境 小鲜拉着尾安的衣袖说道:我可有诚意了,主持大师,你继续说啊! 尾安淡淡一笑,也不戳穿他的谎言,拉过小鲜与茗惜,坐到亭中的石凳上,说道:既然念力是通过七处征心,磨练心境而来的,那么此力与寻常蛮力是有很大区别的,以佛门之语而言,那就是因果缘法,乃是前世的业留下的果,或许你等山外之人无法相信,但若入我门,便知我佛所言不虚。若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念力乃是虚幻之力…… 力都是虚幻,不然你指给我看!小鲜打断他说道。 尾安倒没有丝毫不高兴,仅是拍了拍小鲜的脑袋示意他安静一下,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小鲜心底一震,一股暖意袭上心头,竟颇为乖巧的低下了头,只听尾安继续说道:我所指的虚幻并非是指看不见,佛门中人向来不以眼所见为所见,而是以心所见为所见。在《楞严经》中,佛祖不仅以七处征心,还以十番显见方才让阿难尊者诚意拜服,日后若有缘法,你可观此经,也算是对你修习念力所有增益。 而念力所谓之虚幻为常人无觉,寻常之力一旦生出,便能被人感知,比如你一拳打在老衲身上,你的力便被我感知了,另外,你的一拳若打在石头上,假使你的力量够大,打的石头碎屑横飞,看见此景的人也感知到了你的力,除此之外,譬如掌风,譬如脚劲,皆可让人感知。但是念力却并非如此,念力施展时,受力者无法察知,即使同样修习念力的修行者,也无法感知察觉非他本人之外的念力。念力如同人之本心,除己之外,无人能知。 不对啊,方丈就用念力关门了的!茗惜疑惑说道。 尾安点点头,说道:这正是老衲接下来要说的,念力有诸般作用,其中便有一项为假使外力,方丈大师念力精神,可以念力驾驭山间禅房之中的些微风力,便能完成此事。请看—— 说话之间,只见尾安向着初识亭边悬崖上长着的一株山桃树一指,手若拈花,忽然间那树上一片斑驳的黄叶向他指间飞来,只见尾安稳坐如山,含笑说道:此等隔空摄物之法,只要念力入门皆可施展,不过是小道罢了!念力的大道在于心境,在于智识! 何谓心境,何谓智识?小鲜问道。 尾安说道:世人以六识感知,般若心经中有言‘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其中眼耳鼻舌身意便是世人六识,乃是人之欲望的来源—— 小鲜忽然有所领悟,说道:佛门讲究无欲无求,你是想说让我抛弃欲望,精心修佛? 尾安摇摇头说道:佛祖从未强逼世人修佛,入我门者皆是有慧根,有佛缘,有善心之人,寻常之人即便是想加入,也并非那么容易的!刚才说到人之所欲为六识,而心境其实也是生于六识之上,毕竟有心者为人,而为人者无法退却六识,但心境却也与六识迥然不同。修炼心境者,恒有心识,心识为修炼之始,乃是教人屏蔽六识,以心观世,是故有黑室面壁者,有瀑布静坐者,想以外物达到屏蔽六识的境界,但此为末法,并非大道。想要修炼心境,必须追究物之根源,探索时之起始,强化六识感知,做到无所不知,又无所知晓的地步。当然这已是最终境界,寻常之人难以达到,于你而言,便是强化六识感知,同时修习静心养气的方法,时时刻刻不忘本心,不受邪思干扰,往往有大执着,有大智慧者更容易修习到更高境界的心境。总而言之,心境便是你看待这世间万物的态度与思绪,尔心恒大,则世间恒大,尔心窄拥,则世间困缩,你的心境便是你所处的整个世界。 小鲜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住持之意是说心境便是世人所谓的城府,城府深之人便是心境高,这般理解着,他便也没有再问,也不管他理解的是否正确,便急匆匆的催促着他继续说,他刚才可是说到过念力可假使外力,若是能以念力控制自己身体产生的灵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尾安说道:不急不急,听我慢慢说来,你总要知道自己修习的是何物,又是如何修习的老衲才好往下说吧。心识为修炼之始,只有当你真正的能够屏蔽六识后仍能感知内外,方才算作心识入门,心识初生之后,便产生微弱念力,思维愈盛,离缘愈近,则念力愈盛,念力达到道:我这出去装装大师,估计能骗到不少人! 茗惜笑道:可惜只能装半个月,估计还没走出这林子! 小鲜无奈的瘪瘪嘴,说道:念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效果,不过心里当真是平静了不少,你说大和尚是不是诓我们的? 住持不是说了吗,这个是慢功夫,估计要等几十年才能见到功效,哪有这么快的?你还是安心念个几十年再说吧!茗惜自然不会去修习劳什子的念力的,自从那日夜晚双瞳现出白光之后,随着她年纪逐渐增大与专诸盟中秘术的了解,她的灵力境界提升极为迅速,对于跨入从天境似乎都有了几丝把握,当然便不会修习这前途渺茫的念力了。不过她倒是对小鲜修习念力颇为感兴趣,但是却是在看笑话上。 小鲜知道茗惜这是在讽刺自己,却也并不气馁,就连方丈都快近百方才领悟到心在根里境,自己不过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当然不可能领悟到,好在尾安还提供了其他几个方法,而且就连环境都是现成的——顺着佛田往东走不到三里,便是雾厄山流下瀑布所往的小潭,虽然那里水势并不汹涌澎湃,却也多少符合了条件。 小鲜心急如焚,苦于提升实力良久,如今终于得到一种可能法门,哪里能够等几十年的时间,跟茗惜说了一下便出了门,茗惜知道拦他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他说道:尝试一下就算了,明日再去问大和尚就是了,已是秋日,别受凉了! 说完,也不说与他同去,便径自回房睡觉了,小鲜回想了一番方才尾安说过的话,听其之言说是要强化六识,然后摒弃六识以催发心识,但从强化到摒弃之间如何过渡却没有明言,乍看上去强化与摒弃似乎绝然相反,彼此矛盾,这如何修炼。想了片刻,终是不解,索性也不想了,毕竟如今他连六识也只是普通罢了,最多比之常人来说算是耳聪目明,比之秘术剑客是远远不及的。 于是便沿路来到瀑布下的小潭中,小潭深不过半丈,方圆五丈,潭西是条活水,蜿蜒继续向着山下流去,而小潭正中正好有一岩石,淙淙瀑布击打在岩石之上,发出砰砰的水击声响,听得久了,仿佛有着一种自然的韵律,惹人联想。也不知道这块岩石是不是寺中和尚专门搬运过来放置于此的,倒真的是一个锻炼身体的方法,在此岩上承受瀑布击打,眼不得睁开,鼻不得翕张,耳听得韵律,除了口意二识之外,倒真是一处锻炼摒弃六识的绝佳场所。 天色渐黑,月上树梢,眼看便要子夜,转眼之间小鲜已在瀑布之下端坐两个时辰,经过这么久水流击打,精神逐渐萎靡,诵念心经的声音也逐渐低沉,初时那浮现的金色经文还能够抵御水之就下,但到后来,经文的色泽愈发暗淡,一个时辰之后便消失不见,小鲜靠着身体又硬抗了一个时辰,终于渐渐忍受不住,从岩石上跳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章 寻求力量 当小鲜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又是曾经经过的地方,那处湖泊的湖畔边,茗惜在小鲜的脸上浇了点水,他缓缓醒来,茗惜焦急的说道:醒了就好,不能久待,这里没有山林掩映,须得早点进林子! 小鲜茫然无知的跟着茗惜继续向前走着,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四周又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茗惜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担心的回头看看小鲜,问道:你还好吧? 小鲜摇摇头示意茗惜停下脚步,忽然支撑着一棵树的树干,在地上干呕起来,仿佛是被一念寺中枉死僧众的惨状恶心到了一般,却哪知这是小鲜强忍住眼泪,让所有悲伤流进了喉咙而不得不发泄出来。干呕了一阵,却没有突出任何东西,二人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都是不饿,不过体力却是支撑不上了,二人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天气倒是不热,逐渐转秋,凉意丝丝,这样的午后最是惬意,只是此间的氛围远非惬意可比,小鲜看着茗惜问道:你说大小和尚老和尚们没做过什么孽,百十年来一直避居世外,为何也要被牵连进去? 茗惜摇摇头,倒是没在意这些,和尚们的死虽然悲惨,她也甚感可惜,只是自从村子被屠戮,父母丧命之后,她已没有悲天悯人之心,她的世界就只有小鲜了,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又与她何干。并非是她冷血,而是她的能力有限,乱世之中人名如同草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没有能力保护万物,与其悲悲戚戚的伤感万物的凋零,还不如不见或者见也未见。相比小鲜而言,她自觉自己更有禅心,更懂得天地。 茗惜没有回答小鲜的话,只是缓缓说道:累了一天了,但歇过一阵还是尽早上路的好,专诸盟就在不远处! 小鲜闻言不语,半晌之后低垂着脑袋忽然说了一句:我要去杀了那些人! 这句话说得毫无杀气,但仅是小鲜这般冷漠的语句在茗惜听来却是严肃无比,仿佛在小鲜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般,她顿时骇怕起来,并非是害怕专诸盟的手段会伤了小鲜,而是骇怕小鲜的变化,若他能够这般轻言判决世人生命,那么他与专诸盟的人将有何区别了,她不想他变成下一个王崇一。 茗惜紧张的拉住小鲜的袖子,小手攥的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小鲜就此溜掉了,眼睛鼓鼓的盯着他的双眼,犹如池塘边青蛙一般,小鲜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也深知她在担心什么,心中忽然一阵暖流,目光倏地一柔,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没把握之前我不会去找他们报仇的!另外,我也不会成为刽子手,我保证,这一生之中,不管我有何成就,有何本事,绝不会像王崇一那般,我只杀该死之人! 听着小鲜认真的语气,知道他不会骗自己,茗惜稍稍放下了心,却仍然不敢放手,说道:你知道就好,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你一辈子都要好好的,不要徒惹那些罪孽,若当真避不过去,由茗惜去承受就好了! 小鲜淡淡一笑道: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说完,却是不说话了,二人依靠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吃了一点干粮之后就继续上路了。在行路之中,小鲜忽然回忆起昨日夜晚脑海之中呈现的画面,与今日见到的实景比对之后,竟然丝毫不差,但那画面从何处来? 小鲜顿觉惊奇,连忙叫住了茗惜,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茗惜听后也不知如何解释,小鲜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忽然兴奋的说道:那画面凭空而来,而事实却证明并非虚假,但这明显便是我的感知,却与主持大师说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不同,如此说来那定然是心识了! 茗惜皱着眉头,却觉得不似这般简单,尾安住持也曾说过初入心识门径至少数十年功夫,小鲜即便天资聪颖,也不会旦夕炼成吧,她怀疑说道:会不会是你的意识了,因为担心专诸盟威胁,所以看到了那些场景? 听茗惜这么说道,小鲜顿时也冷静下来,毕竟心识之说只有一念寺知晓,外界从无传言,不知其言真假,而且自己也未曾感觉到此刻有任何特殊能力,若说是自己的意识的话,其实也能说通,因为昨夜他确实在担心他们离开后专诸盟找到了那里,至于场景的匹配则可以事后见到的场景来自动适应先前脑海中的画面,毕竟记忆是在过去,此刻他也无法确定一切画面当真一模一样。 茗惜见小鲜的表情由原先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的灰心丧气,不忍心打击他过甚,又说道:其实要验证也很简单,若当真你跨入门径,即使不通晓那些精深的运用法门,但如尾安住持那样假使外力也能做到吧? 若真是习得了心识,应该如此!小鲜说道。 茗惜见状点点头,不见她施展什么剑诀,指尖忽然显出几道树叶状的光华,犹如跳动的烛火一般闪动着,她说道:这几道光是我以羡天境的灵力凝聚显示出来的,你尝试一下,是否可以借用过去! 这倒是个有效的办法,诸系灵力之中,只有火、光二系能够凝聚灵力的显性状态,因此作为试探来用最是恰当了。小鲜闻言也颇觉有理,便依言试探起来,伸出手向那光华招去,但片刻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是需要什么法门!茗惜说道,可惜尾安住持没有说要如何行走剑诀或是虚空画符—— 不会的!小鲜摇摇头说道,且不说寺里的和尚不闻秘术之事,哪里知晓什么剑诀,只说这心识之神奇,修炼之难度,若是还要配合什么符印,那有什么作用。 茗惜瘪瘪嘴不说话了,见小鲜又招了几次,仍然没有效果,忍不住说道:试了还是没用,我散了灵力了啊!估计是你初入门径,即便有了心识,念力太弱也是不行! 小鲜心中倏地一跳,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顿时从茗惜的话中抓住了重点,说道:确实,即使入门,目前心识也是太弱,怕是无法以念力假借外力的!说到这里,小鲜顿时端坐于地,双手合十,犹如寺僧一般,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口中所念的正是方丈大师教授的般若心经,茗惜也曾听小鲜念过,不过那时随着他的诵念会有金色铭文萦绕于身,此刻却是早没了,只有犹如苍蝇嗡鸣般的细小声音,但茗惜忽然察觉到一些特殊,原来小鲜的念经声不伦不类,犹如东施效颦一般,虽有相似的庄严肃穆,却无一念寺中真正的和尚那般有着令人灵台清明的功效,但是如今,诵念声之中包含着敦敦心声,仿佛当真如同智者一般普度众生。茗惜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仿佛被那经文震动了一般,竟有些站立不住,好一会儿方才渐渐好转,而小鲜的颂声愈急,余音绕梁,层层叠叠,似有一股神圣的魔力吸引着茗惜向他靠近。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小鲜终于停止,茗惜也从恍惚之中恢复过来,却见小鲜神情略有变化,似乎又变得兴奋起来,只听他道:这经文果然有些效果,原先念起来尚不觉得,如今似乎心识当真入了门,此刻念起来,浑身都充满力气,茗惜,你再将灵力显现出来,我再试试! 茗惜点点头,依言释放出灵力光华,小鲜也像方才一般,伸出手来向那几道光华招了招,仍然没有反应,但他并没有气馁,这下心思更加集中,神情也愈发严肃,仿佛冥冥之中当真有什么妙物在感召着他,他守着心中的那一丝感悟向那光华再次招出了手—— 动了! 茗惜的神情也开始变化,这次很明显的看到光华向着小鲜的方向转去,虽然仍然凝聚在茗惜的指尖,但她能够感受到灵力被外界的力量牵动,若自己无心控制,恐怕当真会离指而去。 小鲜此时满头大汗,再次尝试片刻,仍然没有将那道光华招到自己的指尖,不过以如今的趋势来看,自己当真是能够假使外力,心识也算是初步入门,终于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茗惜也高兴道:恭喜了!只不过如今却是没有太多作用,还是要继续修行! 小鲜点点头道:正是,不过有了好开头就不错了,心识能够假使外力,或许借用外人的灵力十分困难,但只要修炼得当,日后我也可以将自己的灵力凝聚起来施展,也算是以偏门入了秘术门径了,或许也能学习施展一些秘术! 若要入门还须以五蕴入灵,催生灵识后,沟通灵台气海,打通内里与外气之间的阻碍,方能算作真正入门,进入到中天境界——茗惜缓缓说道:你以这心识偏门入径,使用灵力时,也只能靠心识控制念力,然后假使灵力,算不得真正的灵力施展方式,怕是很难真正修习秘术。何况灵力有境界高低之分,只有按着九天境界循序渐进,你这般的修习方式,如何感悟灵力,如何提升境界?你想过没有? 茗惜说完,小鲜方才眼中还闪烁的光亮顿时熄灭,是啊,偏门终究只是偏门而已,不过是让自己初入门径,但是门后的道路却长途漫漫,自己若徒然修习心识一道,或许自己的境界就止步于门前了。想到这里,小鲜终究是长长一叹,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目前来说,可以凝聚一些施展轻身之术时释放的灵力,另外于弓箭一道上也是有所促进,习得心识总比未习得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章 掌中世界 司马家族的本家豫北司马当年被人屠戮殆尽,世人只知三代嫡孙司马长空逃脱于难,却不知早在那之前的十余年前,豫北分家悄悄遣出了家族中天分最高的一人,那人叫做司马纯一。犹如当初蜀宫后殿那岩洞中,被众多明眸家族长老所禁言的王释空一般,司马纯一的名字只限于家族中族长以及司马长空的父母知晓,因为毕竟乃是亲兄弟,而司马长空也是在离家之时,才被母亲遣人送走到蜀中寻找这位神秘的小叔。 明眸家族与司马家族皆是累世经年的世家大族,又有着一些外人不知的牵扯,因此司马纯一选择了蜀地作为潜居的地域,而司马长空自那日被小叔带走之后,送入灵隐剑庄,由乾文子照顾,但他仍旧放心不下,作为行走于黑暗之中的家族潜子,他无法亲身养育这个侄儿,便藏在巫山之中,以家族天纵之术掌中术遥知侄儿近况,至此已然快八年了,而司马长空也年及十五,眼看便要到弱冠之年了。 司马长空的身上留有司马纯一的联络密印,以他自己的灵力扫视,可向其示警,当然也可作为主动联络的方式,只听司马长空解释说道:我已以密印沟通小叔,怕是不多时,小叔便会施展掌中之术遥感我身处之地的情况,只是掌中术只能感知影响,无法分辨声音,若是要见他,还得看他的决定了! 说话之间,司马长空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急事求见”,然后便放在了桌上不再言语,等待着小叔查看。 过了片刻不见司马长空有何反应,姬无涯虽然听说过掌中术的神奇,却是不知其秘术的边界在哪里,能够将遥感之识运用到何等地步,此时禁不住问道:若是司马兄已然感知到了,你如何知晓他的回应? 司马长空略微犹豫,但还是指了指胸口,说道:那密印便在长空的胸前,若是小叔有回应,密印会有灵力波动,根据波动频率来确定他的回答!说到这里,他神色忽然一动,眼神一抬,对姬无涯说道:小叔让我们往巫山而去! 第二日众人便一同去往巫山,仍然是顺着入蜀时的道路,本来漆凝儿还有所担心,生怕那水耘宿忽然又冒出来,但一直到了房陵仍然没有发现他的痕迹,方才渐渐放宽了心。这一次去往巫山的目的,姬无涯与司马长空都没有说,毕竟司马纯一的名字是一个禁忌,即使剑庄之内,也只有庄主与姬无涯这个暗客首领知晓。 巫山为水道入蜀门户,山势连绵,层峦叠嶂,却并不险峻,不过十几山峰,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插江中,胜在纤丽奇峭,以风景如画著称,唐时便有诗仙云:昨夜巫山下,猿声梦里长。桃花飞绿水,三月下瞿塘。 而巫山最为人称绝之处便是云彩,天宇晴霁之时,四顾无纤翳,惟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如此景况,便是画笔也是难及,而诗词也略显褪色,难怪即便元稹也写诗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而如今就连男欢女爱也便称为了巫山云雨,可知其景之胜。 司马纯一如今正结庐居于巫山神女峰之中,不过他却是在姬无涯等人找到他之前,便现身在了巫山县。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县城之中行人稀少,姬无涯等人却是在午后便已到达,只是今日天色晦暗,满是阴翳,预计会有一场秋雨,所以便歇了下来,果不其然,下午果然下了一场小雨,眼下地面仍旧湿润,姬无涯站在窗棂之前,看着窗外冷清的街市,此时忽然心有所感,往窗下望时,正好一个行人往客站方向而来,抬起了眼眸,姬无涯的唇间不由一笑,此人竟然已经到了! 姬无涯曾经在岷山见过司马纯一,那时的他在乾文子的口中便已是深不可测之人,刚刚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姬无涯察觉此人灵力内敛,已然不知境界高低,比之七年前,更有精进。 司马纯一的出现并没有惊到不明真相的漆凝儿与萧郎,毕竟他如今气息内敛,这般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儒生似的人物不会给他们造成威胁。姬无涯仍旧只与司马长空呆在房中,静静的看着司马纯一,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与之同样年纪的姬无涯,由于天生造成的一头白发,看上去倒是他比较老态。司马纯一眉目清秀,只是眼角处拉出一道锋勾,显得有些凌厉,与司马长空有着七八分相似,毕竟是同一脉相传的。 司马长空对小叔说道:这位是剑庄的姬先生,小叔你应该认识吧? 司马长空理所当然的当起了中间人,介绍之间也间接的在确定姬无涯之前所说的话知否真实,他不确定小叔曾经是否真的露相与之相见过。姬无涯微微一笑,并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司马长空尴尬的一笑,倒是司马纯一为他解了围,说道:七年多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姬先生境界似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司马纯一的声音淡漠如云,没有一丝重量,听着略有些不舒服,姬无涯暗中不喜,却没有说破,只是道:这次引司马兄出来相见,着实对不住了,只是有件急事不得不请司马兄相助——说着,他的眼睛看向司马长空。 司马长空会意的点点头,对司马纯一说道:剑庄出事了,乾文子庄主在成都失去踪影,临别之时遣我出来给姬先生带了一个口信,却是让他寻找一个人,只是此人不知踪迹,需要小叔以掌中术感应一番—— 司马纯一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司马长空的目光有些疑惑,似乎是在询问为何他会会以此事将自己召唤出来,司马长空眼力出众,如何不知小叔的意思,又补充说道:姬先生已经收小侄为徒了! 听到这句话后,司马纯一的眼神倏地一变,说道:掌中术并非凭空之术,需要被感应者的发肤之物—— 好在姬无涯早有准备,当初在去荆州前,庄主被将小鲜父母留在庄内的胎发交与了他,姬无涯一直随身携带着,随即便拿了出来。司马纯一打开包裹胎发的丝质小囊,取出胎发以灵力感应,然后走到了窗前,闭上眼睛,积蓄良久,随即轻喝一声,道:掌中乾坤,现! 说话之间,只见司马纯一向上翻起的手掌之中忽然升腾起汩汩白气,逐渐弥漫的手掌周遭一尺距离,形成了一快模糊的云状物体,姬无涯与司马长空心中震惊,连忙靠近了过来。顺着他们看去的目光,只见云雾缭绕之中忽然显出一片清明,视景仿佛陡然从空中俯瞰而下,转瞬之间便降到了地面之上,可以看见这是一个小镇,似乎是集市后的模样,附近行商各自离开,不远处一个位置围着七七八八几个人,似乎正有什么热闹在发生。 司马纯一心意一动,控制灵力游走,视景向那热闹处转移而去,这时众人看得清晰一些了,却是地面上躺着一个挑担的农夫,而一旁站着一个油光满面的无赖青年,满脸的狠毒,即使此时听不到那青年骂出的声音,但想来也就是那么几句了,无赖的小腿处衣袍被割破了一点,想必这便是那农夫倒霉的原因了。 而就在围拢看热闹的众人之中,司马纯一有所感应,将视景向那人群中两个人的方向转移而去,那是两个不大的小孩,一男一女,男的不过十一二,女的才只有七八岁,从他们的步态可以看出,他们似乎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但却犹豫不决,前前后后的挪动着步子。 姬无涯双眸一定,死死的看着那两个小孩,推算一下年纪,那男孩必定就是清儿的儿子小鲜了,至于那女孩是否是清儿他们这几年新生的后代却是不知,不过此时的画面十分模糊,只能看出他们的身量和大概轮廓,至于五官则似乎被雾气遮掩。 司马兄,可否再近一点,我想看看他们的相貌!姬无涯说道。 司马纯一并不言语,却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施展这掌中秘术格外辛苦一般,尝试片刻,只听他说道:这小子身旁似乎有其他灵异气息,对我的秘术有所隔绝! 姬无涯急道:可有办法应对? 司马纯一点点头,额头之上却意外的显现出了汗水,只见他空出的右手虚空画符,一道符印在空中倏地出现,闪现进入掌中世界中消失不见,白雾在他的操控制下渐渐散开,那小子的相貌逐渐变得清晰,姬无涯眼神一紧,死死的盯住他的相貌,但那面貌却仅是一闪而过,瞬间便重又模糊。而此时那小子却无来由的抬起头,向着他们的方向看来,三人皆是一惊,好在他抬头只是须臾,便便又低下了,与身旁的女孩儿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姬无涯对司马纯一说道:还能再看一下么,刚才着实太疾—— 司马纯一默然不语的又尝试了一次,摇摇头,说道:那小子附近有股灵异气息,对某的灵力有所隔绝,不过既然是以你要搜寻之人的胎发所感知到的画面,当是你要找的人无疑了! 这在何处?姬无涯问道。 司马纯一闭目冥想一阵,随即睁开眼睛,说道:青锋镇! 听闻最终结果,姬无涯终于稍稍安心,拱了拱手谢道:这次多谢司马兄了! 司马纯一轻轻一笑,说道:好说!某还有些事情与小侄说,不知姬先生可否—— 姬无涯顿时会意,便离开了房间,司马纯一释放开灵域,察知姬无涯已带着漆凝儿与萧郎往楼下的大堂而去,便与司马长空坐下,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刚才临到最后关头,你为何阻我施展秘术? 原来刚才司马纯一再次尝试扫去蒙在搜寻之人脸上的雾气时,司马长空暗地里也施展出了掌中术,须知掌中术有自身的限制,一旦施展,身侧不能有其他人同时施展此术,否则相互干扰,无法维持掌中世界。司马长空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却仍然这么做了,司马纯一既然感知到小侄犯了这个忌讳,便索性不再继续了,因此,此时便有这么一问了。 司马长空紧皱着眉头,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暗自想着这次答应姬无涯向小叔求助是不是当真错了,因为方才在刹那之间,他看见的那个男孩的面庞,赫然便是七年前与他同坐于一架马车中,却被自己推向的来剑的那小子,虽然那次他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死,反而是刺客莫名其妙的死亡,但他无法肯定那小子是否还认不认得出自己,是否记得是自己将他推向了死亡之剑。因为这些,无数的担忧在司马长空的心中闪现而过,以乾文子临别之前的叮嘱来看,那小子定然是剑庄的重要人物,若被寻回,自己的丑事定然被知,如何还能继续呆在剑庄,甚至成为姬无涯的弟子,他忽然间觉得不应该让姬无涯找回那个小子,所以慌忙之间便以自身的掌中术干扰了小叔的施展。 司马长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司马纯一第二遍问出的时候,他方才醒了过来,司马纯一也觉得有些古怪了,担心道:莫非察觉了什么? 司马长空略一思量,觉得此时还是跟小叔说开了较好,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听他说道:小叔,你可曾记得当初你救我离开之时,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司马纯一被他提起伤心事,眉头一皱,虽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但仍旧点了点头,说道:当日你说那关东大汉一路追击,甚至追到了蜀道之上,若非其自毙,否则你也活不成了! 司马长空此时陷入了回忆之中,说道:是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活到今日。那****藏在马车之中,与我同在的有一妇人还有一孩童,关东汉子脱手掷剑,一剑穿透了马车厢壁,去势不止,将那妇人戳了个穿心透,但仍有余威,小侄无奈,为保存性命,只得将那孩童推向了来剑,方才逃过一劫。但奇怪的却是,那孩童心脏中剑,却是不死,一道黑色的符印从他额前窜出,之后没入了那关东汉子的额头,随即一个六层天以上境界的秘术剑客便化作了黑影散去,连尸身都没有,当初说了,小叔却有些不相信,如今或许就能证实了—— 司马纯一听出他话中意思了,问道:姬无涯刚才找的那人就是那个未死的孩童? 司马长空点点头,说道:那符印想必是其父母施展的秘术,乾文子这般紧张这个孩童,恐怕真正在意的是他的父母,之前我也问过姬先生,他言语之中从未提起,似乎格外忌讳! 司马纯一沉思良久,说道:此人是乾文子看重的,如今又已被姬无涯知晓了下落,怕是很难阻止了。不过幸好此事已是七年多前了,那小子不过三四岁年纪,还能记得什么,而且这些年来,你的容貌也有所改变—— 司马长空皱眉,提醒说道:可是我叫做司马,当初便已告知,天下可还有豫北分家的第二个司马? 司马纯一手按眼睛,伤身的说道:如此只能指望那小子记不得了,另外只要你不承认,七年多的事情,又是三四岁孩童之语,谁还会相信!何况,你可是豫北司马家之人,谁能不顾及这个名字! 司马长空不置可否的沉默不语,心中却气愤的想着:豫北司马这个名字的荣誉他没有享受过,但是屈辱却一直在默默承受,过去提起这个名字,天下无不敬仰,如今天纵之术家族的名字如同昨日黄花,给人们的记忆只剩下被人灭族的可怜虫了!不过司马长空没有将这些说出来,暗地里却打定主意,今后总有一天会将那些说闲话的渣滓全部杀死,让他们体会一下曾经司马的威名。 沉默半晌,司马长空终于说道:还好小叔借口找的好,没有让姬先生察知我背后玩的小动作—— 司马纯一眼神一暗,出奇的竟没有认同,说道:非也!方才掌中乾坤之术并非你所干扰失败的,而是当真如我方才之言,乃是有奇异气息阻碍!说到这里,司马纯一看向司马长空的眼神倏地变得格外的严肃,说道:日后,若姬无涯当真寻回那小子,你暗地里须得格外小心! 何解?长空问道。 司马纯一眉头紧皱的说道:你也习过掌中术,应当知晓掌中术其实乃是身识术法,感应乃是依靠与人身体之间触感,身识为六识之一,即便是作为意识术法的镜系幻术,也无法查知掌中术施展时的感应,但是刚才那小子竟然抬起了头,以我操控灵力时的感受,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身上却并无灵力痕迹,一个连秘术剑客都不算的小子,竟有这般的感知能力,不可谓不神奇,其父母到底是何人,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另外,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也不简单,那隔绝我灵力查探的灵异气息便是从她身上传来的,虽然她不曾感应到我的存在,但是这气息危险之极,也诡异之极,日后你少不得与他们二人打交道,当好自为之! 司马长空点点头,应承说道:我理会的! 司马纯一说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司马长空,随即长长的一叹,说道:七年过去了,那时不过总角稚儿,今日也成为了翩翩少年,以你如今灵力境界与司马家子弟的潜力,二十岁之前你必入更天境。我在蜀道入口巫山,守护你七年,这期间却一直再没有仇家前来寻你麻烦,如今姬无涯既然收你为徒,自当会保你安全,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小叔,你要走?司马长空紧张道。 司马纯一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些年虽然境界有所精进,却仍然有所桎梏,不得不离开,司马家族豫北分家遭此大难,小侄,今后家族振兴的重任便落在了你的肩上了! 司马长空惊愕道:怎么,小叔,你不打算为家族复仇,就这么丢给我了? 司马纯一眉头紧皱,说道:休说复仇之事,你只要能够复兴当初豫北分家之荣耀即可,司马家族生生不息,不能在你这一代断绝!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岂能为此事掣肘? 司马长空大怒道:小叔,难道你不是豫北分家之人,说出这样的话,你还好意思自称司马吗? 司马纯一波澜不惊的面孔顿时满是黑色,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长空的脸上,却见他仍然满目怒火的盯着自己,暗地里担忧豫北分家或许就在他这复仇的奢望之中湮灭,不禁大喝道:你敢不听你叔的话,我现在就打杀了你—— 司马长空不肯屈服,眼神之中的怨恨宛如烈火一般,司马纯一知道仇恨已经深种于他的心中,但他仍不死心,若然这般放纵他去复仇,或许司马家这最后的一丝香火也保留不住,甚至便是自己也会被牵连出来,他忍不住心中的担忧,面容森严的对司马长空说道:你使哪只手施展掌中术? 左掌!为何?司马长空疑惑的问道,话语未落,却惊见司马纯一刹那间拽住了自己的左掌,随即一声断喝“风刃之术”,一道如刀刃一般犀利的风劲倏然间从司马长空的左手掌滑落,将其完整的切割了下来。 司马长空的眼中满是惊恐,疼痛在顷刻之间还未传至他的意识之中,仅是眼前这般离奇的血色场景就已经将其震惊的不敢合目,“你——”! 司马纯一冷冷的声音传来:掌中术一生只能以一掌修习,今后你只能教授后人,而自己无法施展,今生之中,没了掌中秘术的司马族人,就连非六识家族的南宫族人也打不过,我看你如何报仇雪恨!趁早给我绝了此等念头,将我司马子嗣传递下去才是应该! 司马长空面如死灰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变得陌生的小叔,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仅是自己理所当然的说要报仇便被处以肉刑,他还是不是父亲的弟弟,他是否当真认自己为侄儿,他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对待唯一的豫北分家的子嗣! 看着司马长空绝望的眼神,司马纯一的心中也略微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仍人狠下心来,走到了门口,说道:我在巫山神女峰结庐之处,留下了一点东西,日后若有缘寻到那处地方,你自然会知晓我做的这一切,以及你父母所做的一切! 说着,他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外,姬无涯不知何时已到了这里,司马纯一并没有怪罪,他是感应到其是在自己离开房门后方才一步而至的,看着满头白发如同老者一般的姬无涯,司马纯一对这个隐隐知晓司马隐忧的嘱咐说道:长空不懂事,日后他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你这一手未免做的过分了些,毕竟他才十五岁! 司马纯一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正因为他才十五岁,所以才只断了他这一手,否则他早应该死在豫北了!留他在世,司马氏永无宁日! 姬无涯感慨说道:毕竟是司马家的子嗣! 司马纯一的面容倏地一冷,话语也是更加冷冰冰,只听他道:司马家还有很多子嗣! 他指的当然不是豫北分家一族,而是其余各地的分家,而这话,他是说给刚刚走到门后的司马长空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章 行踪暴露 第二日,周佐烈死在了县衙的门口,被早起赶回家中的行商经过时发现,登时大惊,那周佐烈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却早无半点呼吸了,那行商认出了他便是昨日大发淫威的周衙内,便匆匆敲起了衙门的大门,然后跑走了! 这日正好是周衙内的便宜老爹周县尉当值,被人从梦中匆匆叫醒,跟着衙门的衙役出外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私生子死在了衙门口,四十方得子的周县尉如今已过甲子之年,经不起如此惊吓,顿时昏厥了过去,青锋镇顿时大乱,衙役四处,叫嚣着为周衙内报仇,而此刻小鲜与茗惜已然出了镇子,往房陵而去了。 小鲜怒气冲冲的走在路上,茗惜跟在后面小跑着,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摆开了,茗惜憋着嘴冷冷一哼,站住不动了,小鲜走了片刻发现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回过头去,只见茗惜蹲在不远处的树边,埋着头似乎低泣着,小鲜眉头一皱,走到她身边,冷傲的说道:别有这样了,每次生气都装哭,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茗惜没理他,小鲜自说自话的显得很白痴,不过好在四野无人,他无可奈何的蹲下身子,陪着小心的解释说道:那周恶霸作恶多端,本是该由我打杀了他的,没想到你突然下手,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粗暴,日后还怎么嫁人! 茗惜闻言,忽然抬起头来,双瞳微红,眼眶湿润,眼角似有泪水,竟不是装哭,而是真的落了泪,小鲜顿时心慌不已,自从茗惜两年前说过再不为往事哭泣以来,无论发生了什么,她当真未曾哭过,没有料到今日却是破了例。小鲜尴尬的蹲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时只听茗惜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嫁人的,日后你若再说,我就撞死在这树上! 小鲜见她说的认真,也分不出真假,悻悻的吐了吐舌头,不再挖苦她了,但心中的怨气仍然没有排遣干净,与她干瞪着眼,挖起了地上的蚂蚁。茗惜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揶揄说道:十几岁的人了,还如三四岁孩子一般,你是不是还要玩稀泥了?可惜附近没水! 小鲜呵呵一笑,说道:谁说没有,我这里就有!说话间,便要脱裤子了,茗惜刹那间不明其然,但看到小鲜那狡猾的眼神,只觉不妙,顿时醒悟了过来,转过头去,羞骂道:你不害臊—— 小鲜顿时得意起来,二人关系稍稍融洽,便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说到底,二人的矛盾还是源于昨夜的周佐烈之死。本来他们跟踪周衙内到了一处酒楼中,姓周的与那一伙人边喝边聊,期间又说到了方才那倒霉催的农夫,周衙内兴致勃勃的复述着方才大骋淫威的情形,小鲜在酒楼外隔着好远都能听到他的得意之声,这让他更是愤懑不已。 等到皓月初生之时,周衙内方才与同伴作别,往自己家中而去,身上还揣着从那农夫抢来的锦,走到一条巷口时,小鲜拦在了前面,手上握着专诸盟的暗器,按照武政国教授的方法,他有十几种杀死他的手法,此刻他想用的是最残忍的一种,那就是割喉放血。小鲜此刻还未察觉自己性情的变化,对血液的向往让他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兴奋的感觉。 就在周衙内错愕后转为嘲笑之际,小鲜在动手之时,浑身一震,却无法动弹,惊愕的发现身后一道白光绽放,竟是茗惜的光明瞳术困住了自己身形,他不解的静立不动,待他恢复行动之时,却赫然见到周佐烈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小鲜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才发现他已然死了! 想到这里,小鲜忽然问茗惜:周佐烈是怎么死的,你施展的是什么秘术? 茗惜微微一愣,说道:哪里是什么秘术,我还未提升到从天境界,无法修习秘术,那周佐烈是受不得灵力侵袭,自然而死,并非是什么秘术! 小鲜点了点头,茗惜昨晚施展的瞳术乃是其天赋之能,华光绽现之时,便能盯住所凝视之人的身形,不过周佐烈毕竟是个凡人,即使羡天境的灵力也无法承受,当即便死了。小鲜想了想,说道:继续上路吧,昨夜你施展了瞳术,也不知道是否被人看见了! 行到午后之时,日头忽然消失了,小鲜心中忽有所感,总觉得危险临近,这样的感觉一路上曾经也有几次,一次是在森林中那湖泊附近时出现,还有一次是在离开一念寺后不久出现,而那两次出现后,皆发生了不妙的事情——专诸盟的哨鹰与专诸盟的屠杀。 走快点了!小鲜说道,缓缓的蹲下了身子,茗惜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趴到了小鲜的背上。单纯以行速来看,还是小鲜的轻身之术速度比较快,等过了这一篇不太茂密的杉树林,那时即便是专诸盟的哨鹰也发现不了他们。 小鲜全力施展开轻身之术,行速比之寻常从天境秘术剑客更快,但这时忽然天空一声长嘶,二人的身影陡然一滞,面孔猝然变色,刹那间便明白了这长嘶意味着什么——专诸盟的哨鹰终于发现了他们。 此刻在附近追击他们二人的正是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地狼组的狼三,狼五与狼七,这一次专诸盟追踪的策略本是严查荆州四野,重点关注西方,后来哨鹰在神农架中发现他们行踪,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向西方转移,各个入蜀的道路都有专诸盟的哨探,在关键地方,更是有数名更天境高手存在。而狼三,狼五,狼七三人便是守候在房陵的哨探,青锋镇与之相距不过一日路程,昨夜查知青锋镇有灵力散逸,三人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而哨鹰早他们一步发现了已然离开的小鲜二人。 狼三是其中的首领,模样粗犷,乃是西北人相貌,鼻头红红,似是好酒之徒,狼五只五尺身高,一副短小精悍的样子,但双眼却是满是凶光,狼七头无寸发,乍看上去,犹如出家之人,他本也是闽国普陀寺的和尚,因犯戒律被逐出寺庙,却仍不还俗,保留着当初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否当真笃信佛法。三人此刻皆已施展开轻身之术,与小鲜二人的距离不过数十里之远,如今哨鹰已经盯上了他们,附近又无河流隐藏,这一带稀疏的杉树林也掩盖不了他们的行踪,看来这次是逃不了了。 糟糕,被发现了!小鲜惊道,既然哨鹰出现了,以它的飞行姿态来看,专诸盟哨探怕是最多相距三十里,不过就是半刻钟的事情! 茗惜点点头,心中也是担忧不止,小鲜见状安慰说道:不能往西走了,我们往北去,去秦岭,钻进林子里! 茗惜说道:那样怕是到不了蜀国了! 小鲜说道:这样被人追着也到不了,放心,马教习的天下山脉堪舆图中也有记载,秦岭西脉连着岷山,到时候直接在山中走! 茗惜不置可否的皱着眉头,暗中想道:虽然马教习说过秦岭连着岷山,但他从未说过能这么走去岷山的,毕竟秦岭多险峰峻崖,山路崎岖,何况马上又是冬日,快要下雪了,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如何过得去! 不过此刻她也毫无办法,躲入林中是唯一逃脱专诸盟追捕的方法,不过这附近皆是一片稀疏的杉树林,不比神农架森林那遮天蔽日的效果,仍然难逃哨鹰紧追。 小鲜似乎看出了茗惜的担忧,说道:别怕,翻过前面那座山便是密林了,专诸盟来的不会那么快! 茗惜随着小鲜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的所在是一处山峰的山腰处,与小鲜遥指的那座山隔着一条山谷,远远看着那山对面连绵的山势,虽然确实密林遮天,却似乎遥不可及。茗惜尚在观望之际,小鲜却已加快步伐,与专诸盟开始了赛跑。 天色逐渐转阴,愈发的低沉,耳畔似乎可以听到骤然炸响的呼呼风声,小鲜抬起头来看看天色,说道:快要下雪了! 随着他的话语,脸上、手臂,还有其他裸露的皮肤上都感觉到了一丝清凉,低头一看,一片细细的雪花在皮肤的温度下缓缓融化,雪已经开始下了。 小鲜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与茗惜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担心:若雪下得小了,雪花无法覆盖自己的行迹;若雪下的大了,自己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即使后面没有专诸盟的追击,他们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寻找栖身之所,如今天公不作美,后有追击,怕是更难了! 先进林子再说!小鲜下定了决心说道。话语刚毕,天空之中一直尾随着逡巡不散的哨鹰又是一声长鸣,小鲜浑身一震,不好,哨探已经不到五里路了! 五里的距离对于秘术剑客来说不过是十个纵跃的事情,小鲜自信可在此期间跑出三四里的路程,但目前来说却毫无作用,除非他能够再一次寻回当初背茗惜从归州到猇亭时的感觉,跑出睟天境剑客的速度,否则以目前从天境秘术剑客轻身之术的速度,是难以摆脱后面的哨探的。 不过虽然摆脱不了,小鲜却仍有些庆幸,因为以这哨探追击的速度来看,应该是更天境剑客,而且应该是前两殿的境界,若当真遭遇,小鲜身有王三胖子给的符文秘术,应付起来应该不难。 如今既然已然躲不过了,小鲜便打算与之搏斗一番,趁势杀之,也好让专诸盟知道一下自己的手段,省得他们追杀的这般猖狂,连中天境的阿猫阿狗也追来。不过小鲜手中可利用的东西不多,现在时间又紧迫非常,这附近又非密林深涧、沼泽遍地,实在不是设置陷阱的好位置,只能以一些寻常法门,虚虚实实的设置一些阻人的陷阱,让他们慢下来。 相连紧密的树间,以韧性极高的鱼线连接,上面被剧毒泡过,只能划破皮肤,便能溃烂一大片的躯体;取了衣服的碎片挂在不远处的荆棘上面,显示出一副匆匆逃走时被挂下来的模样,而追路的地面却暗藏有四角钉;用弦线勾连树枝,上挂弩箭,弦线被一条老长的鱼线连接,浅浅的勾在一片树叶上,只要秘术剑客经过,其轻身之术惹出的风动便会摇动树叶,让鱼线脱开,从而射出弩箭,这样的设置有四五处,算是小鲜与茗惜最快手法所能设置的极限了。其他就再无时间设置陷阱了,小鲜拉着茗惜匆匆跑出半里路,躲在一片槐树林后,地狼组的三名哨探就已然到了。 最先触发的便是那粗劣的弩箭了,红鼻子西北大汉模样的狼三动作最为粗犷,轻身之术施展开来,身侧便似狂风呼啸,带起周遭一片尘土飞扬,那勾连弓弦的鱼线不过堪堪挂在树叶之上,如何禁得住如此风势,顿时随风摇曳,鱼线脱困,一枚弩箭猝然而至。 但这些哨探乃是专诸盟经年累月的剑客,如何会被这等层次的陷阱所伤,尤其那弩箭的弩弓乃是以树枝草创而成,连一石力也没有,飞到狼三的面前,连他的身子都没有碰到,便被其忽然大振的灵域格挡住了,剩下的四枚弩箭顷刻间也被一一触发,只是效果堪忧,就连他们的速度也未减下分毫。 狼三不屑的摇摇头,说道:到底不过是两个小鬼,即使学得了一些盟中技巧,也只能对付一些普通人罢了! 狼五哈哈一笑,狼七却是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小鲜那小子是我等看着成长的,武政国对其颇为赞赏,暗中说其有自己当年的狠辣心肠,而且其轻身之术已有从天境之速,不可小视;另外茗惜虽是女童,但却身负光明系灵力,说不准能有何天赋异禀,小心一些为好! 狼三的粗眉不自然的一皱,没有说话,狼五打个哈哈说道:老七说的也是,现在既然已经追上了,就不能阴沟里翻了船,擒下他们再说! 三人又行几步,小鲜设置下的那些陷阱在他们眼中如同儿戏一般,往往隔着数丈的距离便被他们逸散而出的灵域感知,继而破坏,也只有那不远处的荆棘类树丛中挂着的几块碎步吸引了他们稍许的注意,但转瞬之间也被看破。 西北汉子冷冷一哼,说道:也就这些手段了! 狼五眼神犀利,向前远远一眺,叫道:看见他们了!说话之间,三人又快了几步,眼见前面两个小鬼向着前面山谷深处钻去,不是这次所要追捕的叛徒是谁! 小鲜闻听身后风声,回头一看,三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其中狼五与狼七更是与武政国交好,曾经多次暗中教授自己刺客法门,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他们首先追到了这里,小鲜眉头一皱,早从怀中拿出的秘术符文紧紧的攥在手中,随时都会咬破手指,以血激发施展开去。 短小精悍的狼五与小鲜曾有一番交情,此刻当仁不让的首先站出,对小鲜说道:小鲜,你二人背盟而出,如今已然被我们追到,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跟随我们回去吧,若是管事心软,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抵抗的话,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狼五说完,小鲜只是紧盯着他们没有说话,狼七一副和尚模样,心肠也是三人之中略微良善之人,至少对同门之人尚是如此,因此微微一叹,提醒说道:不要无谓挣扎,你也知晓你们二人与三名更天境秘术剑之间的天壤之别—— 小鲜的眉头皱的更紧,但仍然在抗拒着,说道:五叔、七叔,当真要如此吗,看在以往的微薄交情之上,今日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过只是两个小孩,对专诸盟有何威胁? 狼五与狼七闻言一滞,心中颇有动摇,茗惜听见小鲜示弱的话语,心中却是颇为恼怒,因为眼前的这三人就是当初随着孙长佑屠戮她的村子的凶手,虽然她将仇恨与愤怒都隐藏起来,寄人篱下于专诸盟中,但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这份刻骨铭心的仇恨,此时听着小鲜叫他们五叔与七叔,虽说是求存之举,却也无法止住心中的怒火。 小鲜似乎也看出了茗惜的不适,稍稍摇头示意她止怒,茗惜也知道此时发作不得,不禁微微叹息,默默垂首不语,模样看上去格外凄凉。而狼三见狼五与狼七犹豫的模样,忍不住大喝道:少做梦了,你们二人不但背盟而去,更杀了派去监视你们的燕七,这两大罪孽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作罢的!狼五、狼七,还等什么,还不抓住他们? 狼五与狼七猝然醒悟,看着西北汉子一脸狠历的模样,这才想起小鲜二人并不仅仅是背盟这一罪名,更有杀害盟中弟子之嫌,如今是心软不得了。不过那两人不过是不通秘术的少男少女,狼五与狼七也未施展什么秘术,一个纵身上前,便欲手到擒来。 但小鲜与茗惜若是这般简单就被抓住,当真是浪费了在专诸盟近半年的修习时光,只见二人各自施展开轻身之术退开数丈,小鲜已擒弓在手,唰唰唰,连环三箭,分别射向了狼三狼五狼七三人。 武政国曾经夸奖过小鲜的箭术乃是所见第一天赋者,其运弓操弦之时,如何自然之律,弓矢之上自生灵力,即使两石之弓,比之常人也有四石之力。小鲜这三箭乃是全神贯注之下倾注全身之力射出,破空有声,可穿金石,声势着实吓人,怕是身着三层铠甲的将军也会亡于此箭之下。 但此箭虽然威力惊人,却也要看对手为何人,如今眼前的三人皆是更天境秘术剑客,早已拥有自身灵域,灵域以自身灵力与自然灵力结合一体营造,萦绕剑客周遭,阔可至周身百丈,随风入夜,有见微知著之效,缩可盈近前一丈,形若罡风,有阻敌远伤之能。小鲜的箭矢力道虽强,却远非以疾箭之术射出的蕴含灵力的箭矢,在三人的灵域之前便折戟而落,竟连他们的身体也未沾到。 小鲜面庞猝然变色,虽然早知会如此,但是此刻当真见到如此境况却仍让他心惊不已,原本让他恃以为傲的箭术如今丝毫无效,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眼下就只能靠王三胖子的符文秘术了,只是符文只有三张,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敢贸贸然就使用出去了。毕竟西行之路还远着了,之后不知还有什么人会追来,这底牌一旦使用,若不能杀死来袭的所有人,便暴露了,日后再想以之获胜就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二章 悬崖求生 制定好了策略,小鲜与茗惜忽然觉得眼前的困局也就这么一回事,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去了心事,此时茗惜忽然觉得一阵寒冷,今日雪花一落,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多,虽然随身携带了行李,却是没有御寒的冬衣,茗惜瑟瑟的哆嗦了一下,小鲜微微一愣,这才发觉山中的寒冷。 身上很冷吧?小鲜问道。 茗惜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靠近了小鲜的身边,他的身上也仅仅着了秋衣,便敞开了衣服让茗惜钻到了怀中,二人互相依靠对方的体温取暖。吃完最后剩下的一些干粮,就着几口雪水,算是晚餐了,只不过腹中仍然饥渴难耐,忍受到了子夜时分,二人皆是有些熬不过去了,小鲜站起身来,将外裳披到茗惜身上,拿起弓箭,向外走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只见他左手上提了两只禽鸟,右手上面握着几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回来了,将那猎物放在地上,小鲜走近说道:运气不错,找到了一片灌木丛,竟有一个雉鸡窝,连箭都没有射出去,直接抓住了两只雉鸡,还有这两个鸡蛋,有口福了! 茗惜闻言也是大为兴奋,只是转瞬之间表情一滞,担忧的说道:虽有猎物,可是不能生火,万一被那几个刺客发觉就不妙了! 小鲜暗地里思索了一番,虽然火光以及炙烤猎物的香味或许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但自己二人天不亮就要继续上山,即使躲在这里,等到天明,狼三他们也会寻着蛛丝马迹找过来,倒是不用在意了。 小鲜摇摇头说道:吃饱肚子要紧,反正天明就要离开了! 听着小鲜这么解释,茗惜顿时也就释怀了,先与他一人生吃了一个鸡蛋,让肚子稍微暖和了一点,然后收集起附近干枯的树枝,小鲜用短刃干净利落的料理了两只雉鸡,找了两根松树枝串了起来,随即找了个背北的狭小空间燃起了篝火,不一会儿,串起的两只雉鸡开始冒出嗤嗤的鸡油,一阵香气顿时弥漫于空中。 可惜一直带着的香料之前给扔掉了,否则就更美味了!茗惜眼巴巴的看着被烤的金黄的雉鸡,吞了口口水说道。 香料?小鲜心中忽然一阵,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母亲留下的那个香囊,记得当初离开荆州城的时候,香囊曾经不断的散发极其浓烈的香气,此刻虽仍有余香,却不似之前那般明显了,小鲜也不知晓放置了这么多年的香囊为何仍有作用,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拿起香囊在烤鸡周围挥了一挥,似乎想要把香囊中的香气引导到烤鸡上一般。 一看他的动作,茗惜便猜到了小鲜的用意,微微错愕了一下,不由哂笑说道:真是异想天开了,香料与香气可是不同的,何况这香囊还是女子饰物,其中香气更是特殊,你这——真是,唉,我无话可说了! 试试总没有坏处吧!小鲜呵呵一笑,仍然继续着方才的动作,虽然他也知晓茗惜说的乃是正理,不过眼下这番动作多少能有点心理作用,毕竟是母亲的遗物,或许沾染有母亲的遗志,能做出带有妈妈味道的菜肴。 小鲜的这些潜意识茗惜无法知晓,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些,而香囊是否真的有作用,他无法确认,更无法否认,见着他这么一说,茗惜也不再取消他了。但此刻二人却没有注意到,随着小鲜的挥舞,香囊却是当真发生了一丝奇异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不现于眼前,不闻于鼻下,若是他们达到了廓天境界,就可以发现,一丝迥异于五行风雷光暗的灵力若有若无的围绕着烤鸡逡巡不散,然后钻入了食物之中。 随着小鲜停止挥舞,那丝灵力也不再生出,他将香囊收好,继续烤了片刻,见着肉质变得焦黄,尝试着从边缘撕了一片肌肉,塞入了茗惜嘴里,问道:看看熟了没有? 茗惜冷不防的被烫了一下,生气的恨恨瞪了小鲜一眼,但随着嘴中的咀嚼,脸色却陡然一变,就连表情都带着了一丝幸福的神色,禁不住叹了一声:啊,好美! 小鲜无法察觉此刻茗惜的感受,茗惜只觉得眼前倏然生出一副神奇的景象,春日蜂蝶桃花,木桥流水人家,桑蚕田垄耕读,窈窕淑女长发,赫然便是归州城外当年的家乡旧景,虽然那时年纪小,记不得许多,但是此刻的景象更像是朦胧的记忆,如同雾纱,虽然看不完全清楚,但是感觉却从心底产生,让人轻易的便能信服。 好一会儿之后,茗惜方才心中的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她觉得那记忆好长,但对于小鲜而言,却只是她的一刻微微错愕,小鲜笑道:好吃? 嗯!茗惜重重的点头,然后便向小鲜手中抢去,抢过一只来,撕下几片肉,嫩中带甜,再吃一口,鲜辣咸香,四味俱全,但这烤物其实并未加入任何作料与香料,如何会有如此美味? 小鲜吃了几口,也是大乐,笑道:哈哈,我说有作用吧,这下比之以前烤的更好吃了,以后不用作料和香料了,只要有这香囊在,什么美味做不出来! 茗惜再也没有感受到方才那样特殊的幻象了,听着小鲜这么一说,不屑的说道:或许是这野味本来的味道,毕竟白芷、川芎、芩草这些药材是不可能产生酸甜苦辣的味道的! 小鲜但笑不语,片刻便吃掉了整只鸡,然后将骨头埋到雪地下,往篝火之中又添了一些树枝树叶,与茗惜依偎着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时辰,随着篝火逐渐熄灭,二人被寒气冻醒,小鲜看了看夜空中那轮下弦月的位置,估摸着天就快亮了,雪地白皙,在此时的月光之下,也能看到前方三丈左右的距离,小鲜便打算与茗惜继续上路,往山北而去。 走了没多远,逐渐黎明,天光渐亮,小鲜的耳旁传来了一阵杂音,惊恐的转过头去看向来路,只见远处的松针树上的雪花哗哗的落下,他不禁大惊,背起茗惜向着山上飞快的跑去。 怎么了?茗惜顿时也紧张起来。 小鲜没有回头,全神贯注的盯着前路,脚步一刻不停,说道:狼三他们已经追到我们昨日的宿营地了,我们要赶快了! 往北的山路不算太长,大约也就两三里的路程,高度怕只有一百来丈,若非山路崎岖须得绕路而行,也花不了这般多的时间,到得山道:我走前面,你顺着我走的痕迹过去! 话语刚毕,他一刀插入山石之中,单手用力悬挂在了悬崖边缘,然后抓住不远处的一处突起,待抓牢之后便欲抽出匕首向前插去,就在这时,只见林中传出更加明显的声音,狼三那古怪的西北口音就在耳边了,小鲜回头看了一眼茗惜略带惊恐的神情,几步又退回来,将茗惜背起,拿起她的匕首,说道:你抓紧我的脖子! 茗惜闻言也毫不犹豫,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如同章鱼一般夹紧了他的腰身,小鲜有了方才那一下攀爬的经验,也知道了山石的硬度,毫不犹豫的再次爬了过去。先是左手的匕首插入山石之中,抓牢之后,右手匕首向前插去,虽然山风凛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缓缓力气,但终究是走出了那几十步,当二人终于到了另一侧的悬崖之时,狼三等人已经追到了山峰,只听狼三大喝一声:他们在那里!随即便施展开轻身之术,欲跳过来,好在狼七稍微拦阻了一下,毕竟此刻风大,若贸然施展轻身之术,或许纵入空中之时便会被风吹走,三人只能等山风稍弱,才能过来。 小鲜与茗惜连忙向那吊桥奔去,二人刚刚踩住下面的一条绳索,便噗通一声,差一点落入深涧,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这条绳索早已破损不堪,一脚便踩断了。 竟然会这样,希望之后竟又是绝望,眼看风势渐消,狼三等人便要过来了,小鲜心如蚁咬,虽然知道此刻更要保持冷静,却是难以做到,如若不成,当真就要使用符文秘术了,好吧,就等他们刚一过来,立足未稳之时施展。想到这里,小鲜再次摸出了两张符文,紧紧的攥在手中。 而茗惜此刻却出人意料的异常冷静,她查看了一下吊桥的残害,只见这边悬崖边还垂下了一些早先断掉的绳索,比之方才断裂的那一条,因为没有受到山风的侵蚀,保存的比之完好,茗惜将其拖了上来,有四条之多,虽然由于断裂处相异,导致长短不一,但只要连接到一起,应该也能越过山涧。 小鲜看了茗惜一眼,顿时也明白了她的打算,将所有能用到的绳索都割了下来,看了一下长度,折起来都可越过山涧,小鲜说道:两条折起来用,可以用弓箭射到对面去,只要箭矢能够越过那边的桥桩,绳索就能挂住,抓着这新的绳桥就能过去了! 茗惜回头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狼三等人,似乎他们也发现了这边有新建吊桥的打算,担忧的说道:只恐剩下的时间不够了! 小鲜眉头一皱,将身上剩余的几枚暗器拿了出来,交给茗惜,说道:若他们强行冲过来,用暗器拦住他们一下,我只需二十息的时间!说完,小鲜就已开始连接绳索,然后将箭矢穿过绳索的中间,箭矢带有绳索的重量加上一百余步的距离,即使是两石弓的力量都力有未逮,小鲜屏气凝神,先试射了两支箭,一来算准力道,二来以心识之法将射箭时产生的灵力积聚下来,用以正式射箭的时刻。 两支箭矢过后,小鲜有些把握了,而狼三等人也开始尝试施展轻身之术过来,茗惜接连三次掷出柳叶镖拦阻,此刻狼三再度开始施展轻身之术,只是忽然间山峰陡然剧烈了起来,狼三恨恨的再次退回,不过小鲜的射击时机也得稍稍延后,茗惜看了一眼,只见小鲜将绳索系成了圆圈,一边的中端以箭矢插住,一边的中端踩在了脚下,只消箭矢带着绳索射过对面的桥桩,便能靠着重力,绳索自然下落挂住桥桩。只要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茗惜相信靠着这个方法,二人能够逃脱升天的。 茗惜,守好身后,我******!小鲜忽然说道,此时风势渐小,虽然仍然吹动着额前的发丝,但箭矢带有绳索的重量,加上准头的容忍范围极大,倒不虞被风吹偏了箭头。 茗惜大声应了一声,眼见小鲜射出最终的这一箭,笔直的飞向对面的桥桩,随即绳索被迅速的拉动过去,小鲜扔下弓箭,紧紧的抓住绳索的末端,感觉到绳索的趋势陡然止住,便向后一拽,感应到了一道坚韧的阻力,顿时兴奋的叫道:挂住了,茗惜,准备离开这里了! 说话之间,小鲜将这边的绳索圈在了桥桩之上,拉过茗惜,脚下踩着吊桥上剩余的一条绳索,然后拉着方才架设的绳桥,往对崖缓缓而去,山涧之中风势汹涌,绳索左右晃荡,稍不注意便有丧命之险,但这并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身后的那三人。茗惜上桥之前,扔掉了最后三枚柳叶镖,而山风的影响渐渐变小,狼三当仁不让的施展轻身之术跨过了山势的阻隔,眼看便要来到了这边的桥桩,此时小鲜二人不过才走出了十几步的距离,与对面还隔着百余步,而狼三抽出了匕首,便要向桥桩的绳索上砍去。 或许片刻之后,二人就要陨落于山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四章 瞳识行走 时至如今,四大天纵家族之中,已知晓家族中曾经暗中放逐过一族天赋最高的子嗣的有三家,分别是曾经的蜀皇室王家,镜系幻术慕容家与掌中术司马家,这些人看似被家族遗弃,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蜀宫崇光殿后的竹林石洞中,明眸家族的老一辈人曾经不经意的泄露过四大家族的秘辛及苦衷,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而势力经年累世发展到如今,已经隐隐然惹动了天道的嫉妒。是否真是如此,无人可知,但是这些谨小慎微的家族,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瞒着天道的窥视,偷偷的将家族之中最有潜力及天赋的族人送出家族,在江湖之中流浪,潜藏于山林深处、现身于黑暗之中,看似已被家族遗弃,相反却被家族寄予了最大的希望,担负着一旦家族灭亡,将其再度重建的重则。其中司马纯一便是如此之人,如今他已提早的开始了自己的使命,而王释空也是如此之人,此刻,他正在路上。 王释空,这是明眸家族中被禁止提起的名字,即使曾经的蜀帝也是如此,其为当时的明眸家族被放逐之人,在沛县走出的刘掌柜的口中,其代表的是瞳识行走,默认的明眸家族下一任族长,只要其不死的话。 当然这天下之中,能够威胁到这位瞳识行走的人不过一掌之叔,能够取其性命的人更是几近于无。不过他却不敢小视了天下的英雄,虽然明面上拥有“子”的名号的人只有十余人之数,但他知晓,十大剑庄,四大家族,以及其余已知或未知之地中,还隐藏着无数如同姬无涯这般拥有超脱于“子”的实力,却不屑于“子”的名号的人,毕竟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心中的小心,在那日夜中以幻影分身见到刘掌柜之后更加厚重了几分,因为他从其口中知晓了其兄长或许早已离开了沛县,不知藏身何处;而在另一个夜晚,在荆州城中听闻那一道奇异的灵兽之吼后,他的心底更加不平静了起来。原以为家族天生所深深忌惮的天道仅仅只是杯弓蛇影,却未曾料到,这世上竟然当真出现了神话中方才存在的灵兽之音,这莫非说明,世上真有天道,而其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活跃于人间。若当真这般,自己这瞳识行走当真是有悖于自身名声。 自从那日与王三相遇之后,王释空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就像是融于泥土中的露水一般,无影无踪。 两个月前,他离开荆州,本想前往神女峰探望一位身份相似的故友,未料到这位故友一如既往的靠着自身天赋之术躲藏着不见,饶是王释空身负天赋瞳术,也无法找到其藏身的所在,不由绕道入蜀,想前往族中圣地摩崖洞观摩一下石刻碑文,却不料在途中碰到了一个熟人。 这人他在荆州城中见过,名为水耘宿,乃是漕帮的一位长老,据传言其便是七年多前闯入慕容家太湖幻境第五层幻境的侵入者,而慕容家也当真派出了家族中的一位晚辈前来调查,听说曾在荆州城大打一场。王释空顿时兴趣盎然,一路跟踪,以他瞳术秘术,即便水耘宿为廓天境强者也不惧其发现,令他大为惊讶的是,这水耘宿竟然是在追杀着四人,其中一人白发飘逸,观其灵力散逸的属性,似乎便是蜀国灵隐剑庄的暗客首领姬无涯。王释空不禁大为感叹,不知境界深浅,而且同样身负明眸家族的瞳术,甚至与他有着扯不断的亲缘关系的姬无涯,竟然不敢与这水耘宿交手,这让他不禁对其大生兴趣。所以当他见到途中其忽然停下与某人相见之后,心中便升起了疑虑。 那个人叫做卓有道,乃是闻韵剑庄门下最为厉害之人,其剑庄局限于荆州一城之内,并无暗客组织,与其他剑庄相比的话,此人可视为闻韵剑庄的暗客首领,与姬无涯身份类似,同时其也被称为天下六十四剑客之首的乾剑客,自身境界至少为廓天境之上。此人的出现让王释空格外警觉,毕竟此人乃是问天下手下的刺刀,却与入侵慕容家族之人扯在一起,不管怎样来看,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所以当其余水耘宿鬼鬼祟祟的接触一日后,王释空选择了跟踪目标,跟着卓有道进入了蜀国成都府。 随后,他便在青城山重旁观了一场惊天绝伦的秘术剑客战争,一场超越了沈天境界的剑客之间的战争,青城山中,几座山脉被摧毁,弥漫周遭数百里之远,无数村落焚灭,眨眼之间一切化为虚无,战后的三天内,即使远隔百里的成都府仍然弥漫在一片灰尘之中,那一战惊动了一城之人,无数人抱着家人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一个夜晚。 而在那一战中,曾经被视为十大剑庄庄主境界之首的乾文子失去了踪影!而他的对手竟然是一个不明之人,头戴帷帽,身着青衫,从始至尾都未曾露出一丝真容,即使那时王释空以冥玉瞳之能,隐藏身形于暗影之中,悄悄潜伏于其十丈之内,也未曾观察到其样貌,更是差一点被其发现行迹。 直到此刻,他方才知晓天下之中竟还有此等高人存在,那一战之后,他匆匆逃离蜀国,并且决定至少十年之内不再踏足蜀国之地。而近日他便到了秦岭群山之中,准备前往吴国,却不晓尚在山中晓梦之中,被几道猝然而起的灵力惊动,从梦中觉醒后,方才察觉原来这山峰之巅上,竟有秘术剑客相斗。 王释空未曾显露行迹,虽然他也看到了小鲜与茗惜的身影,认出了他们二人便是王三苦苦相救,被自己猜测为香识或是音识家族之人,但却仅仅看着二人离开山崖,匆匆钻入林中,不知去往何处。王释空出神般的的望着空中,静静思索了好一会儿,嘴角忽然一动,微微一笑,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但看小鲜二人离去方向上的地面阴影,恍然间却似生动了起来。 而在小鲜与茗惜离开此处之后,当日的下午姬无涯与漆凝儿、萧郎终于赶到了司马纯一掌中术所示的青锋镇,事实上时间不过仅仅才过去了一天半,但是却仍然失去了二人的影踪。三人在镇中探寻了一番,大约了解了那日发生的事情,镇上的一个无赖被人杀死,但外表上却看不出任何伤痕,姬无涯查到县衙的周衙内的尸体,随意扫视一眼,便知道是死于秘术剑客灵力侵袭之下,而此镇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秘术剑客的存在,莫非是小鲜所为? 三人在镇中搜寻了半日,未曾发觉小鲜下落,如今又不可能再让司马纯一相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声猎鹰的叫声,姬无涯作为暗客,与专诸盟接触不少,自然认出了那是其潜哨堂的哨鹰,附近竟然有专诸盟的哨探存在,他们是为了什么? 姬无涯的心中暗暗觉得此事应该与小鲜有所关系,便带着漆凝儿与萧郎匆匆追寻哨鹰而去,而就在他们追寻的时候,小鲜与茗惜在秦岭群山之中已经翻过了几座山头,暂时藏身在一处山谷。这山谷西北是一座倾斜东南方向的高山,刚好可以躲避山中吹来的北风,而山谷之中尚有一些未曾冬眠的猎物,倒不虞饿了肚子。只是此地地形太佳,想必专诸盟哨探也会专门往这些地形良好的方向搜寻过来,毕竟山中酷寒,不能长待,而他们二人又只是少年体质,无法抵御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久居山中的,只能寻温暖的山谷藏身。 小鲜的身体仍旧虚弱,那灵力凝聚的短剑在创伤他之后便已消失,但是伤痕却不会消失,肉体上的伤势暂且不说,这一剑击断了他的肩胛骨,绝非一两月就能好的,即使伤势愈合之后,也会对右手的施力有所影响,小鲜担心自己甚至无法再像往日那般流畅的射箭了。 还痛吗?茗惜泪眼婆娑的跪坐在小鲜对面,轻轻的帮小鲜擦了一下脸上的冷汗。 小鲜本想潇洒的一笑,说些咸淡的笑话,一开口却是一声呻吟,不由尴尬的一笑,不再言语,而茗惜的眼泪落下的更多了,是这三年多来见到流的最多的一次。 你流了太多的血了!茗惜说,你会不会死啊?你等等我! 茗惜说完,匆匆的跑出这个遮风的山洞,好在雪早已停了,而这山谷前后有两座大山遮掩,雪落下的极少,一路行来还看见在外觅食的雉鸡、山兔、松鼠,甚至还有麋鹿、山猪,而且这些野物常年身处秦岭深处,不见外人,即便是山中猎户也少有至此的,因此不惧人类,茗惜甚至觉得直接上去敲一棒子便能手到擒来。 只见她出了洞外便向林中走去,先前在那里发现过一只悠闲的小鹿,还不及她一半身高,怕是出生没过几个月,茗惜一路走去,倒真的发现其还在那里,只是身边还跟着一只身量与她仿佛的成年母鹿。茗惜自忖暂时还对付不了这只成年母鹿,小心的靠近,抱起那只小鹿,她的杀气内敛,母鹿从未见过人类,此刻倒还没有反应,只是当茗惜离开时,母鹿静静的跟在她的后面,直到她走进山洞为止。 茗惜回到山洞,看到母鹿没有进来,稍稍安心。她是乱世之中长大的少女,幼年伴随她的是艰苦生存与刺客训练,她没有世家大族教养下的千金小姐那般的娴静优雅,看到受伤的小鲜,气息奄奄的小鲜,她唯一放在心头的只有如何让他活下去,至于她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更不会有少女般的犹疑与悲悯,比如此刻,她残忍的用匕首割断了怀中这只可爱幼小的麋鹿的喉咙。顿时小鹿大声哀叫起来,洞外仍在兽吼的母鹿闻声,顿时察觉到危险,也不再顾及小鹿的安危,拼命的逃离此处。茗惜心中心生鄙夷,畜生便是如此,自己的性命是第一位的,哪里会顾忌其他人的性命,甚至是自己的骨肉,但是自己不同,自己还有小鲜,只要有他在,她可以与整个世界抗争。 茗惜将小鹿割破的喉咙对准了小鲜,让他将这些新鲜的血液喝下,弥补流逝的血气,等过了半刻,小鹿的肉身已然干瘪,而小鲜的脸上也出现一丝血色,茗惜才稍稍安心,收拾柴火,准备在洞中将这小鹿烤了。一切都曾经训练过,茗惜干的丝毫不比小鲜差,先前在雪山上时,她是因为害怕方才乱了阵脚,但是现在一切重任落到了她的肩头,她不再有丝毫的害怕,唯一担心的就是小鲜何时能够恢复,毕竟没有他,她是无法活下去的。 茗惜小心的控制着火势,不敢让烟气弥散开去,看着飘忽的火苗,她心中默默想着:若是小鲜死了的话,她也去死了,一切烦恼就没了,她的梦想也实现了——与他一同死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这山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小鲜吃过东西,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欲睡去了,茗惜将火堆移近他的身边,让火苗更旺一些,便又出去为他寻找能补身体的食物,山谷之中的肉食不少,只是缺少必要的药物,原本离开专诸盟时带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只是后来两次落入瀑布,加上昨日小鲜受伤,肩上的包裹跌落山崖,如今除了贴身携带的金疮药外再无其他了。 在山谷中寻了一遭,人参灵芝雪莲什么的是不会有的,立冬之后山谷中也没有什么花草,茗惜只打到了几只雉鸡和山兔,另外掏了三只松鼠的老窝,得了些坚果,不过却没逮着松鼠。这时候炖些汤给小鲜补身体是最好的,但这山中也无法找到烹煮的器皿,只得作罢。 夜半的时候小鲜忽然醒了过来,多半是伤势发作疼醒的,冷汗一阵一阵落下,脸色变得铁青,茗惜看的心疼至极,却没有任何办法,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东西,匆匆在怀中掏弄一阵,摸出了香囊中藏着的那片叶子,对小鲜说道:把这片叶子用了吧! 此时小鲜还有些意识,只是疼痛加上发烧,让他显得懵懵懂懂的,他眼神瞟了瞟茗惜拿着的叶子,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王三留下来给我们救命用的,我是留着给你准备的,我这又没性命之忧,不能浪费了! 可是你现在——茗惜争辩说道。 小鲜还是摆了摆手,迷迷糊糊的又倒在了地上,似乎又睡过去了,茗惜想着趁他睡着偷偷将这枚叶子喂他服下去,正准备行动时,却听小鲜似是梦呓般的说道:不许动它,听见没有—— 你——茗惜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敢动,趴在小鲜的身边,到了后半夜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似乎是鹿血起了一些作用,第二日醒来后,小鲜的脸色略微恢复了一些,身体的疼痛也好了不少,毕竟是年轻人的体质,只是身体还是虚弱,不敢就这么上路。两人将打来的猎物吃了,围着火堆互相讲了一天各自的见闻,将昨日担惊受怕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只是两人都默契了没有提到前途,仿佛将这里当成了最终归宿一般。 你说这天下家最厉害的剑客是谁,是慕容家的还是蜀帝家的?如果镜系幻术对上瞳术,你说谁会取胜?小鲜忽然问道,只听他又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镜系幻术号称无敌,无人能够破解,而明眸家族的瞳术却自称能够看穿一切幻术,无人能够迷惑,这两家人遇到,当真是矛盾了! 茗惜说道:以后最厉害的就是小鲜了! 小鲜顿时哈哈一笑,说道:这是自然了!只不过咱们现在还不能骄傲——不知道王三胖子能不能比得过他们,看样子他应该是比较厉害的,至少你孙管事要厉害多了,孙管事已是睟天境了,王三又是什么境界? 茗惜眨着大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忽然她想起什么,问道:小鲜,你的心识境界可有增长,现在还有没有作用,能够把这个拿过去吗?茗惜拿起地上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 山中人家 落雪,秦岭群山深处,这边的山岗站着两个小人,赫然便是小鲜与茗惜,自从那日离开山谷之后,二人行走七天,来到了这一处地方,却不进不退,盘桓两日了。 二人的目光正凝视着山岗对面的山谷之中那一座怎么看都显得诡异的别院,这别院前后四进,靠着一座矮小的山丘,左右还连着两座跨院。倒不是这别院修建的如何诡异奇怪,而是修建的位置着实古怪。若这只是一座寺庙或是道观的话,二人倒不会怀疑什么,毕竟深山藏古寺,就如一念寺那般,寺庙道观隐秘于某个深山角落之中,过着避世无争的修炼生活,任何人都只会觉得高深莫测,而非诡异。若这别院荒芜已久,只剩下断井残垣的话,二人也不会怀疑,因为谁也不知历朝历代几千年之中,有没有这样的傻子,将一座大院建到了秦岭深处。但这大院却并非如此,不仅没有荒芜,相反进进出出的人迹还不少,光就这两天雪日之中,二人就已看到三四个丫鬟,四五个仆役出入,至于大院的主人倒是没有看见。 茗惜,你怎么看,会是专诸盟的密所吗?小鲜神色凝重的问道,这一座院落的位置着实古怪,前后皆没有村落,不知他们日常所需从何而来。 茗惜凝视良久,摇摇头说道:仅是远观也不能肯定,不过看上去着实古怪。马教习曾经计划过将新入剑客丢入秦岭之中修习活道之术,若以此观之的话,专诸盟在秦岭深处设置一处传递消息的密所也不足为奇。但是从外面看上去,确实只是寻常的院落—— 小鲜沉吟片刻,最后还是不敢轻易妄动,冷静的说道:那再观察一日,我们手中的食物还能撑上两日,若明日过后,还是没有见到有任何专诸盟密所的痕迹,我们就过去借住,山里的日子不好过,眼看雪又要大了! 茗惜点点头。 两日之后,小鲜与茗惜多少可以肯定这处大院应该不是专诸盟的密所了,门中进出的男男女女似乎正在准备冬至,看着他们清扫院落,准备祭器牲礼,而且这些人脚步虚浮,并无任何灵力散逸,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小鲜看了茗惜一眼,说道:今天就过去试试看吧,但愿是户慈善人家!就说我们是与家人往长安投亲的,半路被劫匪拦截,父母皆被残害,只留下我们兄妹二人……嗯,身上的兵器需要先扔掉,弓箭,匕首都不能留,不然会有嫌疑—— 这匕首是马叔叔留给我的!茗惜有些委屈的说道。 小鲜说道:先埋在这里,等离开的时候再来取就是了,这院落看上去是户普通人家,虽然有些嫌疑,但我们自己还是不要暴露的为好,另外记住了,不能显露秘术剑客身份,尤其不能施展秘术,若都是些普通人,不知能否受得了你的灵力散逸! 茗惜还想反驳什么,小鲜瞪了一眼说道:你如今未得到秘术的教授,不懂得剑诀符印,秘术难以受控,灵力散逸太多,伤了普通人就不好了—— 茗惜闻言只能悻悻点头,二人准备妥当便乔装打扮成逃难经过的兄妹,怯怯的敲起了这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小姑娘,一看便是这户人家的丫鬟,由于这院子建在深山之中,一年到头几乎没有访客过来,因此也没有专门的门房,丫鬟十一二岁,怕是一直长在深山之中,平时没有见过外人,陡然之间,见到两个衣衫褴褛,肩膀处缠有沾染血迹的布条的两个人,不禁微微一愣,似乎是被吓到了,顿时就关上了门。 小鲜与茗惜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出了纰漏,竟然吃了闭门羹,正思索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内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道:侍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被叫做侍月的丫鬟听见声音,身体微震,见到来人是府里官家,忙回答说道:门外来了两个人,不知道—— 官家听说外面来人,顿时一奇,也不管侍月后面再说什么,走到门前,打开了一丝门缝,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衣衫褴褛的在风中跺着脚,吸着鼻涕,满脸尘土,像是逃难的一般。见是两个孩子,官家不由放下心来,将门打开了,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想做什么? 终于见到能够说话的人,小鲜暗地里不由长长一叹,上前说道:这位大伯,我和妹子逃难至此,在山中又受了伤,如今大雪封路,我们又没了干粮,还请大伯收留,我们可以做活,等过了冬天我们就走,大恩大德,小子没世难忘! 小鲜语气真诚,带着哭腔的一番话说出来,让那一旁的丫鬟顿时泪水涟涟,但这官家毕竟见多识广,没有立刻就相信他们,而是问道:你们逃什么难,怎么逃到了这深山之中了? 小鲜见他起了怀疑,不由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说道:我和妹子还有家人,从荆州而来,本来是往长安投奔亲戚的,行至秦岭山下,被剪径的恶贼阻拦,我的家人都遭了毒手,只剩下我和妹子在树林中小解方才没有遭难,我们不敢走大路,便向山中深处逃,途中又滚落了山丘,被树枝伤到了肩膀,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大伯,行行好,给一口吃的吧! 官家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两人,这小子一口荆州话,倒确实是荆州人氏无疑,肩膀上确实也有伤在身,小女孩眼神怯怯的躲在少年身后,似乎是怕生人,看上去怪可怜的,两人皆是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似乎当真几天没吃任何东西了。虽然两人出现的着实奇怪,逃难能够逃到离官道近百里的深山之中,但仅从面相及外观上来看,两人确实人畜无害,府里的老爷有一颗慈悲心肠,夫人也是念佛持斋的,这么两个可怜的孩子上门求救,没有理由不救啊!思索到这里,官家让开了门路,对他二人说道: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老爷,由老爷来做主收不收留你们!说完,他又向一旁的丫鬟说道:准备两碗热粥给他们,不管老爷怎么说,让他们先吃顿饱的再说! 小鲜千恩万谢的跟着官家进入府中,一路走去,只见这院子虽然外观大气,但内里却已经残旧非常,只是日常保养得宜,方才维持着昔日的模样,进得大堂,官家让二人在此暂且歇脚,给他们上了两碗热水便下去请老爷了。 小鲜与茗惜徘徊四顾,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大堂四处,想要发现一丝专诸盟的痕迹,但二人左右打量的半天,仍是一无所获,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暂且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府邸的主人来了,模样看上去大约五十余岁,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走路虎虎生风,虽然一副文士的模样,但身体康健有如武夫,后来方才知道其已然六十余己,小鲜闻之,不禁感叹。 主人落座,挥挥手让二人也坐下,方才问道:听闻你二人路遭劫难,逃难至此,不知你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小鲜将方才跟官家讲述的说辞向其再说了一遍,最后恳求说道:老先生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吧! 主人喝了一口茶水,沉吟半晌,然后说道:老夫姓崔,你可以叫某崔老爷,你说你二人从荆州而来,老夫想问下,你家中从事何业,为何仓皇逃离荆州,千里迢迢的往长安而去,难道不知途径三国,道路险阻,风险重重吗? 小鲜见这崔老爷比那官家疑心更重,不禁暗叹,好在他早有准备,因此说道:小子家中本是贩卖鱼丸的,生意也算不错,后来因城中饥荒,生意难做,而饥民围攻荆州,剑庄出城解围,死者万千,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家父心中恐慌,决定回老家。家父本是长安人士,后来因长安破烂,战乱频繁方才移居荆州,现在荆州不稳,方才决定回乡经营,可没想到路上竟被—— 说到这里,小鲜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不由想起抛弃自己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竟然真的低泣起来,茗惜见状,心生默契,配合他演戏,也垂头抹泪。 闻见两个孩子悲哀哭泣,崔老爷也非铁石心肠,忙叫官家劝住他们,但小鲜此刻是真的感觉到了悲愁,多少年不曾哭泣了,演戏却演成真的,就像小时候的哭泣时的习惯一般,止也止不住。官家劝不住二人,就连茗惜想示意小鲜戏做的够了,也无法止住小鲜的泪水,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声,说道:今儿是个什么日子,竟然有人哭得这般凄惨—— 说话之间,来人已经进了屋,却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妇人,模样庄重慈祥,与那崔老爷隐隐有夫妻相,小鲜一看便知此人应是崔夫人了。果不其然,官家见此人到来,连忙行了一礼,说道:夫人! 崔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小鲜与茗惜二人,只见两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这尘埃之后的样貌却是斯文俊秀,不由生出了好感,望向崔老爷问道:这就是逃难于此的那两个孩子? 崔老爷点了点头,将刚才小鲜的说辞跟崔夫人一说,崔夫人顿时眼眶变红,伸手拉过茗惜,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真是可怜的人—— 崔老爷见夫人被他们打动,而他见小鲜言辞有礼,条理清晰,不禁也相信了,问道:既然这样,就先留下吧,你们在长安可有亲戚,老夫可派人前往通知,让他们来接你们! 小鲜止住哭声,说道:多谢老爷了,我兄妹二人只消度过这冬天即可,往来之路小子也熟悉—— 崔老爷摆摆手,和颜悦色的说道:不用客气,既然今日收留了你们,你们就安心吧,这里离长安还有不断路程,一路风险重重,你们二人能逃到这里已是奇迹,还想一直这样冒险么,别操心了,如果怕耽误时间,到时候老夫遣人送你们去长安也可! 崔夫人笑着点点头,说道:老爷说的才是正理,你们两个安心住下吧!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鲜与茗惜各自说出自己名字,崔老爷眉头一皱,说道:这是你们的小名吧,可有学名,你们姓甚?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皆是少小离家,身边也没有当初熟识父母之人,哪里知道父母的姓氏,但若没有姓氏,则与小鲜的说辞相悖,小鲜灵机一动,便以王三的姓氏代替,说道:家父姓王,我们兄妹二人不曾读书,还没有学名。 崔老爷微微皱眉,露出失望之色,崔夫人见状笑道:方才少年不是也说过了吗,商贾之家没有学名也正常,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习武才是正途,读书也没什么用—— 崔老爷闻言不愉,但也没争辩什么,让人带小鲜二人下去吃饭,一路上府里的下人跟小鲜与茗惜讲了府里的规矩,只准他们住在左跨院中,若无事不得擅自来正院,尤其是内院,那是夫人老爷还有小小姐的住处。小鲜一一记下,他也没有想过与这家人有什么深刻接触,只消度过这冬天养好伤势即可继续上路。 小鲜与茗惜在这里呆了半月之后,方才慢慢了解了这户人家的事情,原来这户人家乃是书香门第,而崔老爷则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据说曾经还做过唐朝的大官,只是后来唐亡之后方才逃脱出来隐居山中。原先小鲜怀疑这户人家每日所需来源,进来之后发现,左跨院之后修建有一处不小的菜园,粮仓中藏有可供府里三四年食用的粮食,而每年的秋收之后,崔老爷还会派人出山购买粮食,日常其他所需之物也会借购买粮食之际一同购置,用骡子拉回山中,这件事乃是府中最大的事情,每年都会持续一两个月之久。崔老爷一家只余三口,除却两位老爷夫人之外,还有一位孙女,乃是崔老爷唯一的子嗣后代,小鲜本来想询问其子女如今何处,但回头一想,其一家甚至其孙女都在此处,而其子女不在,多半是早已不在了,便没有再提。 崔老爷家中养有鸡鸭,但没有牛羊,每年购置粮食之时,也会购买一些牛羊猪驴,用作搬运粮食,也用作食用,小鲜与茗惜这些日子也吃过几顿肉食,让他暗自感慨这崔老爷的财富底蕴——除了菜蔬由府中所出外,其他所有皆是从外采购,山路难走,可知采购之难,一来一往花费不小,而家中没有其他财富来源,也不知道这崔老爷从哪里来的这些钱财,莫非曾经当官已积攒了后半辈子一生所需,他到底是个什么大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八章 雪中密客 这日夜晚茗惜窝在被窝里,低声呜咽了一晚,也没有等到小鲜过来一声安慰,看着窗外清冷的天空中那一轮明亮的圆月,她心中孤独难耐,本来因为小鲜在她身边,即便是在世上踽踽独行,她也什么都不怕的,因为小鲜就是她的世界,是与她相依为命的最后牵挂。可是今日这自己最后的牵挂看上去是那么岌岌可危,就如同冬日里被雪压弯的枯树枝一般,随时都可能崩塌。 茗惜胡思乱想到了半夜,越是想脑袋越是清醒,也越感到孤单与害怕,若小鲜离开了她,她该如何是好,她可以去哪里,能做什么,还能活着么!可小鲜没有过来安慰她,也不知她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还是厌烦了自己,想要抛弃自己,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钻入了她的心底深处,她再不敢就这么坐视下去,钻出被窝匆匆穿好了衣服,便向小鲜的房里走去。 两人房间只隔了一间杂物间,不过十步距离,她敲了敲小鲜的房门,里面没人回应,而门也未曾拴上,轻轻一推便开了,茗惜悄悄走进房中,走到小鲜的窗前,无限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声说道:小鲜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但没有人回应,茗惜正疑惑小鲜如何会睡得这么死,自己靠得这么近了他都未曾发觉,作为刺客这可是要命的失误了,随即茗惜摸了摸床褥,却发现小鲜并没有在床上,深更半夜的不知去了哪里。 她走出房间,到了跨院的院子中央,只见雪地之上还有清晰的脚印,今夜无雪,而月光却出奇的明亮,她顺着脚印一直走出了崔府,逐渐进了林子中,脚印的痕迹知道林子深处,茗惜不知小鲜为何深夜还要到山林之中,正疑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角一闪而过,正是奔跑中的小鲜!她急急的追了过去—— 却说小鲜在茗惜离开之后,便去崔府向崔老爷赔不是,崔老爷倒是和颜悦色的安慰了一阵,也解释了崔小姐发脾气的原因,毕竟那只兔子巧巧,连同另外一只兔子乖乖乃是崔小姐唯一的玩伴,而且这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后,乖乖便病死了,只剩下巧巧,现在就连巧巧也不在了,也难怪她那么伤心。小鲜听完心中更加内疚,也没脸再去见崔小姐便告辞出来了,不过他心中却也没有真的怪茗惜,因为茗惜说过那只兔子乃是打猎打到了,以他们二人过往打猎的本事,是不会拿院中的宠物作数的,她定然是在林子里打到的,即便那只兔子真是那巧巧,也怪不得茗惜。下午他出去找了一阵,没见到什么兔子,也没找到茗惜,好在晚饭的时候茗惜回来了,也没吃东西就回房了,小鲜便趁着月色明亮出来,寻思为崔小姐再找一只兔子,算是赔罪了。 还好这兔子不冬眠,又是昼伏夜出的性子,这山中野兔应该不少,只是其毛色雪白与这雪地相似,肉眼挺难发觉的,好在小鲜算是入了心识门槛,对外物的洞察力提高了不少,即便是茂密的林中,属于活物的动静在四五丈之内是瞒不过他的。 在崔府附近的山林中找了一阵,已然便是夜半了,小鲜正准备往远走一些,到山中深处去找找看时,忽然只觉一道诡异的黑影从他面前闪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走了几步,那道黑影竟然又出现了一次,同样是一闪而过不留痕迹,端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下小鲜顿时惊恐了,他以为是专诸盟的哨探找到了这里,而且至少是更天境以上的剑客,若是这般的话,自己与茗惜就完蛋了,或许还会牵连到崔家。 他保持警惕四下搜索了一阵,没有发现人的影踪,就在他侥幸的认为是自己错觉的时候,一个声音陡然在他耳旁响起“你在找什么”,小鲜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惊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问我想干什么,你能追上某就告诉你!那声音说道,随即他的身影顿时变得明显起来,就隔着小鲜大约十丈远的距离,开始施展轻身之术跑了起来。 你让我追我就追啊,我傻啊!小鲜丝毫不理会对方明显的挑衅,匆匆向后逃去,心中想着赶紧带着茗惜逃走,至于崔府一家,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人见小鲜竟然不追反而转身就逃,禁不住苦笑一声,随即转过身来,须臾之间便赶到了他的身前,也不回头,只是冷酷的说道:你若是追不上我的话,我转身就去杀了跟着你的那个小姑娘! 小鲜心底一震,浑身颤抖,虽然知道这人比自己厉害多了,但仍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这人哂笑道,并不觉得小鲜的威胁有任何作用,话语说毕,便飞身而起,钻入了林中,随即声音又传来,“最后只说一次了,若某回头看不见你的身影,就当你输了,输了的结果你是知道的。” 涉及到茗惜与自己小命的事情,小鲜不敢不认真,也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追了上去,只是那人灵力境界深不可测,须臾之间便是七八十步开外,小鲜的速度勉强达到从天境会真殿境界的速度,便是彤华殿境界之速也还是差上了瞬息五十步。不过这神秘人却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要自己与茗惜性命的意思,否则以他的境界,一个简简单单的秘术顷刻便能杀死自己二人,小鲜追出了大概五六里的距离,总感觉这人似乎是在戏耍自己,每次快到看不见的时候,他便停留片刻,然后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小鲜最受不了别人的蔑视,倾尽全力,虽然速度提升了十步左右,却也不明显,似乎境况越来越紧急,毕竟这是以自己与茗惜性命为赌注的比赛,但就在这种时候,小鲜的心思也越来越清晰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的心识念力可以假使外力,虽然目前只能控制六十斤以内的重力,但似乎也能有所功效。这般想着,他便运用起念力,心思想着将自己从地面提起,但耗费了半天精神,却没有一丝功效,本来他应灰心丧气才对,但一个念头却自然而生——一个人甚至可以举起比自己还重的物体,但是无论谁也无法将自己从地面提起,据传言当初霸王举道:就到此吧,今日算打平了,小子,你保住了小命了! 月光之下男子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只见其微微一笑,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看上去极为可亲,浑身上下温润如玉没有一丝杀气,但若是这般认为的话,下一刻他的眼神就会无声之中结束你的性命。杀气内敛,眼神深不可测,幽暗的深邃瞳孔仿佛藏着容纳世间一切的空洞,若那目光望来,将会吸纳你眼前的一切华光,一切生机。 小鲜不认识此人,虽然此人模样英俊堪比专诸盟花道教习钱慕白,但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不过再看一眼,他忽然一震,这人怎么和那个杀死茗惜母亲的凶手有一丝的相似!想到这点,小鲜生出了警惕,茗惜母亲死亡的那晚,王崇一凶残的可怖模样给他与茗惜都留下了深深的梦魇,他浑身不禁颤栗起来。 神秘人的眼神犀利,此刻虽然月华如水,实质般的倾泻在他的身上,却似乎惧于他双瞳的威势,绕开了他的眼睛,铺在了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从这里望去,只觉得他双眼幽深无比,如同深不见底的山涧,犹如亘古未化的寒冰。若是小鲜有着沛县刘掌柜那般的见识,便会知道这样的眼睛叫做冥玉瞳,这个只在明眸家族之中方才知晓的名称,乃是天纵之术中瞳术的极高境界。本身就极为稀少的暗瞳天才,在经历过九死一生,双眼盲瞎的考验之后,从桎梏中解脱,双眼得以升华,成为如今明眸家族中传说中所言的冥玉瞳。 而此人正是那日被专诸盟打斗惊动的王释空,一路以暗瞳秘术尾随而行,小鲜与茗惜没有一丝察觉,直到其发现这二人进入这崔府后竟然像是扎下了根,这才引诱小鲜出来现了身。 王释空见小鲜眼中有惊惧之意,不由淡淡一笑,笑道:你莫要紧张,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某灵力境界高出你不知凡几,若要取你性命只在反掌之间,如今你尚且安然无恙,可见某并无加害之心。 那你引我出来却是为何?小鲜说道。 王释空见小鲜的眼神中还有戒备,不由暗自一笑,心想这小子警惕之心着实是高,若是这样下去,自己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他走近小鲜的身前,月光之下他的容貌显得亲切至极,如同邻家的哥哥一般,但小鲜却不敢这么认为,只听王释空蹲下身来,看着小鲜道:某与韩愈休乃是世交,也就是你认识的王三,就那个卖鱼糕丸子的胖子,应该还记得吧,他的老相好也是某认识的,就那个卖肉的吕大娘,你也认识的!现在看出某毫无歹意了吧? 你认识王三胖子和吕大娘?小鲜顿时惊道,心中也渐渐觉得此人对自己应该是没有加害之意了,毕竟王三与吕大娘的身份算是绝密了,除了自己与茗惜,便是专诸盟也没有调查出来。 王释空点点头,说道:王三这名字,你一听就应该知道是化名,哪有秘术剑客用这么寻常名字的,他本名叫做韩愈休,你记住了,下次见到他可以叫韩胖子了! 小鲜点点头,深以为然,只是他还是想不清此人的目的,问道:你找我出来做什么,是韩胖子叫你来保护我的? 王释空见他问的理所当然,顿感与之谈话掉了自己身价,不由哂笑道:某虽与韩胖子乃是世交,但他哪有本事驱使某做事,不过你说的也不为错,不过却非某刻意为之。某本在秦岭中行路,你与专诸盟一战惊动了某,便过来瞧了一瞧,这才发现是韩胖子保护的那二人,便跟了过来帮上一帮! 你怎么帮我,去杀了专诸盟那些人么?还是护送我回蜀国剑庄?小鲜问道。 听到“蜀国剑庄”几个字,王释空的心陡然一惊,他在荆州城中与王三胖子有过一次谈话,对小鲜生出了不少兴趣,也知道他的一些底细——身体中藏有传说中的灵兽朱獳,血脉之力能够激发王三的符文秘术之威,将其提升一整层天的境界,而且未入剑客门径便能施展相当于从天境境界的轻身之术,噢,不,如今看来应该是更天境的轻身之术,这个小子身份特殊且潜力巨大,但他竟然是灵隐剑庄之人,莫非是乾文子的孙子?蜀国何时有过这般潜质的家族,非我明眸家族之人,难道是施家的么,似乎也不可能! 王释空回过神来问道:你去蜀国剑庄做什么,你认识乾文子? 小鲜听他提起乾文子,顿时回想起幼时的记忆,似乎当真是有个老头叫做什么乾文子,莫非眼前这人认识他,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方便了,直接让他带自己过去就行了,他兴奋的道:对,就是乾文子老头,我父母曾经是剑庄的剑客,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只是后来父母离开了剑庄,我也与之失散,便流落江湖,你可以带我回去吗,那老头一定认识我的,还有那个白头发的! 白头发的?王释空微微一愣,随即便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姬无涯了,看来这小子当真是灵隐剑庄剑客的后人,只是为何他父母离开了剑庄,莫非是是叛客,但灵隐剑庄最近这些年除了那个叫做叶舒华的叛客外,并未对外宣布缉拿其他剑客啊,但若不是叛客,为何会离开剑庄,更奇怪灵隐剑庄为何没有反应?王释空此时不知前因后果,也无法推测,于是问道: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鲜摇了摇头,王释空却不解道:怎么会不知道? 小鲜神情有些黯淡,说道:我那时方才四岁,如何会知道这些,你到底认识乾文子么,能带我过去么? 王释空微微有些失望,听见小鲜的问题,十分肯定的摇头说道:虽然某与王三乃是世交,但他都未曾护送你入蜀,某如何会多管这些闲事,你可知晓,你们这一路过去,还不知会碰到多少专诸盟的探子与剑客,天下间没有一个剑客会公开与专诸盟为敌,某岂能犯了这个忌讳! 小鲜冷冷一哼说道:那你深夜引我过来,费这些唇舌作甚! 王释空哈哈一笑,说道:你可真是识时务啊,见对你没好处就翻脸了!放心了,虽然某不愿公开与专诸盟为敌,却也并不怕他们,只是不方便出手罢了,既然你已经叛出专诸盟了,就没有这些忌讳了,某可教你一些防身之术,用来对付他们的阻拦,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就靠你自身造化了,如何? 防身之术?小鲜顿时就醒悟了过来,怕是符文秘术了,这东西效果奇好,当然是多多益善了,连忙点头答应。但王释空接下来的话却把小鲜的期望浇灭了,只听他说道:你处在秘术剑客门径的边缘,自身有着诸般天赋,想必你自己也有所发觉,这些天赋可以是无上恩赐,祝你笑傲江湖,也可以是一文不名,让你身首异处,某的帮助是祝你认识你自己,认识这个秘术世界,知深浅,识好歹,辨人心,远离危险,造化自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章 疾箭之术 会的技能?小鲜回想一阵:符文秘术?这算不上自己的技能。刺客之术?用于寻常人尚可,用在剑客身上,怕是无法近身,更难以突破对方灵域。心识念力?这应该算是自己的秘密,乃是最后的倚仗,轻易不该泄露。除此之外,能拿得出手的怕就只有一项了! 只听小鲜说道:我能来开两石弓! 王释空听其说的正经,不禁被其唬住,随即方才一笑,说道:若是对付普通人,以你的臂力来说,怕是军中的成年男子大多都不如你,但是若对付秘术剑客,这本事还不如你逃命的本事—— 小鲜倒没察觉他话语中的讽刺,因为他想起了器道教习武政国曾经告诉他的话,箭道之中有一门神奇的秘术叫做疾箭之术,能于十里之外取人性命,即便灵域也无法阻挡,于是他便问道:先生可知道疾箭之术? 王释空又是一愣,然后大笑说道:哈哈,问的正好,某虽然不以此术闻名,却也浸淫此术多年,虽然近年来早已不用了,如今看来教于你却是正好! 小鲜疑惑问道:既然修炼多年,为何又不用了? 王释空解释说道:境界达到廓天境后,剑客的灵域已然形若实质,即便是以疾箭之术的技法射箭,箭矢也无法穿破对方的灵域,此术于我已然无用,不过在廓天境之前,若然你能够修炼成此术,同境界之中几乎能处于无敌之位,只是你不能让人追上你!因为你要知道,疾箭之术极为消耗心神,一箭射出往往再无其他精力施展秘术了,所以修习此术者,要么善于奔逃,要么善于隐匿,否则一旦泄露了行迹,被人追上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今日已晚,看不清物什,你明日下午再来此处,我教你疾箭之术的技法,能不能学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今夜之后,小鲜深深感到自身能力的弱小与天下剑客的秘术的神奇,越发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当初心想的以心识念力假使灵力施展秘术,经过轻身之术的实践,证明还是有希望的,既然不能铸炼灵台气海,便以此法来达成目的吧!因此摆在小鲜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提升心识境界了,这就要靠尾生方丈留下的那本佛经了,所以第二日一大早小鲜便来到了崔老爷的书房,等待崔小姐教他认字。 按照往常的习惯学习了神通诗,小鲜又认得了十几个字,加上之前几日的成果,眼下能够认出的字已达到了三十个,虽然并非都会书写,却也是不小的进步,眼看崔小姐的授业时间快结束了,小鲜从怀中拿出那本经书,对崔小姐说道:母亲在世时经常在佛堂念此书,那时还不知是什么,如今方才知晓,昨日想起母亲,茗惜也苦了,不知崔小姐能否为我和茗惜读一读前面几页经书,以慰藉小子与茗惜的念母之情? 崔小姐见小鲜说着说着红了眼眶,顿时被其感动,答应了下来,一旁的茗惜却向小鲜做了个鬼脸,竖起了大拇指,暗地称赞他做戏越来越像了。于是崔小姐便朗朗的念了起来,前面的经文倒没有什么特殊,小鲜听不太懂,大约是讲和尚们聚在一起研究佛法云云,过了一会儿,只听崔小姐念道: 阿难白佛言:世尊。一切世间。十种异生。同将识心居在身内。纵观如来青莲花眼。亦在佛面。我今观此浮根四尘。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身内。 佛告阿难:汝今现坐如来讲堂。观祇陀林。今何所在。 世尊:此大重阁清净讲堂。在给孤园。今祇陀林。实在堂外。 阿难:汝今堂中。先何所见。 世尊:我在堂中。先见如来。次观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 阿难:汝瞩林园。因何有见。 世尊:此大讲堂。户牖开豁。故我在堂。得远瞻见。 尔时。世尊在大众中。舒金色臂。摩阿难道:此乃暗系剑客如影随行之术,能够隐匿身形于暗影之中,常年被暗客用作刺杀之术,专诸盟中也是有的,只是你从未见过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是人是真实的存在,如何能够藏身到黑影之中,毕竟影子是虚的——小鲜不解的争辩道。 这个——王释空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毕竟几百年来,这暗系秘术便是这般的,无人能够解释,一切的秘密都隐藏在那个剑诀或符印之中,不过王释空有自己的解释,只听他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暗影只是打开一个空间的门,而如影随行之术只是让你能够进出这扇门,不过这个空间是有限的,根据灵力境界的不同,局限于一定范围进出。 这样啊!小鲜半信半疑的说道,王释空也不想为此浪费太多时间,便说道:今日是叫你修炼疾箭之术,我们开始吧! 小鲜连连点头,王释空盘腿坐在雪地之上,示意小鲜坐到他的对面,只听他说道:疾箭之术的来源似乎很久,可以追溯到后羿射日所用的射术,不过这并无证据,因为千百年来历史之中再无其他使用此术的射手了—— 那为何会说传自于后羿?小鲜奇怪问道。 王释空说道:这个是剑客前辈分析出来的,因为疾箭之术的特点在于疾,疾到什么程度了,打个比方,你这边刚刚松开弓弦,而箭矢便已经射入敌人的身体,这中间几乎没有时间的延迟—— 这怎么会——小鲜惊惧道:即使再快的箭也需要在空中飞行,速度难免会受到诸如风力还有自身重量的影响,哪有这样? 王释空没有解释,只是冷冷的反问道:你见过了方才的如影随行之术,还这么认为吗? 如影随行之术?小鲜并非愚笨之人,顿时便猜出了王释空的言下之意:你是说,疾箭之术也是利用了那看不见的空间,射手射出之时,那箭矢便遁入空间之中,然后从瞄准的地方再出现?可是这有可能么? 王释空道:如果不可能的话,后羿是如何从地上将箭矢射到天上去,即使他的力量再大,箭矢在飞行途中过久,动力也会衰减,加上你说的箭矢本身的重量,那可是射日神箭,估计能有几十斤吧,怕是有些成年男子单手都无法拿起,飞行那么久,不会掉下来吗? 小鲜点点头,觉得有理,王释空又说道:不过弓弦松开之时,箭矢入敌人之体,这只是疾箭之术最理想化的境界,事实上,并无一人达到这样的境界,多多少少存在时间的延迟,不过相比于寻常的射术而言,疾箭之术几乎是无敌的,即便对于秘术剑客,也是深深恐惧此术。疾箭之术传自于后羿射日的神术,是根据神话分析而来的,并非有典籍传世说明,所以其有根据的来源据说是飞将军李广,不过年代日久,也无法证明真假了。 小鲜问道:疾箭之术对剑客的要求高吗,比如说灵力境界与系别? 要求当然很高!王释空看了小鲜一眼说道:毕竟这也是秘术之一,对于你而言,目前某也不知晓你是否能够施展,权且一试吧! 王释空正色说道:疾箭之术虽说渊源久远,但实际上是秘术剑客诞生之后对箭道的尝试与改造,基本方式便是将灵力运用于弓弦与箭矢之上,我们皆知晓,自生灵力作为秘术的根骨,可以统帅自然灵力,但是却不可释放于体外,本来是无法运用到箭矢之上的,不过剑客凝聚自生灵力于弓弦,在箭矢释放之时,借助于弓弦的弹力,似乎可以将极少的一丝自生灵力射出体外,附着于箭矢之上。虽然那一丝的自生灵力离开人体之后,须臾便已消散,但是就是这须臾时间,剑客控制其为根骨,瞬间凝聚周遭的自然灵力,从而增加了箭矢动力,让其速度达到超出常人想象的地步,这便是疾箭之术的原理。 王释空继续说道:当初不知是谁尝试成功之后,便想既然可以借助自生灵力加速箭矢速度,若直接控制自生灵力驾驭气海中的自然灵力射箭,或许能更强了——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小鲜连连点头,王释空却轻轻一叹,说道:世人皆是这么想的,可是尝试的结果却是失败的,一旦控制了气海的自然灵力,那么弓弦将无法射出丝毫的自生灵力,疾箭之术根本无法施展。后来修习此术者大都放弃这般尝试,仍然依照老路来修炼,逐渐领悟出了一些规律,也是修炼此术的关键,你且挺好了—— 小鲜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王释空点点头说道:第一,疾箭之术的根本是需借助弓弦弹力,射出一丝自生灵力——如今某也不知你是否存在自生灵力,你听着便好——然后在失去对这丝灵力的控制之前,迅速凝聚周遭空间的自然灵力,一旦自生灵力被自然灵力包裹住,那么此术便成,箭矢的速度会成倍增加,对于剑客灵域的破除效果也会增加;第二,凝聚的自然灵力的总量不能超过被弹出的自生灵力的三倍之上,否则箭矢将直接损毁,灵力也会消散;第三,弓箭必须选择弹力强大的,至少是五石弓以上,而且拉弓的速度必须快速,否则你指尖凝聚的自生灵力是无法突破肉体的桎梏的;最后一点,疾箭之术只能在廓天境之前使用,廓天境强者的灵域形若实质,疾箭之术也无法破开,效用大减,而对于施术者而言,一旦达到廓天境,即便再强的弓弦,也无法带出一丝自生灵力,此术已然无用。 这是为何?小鲜急道。 王释空叹了口气说道:疾箭之术本来就是钻了灵力法则的空子,本来自生灵力就不能直接释放于体外的,必须以自然灵力作为传递的媒介,廓天境之后,灵台稳固,剑客对自生灵力的控制也达到了极致,不会有不受控制的灵力散逸,更不会被外界勾引出去,而剑客也无法驱使灵力出体外。 为何自生灵力无法释放,若是可能的话,一切都不成问题了!小鲜问道。 听到小鲜这么说,王释空浑身一震,神情变得越发严肃,说道:你切勿抱有此想法,要知道在剑客世界中,人的自生灵力被公认为灵魂游离出来的丝缕,乃是灵魂的一部分,而灵魂乃是人体的一部分,若然灵魂损伤,对人体的影响极大,甚至危及生命。剑客施展秘术,以自生灵力为根骨,秘书施展完之后,自生灵力仍然会回到体内,只是因为其威能丧失,沉没于灵台之中等待时间恢复,却并非消失,而将自生灵力直接释放于体外,将会直接消失于自然,日积月累,对灵魂损伤极大,日后即便境界提升,也无法恢复。所以疾箭之术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使用一次,就会损失一丝永恒的自生灵力,除此之外施展疾箭之术对心神的耗损极大,这心神一物极为玄幻,某也无法形容,具体而言,就是施展此术后,人会非常疲累,对自生灵力的控制也会大减,须得休息一到三日,这就是耗损自生灵力的结果,所以之前某也说过,施展此术需隐匿好身形,否则被人发觉就惨了。 王释空说完,盯着小鲜又道:疾箭之术对施术者的臂力,箭矢的质量,射箭的技巧,对灵力掌控的精度要求都很高,同时其对灵台甚至灵魂有潜在伤害,而廓天境之后又无法使用,本来某是不想教与你的,但你既然有此请求,某也不得不答应,技巧与方法便是这些,某无法替你修炼,日后你按照此法多多练习,等到灵台已成之时,便能施展了。不过疾箭之术虽然难度高且对身体有害,但是威力惊人,廓天境以下,几乎能够破除同境界剑客的所有领域,除却如影随行之术外,此术也是刺杀之术中的翘楚。日后就看你造化了! 说完,王释空站起身来,从身后背负的包裹之中拿出一张长弓,对小鲜说道:你且看下真正的疾箭之术是怎样的威力——看好对面山完,长笑一声,身影再次化作了暗影落入了地面上那处梅花的暗影之中,小鲜再次被这神奇的身法震惊,呆呆的站了良久方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 试射 第二天从房中醒来的时候,小鲜忽然觉得前些日子的记忆似乎变得淡薄了一般,明明每夜都去跟那位先生学习,天天都会见到他,但是此时却突然记不清他的相貌了,他教与的那些东西还在记忆中,只是关于这个人的种种却变得模糊,忽然间他醒悟了过来,莫非是那道瞳力的原因,能够消除对他的记忆——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丝那人的危险,如果那道瞳力能够消除他的记忆,会不会对自己今后有所影响,甚至如同专诸盟中的那些苗疆传言一般,借助于与蛊虫相似的秘法,将自己培育成他的傀儡。想到这里,小鲜背脊生寒,一道冷汗流了下来,他本能的想去搜寻融入自己瞳孔之中的那丝瞳力——幻象之中的符纸与锁链,但是他没有生心内之眼,如何能够找寻得到,或许只有心识突破身念识后方能有此能力。就在小鲜自怨自艾不该那么相信王释空之时,却并没有发现他的体内生出的变化,游走于血脉之中以气血凝聚的那只灵兽朱獳,凶厉是眸光倏地一闪,似乎察觉到了小鲜体内的一丝诡异之处,瞬间穿梭到了小鲜的瞳孔之中。 世人虽知人之脑域存有意识,却不知瞳孔之后乃是灵识聚集之处,王释空留下的那丝瞳力连同月陌孤影幻术符纸此刻就停留在灵识之中,而那道锁链则扩展到了灵识边际,只待小鲜灵识初生,便将其紧紧锁住,这般下来,日后小鲜若以灵识催动自生灵力锁链便能有所感应,甚至封锁灵识,控制他施展秘术。朱獳看到小鲜瞳孔之中这些奇异的诡力,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感到了一丝熟悉,却又由于与小鲜朝夕相处十来个年头产生的休戚相关的本能,对那锁链感到畏惧,于是它化作无尽血脉中的一丝,向着小鲜双瞳涌去,瞬间笼罩了整个瞳孔,小鲜只觉得双眼一痛,不禁捂住了眼睛,却并未发觉瞳孔之中的锁链已然化作了虚无,而那道符纸上的瞳力则也汇入到了血脉之中的丝丝血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符纸上的符印仍然淡薄的凝聚在他的双瞳之中,散发着丝丝白光。 本来那道锁链是王释空留下的附印,若是被人摧毁立时便能感知,但朱獳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吞噬了锁链,而王释空此刻竟然一无所知。 小鲜仍旧按照往常的日程,跟随崔小姐学习认字,但今天茗惜出奇的没有跟来,小鲜请崔小姐又将楞严经中的那一段诵念了一遍,约莫记下了一些,这才作罢。不过今日崔小姐的脸色不好,小鲜猜想或许是因为巧巧死了的原因,昨日本想练箭之后为她再找一只兔子的,结果却晕了过去,小鲜告辞出去,心想今日怎么也得抓个什么东西回来,否则以茗惜的性子,崔小姐还不知怎么找她由头教训她了,到时候最苦恼的就是自己了! 小鲜先回到院中,去看了下茗惜,只见她坐在窗边的妆台旁,看着桌上那面已经模糊了大半的铜镜痴痴的发着呆,便是小鲜走了进去,她也未曾发觉,小鲜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走到她的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这才反应过来,抬起脸来勉强的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小鲜问道,还在和崔小姐斗气么?别这样了,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姐,你可是秘术剑客,虽说并未加入剑庄,却也并非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凡夫俗子么?茗惜恹恹的说道,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还偷偷跑去偷看她洗澡—— 小鲜顿时脸红,前晚他为了茗惜去向崔小姐赔罪,结果崔小姐正在洗澡,但服侍她的侍月刚刚走开,小鲜差一点撞破,得亏侍月刚好过来,方才避免了误会,可是最后仍然被侍月传了出来,被茗惜得知,难道她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小鲜解释说道:那个是谣传,我都没进去哪能看到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 茗惜微微一笑,说道:崔小姐不好看么,我觉得好看的紧啊,起码比我好看! 小鲜连忙摇头,说道:你长大了就比她好看了! 可是我还要好久才能长大——茗惜忽然一阵伤感,忽然转过话题,又说道:小鲜,我这两天心里好不安,身体也像是有些变化,感觉不舒服—— 不安?小鲜安慰说道,别担心,那位先生临走之前在附近设置过灵力标记,与他赐予我的那一丝瞳力相连,若感知到剑客灵力,我便会得知,不用担心专诸盟会突然到来!你身体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还是肚子疼? 我也说不上来,茗惜皱着眉头说道,感觉心底有些憋屈,啊,我不是说因为崔小姐,而是真的憋屈,感觉什么压着一样,另外昨晚我还做梦了,梦见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茗惜不会跟他说谎的,小鲜见她说的郑重,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心,本来茗惜的天赋就诡异异常,自从夏初的时候忽然入灵,入灵之时便能施展瞳术,虽然作用不大,对于初入门径之人却已是世所罕见了,如今半年不到,竟又在悬崖边上突破进入到从天境界,恐怕这些日子教导自己的那位先生也没有这样的天赋。小鲜忽然想起被王崇一杀死的茗惜母亲,还有那刚刚孕育而出便被其带走的茗惜之弟,他为什么千里迢迢为了一个山村初生的婴儿而费尽心机,做下这般天怒人怨的事情,莫非茗惜家族的血脉之中遗传着什么秘密吗? 小鲜不知如何解决茗惜的问题,安慰了一阵,最后忽然说道:不如我们出去打猎吧,崔小姐的兔子死了,顺便给她抓一只回来,这次我们带好调料在外面烤好吃了再回来,这样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茗惜问道:你下午不先休息一会儿?晚上不去跟那位先生修习了么? 小鲜说道:昨夜先生就走了,能够教的都教了,其他我也学不会了,走吧! 说着拉过茗惜便离开了房间,小鲜先找到埋藏好的弓箭,对茗惜说道:先生教给了我武教习曾经颇为推崇的疾箭之术,只是此术施展需要以灵力作为基础,虽然目前我并未修炼出灵力,但后来我试了一下,若是以念力替代,似乎也可成功,我们先试验一下,你来看看结果! 说起打猎,茗惜顿时也稍微兴奋起来,说起来自己的不舒服,或许多半也是在崔府闷出来的,这里不似荆州城,虽然荆州城冬日偶尔也会下雪,街道上行人摊位也少,但是仍然是不缺嬉闹的把戏与同伴的,而这崔府,即使处在深山之中,但仍然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学究气,大家都不出外玩乐,只顾闷在房中要么女红要么读书,着实没有意思。 小鲜说道:先生说施展疾箭之术须以一分自生灵力控制三分自然灵力,若是秘术剑客,自当对自生灵力掌控自如,能够分清其中分寸,但我以念力代替却是不好分辨—— 为什么不好分辨?茗惜问道:你可以自己称量啊! 小鲜不解的问道:如何称量? 茗惜说道:你可以念力举起六十斤物体,其所消耗念力可为你能驱使的念力的极致,你可以尝试以物体重量来三分你的念力,然后把握住此时的念力规模—— 这倒是可以办到!小鲜说道,可是之后了,噢,我想到了,我以此念力规模聚合灵力,若是仍然能够举起六十斤物体,其间力量之比便是一比三了! 茗惜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样了!好了,可以演示给我看了么? 小鲜应了一声,呵呵一笑,却道:方式有了,我熟悉一番便可,只是到时候你可要扶着我点,虽然此术经我修改之后对身体倒没什么损伤,只是颇为耗费心神,让人疲累—— 听小鲜这么一说,茗惜倒有些担忧,说道:若是如此,不如就算了吧,即使学不会也没什么—— 小鲜摇摇头没去理会,专心开始体会念力的分割,六十斤的物体好找,茗惜不多不少正好六十斤,但二十斤的东西却不好找,后来还是茗惜想出的主意,从附近一条河中割出大块的整齐冰块,以小鲜念力托付的极致来确定六十斤规模,然后将其三分,终于可以确定三分之后的念力规模。随即以此念力作为依据,凝聚灵力,以达到能够托付茗惜腾空为止,便能确定所需灵力规模。 新的问题出现!小鲜以全部念力托付物体,可至六十斤,但若只用三分之一,却只能托付二十斤,即使又借用了灵力,但是—— 咦!小鲜本来还有所担心的,但在下一刻,却忽然起了变化,只见小鲜三分之后的念力驱使灵力,竟然真的将茗惜托付了起来,离地不多不少便如那日清晨一般,达到半丈。小鲜心思斗转,竟没料到以灵力为凭借,念力竟能突破先前桎梏,若是以全部念力施展,岂非能够托付起一百八十斤物体,而且若是一丝念力经过灵力加持之后,便能有此效果,自己岂非能够力举千钧。这般想到,小鲜便不禁开始尝试,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最后的结果并非如他所料一般,在释放念力极致后,以灵力加持,仍旧只能托付六十斤的茗惜,当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流转,不会放任这般无限的力量存在,即便是心识念力,也有自身限制。经过多次尝试,小鲜终于觉悟了,目前以身念识立境念力基础,最多只能四分念力还能达到最大负担,否则即便灵力加持,负担极致也会依次递减。 虽然结果不甚乐观,但就目前来说,起码让小鲜领悟了一份念力统帅三分灵力的技巧,眼前以此技法施展疾箭之术,只见他张弓射箭,吸取第一次尝试后的教训,在箭矢离弦而出的瞬间,切断与箭矢之上的念力纠葛,终于看到了与王释空施展疾箭之术时的类似场景,在松开弓弦的一刹那间,那箭矢如飞,赫然没入了十丈远的那株粗壮的松柏。 那一声悦耳的,不,那半声悦耳的“嗖”直到此刻还停留在小鲜的耳边,过了半晌方才转过头来看向茗惜,问道:你听到了么? 茗惜此刻也是兴奋非常,兴致高昂的说道:当真是疾箭之术,箭矢的声音只有不到半声,刚刚发出便听不到了,快去看看那箭的结果—— 说着二人兴致勃发的走到箭靶的位置,只见那株松树上一个明显的空洞,十丈外的一箭竟然将其穿透,虽然没有王释空那样千步距离断开大树的效果,但以小鲜当前的弓身、木箭、马尾弦来说却已是难得的结果了,只是不知如今究竟能不能破开秘术剑客的灵域。 小鲜有些感叹的说道:是时候寻找一张强弓了,至少是四石弓! 茗惜点点头,忽然问道:你身体可有不适,你方才不是说颇为耗损心神么? 小鲜顿时醒觉,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情况,却并未觉得有何不适,正觉得或许自己体质特殊避免了先生所说的后遗症时,忽然想起一个事实,今日只是以三分之一的念力施展的疾箭之术,甚至不如昨日懵懂时胡乱射出的一箭之威,虽然技法正确,但是威力却大打折扣,是以方才没有不适之感。原来这一箭还不能算作真正的疾箭之术,若要成功,还需提升心识境界,修炼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茗惜略一思量也察觉了,见着小鲜神情略有黯淡,刚想安慰,小鲜却已恢复过来,只听他说道:毕竟是疾箭之术,若是太容易修炼的话,就显得名不副实了!今日便这样吧,先去猎食,饱了五脏庙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四章 历史兴衰浑然一梦 崔小姐果然对那狼崽大感兴趣,小鲜过去一说,她便叫上了侍月过来看了,还让人拿来了上好的褥子供狼崽子做窝,最后这只被崔小姐取名叫做小仙的小狼便在崔府安下家来,揶揄小鲜之情溢于言表,也让茗惜心中对崔小姐的恶感又多生了几分。每日早晨崔小姐教完小鲜认字之后,便要过来玩弄小仙一番,直到午时方才离去。 小鲜已经跟随崔小姐认字快一个月了,神通诗中一百字多多少少能够认得出来了,能够写出来的也有四五十个,逐渐的他认出了那日章秋痕埋在树林中的那本古书究竟是什么了——青灯古卷,这便是当初叶舒华当做宝贝一般贴身珍藏,甚至不让小鲜碰上一下的奇书。只是小鲜胡乱翻看了几页,认出了古书中提到的一些简单的字,如风、大雪,诸如此类的,似乎与楞严经不同,并非贤者所著的真言妙句,文字看上去并不晦涩,他拿去也让崔小姐看了,她说这是一本游记,讲述一个人周游八荒的见闻与感悟。虽是女子,但是熟读家藏经典的崔小姐对此书并无兴趣,觉得其文字浅显,辞藻粗劣,便是旅途见闻也记得不尽详实,实在是一部浪费时间的游记。 被叶舒华,章秋痕,甚至是专诸盟拼命争夺的古书当真如同崔小姐所言那般不堪么,小鲜觉得并不尽然,或许此术乃是剑客方能读懂,寻常之人眼光拙劣,怕是无法鉴别此书精妙。 学完神通诗之后,崔小姐也不知如何再教下去了,小鲜学认字本是为了看懂楞严经,从而以之修习心识秘法,但如今虽然能够认出一些经文,但是其文晦涩难懂,兼之又有佛门典故存在,却是不知如何理解,小鲜只好又去请教崔老爷,这次希望崔老爷直接以楞严经作为教材来教。 于是下午的时候,小鲜来到书房,着人通知之后进去后,只见崔老爷埋首于书山文海之中不知在忙些什么,小鲜不敢打扰,静静的侍立半天,等到崔老爷终于累得忍不住抬头之时方才上前,崔老爷抬头一看,说道:原来是你来了,怎么,神通诗学完了? 小鲜点点头,说道:算是学完了吧,如今也能够照本宣科念出来了! 崔老爷微微颔首,抚着胡须说道:算是不错了,你有心向学,虽然年纪有些晚了,但如今乱世之中也没什么,朝廷早就不开科举了,学问什么的只能自己研究,晚上一些也无妨。今日你过来有何事? 小鲜将目的说了,崔老爷听完后颇为感动,却不禁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要求并不为过,只是楞严经乃是经,经乃正统之学问,小婵并不通晓此经,老夫虽然能够讲上一些,如今却是分身无术啊! 小鲜不禁疑惑问道:老爷每日殚精竭虑,不知在做什么,小子能够帮忙啊? 崔老爷闻言不禁大笑,说道:你心虽是好的,不过这忙你可帮不上,老夫是在修史,为唐修史。老夫曾经也在朝廷为官,只是后来国祚已至,朱温那厮弑君自立,方才有此乱世,唉,繁华落尽子规啼,声声似血泪痕低,偌大的王朝最后不过也只是故纸堆中的一抹残霞,想当初太宗挥斥方遒之时,怎料到后世子孙不孝至此,将这繁华江山都丢了去!老夫未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也只能做点微末之事,写下这故事教训,以待后人吸取。 虽然不清楚崔老爷的这些感慨,但小鲜仍然觉得这位老人的了不起,即便年幼,他也曾经听闻盛唐时期的境况,那估计是天下间最好的时代了,四夷来朝,万邦臣服,百姓自给自足,家有余粮,天下太平,民有喜色,朝廷也没有那么昏庸,多是有志之士教化四方,反正与现在情形完全相反就是了。 崔老爷见小鲜听得认真,忍不住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触,想到自己自不惑之年后便举家隐居于此,也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闻名于诸侯的机会,即便是此书修成,又有何人传世,又有何人品读,所以这一刻他把小鲜当做了自己的读者,忍不住读出了一段满是颂扬之意的文辞:臣观文皇帝发迹多奇,聪明神武。拔人物则不私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所以屈突、尉迟,由仇敌而愿倾心膂;马周、刘洎,自疏远而卒委钧衡。终平泰阶,谅由斯道。尝试论之:础润云兴,虫鸣螽跃。虽尧、舜之圣,不能用檮杌、穷奇而治平;伊、吕之贤,不能为夏桀、殷辛而昌盛。君臣之际,遭遇斯难,以至抉目剖心,虫流筋擢,良由遭值之异也。以房、魏之智,不逾于丘、轲,遂能尊主庇民者,遭时也。况周发、周成之世袭,我有遗妍;较汉文、汉武之恢弘,彼多惭德。迹其听断不惑,从善如流,千载可称,一人而已! 念完之后,崔老爷颇有兴致的看着小鲜,问道:你可知道这是说的何人? 小鲜无奈的摇摇头,不禁为崔老爷这卖弄的脾性感到可耻,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才认了几十个字,哪里懂得这些,只听崔老爷有些怀念的说道:这说的乃是太宗文皇帝,初唐之时人杰地灵,文英豪杰济济一堂,可叹如今都已是故事了! 崔老爷唏嘘一阵,忽然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看向小鲜,说道:小鲜,说不定开春之后,等路好走了,老夫一家也要移居长安了—— 啊!小鲜顿时惊叫道,他当初随意编造的借口,本意只是骗过他们收留自己,若崔家老小要移居长安的话,恐怕自己将不得不与其一齐上路,等到了长安这谎言恐怕就要拆穿了,何况自己哪能跟着他们去往长安。 崔老爷点点头,说道:目前还只是老夫的想法罢了,一来老夫一家在此生活了十余年了,每年出外采购皆是难题,本来是避难来此的,这些年过了,当年的那些仇人恐怕也淡忘了自己,不碍事了;二来老夫修史之后,颇感精力不济,怕是难以完成,若回了长安,便能遍访老友相邀一同完成,也能让老夫在有生之年看到成书的一刻! 小鲜无奈,只能表示理解,崔老爷又说到时候让他跟着自己一同前去,若是长安没有故人了,便留在崔家就是了,小鲜也只有点头答应,正准备告辞时,崔老爷打量了一番小鲜,忽然起身拉住了他,走出了书房。小鲜正感觉奇怪之际,二人已经走入了书房侧面的另一间房,这里是暂时被当做崔家祠堂的香房,祭祀着崔老爷上至祖父母的牌位,但二人入门却不败,直到到了后室之中,这间房正对着大门处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之下是香案,却没有祭祀之物,而是摆着叠好的绸服,玉笏与梁冠,似乎是崔老爷当年身为朝官之时的服饰配饰。 小鲜不解的问道:崔老爷,这是—— 崔老爷看了看那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端坐于龙椅的英俊青年,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身体略微孱弱,显得有一股病气缠身,只听崔老爷来回比较了一下小鲜与画像上的青年,忍不住说道:前两日老夫来此又看过画像之后,方才觉得果真如此,小鲜,你自己看看,你与画像上之人是否有些相似? 闻言,小鲜顿时一愣,抬头仔细看向那画像中的人物,虽然画像上的笔墨略微有些陈旧了,但仍然看的清楚,那眉眼还有鼻子倒真的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虽然在整体形象上,略微有些区别,但眉眼之中形成的气质却是似乎一脉而出的一般,这—— 崔老爷看到小鲜略微吃惊的神情,感叹的一笑,说道:这幅画像便是朱温追谥的哀皇帝,虽然最后已然禅位于他,但仍然被其鸩杀,不过也有传言,说是哀皇帝最后在侍卫的保护之下离开了皇宫,后来不知去向了,也不知其言真假! 说完,崔老爷颇有深意的看了小鲜一眼,小鲜不敢说话,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见小鲜没说话,崔老爷轻轻一叹,让他离去了,此时小鲜已然打定主意,必须要尽快离开了,所以在离开这里之时,向崔老爷问出了一直以来最后一个问题:崔老爷,你知道一念寺吗? 一念寺?崔老爷咀嚼一阵,摇摇头,未曾听闻这座寺庙啊! 小鲜顿时失望,初时倒没想过问他,今日才知道原来崔老爷竟是修史的文曲星,原以为他遍读史料,应当知晓一念寺的典籍传闻,却不想仍然是不知道,小鲜告辞离去。 小鲜离去之时,只见崔老爷愁眉紧锁,忽然却放声高歌,道:君不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春寒褪去雪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青苔碧瓦琉璃堆,风流觉眠不觉晓,把三百年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随即,一阵大哭,小鲜已然走到书房外的雨廊,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分外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六章 大蟒现世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不平静的不只是茗惜的心,还有小鲜跳荡的懵懂春情,当然还有始作俑者的崔小姐意乱情迷的心思。 山中的天黑得很快,转眼之间已然月上柳梢,无垠的静谧静洒人间,深山鸟飞绝的崔府,进入黑夜之后,便是连一只飞鸟扑翅的声音都无法耳闻。下人们都已各自回房,崔老爷在书房整理明日要用的文稿,崔夫人派人询问小姐是否睡下后,独自坐在油火前做起了往日一只未曾做完的女红,半晌之后心思难定,总觉得仿佛要发生什么一般,终于取下了腕上随着佩戴的玛瑙佛珠,暗暗的诵念起金刚经。 崔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从闺房中的书架上抽出了那本恼人的用作借口的诗经,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样的旖旎情景一想起来,不由有些心神慌乱,娇羞难耐,但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去了。踏上雨廊,笃笃的突兀脚步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顿时醒悟过来,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终于出了后院,穿好绣鞋匆匆向左跨院而去。 小鲜果然还没有睡下,想必今夜的他也是在等待着自己吧!推开房门,看见小鲜似乎有些焦急的坐在小厅的桌边,崔小姐轻轻叫了他一声,似乎吓着了他一般,只见他颇有些吃惊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道:崔小姐,你怎么—— 闻着小鲜房中所有若无的那丝萎靡甜腻的香气,崔小姐神智似乎顿时一阵,心头更加澎湃的鼓动起来,她轻轻关上房门,此刻仿佛多日沉积的春情倏地爆发出来一般,她不知怎么的胸前蓓蕾阵阵瘙痒,便是双股之间也似流水潺潺,若是平时,自当为此时的羞状感到无地自容,但是在这个香室之中却仿佛能让她忘却所有的矜持端庄,顿时忍耐不住,几步奔入小鲜的怀中,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崔小姐含恩挟怨般的睨了小鲜一眼,那眼光传出来几乎可以滴水的****,只听她柔声说道:小鲜,我好想你啊! 话一出口,两人似乎都有些愣了,小鲜是毫无经验的呆立在座,不知如何是好,而崔小姐错愕之下仍然未能恢复神智,只是一羞,抱得小鲜更紧。此时身体的热度明显上升,加上屋内烧了碳,崔小姐只觉得股间已然湿了一片,逐渐蔓延开去,即便是冬日穿着有些厚重,怕是不消片刻也会被小鲜察觉,而胸前那两滴樱桃仿佛着了火一样,让她渴望抚摸,渴望安慰。崔小姐忍耐不住了,稍稍掀开对襟一侧,露出了浑圆滑腻的肩头,忽然抓住小鲜的右手,向她胸前的蓓蕾摸去,仿佛缠在小鲜身上的身子阵阵颤栗,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柔声说道:奴家这里好痒,郎君行行好吧—— 刹那之间春光乍现,小鲜只觉得触摸到了一块何等滑腻的豆腐一般,身体也在颤抖,那般突入脂粉的柔软触感让他仿佛失去了意识,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一夜茗惜心底的痛苦仿佛已经超越了八岁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从昨天小鲜离开房间之后,她便再也没能入眠,一旦闭上眼睛,黑暗之中仿佛身处了无数的触手,在她的身上不断的撕拉、击打,但是一睁开眼,方才的幻觉却又全部消失,唯独留下了熟悉的疼痛。茗惜拼命的掐着自己,想用一种痛苦去代替另外一种痛苦,但是肉体上的疼痛却无法侵入内心,昨天一夜,她便在这痛苦让后领悟痛苦的循环之中度过,本想天亮便去寻小鲜的,但直到快午时,她方才稳固住全身的不适感觉,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让小鲜呆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一个夜晚,这是她抵抗疼痛最后的办法了,但这些天的小鲜她似乎看不懂了,茗惜忽然感到一阵陌生,这让她恐惧无比,比身上的疼痛更加恐惧,被送回房中之后,她痴痴的坐在床沿,只在这一刻中,疼痛方才稍稍止息,因为小鲜无意识流露出的决绝让她似乎绝望,这才是痛彻心扉的悲痛,哀莫大于心死,她似乎真的察觉到了心死。 夜何时来的她不知道,但似乎听到了隔壁房中有了响动,这是房门打开的声音,这是脚步声,那么这是——茗惜倏地站起,忽地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她浑身一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就连心底拼命按捺住的澎湃似乎也再无压制的力气,什么就要从自己的身体中崩裂出来,她再也无法顾及,急忙推开房门,脚步匆匆的奔到小鲜的门前,她推开小鲜房门的那一刻,看到了崔小姐****半露,绕身小鲜的情景,而他的手此刻还抓在了崔小姐的****之上,让她本是酡红如醉的脸庞更是殷红欲滴。 茗惜的脑袋嗡嗡作响,虽然年幼懵懂,不知她们在做何事,但是女子的本能与矜持却让她转瞬之间便意识到了他们在做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也从未让小鲜这般亲昵的触碰身体,而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往日沉积的悲伤与委屈,此时终于爆发出来,茗惜都没有察觉自己竟然会如此嫉妒这个初入自己与小鲜关系中的女子,陡然间,心底一声呐喊仿佛隔着千年的迢递,万古的寒冰,从地底深处传来“嘶嘶”,带着她无尽的愤怒与绝望,一道金色的寒光仿佛撕裂了她的身体,与她血肉相离,笔直的射向那犹如软烂桃花般的崔小姐,而茗惜早已忍耐不住这连日来与身体的搏斗,浑身疲乏的昏倒在地。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心底那撕扯她的悸动消失了,压迫在她身上的澎湃鼓动也不再出现,疼痛一点一点退去,除了自己掐下的几处痕迹,浑身上下再无一丝不适,便是潜意识中对崔小姐的嫉妒似乎也少了一些。 她渐渐恢复了视觉,此时大抵还是天黑,此地倒地的位置还是小鲜的门前,而他们的人—— 茗惜双眼圆睁,眼珠仿佛欲从眼眶之中跃将出来一般,鼓鼓的逼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昨日重现一般,茗惜记忆之中最为恐惧的景象竟然再次上演,虽然这一次并非是她的母亲,而是崔小姐。 横流的血水,残缺的肢体,破碎的头颅,乳白的脑浆,只见崔小姐原本裸露出来的诱人香肩仿佛是被野兽啃食过一般,残留着硕大的伤口,一个布袋子模样的血红器官连着不曾断开的血管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而一脸茫然的狼崽子仿佛察觉到了本性的嗜血,在那一旁静静的舔食,那是—— 那便是人最为伤痛的心么! 小鲜似乎也还在震惊之中,崔小姐方才就这个样子从他的身上滑落,他几乎亲眼看见了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一头巨大的比荆州城墙还要高的深黄巨蟒,几乎是从茗惜的体内窜出来的一般,一跃而至,咬住了崔小姐的肩头,若非那时小鲜被其威慑而感到性命之忧触动了体内的血影朱獳,即时发出了一道震慑天地的吼声,否则那头巨蟒可能会直接啃食掉崔小姐全身,甚至是小鲜。 茗惜倒下之后,小鲜就这么无神的盯着崔小姐破碎的尸体还有疲乏的茗惜,这一次仿佛是他初次见到茗惜一般,他发觉自己似乎不认识她了,双目瞳光,天赋光明,突入从天,体内巨蟒,他记得茗惜只不过是山村中一农夫的女儿,出生于归州城外的田园山水之间,并非是剑客后裔,为何她的身上藏着这么多秘密,而且她的弟弟还一直被王崇一觊觎,甚至为了寻找他几乎杀遍了川中初生的婴儿,难道茗惜一家是恶魔转世么! 茗惜似乎也察觉到了小鲜眼神的陌生,消除了身体的不适之后,方才对于小鲜的种种怨恨此时也随着疼痛烟消云散了,但是这陌生的眼神却让她心头猛跳,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茗惜,你这么想杀了崔小姐么!小鲜的语气冷冰冰的,虽然是在看着茗惜,眼光却仿佛穿透的她的身体,注视到了后面的虚空之中。 小鲜,小鲜哥哥,我怎么了,这是我——茗惜似乎还记不得方才的事情,但小鲜的话语却渐渐提醒了她,“你的身体内释放出一头凶狠的金黄巨蟒,一口吃掉了崔小姐的身体,你不记得了吗”。 金黄巨蟒?茗惜脑袋倏地一痛,仿佛是呼应她的疑惑似的,忽然之间她仿佛沉浸入了脑海的无限光明之中,只见那深处的刺眼处,仿佛真的摇曳着一头盘坐的巨蟒,双瞳幽深无比,死死的盯住她,让她浑身一震发麻,倏然惊醒过来。 那巨蟒真的是在自己体内——而这眼前的淋漓鲜血、破碎肉体,还有她不敢触视崔小姐可怖眼神,饶是见过生死的她,此时也不禁颤栗起来,跌坐在地,浑身蜷缩起犹如刺猬一般,不住的低语道:原来我是恶魔,原来我是恶魔,怎么办,怎么办——说着说着,又想到方才小鲜那冷冰冰的话语,仿佛对自己绝望了一般,一想起自己今后独自一人踽踽而行,茗惜只觉得寒冷与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不住的沉沦。 听着茗惜重复的呓语与颤抖的瘦小身影,这副可怜模样不正是自己向来所要保护的么,这个丫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难道就不是自己人世之中最后的牵挂与羁绊么,小鲜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一般,生出了一阵懊悔,自己如何会去怀疑茗惜,怎么会反而去维护除她之外的人。小鲜连忙过来一把拥住茗惜,小声说道:你不是恶魔,你不是的,你就是茗惜,别怕,别怕! 感受着小鲜熟悉的温暖与味道,茗惜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将自己的脸庞紧紧的贴在小鲜的脸上,似乎想要获取更多的温暖,想要与他结合的更加紧密,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揉入他的体内一般,不住的颤抖、不住呜咽,在小鲜耳旁泣声说道:小鲜哥哥,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小鲜拍拍茗惜的后背,让她慢慢安定下来,此时吹来一阵冷风,他渐渐变得冷静,虽然不知那只巨蟒究竟如何从茗惜体内窜出,是否与自己血脉中的那只被叫做朱獳的灵兽一般,是她的守护,还是被人以苗疆秘法种下的蛊,以吸食她的血液灵力而存活,但是小鲜一定会让茗惜恢复正常,不让她日日担惊受怕,只是眼下的场景该如何收拾!崔小姐死了,天亮之后定然会被人发觉——等等,小鲜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诡异,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发出的声响并不小,为何不仅正院的崔老爷和夫人没有惊醒,就连同在一个跨院之中睡下的仆役们都未曾醒来,未免睡得也太死了吧! 想到这里,小鲜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不是那金蟒从这里离开之后,便去了其他地方吧!小鲜顿时便要过去看看,本不想带着茗惜的,但她一见自己动作似乎猜到了什么,死活都要跟来,便把她背了起来。 到了仆役的房间,小鲜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屋内一片漆黑,但是熟悉的血腥味道还是果不其然的传来,点燃灯火一看,被叫做头昇的兄弟上身一片残缺,只留下两只腿在被窝里面,小鲜赶紧遮住茗惜的眼睛,却仍然来不及止住她看到这些。小鲜明显的感觉茗惜的身体逐渐变冷,一言不发的紧靠在小鲜的背上。 后面的事情小鲜不敢让茗惜再跟着,崔府一家老小,一共二十一口人,一夜之间被那金黄巨蟒吞食干净,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躯体,小鲜忍着恶心将所有的残尸收敛,分别埋葬了崔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剩下的残肢便不再细分,挖了一个大坑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是除夕当日,小鲜本想在这崔府中过完这个年之后再离开上路,可是看到茗惜颇有些失神的状态,他不敢再让她在此呆下去,除了箭矢、金疮药与小仙外,小鲜没有再拿崔府一样东西,背过在山中埋下的行囊,二人重新开始上路,这一次不知要在哪里投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 古道怪客 在这山中二人呆了十数日,等到这日天色放晴,且元宵佳节已然过去,即便是走在山中被人发现,也不显得过于扎眼,毕竟天下总是穷苦人居多,刚刚过年便开始为生活奔走也属平常。念力的修炼不温不火,却好在日有所积,月有所累,比之先前托付之力,如今已然达到了九十斤左右,便是以三分之一念力施展的疾箭之术威力也有提升,不过此法每日修炼时常却有限制,大约行走达到七个周天之时,身侧萦绕的念力如同水波涟漪,登时意识便有些混乱眩晕,好在小鲜早有防范,察觉之时便停止了下来。这般下来,每日提升的念力不过增加半斤负重,而且趋势越来越慢,若非小鲜觉得此法能够让自己更加熟悉念力的掌控,而且有无他法可以遵循,恐怕他早就放弃了。 两人仍然按照之前的计划,并不打算走蜀道入蜀,不管是金牛道还是子午道,不管是从汉中过还是从剑阁过,甚至二人不入城镇,只在深山之中行走,准备沿着秦岭直入岷山,穿越岷山直到岷南。虽然这一路山高路阻,波折重重,而且甚至无路可走,只能翻山越岭,但以目前二人状况来说,却是最安全的道路,毕竟山河虽险,险不过专诸盟刺客,自己杀死狼三之后,专诸盟只会派出更加厉害的人追杀,而不是放弃追逐,以他们的宗旨而言,那便是没有不成功的任务,天下无不可杀之人,只是不知这次会出动盟中什么人。 以小鲜对专诸盟的了解,荆州的山门不过是愚弄天下人的装饰罢了,真正的专诸盟以三阁七殿著称,荆州的山门不过是贪狼殿的些许低级剑客组成而已,用来训练初入之人以及汇集信息之用。随着对其越来越深的了解,你会发现这个组织犹如无尽的黑暗一般,不知它的边界,事实也是如此,直到今日,除了寸阴阁之外,天下剑客甚至不知道剩下的华韶阁与遗韵阁建在何处。 走了十来日,眼看便是二月快要立春了,虽然身处山中不知已到了何处,但是感觉气候,仿佛已经进入了蜀境了,这日清晨,二人刚刚开始行程,今日需要翻过面前这连绵的高山,由于上山之路位于山势背侧,山势颇为陡峭,便只有沿着山阴一侧悬崖而成的一条仄径,环绕着山势徐徐上升。 上山不久,道路渐宽,休息一阵继续上路,忽然之间前方崖石突出山涧好大一块,形成了一小片平台,平台之上长着一株不知年纪的老槐树,树枝虬结,落地生根,虽还是春寒料峭之时,但是却也枝繁叶茂,撑起一片阴凉。远远的看去,只见树下坐着一位老人家,身前一方平石小桌,上摆着张棋盘、紫砂壶,棋盘旁边两钵棋子,分别黑白。 这深山之中的老头让小鲜与茗惜顿时紧张起来,一人擒弓在手,一人袖中藏刃,缓缓的靠近,老头似乎沉迷在自己设下的棋局之中,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二人的到来,直到小鲜走到了老头身前一丈时,老头忽然头也不抬的说道:少年不妨与老父下完这盘棋吧! 小鲜一愣,这老头竟然不怕自己,自己可是明摆着手握凶器之人,而且能在这深山之中走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凶神额哈,他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和茗惜年纪小,但是少年杀手在这江湖之中并不少见,十国之中多少达官贵人便是被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刺客杀死了,他竟然没有一丝怀疑—— 看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老头自己也不简单! 老头,你认识我?小鲜不客气的问道。 老人闻其言不善,却也没有一丝生气,嘴唇上竟有了笑容,而且这笑容诡异至极,却又似并非在笑眼前之事,而是仿佛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逐渐竟有些忍耐不住,终于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认识,不认识! 小鲜越发觉得古怪,对茗惜使了个眼色,茗惜会意,旋踵之间便到了老头身后,袖刀虽未露出,执刀的手却已在老头背后一寸距离,只要小鲜示意,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将出去。老头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些,淡淡的一笑,向小鲜指了指身前的石凳,让他坐下,小鲜哪里知道这里有没有藏着什么机关陷阱,敬谢不敏,退后一步,问道:既然不认识我,为何让我下棋? 老头没有回答小鲜的话,反而说道:你看看这棋局—— 小鲜闻言便向那棋局看去,茗惜顺着老头目光,从他身后向前看去,只见那棋局黑白子之间交错横结,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目光甫一接触便似拔不出来了一般,登时便觉得棋局有问题,刚刚一句提醒“别看”喊出,小鲜的目光便已然落在了棋局之上了。 不过好在这棋局好像并没有特殊之处一样,小鲜的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须臾,便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老头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什么意思? 小鲜顿时怒道:你个老头好生无礼,欺我看不懂棋局,这黑黑白白的挤在一起是何意思,你让我看什么? 老头猝然被骂,茗惜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哪知老头自嘲般的拍了一下脑袋,笑道:这点倒是忘记了!来来来,我教你看,简单说来,这黑子白子就好比交战的双方,目的是为了围住对方的棋子,其中就运用了多种技巧与方法,比如这一横排称为“长”,这隔子落点叫做“关”——这叫做“冲”,这叫做“飞”…… 等等,等等!小鲜忽然叫停老头,说道:你说这么多做什么,知道了我不会下棋,强人所难却是为何? 老头轻轻一笑,说道:你坐下,老夫跟你说!说话间,老头伸手向小鲜的肩头轻轻一压,顿时一股巨力犹如泰山一般压向他的全身,天下之大仿佛就只有面前的石凳方向才能缓解些微这股压力,小鲜终于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但那压力仍然未曾散去,只不过比之方才轻松了许多,看来这老头暂时还没有歹意。 小鲜落座之后,老头倒也没有顾忌茗惜,继续说道:这一局棋乃是老夫一个好友所下,这位好友乃是棋中圣手,甫一落子便将老夫的白子压得喘不过气,而且这棋中天机也被其掌握,老夫本来毫无胜算,但是最后这位好友却下错了一步棋,结果形成了现在这样犬牙交错之状,而且你看白子已然成活,连成一片,而黑子却被分割的零零碎碎,只剩下几个关键连接区域,不过却也是岌岌可危。小子,假如你是老夫这位好友,你想怎么下? 小鲜仍然是看不懂这棋局,不过仅仅以围住对方棋子而言的话,目前看起来黑子确实处于下风,西北东北困于一团,西南东南却散在边界,唯一逐鹿于中央的棋子却只成单线,若非那几个关键棋子,否则早就被白子吞没,即便他不懂得下棋,此时也看出了这局棋下不下去了,而且为何那人要这么下,看其落子的气势,从边界入手,仿佛旨在将白子全部困于棋盘之中一般,但是天下之大,谁都不是傻瓜,偌大的棋盘,怎么围困的住! 小鲜越看越烦,但这老头分明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的样子,抬头一看他那似是而非的莫名笑意,小鲜顿时一怒,抬手一掀,将那棋盘连着棋子掀翻在地,斥道:凭什么要下,这局棋又不是我下成这个样子的,谁下的你去找谁吧! 说着,便要起身,老头这次倒没有难为他,身上的压力骤消,但是下一刻小鲜仍然止住了脚步,只见老头左手挥出,茗惜如同磁石一般被其手掌吸引,老头左手一紧,死死的扼住了茗惜的脖子,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茗惜浑身的灵力骤然消失,酥软的倒在了老头的手中。 老头保持着凌空扼住茗惜的姿势,笑着对小鲜说道:现在你还下吗? 小鲜气急,以他的脾气应该立时翻脸,有什么手段就使出什么手段的,拼了命也要救出茗惜来,但是老头随意施展的几首功夫在他看来犹如苍天一般高不可及,那位教授自己的神秘先生是否可及,他不清楚,但是自己恐怕走不出一步,就会死在了他的手上。 老头右手长袖在石桌上一拂,方才的棋盘又出现在了上面,只是未落棋子,老头说道:既然你不愿下那残棋,我们再开一局,你执白子还是黑子? 一定要下?小鲜问道。 一定要下!老头肯定的回答道。 可不可以不下,你放过我们,你继续等待下一个人来!小鲜说道。 老头说道:不行,等你们花了太久的功夫,下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我不会下棋,可不可以让我一些,可不可以悔棋?小鲜又道。 凭你本心来下即可,会不会倒是无妨,老夫会以你的水平来下,让子、悔棋皆不行,你当知晓,棋如人生,过了就过了,无法回头的!老头的笑意忽然收敛,淡淡的说道。 小鲜眉头一皱,狠狠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抓起了黑子,老头眉头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皱,说道:既然执黑,那就要后走了,白子先行这是规矩!说着,便出手在棋盘中央天元位落下一子。 虽然不懂棋局,小鲜也觉得这天元位置十分重要,中原安定则四夷平稳,中原不定则四方战火,不过既然老头这么下了,自己去和他争这中央位置便落了下乘,还不如从四野落子,外部入手,反正围棋嘛,最后不就是把人围住就行了! 这般想着,手上未停,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是极快,为了不让老头发现他的目的,每隔几步棋,他方才在边界放上一子,而在棋局中央,为了防止老头渐成大势,小鲜在关键位置频频落子,让其首尾不得相顾,同时让自己的棋子与之勾连,将其逐步困在各个小区域之中。眼看小鲜的外围包围圈渐渐生成气候,老头不再姑息,卡主了小鲜包围圈中残留的空位,当他想要去解围之时,却发现老头早有防备,先一步将棋子与大片的白子连在一起,形成了合力。 小鲜恨恨一哼,盯着棋盘,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局面虽然自己占据了大片的外围区域,但是中央却一片糜烂,寥寥数子苟延残喘,若非位置抢占及时且又与外围相连,否则早已丧失整个中央。此时到了关键时刻了,下一步棋可能决定了成败,小鲜顿时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这是一个战争的画面,群雄逐鹿,最后终于只剩下两虎相争,一方防御楚河,一方守卫汉界,却终究难逃这一最后的决战。小鲜站在双方的战场中央,万马齐喑之时,忽然战鼓乍响,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犹如海啸雪崩一般的气势,耳边吐纳着战马的热息,眼前飘逸着将军的鲜血,这一战不可避免,却又残酷无比,即便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这战场上的棋子最终又能剩下几颗! 小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起这些,但是却忽然感到一阵悲哀,自己可以在这里下棋,但是天下这个棋局,又是谁在下,谁能承受棋子搏杀最后的结果。这么一想,便觉得黯然,失去了再下下去的心思,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又看到了倒下的士兵,垂死的呼喊,怀中掉落的家书—— 天地不仁,但万物却并非刍狗,即便是棋子也有守候他的家人,即便是懦弱的男子,在保护自己的家小之时,也会变得坚强勇敢,若自己是那下棋之人,会不会感同身受一般为棋子着想?小鲜想着想着,陷入了怪圈,如同常人一般,他渴望胜利,却又不愿意胜利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他希望能以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些,这些棋子若然最后难逃一死,索性就退回后方,让自己一个人作为真正的勇者与强者去抵御对方的千军万马! 你们,就安心的在后方看着我吧! 小鲜这么一想,一颗棋子闪着微光,缓缓的落在了棋盘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章 花舍缘何为客扫 老头所言的竹林已然无法避开了,除非小鲜愿意从这里跳下山涧,虽然这百丈高的悬崖下能听到潺潺的水声,但是这秦岭之中多山石,怕是还没有落入水中已被突出的山石拦截,等待他的只有粉身碎骨。竹林四季常青,进入二月,竹色青青有了几丝春的意味,脚下土壤松软适中,一脚踩上去,犹如走在旭日时的沙滩之上,虽然小鲜还未到过大海,但心底却有这般实在的感觉,也不知从何处生来的感触。 走到山腰处,这里忽然分出来两条道路来,一条仍旧是环绕着陡崖盘旋上升的山道,一路行去可翻越这座山头,到达今日的宿营地,一路则是通向山中的竹林小道,这条道路两旁扎着结实的篱笆,明显是人为修葺的痕迹,怕是此路行走过去,便能够看到梦中老头说的花舍了吧!看来老头的话并非虚言,这条道路也不是无法避开,只要步走进竹林小道即可。 但是小鲜此时却有着深深的好奇,为何自己会生出那个梦境,它真实的犹如现实,老头说出的话语仿若箴言,他从何处来,若是自己的意识的映射的话,为何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意识,若是幻术的话,又是何人对自己施展的,它到底昭示着什么? 这条寻常的竹林小道此时焕发出深深的魅惑气息,吸引着小鲜的靠近,明明知道这后面或许隐藏着什么危险,但是这感觉犹如女子的撩拨一般,让人心痒难耐。小鲜看了茗惜一眼,仿佛是想让她告诉自己究竟如何是好一般,但是茗惜显然不懂得小鲜心里的纠结与挣扎,眨眨眼睛等待他的决定。 小鲜沉思良久,终究觉得靠着梦中的提示来做判断终究有些不伦不类,虽然梦里那老头说的可怕,若非自己亲眼所见,他无法知晓结果会是如何,何况这竹林后的花舍之中有什么惊喜或者际遇等着自己也说不定。终于,小鲜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茗惜也没有质疑他的决定,只是为小鲜前后的决定感到疑惑,到底是怎么了他? 竹林小道打扫的十分干净,不知花舍中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生活在这么一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深山之中,这里的环境比之崔府更加险恶,越往深处走去,小鲜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走了不长的路程,视野逐渐开阔,这里不过是一处小山坳,山坳一侧遍植花草,虽是春寒料峭,其中倒也有不少正值花期,开得绚丽多彩,而山坳的另一侧仍旧是山涧,不过山涧不深,大概是山内山的格局,山涧之中一条湍急的泉水奔流不息,传来阵阵的水声。 小鲜远远的看见一个老头背对着自己正在花舍前清扫竹扉,他走上前去,还没有说话,那老头便转过身来,一看他的相貌,赫然便是梦中的那老头。 啊!小鲜心中轻轻一叹,看来梦里的老头确实没有说假话,茗惜听过小鲜之前的提示,此时藏刃于袖,静静等待他的眼神示意,不过小鲜却没有察觉到老者的杀气,静静的走上前去,说道:老伯在此多少年了? 老头似乎有些惊奇小鲜的到来,将手中的扫帚靠在篱笆上,走出竹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鲜,不知在想什么,居然看了半天,方才发出一道干涩的声音,道:分明旧时模样,可惜别样光景! 小鲜问道:老伯何意? 老人摆摆手不语,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往花舍后院走去,小鲜虽然觉得老头行为举止颇为奇怪,但是已经得了梦中老头的提醒,此时已然见怪不怪了,对茗惜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跟了进去。穿过一道短短的雨廊,二人到了花舍后院,不过一株梅花,一张石桌,三个石凳,倒是与梦里的情景相似,老头见二人跟来,伸出手来向小鲜一指,示意他坐下。小鲜倒也不推辞,缓缓坐下,便看到了石桌之上摆着一张朴素的石制棋盘,又要下棋? 老头缓缓说道:你能来此,分明有缘之人,但老夫无茶无食,只能净扫花舍,以棋相待,请棋! 说着,老头便去执子,小鲜见他动作,抢先一步拿出白子,但看老头动作,似乎也并无争抢动作,他的目的竟然是黑子。白子先行,在梦中小鲜得到老头教诲,告诉他先占先机,然后再图胜败,按照老头的棋路,小鲜徐徐将白子放置到天元位置,静静的看着面前老头的对应。 老头静静的看着小鲜落子,发了半天的呆,虽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忽然觉得这个下午仿佛如同几十年的时光一般漫长,便是那一凝思,就抵得上数十个黄昏。但见老头迟迟不肯落子,小鲜提醒说道:老伯,该你了! 老头颓然一叹,不知所谓的说道:这样就好吗,反反复复,期期艾艾,既不回头,又有遗心,这便是最后的选择么?老头自顾自的说着,但黑子仍然落了下来,令小鲜吃惊的是,这人竟然套用了自己与梦中老头对弈的棋路,下在了边界之上,原以为只是自己的误解,但是接下来的路数却接连证明了小鲜的猜测,这老头当真是套用自己曾用过的路数,竟然分毫不差。而小鲜则记得梦中老头下棋的落子定位,按照记忆中的棋路,最后终于将面前的老头逼到了绝路,他果不其然落下了那一颗可以判定胜负的棋子。 老伯,你要输了,这一子落下,你再无翻盘的机会了!小鲜说道,这后面的棋路小鲜已经无法从记忆中得知了,因为每到这时小鲜就会掀掉棋盘,他原想这老头会不会如同自己一般掀掉棋盘时,却见老头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你们或总想着历史成败转头空,却未曾一次真正的下完这盘棋,你说老夫要输了,但是没有下完,你觉得一定如此么!你真的有下完这盘棋吗,真的有看到对弈的最后结果吗? 老头的问话如同一念寺黄昏的铜钟一般,一声一声敲在了小鲜的心头上,他浑身一震一震,这时脑海之中忽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小鲜记得,这是朱獳那怪异的强调,只听他急声道:这老头在施展幻术,你的心境不稳,马上就要崩溃,速速杀了他! 小鲜陡然一惊,看来这老头终究对自己抱有杀意,他连忙对茗惜使了个眼色,茗惜会意,脚步瞬移,袖中匕首伸出刺向老头的后背,老头却不惊不慌,冷言道:果然你还是想杀了我,让你杀了又何妨,可是你真的懂了吗?这一切,终究成空,你,终究成空! 小鲜顿时心有所感,虽不明他说的到底何意,却也一种莫可名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眼看茗惜的匕首就要刺将上去,小鲜猝然惊醒,连忙叫道:等等! 听着叫声,老头面有得意,却并未领情,反而说道:倦了也烦了,这一步老夫自己来走!说着,他一脚向前面石桌轻轻一蹬,身子向后退去,竟然抢先一步撞到了茗惜的匕首上。眼看一人又死在自己面前,茗惜倏地一慌,松开匕首向后退去,老头猝然倒地,却并未发出一丝声响,老头的身影连同这花舍还有竹林小道顿时如同翩翩飞灰,一眨眼间便汇入了山涧的湍急水流之中,不知流向了何处! 这——茗惜顿时无语,有些惊恐的看着小鲜,小鲜心有所感,却不知为何有这般悲伤的感触,仿佛心缺了一块一般,有种牵扯般的丝状悲伤。不过他倒没有茗惜这般惊奇,梦中的故事,崔府的惨状,一念寺的悲剧,这一切让他悲痛,也让他学会了思考,如同与老头手谈的那棋局一般,他觉得他这一路西行,仿佛冥冥之中被人设计安排一般,他就是这棋局中的棋子。只是他的未来如何,不由棋手来决定,而是由他自己来创造! 来自于虚空,也走向虚空!小鲜说道,没什么新奇的,不过不知是谁设计的秘术幻术而已,被我们机缘之中闯入了,我们走吧! 却说自从那日在悬崖边上与小鲜、茗惜交锋之后,狼五与狼七便没有再度追上去,只是向手下的哨探传令,严密封锁秦岭各关口的出山之路,并且在秦岭西段相近的各大城市示意,严查入城的符合小鲜二人外貌的人士,并派出荆州哨探前往督促执行,而狼五与狼七则赶回荆州,向孙管事报信,以如今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二人叛盟而出的事件怕不是一个小事件了,专诸盟摆出如此阵势,还让其逃脱,并且折戟沉沙,死了一个地狼组剑客,端的是奇耻大辱。不过狼七却多了几个心眼,他关心的倒不是什么荣辱问题,而是小鲜与茗惜的实力,还有他们身后隐藏之人的身份,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决的话,带给专诸盟的恐怕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回到荆州之后,狼七与狼五被带到密室之中,早已在此等待的除了孙管事之外,五大教习武政国、郑辛庶、马卫坡、钱慕白还有吴仁孜皆在其位,贪狼殿殿主虽然镇守荆州,但是如今仍然不知所踪,山门仍旧由孙长佑主事。人皆已到齐,狼七二人便将一路追踪还有悬崖一战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着重提到了杀死狼三所用的符文秘术以及茗惜在吊桥上施展的光系秘术。 说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皆沉默起来,作为最为了解他们实力境界的五大教习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可以催动至少更天境界符文秘术的未入境的少年,一个不到从天境界就能施展光系攻击秘术的少女,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这二人皆可算是各大世家或者各大剑庄的天才人物,如今却成为了专诸盟莫大的敌人,而且他们的后面还隐藏着一位愿意为他们制作符文秘术的绝世强者,至于这个人,孙管事曾经试探着去打听了一番,从闻韵剑庄传出来的消息,是一个叫做王三的人,不过他的真正身份,剑庄却并未透露,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想到这里,孙长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孙管事的心中曾有一刻后悔过当初是否不应该设置那双杀之局,以至于错过了两名未来的绝世剑客,但是后悔却并非他的本性,念头只是闪过,他便不再在意了,而是说道:眼下这二人不得不除,若等到他们成长起来,麻烦将会更大,即便是不世出的天才,在其未曾羽翼丰满之时,也不过寻常人罢了,最多在同龄人之中多获得一些关注与赞美,但是仍然不是专诸盟剑客的对手!这二人如今不只是我盟正在追杀,闻韵剑庄似乎与其也有一些龌龊,已然派出乾剑客卓有道于斗门镇进行拦截,其乃西行入灵隐剑庄的必经之路,我们不妨与其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一网成擒! 随着专诸盟的追杀,小鲜的目的地已然清晰,他与叶舒华当初的关系,叶舒华与灵隐剑庄的关系,甚至他曾经计划入蜀的故事也被查知,自然不难猜测其终点。专诸盟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小鲜当真进了灵隐剑庄之门,以乾文子在剑客江湖中的赫赫威名,专诸盟或许当真不敢再有动作,但是一日小鲜没有抵达,他们便有一日的追杀机会,而且如今乾文子失踪的消息已然传遍天下,没了乾文子的灵隐剑庄是否还是往日那般的庞然大物还难以一言而定了,也是因此,孙长佑更少了几丝忌惮。 就让我们把他终究在斗门镇吧! 狼七皱皱眉头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孙管事一言而定,众人散去他也没了出口的机会,走出密室,马卫坡悄然靠近,问道:和尚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狼七苦笑道:孙管事一心要杀他们,眼下说了也白说了—— 是何事?马卫坡不禁兴致勃勃的问道,对于那两个叛盟之人,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虽然憎恨背叛的行为,却仍不禁为二人的安危担心。 狼七说道:就是茗惜的那秘术,方才未能尽言,那光斑从她指尖射出,不过一道射中狼三的手腕,后来却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虽不激烈,但是胜在不可熄灭,光系秘术之中竟然存在这般可怕的秘术,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和尚在想,若是他们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的话,若是杀了他们,仅仅只是错过两个天才剑客吗? 光系秘术——马卫坡沉思道。 嗯!狼七补充说道,绝非寻常之术,即便是当世光系秘术剑客的强者,或许也未修炼出如此秘术,我将其称为指点华光,以茗惜如今的修为来看,若是她当真突破入廓天境界,那时世上当真有可以拦住她的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 樵夫 今天已是二月初六了,按照梦中那老头最后的忠告,小鲜必须在二月十八之前赶到斗门镇,这样便能与姬无涯相汇,从而尽快逃出专诸盟的追捕,回到灵隐剑庄之中,虽然时间紧急,但小鲜仍然没有决定是否听从梦中老头的忠告。小鲜对于老头的话大抵是信任的,因为他的话语在花舍幻境中得到了印证,他不得不相信,只是二月十八赶到斗门镇这样的目标对他而言,似乎是致命的,一路西行,小鲜并不担心走得太慢,他只怕走得不小心,与茗惜离开崔府之时,他就已经确定了不入城镇的原则,但如今不仅赶时间更要赶路程,他不禁生出一些担忧,如果到时候没有遇到姬无涯,又或者没有及时到达,又或者赶路之时行踪暴露,出现这些情况之时,他该怎么办?最后他还是决定了,一部分听从老头忠告,一部分自己做主。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出现了,斗门镇在哪里? 他不可能向谁问路,因为这样他的行踪就暴露了,专诸盟的哨探总会通过各种方式查询到他接触过的人,他不敢冒险,他也没有细致的地图,只知道秦岭东西横向大概的走势,一路向西,最后能够到达岷山北麓。眼下即便是想要听从老头的话也不可能了,小鲜微微一叹,只得继续向西翻山越岭。 小鲜,我们还去那个斗门镇吗?茗惜问道,随即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昨晚并没有睡好一般,小鲜这才想起,怕是昨晚她尽做了一晚的噩梦吧,心中不禁一阵疼惜,牵过茗惜的手,说道:还是不要泄露行踪为好,我们如今也不知斗门镇在何处,还是继续按照原先的计划,只往山里走,不经过城镇。 茗惜年纪小,自己也没有什么主见,听着小鲜这么说,便觉得这是最正确的办法了,不过看小鲜的眼神却似乎并不轻松,不知他在担心些什么了。 两人继续沿着秦岭群山中的小道继续西行,但越往西走,山势越高,可以找到的山路也渐渐狭窄起来,原来还有几条山道可供选择行走的,如今便只剩下一条道路,而其他要么是陡峭的山脊,要么是无法行人的悬崖峭壁,即便是好不容易看到的一条仄径,原以为可以走通,但走到一半之时,却发现前面的道路突然断掉,只剩下一望无际的云雾与深渊,便只能往回走另寻他路。 这样试探着行路,二人自然的向着一个方向而去,此刻或许还不知晓,但若是此刻专诸盟哨鹰腾空而视的话,就会发现两人越来越靠近斗门镇的方向,看来专诸盟、闻韵剑庄甚至是姬无涯预测的都十分准确,若要从秦岭走向灵隐剑庄,斗门镇是绝对无法避开的关口。 越往西走,便离蜀境越近,小鲜估摸着若从山中出去,大约便是蜀国了,渐渐能够看到些许的人烟,小鲜本想躲开的,只是这山中可供选择的道路越来越少,剩下的唯一的道路还是经年累月入山打猎的山民踩出的。 终于小鲜看到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个陌生人,只见一个樵夫靠着一株数十年的老树歇息,他的面前另一棵合抱粗的树被砍到了一半,樵夫似乎是累着了,长长的喘着气,似乎听到了小鲜与茗惜的脚步,转过头来一看,似乎格外惊奇,表情倏地一变,随即方才恢复,只见他招了招手,走到跟前向小鲜说道:真是稀客啊,这条路怕是几十年都没人走过了,你们怎会经过此处? 小鲜眉头紧皱,对于陌生人他有着天生的警惕,茗惜的眼神也是变得冷酷起来,杀气暴涨,若是平时,此刻她已然刺刀在握,随时可能杀了他,但是离开崔府之后,她的心境变得格外脆弱起来,仿佛害怕见到杀戮一般,竟有些畏惧,小鲜示意了她一下,让她不要乱动,这才说道:我们是逃难的,在蜀道上碰到了强人,逃入山中避难—— 樵夫的神情随着小鲜的话语变得悲伤起来,似乎感同身受一般,为小鲜的遭遇而难过,不过这些在小鲜的眼中却被认为了的假装,只是目前无法肯定,若是当真不管不顾就这么杀了他,自己怕是冷血的太彻底了,小鲜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了。 樵夫不胜唏嘘一阵,见他们二人风尘满面,出言邀请他们到家中做客,小鲜在路上向樵夫询问了一下斗门镇的方向,在樵夫还未说话之时,小鲜便仔细的观察着他,不过最后还是失望了,看其模样,果然便是寻常之人,只听他说道:斗门镇是这附近群山之中唯一的镇子,方向倒也容易认,你们只要顺着山中能走的道路一路走过去,便能到达,一路上都有来来往往的人的痕迹,也有山中猎户留下的标识,不怕迷路,只是这前面有一段路颇不好走,若是没人带路的话,怕是要夺走一段山路! 樵夫的家中只有他和一个独子,说起自己的妻子,樵夫的神情愈发悲伤,连小鲜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太多疑了以至于草木皆兵,虽然陌生人有泄露行踪的危险,但是这里临近斗门镇,想来也应该有些山民居住才对,便渐渐的放松下来,与樵夫攀谈起来。 樵夫的妻子死于曾经蜀国的恶魔王崇一之手,大约三四年前,这个蜀国皇子于国中四处寻觅怀孕的孕妇,当时樵夫的妻子正好有孕在身,被其得知,后死于秘术之中,因此说起秘术剑客,樵夫并不陌生,语气之中透露出一股愤恨之情,小鲜闻之也不禁沉默,确实,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秘术剑客对其的好处他们并未见过,相反,灾难却是时常面对。 小鲜与樵夫七岁多的独子玩闹一阵后,樵夫便收拾出了一些吃食,不过是最寻常的糙米饭与熏野猪肉,对于在山中吃惯肉食的小鲜二人来说,算是最好的食物了,风卷残云般的吃完后又要了一晚,此时临近下午了,樵夫让他们就在此歇下,明日带他们往斗门镇去,虽然镇里也没有官府,但那里人多,或许能够随着西行的商贩一同往成都去。 这一夜小鲜一直未曾安心,虽然白日里樵夫的表现并无任何怪异之处,但或许是陌生人的原因,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仔细的回忆着从见面初始的每一个画面。这对于平常之刃或许很难,但是自从修习心识之后,当真如同尾生和尚说的那般,变得博闻强识、洞察入微起来。他们过来时,樵夫是靠着大树在休息的,而他面前则已有一颗砍到一半的树,这样的大树一般用来打家具用的,不像是用来烧火,或许也是他的一项营收,倒不为过,只是此时小鲜回忆起,似乎还是有些不妥,到底是哪里了?胡思乱想了一夜,仍然没有发觉任何不妥,原以为会有专诸盟的刺客半夜摸进来切开自己的喉咙,空躺了一晚,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樵夫便带他们上路往斗门镇赶去,看着樵夫穿山入林,每每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时,都能发现一条捷径,当真是此处的地头蛇,小鲜不禁暗暗感激,走了一会儿,小鲜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大叔这些天可曾见过什么人经过此处吗? 樵夫陡然闻言,似是一惊,身子一顿,笑道:这里哪里会有什么人经过,刚刚出了正月,山路也不好走,怕是再过一两月才有往来的行商经过次数——快,跟上来,过了前面山涧的木桥,翻过桥后的那座山就到斗门镇了! 说着,樵夫加快了步伐,跳上了一块石头上,不经意间摸了摸石旁的一棵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小鲜目光一凝,回头看了茗惜一眼,眼神之中似乎透露出什么,茗惜顿时点了点头。 三人终于走到木桥之上,桥的一头是樵夫陋居的山林,桥的另一头却是隐藏在清晨重雾之中的青翠丛林,桥的下方是一条不知发源何处的河流,与木桥不过几丈高度。樵夫走到桥头的那一侧,忽然止住,背对着小鲜,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小鲜一见,冷笑着说道:怎么,终于图穷匕见了么? 樵夫的肩头一耸,似乎是被小鲜的话语吓住了,但转过头来时,惊吓却已消失不见,反而有些讪讪的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小鲜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是没有发现的,只不过我这人一路小心惯了,不会相信陌生人的,何况你的身上多少透露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樵夫的脸色顿时一青,呵呵一笑,道:哪里不合理了? 小鲜说道:我并非樵夫出身,也未曾在山中久居,不知你们是如何生活的,首先所谓樵夫者,乃是打柴为生,但这并不靠近城镇,即便是你所说不远的斗门镇本也是靠近山林,百姓不缺柴薪,所以在这里樵夫是无法生存的,猎户或许还成,你假装的身份便不合常理;其次你我初遇之时,所砍伐的那颗大树更加诡异,想必那棵树是你早已砍到一半的,专门用作假装身份的,怕是你在那里等了不少时间了,大叔的缺口处已经不是新鲜的了,反而生了一层风尘与碎叶。不过这些本来只是对你身份的怀疑,却也并未肯定,直到来到你家之后,方才又觉得奇怪了—— 什么奇怪?樵夫问道。 那就是——你的儿子根本不像你!小鲜说道:你的儿子根本不像你,而且你家附近也没有邻居,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何要撒谎,因为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小子怕也是专诸盟的刺客吧,只是不知为何盟中会派出你们这样拙劣的刺客? 茗惜补充说道:若是假扮猎户或许还真一些,假扮樵夫,虽然可以掩饰你手上练剑而生的老茧,却与此处的环境格外不符—— 樵夫冷笑一声:猎户么,本来也是想过了的,只是想到你们应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若是假扮猎户,恐怕你们看见某手中的长弓之时,便已逃之夭夭了,如何能够引你们过来了? 小鲜脸色顿时一变,却听樵夫长啸一声,便见到桥前桥后顿时涌入七八个刺客,虽然并非更天境之上的剑客,却也是羡天境界修习过上流剑术的非凡高手,走的正是武政国所教授的剑术流派。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连忙抱起她,退到桥边,大声喝道:若真的想杀我们,等追上我们再说吧!说话之间,身子后倾,顿时如同跌落的岩石一般,落入了山涧的流水之中。 樵夫气急败坏的喊道:快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四章 计杀哨探 就在樵夫等人离开之时,一双幽深的阴绿色眼睛也缓缓的从不远处的山林之中消失,这双眼睛属于一只幼小的白狼,它藏在一块山石的旁边,毫不显眼,由于本身幼小血气不足,又非灵兽不会有丝毫灵力逸散,所以它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樵夫等人都没有发现它,直到此刻,看着众人一个一个离开,只剩下两个年轻的剑客等在原地,它便一跳一跳的跑走了。 这头小狼便是当初小鲜在山林中救出的狼崽子小仙了,只见他穿山过林,不知循着什么痕迹,在山中好一通绕道,方才到达一处交错的岩石形成的封闭石****,那里等待着它的便是樵夫等刺客苦苦追击的小鲜与茗惜了,原来他们竟没有在那三条道路上的任何一条,而是隐藏在离分岔路不到五里的石穴之中。 当然那路上的血迹还有分岔路线索的布置都是他们设计的,而非真正的受了重伤,小鲜知道在那两个剑客被自己杀死之后,他们便不敢贸然追击了,而是发出了求救的烟火信号等待高手过来。小鲜剩下的时间不多,以他对专诸盟的了解,烟火传讯乃是重要求援、盟中会派出至少睟天境的强者,不过却是以哨鹰传递烟火中的信息,一来一回,那些支援的刺客最多两天便会到达,大概便是明天天黑之前。若是在此之前不将身后这些缠人的哨探尽数诛杀,被他们一直这么跟着的话,到时自己绝难逃过专诸盟高手的追杀,所以小鲜不得不行此险招。 狼崽子已经不再是两个月前的样子了,如今它的身体已有小鲜的膝盖高度,而且不知是因为曾经数次以自己的血液喂食它,还是它受到了朱獳的影响,这头小狼竟然能够短时间的保留一些小鲜的心识念力,从而让小鲜能够隔着数里的距离,凭借小仙的身体,以心识隔空感知周遭的事物。这当真是匪夷所思之事,小鲜初时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还是在离开那座花舍之后,小鲜放开狼崽子四处探路之时,方才感觉到自己能够隐约的察觉小仙的位置,当他尝试着以念力注入到小仙体内之后,他发现竟然可以通过小仙感知到它周遭的环境,诸如山石,花草,树木,甚至是水流的湿润以及光线的暗淡。那一刻,他当真被心识的神秘莫测感到震惊,难怪一念寺的和尚如此视若瑰宝。 而小鲜自己在被梦中老头送入身念识破境中后,便能够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从天境及以下诸天境界的灵力深浅,通过小仙之前的潜入,他如今早已知晓对方还剩下六个人,且其中四人为从天境界,两人为羡天境界,于是他便设计了此刻的险招,那便是分而治之。 茗惜却有些不解的向小鲜问道:虽然我们早已知晓他们六人的境界,你是如何猜到他们会按照现在的方式分路,而非我之前猜测的一从天境一羡天境了? 小鲜似乎早已料到樵夫会如此分兵,淡淡一笑说道:虽然你也在专诸盟中修习过,不过却并未花费心思,当然毕竟你还年幼,不懂得人心叵测!剑客的心思其实很好猜的,因为能够成为秘术剑客之人皆是天之骄子,不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与谁来搏命的,当初叶舒华曾经跟我说过,剑客惜命胜过文臣,这些人虽然是专诸盟的刺客,但在已经知晓我们踪迹同时又领略过我们手段的情况下,是不会冒任何风险的,除非有天大的诱惑—— 茗惜有些明白了,说道:所以才要用那些血迹引诱他们,假装我们身受重伤,不是他们的敌手? 小鲜点点头,说道:血迹是用来减轻他们心理负担的,否则即便在分岔路前他们也不会贸然分兵的,而三岔路前的分兵方式与我所猜的正好一样,他们果然怕死,不肯与从天境的剑客搭档,反而是把他们留在后方以保安全!现在就是他们的死期了,我们走! 说着,二人一狼匆匆而去,竟是奔向那留守的二人,远远的,小鲜便看到了那两个羡天境刺客,以他疾箭之术的实力,那二人还未醒悟过来,两支羽箭便如同鹰隼一般疾驰而去,顷刻之间那便死在了箭下。小鲜粗粗的喘了几口气之后,便已然恢复了清醒,说道:好了,我们去其中一路等着他们回来! 茗惜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身体没事吧? 小鲜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对付这两个草包,我还未尽全力,如何会有事!走吧! 闻言,茗惜便与小鲜一同往小二与小三追击的那个方向而去,在诸人之中,以樵夫的境界最高,为从天境遣云殿境界,离更天境只有一步之遥,而剩下三个从天境的剑客,其中一个是彤华殿,两个是会真殿,小鲜当然要先拿软柿子捏。 他所安排的三条道路,其中皆有一处险要之地,比如这条小二与小三所选择的道路,一边为绝壁,另一边虽然不是万丈深渊,却也紧邻一道深涧,怕是有二三十丈之高,小鲜躲在弧形的山路的一侧,隐藏在一株巨榕之上,借着枝繁叶茂的枝叶隐藏身形,却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山路走来的人。山路狭窄,他们无法逃向左右两侧,只有向前或是向后,这样的目标极是容易射中的,只消疾箭之术的力道能够破开他们淡薄的灵域即可。 小鲜回头看了茗惜一眼,问道,准备好了? 茗惜抿着嘴,坚定的点了点头,小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说道:等到了灵隐剑庄,我们就再不会动这些刀兵了,到时只消好好活着就可以了,茗惜,我应承过你的,一定还你你梦想的童年! 茗惜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小鲜,心头不断的潮起潮涌,不知小鲜是如何了解自己心中想着的这些的,是从她看崔小姐的目光吗,还是从他自己的遗恨中,但不管如何,茗惜皆是被小鲜感动了,内心中充满着对剑庄生活的美好希冀。 不过现实是必须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他们在树上等候了大约一刻半钟,小二与小三便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看来他们又被小鲜留下的线索戏耍了,转眼之间,二人已经进入到了这条弧形山道,映入了小鲜的眼帘。 小鲜匆匆对茗惜示意了一下,茗惜肯定的点点头,二人便一人锁定一名剑客,小鲜施展出周身念力灌入进手中略微颤抖的执箭之手中,这是他第一次以全部念力击杀从天境剑客,不知到底是否有效,只待此刻来判定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进入到预定的山道时,小鲜陡然松开弓弦,箭矢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几乎使那弓弦割破了小鲜的手指,小鲜赶紧切断与箭矢之间的心识联系,仿佛是刚刚松开箭矢的那一瞬间,小二便栽倒在地,滚入了一旁的山涧之中。 而他一旁的小三却并未有任何反应,而是呆滞一般的立在原地,并非是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而是几乎在小鲜射箭的同时,茗惜陡然施展开了光系秘术,一道白光射来,他便如同石像一般无法动弹、思绪全无了。 本来小鲜还想趁小三呆滞的瞬间,再射一箭的,但是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箭虽未耗尽他的心神与念力,却怎么也拉不开那弓弦,直到小三快要醒将过来,他方才渐渐清醒,茗惜赶紧带着他离开这里,不敢再呆在原地,虽然他们有两人,但若是近身对战从天境剑客,怕是仍非对手。 小鲜只能顺从的跟着茗惜离开,脑中不断的沉思一个问题,明明还有力量,为何却拉不开弓了,他的心思斗转,忽然间想起了一个画面,那是方才松开弓弦之时便隐约察觉到的画面,此刻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是自己一念寺梦中最后看到的那射死尾生方丈的凶手的面孔——那是自己的模样! 想到这里,小鲜浑身一阵冷汗,那射死尾生方丈的凶手,莫非就是施展的这疾箭之术么? 小鲜与茗惜离开之后,小三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片刻,被一阵冷风吹过后,他方才醒转过来,环顾四周已不知小二身在何处,这时他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然后仿佛有支利箭射来,自己思绪全无,不知发生何事,对了小二如今何在? 想到这里,小三背后生出一阵冷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敢呆在这里,也顾不上小二去了何处,匆匆的向着分岔路口而去。不多时,小三汗流浃背的赶回了离开的地方,却发现樵夫与小四早已回来,正围绕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来回打转,眼中之中不自然的流露出几丝恐惧之意。 樵夫回头一瞧看见了小三,但见他只是一人,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问道:怎么只你一人,小二他人了? 小三苦笑一声,他也不知小二到底怎么了,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匆匆一说,樵夫的眉头皱的更紧,气急败坏的说道:肯定跟小五小六一样,也被那人杀了! 杀了?小三这时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竟然是小五与小六,只见他们胸腹之间各自插着一支铁质长箭,他不禁愕然,这是乌龙铁脊箭!此刻再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察觉到的利箭,小三此时也知晓小二发生了何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看向樵夫说道:怕是小二也与他们一样—— 樵夫狠狠的骂了一声,让小三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末了疑惑的问道:你说有道白光闪过,你便失去了意识? 小三肯定的点点头,樵夫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忽然间似乎想起,缓缓的说道:似乎那个小女娃子便是光系秘术,莫非是她? 这怎么可能?她才八岁多!小四惊叫道。 樵夫却是苦笑一声,说道:某如何不知,但若非这样,岂会让地狼组之人都受了挫折,又岂会让我们传书局死了五个哨探了! 小四指着面前死去的两人的尸体上的乌龙铁脊箭,略带一丝疑惑不解的问道:寻常的箭矢即便是五石的强弓怕是也射不死秘术剑客,虽然小五和小六只是羡天境界,但是没有道理躲不开飞来的箭矢的—— 小三回想起方才记忆中的那支利箭,结合自己的经历,猜测的说道:若是他们与某方才一般,中了那厮的秘术失去意识,还能躲过去吗,而且这箭矢乃是纯铁所制,即便只以两石弓射出,也超出了寻常羽箭的速度,小五与小六灵域未成,若不及抵抗躲闪,如何不死! 樵夫暗暗点头,心中不知为何一直宁静不下来,虽然小五与小六死了,小二下落不明,以自己还有小三小四三个从天境的剑客,也不至于怕了那两个小鬼,如何自己似乎竟有一丝慌张,这时只听小四皱眉说道:按道理那两个小鬼应该远远的躲着我们才对,为何竟敢回来,还敢对小五与小六下手? 樵夫听到这里,心思斗转,瞬间似乎想通了所有的事情一般,暗暗低语道:他们知道我们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即便是跑远了也逃不过我们的追踪,等盟中高手一至,定然难逃一死,所以他们若想逃离的话,首先必须除掉我们这些跟踪者。所以那血迹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是为吸引我们冒险,然后以三条线索促使我们分兵,然后先杀了实力最弱的小五与小六,之后,又前往小二与小三的回路之上埋伏,射死小二——天啊,那小鬼竟然是想全灭了我们! 樵夫的低语说到最后不知不觉的竟大声说了出来,小三与小四顿时一脸惊恐的看着樵夫,嗫嚅道:老大—— 樵夫颇有深意的看了小三与小四一眼,目光之中含着一丝悲意,看的二人一阵心慌,却又不敢相问,但是心中一个担心却是止不住说了出来:若是他们想要全灭了我们,你说他们现在会不会就藏在这附近? 话音刚落,三人的面孔陡然一变,就在离他们大约百丈距离的一块山石之后,只听小鲜对茗惜低声问道:这么远的距离你能够施展那秘术么? 茗惜自然感应,虽说不清秘术到底是如何习得的,但这就像是本能一般,她点点头,说道:可以! 说话之间,小鲜已然又擒弓在手,陡然说道:动手,还是方才那人! 也不见茗惜怎么动作,一道白光从她的灵识之中自然而生,经过她的双瞳,如同疾箭之术一般几乎在空中未做停留,倏然之间印入小三的眼中,小鲜凭借小仙感应到他的位置,一箭射出,也不再看,便匆匆带着茗惜快去逃离! 那边小三刚刚问完那句话,忽然间只觉得那阵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几乎本能的就要避开,但是已然迟了,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箭影,他思绪全无,就连痛感也没有,就这么倒地不起了! 啊!小四惊叫出声,连忙闪避到了一旁,躲在了岩石之后,樵夫也赶紧躲了起来,四处观望着,想要找出射箭之人,他们的灵域最大只能扩散到周遭三十丈,是以方才感应不到小鲜他们,而现在为了防止对方这出神入化的箭术,更加不敢扩散灵域,只能凝聚在周身一丈之内抵御那箭矢。 小四的心砰砰的跳着,有些后怕的问道:老大,这到底是什么箭术啊,我们都没感觉到,小三躲都没躲就这么死了,你说我们—— 住嘴!樵夫说道:别出声,这应该就是疾箭之术了,没想到那两个小鬼竟然习得此术了,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 小四被诸人的死吓得不轻,听见樵夫的话更是浑身一震,顿时便不敢再言语,只是二人环顾四周,稀疏的树林之中满是山石,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小四此时有一种感觉,他们所追踪的早已不是那两个小鬼了,从他们落入河中开始,自己等人便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这山林便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棋盘,而且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一个必输的棋局,天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他们的帮手在。 小四欲言又止,樵夫低语道:别急,再等等——你出去看一下,记得施展灵域,那小鬼既然已经习得疾箭之术,距离于他而言早已不是阻碍,不过疾箭之术须高一境界方能破除灵域,无需担心—— 小四暗自腹诽:无须担心的话,为何你自己不去查看!不过他只敢暗中这么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走出这块岩石,忽然间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后,一只小狼看了他一眼,然后蹦蹦跳跳的逃入了后面的林中,小四被其吓了一跳,刚刚松了口气,却见一个小女孩从方才小狼离开的岩石后缓缓走了出来,紧接着又走出了一人,小四一惊,莫非这就是自己追踪的那两个小鬼? 老大!小四刚刚叫出声,只见那少年已经握住了弓箭,却被少女伸手拦住了,只听她道:你身体有恙,我来!说话之间,也不知她如何动作,轻轻点出一指,指着小四的方向,小四尚在疑惑之时,猝然间只见那指尖闪现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向着他的头颅射去。 小四顿时愣在当场,不远处的樵夫此时也愣住了,不过转瞬之间便醒悟过来,心中暗自想道:这便是盟中传出的那小姑娘的秘术——被狼五先生叫做指点华光的秘术么? 一瞬间之后,小四倒在了地上,头颅上一个孔洞露出白色的脑浆,格外吓人,茗惜看了看他的尸体,又看向那岩石后面,这时只听小鲜说道:你还想跟过来吗? 樵夫此时哪里还敢回话,原以为他们是软柿子,没想到竟是魔鬼一般的人物,他只恨自己运气太好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竟落到如此下场,樵夫的心思斗转,不知是出去搏命还是趁他们不注意施展开轻身之术逃之夭夭的好,犹豫片刻,樵夫终于下定决心,猝然窜出,瞬间将身上所有的暗器全部掷出,然后顺着来时的方向,施展开轻身之术逃命去了! 小鲜与茗惜看着樵夫逃走,并没有追过去,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双双跌倒在了地上,一脸惨白,茗惜倒是无甚大碍,多半是紧张,而小鲜却是身体透支严重,方才射死小三的那一箭是在他今日射出的第四箭,且是全力的一箭,本来早已站立不住的,可是想到最后还剩两人,若是不尽快除掉的话,专注们的高手明日便至,哪里还跑得掉。于是他便与茗惜计较一番,终于答应让茗惜施展那禁术,以指点华光杀了小四,并吓走了樵夫,看那樵夫逃走的模样,估计是不敢再追过来了。小鲜便与茗惜蹒跚的继续往西而去,如今虽说已赶走了哨探,但暴露了行踪,怕是后面的麻烦接踵而来,看来不得不赶紧前往老头说的斗门镇找姬无涯相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六章 符文秘术 茗惜闻言也不犹豫,当下便屏气凝神,欲要施展那指点华光之术,只是此时夜色深沉,不知为何竟有些灵力匮乏,在这刹那之间,灵识中只余一丝稀薄的光华,茗惜以曾经那大蟒流影行走的路线,催动那剩下的稀薄光华游走,好不容易射出一道华光,却只如萤火之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灵域之上,没有掀起丝毫波浪。 这——茗惜顿时面如死灰,若是这般的话,自己岂非帮助不到小鲜,更有连累他的危险。就在这时,那个受了茗惜秘术的刺客忽然转了方向,本来三人皆是朝着小鲜抓去的,此时分了一人向茗惜而来,想来似乎已然知晓地狼组狼三死时的惨状,奔突之际格外谨慎,只将灵域凝聚在周身一丈之内。 双方不过只有五六丈距离,噬狼组众人皆是更天境以上剑客,对这二人也是颇有忌惮,不敢轻视过甚,小鲜诸身能用之术皆是无法施展,事到如今,便只有那符文秘术能用一用了。小鲜探手入怀,三张秘术符纸整齐的贴身珍藏着,他对其不能再熟悉了,第一张是那神秘客给予的黑龙枪之术,乃是更天境暗系秘术,与那神秘客气质一般,乃是杀人的秘术;第二张是王三给的陷空之术,从天境风系秘术,抵御敌人术法,拖延敌人最是合适;最后一张也是王三写下的从天境秘术,却是十分难得的木系秘术森罗万象,虽然从未见识过木系秘术,但听闻王三说过此术,一旦施展,可弥漫周遭百丈距离,只是此术施展有所限制,必须在山林之中方有此效。 眼下面前有四人拦道,后面又有无数追兵,唯一的机会便是击退面前诸人逃入林中,再以森罗万象之术阻拦后面追兵,尽快离开两崖山进入到岷山之中,方有一线生机。 这般想着,小鲜不浪费一丝时间,从怀中摸出了那黑龙枪之术的符纸,随即咬破指尖,几滴血液落在符纸之上,这时心底忽然传出一个声音,道:多落一滴血,此术可成冥龙降世之术! 却是小鲜体内朱獳的声音,小鲜闻言一惊,从历次施展符文秘术的经历以及那神秘客的猜测,小鲜也已知晓自己的血液或许对这符文秘术有所加持,此时听闻朱獳的提醒,他丝毫不曾怀疑,狠狠的又滴了几滴血珠,落在了符纸上,随即便扔向了向自己而来的两名剑客。 那两个噬狼组的剑客似乎也知晓小鲜拥有那神秘莫测的秘术符纸,此时见着一张逸散出无尽灵力的物什仍将过来,哪里不知它是什么东西,心中大叫一声不妙,急忙向两侧遁去。不过却已是不及,却听一声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巨啸,一道黑色雾气凝聚如同枪矛,向着噬狼组一人疾驰而去。 此时刚刚入夜,月色并不明亮,堪堪洒下几滴光辉,只约莫能够看清楚五丈外人物的身影,而这道秘术却正是那王释空的暗系灵力施展,于夜色之中,常人几乎无觉,噬狼组诸人还是从那弥漫四方的灵力逸散方才察知。但此时黑龙枪之术已然近身,落在了其中一名剑客的灵域之上,两者相触,发出阵阵金戈摩擦之声,饶是几人皆已是更天境强者,却也被这声响震惊。 眼看这秘术与那剑客形成对峙形势,小鲜心中一阵焦急,直向朱獳询问道:怎地没有效果,那神秘客误我! 朱獳冷冷一哼,却说道:别急!此术乃是睟天境之术,汝虽以血脉之力加持,却无相应灵力支持,听吾之言,以言灵激发! 说着,朱獳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小鲜听不懂的语言,小鲜随即照着念了一遍,也未觉得有何特殊,但是此时陡变突生,仿佛方才的动作起了效果,那道黑色雾气宛如泼开的浓墨一般,倏然间变得粗壮起来,随着又一声的咆哮,那雾气之中突显两个暗红的眼眸,宛如灯笼一般。 小鲜暗暗吐了口气,不禁叹道:当真是冥龙降世啊! 只见眼前那道如枪矛般的雾气,此时已然生出了龙形,狰狞的龙头,粗壮的身躯,矫健的脚爪,浑身勃然而出的阵阵黑气,不知哪里冒出的巨龙,远远看着,仿佛魂魄皆被其所摄,浑身泛起阵阵冷战。 小鲜拉过茗惜,让她跟在自己身后,随时准备逃走,此时朱獳声音再响,只听它道:这冥龙只存在十息时间,快快用它杀敌! 闻言,小鲜连忙以心识与那冥龙勾连,随即让其攻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人,虽然他不知控制秘术施展方式,但仅仅倚靠冥龙身躯撞击,那剑客的灵域顷刻之间便化作烟消云散,“还有三息”,朱獳的声音又起,眼见这剑客倒地不起,似是已然气绝,小鲜不再浪费时间,让那冥龙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另一人。 不过那剑客端的有些本事,或许也是冥龙时限已至,冲至他身前之时,尚未破开剑客灵域,便已然消散,不过随时如此,那速度携带的风势也让剑客灵力一滞,小鲜趁此机会连忙带着茗惜飞奔而逃,窜入了林中。 死去的那人乃是其中境界最高的狼七,伤的人是狼八,只有狼九是朝茗惜而去的,刚好躲过了此劫,而觅影只是善于追踪行迹,于秘术一道上并不精深,是以方才躲在最后,此时也没事,走了出来,颇有些惊惧的看着狼八与狼九,失声道:那小鬼才十二岁而已,如何使得出这秘术? 狼八看了看狼七的尸体,确实死的不能再死了,那秘术贯穿他的胸口,此刻他胸腹之间满是丝状的撕裂血口,内脏流了一地,格外可怖,回忆方才的情况,他说道:那便是他背后之人给他的符文秘术,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竟然通晓这暗系秘术! 狼九回想了一阵,说道:据说那小子之前使得符文秘术是风系秘术,为何现在又变了,这天下间还有同时精通风暗两系秘术的剑客么? 狼八沉默片刻,还是没有想起有这么一人,摇了摇头,忽然又说道: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即便这秘术再如何神奇,不过只是他身后之人厉害,但是方才分明不过是暗系的黑龙枪之术,七哥尚有余力应付,但缘何忽然变成了巨龙? 觅影此时说道:我听到那时他念了什么—— 狼九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阴沉,说道:黑龙枪之术乃是更天境的瞬时秘术,他能够催动本身已是神奇,却不想其竟然还能控制其变化,化作冥龙这等御灵秘术,你说盟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以那小子实力,分明已有更天境界,为何管事说他还未入境界? 狼八的脸色也变了,若是如此的话,自己这几人怕也不是那小鬼对手,此次盟里与闻韵剑庄暗地合作,在斗门镇布置下的阻碍是一重接一重的,若他当真是个硬茬的话,留给闻韵剑庄的人岂不是更好!这般想着,狼八便少了之前的拼命势头,招了招狼九和觅影,向小鲜去的方向而去,但是却说道:让觅影远远缀着,不消上前去了,前面那蒙剑客黄治仁等着在,我们到时候收敛尸体即可! 小鲜与茗惜冲进了山林之中,却意外的发现噬狼组余下诸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跟来,不由大为惊讶,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忽然又想到,这斗门镇之中云集了那么多盟中剑客,传出这么大的声势,怎会如此轻松的便被自己躲过,怕不是这前面还有人吧!这么一想,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就连脚步也慢了下来,谨慎的四处查看着,仿佛一不注意便有猛虎袭来一般。 这处林子面积不大,约莫不过方圆十里,过了林子便到了前面矮山的山腰了,翻过山头,远远的能够看见前方的两崖山,而两侧则是直入云霄的雪山,由于面向山谷的这侧皆是山脊,难以攀登,小鲜唯一能走的方向便是两崖山了。 此时两人已经深入山林两三里,到了山脚下,夜色渐渐变深,好在一轮圆月破开了云层,漫洒光华,能够看到周遭十数丈内的物体,这时,小鲜忽然拦住了茗惜,示意她停住了脚步,只听茗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鲜小声说道:小心,附近有人! 话音未落,却听一个声音传来:不愧是杀了狼三之人,这么快就能发现某的踪迹,看来专诸盟传出的你尚未进入剑客门槛的谣言是假的了,你可知道这谣言害死了多少人了? 谁!小鲜喝道,这一次他的心当真恐惧了,因为察觉到有人并非是靠他的心识灵觉,也非对方的灵力逸散被自己侦知,而是自己对专诸盟的推测以及对危险的潜在意识,让他觉得此处有什么威胁等着自己。此时这不知藏身何处的人传来阵阵声响,小鲜竟未从其声音之中获得任何信息,其声音的来源方向,其出声之人的灵力境界,都丝毫不知。如今小鲜与从天境甚至更天境的剑客都打过交道,知道以他们境界绝非能有这般隐匿气息的层次,而这样的感觉他只在两个人的身上感觉到过,那便是胖子王三还有教授他疾箭之术的神秘客,但由于王三与他格外亲近,又不曾露出本来实力,是以不曾觉得危险,但是那神秘客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却与此人相似,如同一口开封的凌厉刀刃,只一出鞘,便要见血! 快跑!小鲜下意识的便背起茗惜,施展开轻身之术向山上跑去,他知道身后还有无尽的专诸盟刺客,一旦落入群狼怀抱,便是骨头也难剩下,前方虽也有猛虎拦道,但生机却在前方,若能躲过,进入到岷山之中,却能重入四野,让那哨探也难以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八章 月陌孤影 过了没多久,原先被万象森罗之术阻拦注的俊俏青年与那紧随而来的黄治仁都赶了过来,但两崖山之前并无那两个小鬼的踪影,只远远的见到几十丈高的山崖之上一个寂寞的背影映照着月光之下,一动不动,黄治仁与那俊俏青年面面相觑一眼,首先说了话:尚天,那人应该是卓师兄吧! 被叫做尚天的青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那背影应该是的,只是为何一动不动的僵在这里,难道他没拦住那两个小鬼么? 不可能!黄治仁坚定的摇了摇头,在他心中卓师兄虽是他的假想敌,却也是那无敌的偶像,如何会连那两个小鬼也敌不过,虽然他自己也被他们二人诡异的睟天境秘术阻拦,但他丝毫不认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实力,否则如何要一路逃命了! 吴尚天并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施展开轻身之术便跃上了山崖之上,黄治仁也紧随其后跃了过来,只见卓有道宛如石雕一般呆在原地,就连身后二人的到来都未曾察觉。吴尚天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一丝异常,正准备伸手触碰惊醒他时,忽然一只手伸出拦住了他,他回头一看,不禁叫道:你什么意思? 黄治仁冷冷一笑,说道:莫非你忘记了剑客的禁条了么,情形不明下,不得接触对方,否则会触发对方灵域禁制,若是因此死了,可怪不得卓师兄了! 吴尚天暗暗一哼,却不得不止住了手,黄世仁也没顾得上他,走到卓有道身前,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身体,只见他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是气息正常,灵力自然散逸,并无任何不妥,这时他忽然间看到了他的眼睛,只见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一片漆黑,不时有宛如蚕丝般的黑色雾气散逸出来,黄治仁不禁大惊:这是—— 吴尚天此时也注意到了卓有道的异常,但这般情景也是他生平仅见,不知到底中了何等秘术,二人心急其人,暂时也顾不上继续向前追击小鲜二人,或许在他们心中,那二人早已是死人了,多跑一会儿也不足道哉! 两人守在卓有道的身旁,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候,只见他的身体开始不断的剧烈颤抖,一阵又一阵的灵力从他周身散出,形成丝丝雾气萦绕四周,两人退后了几步,这时只见卓有道痛苦的呻吟起来,身上的衣服一寸一寸的龟裂开来,从他的皮肤上不断的冒出方才他眼中那般的黑色蚕丝状雾气,卓有道的身体开始发热,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很快便湿了全身,最后他终于大吼一声,随即瘫软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到卓有道似乎恢复了意识,黄治仁与吴尚天连忙赶上前来,问道:卓师兄,到底发生狼什么了,怎么会这样? 卓有道却并没有回答二人问题,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似乎清楚了眼前的情况,略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有意思,没想到这两个小鬼的身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条大鱼,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蜀帝王家,今日坑了卓某,来日叫你好看! 蜀帝王家?吴尚天与黄治仁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不知卓师兄为何忽然会提到这个名号,此时卓有道抬起头来,看了看二人,解释说道:那两个小鬼不简单,本来就要杀了那小子的,不晓他眼中竟然被蜀帝王家之人种下了禁制秘术,以某中术的情况来看,怕就是那暗系幻术瞳术——月陌孤影,本来至少会被束缚三个时辰的,某不惜自损境界,花了半个多时辰硬生生的破解了此术,这个仇,日后定要向王家讨回来不可! 月陌孤影?黄治仁仔细回想一阵,却没有从当今的王家之人中想到某个会施展这般幻术的瞳术剑客,不过却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人,只听他说道:王家极少有行走天下之人,暗系瞳术本就稀少无比,想来想去只有那灵隐剑庄的暗客首领姬无涯符合此身份,莫非是他? 吴尚天也接着说道:据说那叫做小鲜的当初便一直跟随灵隐剑庄的叛客叶舒华,这次两个小鬼一路向西,似乎也是向灵隐剑庄而去的,莫非当真是他? 卓有道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水耘宿一路尾随姬无涯而去,年前方才离去,若是二人相见的话,早就被带回剑庄了,哪能任其让专诸盟追杀?而且这月陌孤影之术乃是幻术中的翘楚,若非此术是那小子施展,恐怕今日某便难逃一死了,可惜此术的灵力不足,只将某困住了半个多时辰,不过仅这半个多时辰的经历便让人没齿难忘。月陌孤影之术果然名不虚传,黑暗之中的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这般孤寂之感绝非常人所能忍受,怕再多一个时辰,某的境界就要跌落一层天了!不过好在如今只是跌落一层殿的境界,算是庆幸了! 竟然这般厉害!吴尚天禁不住感叹说道。 黄治仁却见怪不怪了,若非是这般厉害的幻术,恐怕卓有道也不会中此术,也不会耗损了一层殿的境界,这时却听卓有道说道:某对这小子着实多了几分兴趣,这次专诸盟之人要害他的性命,虽然庄主也说过生死不论的话,但某想保下他的性命,日后也好会会他身后那人,你们觉得如何? 黄治仁本来对此任务就并不情愿,千里迢迢从荆州过来,却得不到什么好处,自然不会得罪卓有道,当即便点头了,只是吴尚天却有一丝难色,支吾不言,卓有道见状随即一笑说道:李师弟既然有难处,某也不勉强,到时候李师弟只管先上,若是得手某也不再赘言,若有意外的话,那某出手后便是某的人了,到时候自然会向庄主分解,你道如何? 吴尚天听卓有道这么说了,哪还有其他话好说,虽然卓有道中了那小子的算计,但是这种事情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如今他用掉了两张符文秘术,又将这压箱底的保命之术用了出来,还能有什么本事,这般一想,便点头说道:一切听师兄的就是了! 卓有道点点头,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专诸盟的人追上去了吗? 黄治仁点点头说道:半个时辰多前就过了两崖山追出去了,某与李师弟被那小子的符文秘术耽误了片刻功夫,又见到师兄情况有异,便留了下来,不过师兄莫担心,有专诸盟的觅影在,他们逃不出这山谷的! 卓有道微微颔首,想了一阵又说道:虽是如此,此地距离岷山不过百十里路,就怕他们钻入了岷山,虽然灵隐剑庄在其南麓,但岷北却也被他们当做禁脔之地,怕也有剑客把守,寻常之人倒是无甚担心,就怕遇到了那姬无涯,此人不在乾坤六十四剑客排名,曾经也只显示过睟天境界实力,但天下谁人也不敢把他派出在乾剑客之外,某这虚名于他而言,当真不过是虚名罢了! 黄治仁与吴尚天连忙虚应一阵,三人便继续上路向前追去了。而此时,小鲜与茗惜不过刚刚逃出了二十余里路程,若是寻常时,这不过是半刻钟的距离,但如今小鲜身中卓有道的奇异秘术,肺腑重伤,若非体内朱獳拼命修复,再加上那枚叶子的神奇效果,此刻小鲜早已一命呜呼了,岂能像现在这般,还能走走停停的继续赶路。 又走了约莫两里路,小鲜实在喘不过气来了,只得叫茗惜停下,回头看了看来路,似乎已经听到了专诸盟追来的声音,他心中暗暗一叹,终究是无法逃脱了,他转头看向茗惜,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了什么,但一句“茗惜还是你先走吧”还没有说出来,只见茗惜忽然拿出匕首,也不说话,便割破了自己的脚踝,顿时一大股血液流了出来,疼得她一阵瘪嘴吸气。 小鲜顿时大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茗惜却忍住不哭,只是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要赶我走,现在我也受伤了,也走不了了,你还怎么赶我?说着,便幽幽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心伤了,还是被割疼了! 小鲜见状随即一叹,从内衣中撕开一道布条,蹲下身来为她包扎,温柔的说道:就算是你不想走,你跟我说就是了,干嘛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一道伤虽然不在外面皮肤上,却也是好不了的疤痕,多少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这么—— 茗惜见状却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不过大我三岁,说话却像是个老大人一样,我听着都感到肉麻! 小鲜也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顿生一股豪气,说道:既然都走不了了,索性就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那专诸盟之人不管来了多少,我们杀两个够本,杀三个就挣了! 茗惜也点点头自豪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涌起说不出的默契,这一刻的感觉是极好的,仿佛一瞬间如同一辈子一般,两人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这数年来的无数记忆,不管美好还是心酸,在如今看来,皆是一般可贵。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只是暗暗回复力气,小鲜将长弓拿在手上,虽然因为肺腑的伤势,还无法将其拉开,但握在手中,仿佛多了几丝温暖一般,小鲜招了招手,茗惜会意的钻入小鲜的怀中,替他轻轻揉着胸口,偶尔抬起眼来看他是不是还在痛,乖巧的一笑,格外讨人喜爱。 两人本来就走的不快,来到这个背靠山林的小土丘时,已是精疲力尽了,是以不多时二人便听见了身后来人的脚步声,小鲜淡淡一笑,苍白的面庞上虽然仍然自如,却也生出了几丝慌乱,不过已经打算不再逃了,也逃不掉了,便没有再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靠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章 绝处逢生 众人来袭,各自施展自身秘术,小鲜绝望的看看怀中的茗惜,缓缓的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来生再见,但过了片刻,却见那秘术并未袭到自己身上,睁眼一看,却见那两崖山上等待他的中年剑客拦在了他的身前,替他拦住了所有的秘术,不禁疑惑的看着他。 但这时卓有道却并未与他说话,而是对着幸存的专诸盟剑客说道:此人是某闻韵剑庄所擒,诸位请回吧! 卓有道这般一说,专诸盟诸人皆是大骂起来,纷纷说起此人乃是本盟叛徒,应该由本盟处置,但卓有道只是不听,众人打他不过,正在僵持之际,此时噬狼组狼八缓缓走了出来,说道:乾剑客的面子自然当给,但却不是现在,此人叛盟而出,乃是孙管事交待必杀之人,今天即便卓兄执意如此,某也不能任你离开! 卓有道冷冷一笑,说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小喽啰也想跟某动手? 狼八却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们不够资格,请问专诸盟贪狼殿潜哨堂堂主够不够资格? 说话之间,只见一只龟缩在人影之中躲避的觅影缓缓走了出来,卓有道双眼眯成一道细缝,仔细的看着这个方才就已见过的侏儒,心中无来由的生出一股忌惮,但此人不过从天境界,如何能够给自己这般大的压迫之感了! 正在他疑惑之际,那觅影缓缓开口,但是说话的声音与之前竟然决然不同,卓有道暗暗一惊,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竟是此术! 只听觅影说道:没有想到今日竟被卓兄逼出来了,你见识某的秘术了,可还要继续争斗! 卓有道的神情顿时变了,潜哨堂堂主能够成为堂主,在于他从来都不会被人所发现,一直潜伏在暗中,然而一旦暴露行藏,就会显出同归于尽的疯狂战法,倒不是其不惜性命,而是此人所精通的秘术能够使他几乎不死。闻韵剑庄与专诸盟的荆州山门不过一街之隔,是以他也知晓此人的术法,乃是叫做血祭转身之术,只消保留自身的一丝血液,然后以活人肉体为基,便能转生到该人的身上,若是一直不催动该秘术,受术者甚至不知自己已被人取代,而且此术竟然不限制转身的数量,每每上一个肉身死亡,下一个肉身则被自动激活,获得自己意识与境界。以这潜哨堂堂主的身份来看,怕是早已备好无数个肉体方敢现身吧! 卓有道倒是不惧此人的实力,以他早已超出廓天境的境界,除却各大剑庄庄主与那四大家族外,几乎无人能与其抗衡,只是要与这个明知道死不了的人进行生死之争,他却是觉得无此必要,而且平白招惹一个诡异的仇敌,于己太过不利,毕竟谁也不知下一次他转身到了何人身上。 觅影见到卓有道的神色变化,知道他正在斟酌,也不打搅他,只是略带笑意的看着他,过了片刻,只听卓有道终于说话:既然此人乃是专诸盟叛徒,此刻某也不与贵盟相争,人你们拿去,只是你们不可在某眼前杀了他们,某与你们一道而行,同回荆州,等到了孙管事面前我们再来计较,如何? 觅影闻言,沉思片刻,知道这卓有道能在众人面前退后一步,实在是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否则以他的能力,自己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他也不会惧怕自己,毕竟此人身为乾坤六十四剑客之首,早已是天下闻名之人。想到这里,觅影点点头,说道:此事某应下了,不过此二人乃是我盟必杀之人,卓兄还是别抱希望了!说完便冲左右示意了一下,那二人上前将茗惜与小鲜捆绑了,卓有道侧身让开道路,目送他们离开。 茗惜此时还在晕厥之中,方才巨蟒的重伤消失之时,她便失去了意识倒在小鲜的怀中,此刻尚未清醒过来,而小鲜肺腑的伤口也尚未好转,二人犹如猪仔一般头脚捆在一起,用根长棍挑着,小鲜暗暗叹了口气,原以为必死无疑的,岂知因为这中途冒出的卓有道又不死了,但等到回到荆州之后,恐怕更会生不如死! 茗惜也不知怎么样了! 小鲜自怨自艾的被转卖之后,众人便要各自散去,卓有道则准备跟随专诸盟回荆州,吴尚天与黄治仁自然一同前往,毕竟庄主说过要见到此人的,不能就这么让专诸盟带走了,就在大家刚要动身之时,忽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就这么走了,还没有问问某了! 卓有道闻声大骇,惊恐的转过身去,只见月光下的一道树影之中,缓缓冒出一个身影,犹如迅速生长的一根绿竹一般,只是那一头白发格外耀眼,在夜空之中,无风而动! 姬无涯! 众人认出那头白发,禁不住长长吸了口气,终于,终于最担心的那个人出现了! 此时吴尚天忽然窜出来,指着姬无涯喝道:这小子与你灵隐剑庄到底什么关系,你要护着他,你要知道这二人乃是专诸盟与闻韵剑庄所要之人,你当真想与我等为敌么? 姬无涯但笑不语,卓有道眉头一皱,见着姬无涯缓步走来,浑身都似乎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着,他不知这恐惧来源于何处,但是这种感觉却如影随影,即便是以灵力抵御也抗拒不了,终于他看见姬无涯的双眸有异,细看之下,竟然变得全然漆黑一片,一股莫大的惊骇涌上心头——他在施展什么秘术? 世所周知,姬无涯乃是至少睟天境之上的暗系瞳术剑客,且不知其余明眸家族到底什么关系,作为灵隐剑庄的暗客首领,背靠着有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乾文子与明眸家族两大靠山,天下之人皆不敢与其针锋相对,虽然极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却并不敢小觑于他,毕竟以乾文子的境界,能够看上眼的暗客首领,必定不会是凡人。但是卓有道自从成为乾剑客,隐隐然乃是天下剑庄剑客翘楚之后,对这个不熟悉的暗系剑客不自觉的多了一丝轻视,毕竟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的例子数不胜数,不过此刻,面对面与这个白发剑客对峙,心中却禁不住的多了几丝惶恐,此时,就连对方正在施展什么秘术也不知晓了! 姬无涯此时双眸如若古井一般幽深,浓墨一般漆黑,整个人除了那头白发之外,再无一丝其他的色彩,站在那里若不动弹,仿佛融入了夜色一般,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其存在。此时却听其爆炸般的声响,大喝一声:冥冥乎! 话语刚落,卓有道的识海之中仿佛被金钟陡然一撞,几乎快要守不住自己的心神,连忙将金缕玉衣与风藩篱收缩凝聚到身前一寸之处,虽然脑海中仍然一阵阵撞击之感,却已不影响自己的意识了,抬头再看,哪里还见到姬无涯的身影,月色之中只有一头飘逸的白发宛如长幡一般在空中飞舞。 而小鲜也如同茗惜一般,在这情况下,已然昏厥多时,不过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因为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专诸盟那惊恐的叫声,叫道“姬无涯”! 不知昏迷了多久,等小鲜醒来之时,天色已然亮了,他睁开眼睛望向一旁,却陡然吓了一跳,只见身侧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再看前面,则是建在悬崖壁上的栈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被捆在了一个人的身后,身旁便是仍然昏迷不醒的茗惜,小鲜见着背他之人的那一头白发,心中稍稍安心。 姬无涯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响动,轻轻一笑,尽量温和的说道:醒了?饿不饿,这里有些吃的!说着,便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纸包,小鲜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卤的喷香的熟牛肉,禁不住食指大动,不消片刻便吃了个精光,只是吃完之后却有些后悔,茗惜还昏迷着,万一她醒了饿了怎么办? 姬无涯回头一看,看着小鲜担忧的目光,安慰说道:没事,这小姑娘某瞧过了,没有大碍,只是太疲倦了,身体本能的休眠了,若要唤醒她也是可以,不过对她身体却有些损害,还是等她自然醒来为好! 小鲜闻言点点头,这时方才问道:你就是姬无涯吗,灵隐剑庄的姬无涯? 姬无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你小时候从崖上掉下去,某救你上来,应该还记得这头白发吧? 小鲜苦涩的一笑,回忆一阵,却没有记起来,只不过这白发看起来格外亲切,权且当做记得了,轻轻点点头,说道:感觉以前像是两个世界了,那时年纪太小,记不起来多少,不过我还记得剑庄的一些样子,姬先生看上去也觉得格外熟悉! 姬无涯从专诸盟刺客的口中,已然知晓小鲜的一些经历,闻言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知道这孩子幼失怙恃,父母不在身边,过得应该极为辛苦,对父母肯定多少有许多埋怨,于是扯开话题,想转移下小鲜的视线,问道:你离开剑庄之后,这些年怎么过的,跟你姬叔叔说说好么? 小鲜点点头,便从意识到父母离开的那个清晨开始说起,说了跟随叶舒华在荆州讨生活,又随他回蜀国但中途被杀,与茗惜相识带她逃离险境回到荆州,靠着小偷小摸艰苦度日,后来得罪北丐门不得已进入专诸盟,又因专诸盟要自己与茗惜自相残杀从而叛逃,一一讲了出来。 姬无涯听完之后,只觉得小鲜真是不简单,这些年的经历如同话本传奇一般,也真亏他能够生存下来,还能从专诸盟手中逃脱等到自己前来,不过其中却也有许多奇怪的地方,他不禁问道:那叶舒华乃是剑庄叛客,即便知道你乃是本庄之人,如何敢这么回来?你可有问过他? 小鲜摇了摇头,姬无涯沉思片刻,回想起当初漆凝儿等人与叶舒华相遇的情景,那时叶舒华似乎说过他相助过一人,那人承诺他可回到剑庄,莫非那人乃是小鲜的父母,若是如此的话,那他们夫妇二人如今到底去了何处,为何会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一个剑庄叛客照顾!姬无涯想不通这些,问小鲜也是徒然,想起另外一些疑点,又问道:专诸盟门规森严,既然定下让你与这女娃互相搏杀,必然有人监视你们,你们是如何从荆州逃脱的,这一路之上又是如何屡屡躲开专诸盟哨探追踪,甚至听你之言,似乎还杀了地狼组之人——你是如何在闻韵剑庄那群人手上支撑这么久的?小鲜,莫非你已然成为剑客了? 小鲜苦笑一声,自己哪有什么境界哦,茗惜倒是已然从天境了,不过此时还昏迷着在,不说也罢,至少姬无涯提到的那些问题,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王三、吕大娘等人,小鲜想了想,觉得姬无涯能够千里迢迢的找到自己,还是可以信赖的,便已实言相告,最后说道:虽然随叶叔叔了解一些修习之事,只是现在还算不得剑客,那符文秘术皆是王三好心给我的,另外还有一片救命用的叶子,若不是它,恐怕此刻我已经死了! 姬无涯闻言却是暗暗心惊,这荆州城内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位高人,自己竟然全然不知,好在此人心地倒是不错,小鲜能够遇上他,算是前世功报、今世缘分了。姬无涯又劝慰了几句,此时小鲜忽然问道:对了,那些专诸盟的人怎么样了? 小鲜还有些担心姬无涯一个人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生怕他们还追在后面,但姬无涯的话却给小鲜吃了颗定心丸,只听他道:放心吧,那些人追不过了,除了那几个闻韵剑庄之人,看在问天子的面子上,不好怎么样他们,剩下的专诸盟之人,一个不剩,皆被某杀了!你大可安心随我回剑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二章 剑庄归途 过了栈桥之后,路便好走了,眼下已然全灭了专诸盟的追击者,又有姬无涯这一厉害人物在身边,也没必要走岷山路线了,便从广元经过绵州往岷南而去,途中甚至可以去趟成都,休整之余也让小鲜领略一下天府之国的繁华。 小鲜仍然有伤势在身,中途醒来过一次了解到已然获救之后,与姬无涯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昏睡了过去,这一睡不知过去了几天,等他醒来之时,已经快到成都府了。小鲜一问,才知道这里是成都府外三十里处的集锦镇,一行三人便待在这处客栈之中,茗惜就在他身旁还在熟睡,小仙靠在她的臂弯处,脑袋枕在她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身子一起一伏。 小鲜觉得有些奇怪,心中暗暗想着,既然与成都不过三十里地,为何不快走几步先进城再说,反而在这城外投宿,这般想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神秘客之前说过,成都城外乾文子与一人大战后音信全无,莫非那人就隐藏在成都府内么,因此姬无涯方才至城不入! 姬无涯此时转过身来,见着小鲜似乎正在沉思的模样,略微一愣,随即心中便是一痛,暗中想着,真是难为了他,他知道小鲜此时在想些什么,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他怕是已然养成了走一步就思考一步的习惯,到了陌生的环境,首先就要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应对的办法,倒是格外适合成为一名暗客。姬无涯轻轻一笑,走到小鲜的身边,说道:别乱想了,今天来晚了一步,城门已关,明日我们就入城! 小鲜点点头,却仍有些担忧的问道:庄主爷爷现在剑庄吗,我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不要紧吧? 姬无涯略微一愣,没有料到庄主与人于成都郊外一战竟然传得这么广了,连小鲜都有所耳闻了,只是不知他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毕竟此事还只是在剑客之中传言,普通百姓怕是不会知晓这些的,不过见到小鲜单纯的眼神,他也没有再细想这些了,走过来,坐到床沿回答说道:或许你听过些传言,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乾文子庄主年前于人在郊外青城山一战,如今下落不明,不过在他交战之前,他曾经派人过来让某无论如何要找你回去,所以你不要担心专诸盟的事情,他们势力确实大,不过灵隐剑庄从未怕过任何人,这次他们全军覆没,多少也会消停一些!日后,若干再来我西蜀,那便再让他们尝尝我剑庄的剑到底利不利! 小鲜听着顿时一阵热血沸腾,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冷静下来,如今乾文子下落不明,想必天下都会震动,他了解过大约七年之前,也就是父母离开他的那一年,江湖中四大家族司马氏豫北分家被屠戮,慕容家的太湖幻境被人攻入,南宫家族也有被入侵迹象,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天下都被震动,十国动荡不安,还是靠着七大禁条方才稳住局势,如今被称为剑客第一的乾文子与人一战后下落不明,不知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又有何人能够止住这风波后的动荡局面。而如今自己惹了一屁股麻烦回来,没有乾文子罩着自己,到时候自己又该当如何,小鲜看了看姬无涯坚毅的面孔,暗暗想着,看来还是得紧紧跟着姬先生才好! 姬无涯见小鲜没有说话,只道他还在担忧,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先起来吃点东西!睡了一天了,肚子应该饿了吧!说着,便见他将桌上的暖屉打开,从里面端出几盘样式好看的菜来,小鲜过来一瞧,只知道有鱼有肉,鸡鸭也不缺,只是做出来的样子比自己吃过的要好看多了! 姬无涯见小鲜愣住的模样,不禁一笑说道:蜀中向来富足,将此间的人的胃口也养刁了,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之所,食客往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快过来尝尝——这是水晶青鱼,以鲜闻名,这是香酥姜盐鸡,取得是山间的雉鸡,这是野牛肉,平常是吃不到的,你运气好,刚刚碰到了店里杀了一头老牛!说着说着,姬无涯忽然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小鲜逐渐泪水涟涟,转眼已湿了前襟,连忙拿过一条毛巾为他擦拭,问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小鲜胡乱的擦了一下眼泪,情绪沉浸在长辈的关怀之中不能自抑,他哪里肯说他的这些话让他想起了迷糊爹,只是摇了摇头,顺着姬无涯指着的菜肴伸着筷子,也不知夹到的是什么,却觉得美味无比。 姬无涯看着小鲜的反应,此时也意识到了他的心境,四岁就被父母抛下,之后跟随叶舒华这一叛客四处漂泊,还未懂事便开始在荆州城这一专诸盟山门所在地独自求生,受了不知多少苦,如今方能回到剑庄,也难怪他听自己一句体己的话便泫然泪下了。 第二天,小鲜随姬无涯入城,茗惜仍旧昏睡,不过好在昨夜小鲜给她喂了一些米粥吃下了,倒不担心她身体有恙,只是现在这昏睡的样子让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成都府不愧为蜀中第一大城,地处西南平原,由于蜀道天险,远离战火,经过多年的建造与修缮,造就了现在周万步的大城,比之荆州几乎大了三倍有余,鳞次栉比的城墙箭垛,高大的城门,城门上黄铜钉犹如星辰,不知凡几。小鲜尚在五里开外,远望成都犹如天空中一片黑云,满眼皆是黑灰的城砖,走到城南的万里桥门,只见进门的百姓排出了三里长的队伍,不禁暗暗惊叹,不过他们倒不必排队,姬无涯背着茗惜,拉着小鲜径直往城门而去,一路上的百姓及城门官远远见着他腰上佩戴的那枚镂空玉佩,便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恭敬的目送他们而去。 小鲜正在疑惑之际,姬无涯微微一笑,抖了抖腰上的那枚方形玉佩,说道:唐亡之后,天下改了佩玉的条例,只有贵族与剑客方能佩玉,而镂空的佩玉更是只有剑客方可佩戴,这是识别剑客身份的标志—— 小鲜刚想问若是有人冒充的问题,姬无涯却已猜到他灵动的脑袋会想出这个问题,接着说道:若是被发现冒充的话,即刻便被斩首,有能力佩玉的都是生活富裕之人,不会冒此危险的!好了,我们进城了! 进入城内,姬无涯带着他往城西浣花溪而去,西边一座内城叫做锦官城,乃是天下闻名的蜀锦的织造城坊,也是成都著名的商业街市,路边卖着各色吃食,本地的有棒棒鸡,抄手,凉粉等,更有汴梁的油馍,灌饼,面托等,便是苏州的凤梨酥,杭州的糯米糕也是有的,小鲜以前在荆州多少也曾见过,只是这些小吃要么过于烫手,要么不好携带,皆是难以偷取,往往是看着别人吃的,此时见到不禁吞了几口涎水,姬无涯淡淡一笑,见着小鲜目光方向,便给他买了过来,让他一路拿着,来到了一处卖干花的杂货店。 虽是杂货店,但这里卖的东西可都不便宜,不然如何叫做万宝斋了,这里卖的最多的乃是芙蓉干花,却并非晒干的,而是通过火房将花中水分烤干,配以西域或者南洋来的香料浸染,以烈酒润湿以恢复原来色泽,这样处理后的干花可以保存至少一年之久,即便是寒冬腊月之中,也能看到开放的芙蓉。只是让小鲜想不透的是,这样的一捧花要价十贯,够寻常一家五口五年的花销了,而这芙蓉花也不是什么稀罕花种,什么人会买这样的花了! 暗自纳闷之时,这时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及一个护卫般模样的汉子走入店中,店里的伙计似乎对他们格外熟悉,上前便殷勤的招呼着道:徐姑娘又来看花了?这次西域来了一些苏合香,配以干花,至少三年香味都不断绝,除提神醒脑、辟秽凝气功效之外,更能驱邪静心,可要看看? 小鲜望过去,乍看之下只觉得惊艳无比,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只见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端的是风流无比,一举手一抬足便有千般诱惑自生,只消一眼便将人迷醉在她的艳丽之中。这样的女子虽然相貌尚未完全绽开,但是却已然如同水墨画中的一抹亮丽色彩,纵然隐藏在千万人之中,只消一眼便能将她辨认出来,小鲜只听得心中咚咚咚直响,口唇发干,见到那姑娘似乎察觉到自己放肆的眼神,连忙转过了头。 这时只听他身侧的一个看花的客人叹了口气说道:蜀中的风华尽在此女一人身上,便称花蕊儿也不负此名,只是却已是孟家衙内专宠,不得下手啊,那孟昶喜爱芙蓉,这徐姑娘就日日过来看花,似要将那刺史府装扮成芙蓉国一般,当真是好福气啊! 又听另外一人说道:还不一定了,这姑娘乃是徐学士之女,孟衙内虽喜爱这姑娘,孟刺史却并不提此门亲事,据说是要待其长成之后送到梁国去的? 送去梁国做什么,这可是我蜀中女儿!那人怒道。 说话的那人嘻嘻一笑,说道:你说能做什么,当然是送去当夫人了,孟刺史当了几年的刺史,早就想做皇帝了,蜀中的剑庄被他安抚住了,现在就看梁国脸色了,若是梁国支持,这蜀国就姓孟了! 听到这里,小鲜轻轻一叹,原来是皇家的禁脔,虽是美艳,却并非自己所能觊觎的,此时那小姑娘跟着伙计上二楼看花去了,小鲜随着姬无涯进入到店中后堂,原来这里竟然是灵隐剑庄在蜀国的暗客密所,姬无涯向这里的暗客了解了一下剑庄的情形,便带着他出来了,说道:还好,虽然庄主下落不明,但现在庄主的师妹湘溪子已然代替庄主行使责权,剑庄现在是安稳的,我们回去吧! 说完便不再城中闲逛,背起小鲜施展开轻身之术,准备今日赶回剑庄,小鲜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姑娘,回忆那惊鸿一瞥,此刻的心中仍然兀自跳个不停,为了不让姬无涯发现,不由向后稍稍撑起身体,一路上好不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章 剑庄生涯 起伏不定,层峦叠嶂的岷山南麓下,是与山北气候反差较大的温暖谷地,但是若是沿着山峦往山道:我们去内城看看吧,你这里还缺少些东西,好歹要置办一下,今天怕是生不了火,我们就在城里吃了! 说着,带着二人便往内城而去,这内城之中比那山林着实要繁华,虽然不比成都府规模庞大,但是却也有南北五条大街,东西三条大道,其中北边大多是居民区,南边以及东西内城则是做生意的,听着其中天下各地的方言,仿佛这里才是蜀国的京城一般。 姬无涯先带二人还有那只半大的小狼去了好再来酒楼,吃了小鲜生平以来最好的一顿饭,这顿饭直从午时吃到了未时,中间小鲜上了两次厕所,方才作罢,茗惜食量不足小鲜,却也吃的肚子滚圆,连带着小仙也是吃的不停哼哼,侧躺在地上不愿动弹。姬无涯见状不禁笑道:俗话说的可真没错,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别急,以后不缺吃的! 会完账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三人沿着大街往下逛去,碰着家中缺少的物什便买了过来,走完一条街之后,姬无涯浑身上下都堆满了东西,有那厨房缺的油盐酱醋,有给茗惜用的铜镜,有铜盆碗筷,有被褥衣裳,甚至有供小鲜习字所用的文房四宝。小鲜看着浑身披挂的姬无涯,自己又吃又拿的,还让他当苦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说声谢谢,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快要走到街口的时候,忽然见到前面传来吵架的声音,几人走上前去,只见一家绸缎铺前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跟一个略大的男子纠缠在一起,那女子甩开男子擒住她衣袖的手掌,有些愤怒的说道:司马公子,诗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是专注修行,争取早日为家族报仇才是,不要再纠缠她了!另外,诗诗这个名字也不是你叫的,念在同在剑庄学堂修习的面子上,你叫声施姑娘,若是有事的话,我也会应声的!告辞! 说完,带着身旁那位姑娘头也不回的推开人群而去,小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察觉到竟又是一位容颜俏丽的女子,在荆州的时候就听说蜀中山水养美人,没想到此言果然不虚,在成都时就看到了一位倾国倾城之姿,现在在这剑庄内城又看到了一位风华绝代之貌。 被呵斥的男子呆呆踟蹰了片刻,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街上的众人都在看他,顿时一阵脸红,大声咆哮一阵“看什么看”,随即暴躁的推开围拢的人群,飞快的逃离了,小鲜这时才看到那个男子竟然只有一只手掌,左臂那里空空如也。 却听看热闹的诸人此时骂骂咧咧起来,纷纷说道:拽什么拽啊,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四大天纵家族吗,豫北司马氏早已被灭族了,还有什么可神气的,出去一趟连自己的手都保不住,拿什么来施展掌中术! 哈哈!另一人闻言也笑道,显然也是剑客中人:传言掌中术一旦修炼成功,只可以一掌施展,某也曾见到这位司马长空以左手施展掌中之术,如今左手已断,看来其与掌中秘术已然无缘,真是可惜啊! 又有人说道:此人心气太高,来我蜀中还没有认清现实,若非我剑庄收留他,天下早已无他可去之处,竟然还敢得罪施家的姑娘,当真是胆大包天! 姬无涯听了一阵,微微一叹,对小鲜说道:走吧! 走了一会儿,小鲜忽然问道:那个就是庄主派来给你报信的司马长空吗? 姬无涯点点头:他的手断的与你我都有些关心,若是他不曾过来报信,若是他不曾去求那个人,或许他的手可能不会断掉,不过这对他或许也是好事,若是他的手这次没有断掉的话,恐怕他失去的就是他的命!豫北司马氏于七年多前被人灭族,这一大家子只留下长空一人,如同你一样,也是可怜之人!日后若有机会,你与他好好相处,或许你们能够说上话—— 小鲜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晚了,现在谁都不可能和他说上话,姬先生,你不了解向我们这样人的内心,如果现在谁和我说他对我的遭遇感同身受,我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拳,自己的经历只有自己清楚,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只有那时陪伴在你身边的人知道,谁也无法去代替这些经历,连我都是这样,又何况是司马氏的后人了!他有他自己的骄傲,看他方才的模样,恐怕直到现在他也未曾丢弃司马氏的最后一丝面子,这个时候谁都走进不了他的内心,除非他能够复仇成功,恢复家族往日的荣誉,否则他的心里不会有任何人的位置! 姬无涯愣愣的看了小鲜片刻,小鲜不禁上下看了看自己,问道:怎么了? 姬无涯说道:这些年的经历果然让你成长了很多,我一时都无法把你和当初那个小不点联系到一起了!说着,看了看一旁拉扯着小鲜衣袖走路的茗惜,有些感慨的说道:好在这些年还有个与你相依为命的人,长空的最后的羁绊却被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斩断了!小鲜,日后我会专门去教导长空了,我承诺过他的,所以不能教你了,你如今还未正式踏入剑客门径,今后便在剑庄踏实修行就好,十二岁起步,虽然晚了一点点,却也无大碍,若有不解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说完之后,三人再不停留,将东西送回小鲜家中之后,姬无涯便离开了。回到家中之后,小鲜静静的沉思了好半天,茗惜担心的拧了下他的脸蛋,问道:你在想什么了? 小鲜说道:我在想那个司马长空,刚才我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那时我刚与父母分开,被叶舒华带回荆州,在路上碰见了两个被追杀的人,其中一个比当时我就大几岁,好像就是复姓司马的—— 茗惜问道:莫不就是刚才那人,算年纪应该差不多,可这又怎么了? 小鲜模糊的记忆之中对那个少年颇为忌惮,只是对司马长空将自己推向那剑尖的事情记不清楚,那一瞬间的事情,他也无法肯定是否是他推了自己一下,而且他未曾死亡,也未曾受伤,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更让他回忆不起了,随即淡淡一笑,说道:算是一个故人吧! 茗惜又说道:看他似乎喜欢刚才那个姐姐,不过好像别人对他没有情意,真是可怜,手也没了! 小鲜眉头一皱,回忆起刚才姬无涯的话,豫北司马氏不是已经被灭族了么,只剩下司马长空一人,那么那个他最后的羁绊、最亲近的人又是谁,莫非还有另一个司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章 何谓秘术 明日便是小鲜与茗惜还有孟行吾等人入剑庄学堂之日,作为小鲜二人的举荐之人,姬无涯不得不亲自过来检验一下他们目前的情况,剑庄学堂虽是培育剑客的所在,但是所培育之人至少是拥有剑客天赋的精英方可,若是一个未曾入灵之人,剑庄不会浪费时间与精力在他的身上的。 小鲜来时便与姬无涯有过类似的对话,姬无涯知晓小鲜能够催动更天境符文秘术,如此看来,至少已是入灵之人,而茗惜更是已能施展光系秘术,灵台之中有两大三小五个气旋,已至从天境会真殿,但是若非他亲自验证一番,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他却从未担心小鲜无剑客天赋,毕竟他母亲七年多前便已是睟天境剑客。 当姬无涯说完之后,小鲜沉默半晌,不知如何解释自身的境界,他不曾诞生过灵识,不曾稳固灵台,甚至不曾汇聚气海,他只有在奔跑及射箭之时,周身才会陡然出现诡异的灵力,只有动用念力之时,方可以心识控制一些灵力,这样的方式无论如何也无法称作秘术剑客,何况即便是对姬无涯,他也不能放心的说出心识的秘密,倒是灵力出现的方式已有专诸盟与那神秘客知晓,不用隐瞒。 小鲜将自身情况一说,姬无涯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种情况倒是闻所未闻,不曾以五蕴入灵,不曾诞生灵识,甚至就连灵台与气海也无,却又能催动灵力,这到底是何原因了。仅仅听小鲜一面之词,姬无涯还不能完全相信,他示意小鲜放松心神,手按他胸口的膻中穴,以自身灵力仔细感受一阵,当真没有察觉灵台中气旋的律动,又在他丹田处感应片刻,只觉得气海空空,甚至没有气海,不由信了几分,站起身对他说道:我们出去看看,你将灵力催发出来,我来看看原因。 小鲜无奈的答应,走出门去,便开始绕着自家屋舍狂奔,大概奔出三四圈的时候,便有一股蓬勃的灵力鼓动而出,姬无涯眉头一皱,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如此看来小鲜所言不虚,虽然并无灵台气海,却又能催动灵力出现,以目前这灵力所蕴含的的势力来看,虽然不过只是羡天境界的初始灵力,却胜在磅礴大气,似乎无穷无尽一般,若是如此的话,以量取胜,只要找到运用之法,日后也能成为剑客翘楚! 过了一会儿,小鲜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停在了姬无涯身前,摆了摆手说道:不成了不成了,不能一直这么跑,再跑一会儿我就支持不住了! 姬无涯此时顿时察觉到原先萦绕在小鲜周身的磅礴灵力随着小鲜步法的停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般的消退,等到他气息喘匀之后,那灵力便渐渐如同雾气一般烟消云散,这时他不禁颓然的叹了口气,暗想道:原来是这样啊,这灵力只会在他奔跑时出现,一旦停止,灵力便会消失,虽然奔跑时灵力磅礴,却并不持久,毕竟人的体力比灵力丧失的更快,他如何能够在这般急速的奔跑之中施展秘术,即便是能够施展,或许也不过一两个秘术罢了,也就符文秘术最适合他了,只消以血液激发,在奔跑之时趁机扔出,随即便立时离开! 姬无涯向小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道:我曾听你说过,叶舒华,王三还有专诸盟都曾教授过你一些秘术剑客之事,不知你对秘术剑客有多少了解? 小鲜回忆着荆州城外十里长湖中小渚上叶舒华的那些话,又想了想专诸盟中吴教习还有马教习偶尔提及那些话,最后想起深夜里神秘客说起的那些,终于说道:常人以五蕴入灵,分别为色受想行识,其中以色蕴最为浅显,识蕴最为深奥,而剑客之中大多受自身资质常以受蕴入灵,即己身对外物的感受感悟到灵识,以灵识沟通灵台与气海,从而进入到中天境,生出灵台气旋,这般便算是人了剑客门径,与常人区别开来了。 姬无涯点了点头,最后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叶舒华自身境界有限,他叛盟而出的时候不过只是从天境界,对灵力及剑客的理解较浅,对于剑客秘辛更是一无所知,而专诸盟对于似你这等传书局喽啰不可能告知奥秘,你能知道这些算是不错,总算是有个基础了解,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方才是真正的剑客秘辛,只有各大剑庄嫡系剑客以及各大世家之子方才有可能知晓,你认真听来! 小鲜暗暗吸了口气,暗暗想道:莫非叶舒华,专诸盟还有那神秘客都是骗自己的么,这剑客入灵莫非不是这样的么! 姬无涯眼神倏地一紧,也不知他如何动作,小鲜顿时觉察到一股异常,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四顾一望皆是一片荒芜,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还是忽然天黑了,只听姬无涯的声音传来,说道:别怕,这里乃是我的幻术空间,接下来的话我以幻术方式告知你,以防被人探听,当然,茗惜也可以听到,只是你现在察觉不到她罢了! 小鲜听到这里方才放下了心,只听姬无涯继续说道:一般剑客只知道修习灵力,却并不知晓灵力到底为何物,灵台究竟如何筑成,又是如何汇聚气海,如何施展秘术的,只有秉承剑庄传承以及世家子弟血脉传递之人方才知晓这些,小鲜、茗惜,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你们听过之后,不得述之语言,否则或被冥冥天道得知,招来无妄之灾! 小鲜连忙应了,姬无涯接着说道:灵气、灵气,在于一个灵字,天下何物能够称为灵的,唯有一物,那便是灵魂,灵魂为何物,灵魂空无一物,儒释道各家皆有说法,总而述之,灵魂乃生命根本,生命区别于生命的本源,然灵魂并非一物,乃是两物合一而成,其一为灵,其一为魂,在剑庄及世家传承下来的说法中,灵为护佑魂的最后防御,而其他的防御还有人之肉体与人之体气。只要是生命之体便有灵魂,而水流山石虽无灵魂,却滋生灵气,此灵气乃是自然之御体,由于人也为自然中一物,所以此灵气可为人所用。 姬无涯继续说道:灵气并不能直接成为可供使用的灵力,须先筑成灵台方可,方才已经说过,人有灵魂,灵魂由灵与魂合成,其中灵护佑在魂上,在这种情况之下,灵会存在一些游丝逸散于肉体之中为人察知,被察知之后,有修行之人将此游丝稳固住,再追溯游丝来源,从而渐渐获取更多的灵之游丝,当游丝达到一定量级之后,自动在肉体之中再次凝聚,此次凝聚而成的便是灵台。而追溯灵之游丝的方式被后人成为灵识,而察知到游丝的那一瞬间被人称作五蕴入灵,这方才是秘术剑客入境的真正方式。 姬无涯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好让小鲜好好领悟方才那些话,过了片刻方才又说道:任何人的灵魂其实都会产生一些灵之游丝出来,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够察觉到,这些人莫不是有大造化、对天地领悟极深之人,他们便是剑庄开创者或是世家的前辈,所有寻常人极难自我诞生灵识,只有剑客后人或者被剑庄及世家格外看重之人,方才有机会成为剑客。剑客后人由于先人已然查知灵之游丝,加上之后的修习,会让后代血脉中产生更多的游丝,从而更容易查知,而那些被剑庄及世家看重之人要么获得他们的教授,要么以珍贵药材喂养,也能达到同样效果,所以剑客一直是被剑庄及世家所垄断的。 姬无涯看着小鲜似有所悟的样子,心中稍稍安慰,看来小鲜也是极聪明之人,他继续说道:如你所想一般,是有办法能够快速成为剑客,那便是用药物喂养,不过这种方法乃是逆天而行,对身体有所伤害,而且成为剑客之后,境界也很难提升,所以很少有人这么做,大家采取的方法一般是授业解惑,也便是天下间这诸多的剑客派别存在的原由,其中比较常见的便是儒释道三派,当然也会存在法墨阴阳门派,却只是小门小道,门徒极少,灵隐剑庄便是以儒学教授剑客入灵,其中精妙需要你日后自己来体味。 姬无涯又说道:灵台稳固之后,根据人自身的魂魄影响,灵台会对特定属性的灵气产生亲和,当然父母血脉的遗传对此有很大影响,其中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比如暗系剑客的后代几乎也是暗系天赋,基本上不可能有光系天赋的后代,而水系剑客的后代则大多为水系,或者为水生之木,几无可能是其他五行属性——小鲜,据我所知,你母亲为风系灵力,想必你也应该是风系天赋! 小鲜暗暗想道:原来我是风系天赋啊,只是为何我没有丝毫察觉? 这时又听姬无涯继续说道:灵台主要根据血脉而自成亲和属性,当然也有自然因素影响,因为人本也是自然中物,诸如生辰、孕育期所处环境、孕育期摄取的食物灵药等,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影响,不过最主要的仍旧是血脉的遗传。灵台自成属性之后,便会自然的去吸引天地自然之中的五行阴阳灵气,灵气在体内汇聚渐渐在丹田形成气海,如此一来,灵台气海则成,两者出现之后,曾经探知灵之游丝的灵识便能够沟通灵台气海,从而施展秘术。 姬无涯看着小鲜思索的模样,并不着急,待他眸光渐渐清晰,似乎领悟了方才所说的,这才继续说道:灵魂如同人的相貌、声音一般,都是唯一无二的,所以灵台也是一般,没有任何一人的灵台完全相似,即便是天赋相同,但也存在差异。这种差异体现在何处了,想必叶舒华多少也曾对你说过一点? 灵台深浅?小鲜猜测说道。 姬无涯点点头,解释说道:灵台深浅是其一,另外还有天赋层次高低,天赋的倾向。首先解释一下灵台深浅,方才已然说明,灵台由灵之游丝汇聚而成,而其汇聚的方式乃是利用灵识如同网鱼一般一丝一丝的搜罗,越强的灵识所能搜罗的游丝越多,所能触及的游丝位置越深,最终筑成的灵台所在位置越靠近魂魄所在,此谓之灵台深,而一般的灵识只有在灵之游丝只游离到靠近肉体所在时方才能够察知,如此筑成的灵台远离魂魄,此谓之灵台浅。灵台愈深,愈加靠近魂魄灵源,灵台灵力耗竭之时,最易恢复,而且所凝聚的灵魂游丝也最多,筑成此种灵台,有莫大的好处,不仅日后所能精进更高深境界,而且修习秘术也如信手拈来一般,对秘术的掌控也极端细腻,不过却也有弊端,就是由于灵台太深,对自然灵气的吸引不强,气海浅薄,一旦灵台灵力耗竭,就无法再度施展秘术,此时与常人无异。天下筑成此类灵台之人寥寥无几,只有诸如四大家族之辈以及特殊机缘者方有可能,主要的困难就在于其对灵识要求太高,入灵阶段极为困难。 小鲜问道:慕容家族的镜系幻术莫非就是因为他们的灵台太深,常人难以企及,所以才无法抵御么? 姬无涯见小鲜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对其刮目相看,说道:天下人对慕容氏的镜系幻术有过此类猜测,不过尚无法证实,因为从未有慕容氏幻字辈族人被人俘虏研究过,但是灵台深确实对施展幻术有着莫大的助益。不过灵台浅也有优势,由于灵台靠近人之肉体,与自然灵气更加接近,虽然灵台自身灵力容易枯竭,但是却能够轻易的从自然之中得到补充与缓解,灵台浅的剑客大多气海广阔,虽然在境界提升之上更加困难,但是一旦修炼至高层天境界,兼之气海充盈,能够不间断的持续作战,乃是真正的人间战神!不过此类剑客的弱点也多,那便是悟性较差,修行途中困难重重,瓶颈不断,难以企及高层境界,而且对秘术的掌控程度较低,世所知晓,每一个秘术都有诸般变化,甚至往往能够达到一术三诀七式二十一种变化的程度,而灵台浅的剑客一般只能精通其中四五种变化而已。 小鲜轻轻点了点头,姬无涯所说的与当初叶舒华所说的大抵相同,只是叶舒华不清楚其中缘由罢了,这时姬无涯又说道:说完灵台深浅之后,剑客天赋之间的差异在层次上也有高低之分,如火系天赋,便有绝瞑火、赤阳火、琉璃火、无痕火、青岚火等九种不同天赋,一层强似一层,修习的难度也一层比一层难,这些层次上的高低先天决定之后,在后天也能够修习提高,只是提高之后,修习的难度同样变大。至于天赋的倾向则更加复杂,变化也是最多,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五行灵力属性的咏歌,比如这一首,“三尺剑,苍穹如血,不知可破碧玉天。鱼鳞甲,一夫当关,万里长军步难前。玲珑手心化丝绦,破碎虚空痕不见。” 小鲜点了点头,姬无涯微微一笑,说道:这首歌咏是描述金系灵力的特殊性的,分别为锋利,防御,柔韧,细微四个方面,每一个金系天赋的剑客虽然都拥有金系灵力,但是灵力却各有差别,有的或许灵力锋芒毕露、一往无前,有些却浑如泰山、金身不灭,各有侧重,如若专注于某一点上,另外几个方面则必然会稀疏,所以早就了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剑客。 姬无涯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要说的几乎快说完了,最后他说道:最开始我便说到,灵为护佑魂魄的根本,乃第一重防御,肉体为第二重防御,周遭的自然灵气为第三重防御,而第四重防御则是剑客的秘术,秘术最初便是为守护魂魄而出现的,那便是每本史书几乎都有记载的招魂之术!只是后来灵气被人发现,方才有越来越多的秘术出现!这里,我要警告你的那便是剑客皆是惜命如金的,不仅仅是修炼难得,剑客不舍自身境界,更加是秘术自身性质使然,两个相同境界的相同秘术施展相对出去,一般想来应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皆命中对方,同归于尽,一种是秘术抵消,双方皆存,但实际上只会出现一种情况,那便是秘术抵消,即便两人想的皆是错开对方秘术,攻击到对方身上,但是秘术施展出去却始终会是相同结果。这是天道使然,而非人力控制,所以你要记住一件事情,剑客性命相搏之时,不可强求结果,若是不如人意,也当顺应自然,否则会遭天谴,切记! 小鲜点了点头,问道:如今我灵台未成,无法施展秘术,现在于我最重要怕就是如何修习灵识了,姬先生,你有办法吗? 姬无涯淡淡一笑,说道:剑庄便是因此而存的,今日便先带你去学堂看看,灵隐剑庄之人皆是以儒入境,圣人微言大义句句皆有精研之处,以此为引,可成大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章 试剑殿 试剑殿位于七贤塔的地下三层,七贤塔虽然有七层,但是小鲜只在塔中的一楼看见过向上而去的楼梯,而且楼体之间并没有任何殿门,只是旋转通向第七层的议事殿,也不知其他诸层都是什么,这般一想,这七贤塔竟似一座土丘一般。 进入试剑殿需要从七贤塔后门而入,那里平时锁着,只有一个老苍头看门,见着他们三人过来,老头微微抬了抬头,斜睨了他们一眼,打个哈欠不耐烦的说道:进入试剑殿需要庄主,暗客首领的联合署令,若是要动试剑石,则还要三位教习见证,你们这才三个人,还是找齐了人再来吧! 姬无涯眉头一皱,说道:某就是姬无涯,莫非你不认识我?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白头发的小子谁不认识,不过你只有一人,还需要庄主许可方能进入—— 姬无涯为难的说道:乾文子庄主如今下落不明,如何能得到他的许可? 老苍头摆摆手,不想与他继续闲扯,这时却见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公羊博冲他们招招手,几步并作一步跑了过来,说道:差一点忘记了,要进试剑殿,需要庄主以及三位教习见证,我看你们走得急,便将湘溪子先生、刘先生还有梁先生请过来了,就在后面——老吴,乾文子庄主如今下落不明,由他的师妹湘溪子代行庄主职权,这下可以放行了吧! 老吴想了想,暗忖道:虽然剑庄有此规定,但这试剑殿并非什么禁地,下次若还有初入庄的剑客,还是要进来的,若是在庄主一事上紧扣不放,怕是对剑庄也不利,罢了,装作看不见了!想到这里,老吴将怀中钥匙扯了出来,丢给了他们,说道:用完了,扔老头子旁边的草房里,我去睡一觉!说完,竟径自离开,不知寻什么地方去睡觉了! 公羊博接过钥匙,摇摇头,不一会儿,湘溪子、刘侯以及梁丘悯赶来,公羊博说道:今日小鲜与茗惜正式成为剑庄剑客,我们一起做个见证!走吧! 湘溪子见老苍头间接的认可了自己代行庄主的身份,心中稍安,又有些担心有些得意的看了姬无涯一眼,见他并无反映,暗暗一哼,隐藏在心,随着众人进入了后门中。湘溪子这是第一次进入灵隐剑庄的试剑殿,因为乾文子在时,她身为客居之人,并不需要她进去,这次进来她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遭。进入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黑暗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并没有悬挂照明的用具,没有火把也没有油灯,走进去约莫十几步后,后门自动关闭,甬道便一片漆黑了,湘溪子暗暗戒备起来,这时公羊博却向她解释说道:试剑殿中的试剑石连通剑庄灵源,虽然灵源并不在此,但是却也会受到影响,因此一应外物皆不能进入此殿,当然我们自身除外了。 湘溪子不置可否的沉默着,心中暗自猜想,或许并不是怕影响灵源,而是担心有人记住路线,毕竟这七贤塔神秘非常,就连她也不知道除了议事殿外,其他诸层的情况,便是连入口都没有找到,传言中剑庄中的学院山腹早已挖空,其中纵横阡陌不知何等复杂,也不知其中暗藏了什么秘密,这些都是乾文子知晓的,可是即便自己身为他的师妹,他也不会告知自己,或许姬无涯也知晓一些,但是此人暗暗对我有敌意,更加不可能,眼下看来要从公羊博这些人入手了。 随意的想了些心事,也不知在黑暗之中走了多久,反正湘溪子知道甬道是渐渐向下,其中弯道甚多,黑暗之中看不到其中标记,应该是有什么口诀记路才对,日后须得向他问出来。又走了一会儿,公羊博终于止步,说了声“到了”,便推开前面的一道石门,顿时便有天光射进来,众人陆续走进其中,这才发现空空荡荡的大殿,不知哪里露出了几个孔洞,将外面的光亮漏下来一些,这才看清楚了其中模样。 说是大殿,其实莫不如说它是个偌大的溶洞,只是其中干燥整洁,并无湿意,除了湘溪子,小鲜和茗惜,其他都是来惯了的人,是以并不惊奇,小鲜环顾四周,发现这处大殿四周空空,穹道:那黑石巨剑便是试剑石了,只消将手掌贴在剑身之上,剑石就能感应到你潜在的灵力天赋,通过颜色的变化来显示你灵力天赋的种类,其中金系灵力显示为檀色,木系灵力显示为竹青色,水系灵力显示为水绿色,火系灵力显示为赤色,土系灵力显示为黎色,暗系灵力自然显示为黑色,但是比这黑石之色颜色深的更加浑厚,若是光系灵力黑石则是一片光明通透,另外还有风系灵力、雷系灵力,其中风系灵力显示为月白色,雷系灵力显示为黛色,只是雷系灵力大多是传说中上古灵兽的天赋,天下剑客之中少有此类。好了,现在你们一个一个来,将手掌贴到黑石之上。 公羊博说完,看了看姬无涯,又看了一下茗惜,如今早已知晓这个小姑娘乃是光系天赋,不过这验证天赋是假,将其纳入剑庄控制才是真,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首先是茗惜上前试剑,她忐忑的上前,虽然早已被专诸盟认定为光系天赋,本身也曾经多次施展过光系秘术,但是如同此刻这般郑重的验证还是第一次,毕竟这是认定她进入剑庄的关键时刻,难免还是会紧张的。伸出去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茗惜回头看了看小鲜,见他坚定了点了点头,她便再没有什么顾忌了,将手贴在了黑石之上。 手掌上传来略微冰凉的触感,茗惜只觉得从心底传来一阵颤栗,不禁抖了一下,随即黑石的温度渐渐升高,仿佛正有一轮旭日东升一般,漫洒天光,整个大地都逐渐温暖起来,这时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黑石骤然间变得大亮,浑身通透,几乎透明一般,从这边透过黑石,竟然能够看到另外一侧的墙壁。 这——在场的诸人皆愣在了当场,光暗两系灵力虽然稀少,但是一庄之内多少也会有几名这样天赋的剑客,但是能在幼年试剑之时,能让试剑石生出这样反应的人,却是从未有过的。 公羊博不禁小声的对一旁的梁丘悯说道:梁先生对灵力的见识广阔,可识得这样的情况在光系天赋之中是个什么水平? 梁秋明眉毛一挑,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公羊博如此说道,也只能说些通理出来:光系天赋之中并没有严格的划分,因为在廓天境之前,光系灵力几乎没有任何攻击作用,而能以光系天赋提升到廓天境的,当今天下,似乎只有闻韵剑庄的问天子一人,是以剑客对光系天赋都不甚看重,不过若说划分,也有好事之人对其粗浅的分了一下,大约有萤火之光、日月之光与昊天之光,这三类之中也有小层次划分,梁某知之不详,就不班门弄斧了,此三类中,能达到日月之光便已是人中龙凤,问天子似乎便是此层次之人,唯有昊天之光至今从未有闻。 公羊博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应该是日月之光了,虽说光系灵力境界难修,但我剑庄能有此天赋之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无涯,你说了? 姬无涯道:公羊先生所言极是! 茗惜见黑石倏然变得大亮,也被吓了一跳,却又不敢放下手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见姬无涯说道“可以了”,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小鲜身边,目光炯炯,隐有得意之色。 这下轮到小鲜了,他倒是不甚紧张,毕竟他是剑客的后人,又早已能够释放出灵力来,虽然未曾筑成灵台,也未汇聚气海,但是天赋乃是天生的,与入不入境无关,此时他反而有些期待,那些从他周身散出的灵力到底是何属性了,莫非与清儿一般,也是风系灵力? 他几步走到了黑石之前,还未靠上去,便感受到了一股森然冷意,这黑石看似不太友好啊,虽然此物无识,但小鲜此刻却怎么觉得有股杀意袭向自己,不过也不能想这么多了,就这一会儿,后面的诸位先生就开始催促自己了,似乎是被方才的茗惜震惊到了,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小鲜能够带给他们什么惊喜! 小鲜暗暗嘟囔了一声,小心的将手放到了黑石身上,这谨慎的模样仿佛是把手掌置于刀尖之上一般,随着他的举动,黑石似乎颤抖了一下,带着小鲜的手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不过半天过去,黑石却没有任何反应。 诸位先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不会吧,这小子莫非竟是一个毫无天赋的凡人,但是这却说不通啊,照理来说,只要父母其中一人为剑客,第一个后代必然为剑客,只有在孙子辈后上代若无入境剑客才会逐渐丧失血脉传承,小鲜这才第一代,虽然其父并非剑客,但至少会遗传母亲的部分天赋吧,为何竟是这样的结果。 众人又等了片刻,黑石仍旧没有反应,这下众人渐渐的认定了小鲜乃是无天赋的凡人,正待说话时,却听姬无涯眉头紧皱的对小鲜说道:小鲜,你围绕着试剑石跑起来,让灵力去自动接触它! 众人略微不解,如今都无灵力天赋,哪里来的灵力,不过虽然不解,但听姬无涯这么说了,也只好继续等待下去了。小鲜闻言便只好照搬,当他疯狂的奔跑起来,瞬间便能够感受到殿内掀起了一道狂风,众人见状顿时愕然无语——仅以这奔跑的速度便已赶超了从天境的轻身之术,他究竟如何做到的。 众人还在错愕之中,姬无涯指着小鲜的残影说道:他在奔跑之时会不受控的释放灵力,绝非无天赋之人,过会儿便能知晓了—— 说到这里,小鲜察觉周身的灵力已然弥散开了,至少早已将黑石笼罩在了其中,他偷眼看了黑石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睛的错觉,他只觉得黑石赤橙黄绿青蓝紫五颜六色的一阵变幻,速度之快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只是最后仍旧恢复了原本黑色模样,这让他不禁又一阵失望。 众人感知到小鲜的灵力之时,便已然震惊,但是片刻之后只见那灵力几乎弥漫了周遭数丈空间,满满的都是,更别说那黑石周围了,众人曾经也曾尝试过以灵力接触试剑石,这早已被认可为测试灵力属性的一种方式,因此小鲜若是以灵力接触试剑石,最后也能够被认定为剑庄剑客,同时测试出灵力天赋,不过现在看情况,似乎黑石并不认可他的灵力。 过了好半天,小鲜也开始疲乏起来,速度渐渐慢了,灵力也渐渐消散,终于当他停下来时,灵力消失一空,他整个人累倒在地,看看众人的面孔,虽然仍显正常,却难掩眼神之中的失望之意,小鲜的心咚的一跳,一股巨大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这时只听许久不曾说话的刘侯说道:万物有灵,自然会诞生灵气,但是自然却无法施展秘术,小鲜,你虽然善于轻身之术,速度之快可以让同龄人汗颜,但是剑客一道却讲究天赋,你那灵力随你奔跑而来,随你奔跑而走,却不受自己控制,如何能够成为剑客!何况这灵力不明属性,犹如自然生气一般,天底下无一可适应你的秘术存在,你修习不成秘术,如何能够成为剑客!更不要说,你五蕴皆空,不曾入境,更无灵台,也无气海,若是以儒道修习灵识,运气好三五年或许能成,运气不好或许一辈子不成,我且问你,这样,你如何能够成为剑客! 哐哐哐!三声巨响敲在小鲜的心头,这种诘难,这种委屈几乎让憋屈的小鲜吐出一口乌血来,口口声声的三句如何能够成为剑客,让小鲜不仅满是伤心,满是忿恨,更让他感觉到自己无用,自从他觉悟到自身的轻身之术后,就再未有过这般感受,他如何能忍,于是他猛地喝道:如何不能,我能够释放出灵力! 刘侯呵呵一笑,说道:你那并非灵力,而是简单而粗浅的灵气,因此方不能引发试剑石反映,而草木皆能释放出灵气,便连我们一呼一吸间的气息,都能存在灵气,你这有何可说的! 众人虽觉得刘侯说话语气刻薄,但这番理论却容不得他们反驳,因为他们也是这般想的,倒不是他们孤陋寡闻,而是试剑石之名闻名天下数百年之久了,从未出现不可辨认的灵力,便是曾经千年不曾出现过的音系灵力都曾经辨认出来过,以剑石规律性的紊动鸣奏出了一首和谐音律来,让诸时代的剑客如何不信服。如今小鲜能现灵力,却不能让黑石反应,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灵力并非灵力,而只是聚合紧密的灵气而已,给了人一种灵力的假象,若是这般的话,只能说小鲜是一个颇有灵性之人,可离剑客的门槛却还有一段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章 姓氏 当小鲜恢复意识之时,已在体内察觉不到朱獳的存在了,不知其藏到了何处,小鲜搜寻一阵不见它的踪影,而灵源也已感知不到,小鲜也说不清楚灵源到底是否被朱獳吞食了,此时再留在身内已无作用,小鲜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恢复到了身外,目光游离在周遭四方,只见空旷的大殿之内,此时只剩下两个人了。 小鲜走到姬无涯和茗惜的面前,有些呆滞的问道:他们人了? 茗惜说道:他们已经都走了! 都走了?小鲜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似乎想起什么,又问道:我在那呆了多久了? 姬无涯接过话头说道:快一个时辰了,湘溪子等人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就都走了,小鲜你也莫要着急,方才试剑石也曾变幻了颜色了,虽说只是稍微黑了一些,尚未达到暗系灵力的最低标准,不过也已证明了你有此灵力天赋,日后只消继续修行即可,而且既然黑石有变化,就代表你已与灵源发生了勾通,众位教习走之前也都认可了你的身份,如今你已是灵隐剑庄正式的一员了! 小鲜经历了方才与灵源的争夺战,此时精神已经有些疲乏了,对此也没有太过兴奋,轻轻点了点头,姬无涯见状微微一怔,回忆方才小鲜与黑石对坐时的情景,觉得他似乎与方才的他有些不同,禁不住问道:方才见你在试剑石前冥想,可曾悟到什么? 小鲜微微一惊,却也并没有过于惊讶住,在身内识中时,他已想过如何解释自己方才的举动,毕竟他所感知到的时间是至少过了半天的光景,虽然实际只有一个时辰,但没有一个说法是不成的,因此说道:方才触摸试剑石只觉得心有所感,便静下心来感悟,思索着先生之前说过的话——灵识乃是探寻灵之游丝的思维,只是这思维过于飘渺,实在难以捉摸,但是我想到若是以自己寻常的思维去探索灵源所在,是否可以锻炼这灵识了,于是便想将意识灌注于黑石之中,陷入了冥想了! 姬无涯闻言不禁愕然,听到小鲜的这番解释,他只觉得这些年对灵源的认识太空乏了,是啊,灵源能够勾连剑客灵台,其本质恐怕与灵台有多相似之处,若是以寻常的意识去探索灵源所在,只消找到了,与之勾连,便能让其反映出自身灵力天赋,可不就是入灵了么!哪里需要什么儒释道各家各派的蒙学教授,想到这里,姬无涯忽然记起乾文子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个观点,那时乾文子说,莫愁剑庄后继乏人,只消庄子一天存在,剑客就生生不息,莫非乾文子早已只消这个入灵的法子,方才不担心剑客后继无人? 小鲜一不小心打破了一个重要的秘密,引发姬无涯的无限遐想,虽然他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只是现在灵源却已不在原先的所在了,不知这法子今后还能不能使用。不过小鲜的回答仍然让姬无涯受益匪浅,过了好半天方才渐渐的收拢思绪,带着小鲜二人离开。 守门的老苍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似乎是睡醒了一般,目送着三人离开,当小鲜走出门口的时候,只觉得老头看他的目光格外诡异,直让小鲜以为自己帮助朱獳夺取灵源的举动被他发现了一般,心咚咚咚的直跳,不过好在老头只是目光诡异罢了,并没有拦住他说什么,离开七贤塔好远之后,小鲜回过头来再看看那老头,发现他已不知去向,微微一愣。 这也是小鲜最后一次见他,由于七贤塔后的试剑殿一般人不来,是以很久都没人发觉守门的老头不见了,不过那钥匙仍旧挂在不远处的草房之中,孤零零的宛如风铃一般,叮咚作响。剑庄的人以为老头不甘寂寞逃离了,于是便把钥匙收回到了庄主手中,只有小鲜一个人暗自猜测,或许老头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他已知道试剑殿之中再也没有需要他守护的东西了!不过这些却是后话了。 这次夺灵,虽然成功了,但小鲜却觉得对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帮助,就连那被自己血脉培育出的暗系灵力,在最后夺灵的关头与那灵源一同被朱獳吞食,没给他留下半点,如今已无灵源的相助,血脉之中残存的几丝暗系灵力若想继续孕育,不知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姬无涯送小鲜与茗惜到了草堂书院门口,此时已近正午,书院正好开饭,姬无涯与学堂诸人一起吃了顿饭后,走出书院,只见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司马长空目光空空的望过来,姬无涯忽然想起方才吃饭时,萧郎被施家的小姐请去,似乎是给他送饭来了,回头再看一眼司马长空,回忆起剑庄内诸多的传闻,心中轻轻一叹,走近他说道:那日答应过你替你转系,这些日子太忙没有顾得上来,让你做的准备进行的如何了? 司马长空沮丧的说道:还需要什么准备,失去左手,如今我已是残废之人,今生都无法再修习家族的掌中术,姬先生,眼下我就靠你了! 姬无涯心头之肉微微一颤,看着司马长空这副可怜模样,回想起当初司马氏的风光景象,不禁怆然而叹,说道:跟我走吧,从明日开始,我便替你转系,以你世家之子的身份修习起来绝对一日千里—— 说完,姬无涯便带着司马长空往自己在山中的修炼场所而去,临走之前让人给小鲜带了句话过去,告知他接下来的三个月至半年时间,自己恐怕都不能见他,让他自己好生在书院之中学习,争取早日进入中天境。司马长空静静的跟随着姬无涯走进了学院山腹之中神秘的甬道之中,那里是除了高层暗客与庄主外,任何人都不能且无法进入的区域,随着天光在自己身后越来越暗,而落在身前的影子越来越长,司马的嘴角不经意的浮现了一丝笑意,却是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 而小鲜与茗惜则开始了正式的求学之路,这个不大的草堂书院之中,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叫做萧郎,一个叫做孟行吾的少年,其中孟行吾大约十六岁左右,萧郎十四岁,只有小鲜是最小的,今年刚刚要满十二岁,至于茗惜也快九岁了。按照年纪排定座次,在这几人中,孟行吾早已跟随家中西席过了蒙学,而小鲜则不过在崔府中认得几十个字,而茗惜与萧郎更是一字不识,因此众人的求学之路从识字开始,而孟行吾则在他们习字之时,独自诵念四书,公羊博每日会抽出半个时辰时间为他解惑。 萧郎肤色略深,就连小鲜这类向来在城中厮混,日晒雨淋的,最后落下的肤色似乎都比他白皙一点,也不知他幼年之时到底在哪里度过的,而孟行吾则明显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不只是衣着打扮,便是神情气质都透露出自然的高贵优雅,这让小鲜感到一阵不自在,仔细观察了两人半天,小鲜觉得应该与那萧郎多少能有些话说,便趁公羊先生外出,让他们练字之时,小声的对萧郎说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怎地也不识字? 萧郎面色一红,闻言一滞,说不出话来,侧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小鲜一眼说道:你也小我不到几岁,不也不识字么? 小鲜嘻嘻一笑说道:谁说我不识字,我把我名字写给你看!说完,便在草纸上写下了小鲜二字,萧郎斜睨了一眼,虽说字迹难看,倒真的写出来了,当即心里便有点自卑,但看了一眼他的名字,问道:这是小名,怎么没有姓氏? 姓氏?小鲜一下愣住了,他忽然间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自己竟然连父亲的姓氏都不知道,从前自己不过孩子,自然用不到这个,可是如今开始习文,又正式成为了剑庄一员,若连姓氏都不知晓,岂不丢了祖宗的脸面么!想到这里,小鲜顿时没有再和他谈话的兴致了,待到放学之后,便与茗惜垂头丧气的回自己的住处了。 茗惜自然的扮演了小鲜侍女的角色,如同在当初荆州破旧的天王庙里一般,开始淘米准备煮饭,但见到每次都会过来帮忙的小鲜这次仍然蹲坐在门槛上,不禁有些担心,放下了竹筒,走过来坐到他的旁边,问道:怎么了,试剑也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件事,是下午的时候,那个萧郎问我为什么不写自己的姓氏,我才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茗惜不解的问道:姓什么很重要吗?我也没有姓啊—— 小鲜说道:姓什么倒不重要,关键是需要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代表你是谁的后代,如果连这都不知道,怕是就要被人叫做——说到这里,小鲜忽然顿住了,他本是想说叫做野种的,但是这个词仅仅是字面意思就让人羞窘难堪,自己与茗惜皆是不知自己姓氏,但如何能称自己二人为野种。 茗惜有些不解小鲜的忧愁,如今能够与他安然的在剑庄之内生活,不用担心饥饿,不用担心有谁伤害他们,这样于她已经足够了,与小鲜又说了会儿话便去煮饭了,女孩儿的世界总比男孩的世界狭窄一些,她能够看到的仅是小鲜这一片天,而小鲜的目光却已经游离到了云层之上,小鲜决定是时候找人问问父母的事情,关于他们的经历,关于他们的身份,还有关于抛弃自己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章 林圃书院学生 这一日照旧仍然是大清早的来到草堂书院习文练字,但到学堂之后却听说公羊博有事外出,今日休息,众人没有去处,小鲜也觉得这么早回去没什么事情做,便带着茗惜往山上走去。曾经他也爬过这学院山,还失足落下山崖,若非被姬无涯救起,恐怕早就没他了,不过现在眼前的这些事物却早已不在记忆之中了。听说山腰处还有座林圃书院,入境后的少年人都会到此书院修习,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小鲜顺着山间青石砌成的小道往上而行,不多时就看到了一面古香古色的绿苔青石砖墙,墙上一扇月亮门,上书几个字,正是林圃书院,原来这竟是书院的一处后门。 进入书院,四面皆是一些花草树木,顺着鹅卵石小道,出了这个院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这是在凸出的一片山石中开辟出来的巨大平台,平台之外就是一处陡崖,不过这山崖却并不高,下方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即便是摔下去了多半也不会死,天知道小鲜一看这些风物第一反应是摔下去会不会死。 眼下,这平台上站着十来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人,有男有女,众人面前则是一个高个子的教习,正在向众人讲解着什么,小鲜见着有趣,便与茗惜找个块巨石,半躺着看他们如何修行。 那教习便是眼神颇为忧郁、落魄书生模样的皋落木,他早就看见小鲜与茗惜过来了,不过都是一个剑庄之人,早晚也会教到他们身上的,因此也没避讳,就让他们在那看着了。过了一会儿,萧郎与孟行吾不知是跟着他们二人,还是自己找来的,也到了这里,盘腿坐在一边,听着皋落木的讲解。 只听皋落木说道:尔等已是羡天境剑客,且大多已是第三点通明殿境界,距离从天境只有一步之差,众位也都知晓,进入到从天境之后,便能够开始施展秘术,今日便是教你们什么是秘术,如何施展? 皋落木继续说道:秘术以灵台为根底,灵识为牵引,气海为所处,行走剑诀,口出言灵,一气呵成,看似复杂,但高手施展开来,其实不过一瞬之间,秘术玄妙高深,但也是从一步一步开始练起,众位修炼已数年之久了,对于如何利用灵识勾连灵台气海、如何利用灵力掌控气海早已是熟能生巧,今日便教大家下一阶段,那便是行走剑诀! 小鲜小声的嘟囔道:一定要行走什么剑诀么,我见好多人都不用的,对吧,茗惜! 茗惜乖巧的点点头,剥开一嗑瓜子放到小鲜的唇上,小鲜舌头一卷便吞到了肚里,茗惜继续剥下一颗,孟行吾羡慕的在旁看着,暗暗后悔怎么自己不带一个丫鬟过来,这时只听萧郎说道:战至酣处哪有空闲做这些,真正的战斗只有当机立断,这般繁复,早已死在对方手下了! 小鲜听他语气郑重,似乎不似在开玩笑,再看看他一直随身背负的巨大剑匣,暗暗吸了口气,这人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年龄虽然不大,气息却着实吓人。 这时孟行吾说道:儒家剑客便是袖出灵剑行走剑诀,道家剑客却是指点虚空符印暗生,佛门剑客则是手印幻化诸佛降身,各家虽然方式不同,但是过程却是无法省略,若想省略,须得达到廓天境界。还是好好看着吧! 萧郎冷冷一哼,并不答话,但也没走,仍然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皋落木,这时人群之中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看到了这边,尤其是看到了萧郎的存在,顿时远远的招了招手,向他打了个招呼,萧郎脸色一红,连忙转过了头去,却见那女子手捂着嘴一阵轻笑,皋落木见状,连连咳嗽,女子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但是众人却都知晓了这女子对萧郎的心意,顿时广场上仿佛想起了一阵阵沉重的叹息声。 孟行吾回头对小鲜说道:那人是施诗诗,是施家的千金,看样子对萧郎有点意思! 萧郎脸色更红,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小鲜也觉得那女子艳美无比,比之崔小姐更有过之,痴痴的看了半天,这才听到孟行吾的话,问道:什么是是是是,是什么? 孟行吾一阵好笑,说道:是施诗诗,施是西施之施,后面两字为叠字,是诗经之诗,虽然姓名音同,但字却不同。 小鲜道:原来如此。暗中却道:这女子父母取名也当真奇怪,浑然不顾别人怎么叫! 这时只听皋落木又道:行走剑诀需要辅以灵剑,此剑非彼剑,而是一枚灵物,或金银玉器,或奇石怪木,大抵是些坚硬的东西,由于儒者有佩剑的习俗,大多剑客习惯将其雕刻成为小剑的模样,因此儒家称其为行走剑诀,此信物并没有限制材料,但若是要长久使用,最好是坚硬之物,选定之后,则需要大家时常以灵气孕养,将其视作身体之物,不分彼此,方才能够意兴随心,方便如意的行走剑诀,否则关键时刻剑诀行走不畅,那可就有生命之忧。昨日已让你们选定了信物,今日可曾带来? 在场的所有剑客都回答带来了,然后便将其拿了出来,只见其中大多是金石之物,要么镔铁要么黄铜,看来是有家中长辈指点过的,便于携带,又不易损坏,只有几个带的不是,不过乍看上去也是不凡,一块黑色奇木,一块莹润无比的美玉,小鲜在怀中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能够当做剑器的材料,便随意的从地上条了一块石头拿在了手中,反正不是正经的学艺,权且试着玩了。其他几人见状,也不禁有样学样,各自挑了个物件,等待着皋落木下一个指示。 此时只听皋落木继续说道:选定灵物之后,以灵识运转灵台灵力融入气海之中,然后让灵力控制气海中凝聚的自然灵力,以此之力触碰灵物,尔等先感受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依照教习之语习练,当灵力触碰到外物之时,纷纷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萧郎见状在旁不禁不屑的瘪了瘪嘴,竟然没去尝试,小鲜略微一愣,随即便醒悟过来,这小子估摸与他相似,也是还没有修得灵台之人,所以无法尝试。 皋落木见众人大约都尝试了一二,接着说道:然后以灵力控制你们的灵物,使其能够浮在空中,这一步最为重要,灵力为虚物,而灵物则是实物,以虚触实并使之移动,此乃秘术施展的关键,古语中将其名为隔空移物,若这一步练不好,日后修炼秘术也无法继续下去。尔等再尝试一番,只消能够控制其离开地面,便算是成了。 众人继续尝试,在场之人大多是天赋惊人之人,否则不会十几年纪便能进入林圃书院,大约平时私下里也曾经这般练过,是以不多会便纷纷将手中灵物控制到空中,其中天赋最高者竟是一个女子,只见她手中的那枚碧玉正平稳的漂浮在她眼前,虽然偶尔不间断的左右漂浮一会儿,但始终没有离开她双眼平视的地方。 皋落木见状轻轻点了点头,这女子虽是小家门户之女,只因自身天赋,同时又与施家小姐相熟,是以才能进入剑庄,不过她的天赋却是其中最高的,不过十三年纪就已是羡天境通明殿境界,以皋落木观察,最迟今年年中之时,她便能踏入从天境界,不由得多关注了几分。 在女子身旁的施家小姐见状,忍不住为她欢呼起来:盈盈,你可真棒,这次又是你第一了! 被叫做盈盈的女子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谦虚的表现,反而稍稍扬了扬下巴,显得颇为骄傲,但施诗诗并没有不高兴,似乎对其性格早已熟稔,忍不住调笑说道:你且慢等着,我马上就赶上来了!说完,便呵呵一笑,但她面前的那枚已经被雕刻成为小剑的黒木却十分不给面子的从她腰身高度的位置跌落了下来。随即一阵轻笑传来,施诗诗面色微微一红,忍不住侧过头去看萧郎是不是也看到了她的笑话。但是却见萧郎斜着眼睛看着身旁的那个少年,也不知他有什么好看的,施诗诗闷了一口气,暗暗一哼,继续听皋落木继续讲解。 皋落木说道:若是已经能够控制灵物在空中漂浮,下一步我便教大家一个简单的秘术剑客,此术叫做水练之术,乃是水系的从天境秘术,共有五个剑诀图案,但是却需一气呵成的完成,由于大家天赋各异,又未达到从天境界,是以不需将秘术施展出来,只消临摹剑诀图案,练习行走剑诀的方式即可! 众人点头称是,皋落木便缓缓的将秘术剑诀以自身小剑在空中行走出来,待示范了三遍之后,便停止了下来,以大家的资质,早已将剑诀牢记了,个别天赋为水系灵力的自身本早已习得此术剑诀,是以已经开始练习起来了。顿时只见天空之中一片金石奇木胡乱飘舞,在初晨的阳光之下,散发着斑驳陆离的各色光芒,小鲜看着与萧郎一阵皆是不屑,乱成这样也能行走出剑诀,比如那位仁兄刚刚划了一个图案,那最后的一撇划出,空中的镔铁便飞快的向一旁的女生飞速行去,若非皋落木提前察知,拦截了下来,恐怕要把女孩脑袋打破,登时惹得那女子柳眉倒竖,一阵轻斥。 直到此时,小鲜方才知晓什么叫做行走剑诀,竟是这般,他与茗惜面面相觑,暗中道,自己以心识念力早已能够随心所欲的隔空移物,想在空中写个大字就写个大字,几个字连成一起也无所谓,甚至还能写出草书了,是不是我也能够行走剑诀了。 这般想着,小鲜便想要尝试一番,不过手中这块石头着实没什么看头,自己早已能够托扶起上百斤的重物,还是用点大的东西才算有点挑战,四顾一望,没什么可手的东西,最后目光只能落在茗惜身上了,当时便是以茗惜为目标方才觉醒的念力,此时不选她还有什么可选的。 小鲜刚想施展开来,却见孟行吾发出一阵惊呼声,小鲜随着他的目光侧头望去,只见萧郎不知何时已将身后背负的剑匣打开,其中四片碎刃倏地飘入空中,围成一圈,然后急速开始旋转起来,不消说方才皋落木说的五个图案,此时四片碎刃在空中留下的痕迹,几乎可以以狂草的书法写一遍兰亭集序了,也难怪众人如此惊叹。 小鲜见状顿时不服,忘了茗惜一眼,茗惜顿时明白他的心意,这心识念力虽然神奇,能够隔空移物,甚至是人身,但却需要对象不能反抗,茗惜点了点头,小鲜目光一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茗惜顿时飘到了空中,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了他这里。 皋落木的目光此时也望向了这边,那两个少年他也认识,如这场中的其他人一般,不多也才十几年纪,那叫做小鲜的似乎还没有入境,但是他是如何做到的。 小鲜将茗惜托在空中还不甚得意,瞟了萧郎一眼,便心识瞬动,让茗惜在空中飞舞起来,虽然速度不如萧郎那般迅疾,但他托付的重量比起更甚,而且又是活人,所以众人倒是对他更惊叹一些。 啊!那人是谁,为何他能够将人控制住,教习不是说过灵力只能对死物起作用么,缘何他能让那女孩飞起来?施诗诗忽然说道。 那被叫做盈盈的姑娘站在她旁边,眼神之中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颜色,恨恨的说道:或许不是他控制的,是那小姑娘自己飞起来的? 说完,盈盈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诗诗却被吓了一跳,这天下间哪里听说过有人能够飞的,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剑客中虽有轻身之术,更有诸如风痕云踪术之类的绝世身法,但不管是何轻身术法,从未有可以一直飞在空中的,每过片刻都需触下地面,这叫做下接地气,才可悠然云端”。诗诗回头一看,眉头微微一皱,她认识这个少年,叫做周明瑞,家中乃是北城开印书局的,据说生意做得很大,貌似度过许多书籍,博闻强识,向来以卖弄学问为荣,只是却只是商贩出身,家族之中并无剑客,若非天赋惊人,不然怕是无法进入剑庄。 周明瑞见诗诗望了过来,顿时喜形于色,接着卖弄说道:灵力虽然奇特,但天底下却有着必须遵守的天道规则,毕竟人有肉体桎梏,无法摆脱这天圆地方对人的吸引,除非有谁能够修炼到舍却了肉体,白日飞升,这小姑娘明显不可能。 诗诗反问说道:这么说是那个少年控制的?这么说教习说过的话是错的? 周明瑞顿时语塞,不止教习说过,他从书中也曾了解过,秘术是无法控制他人的,除非是幻术,但即便幻术能够驱使人做出一些动作,但也没听说过能让人离开地面飞起来的。 皋落木在旁听着众位学生的议论,心中也是茫然,而且更让他惊奇的是,在那托起女孩的少年周身,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灵力的存在。要知道,剑客控制小剑行走剑诀,乃是以自身灵力控制自然灵力驱使小剑飞舞的,一旦行走剑诀,必然有灵力逸出,但那少年周围竟无丝毫灵力,女孩的身上也无灵力痕迹,他是如何做到的。 小鲜让茗惜在空中飞舞了好一阵,茗惜见众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她和小鲜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回过头去微微瞪了小鲜一眼,小鲜憨憨一笑,自己也觉得有点疲乏了,便将她轻轻的托回地面,这般举重若轻的模样让大家又是一阵惊叹,竟然能够控制的这般轻松,就连身体也没有一丝异动,莫非他纯是以目光移动的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二章 颤抖的手 刘侯见众多学生也靠近了过来,眉头一皱,对皋落木说道:皋先生先带学生们回去继续上课吧! 皋落木方才的一道秘术被小鲜的箭矢破开,此时心中还有些芥蒂,唯恐被在场的学生小看了,也不想继续在这呆了,便招呼自己的学生往回走,诗诗担心的看了萧郎几眼,而盈盈却把目光留在了小鲜的身上,心底暗暗的想着,没想到这个少年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他那一箭,若换了自己,能否挡得住? 见众人离开后,几名教习方才各自扶起萧郎和小鲜,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他们的身体,查明他们只是精力疲乏以致昏迷,这才稍稍安心,这时只听公羊博说道:却是疾箭之术无疑了,只是那日在试剑殿中测试天赋,小鲜并未筑成灵台,如何修炼得疾箭之术,据我所示,这奇特的箭术对灵台的天赋要求极高,寻常之人怕是无法修习的。 梁丘悯冷冷一哼,说道:专诸盟作孽多端,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让一个尚未筑成灵台的少年都能习练此术,若是被我碰到,定然饶不过他们! 黑齿明眸说道:回去之后还是需对小鲜仔细检查一番,若是专诸盟真的使了什么恶毒的法子让他修炼此术,害了他的身体,我们还得小心救治一番,清儿妹子只留下这么一个小子,姬无涯又在闭关之中,不能让小鲜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刘侯却忽然说道:没有灵台支持,如何能够施展疾箭之术,即便是专诸盟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我觉得小鲜这小子诡异非常,那日在试剑殿便觉得如此了,他一路西行而来,能够逃脱专诸盟上百人的追击,恐怕并非我们想的这般简单,若是有些奇妙际遇,或许还能说得通,我们须得了解清楚!另外,据姬无涯说过,在斗门镇之时,见到围追小鲜的还有闻韵剑庄之人,甚至乾剑客卓有道也在其中,为何剑庄之人会加入专诸盟的追捕队伍之中,这一点大家不可不察—— 说完之后,众人也觉得十分奇怪,不由纷纷的望向了茗惜,她也是当事人之一,虽然年纪幼小,却也应当知晓些事情,湘溪子不由蹲下身来,对茗惜亲切的说道:小姑娘,刚才各位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有什么话说吗? 茗惜是听说过小鲜说要把所有剑庄之人当做家人,把这里当做家的,面对诸位正直的先生,却也不敢撒谎,说道:小鲜的箭术不是专诸盟教的,是个路人教的,不过我也不知他的名字,小鲜也不知道,闻韵剑庄的人我不知道,也不认识,小鲜也不认识,你们还是问姬先生吧!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难色,路人教的,哪个路人竟然能教会一个灵台未成之人疾箭之术,此人莫非神仙不同,至于她不知晓闻韵剑庄的事情,却也不奇怪,毕竟小姑娘年纪不过八岁多,难以理解成人的世界。公羊博望向湘溪子说道:此事看来还要先生去信闻韵剑庄询问一番才是! 湘溪子点了点头,众人商定之后,便带着小鲜、茗惜与萧郎离开此地,湘溪子回过身之时不小心瞥到了故意漫走一步的黑齿明眸,只见他偷偷的将右手往身后挪了挪,湘溪子看的清晰,那手此刻正不受控制的左右微微颤抖着,她顿时一怔,稍一回忆,顿时记起正是这只手方才抓住了破开皋落木秘术盾甲后飞出的箭矢,强弩之末竟然还有如此威势,湘溪子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昏迷中的小鲜。 回见学院山的诸位学生此时已经没了再继续学习行走剑诀的兴致了,而皋落木也是心中烦闷,便让学生们散了,各自去修习。远远的看过方才萧郎与小鲜之间的战斗,回忆之前两人说过的话,“我只会杀人,不会打架”“正好,我也好久没有杀人了”,原以为的笑话,却没料到竟是二人的真实写照,谁敢说方才萧郎那一道道浑厚的刀光,小鲜那一箭箭如流星般的箭影不能将在场诸人击杀。 诗诗与盈盈对坐互望着,目光却都没有落在对方身上,一个在担心萧郎的身体,一个却在回忆方才的战斗场景。盈盈痴痴的望着虚无的半空,想着,若是方才萧郎那一刀从后面砍向我,我该是逃还是阻挡,若是阻挡的话,应该以何秘术防御,她想了半天,自己修习水系秘术竟无一个防御之术,只有修炼到睟天境之后,连成滴水成冰后,方能以进阶冰系灵力阻挡,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她又想起小鲜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箭,这次她没有再劳神的去思索抵御的方法,连萧郎的那一刀都拦不住,如何抵挡比刀势更快的箭矢,盈盈悲哀的想道,若是对上了他们二人,自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还好方才那个少年没有答应自己的比试。 盈盈轻轻一叹,准备回去,诗诗却忽然惊醒,问道:你去哪里? 盈盈说了句回家,诗诗却拉住了她,说道:萧郎被教习带回来了,就在草堂书院里,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我去看他作甚?盈盈刚想这么说道,却见诗诗脸色一红,顿时明白了,随即一想,估计那射箭的少年也在那里,过去问问他跟谁学的箭术也好,便答应了她,与她一同往草堂书院而去。 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只见教习们陆续走了出来,公羊博则站在门口送诸位离开,如今他在书院之中授徒,便住在了学堂后院,此刻小鲜与萧郎便安排在了他这里观察。诗诗偷偷过来看萧郎,不敢这时迎着众教习上去,便与盈盈躲在了树后,等他们离开之后,方才悄悄的进了书院。此时公羊博已经回了后院,学堂之中虽然无人,但连接前后院位置的雨廊处却站了两人,诗诗与盈盈悄悄靠近了雨廊,隔着一道栏杆,背对着他们,小声对盈盈说道:好像是暗客的人,似乎叫做李国复,另一个叫做崔长恨,与我家倒是关系比较紧密的—— 这时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姬先生一直找这小子,当时我们还不明白,如今想来,这小子倒真是神奇啊—— 是说谁?诗诗听他们说话,暂时没有出去,只是不知他们口中的这小子到底是谁,萧郎还是那个射箭的少年,这时另一人说道:是啊,这几日专诸盟传出了消息,我也方才知晓,他们一路西行而来,专诸盟派出了近百名剑客追杀,竟然最后仍然被他逃走,而且拒收贪狼殿地狼组的狼三,噬狼组的狼七都被他杀了,这二人狼三接近更天境,而狼七则早已突破到了更天境,竟然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不知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据说还有传书局的整个小组都死在了他的手里,这些日子专诸盟沿途收敛尸体,一共七人,虽然都是羡天从天境界之人,但他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实力深不可测啊!不愧为专诸盟近来来不世出的天才,也难怪他们会派出近百名剑客追杀,这样的人遗留在外,对专诸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那人又说道:而且年纪还这般轻,似乎十二岁多吧,若是长大之后,不知是何境界! 诗诗这时终于明白了,他们说的是那个射箭的少年,没有想到竟然是专诸盟的叛徒,曾经专诸盟的人。与盈盈互看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一股深深的忌惮。专诸盟,这个各大剑庄闻之色变的名字,她们并不陌生,便是教习们碰到也会绕着路走,轻易不会得罪他们,当初剑庄于荆州会盟,专诸盟派出诸多剑客拦阻,灵隐剑庄派出的十路剑客,其中就有四五路人被专诸盟击杀,如今此仇过了七年多了,剑庄从未说过报仇之事,便是深深忌惮他们之由。乾文子在位之时已然如此,如今乾文子失踪,剑庄恐怕更难与之抗衡,没有想到那人曾经竟是专诸盟的刺客! 两人莫名的浑身一震,不知此时还要不要进去了。两人各怀心思的思忖了片刻,盈盈终于是小声说道: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诗诗心里到底还是担忧萧郎的情况,尤其在听说小鲜竟然曾经是专诸盟的刺客后,于是两人从栏杆处走了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折向了雨廊方向,那两个暗客不过也才十七八岁年纪,似乎曾经被安排在荆州探听消息的,由于姬无涯担忧专诸盟的报复,便将他们都召唤回来了,此时两人见到两个小美女走过来,心头顿时一喜,喜得不只是见到他们的容貌,而且还有她们的名字。这两人,一个姓施,叫做诗诗,一个姓赢,叫做盈盈,连起来读一个像是输输输,一个叫做赢赢赢,私下里被外城的赌场叫做输赢两姐妹,只是盈盈比较受欢迎一些。 你们怎么来了?李国复问道,他出身于长安李家,晚唐时期避难蜀中,百余年来已是蜀国大族,成都李,益州李,还有灵隐剑庄的本家,隐隐然有司马氏分家之势,各家之间联系紧密,却比司马氏分家不相往来的情况要好多了。李国复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国字脸,虽然暗客级别只是月字辈,却也早已入了从天境界。 听说新来的受伤了,我过来看看!诗诗说道,虽然认识李国复与崔长恨二人,但是这二人乃是世家的世交,关系紧密,她倒不便将自己对萧郎的心意表现出来,免得家中长辈知道后生出许多波折。 崔长恨说道:是有一个受伤了,叫做萧郎吧,另外一个虽然也躺下了,却是累得,不知你是要看哪个了? 话语之中充满调笑意思,李国复一拳轻轻打在崔长恨的肩膀,说道:耍什么贫嘴啊,施家妹子,进去吧! 施诗诗不好意思的一笑,眉黛堆翠,一低头便往里走去,盈盈却凑上前来狠狠的瞪了崔长恨一眼,崔长恨不禁尴尬的一笑,目送二人进去。 二人进去后,便往后院走去,只见不大的院子有正堂及东西两个厢房,却不知萧郎在哪个房间,随即便径直往正堂而去,房门虚掩,诗诗轻轻一推,却不想里面一个人正走出来,登时没注意,两人撞个满怀,诗诗倒还好,里面的人却被她撞得倒在了地上。 被她撞到的正是在此间休息的小鲜,他刚刚醒来,茗惜不知去了何处,没在他身边,他下得床来,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勉勉强强走到门前,却没成想外面竟然有人进来,退又没力气退,顿时又被撞倒了,不过虽然被撞得尾椎一痛,但撞他的不知是谁,只觉得一股香气袭来,随即温香软玉满怀,自己的手不知触碰到了哪里,一阵柔腻湿热,抬头一看只见门前一个女子张大了嘴,正怔怔的看着他。他不禁想道,这女的到底怎么了。 诗诗被小鲜撞到,小鲜本来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抵挡一下,但身体虚弱,力量未足,一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诗诗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本来是想开口怒骂的,但见到地上躺的竟是传言中那个来自专诸盟的少年,她顿时不敢开口了。 小鲜见门外两个小美女,心情顿好,再见那个撞他的女子一脸痴楞的模样显得格外呆萌呆萌的,忍不住调笑,伸出手道:你撞了人,怎地不扶我起来? 诗诗被小鲜那传言中的气场所震慑,连忙过来搀扶,但盈盈却快她一步拦在了前面,对诗诗喝道:他刚刚占了你的便宜,现在又要占你便宜,你还帮他做什么,这种人,就该打!说话之间,她一脚便向小鲜踹去,小鲜此时无力防备,被她踹个正着,捂着胸口直叫唤。 盈盈冷冷一笑,说道:就这样还专诸盟的刺客,不过而已罢了!诗诗,我们走!说着,拉起诗诗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书院门外的时候,诗诗这才忽然醒悟道:不好,那个坏小子竟然占我便宜,我要找他算账! 盈盈暗暗一叹,拦住他说道:刚刚已经帮你出气了,他现在有伤,也不好如何修理他,否则庄里的教习会找我们麻烦的,他又不走,日后总能报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四章 沛县刘氏 蜀中的刘家据说是从鲁地迁移而来的,不过在蜀中已然经营数百年了,也算是土生土长的蜀国人,不过刘家却从未真正的将自己当做过蜀地之人,几百年来,几乎绵延了整个唐朝的历史,刘家人一直处在客居异乡的矛盾心境中。因为刘家人的根底在鲁地,确切的说,是在沛县,蜀中刘氏乃是千年之前汉高祖刘邦的后人,与曾在荆州露过一面的刘掌柜同源,只是蜀中这一脉乃是支脉,而非嫡系,然而即便只是支脉,却仍然难以逃脱刘氏的宿命,每一个刘家的后人都背负着同样的责任。 这一代刘氏族长刘侯如今四十六岁,正是壮年,也是最近这几代最热心家族使命的族长,因为他的这一代里,曾经偌大的唐王朝破灭了,治乱交替的历史规律证明,天下又将迎来数百年的乱世。而乱世则是一个英雄辈出,拥有无限机会的时代。 刘侯此刻正坐在花厅之中,盯着手中的一封信痴痴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侍立的管家见自家老爷手执信纸痴楞了半天,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伸手推了推刘侯握信的胳膊,轻声叫道:老爷,老爷—— 刘侯微微一怔,随即清醒过来,见是管家,看着他目光中的担忧,他不忍苛责,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只是震惊这心中的内容罢了! 管家是刘家世代的家臣了,不是外人,因此没有丝毫芥蒂的问道:不知正房的老爷心中说了什么? 刘侯看了管家一眼,此间都不是外人,自然并无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于是对管家说道:还记得前些天跟你说过的那个姬无涯带回来的小子吧,就是七年多前城外那对夫妇的孩子,叫做小鲜的—— 管家点点头,刘侯继续说道:七年前他随父母出外也是去荆州参加会盟的,只是不知为何,中途不见了踪影,而这孩子也与父母失散,被剑庄逃出的一个叛客,叫做叶舒华的,带着去了荆州,后来这叶舒华在小鲜面前被天痕剑庄之人杀死,之后他便一个人在荆州讨生活,接着不知怎么的进入了专诸盟。他身边有个小姑娘,大约是他从王崇一手中救下来的——你先别管他怎么救的,听我继续说完——他们二人进了专诸盟,后来发生一些事情,专诸盟让他们二人自相残杀只留一个人活,于是这二人就逃了出来,大概小鲜还记得父母曾经是剑庄的人,便一路西行想要回来,但专诸盟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叛盟而出的人,于是荆州派出了近百名剑客和哨探前往阻截,然而你知道最后怎么了——这两个加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竟然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蜀境之中,其中辛苦自不赘言,最近专诸盟更放出了消息,说这两人亲手杀死他们近十名剑客,其中甚至还有更天境界之人。 管家倒抽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这两位都是天才人物了,不知如今都到了什么境界了? 刘侯摇摇头,说道:女娃倒真是天才人物,不过八岁多,但已是从天境了,整个剑庄找不到像她这样的天赋的,不过小鲜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了—— 如何特殊?管家问道。 刘侯说道:这小鲜十二岁左右,死在他手里的恐怕有七八人,倒是他却是还未入境之人,你说奇不奇怪? 管家赫然一惊,如今天下之中公认的秘术剑客方才是第一武力,其他诸如传统武术,箭术皆是小流末道,管家试着问道:莫非他如黑齿先生一般,武术已达到化境了么? 刘侯道:传统的武道若是要入化境,若非黑齿这般极致天赋又兼之日夜勤修不断,日夜交替,更有家中灵丹妙药流水般的支持,如何能够五十岁前进入化境,你当武道式微就变得好练了么,比起修习秘术境界并不稍易。你不用猜了,确实是最后的一个方式,那就是箭术,但并非寻常的箭术。你也知晓对于超过从天境的剑客,即便弓矢力道再大,也无法破开他们的灵域,只有一门箭术方可,那便是疾箭之术了! 管家暗暗一骇,他是知道疾箭之术的,刘侯接着说道: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只说西行途中遇到一位高人,教以此术,在他尚未凝聚灵台之时,就能施展此术了,着实令人称奇! 管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回头细想了一番,试探的问道:即便如此,只能说这少年着实有些际遇,运气又佳,但这乱世本就是英雄辈出的年代,出现这样的人也是自然,不然也无法活到今日了,老爷去年从岷山深处带回的那个少年不也是这样么,听说一刀砍死了上古灵兽,是梼杌么? 刘侯“嗯”了一声,说道:那个萧郎也非常人,他杀死的是否为上古灵兽梼杌,由于那年代相距太久,也不得而知了,不过确实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乾文子庄主也曾称赞过这少年,称其有霸王之姿,比起小鲜,虽然他早已凝聚灵台,却并无境界,但是又能施展一手奇妙的刀法,一旦真的打斗起来,比得上从天境剑客,虽然前些日子与小鲜比斗之中败下阵来,却是输在兵刃之上,那小鲜一路被人追杀,深通逃命之法,与其拉开了距离,萧郎无法近身,对方又是疾箭之术,在他尚未修炼出灵域之前,自然不敌。 管家又说道:看来老爷对着萧郎评价更高,但方才凝视这信良久,显然不是被这小鲜的天资惊住,不知老爷是在考虑什么了? 刘侯将信递给管家,说道:方才跟你解释这么多,便是让你对这小鲜多些了解,现在你再看看这信,这是沛县刘家出来的家主写来的,似乎是听到了专诸盟传出的小鲜的谣言,所以过来问了,心中有提到一些事情,你看过就知道了! 管家自然是识字的,而且看信极快,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也是暗暗惊叹,不过已有方才老爷提前告知些事情,此时看来倒没有吃愣住,不过随即也是一声长叹说道:此子竟然能够将专诸盟、荆州第一大帮北丐门还有沛县本家的家主都戏弄了,借势之妙、算计之精、手段之狠确实引人关注,难怪家主也会注意到他,听闻这次专诸盟的传言后,更是传信过来让我们好好关注他! 刘侯深以为然的说道:家主虽然年纪尚小,不过既然他走出了沛县,就证明他已有统率整个天下刘氏的资本了,他在心中能说出让我们关注小鲜的话,说明这人在他心中怕是占据了一个位置,我们不能等闲视之。 管家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家主心中提到的那个秘术,不知老爷怎么想的?那人死状凄惨,成二十五块碎片,家主说是死在四横四纵的网刃之术下,此术乃是更天境秘术,被家主认定是小鲜施展的,他未修炼出灵台,若是疾箭之术的话,或许机缘巧合之下能够运用到一丝灵之游丝,但更天境秘术,如何能这般轻易施展的得出,若是家主猜测属实的话,只有一个可能了! 刘侯微微颔首,说道:如你所料,他用的必然是符文秘术,据我猜测,专诸盟所言小鲜杀了他们近十名剑客,其中虽有死于疾箭之术下的,但其中高手,必然也是死在符文秘术之下,吃了轻敌的大亏,小鲜的身后必然隐藏了一位高人! 会不会是姬无涯?管家忽然说道。 刘侯轻轻一笑,摇摇头:乾文子多次派姬无涯出庄寻找小鲜的下落,若是姬无涯的话,小鲜早就被带回来了,如何会放他在江湖之中受苦,必然不会是他!此事也当真奇怪,荆州城内除了闻韵剑庄与专诸盟外,并无世家大族,更加没有敢得罪专诸盟的剑客,小鲜是如何认识这个高人的,莫非真的有大隐隐于市的剑客? 管家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现这样的人也不奇怪了,毕竟这小子乃是福泽深厚之人,或许那个教他箭术的也是这个人! 刘侯也是这般想的,点了点头,吩咐管家让人暗中盯着小鲜,刚刚说完,门外过来一个小侍,管家上前问了一下,回来回复说道:门房传来消息,湘溪子先生在议事殿相邀,请各位先生前往学院山议事! 刘侯想了一下,这些天并无什么事发生,除了那儒者评定大会之外,更无需要所有先生全部聚集商讨的事情,不过那大会是在两个月后,又是由公羊博主持的,如何会要自己过去,他想了一番,没有想到什么事情,却也不敢耽误,收拾一番,便向学院山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 一心向学 从宋家出来之后,小鲜气鼓鼓的在房中独自呆了一个下午,终于晚上忍不住饥饿从房中出来,桌上还有茗惜为他留着的馄饨,小鲜囫囵的吃了,见茗惜仍然看着他,不禁将陶碗推向她,说道:你要吃么? 茗惜摇摇头,瞪了他一眼,接过空碗,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下午的时候漆先生来过了,让我们这段日子不要到处乱走! 小鲜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不过话一出口随即便想起什么,说道:知道了! 小鲜吃完馄饨之后,从怀中摸出贴身珍藏的那本楞严经,茗惜见状挑了挑桌上的油灯,让光亮更明亮了一些,小鲜念念有词的读道:阿难言。诸盲眼前。惟睹黑暗。云何成见。佛告阿难。诸盲无眼。惟观黑暗。与有眼人。处于暗室。二黑有别。为无有别。如是。世尊。此暗中人。与彼群盲。二黑校量。曾无有异。阿难。若无眼人。全见前黑。忽得眼光。还于前尘。见种种色。名眼见者。彼暗中人。全见前黑。忽获灯光。亦于前尘。见种种色。应名灯见。若灯见者。灯能有见。自不名灯。又则灯观。何关汝事。是故。当知灯能显色。如是见者。是眼非灯。眼能显色。如是见性。是心非眼—— 念到这里,小鲜长叹一声,说道:楞严经开篇便是老和尚当初所言的七处征心,对应着心识修炼的七大层次,这些日子以来,我多少也看过几遍了,无非是和尚祖宗和小徒弟之间的机锋较量,各有各的道理,听着也似乎觉得没错,但却是达不到能够突破心境的层次,毕竟说的这些都太虚了,至于这十番显见的禅语,更加难懂,你听得明白么,茗惜? 茗惜摇摇头说道:我只听懂了阿难,还有佛,这两个名字出现的最多,其他就不懂了! 小鲜的脑门上顿时滴落了两道汗,好吧,比起不学无术来,茗惜应该比自己更加厉害才对,当初在专诸盟之时,虽然茗惜也天赋惊人,但在对各项技艺的锤炼之上,是远远比不上小鲜的,只是不知为何,就这么一个傻傻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先他无数步,竟然突破到了从天境。 茗惜——小鲜忽然说道。 嗯?茗惜手掌撑着脑袋看着小鲜问道。 你当初是如何修炼的啊,怎么就突然入境了的?小鲜终于忍不住向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人请教起来。 茗惜被小鲜问的一愣,是啊,自己是什么时候入境的啊,按照姬先生所说的,入境前先要觉醒灵识,然后灵识探寻灵之游丝从而凝聚灵台,灵台生成之后再吸纳气海,但自己似乎并未经历过这些阶段啊,仿佛一下子就懂得了灵力一般。 茗惜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小鲜对这个回答已有准备,因此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入境的了? 什么时候啊?茗惜食指点在樱唇下方,仰起头来略略回想一番,自言自语般的慢慢说道:大概是在那夜你去帮北丐门偷东西的时候吧,你还记得吗,你一夜没回来,我在闻香楼等的有点担心就去寻你,不知怎么的,眼睛涩的发胀,结果就有一道光从眼睛中射出来,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吧! 小鲜暗暗吸了口水,虽然早已知晓这些,但小鲜没想到茗惜入境的竟然这般简单,似乎与她自身并无关系,只是由于身体自然而然的触发的灵识一般。想起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些特殊,朱獳也曾说过自己的血液之中仿佛蕴藏着特殊灵力,莫非也如茗惜这般一样么,只消等待机缘,终有一日能够自然突破,凝聚出灵台,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机缘到底是怎样的,又会如何到来,忍不住问道:为何会是那夜入境的了,你那日可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 为何是那日?茗惜沉思一阵,问道:有些担心你算么? 小鲜摇摇头,说道:这个不算! 茗惜也跟着摇摇头:那就没了! 又白问了,小鲜一阵气恼,但又问道:那你后来如何施展秘术的?那瞳术还有西行时,你指尖冒出的白光? 茗惜又沉思了一阵,看了看小鲜的脸色,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那个时候,有些担心你,然后就——这个算吗? 唉——小鲜长叹一声,顿时无语,但仍然不死心的又问了她一句:那你是如何凝聚灵力的了? 茗惜茫然的张大眼睛,更加不知如何回答了,毕竟只有八岁而已,但见到小鲜渴望的目光,她又无法答出不知道的答案,只能食指轻轻向自己脸旁的空中一点,顿时一道比油火明亮百倍的白芒凝聚在了她指尖一寸内的方圆之中,微微一笑,说道:就是这样啊! 小鲜终于绝望,也总算是明白了茗惜的入境乃是她天赋如此,自然而然的便入了境,若是要她理清自己入境的原因,恐怕至少要在她通读儒家所有书籍,通过剑庄教授再次入境之后了。 茗惜见小鲜一脸急色,忍不住,问道:小鲜,你是在担心专诸盟吗? 小鲜应了一声,茗惜说道:我们呆在剑庄里又不出去,专诸盟进不来的! 小鲜摇摇头,说道:这些年来,你还不懂得这乱世的生存法则么,即便有大树乘凉,也不能放弃自身成长,毕竟在可靠的靠山也有山崩的一刻,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茗惜也不知听没听懂,点点头,又说道:不是还有一本书吗,你看看那书上有没有教人入境的方法? 小鲜从怀中又摸出叶舒华曾经从剑庄盗走的那本青灯古卷,匆匆翻了一遍,说道:这本书看了好几遍了,还不如楞严经,那经书还有些故事和道理,可这古卷里只有风景和游记,据说还是剑庄的初代庄主灵隐子所著,都不知写些什么东西!说着,小鲜颇有些恼怒的将书仍在了桌上。 茗惜拿起书册,她识字不多,只见书内第一页写着:出阴山,北二百里,见乌云蔽日,狂风骤临,翳翳然如伞盖,疾走数十里,而云亦然,随身而行,如若人影,至漠南而止。 茗惜放下古卷,说道:好像前面还有一册来着—— 小鲜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书,说道:青灯古卷一共有三册,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剑庄遗失了两册,最后一册则被叶舒华盗走,就是我们面前这本了,当初谋道院吴教习曾说青灯古卷乃是奇书之一,我却觉得没什么稀奇,叶舒华得了这本书那么久,但不过也只是更天境界,最后还是死了! 茗惜想了一会儿,说道:或许是他们自己忘记放哪了呢,毕竟剑庄这么大,又没听说过有谁曾经攻进来过,除了叶舒华偷了一本外,也没有丢失的记载,恐怕还是遗落在了剑庄里! 小鲜细想一番,也觉得有理,不过既然剑庄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自己又如何能够找到了,何况即便是找到了,谁知道对自己有没有帮助,想到这里,又觉得失望,茗惜鼓励他说道:即使找不到古卷,但剑庄有好几个书院,藏书的地方也多,也许有其他书可以帮你了! 茗惜说的话倒没错,除了他们正在就读的草堂书院,山腰的林圃书院各自的书楼之外,剑庄还有沿山道向上而建的四书院、五经楼,六艺阁与七贤塔,除了七贤塔乃是议事与试剑殿入口外,其他三座楼院皆是藏书之地。其中四书院占地十亩,院中有楼阁十座,最矮的一座三层,最高的一座有六层,藏书五万册,五经楼占地五亩,院中三座楼台,藏书两万,而六艺阁临近七贤塔,建在悬崖边上,只有一条道路进出,仅仅一座危楼,藏书也不多,共三百余册! 从占地的多少与藏书的多少,小鲜也能够分出其中的区别,自然是物以稀为贵,恐怕只有六艺阁中的书才是真正与秘书有关的,其他藏书之地怕皆是寻常书籍。 小鲜说道:当真有些用处的书籍都藏在六艺阁,那里离七贤塔太近,经常有教习经过,而且只有一条小道进出,还有人守着道路,恐怕进不去! 茗惜问道:白天有人守着,晚上他不睡觉么? 小鲜道:晚间山中虽然少人,但也有暗客巡查,而且六艺阁建在悬崖边上,那条进出的小道也是沿着悬崖而建的,晚上进出颇为危险,这不比我们当初秦岭里走过的山道,晚上没有光亮,看不见路,一不小心就跌下万丈深渊了! 小鲜刚刚说完,却忽然愣住了,因为他似乎遗漏掉了什么,看向茗惜还有她微微上翘的手指,茗惜顿时咧嘴一笑,伸出纤纤细指,顿时一道白芒从她指尖窜出,形若灯火。 第二日早晨,两人便前去六艺阁踩点,虽然学院山没有什么禁地,并不禁止任何人登山,但是一些重要场地却也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出的,其中便包括了各个藏书楼与书院,小鲜与茗惜装作在山中闲逛的样子,先是去了四书院与五经楼,这两处地方只有几个看守的老头,小鲜说明来意之后,并没有收到阻拦,二人顺利的进入院中,只是找了一上午书籍,入目的皆是论语、大学、中庸之类的儒家典籍,而五经楼则也如其名一般,皆是与五经相关的书籍,甚至连隋唐传奇类的书籍都少。 待到下午的时候,两人偷偷往六艺阁的山道而去,一路行人稀少,快要靠近崖边小阁时,已然有些阴森,到了悬崖边的小道之上,首先便是铁将军把门,两人靠上近前,小鲜正准备施展当初吃饭的本事,远远的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吓得二人浑身一震,赶紧退到旁边。 过了不久,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悠哉悠哉的晃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根绳子,绳下拴着的是个酒葫芦,似乎是没酒了,葫芦在他手中晃荡来晃荡去,显得颇为轻巧。 小鲜小声的对茗惜说道:每个藏书楼都只有一个看门的,这六艺阁位置偏僻,又少人至,怕是没什么人会想在这里守着,估计那个白胡子就是此间的守卫了,不过看他样子,老眼昏花的,又是个酒鬼,即便他在阁里守着,又能有什么用,这不,估计这又去打酒去了,今夜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茗惜点点头,说道:这山路难走,他下山打酒再上门,估计天都黑了,怕是不会回来了,我们藏在这里,天黑就进去吧! 小鲜说道:是极,就这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八章 地砖黑影 窗台的空间不大,附近只有一个书架,能够引动古卷异动的想必只有书籍了,小鲜将上面的几十本书册都拿了下来,放到楼下去,若是这些书籍引动古卷的话,想必待会古卷的翻动就会停止下来,证明引动它的来源就在那书中。 只是小鲜做完这些之后,发现古卷仍然翻飞不停,看来并非那些书籍的作用了,当下又在附近寻摸起来,只是四周空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了?终于,小鲜的目光放到了那漆黑的木地板上了。 地板是以厚实的紫檀木所制,每一块只有书页翻开时的大小,严丝合缝的组合在一起,小鲜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缓缓的撬出一块,拿在手里分量十足,若是没有光亮,只凭这重量和手感,还以为是块金砖了。 观察一阵,小鲜忽然发现,这檀木地板的背面竟然还有图案,只是这图案却有些奇怪,黑乎乎的一片,只是比檀木的颜色稍微深一些,若仔细看的话,能够辨认出是个人影,比划着什么。 小鲜忽然说道:你看这像什么,我看着像个人在冥想—— 茗惜摇摇头说道:看不出来,不过这不重要,还是赶紧找引动古卷的来源吧! 啊!小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正事来,于是便把这块檀木地板扔到了一楼,但古卷仍然翻飞,又抠出一块来,背面仍然有个古怪黑影小人儿,扔到了一楼,还是没没反应。就这样,二人将窗台前方圆十步内的地板都挖了出来,一块一块往楼下扔,自己都快要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古卷停了下来。小鲜一惊,说道:快点快点,刚刚是扔的哪一块,怕就是那块地板! 茗惜与小鲜跑到一楼,只见上百块地板被他扔的一地都是,哪里还辨认的出来,不禁无奈的瘪瘪嘴,说道:看来还是要再来一遍了! 于是小鲜将古卷放到了那百来块的地板中,果然古卷又翻飞起来,二人便将书册留在这里,然后将地板一块一块的搬回了二楼,终于,当他们搬到第三十余块时,一楼的古卷又停止了异动,小鲜见状一喜,看来那块木板就在自己手中这五块之中了。 小鲜将手中五块木板分成两份,让茗惜先拿其中的那三块上楼,见古卷停止异动,便让茗惜再拿她手中的两块回来,见古卷仍然不动,顿时便确定了遗留在二楼的那块木板便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了。 小鲜捡起青灯古卷,与茗惜连忙上楼去拾回那块木板,但就在二人踏上二楼最后一层楼梯时,忽然只听一声闷响,茗惜指尖白芒照射的方向,忽然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那身躯足有三个小鲜高,而且这影子明显不是死物,小鲜察觉到它的面孔那里,仿佛有两道特殊的光线射来,就如同真人的目光一般。 小鲜心底猛地跳了几下,几步窜上了楼梯,见着茗惜就放在楼梯口的那块木板,匆匆揣入怀中,拉过茗惜,便向楼下跑去。在小鲜猜想中,那影子明显不是善辈,又是被自己找到的那块木板吸引出来的,必然与这木板有些关系,今天唯一的收获便是这檀木地板,不能再让他抢回去了。 果不其然,见小鲜带着木板逃出了六艺阁,那影子顿时飞奔出来,追了过去,小鲜二人在前面跑着,虽然山势险峻,但逃起命来,哪里顾得上这些。那黑影从六艺阁而出,转瞬之间融入黑暗之中,小鲜也不知其到底追上来了没有,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身后一阵风起,小鲜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连忙与茗惜停下向崖边墙上贴去,几乎就在二人转身的瞬间,那阵风从身后飞过,带起一片飞沙走石,两人的脸上就如同被刀片刮过一般,顿时一阵冷汗渗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若是方才没反应过来的话,怕是就被这阵风给腰斩了吧! 现在他们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的飞奔了,那黑影藏在这漫天的黑暗之中,说不准什么时候便窜了出来,像刚才那般给自己来一下,那这番前来就得不偿失了。小步缓缓的腾挪着,暂时先过了这条崖边小道,出了铁门,刚刚松了一口气,正要往下走时,方才的那股心悸感觉又来了,小鲜连忙与茗惜卧倒在地,但此时已经迟了,那风声袭来,几乎触到了小鲜的头皮,但就在此时,忽然身前一个身影拦住了那风声,只听这人沉声一喝,道:秘术——金钟罩之御! 话语刚毕,小鲜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和茗惜,还有这人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道金光,金光落下,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铜钟,那风声一阵一阵的打在铜钟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不过好在这里已是学院山山峰近处,又有层林缓解声音的传播,否则这阵阵钟声非得把全城的人都引过来,到时候自己可就难看了。 黑影突破不了铜钟,这时又听拦住它的人大声喝道:前辈,这人是剑庄后辈,业已与灵源相连,有何事情可由庄主代行,前辈还是回到阁中去吧! 黑影沉默半晌,也不知到底会不会说话,过了片刻,又传来一阵风声,来人点点头扬声说道:在下知道了!说完之后,风声渐渐消失,小鲜终于松了一口气,让茗惜点亮夜空,抬头看去,原来竟是黑齿明眸到了。 小鲜不禁支吾着道:黑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黑齿明眸顿时一个踉跄,沉声说道:是黑齿先生,某复姓黑齿,不是什么黑先生! 小鲜点头表示受教了,这时茗惜又问道:黑先生,刚才那是什么? 是黑齿先生!黑齿明眸几乎是吼出来的,茗惜顿时被骇住了,后退几步,小声道:我错了,黑先生! 黑齿明眸终于绝望了,也不跟他们较真,说道:那黑影乃是剑庄创庄之人灵隐子留下的一个秘术,是守护剑庄六艺阁宝书的守护者,今日你们不知怎么惹到了他,竟然使其动了杀心,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鲜对这先生印象尚可,而且今日之事实在是瞒不过去,明日一早守门的老头一回来,就会发现有人过来偷过书的,因此小鲜老实的说道:我过来找两本书看看,不知为何惊动了他—— 小鲜说的“他”自然就是灵隐子秘术中的守护者,黑齿明眸闻言,顿时有些生气,喝道:六艺阁岂是能够随意出入的,你可知道,非庄主许可,寻常任何人皆不能进入六艺阁,即便是学堂的先生,用作教学之用的书籍,也必须由暗客跟随,于阁中抄写,只能携带副本出来使用,且用过之后还要在暗客眼前销毁书籍,从而销案,否则便要始终背负盗书的嫌疑,一日不除,则不能离开剑庄,若是离开,以叛客处理!你可知道你们今日惹下了什么大祸了吗? 小鲜闻言一惊,却不服的反问道:若当真这么严格的话,为何就一个白胡子守门,到了夜里更是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这不是诱惑别人违禁么? 黑齿明眸怒道:强词夺理,这里防守不严,那是因为剑庄之人畏惧先贤,不敢对其有所不恭,何况还有灵隐子秘术把门,谁也无法不告而取,今日你们在里面动了什么,有没有拿出什么东西出来? 小鲜想了想,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先问道:刚你你跟那影子说话,难道他还能听懂你说的话,他后来跟你说什么,你说知道了? 黑齿明眸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清明,说道:当然能听懂,这暗影守护了剑庄数百年之久,并非你能想象的!至于他说的什么,却是不能告诉你了! 小鲜顿时气馁,又沉思了片刻,暗自猜测估计那影子应该告诉了黑齿明眸自己携带了一块地砖出来,于是还是不情愿的将那块紫檀木地砖拿了出来,递给黑齿,只是小鲜陡然发现,之前地砖背面的黑色人影此时已经不见了! 黑齿明眸接过地砖,查看了一下,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不明白为何他会盗走一块地砖,莫非是入宝山而空手归以至于心有不甘,最后如同打着到此一游般的恶趣味或者贼不走空的规矩,抠走一块地砖算作利息么? 黑齿明眸想不通这个道理,但见小鲜一副内疚模样,猜想自己怕是猜对了,也不去问他原有了,沉声一喝:真是胡闹,念在你们初入剑庄,还不懂得这些规矩,今日我且帮你们收拾了首尾,日后若然再犯,就由不得我了!可要记住了,没人准许你们去的地方千万别去,方才那影子起了杀心,若非今夜是我在七贤塔中值夜,听得声响过来查看,否则你们难逃一死了! 小鲜与茗惜连忙不住的感谢,黑齿明眸摆摆手,又问道:方才你说过来找两本书,你们要找什么书? 小鲜叹了口气,将从宋依冉口中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最后解释说道自己乃是担心专诸盟偷袭,因此想要学些本事防身,但目前又无快速入境修习秘术的方法,便想过来看看有无前辈指导的秘籍。 黑齿明眸闻言暗自叹息,忽然想起那日接过小鲜石破天惊的一箭,即便是被皋落木的防御秘术阻拦了一道,自己抓去仍然伤到了自己的手臂,修习了四五天方才利索,当真不可小视,不过除此之外,小鲜的灵力境界平平,其他本事也稀松的很,在专诸盟面前确实不够看的。黑齿明眸有意想帮一下他,只是小鲜情况着实有些特殊,若说已然入境了,但又为筑成灵台气海,若说未曾入境,却又能释放灵力,甚至是施展疾箭之术,真不知该如何教导他了!但最后黑齿明眸还是说道:你天赋乃是暗系灵力,情况特殊,剑庄之中暗系剑客最出色之人便是暗客首领姬无涯了,只是他现在正在闭关,若是要教导你还是要他亲自来的好,我们着实不知如何指导你入境修习秘术!但是其他的本事我却可以教你,至少让你在专诸盟之人面前有自保之力—— 小鲜闻言顿时大喜,问道:那是什么秘术? 黑齿明眸摇摇头说道:不是秘术,而是武道,你情况特殊,灵台未筑,不能修习秘术,但是你速度惊人,加上又能释放灵力,辅之以暗器,加上我交给你的武道之术,至少能够自保,若然近身,出其不意的神祗能够杀敌,若然不能近身,真遇上生死之忧时,还可施展疾箭之术逃命,你意下如何? 小鲜想了想,武道他倒不陌生,其实武政国教导他的藏刃术、暗器施放等技艺本也是武道一种,只是武道若然遇上了秘术,怕是连对方的灵域也无法突破,即便学到了黑齿明眸这般武道宗师的境界,仍然需要入境修习秘术才能与人对敌,综合而论当真有些事倍功半,还耽误了自己觉醒灵识。 黑齿明眸见小鲜正在沉思,也不打搅他,任他去想,最后说道:今夜你且好好考虑一番,夜路难走,你在此处等我一下,然后跟我回塔里休息!说完,黑齿明眸便匆匆往六艺阁而去,走的时候还在思考,不知刚才骗到了小鲜没有,这小子长期在市井厮混,待人待物皆是精明异常,方才自己与黑影对话全是假装,只是为了吓唬他而已,毕竟这黑影厉害非常,却只能在小道范围之内活动,若是没唬住他的话,恐怕下次他还敢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章 朱獳的变化 说完那暗影之事,小鲜这时才想起朱獳的事情来,不禁问道:你吞噬了灵源后,就不知所踪,到底如何了,可是能够凝聚肉身了么? 朱獳的语气顿时变得一缓,若是其有肉身,小鲜便能清晰的听到它的叹息,只听他道:肉身虽是桎梏,却也是得天独厚之物,岂是这般容易凝聚的,原以为借助灵源之能,以其中五行阴阳灵力形化万物,可助某恢复肉身,岂知终究功亏一篑! 那是为何?小鲜问道。 朱獳叹息道:天行有常,自有道法存在,凝聚肉身怕是与天道相逆,所以到最后关键时刻,五行无法汇聚,即便是以汝之血脉强行凝聚,也是无法,徒呼奈何! 以我的血脉?小鲜微微一怔,随即大怒:好啊,你竟然利用我的血! 朱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此等皆为小事,罢了,过去了就莫要再提!还是汝好自陈述一番,是如何惹上那本相暗影的? 小鲜还是有些不善交际,轻易的便被朱獳转移了话题,以事实相告,说道:专诸盟贼心不死,这剑庄虽似安全,但我却只对姬先生熟悉,其他诸位先生不知性格如何,对我有无相助之心—— 朱獳似乎颇有些赞同,说道:汝所言之姬先生境界超然,尚可依赖,其余诸人,湘溪子有减天境迹象,当在姬无涯之后,只是此人某也看不清楚虚实,须得防范,其余诸人,不提也罢。汝所言极是,身处安乐之地也不可掉以轻心,自身强硬方才是自保之道。是以,汝才会惹上那暗影? 小鲜点头说道:如今我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心识与疾箭之术,但基础仍在心识之上,只是楞严经洋洋洒洒数万字之多,便是看完也不知耗费多久时光,何况还要领悟,一念寺的和尚花费几十年方才进入外念识,若是我的话,怕要到老才能存进! 朱獳说道:这是自然,若非山道之中你得梦境老头点化,岂能这般容易跳过身念识破境,得以与吾对话? 小鲜倒不惊奇其竟然知道自己经历的那个梦境,说道:自那日后,心识再无一丝提升,按照老和尚提点的话语来看,我如今当处在茫然境之中,若是突破,便能进入外念识,但是机缘难寻,我只能去庄里的藏书阁看看,是否有什么典籍能够助我破境,或是修习一些其他法门提升实力! 朱獳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以吾感知,心识之能隐然在灵识之上,其可借天下诸力,更可诞生念力行自生灵力之效,而且能不假自然灵力、突破肉身桎梏,威能又在自生灵力之上,若然将其修炼至极致,想必能超越剑客九层天境,而且其借势妙能,必也有天翻地覆之变化,只是此法的修炼难度着实太高—— 小鲜埋怨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朱獳并不以为意,忽然说道:小鲜,你我一场机缘,吾也不介意助你一程,先前吾在凝聚肉身之时,曾仔细感悟过汝之血脉之能,隐约察觉其似乎有灵之游丝之效,可助吾瞬息之间恢复灵能,而汝无灵台,又能生出灵力,恐怕并非无灵台,而是灵台特殊而已! 怎么说?小鲜急忙问道。 朱獳言道:世间皆言灵台凝聚于膻中,气海汇集于丹田,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灵台并非定要凝聚膻中,也可能存在于他处,而汝恐怕就是这其中万一,汝之灵台不在膻中,而在周身血脉之中。唯有此方能解释汝之血脉有恢复灵力之效,又可催生灵力而出,汝奔跑时逸散的灵力,其实正是汝之灵台吸纳的气海灵力,若汝能将其纳入体内逐渐汇集,便能成就气海,日后可修习秘术! 小鲜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 朱獳也有些拿不准,说道:暂只是猜测,但可尝试!另外,汝之念力可借重力,托付万物,当也能压迫重力,施之于人,有泰山压法,吾现在就在汝之肉身之中,可曾见汝变成吾之模样? 那倒也是啊!小鲜自言自语道,又听朱獳的话语传来:那狼崽子不过初生,又非修炼白千年的灵兽,自然不会生出灵识,甚至自身意识也十分淡薄,吾寄身于其体内,可占据其意识,只是若被汝通灵而出后,其便会自然萎靡,沉睡过去,倒是对它无甚影响,汝可安心。 小鲜说道:我是帮茗惜问问,她是个女孩子,对这些小猫小狗比较在乎! 朱獳说道:这狼崽子乃是雪狼王之后,如今尚小,一年之后便有今日之你这般大小了!好了,汝意识可出身外了,这几日吾将缓慢释放出那暗系灵力,汝静心吸纳,不可有误!说完这句,朱獳的双瞳消失,小鲜再也找它不见了! 小鲜叹息一声,回到身外,茗惜见他睁开眼睛,连忙问道:怎么样,那暗影如何与你相见的? 小鲜听茗惜问起,这才想起暗影的事情,跟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几****要在家中吸纳朱獳释放的灵力,不能出去了,你去跟黑先生说一下,就说我有些不舒服,过几日再过去跟他修习武道。 茗惜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做好午饭之后,便去跟黑齿明眸回信了,之后的几日,小鲜便在家中静心吸纳灵力,好在他的血脉如同朱獳所料那般,并未被那灵力胀破,反而融于血液之中,若念力不起,则丝毫感受不到那些灵力的存在。 五日之后,小鲜容纳灵力完毕,而且与以前倚靠奔跑释放灵力的不同,这暗系灵力可由念力直接控制,释放于外,只是无法依靠其施展暗系秘术,至于其中原因,小鲜与朱獳皆不得而知,或许等姬无涯出关之后,可以询问他一番。但是即便不能以之施展秘术,但仅仅释放十之一二于体外,便将整个屋内笼罩于黑暗之中,一丝天光都再看不到。 茗惜见他得意洋洋的模样,禁不住也起了炫耀的心思,只见以她所站立之处,她目光所及,顿时一道道白芒闪现而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小鲜微微一怔,忽然说道:都是水火不容,光暗难存,但我们这屋内却能相得益彰,彼此共存。 茗惜听他说水火不容,光暗难存,顿时对自己与小鲜的天赋敌对感到生气和难过,忍不住反驳说道:谁说的不能共存,白天不也有影子么? 小鲜顿时明白了茗惜的心意,暗恼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弥补说道:是极,夜里不也有月光,灯光么,是我说错了! 茗惜听到他这么说,方才稍稍安心,小鲜见状又玩笑般的说道:你说我这叫不叫幻术了,与那神秘客说的月陌孤影之术倒有些相似了! 茗惜扑哧一笑,说道:若是幻术的话,那么每当天黑的时候岂不是天大的幻术了,你这灵力虽然庞大,却似乎只是寻常的中天境灵力,几乎无什么攻击效力,只是个障眼法是了! 小鲜闻言也不禁无奈的一叹,他也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中天境灵力罢了,然而若是王释空在此的话,定然会大骂这二人的奢侈,当初他可是担着自身灵力受损的危险,赋予小鲜的一丝灵台灵力,如今却不晓被小鲜的血脉之力培育出如此庞大的量来,只是这二人不知其珍贵,竟将其当做了气海之灵力,当真是气煞人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一章 少年意气 小鲜回到家里之后,茗惜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鲜,你真的不去参加吗? 小鲜反问道:你很希望我去么? 茗惜摇摇头,显得格外委屈,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那是儒者身份哦,只有经过庄试后,才能叫做真正的剑客,否则会被人看不起的! 小鲜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庄试并非那么简单的,那日宋家姑娘不是说过吗,参加庄试是有门槛的,只有精通三个秘术,且每个秘术至少掌握三类变化,我哪里会这些。何况最重要的是其他各国的剑庄,世家,甚至是专诸盟都可能参加,我们毕竟还有个大仇人,万一这庄试之中出点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茗惜点点头,不禁为小鲜思虑的周详感到惊叹,说道:懂了! 小鲜说道:懂了就去做饭吧,那日朱獳教了我一门念力的用法,方才尝试了一番,效果出奇的好,那一刀怕是有几百斤的力道,若是细细算来的话,除去我本身的力道、挥舞的力道之外,念力施加的重压似乎比能托付的重物更重,我得继续试试看了,吃饭的时候叫我啊! 说完之后,小鲜开始在后院尝试之前的念力运用之法,只是这次却不是用刀了,而是用寻常的木棒,不过当他一棒一棒的打在那半人高的树桩之上时,破空的风声以及树桩凹陷的痕迹让他兴奋不已。以念力所能承载的重力压迫手中武器,几乎是自己的力量提升了两倍,本来自己因修习箭术的原因,臂力强劲,如今怕更是无人能敌了。只是臂力再强终究只是寻常武道,若是遇上秘术剑客,怕是近身都不可能。 正在沉思之际,忽然间只见院前的小道上远远的跑来一个身影,小鲜皱眉一看,只见是上午刚刚分别的孟行吾,不禁站在那里等着他过来,只见他气喘吁吁的半弯着腰,休息了半天,方才指了指小鲜对他说道:萧郎又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小鲜微微一怔,不知他说的是何意思,差异的望着他,孟行吾急道:萧郎啊! 怎么了?小鲜问道。 孟行吾见小鲜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这才想起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便将事情跟他解释了一遍:原来上午萧郎离开之后,但仍然受到小鲜的影响,触动很深,便独自在山中练刀,练了没多久,正好有几个剑庄的前辈经过,暗自嘲笑萧郎,说这武道一途早已没落,竟没想到还有这傻子在这练刀,萧郎本来没有在意他们,只是冷冷一哼,仍然自顾自的练习,但那剑客觉得萧郎看不起他,双方便起了争执。但是由于剑庄之内,不得随意斗殴,上次萧郎挑战小鲜本已触犯了庄规,如今哪敢再动手,对方显然也是忌惮这个规定的,便想了个法子,原来儒者庄试之前,剑庄内部大多会自发的先进行一轮内部选拔,只有选拔通过的剑客才有资格进入到庄试之中,否则到时上场,面对的是十国剑客,丢的就是一庄人的面子。是以这内部选拔虽然并非剑庄组织,但却被剑庄默许存在,于是那剑客便提议说他们内部圈子里先进行一轮笔试,时间便定在了明天早上。 小鲜听完之后,忽然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行吾说道:那剑客叫做颜秋明,虽然不到二十年纪,据说早就是更天境了,被称为天才也不为过,刚才萧郎就与他交了一次手,只是这颜秋明尚未施展秘术时就将萧郎推开四五丈远,萧郎拼命也无法靠近他,怕是明天早上的比斗也没有胜算!这不是看你比萧郎更厉害么,所以想让你明天也过去看看,杀杀那个颜秋明的威风! 小鲜沉思片刻,问道:萧郎用他的刀了吗? 孟行吾回想一下,点头道:用了! 小鲜当即哈哈一笑,道:那就更加没我什么事了,他用刀了都打不过,我还怎么打得过他,除非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我射他! 孟行吾嘟囔道:比斗不能用箭术的! 小鲜道:当我没说好了! 孟行吾求道:你还是去一下吧,你没听到那个颜秋明说的话有多恶心,而且还说到你了! 小鲜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又不认识他,他说我什么了? 孟行吾要挟道:你答应我明天跟我去,我就告诉你! 小鲜转身就走,说道:你不说就算了,这事儿本来就和我无关,那人我也不认识,说我好坏我都不少块肉,你不说我就当没听说算了! 孟行吾赶紧拉住小鲜,苦笑说道:我说还不成吗,那颜秋明说话实在太毒了,他说你父母背叛了剑庄,庄主还派人将你找回来,但是却害了自己的性命,说你是庄主遇害的凶手,另外还说你给剑庄带来了天大的麻烦,现在蜀国边境的专诸盟哨探多了十倍,不知什么时候剑庄就会被他们侵害!还有,他还说司马长空的手也是你害得—— 小鲜越听越怒,听到说他父母时,他就一棒子将那小臂粗的木棍打断了,说到他害死庄主的时候,又一掌拍倒了院子的篱笆,不过说到引来专诸盟的时候,倒是安静了下来,毕竟这件事情是真的,不容他反驳,只是最后说道司马长空的手又是何意,自己是如何害到他的,他禁不住望向孟行吾问道:等等,这司马长空的手怎么也和我有关系? 孟行吾此刻也有些尴尬,说道:司马长空本来与乾文子一同往成都见我父亲的,只是后来半途离开了,据说是帮庄主给姬先生传信,乃是关于你的信息,之后手便断了,所以有传言此事与你有关! 小鲜气鼓鼓的生了半天气,最后发现这事说起来真还与自己有关,当初姬无涯与自己也曾提过一句,若非司马长空传信,他可能已经往成都去寻找乾文子下落了,就不会在斗门镇那里找到小鲜,因此这个颜秋明虽说嘴巴狠毒,但话说的并没什么错,只是乾文子怎么又是自己害死的,如今天下人连与他相斗的人的身份都未弄清楚,如何能与自己扯上关系。不过小鲜也不敢再问了,万一又与自己真有些关系,自己在这里可呆不下去了! 孟行吾说完,静静的等待小鲜的反应,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忍不住问道:听到这些,你还去吗? 少年老成的小鲜并非只为意气相争的莽夫,曾经的经历让他过早的当家,虽然这叫做颜秋明的出言不逊,但其作为剑庄前辈,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若是自己只是因此便与其结怨,日后在剑庄之中如何与其他人想出,毕竟他说这些话即便他不说,其他人也会联想,甚至他们已经这么想了,这次打了,以后是不是谁提一句都要上去打个不休!小鲜争强好胜的心很淡了,如今修炼的目的是为了自保,防止专诸盟潜入后对自己不利,而非与剑庄的人争斗。 于是小鲜说道:你们的事我就不参与了,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要怎么说我也管不着!说完,径自回屋,孟行吾恨恨的跺了跺脚,心有不甘的走了! 小鲜走近屋里,见茗惜正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茗惜先开口说道:那个颜秋明不该这么说你! 小鲜说道:算了!说了就说了!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 可是他们那么说你——茗惜说道,姬先生说过你的父母是因为去参加荆南会盟方才离开剑庄的,不是叛徒,他们离开定然是有原因的,乾文子是半路在城外被人追杀以至于下落不明的,至于司马长空,我们都不认识,如何他的事也和我们有关,最多专诸盟的事情是我们的错—— 茗惜又道:现在庄里已经在四处传言我们惹来了专诸盟这个大麻烦,但这次不跟他们辩个清楚的话,以后大家都会认同这个说法的,说我们害了庄主,又害了那个司马! 小鲜问她:那你的意思是要去参加明天的那个比试? 茗惜点点头,小鲜又问道:可是赢了也没有作用啊! 茗惜反驳道:若是赢了,那个颜秋明就不好意思再提起你了,以后他再传言的话,大家都会说他是因为输给你了,因此因妒生怨! 小鲜忽然一笑,道:看来你变聪明了,那好,我们明天去就是了! 第二日,二人便去了昨天孟行吾说的地方,其实就是林圃书院上次练习剑诀的校场,孟行吾见到二人过来,欣喜不已,连忙将他们引了过来,说道:现在人还没有到齐,除了萧郎之外,其他的都是林圃书院的学生,不过那个颜秋明还有另外两个叫做崔长恨与李国复的,据说曾经是驻扎在荆州城的暗客,也是因为专诸盟的原因,不得不召回,如今已经弃暗归明,成为普通剑客了,但以前由于暗客身份,无法参与儒者庄试,现在方才参与,其实实力早已超过儒者要求了—— 这么说萧郎必败无疑了!小鲜问道。 那不一定!孟行吾说道,萧郎谁也看不准,毕竟他修炼的秘术颇为神秘,目前还没有什么人能够看出他的底细,你看得出吗? 小鲜摇摇头,说道:他和我一样,目前还未凝聚灵台,是以不能施展什么秘术,只是他的刀法着实奇特,一旦施展,刀气纵横,有风刃之术效果! 这个倒是!孟行吾回想起当日萧郎与小鲜的战斗,暗自唏嘘不已,正在这时,一行人走了过来,孟行吾指着头领人物对小鲜说道:那个高个子的就是颜秋明,更天境乘风殿境界,后面二人就是李国复和崔长恨了,这两家都是剑庄的大家族,境界也早已有从天境了。啊,萧郎过来了,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走到萧郎面前,只见他仍然背着那古旧的刀匣,看到小鲜过来,只是冷冷的一瞥,便看向了场中的颜秋明,如今这些来的人中,只有他才是其中的最强者,也只有这样的人方能引起萧郎的战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三章 颜秋明的算计 小鲜小声说道:我可打不过你! 颜秋明顿时哈哈大笑,说道:某自然不会与你打了,胜了也胜之不武,这场上还有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你想切磋的人吗? 颜秋明话语刚毕,就有一个人上前,对小鲜说道:那****就曾挑战过你,可惜被萧郎抢了先,今日你还有什么借口,没有的话,就我们打一场吧! 小鲜抬眼望过去,见还是那日向他挑衅的那个女子,似乎是叫做盈盈的,禁不住一阵头痛,这时颜秋明又说道:儒者庄试时有固定的场所,不得离开规定之地,而且还明文限制了箭术的使用,只得使用秘术或者技击之术,小鲜,如今有人向你挑战,你身在校场之中,可敢应战? 小鲜不答,颜秋明语气更盛,几乎是喝出来了,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女子也不如么! 颜秋明话一出口,小鲜顿时勃然大怒,说道“有什么不敢的”,随即跳了出来,而一旁的赢盈盈也被颜秋明的那句“连个女子也不如么”激到,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压过男子了,顿时大喝一声,便冲上前来,大喝一声“水练之术”向小鲜击去。 这水练之术乃是利用水之柔韧,形成一条充满柔劲的匹练将对方包围束缚,让其失去反抗之力,在赢盈盈施展开来,虽然毫无滞涩,但是却仍然缺乏了一丝攻击力,小鲜虽然不小心中了她的秘术,也只是身形一缓,去势顿止,挣扎了片刻,便依靠他的蛮横力道挣脱了束缚,随即接过了孟行吾扔过来的一柄大刀向着盈盈砍去。 这一刀小鲜运用的念力加持之法,怕不止有几百斤力道,砍在半空之中发出阵阵的破空声响,颜秋明看在眼中也不禁为其叫好,这小子当真有一股子蛮劲,这一刀何止五百斤,只是可惜了,并非什么秘术,怕是连盈盈的衣角也沾不到。 事实也果然如此,小鲜一刀砍出,虽然吓了盈盈一跳,但是却并没有砍中,她轻移莲步向后一退,小鲜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便砍在了空中,如中棉花,让他不禁一阵乏力。这时盈盈轻喝一声“层浪之术”,随着她的喝声,小鲜当真感到似乎有一层一层的巨浪向着自己拍打过来,而且那力道还不弱,拍在自己身上顿时形成了一道道暗红的淤痕,自己就连脚步都快站立不住,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跑开,但是当他速度刚刚提升之时,颜秋明便飞掷过来一枚石子,击在小鲜的身前,溅起一片尘土,只听他的声音传来:不得跑出校场,你快违规了! 小鲜闻言只得返回,但是这速度一提一缓之间,破绽百出,盈盈伺机又施展水练之术束缚他,接着以层浪之术不断排击他,最后终于施展最后一式落雨之术,雨势颇急,豆大的雨滴落在小鲜的身上,如若石子一般,单独一个或许并无可怕,但是一片一片的落石如同弓矢一般,却让人受不了。小鲜空有一身蛮力,却陷入如同方才萧郎的窘境之中,无法近身施展不出,此时暗地里只能黯然长叹,恨恨的想着,你给我等着,等我将那暗系灵力练到能够施展秘术之时,定然教你好看!但话虽是这么说的,此时他也只能投降作罢,在众人的嘲笑一种退出,带着茗惜颇有些落寞的走了! 走出了好远的距离,远远的似乎还能够听到众人的嘲笑声,茗惜有些忍不住了,噘了噘嘴对小鲜说道:刚才你真的打不过那个盈盈吗? 小鲜脚步放缓了些,奇怪的问道:你想问什么? 茗惜还是说道:那个盈盈看起来并不厉害,甚至都比不过专诸盟那些羡天境的剑客,你为何打不过她? 小鲜叹口气,说道:这怎么能比了,当初我们是怎么对付那些专诸盟的剑客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靠着王三胖子的符文秘术还有疾箭之术,我们怎么打得过,而方才那个颜秋明又限制的死死的,不准我跑出圈子,又不准我用箭,那还怎么打? 那也不会输啊!茗惜急道。 小鲜又说道:不输还能怎么办,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打架的,我只会杀人,难道刚才当真拼了命,一刀把她砍了,还是说这么点小事还要把灵隐子的本相暗影给召唤出来么,若真是这样,恐怕黑先生还有那个湘溪子都要来找我麻烦了! 唔!茗惜硕大,那输了总归是不好的嘛! 小鲜笑道:谁说不好了!刚才的架势你也看到了,那个姓颜的明显就是要找我麻烦,即便是我赢了盈盈,恐怕他也会想办法折辱我,我何必给他这个机会,还不如输给那个盈盈算了,至少可以让她高兴一些。另外,你要这么想,我再不济,好歹之前我是赢过萧郎的,而萧郎虽然打不过颜秋明,但也是公认同龄人中最厉害的,这么说来,我应该也是打得过那个盈盈的,只是受到限制,实力发挥不出来而已。另外,还有个好处,你想想,方才萧郎吃了这么大个亏,若是我胜了盈盈,岂不是又把萧郎给比下去了,虽然盈盈不能与颜秋明相比,但是谁会看的这么仔细,都只会说萧郎输了,我又赢了,他若听了,岂不是要恨死我,现在就好了,萧郎见我输了,心里也好受些不是? 茗惜闻言顿时笑道:小鲜哥哥说的最有道理了! 小鲜也笑了,不禁觉得自己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暗地里却在想着:他娘的,自己非得尽快学会些秘术,不然就真的被那个小娘皮给打趴下了,那秘术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看起来没什么,打在身上可真疼,我这一身的伤啊,可不能让茗惜看到了! 两人离开后不久,校场中的比试渐少,人群便渐渐散去了,颜秋明对诸人告了声罪,便也离开了,他四处乱走一阵,见到无人跟踪自己,便径直向后山半山处的佛院而去,仍然是从井口进入山中,寻得那区区绕绕的黑暗石径,到了湘溪子一向所在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等待不多时,门口的光亮处忽然闪现出一道阴影,随即逐渐清晰,颜秋明只见一个轻纱蒙面的青衣女子出现在眼前,他连忙半跪于地,向其行礼道:参见庄主! 来人正是湘溪子,只是如今她还只是代乾文子行使庄主权力罢了,一般人仍然称其为湘溪子,不曾以庄主相称,只有如颜秋明这般的心腹方才在私底下尊称其为庄主。 湘溪子的兴致并不高,轻轻摆了摆手,走进石屋之中,坐在了她惯常所坐的地方,说道:可曾发现了什么? 颜秋明说道:昨日我以言相激,今日那小鲜果然来了,也曾动手,不过以秋明看来,他的实力不过尔尔,除去疾箭之术与他赖以逃生的轻身之术外,并无其他本事,对了,他的力气倒是挺大的! 力气?湘溪子神色一紧,问道:大到什么地步? 颜秋明见湘溪子面色认真,不敢稍有不恭,严谨的说道:当有五百斤! 五百斤啊?湘溪子原本有些兴致的心情顿时又松懈了下来,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若是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如此倒也算是天生神力了,只是他是一个秘术剑客,这样的力道在秘术面前却没什么看头了!还有其他的吗,是否有逼他用尽实力? 颜秋明说道:小的让盈盈与其对手的,只要他是一个男子,绝不会故意输在一个女子的手中的,而且我看他刀势惊人,每次劈砍都用尽了全力,只是他轻身之术颇为特殊,须有空间让其奔腾起来,否则无法施展,正由于此,他的力道无法施展,又无其他本事,最后只能败北。 湘溪子点点头,说道:专诸盟所言不实,虽然一路西行之中,他能杀掉那么几个高境界的剑客,却只是因为符文秘术的存在,说来也是我们太高看了他几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又无名师教导,流落江湖,每日还要为生计发愁,如何去修习秘术!那另一个了,萧郎如何? 颜秋明说道:萧郎着实有其过人之处,他的刀势惊人,且不说力道,仅仅刀气便堪比从天境的风刃之术,而且灵力充沛,若非不曾修习秘术,无法破除小的的灵域,否则胜负难料! 湘溪子沉吟片刻,最后说道:萧郎此人来历不明,而且尚未入境便有如此实力,他的刀刃还有刀气目前还没有一个说法,既非秘术也非传统武道,让人好奇,他的身后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若能从他口中套出,当对我们有大用,你日后继续关注此人! 颜秋明点头称是,又问道:那小鲜了? 湘溪子眉头一皱,心中无来由的一慌,沉默许久,终于长叹了口气,说道:按问天子的安排吧! 是!颜秋明应道,暗暗却想着:为何庄主会生出忌惮的神情,自从那吴尚天传出“刺史府的那位也希望这样”的话后,她对问天子的态度顿时变了,刺史府的那位究竟是谁,说起来,乾文子似乎也是在离开刺史府之后,方才遇难的,莫非与此有关? 湘溪子走后,颜秋明仍然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实在想不通方才作罢,这一次他仍旧蜷伏在湘溪子刚才坐过的位置旁,深深的嗅着上面残留的温度和余香,那神情仿佛中毒一般。 此时,施诗诗与赢盈盈正在回家的路上,虽然盈盈早上赢了小鲜,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好,诗诗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赢了还不开心? 盈盈摆了摆头,说道:这次算不得什么,他没有施展箭术,轻身之术又被限制了,如同被束缚住手脚的老虎,即便赢了也做不得真,他那日说得对,他确实不会打架,只会杀人,如果他真的使用箭术的话,恐怕我就死了! 诗诗哂笑道:什么老虎啊,他就是一只狼狗,他凭什么打得过专诸盟那么厉害的刺客,听说靠的就是无奈的招数,要么暗中偷袭,要么等待别人疲乏的时候攻击,不算真厉害!今天萧郎才是输的冤枉,颜师兄天赋惊人,修炼多年,又曾跟随姬先生在外执行多次任务,见识广博,经验丰富,萧郎才多少岁,如何能够打得过他,何况萧郎还没有入境了! 盈盈本来还在为方才的胜利感到遗憾了,这时听诗诗愤愤不平的话,担心萧郎比担心自己更多,禁不住调笑说道:你们还什么都不是了,就这么维护他了,日后还不被他吃的死死的! 诗诗顿时羞得脸红,面色大窘,连忙掩饰般的去捏盈盈腋后的软肉,盈盈连声求饶,二人正在嬉笑扭打之时,忽然间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二人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见到一群城中百姓往学院山方向而来,经过他们的时候,纷纷叫着“杀人了,杀人了,死得好惨,李老头一家二十余口都被杀了,老王家的媳妇一家也被杀了,十几口人呐”。 诗诗与盈盈闻言对视一眼,顿时都感觉到事情的诡异,说不得其中隐藏了什么大事,要知道剑庄的内外两城甚至是城外属于剑庄直辖的广大土地,往日之中,不消说杀人的事件,就连偷盗的行为都未曾发生过,这个往日指的并非一两年,而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此刻闻听有满门尽戮的消息,二人如何不震惊,不敢再在街上逗留,连忙快走几步,往家中赶去。 事情到傍晚的时候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大概就在昨夜这一夜之间,外城有十家被满门屠杀,一共惨死一百八十余口人,这几乎是蜀国除战乱以及王崇一祸乱之外的最大死亡事件,剑庄上下自然重视非凡,无数的暗客来往于蜀道之间互通消息,查探凶手的信息。 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屠杀数百口人,而且还不是发生在同一片区域,甚至他们的邻居及家中的狗都没有一丝察觉,这样的问题,城中人稍一思量,不消片刻,众人皆想到了唯一的结果,那就是——专诸盟!同时也想到了将专诸盟的威胁带来剑庄的那个人!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再寂寞,小鲜与茗惜正在家中吃饭,今日吃的是烤羊肉,羊肉是早上离开学院山之时,路过北城的肉摊买的,如今小鲜每月都有姬无涯发给的伙食银子,再不用如同以前在荆州那样,需要施展轻身之术从卖肉的屠夫那里偷肉,这般理直气壮的在肉贩面前使银子买肉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每一次使钱的时候,小鲜便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融入到了剑庄这个大家庭之中,自己已经远离了颠沛流离,成为了一个正常人,这种感受实在太棒了。 然而今夜,前一时辰拥有的一切似乎都要远离他而去了!当他夹起第一块羊肉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阵阵吵闹的人声,小鲜眉头一皱,不知是谁来了,正准备站起身来去看看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从窗外飞来,砸破了窗纸,正好落在小鲜的碗中,吓了他一大跳,他瞪眼一瞧,竟然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小鲜不禁气急,喝道:是哪个捣乱的,竟然往人家中扔石头,看我不打乱你的手!说完,小鲜从门后拿起白天练气力的那根棍子,拉开门走到屋外,但是他没走几步,却忽然愣住了。 篱笆外密密麻麻的站着无数人,手中拿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将夜空照的通亮,一个个高声叫骂着“把他们赶出去!”“祸害人的家伙!”“是他们害死我家的女儿的!”“赶走他们!”,小鲜顿时愣住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阵势,还有他们说的话,层层叠叠的声浪传来,却让小鲜脆弱的心神顿时崩溃了,带着一丝哭腔的望着大家,自言自语般的泣道:到底怎么了啊! 众人没有理他的话语,纷纷将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若是鸡蛋还好一些,这东西虽然有层外壳,但里面却是液体,就怕里面有些人扔些河边捡来的鹅卵石,这东西能把人的脑袋砸破,小鲜的腿上被砸了两下,这时茗惜探出头来看到,顿时哭了,拼命的将小鲜拉进屋中,然后关上了门。小鲜看到茗惜的面孔,顿时大哭道:你说他们这是怎么了,凭什么要赶走我们! 茗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心里比小鲜更加害怕,若是离开了剑庄,他们该去什么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章 石屋悟道 小鲜一边看一边给茗惜讲述,只把茗惜讲得眼睛直眨,以她八岁的智商要想听懂小鲜的故事,忽然发现完全不够用啊。当小鲜看到张生的那首“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诗时,他莫名的一阵心动,忽然间想起了西行路上的那位崔姑娘,那夜她悄然来到自己房中,与之一番耳鬓厮磨,那样的滋味从未有过,此刻回想起来,身体也不禁炽热,双腿之间的物什微微悸动,待到他察觉之时,已然坚硬如铁,让他不禁面红耳赤。 茗惜似有所觉,却又不知为何,推了推小鲜让他继续讲下去,小鲜此时心思飘忽,哪有心思跟她再讲,只能让她暂时去看些别的书,等他看完之后再与她讲述。小鲜此时拿着,心思已经完全沉浸到对崔姑娘的回忆之中了,看到书中讲述张生与崔莺莺的桥段——“数夕,张生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惊骇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并枕重衾而去。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以俟。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従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邪?“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小鲜心跳愈盛,那如铁的物什似乎更加坚硬,直让他憋闷的难受,却又不知如何抒发。 但旋即又看到二人分离,书中写道“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小鲜又不禁为二人难过,最后“骨化形销,丹诚不泯;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呜咽,情不能申”,两人终于离别,只剩下多事人的一首叹词“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小鲜看完之后,唏嘘不已,虽然只是懵懵懂懂了看了个大概,至于其中各种细节还有道理情怨还不甚了解,但只是字里行间暗透出来的那种悲愁辛酸,却让他领悟了个通透,崔府的往事历历在目,若非茗惜神思恍惚之时不慎将那巨蟒释放出来,否则他们也不会死,只是他却不能怪罪茗惜,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她想的,毕竟茗惜当时的身体的变化大多也是他造成的,确切的说是朱獳造成,但当时二者一体,又能区分孰对孰错了! 还是书中说得好,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死者已矣,生者仍存,小鲜心中记得对不起崔府的人,日后若有机会重回那里,必当为其再建坟茔墓碑。 茗惜又过来让小鲜给她讲故事,小鲜无可奈何,只得将那莺莺传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说到最后就连自己都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装作严肃的说道:你还太小,这个故事不适合你看—— 茗惜听他敷衍的语气,又把自己晾在旁边半天,禁不住生气的推了一把小鲜,却不小心碰到了他双腿间的物什,只觉得硬硬的暖暖的,不知他怀里藏了什么东西,竟还背着自己,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只见小鲜的脸色变得更加通红,茗惜顿时紧张起来,大叫一声:你生病了啊,别怕,我去叫人!说着,便说到门外,冲着黑暗又空荡荡的甬道大喊一声:有人吗? 小鲜一惊,这般丑态若是被人看见那还得了,连忙上前从后面抱住了茗惜,捂住了她的嘴巴,茗惜只觉得背上一个坚硬似铁的棍子戳到了自己,禁不住一痛,不禁向小鲜埋怨说道:你怀里到底揣着什么啊,这么硬,不累吗? 小鲜不禁又是惭愧又是羞窘,连忙退开几步,松开手说道:不用你管,人不大,倒还管起我的事来了,别喊了,我没事,一会儿就好!说完之后,小鲜连忙静心凝气,又回想着楞严经中的佛经,好不容易才缓解掉心中的那丝丝绮念,双腿间的物什也渐渐松软下来,背也能站直了。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鲜知道是守卫这石屋的暗客过来了,连忙收拾妥当,看看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地方,还好一切正常,便等那人过来,不多时间,那暗客过来,全身都隐藏在斗篷之下,沉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小鲜连忙说道:没什么! 暗客骂骂咧咧的走开,忽然小鲜对他说道:等一下! 那暗客止步,小鲜又说道:能麻烦帮我们通知一下漆教习吗,我有事要跟她说! 暗客微微思量一番,说道:知道了!然后便离开了,茗惜却疑惑的向他问道:为什么要叫漆姐姐? 小鲜想了想说道:我决定让她带你出去—— 啊?茗惜惊道:那你了? 小鲜说道:我还是呆在这里,其实剑庄里的人大多只是针对我的,因为传言中杀专诸盟的人是我,所以我不能出现在他们眼中,而你不一样,你对他们没什么伤害,而且出去之后,你可以和漆教习呆在一起,你们都是女的,她能时刻都照顾到你,我也不用担心! 茗惜说道:如果你不出去的话,我也不出去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小鲜说道:你若是真这么想的,我也不勉强,可是你要想仔细了,这后面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你不觉得无聊么? 茗惜反问道:那你不觉得无聊么? 小鲜呵呵一笑说道:我能读懂这些书,而且我还能研究楞严经,实在无聊的话,我可以通灵朱獳出来和它说说话,我带着山海经在了!倒是你,我若是找着事做了,可不是把你给晾在一边了! 茗惜无奈,加上实在是太无聊了,就答应了他,但是仍然说道:那我以后每天给你送饭过来! 晚饭的时候,漆凝儿便过来了,听完小鲜的请求,她想了很久,对他说道:其实现在湘溪子对外宣称将你们囚禁了起来,若是茗惜被外人看见了的话,怕是会让湘溪子很难看,毕竟她现在代行庄主职权,总是要些面子的—— 小鲜又道:让她跟着你也不行么,呆在你家里不出去就是了! 漆凝儿为难的说道:我家中仆人众多,我怕下面这些人嚼舌头被外人听见了—— 但又看小鲜黯然的神色与茗惜失望的目光,漆凝儿不忍屡次拒绝,对他提议道:不如这样,这两月我搬到七贤塔来住,就让茗惜跟着我呆在七贤塔中吧,好歹能够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而且那些教习是不会随便往外说的,茗惜如今已经从天境界,跟着教习们修习一下秘术也是极好的! 小鲜顿时欣喜的点头说道:这样最好,能够和老师们多接触一番,对她也是极好的,茗惜,你说了? 茗惜看看小鲜,又看看漆凝儿,最后说道:我听小鲜的! 总算是安排妥了二人,漆凝儿又问道他们这几天的经历,听到他们数书页的时候,不由大笑,拍拍他们的脑袋,笑他们傻瓜,后来又听说他们在看书,便询问看什么书,小鲜有些不好意思,但茗惜出卖了他,指着床上的那几本书说道:就是那些! 漆凝儿走过来拿过来一瞧,见是莺莺传,回头又见小鲜脸红,暗想这书中故事乃是讲述书生小姐偷情的,不由微怒道:谁给你们看这些书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看这些情色书籍,我没收了,还有没有其他的? 茗惜又指了指桌上,漆凝儿瞪了小鲜一眼,又从桌上收走了柳毅传等几本书,对小鲜斥道:有空多看看这些经典,别看这些闲书,对你们现在也不好,还是多想一下如何入境吧!说着,便带着这些书离开了,离开前与他们约定明天过来带茗惜出去,她还要先跟湘溪子汇报一下。 小鲜给了茗惜一个爆栗子,埋怨道:都是你,现在连本有意思的书也没了,我就要无聊的要死了! 茗惜有些后悔,连忙拉住小鲜的袖子,扬着头只往他的肩膀上蹭,说道:那我不出去了,就在这陪你! 小鲜说道:你在这里更无聊,大眼瞪小眼的! 茗惜瞪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出去后,再给你带几本就是了! 第二天茗惜走后,这个昏暗的小屋真的就只剩下小鲜一人了,他显示翻看了一遍所有的书籍,想找找有没有被漆凝儿漏掉的传奇话本,但是却没有找到,漆凝儿有着女子天然的细心,加上这石屋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藏书,而且当初小鲜压根也没有想过藏起来,现在只剩下那几本四书五经,还有怀中的青灯古卷与楞严经可以打发时间了。 小鲜又翻看了一遍那十来本经典,忍住了将它们再数一遍的冲动,无聊的躺在床上,看着屋法,那便是这暗系灵力其实是有重量的。 既然有重量,那么就能够将其如同念力凝聚在刀身那般施展出去,形成莫大的重压,若此做来,自己岂非在念力之外又有一重杀招,而且这威力比之念力更加超凡,想一想他体内那近似于无限的暗系灵力,若是能够全部转化成为重压,怕是连齑粉也会被碾碎吧! 只是该当如何施展这灵力形成重压了,方才是有石屋压迫灵力聚合,但是若在外面,天大地大,自己哪里找一个房间去盖在别人身上啊,沉思良久,小鲜忽然想道,是否能够以念力将所有的暗系灵力笼罩,然后压缩其存在空间了? 这般一想,小鲜便开始尝试起来,只是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小鲜这才想起又到饭点了,没有想到仅仅只是领悟到这一点就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送饭的人换成了茗惜,但是之前那个送饭的也跟来过来,茗惜笑嘻嘻的对小鲜说道:你不是爱看这书么,我求大叔又给你带了一些过来了,现在不怨我了吧! 如果是几个时辰之前,小鲜此时恐怕欣喜非常,但是此刻他领悟到了体内那无限暗系灵力的妙用,又哪里还有时间看这些闲书,匆匆的吃过饭后,由于茗惜聊了一会儿天,待送走他们之后,这才继续刚才的尝试。 虽然念力无影无踪,但是作为施展者还是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以心识控制其扩散到以自身为圆心的周围三步的范围之内,小鲜便开始缓慢的释放灵力出来。在空间尚有空余之时,灵力的扩散显得极为舒缓,各自有条不紊的占据着每个空余的空间,但是当所有的地方都密布黑暗之后,此时释放出来的灵力不得不集聚的压缩其他灵力存在的空间,一刻钟之后,小鲜就发现只要再释放出一丝的灵力,自己的皮肤就会感受到一丝轻微的压迫感,他尝试着继续释放,当灵力发觉无法突破小鲜肉身所占据的空间,而灵力本身所占据的空间已经无法再次压缩,灵力便开始尝试向束缚他们的念力层发出挑战。 无数的压力顿时转移到了小鲜的识海之中,一股头痛欲裂的感觉猛然的袭至,他挣扎着丝丝的绷住念力不要溃散,与那暗系灵力不断的抗争,当念力逐渐适应灵力的压迫后,再继续缓慢的释放灵力出来,他想看看,自己如今的念力到底能够抵挡做大程度的灵力压迫。 随着灵力的不断增多,念力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无处释放的灵力突破不了念力的束缚,逐渐也开始继续压迫小鲜的身体,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头顶还有周身流出,终于,小鲜支持不住了,将念力束缚的空间放大一些,顿时灵力飞速的逸散开去,转眼之间又占据了所有空间,这才缓解了一下身体的压力。 坚持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小鲜脑袋眩晕,头痛欲裂,实在难以在忍耐下去,于是收回了念力,将暗系灵力完全释放开去,又休息了片刻,方才将其重新纳入到体内。经过方才的尝试,小鲜宛如死过一次一般,不禁头痛,便是周身也无处不痛的,此刻他再没有力气去想起他事情,闭上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七章 庄试前夕 眨眼之间,二十几日又过去了,原本宁静祥和的剑庄外城也开始迎来了不断涌入参加庄试的剑客们,十一国的剑庄,除去闻韵剑庄向来不会参与庄试之外,其余十国皆派出了剑客参加,而四大家族中的南宫家,慕容家也各自派出了数人参与,而从蜀国逊位的蜀帝王家由于王崇一的缘故,不被蜀人待见,仍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而当初豫北的司马家则由于那一次的破家遭遇,只留下司马长空一个子嗣,如今还与姬无涯同处在闭关之中,怕是也不会参加这次庄试了。这番景况,让无数参与庄试的剑客不胜唏嘘,想当初四大天纵家族如何傲视群雄的,如今却只有两家还能名正言顺的存活在世间,而这两家似乎还有一个共性,那便是对其世代所居之所不断营造,直将其打造成了铁通一般,油泼不进,如同乌龟壳一般,即便是仍然存在,隐隐然也被天下剑客所不耻。 庄试前的倒数第三天,剑庄外城来了一行人,为首者乃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身着一袭黑色缁衣,长发披肩,不着一丝牵挂,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明明是一男子,却偏生一副女相,让众女子见着不禁好生嫉妒。 模样姣好,面容清秀,如同画中走出的洛神一般,连那脚步也轻盈的如同脚踩莲花,一步一挪移,城门处站着不少刚刚进入城中的他国剑客,便是男子见着他这番容貌也是暗自惊叹,恨不得与其共处良宵,一探他的旱道。 只是他们眼前的风景只出现了一刹那,待他身后的诸人进入城中之后,便有熟人先他一步上前,各自牵着一匹雪白的丝绸帷幔,挡在了他与众人之间,拦住了他们的目光,倏尔,又有一名与之年纪相仿的少女过来,远远看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但饶是以她富贵的身份,却只得以侍女之位,撑起一柄青绿油纸伞,轻盈盈的打在了那少年头道:进去里面再说! 青年连忙让开身子放少年进来,又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跟踪,这才关好门进来,对少年欣喜说道:公子,现在梁国的剑客都到期了,就等你了!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剑庄的人歇在哪里? 青年说道:他们都被灵隐剑庄安排在驿馆之中,其他国如吴国、晋国、楚国都被安排在驿馆之中,只有剩余的地处边疆又实力不济的蕞尔小国才各自寻找客栈居住,至于慕容家的人早已被蜀中的施家安排进入了别院之中,南宫家似乎与姒家也有些关系,以南宫家的排场,怕是不会去住客栈的! 少年嗯了一声,与厅中其他几人打了一声招呼,坐到了主位之上,说道:刚刚进城的时候看到南宫一羽那小子了,还是像往常一般的排场,着实惊人,后面跟着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南家妹子南音昔,亦步亦趋的为他打着那伞—— 青年忽然补充说道:据说那伞并非凡物,能够隔绝灵力的传递,这些年来,根据我姜家的探子查报,南宫一羽从出生之时便一直有人为其撑伞,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排场而已! 少年眉头一皱说道:天纵家族自然会有一些秘密不被我等知晓,只是这一次庄试我倒是要会会他,看能不能掀翻他那柄绿帽子似的油纸伞! 青年连忙奉承的说道:公子乃是姜家众望所归的天之英才,若要胜那南宫家的小子,自然是不在话下,老祖宗还等着听公子的好消息了! 这手指靛青封皮经典的少年便是梁国世家姜家的嫡长子姜杏鹤了,年纪轻轻便已是更天境界的剑客,据传言还是家族长辈压着他不许他继续提升境界方才只以更天境参加庄试的,否则他就应该去闻韵剑庄挑战乾坤剑客第一人卓有道了! 少年锋利的眉梢透露出一股狠历的霸气,与他的年纪些微有些不服,但是看在厅中的那些人眼中,却觉得欣喜不已,毕竟姜家有后,这对于他们这些依附于姜家而存活的家臣来说,是最大的幸福无疑。 姜杏鹤坐在主位之上,缓缓的喝下了一杯茶,这才说道:城门口的那群寻常剑客看见南宫一羽到来,竟然未曾察觉他步履轻盈,将对重势的运用之法藏在了他日常行走之中,反而仅仅只是关注此人的容貌,当真是庸俗至极,依我看来,这南宫家的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乍看上去境界不过只在从天境之间,但是其实际实力当在睟天境蜃澈殿上—— 青年顿时动容,惊诧道:当真这般厉害,据说他不过刚满十四岁而已! 姜杏鹤摇摇头说道:少生,对于这些累世家族出身的剑客不能有丝毫的小看,此人天赋异禀,出生之时便有各种天象骤生,虽说或有附骥攀鸿之辈妄言所致,但是此子天生便拥有土木双系灵力,冠以南宫之姓,更是不可等闲视之。另外,据说慕容家族派出的剑客是一个叫做慕容游的家伙,你们先来数日,可曾探得此人信息? 莫少生说道:这些日子,我等在城中四处打探,那慕容游大约是在四日前便到达剑庄,与他同行的有风家的少主风悠然,风家也是慕容家族十七大家臣族姓之一,便如我莫家之于姜家一般,他能够独自陪同慕容游同来,想必境界也是不俗! 姜杏鹤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推论不屑一顾,望着莫少生说道:你们可曾亲眼见过他们,有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实力如何? 莫少生脸色一红,内疚的说道:说来惭愧,我等并未亲眼见到此二人,据说他们是乘坐施家的牛车进入城内,由于施家的缘故,并未遭到任何人检查,便直接进到了施家别院之中,而施家如今守卫极其森严,外面设有阵势,不禁一般人不得靠近三十丈内,便是剑客也是无法靠近十丈之内,否则就会被阵势察觉。 姜杏鹤面色一沉,说不出是对他们的无能感到生气,还是为慕容家的谨慎而感到愤怒,沉思半晌,终于说道:在荆州时,他慕容家便借那刘掌柜之手,与我姜家斗过一次,那时便能察觉到慕容家行事之谨慎,世人难及,不过回想一下他慕容家前几百年的自保之道,也能猜到一些,此人叫做慕容游,名字中并无幻字,而慕容家早有家训,非幻字辈子弟不得行走江湖,此人怕是尚未达到自保境界,方被如此保护,不被外人看透一丝。 莫少生说道:慕容家之人怕是不能只以境界来评定吧,据说去年的时候,慕容家还有一位叫做慕容焕晨的人在荆州出现,此事任道之也曾报告过—— 姜杏鹤点点头,说道:那人被漕帮的水耘宿追杀几百里,实力不过尔尔,我现在实在是看不明白了,为何慕容家这些年来一直派些小辈出来,莫非他们家中的那些高手都死绝了么? 莫少生闻言心底顿时一震,连忙说道:少主慎言,这里乃是灵隐剑庄之城,虽然外面有人放哨,但暗客乃是无孔不入的,这番话若是被人传出去怕是不得了了! 姜杏鹤尴尬的一笑,似乎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失言,说道:如此是我的不是了!你说得对,这里是蜀国的地方,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好,这次庄试,就由少生你陪同我参与即可,既然慕容家只带了一个人,我们姜家也不能显得咄咄逼人了,这么多人上场,莫非以为我姜杏鹤怕他了! 而此刻,南宫一行人刚刚进入到城北的姒家之中,姒家乃是蜀国除施家,刘家还有当初的蜀帝王家之外的第四大家族,大约从隋朝末期天下大乱时,从中原移居蜀中,迄今已然数百年,比之慕容家避居太湖还要久远,只是姒家虽也不断涌现秘术剑客,但是其中并未出现如同乾文子一般的翘楚,是以并不以秘术传家。姒家在太宗、高宗以及后来的玄宗朝时,不少族人出仕,加上经过十数代人对土地的运作,对茶马古道的经营,早已是富可敌国了,另外姒家血脉优良,有古楼兰的血脉遗传,家族之中多出美女,姒家又刻意对强势家族结交,皆为秦晋之好,因此姒家在如今以秘书为尊的乱世之中,仍然占据了一丝地位,稳居蜀国第四大家族,而南宫家族便是其最为重要的一家姻亲。 南宫一羽的一位族兄娶了姒家的大房长千金,也是灵隐剑庄姒婉之教习与刚刚年满十四岁的姒荏的姐姐,这次南宫一羽前来参加儒者庄试,歇在了姒家之中,这代的姒家家主姒天华便让姒荏前来悉心服侍,希望这位南宫家下一代的族长能够看中她,若是能够攀上这条虬枝,姒家起码又可保六七年的富贵荣华。 只是姒天华的算计明显落了空,这代南宫家的世子并不热衷与女色,何况他不过也才十四岁的年纪,饶是以姒荏那国色天香,一见倾城的容貌,也没有让他有一瞬的驻足,南宫一羽一行人进入到为其准备好的别院之后,便让自家跟随来的仆人开始收拾起房间。本来已经换新的床单被褥再次被更换一遍,门窗所在的一面被南宫家的侍女蒙上了一层月白色丝绸,外人无法从窗纸的缝隙查看到里面一丝,同时天光也被这层丝绸遮挡住,有些微微的白色光辉渗透进来,照亮里面的光景。 房间内只有南宫一羽与南音昔二人,而被父亲送来服侍的姒荏甚至没能进入别院的门口,便被委婉的请了出去,南宫一羽左右前后看了半天,眉间透露出一股不愉之色,与其青梅竹马的南音昔则顿时明白了他烦恼的原因,说道:这里并非南宫家,能有这样的布置已是不错了,少主将就些吧! 南宫不语的走到竹榻边,南音昔早他一步为他垫下了一层洁白的狐毛毯,他这才坐下,对南音昔说道:外面传些什么了? 南音昔虽然只比南宫大一岁,容貌却已经长开了,只见其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尤其是她是其眉眼,不施青黛便自然妩媚,巴掌大小的桃心脸分外讨喜,只消一看便让人挪不动步子,只是如今仍然是年幼,身子还单薄,否则以这般绝代风华,恐怕方才进程时便会晕倒一大片男子了。 自从记事起,南音昔便被家中长辈送到南宫一羽身边服侍,与其似主仆又似姐弟,同时家中也有视其为伉俪之人,南音昔也不知道与他到底是何关系了,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似乎比自己还要精致的男子,有那么一刹那,她也有些恍惚,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似乎并无什么关系,却又觉得此人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永远无法割舍,就像是右手捻起的那双筷子一般,已经成了一种寻常的习惯。 寺里的暗客还没有回来,若要得到消息,或许还要等一会儿了!南音昔说道。 南宫一羽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声音空灵的传来:这一次本不想出山的,只是父亲极力促使,师父又同意了,不得不走这一趟,一路山路水路,徒惹些虚妄尘埃,惹得身子都似污秽了几分!敲来这庄试之中也无几个人容得我在意的,只消探一探慕容家的,还有姜家的那个小狐狸的消息即可! 正在说话之时,门外有敲门声传来,南音昔轻移莲步走到门口,微微打开一道缝隙,听着外面的人一阵耳语后,这才关上门,走进房中,说道:刚刚暗客传来信息说,这次慕容家来的是慕容游,比少主提早几日就到达了,住的地方倒是离这里不远,就在隔壁的施府里,少主要去见一见他么? 南宫一羽沉思片刻,说道:不用了,此人曾经与他见过一面,还是他父亲慕容幻竹带来泗州寺求见我师父的,俗不可耐,不见也罢!不过,你等需要继续关注此人,据师父当时说道,此人灵台极深,怕又是以为镜系幻术的高手! 南音昔点点头,却问道:那为何他名字中无幻字? 南宫一羽忽然一笑,便如同面对看到周幽王戏弄诸侯时的褒姒一般倾国倾城,说道:这个小子比我还小了几岁,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大概刚满十岁吧,这般年纪的幻字辈,怕是天下惦记他的人就要如同过江之鲫了吧! 竟然有如此天才!南音昔禁不住骇道。 四大家族嘛!南宫一羽并没有为南音昔的惊叹感到妒忌,而是语气淡然的说道:何况还是老乌龟一般的慕容世家,这几百年来他们家族没有遭到一丝磨难,能出现这么一位人物也不出奇,据说十余年前也曾有过这么一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然疯癫了,造化弄人!这慕容游天赋惊人,若无意外,能在二十岁之前超越慕容幻竹,慕容家今后的倚仗便会变成此人,此次庄试,想必父亲也是看到他参与了庄试,方才让我前来探一探他的底吧!其他了,还有没有其他信息? 就这么一会儿,在参加庄试的剑客之中流传了一些少主的信息,一是说少主已经达到了睟天境界,二是说少主已然领悟了重势,这次庄试想来向少主挑战的剑客怕是不少!南音昔说道。 常人不会有这般眼光,这话是谁传出的?南宫一羽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 互相刺探 南音昔说道:据说是一个手拿蓝色封皮书籍的少年,年纪与少主相仿,眉清目秀颇为机灵的模样,但城中无人认识他! 是姜杏鹤无疑了!南宫一羽拇指与食指成八字状撑着脑袋,目光低垂,缓缓说道:他手中那本从不离手的书籍乃是包含有老子手书三句真言羊皮的道德经,此书的珍贵程度不亚于蜀国的青灯古卷,甚至更有胜之,只有至今从未有人悟透那三句真言,方不显名声。 南音昔禁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哪三句啊? 南宫一羽说道:这三句分别是,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聃一生穷究天人之理,探寻万物的规律,可是直到西走流沙之时,仍未悟透,只是亲笔写下经文中的这三句,将毕生心血凝聚其中,留待后人参悟,姜家乃是古姓之家,据说乃是姜子牙的后人,此书最后就落到了他们手中,这姜杏鹤初生之时便天资聪慧,有文曲星君之名,其家族祖宗便将书交给他孕养,一向书不离身的,能够看出我如今境界的人,想来也只有他这个好事之徒了! 见到南音昔在那自言自语的念着那三句经文,南宫一羽不禁好笑说道:不用期望了,道德经人人会念,但不是懂得这句话意思的人就能悟透老子留下的真言,秘密不仅在这经文句意之中,更在那羊皮纸上的笔触之中,不见到真经,是不会有感悟的! 南音昔不禁有些遗憾,南宫一羽轻轻摇摇头,又说道:此次庄试只有慕容游值得我关注一下,其他人等,即便是姜杏鹤也不足惜,此人竟然需要靠谣言以他人的力量来隔绝我,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至于剩下的人,楚国的岳麓书院,吴国的先天宫,梁国的菩提寺还有蜀国的青城学宫,都是出书呆子的地方,想来也没有什么人物出世,只是可惜了蜀帝王家与司马家,一死一残,曾经的四大天纵家族,如今竟然只剩下两家了,听说司马家逃出的少年在蜀国剑庄中,他此次会参加吗? 南宫一羽一向深居泗州寺内,从不打听外界事情,只有他的师父会将一些重要的信息讲给他听,是以他还不知道司马长空的现状,南音昔不禁说道:司马氏的豫北分家逃出的少年叫做司马长空,乃是司马家第三代的嫡长子,逃出时才只有八岁,如今大概有十六岁了,不过去年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断了右手,如今只剩下左手。据说司马家的天纵之术掌中术,与手掌有极大关系,一生只能修炼一个手掌,司马长空向来修习右手掌中术,手断之后,据说无法再修习此术了! 南宫一羽微微一惊,眼中闪现一丝遗憾,长长一叹,说道:四大天纵家族中有三大天纵之术,慕容家的镜系幻术,蜀帝王家的瞳术,还有司马家的掌中术,若非我南宫家结合了土木两系灵力修炼成混合秘术,否则也难以跻身于天纵家族之列,如今竟未料到掌中术竟然有失传之位,真不知是世之大幸,还是世之不幸了! 南音昔又道:暗客打听到司马长空被蜀国的暗客首领带去闭关了,不知所为何事? 姬无涯!南宫一羽脸色顿时一沉,对此名字似乎也颇为忌惮,缓缓说道:姬无涯乃蜀帝王家旁支,深通暗系瞳术,实力不可小视,他竟然带司马长空闭关,看来司马小子会得到不小的际遇了!无妨,如果他是司马家的后人,这次庄试他定然会参加的,以便为其司马家族扬名,司马氏自从当初被屠戮之后,一直被天下之人引为笑谈,这次就看这个司马长空了!这么一想,我竟然有些期待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可入少主之眼了,这蜀国之中蜀帝王家消失之后,再无英才,唯一可供一提的是颜家的颜秋明,曾经乃是派驻荆州的暗客,今年初回国转暗归明,此次也会参与庄试,境界据说达到了更天境,也曾领悟出重势之道,不过他年纪已有二十余几了!南音昔说道。 南宫一羽对非名门出身之人毫不在意,只是对颜秋明转暗归明的原因稍微有些兴趣,问道:他为何离开荆州? 此事涉及到小鲜,南音昔显然在来之前对所有事情都了解过了,便对南宫一羽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个少年随同父母离开剑庄,后来在江湖流浪八年,今年初才回到剑庄,据专诸盟所言,其未曾入境便击杀了数名专诸盟剑客,其中甚至有更天境界之人!不过蜀国传言说是靠的符文秘术! 符文秘术?南宫一羽暗暗想着:此人竟然是乾文子长期念念不忘要寻找之人,更是姬无涯弃庄主不顾仍然要寻找之人,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沉思许久,南宫一羽忽然说道:看来这次庄试当真不简单,庄试之前我们还需继续搜集一下这些人的情报,不然或许当真会有一些意外出现了! 此刻小鲜仍然安静的在学院山腹之中的石室内冥想打坐,弥散在他周围的暗系灵力已扩散到三丈之地内,浓墨般的黑暗将他周身笼罩,在这石室中另一侧的灯火光明的映衬下,光暗分明,显得格外诡异。而那宛如画布上泼墨般的黑暗不时的变化着,时而扩散至整个石室,时而由浓缩为一人大小,只是浓缩为一人空间时,小鲜再也不敢将它束缚在自己周围,而是将其控制在身体之外,毕竟此事念力控制下的黑暗空间的压迫之力已经达到了目前他肉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了。小鲜曾经以茗惜带来的各种材料试验过,巴掌大的花岗石块,一旦落入其中便化成齑粉,精铁做成的匕首,小鲜能将其任意弯曲,最后凝聚成一块铁石,小鲜估摸现在念力的强度已经达到两千余斤了,只是若要再继续提升,已经显得极其困难了,怕是这也达到了身念识破境的最大承受限度了! 不过这两千余斤的压迫力只能在这暗系灵力形成的黑暗空间之中才会出现,而单纯依靠念力借用的重力仍然只能托付不到两百斤的重物,这让小鲜极为困惑,莫非这十倍的差距是暗系灵力所带来的,由灵力锻炼出的念力强度只能施用于灵力本身?那么若想提升托付的重力,怕是需要以重力来磨练念力,但这重力该如何磨练了,难道像耍石锁那般不断增加重量,从而提升念力负重么,若真是如此的话,倒是真应该试试了! 在石室之中隐藏了两个月之久,听茗惜说如今全天下的剑客翘楚都已到了剑庄,准备参加不日举行的儒者庄试,小鲜听着忽然怀念起外面的空气和蓝天了,毕竟在这石室中虽然能够修习这念力秘术,但是空气着实憋闷,也实在无聊,何况这万钧黑天之术修炼到现在也达到了瓶颈,真不知后面的日子如何打发过去了。不是说在这只消住到姬先生出关之日么,这都快到庄试了,怎么姬先生还不出关? 就在他思量之时,忽然一向给他送饭的那位大叔走进来,面色阴沉的对他说道:湘溪子招你过去,你随我去吧! 有什么事吗?小鲜谨慎的问道。 送饭大叔说道:这个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湘溪子还有诸位先生都在议事殿等着你了! 虽然对湘溪子的印象不好,小鲜对他的话有些担心,但是听到其他先生也在,小鲜不由稍稍放心了一些,便随着送饭人在山中曲曲折折的绕了半天,终于走出了山腹,小鲜出来一看,一阵刺目的天光射来,他禁不住一阵眼痛头晕,连忙闭上眼睛适应了良久,方才睁开眼睛,这么一瞧,竟发现这出口竟在七贤塔的一楼大殿之中,不由暗暗惊奇。 仍旧是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径直走向七楼,议事殿中果然已经站满了人,小鲜匆匆一览,认得黑齿明眸,公羊博,漆凝儿,其他人的相貌也觉得熟悉,只是这么久不见了,忘记了名字,只见坐在庄主之位上的湘溪子见到他过来,唤他近前,说道:两个月前剑庄外城之中发生了几件惨事,城中百姓义愤填膺,对你和茗惜二人有所不满,因此不得已将你们暂时安置在山腹的石室之中,眼下庄民的情绪渐渐平息,但是你若再度现身的话,怕是又会刺激到他们,对于你们的安置方法,某也是伤透了脑筋,这日颜秋明想出了一个主意,你看看如何? 小鲜问道:什么主意? 湘溪子说道:此话说起来有些刺耳,但却是事实,你作为叛客从专诸盟逃回剑庄,对于普通庄民而言,你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那日城中的惨剧便是明证,如今你若是要继续在剑庄待下去,且还要与庄民打好关系,不被他们排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能够保护他们的剑客! 小鲜争辩说道:我已与试剑石相连,早已是剑庄的剑客了! 湘溪子摆摆手说道:与试剑石相连只能说你已是剑庄之人,且有成为剑客的天赋,还不能说是已经是秘术剑客,你切莫搞混了! 小鲜有些气恼的问道:那如何才算是成为剑客了? 湘溪子言道:经过儒者庄试的考验,将会得到天下剑庄所承认的儒者称号,拥有象征剑客身份的儒者玉佩,可往天下各大剑庄游离,可入皇宫,见官不跪,如此方才可以算作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小鲜惊道:你是要让我参加儒者庄试?可是我还不会三门秘术,更加不会各个秘术三种变化,而且据说庄试不需使用疾箭之术,我如何能够通过? 此时公羊博忽然站出来对他说道:你当日与萧郎一战之时,剑庄教习都曾见过你施展疾箭之术,只以你掌握的此术情况来看,你如今实力已经达到从天境剑客的水准了!这次让你参加庄试,其实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目的是为了让你能够继续在剑庄生活下去,试想一下,若是你拥有了真正的剑客身份,那些仅仅只是寻常之人的庄民,如何还会与你计较那些,他们也是明白事理的,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于你,又如何还会咄咄逼人了! 湘溪子也点头说道:虽然庄试是有门槛的,但这次却是由本剑庄亲自举办的,自然能够为你破例一次,一般本来是不该这么做的,只是你早已与试剑石勾通,对剑庄的忠诚可以保证,你的情况有比较特殊,引来专诸盟并非是你的本意,又是师兄和姬先生极力招你回来的,所以我等便为你想了这个法子!你觉得如何? 小鲜沉思片刻,想着,若是参加这庄试,不知道其中会出现什么意外,听说各大剑庄还有各个世家有能力参与庄试的都来了,其中会不会有专诸盟的人,他们会不会在庄试之中发难,若自己不参加的话,还可以远离危险,但若是参加,万一剑庄的人保护不力,自己岂非就一命呜呼了!这般想着,小鲜忽然问道:城里的百姓现在还是那么恨我么? 湘溪子不知小鲜为何忽然问这个,看了看站在她一旁的颜秋明,只听他说道:这两个月,虽然你的身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但是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没有消除,前些日子刚刚做了七七,城里的百姓还念叨着你的不是了,说是你引来了灾祸! 小鲜顿时一阵伤心,又问道:这段时间还有人被害么,专诸盟的刺客可曾抓到了? 湘溪子叹口气说道:这段日子加强了防卫,虽然再没有人受害,但是那些专诸盟的刺客怕是一击得手后就离开了,追查了两月,至今没有抓获任何刺客! 小鲜不禁暗暗失望,若是抓到了那些刺客,城中百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或许还能缓解一下伤心与怒火,不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自己,但现在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他们没有可抒发怨气的地方,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看来若是不成为剑客,日后真的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自己总不能一直住在山腹的石室之中吧。饶是小鲜担心专诸盟潜入庄试之中对自己不利,此时也只能权且答应下来,最后又说道:庄试会考验什么内容了,若是让我当场施展秘术的话,那就露馅了啊! 公羊博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我们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只消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即可通过庄试了! 小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是不用当场表演秘术了,如此倒好,自己那万钧黑天之术还只是雏形,也不知有没有作用,又非以剑诀施展,若是不被认可的话,到时不免难堪,剩下的通灵之术,一个是灵隐子留下的本相暗影,一个是寄身于小仙体内的朱獳,皆是不可随意暴露于人的秘密,也不好当场施展,如今能不演示秘术那是极好了,平白得了一个儒者称号,算是便宜自己了,到时候只消按照先生的安排,远远的躲着他们就行了! 小鲜说完之后便要离开了,这时湘溪子忽然说道:之前我们已经跟茗惜说过此事了,她如今已然达到从天境界,这些日子跟随姒教习学习了三个秘术,算是达到了庄试的门槛,后日将同你一起参加庄试!好了,漆教习,你带他们下去了,这两日就住在你的府中,城中云集了天下剑客,不可让他们在外惹事! 漆凝儿躬身应命,小鲜却惊道:什么,茗惜也要参加? 可议事殿中的人没有再与他磨蹭什么,漆凝儿匆匆带着他离开,小鲜这时向漆凝儿问道:我参加不就行了么,为何要让茗惜也去参加,万一专诸盟的人潜入庄试中的话—— 漆凝儿打断他说道:这事是茗惜要求的,她听说庄里要你去参加,于是便坚持要与你一起,湘溪子拗不过她,便答应了下来,她与你不同,她是有这个实力的,所以也不用庄里安排什么,自己就能通过!她现在就在我府中,你过去后再与她说话吧! 说着,便带着他离开了学院山,走入城中,只见城内多了不少人,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皆是过来参与庄试的,借此机会在城中做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闻着空气之中漂浮的吃食的香味,这些日子只以粗茶淡饭果腹的小鲜顿时走不动路了,漆凝儿见了,不禁催促说道:这些东西府里都有,等回去了,我让厨子做给你吃! 小鲜狡黠的一笑,说道:你又唬我,你府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毕竟住过几天的,他们只做那些正儿八经的菜肴,哪有这些小吃好吃,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漆凝儿见他要去街上的摊子,但见到那些地方到处都是各地过来的剑客,想起湘溪子临走时的嘱咐,生怕他性子急躁与他们起了冲突,到时候又引来城中百姓的激愤,连忙将他抓了过来,对他说道:别在街上吃了,去前面的酒楼吧,我让店小二给你买来! 小鲜见漆凝儿想的周到,连忙跟着她过去,往前面那城中最负盛名的滋味居酒楼而去,漆凝儿见这楼里也是沸反盈天的吵吵闹闹,便找小二要了一个包间,上了楼梯,往二楼而去。漆凝儿刚刚走上了二楼,小鲜却忽然被从楼上下来的一行人拦住了去路,不由在下面等着他们过去,这时忽然身边闯来一个少年,擦着他的肩膀一闪而过,转眼间窜出了大门,消失在了街市人群之中。然而小鲜却被他这突然的一撞失去了平衡,便倒向一旁的楼梯,小鲜情急之下看见下楼的那行人为首的那人就在自己身边,赶紧拉他一把,救自己上来,好在反应迅速,动作及时,拉到了那人的胳膊,借着力便从半空中站了起来,刚想向这人道声谢的,却忽然发现面前这个身着黑色缁衣、模样俊秀的宛如女子的少年一脸通红,似是害羞又似愤怒的看着自己,而他后面的那群人,尤其是离他不远站着的那位有倾城之姿的侍女,脸色发白,仿佛看见了极其恐怖的物什一般,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侍女后面点那群人同样如此,仿佛小鲜身后站着鬼一般。 怎么了?小鲜回过头去看看,似乎并无任何不妥,这时一楼大堂里吃饭的那群人好像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但一见到那位黑衣少年的容貌之时,便纷纷愣住了,原本喧嚣的大堂仿佛顿时被冬日的冰雪整个封冻住了一般,寂静无声,连伸在空中的筷子也不禁停了下来,而漆凝儿此时察觉到小鲜没有跟上来,侧头一看,见到此时的情景,不禁也惊讶的愣住了! 到底怎么了?小鲜悲哀的在心里大喊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章 庄试前的混乱 庄试前的最后一天,梁国姜家所在的小院之中显得格外静谧,与前两日门客进出的繁忙景象大相径庭,姜杏鹤在庄试前能够使的小手段都已经用了,而可用的信息大多也收集了回来,如今已经再没有其他谋划了,静静的等待明日的庄试即可。 是的,那日在滋味居中撞倒小鲜的就是姜杏鹤了,他是想看看南宫一羽是否当真如同传说般的无法触碰,最后的结果让提前一步逃离的姜杏鹤惊诧莫名,一是为这南宫因为有人碰到他而杀机陡现,竟然敢在灵隐剑庄杀他们剑庄的剑客,二是为最后的结果,那个本来就要死在南宫一羽手上的少年最终竟然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姒府,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结果的不明与他对原因的好奇,让他心中烦躁莫名,他不是那种静心品茗,笑看云卷云舒的那类人,他更倾向于谋划好一切,即便是低于自己水平的对手,他也会在动手之前先极力削弱对方的实力,即便是无法对其造成实质影响,影响到对方的情绪也是好的。南宫一羽是他目前认定的最强的对手,一见他入城,首先他便在城门口引起其他剑客对南宫的敌视,随即又想引发其与灵隐剑庄的摩擦,即便都不成功,但是想必南宫目前的心情至少应该不会太好。 想到这里,姜杏鹤忽然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这番动作到底有没有效果,目前尚无法确认南宫是否受到影响,然而自己却先乱了心境,他对姒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在意了。手中的那本道德经被他反复翻看了几遍,想要略微回复一下自己躁乱的心绪,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莫少生走进大堂内,对姜杏鹤说道:公子,有消息传过来! 什么消息!姜杏鹤急切道,但话语出口,忽然觉得自己未免太没有城府了,便赶紧又坐下,冷静的问道:发生何事? 莫少生只觉得今日公子实在怪异,不过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说道:我在姒服外蹲守,见南宫一行人往那漆府而去,这漆家也是蜀中的大族,家中多有剑客为剑庄效力,他们进去没多久,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被人抬出来了,那人竟是吴越国瀛海剑庄的剑客江寻烟! 姜杏鹤疑道:江寻烟据说是瀛海剑庄的翘楚,天资非凡,至少也该是更天境界,只是传言人品不佳,喜好流连风月场所,被人称作吴中浪子,为何他会被伤成这般? 莫少生猥琐的一笑,露出剑客与一般人无异的八卦模样,说道:公子昨日在酒楼戏耍了一番南宫家的,那个跌倒的少年据说就是从专诸盟逃出来的,如今他就住在漆府上,南宫家的今日便是去找这人,而那江寻烟今日正好也在漆府中,据说是向漆家求亲的—— 求亲?姜杏鹤疑惑道,为何这江寻烟会与这漆家搭上关系? 莫少生说道:此事我专门去向人打探了一下,其实也是这江寻烟活该,他自恃少年英才,昨日南宫家的还有公子离开之后,这江寻烟恰好也在当场,假装去安慰那漆姑娘,借机却是调戏于他,漆姑娘倒是没有理他,这小子却以为对方害羞,问清楚了她的家世之后,今日不知从何处搞了一封瀛海剑庄庄主的亲笔信,说是写给漆家家主的,他就借这封信敲开了漆府的大门,在那见到了刚刚到来的南宫一羽。但是江寻烟这浪荡子的本性又露出来了,就在南宫一羽去西厢寻那叫做小鲜的少年的时候,江寻烟竟然就在漆府的花厅之中调戏同样为客的南宫家的女眷,便是南宫一羽身后撑伞的那位。南宫一羽回来之后,听见那侍女说江寻烟有轻薄之举,然后南宫便问她,有没有被他碰到,这里就是重点了—— 什么重点?姜杏鹤的情绪被莫少生调动起来了,禁不住问道:什么重点? 莫少生说道:这南宫家的两人是第一次出门,想必那姑娘也是头回遇见有人这么调戏,本来照实说就是了,但是那姑娘忽然犹豫起来,最后说没有碰到—— 她在撒谎?姜杏鹤问道。 那倒没有!莫少生说道,如果是说谎,那是骗不到南宫一羽的。 那她为何犹豫? 莫少生说道:这个是我的猜想了,根据咱们的探子说,南宫一羽问话的时候眼神极为恐怖,那是下了杀心的,天知道南宫家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被人碰了一下就要杀人,当时若是那姑娘说碰了的话,怕是江寻烟已然死了,所以那姑娘方才犹豫,是不想南宫家的平白惹了一个敌人! 姜杏鹤微微沉思,说道:如此说来,应该是碰到了的,这江寻烟胆子颇大,竟然连南宫家少主的女人都敢碰,若非那女子明白事理,恐怕他的命真的没了,这事我相信他干得出来,南宫一羽这人心中只有自己与修为,那女子与其一直朝夕相处,想必也是有些情分的,他如何不会为其疯狂,即便是杀了江寻烟,以吴越子的性格来看,也不会去找南宫家的理论,更不会去寻仇! 莫少生点点头,说道:那倒是的,这些年由于天罚的原因,吴越国的土地萎缩的厉害,好多大陆都沉入了海底,又有东洋人侵扰领土,国立比之北方的燕国、岐国都要弱小,如何能与拥有南宫家族的闽国相比。 姜杏鹤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说道:所以最后南宫一羽就动手了,将江寻烟达成了残废?有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施展的是什么秘术? 莫少生眼中露出了一丝郑重,缓缓说道: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重点,据探子所言,南宫一羽让那女子将伞打开撑起,然后也不见他结印,江寻烟顿时就倒地不起,然后就晕过去了! 不结印?姜杏鹤愕然道,他是佛家剑客,不结印如何施展秘术的,他又不是天纵之术家族,莫非他已然廓天境达到秘法暗施的地步了?这不可能,即便是廓天境,也要先往闻韵剑庄祭天之后,方才如此惠赐,除这一次外,从未有消息称他出过闽国的。那江寻烟伤势如何? 莫少生说道:江寻烟四肢俱折,肺腑也受到了损伤,而且,据说他档里的那东西似乎也有损伤,裆下流血不止! 流血不止?姜杏鹤看了莫少生那不正经的面庞,也忍不住这般想道:莫非他把江寻烟给阉了? 莫少生道:这个真有可能! 姜杏鹤闻言,再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刚才的消息,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南宫世家名不虚传,这次只做试探,暂时还不要与其为敌,这几年北方逼迫的厉害,剑庄内部又不团结,先解决了北方的问题再图南方! 莫少生颇为认同,在听说南宫一羽不动声响便能将一位更天境的剑客重伤成那样,而且还无一丝反抗之力,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对手,无异于头道:这次庄试安排在岷山之中,持续时间至少在七天左右,岷山之大,藏下小鲜二人完全没有问题,事先只要让颜秋明带他们过去即可! 黑齿明眸点点头道:如此倒是可以,让他们混过这七天,有了这经历我们再运作一番,当能给他个儒者的身份,这下那些庄民就没有话说了! 公羊博与他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如今庄试由他主持,明日就要开始,他不得不再去确认一遍流程是否存在纰漏,黑齿明眸也离开了七贤塔,下了山后回到自己府中,过了没多久,忽然听下人回报说梁丘悯到来,他不得不亲迎其入门,梁丘悯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进去说话。 黑齿明眸有些不解的问道:何事这般着急? 梁丘悯执意与他进了书房后,让黑齿派人在外把守,不让人靠近,又让他将府中的感应阵法打开,以防剑庄暗客潜入,做好这些后,方才开口说道:事情有些怪异啊! 黑齿明眸小心的问道:什么怪异,竟然还要动用这最高层级的保密措施? 梁丘悯说道:前些日子,你可知道湘溪子曾经暗地里悄悄离开剑庄过—— 离开剑庄?黑齿明眸顿时一惊,暗地里想道,这剑庄庄主乃是一庄之首,将其比作一国一朝的帝王也不为过,常言道天子坐不垂堂,出入皆有数千人的护卫,剑庄庄主的排场虽然没有这般大,但是也从未有过庄主会肆意外出的,即便是乾文子也是告知剑庄所有人之后,同时派出暗客随行,才会出外,而湘溪子如今代行庄主职权,权力与责任等同,这时候外出不仅有性命之忧,更有通敌之嫌,她如何会这么做了? 黑齿明眸想到这里,不禁说道:湘溪子并非剑庄出身之人,常年在外游离,想必有不少牵扯的,她这次外出还避着我们,是为了什么,可曾查出来了? 梁丘悯摇摇头,说道:这个没有查出来,跟踪湘溪子的人是无涯的手下,但是湘溪子谨慎异常,境界又高,若被发现的话,这般行为形若背叛庄主,那人怕是也活不了。不过湘溪子回来之后,便让人通知将小鲜放出来,并且让他参加这次的庄试,我总觉得这其中必然隐藏了些什么! 隐藏了些什么?黑齿明眸说道,这次的庄试是公羊博主持的,离开议事殿之时我也曾问过他,他说一切都没有问题,而这件事情其实对小鲜是有好处的,平白得了一个儒者身份,对他自己,对他父母还有对本剑庄的庄民都是一个好的交代,能有什么问题? 就是这里想不通!梁丘悯说道,照说湘溪子乃是庄主的师妹,而小鲜又是庄主亲自下令找回的,即便是专诸盟的挑衅,湘溪子也不会伤害到小鲜,而且听你所言,公羊博已对庄试有所安排,湘溪子即便想为庄里免去小鲜这个麻烦,也不会挑这种场合出手,否则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显示出我剑庄内部的问题,而且也难过姬无涯与乾文子庄主那一关,如此说来,她的外出应该与此事无关! 黑齿明眸安慰他说道: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即便是庄试之中出现意外,有你们在外保护,如有情况发生,定然保下小鲜就是了,何况此子也并非毫无缚鸡之力,经我这些时日观察,这小子机灵无比,又有轻身之术傍身,当保无虞!来来来,昨日厨房刚刚杀了一头羊羔,今日你我正好温鼎煮酒喝上一些,来来! 梁丘悯只能哈哈一笑,与他同去了,而就在他们享受着宁静时光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的学院山的山腹之中,一个石洞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个黑衣少年,模样清秀,但眼神却犀利非常,隐约透露出一股诡谲的神色,让人观之颤栗,只是这人右边的袖子空空,似乎断了一只手,不禁让人为其扼腕叹息,然而此时这少年的脸上却并无一丝悲哀之色,反而变得颇为兴奋,浑身散发着一股砰然跳跃的灵力痕迹,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到一场战斗之中。 这人自然就是三月前与姬无涯一起闭关的司马长空,姬无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成功将其转系成为暗系剑客,并教授了他十门秘术,皆为暗系秘术之中的杀招,司马长空经此之后,一扫闭关前的颓废丧气,重新变得自信起来,或许能让人走出困境的并非是那些温暖人心的话语,而是能够让他彻底改变心态的绝对实力吧。 司马长空走出石屋,转过身来,静静的注视着屋内的黑暗,过了许久,终于跪下双膝,双手平贴于身前地面,向前恭敬的拜出,随即起身,对着黑暗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司马长空以及司马家一辈子记得先生的恩情! 屋内的黑暗没有回音,司马长空等待良久没有等到回答,刚准备离开时,身后又忽然传来了声音,只听那声音说道:日后就靠你自己了! 司马长空身子一定,他痴痴的想着先生的这句话,靠我自己,这是一句场面话,还是说走出此门后,先生就与自己断绝了师徒之名了?司马长空不敢再问,闭关的这段时间,姬无涯给他带来太多的震撼,已经将他死死的镇服在了他的身下,绝对权威说下的话语,他甚至不敢细问,这般压迫之下,他只能躬身应命,缓缓的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 洞中日月短 小鲜将拾来的柴火对方在一燃了,茗惜便出来开始煮饭,看着他后面跟来的两人,只见他们男的俊雅风流,女的清秀绝伦,气质又那般高雅,不免有些自惭形秽,生出了一丝小人家的羞涩来,禁不住躲在小鲜的身后,小声的问道:他们是谁啊? 昨日南宫一行人到漆府时,茗惜并未见着他们,因此不识,小鲜淡淡的给她介绍了一下,待听见茗惜问道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时,小鲜顿时才想起来,之前他们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了,忍不住又问道:对了,你们跟着我们来做什么,你们不用去寻找玉符么? 南宫一羽笑道:与你们一样,我们也是走后门的,只不过不是你们剑庄相助! 小鲜知道这人自命不凡,凡事都只说一半,显得高深莫测一般,只好不解的望向南音昔,只听她解释说道:各大世家都这样,公子们都不会亲自上阵去寻那玉符的,否则回城之时状态不佳,容易被其他人守株待兔抢夺过去,我们的玉符自然有家臣代为搜集,到时若是有人要抢夺的话,就轮到少主出手了! 小鲜听完,暗暗不屑,说道:原来也是靠别人的,我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了! 南音昔顿时变色就要与他动手,这时只听小鲜又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我早就忍不住想说了,这又没下雨,太阳又不大,为何天天撑个伞,还是个绿油油的,身后天天跟个侍女,跟个千金小姐一般,让人看着就烦,就不能有些男子气概么? 谁是侍女了?南音昔顿时大发雷霆,若非要给南宫少主撑伞,不得稍有差错,否则她早就一脚踢过去了。然而南宫一羽却似乎不气,反而问道:那你了,你身后这位小姑娘据说也是天天跟着你在了! 小鲜见他看茗惜的目光不善,生怕他生出什么歹毒心肠,连忙将茗惜拦在了身后,茗惜此时也察觉到南宫一羽眼神的变化,颇有些害怕的躲在小鲜身后,拉着他的衣角眼神怯怯的看着他们。小鲜争辩说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茗惜与我自幼便相依为命,如何能够分开? 南宫一羽则说道:小南乃我青梅竹马,自幼便在我身后撑伞相随,你如何又要恶语相向? 小鲜顿时语塞,这才想起来话题竟是自己提起来的,以为他们态度温和,仿佛相交多年的朋友一般,便口无遮拦起来,这时才想起来,这二人乃是世家子弟,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兴起杀人于他们而言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即便此地仍然是灵隐剑庄的范围,但小鲜相信,这南宫杀了自己,剑庄里的人绝对不敢多说什么,昨日那个被他打得半死的江寻烟就是例证。 小鲜连忙解释说道:我又没说别的,只是说你为什么要天天打个伞,即便是真要打伞,为何不自己打? 南宫一羽本不愿与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此事缘由就连家中之人都不知晓,只有他的师父略猜到一二,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肯与小鲜谈及些许,只听他道:我不可接触这些俗物—— 小鲜本来想着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装作深以为然的模样,赶紧略过这个话题,但是没想到南宫一羽竟然这般说道,实在是忍不住,顿时大笑,茗惜也不禁莞尔,为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少爷感到害臊,只听小鲜笑道:我却是不知这雨伞有什么俗的,若是当真俗的话,这世间万物岂不皆是俗物,就你一个人高雅么? 南宫一羽出奇的并没有生气,眼神也仍然温和,对小鲜的话语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颇为认真的说道:你这话倒也没错,在前日之前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只不过前日让我遇见了你,我发现这世上竟还有另外一人与我一般,竟是这世间的雅物! 小鲜一愣,愕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说我? 南宫一羽点点头,小鲜痴楞片刻,随即大笑,但南宫一羽声音清冷的说道:否则你以为我如何会这般轻易的与你说话,当初便是慕容家的少年英才来泗州寺拜访方才总角的我,我也只是与他说了三句话而已! 小鲜听他说的认真,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南宫一羽点点头,南音昔在旁惊愕的看着他,又侧头看了看小鲜,实在不知少主是如何判断这事物的雅俗的,这时小鲜问出了她心中的疑虑,说道:我记得前日我刚刚从山中出来,两个月没洗澡了,哪里来的雅,尼莫不是戏弄我吧? 南宫一羽摇摇头说道:若非当日察觉此异,我如何会饶得你的性命,不过此事不容细说,否则厄运傍身,你知晓便好,日后莫要再提,也不要与他人提及!说完之后,他的目光移到了茗惜身上,又看了看南音昔。 茗惜倒还好,虽然觉得南宫一羽怀疑自己,心中有些愤慨,但是这人自己又不认识,谁理会他了,但是南音昔却觉得心中难受至极,没想到自己与少主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竟还要被他怀疑忠诚,想到此处,禁不住泪水涟涟,就要落下眼眶,好在南宫一羽下一句话让她顿时止住了泪水,只听他道:你帮我监督他们二人,若是听到他们向他人提起今日的谈话,便杀了他们! 见到少主对自己坚信不疑,南音昔顿时又恢复了神采,方才心底的难受早已一扫而光,目光闪闪的望着小鲜,发誓一定会好好的完成这个任务的,然而小鲜看她的目光,似乎这人现在就想把自己杀了一般,连忙拉过茗惜去料理今日的午饭,不再理会他们了。 但这南宫一羽与南音昔仍然不离开,茗惜见着这二人轻身而至,又没有携带什么干粮,倒不忍心就这么赶他们走,当然也有一丝恐惧在内,便也煮了他们的饭,小鲜原以为他们性子高洁,又自命不凡的,是不会与他们一同在这里就食的,但岂知饭好之后,南音昔却丝毫不客气,拿着茗惜端过来的饭菜便开始侍奉南宫一羽用餐,这些终于看到他们收起了那惹眼的绿伞,不过却是在山洞之内。 南宫一羽与他们在山洞之中呆了五天,到第六天时,已经开始有剑客返程,而志在打劫这些人以收集玉符的剑客也开始向回城的山道靠拢,南宫一羽今日也要前往那山道附近接应自己的家臣,小鲜便与他们作别,但临走之时,南宫一羽却忽然说道:你虽然是作弊取得儒者身份,但毕竟也是参加了此次庄试,这一次参与的世家子不少,如此良机你就要这么错过么? 小鲜淡然说道:不这样那还如何,万一被专诸盟发现了—— 南宫一羽不屑的说道:专诸盟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你若是想去可随在我的身边,谅他们即使出现了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如何? 小鲜顿时意动,说实话他是想看看与他同龄的这些人到底水平如何,自己与他们相比如何,毕竟如此盛会,天下间的热血少年皆云集于此,无数秘术将在此出现,彼此试探锋芒,若然一观,日后出去说时,也平添一份谈资,而且更可以自豪的说道自己乃是与那些英豪一同获取儒者称号的,想想也觉得兴奋。 南宫一羽见他心动,又说道:你将面庞蒙住,站在我伞下,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便是你剑庄的教习,也认不出你来! 小鲜虽然觉得此人太过高傲,但似乎对自己并不差,而自己通过这几日相处,对他似乎也多了几分信任,见他言之凿凿,他不禁也说道:那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看看就好,你可莫要动手,万一我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南宫一羽淡笑不语,小鲜这才放心,与茗惜收拾一番,便随他去了,一路之上与他聊起秘术境界之事,小鲜听说他乃是修习佛门秘术的,心中一动,向他请教起楞严经的内容来。 南宫一羽暗暗一惊,心中想道,这楞严经乃是佛经之中大全一般的经典,从正心明义、破惑见真到依性起修,以至于最后的见凡知圣、破魔圆满,其中包含了七处征心,十番显见,二十五圣圆通,三界七趣众生,六十位修证,五阴魔境破法等无数个要点,便是读遍此经都要花费极长时间,凡人若要研修此经,怕是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参悟其中一二,为何他会问到此经的内容,他不禁好奇起来,当下便与他随便说说。 不过让南宫一羽感到惊奇的是,小鲜竟然并非全然不懂,反而对个别地方显得研究极深,南宫禁不住问道:这楞严经统摄显宗、密宗、性宗、相宗、禅宗、净土宗、律宗诸法,涵盖问道于心,问道于世,问道于野诸多修习之法,集合佛家经典于一处,以达到最后修身明法的目的,我不知你为何会对此经情有独钟,若是借此修身养性,寻求大智的话,修习此经乃是绝佳,但是你若是痴心妄想,想以此经来修习秘术,提升境界的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小鲜不解的问道:为何了? 南宫一羽听他意思,似乎真是这么打算的,不经好笑道:众所周知,儒释道三派的划分,其实并没有根底的区别,只是入境的方法不同而已,而到修习秘术后,也只有秘术施展的起手式不同,至于其他,则再无区别。佛经虽然深奥,暗含大智慧,但是于剑客而言,其实便如同儒家的论语,道家的道德经罢了,研修的再深,也只是学问而已。即便是岳麓书院的儒生,菩提寺的和尚还有龙虎山的道士,他们虽然对学问的研究极深,拟境提升迅速,但是当他们转而实际境界与秘术时,也变成了寻常剑客,毕竟剑客的根底不在于智慧,而在于灵性! 小鲜说道:曾经有一位有大智慧的大师告知我欲成大道,当修习此经,他便是一生修习该经,最后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南宫一羽微微一愣,暗暗思量道,竟然还有这样藏身于野的高人在么,他不禁问道:这位大师如今身在何处? 小鲜顿时语塞,说道:他死了!被专诸盟的人杀死了! 南宫一羽又是一愣,专诸盟连小鲜都杀不死,却能杀死那位高僧,那样还能高到什么程度,顿时便失望了,说道:这位大师恐怕只是在佛法上的成就不凡吧,但是秘术并非佛法能比的—— 小鲜又说道:听闻你们闽国剑庄就是泗州寺,而你又自幼在寺中长大,对佛法研究极深,如何对这佛经如此看轻? 南宫一羽摇头说道:佛经之中的智慧在于启迪心灵,往往能够触动灵思,产生顿悟,不过灵力境界的提升靠这些顿悟却是极难,比如说这楞严经,乃是以破魔始,至破魔终,仅从字面之意上来看,破魔应该是破除虚妄,而秘术之中就有幻术一道,你若是以佛经中的破魔法则来破除幻术的话,怕是会劳而无功,徒增笑尔。而灵力的境界提升在于灵台,更深一层则是在于你的灵魂,只有你越发触及自身的灵魂,挖掘到自身的本源,则境界越深,而若要有此能力,就要培育灵识,以提升挖掘灵魂根底的能力,更加完全的掌握自身的灵魂,然而至今还没有系统的提升灵识的方法,曾经有人认为研习经典是一个途径,但是后来众多儒者道士还有修士都止于睟天境之前,于是研修经典之法就此作罢,只当做了入境之选。 小鲜问道:那你是如何提升的? 这个问题几乎是每个剑客的核心秘密了,任何人都不会告诉别人,就如同小鲜的心事秘法不会告知南宫一般,南宫自然也不会告诉小鲜,只是淡淡一笑,最后说道:我自幼便修读佛经,于这楞严经也多有研究,你若是想听听解读之法,我也能够告诉你一些经验!方才也说过了,这楞严经自阿难示堕、佛入定放光说咒、文殊将咒往救始,以破魔始,至破魔终,关键就在于一个破字,勘破虚妄、乱象、心魔、欲望等等,破魔、破邪、破妄、破除诸法幻象,从而正心明义、见凡知圣,成就自身如来密因,以结后世业果,轮回福泽,于菩提道上功德圆满。这些是佛经字面之意,你若要研习,当日夜诵读,牢记于心,方才能够偶得灵感,这只是凡人皆可解读的表面之意,若要继续精修,还要身体力行,静心打坐,勤读楞严咒,这样以七七四十九天为一阶段,层层递进,凡百十年,当可成就大智慧,求得无量功德…… 南宫一羽说了很久,到了山道的时候还在说,仿佛一个被关了几十年牢狱的囚徒一般,但是一句话也没有涉及到秘术相关,小鲜听到最后,只从他的话中吸取了一个字,那就是——破,他暗自思索着,若是能够明悟这一个字,自己的心识心识境界怕就可以提升一级吧。 已经走到可见看见那条岷山最主要的山道的山头了,南宫一羽止住脚步,寻了一处开阔的高地,静静的等待着回城路过的剑客,这时候侧头看向小鲜的时候,只见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南宫一羽一看便知道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没有丝毫听不去,暗自叹了口气,对他又说道:楞严经洋洋洒洒数万言之多,又字字珠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若是有千年之寿的话,花一生时间研读此经,怕是会成为这世上最为智慧之人,只是可惜,你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即便日后习得秘术,又得养生之法,不过也才百十年,又何必执着于此,若要我看,那般若心经倒适合你,数百言可轻松背诵,又可与自身经历互相呼应,时时顿悟,日有所得,岂不甚好! 小鲜得一念寺方丈之赠,自身又证明了心识的存在与其特殊之处,更得朱獳对心识发展的猜测,已经认定其便是自己今后修行的门道,岂会经南宫一语便轻言放弃了,当下只是笑笑,并不在争辩了,南宫一羽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人各有命,由他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三章 剑庄之争 姜杏鹤此时的脸色铁青,看着半跪着在他身前的几名家臣,还有天痕剑庄的几名从天境剑客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深深的恨意。 那李从珂当真这么说道?姜杏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这半跪着的人中,多半都有伤在身,好的不过皮肉之上,留了些血,看着吓人而已,而重的则是伤筋断骨,甚至内脏受伤,早已经被人送出山外疗伤去了,这其中便有莫少生。莫少生早已是更天境界,能在这区区庄试之中将他的腿骨折断的剑客寥寥无几,姜杏鹤知道这些人都不会对他们这几个人动手,然而却未料到有一个宿敌竟然也出现在了这岷山之中。 李从珂,沙陀人,是曾经的晋帝李克用养子、如今的晋国马步军总管李嗣源最得意的儿子,如今刚刚一十九岁,只比姜杏鹤大三岁,却已经与梁国在河北之地征战多次了,就是自己的父亲梁国的辅国大将军都曾经夸赞过此子,说起敏而好学,勇而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兼将才。但是如今看来,父亲的眼光似乎还差了一点,竟然没有看到这人竟然已经以五蕴入灵,成为了一个秘术剑客,而且还参加了这次的儒者庄试,更在前几日的玉符争夺之中,屡屡向梁国的剑客发难,由于姜杏鹤并未随同他们一起搜寻,可是在这回城的山道之中休养,因此梁国剑客大败于李从珂之手。 这时莫少生惭愧的磕头说道:此事是我调查不及,未曾查知这李从珂不仅境界超凡,更躲藏在了晋国的众剑客之中,因此才有此败,丢了公子的脸面,求公子责罚! 姜杏鹤没有理他,而是满脸怒色的向他问道:那李从珂当真骂我姜家竟无一人是男儿么? 莫少生与其他几位当时在场败下阵来的剑客面面相觑,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一人不小心泄露了这句话,引动了公子的怒火,这时谁还敢再提这话,不是火上浇油么,但见公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莫少生只有无奈的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姜杏鹤大骂一声:真是欺人太甚,头前带路,我这就去会会他! 莫少生见状连忙拦在他的身前,说道:公子息怒,虽然晋国与我梁国乃是生死大敌,李家又是我姜家的宿仇,但是公子应该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吧—— 姜杏鹤闻言脚步一缓,莫少生见公子被自己的话语劝住,连忙又说道:公子是与南宫家还有慕容家的天才少年齐名的人物,这次又是前来摸清他们两家年轻一辈的底细的,若是与这李从珂交手,岂不先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么!而且据我观这李从珂的秘术还有境界,他也不过刚刚晋入睟天境不久,而其木系天赋正好又被公子的金系天赋稳稳克制,公子何必与此人计较了,等到与南宫还有慕容家的人物交手之后,再与他计较一番也不迟啊! 姜杏鹤倏然停住脚步,问道:他现在到了何处? 莫少生说道:我们只先他们半个时辰回来,他们还在路途之上打劫其他单独出行的剑客,或许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经过这个山头了! 姜杏鹤冷冷一哼,忽然上山的小道上匆匆跑过来两个人影,他微微一怔,认出他们二人乃是送那个身受重伤去山外救治的,不知为何此时这么快就回来了,待得他们走近,见到他们脸上的悲戚与急色,姜杏鹤暗道不好,果然情况如他所料的一般,只听二人齐齐跪在他身前,泣不成声的说道:刚刚路上,天成撑不过去,已经归西了! 姜杏鹤勃然大怒,大喝道:李从珂欺我太甚!说完之后,却见莫少生看来的担忧目光,他顿时又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与其动手的得失,这李从珂隐藏实力良久,虽已进入睟天境界,但是他的灵力天赋却稳稳的被自己克制,又无姜家这样的累世家族的秘术积累,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若是与其交手,就不得不先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在其他剑客的眼前,对他而言并无益处,毕竟死个家臣而已,与家族兴旺来说无关痛痒。 思忖至此,姜杏鹤沉声大喝道:这沙陀人,我与他誓不罢休! 莫少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听姜杏鹤说道:你们先去收敛好天成的尸体,等待回梁国之后好生安葬。 众人躬身应是,莫少生心中却忽然又有了一丝的失望,公子天资聪慧又能虚心纳谏,这是姜家的好事,也是众多依附姜家而生存的家族的好事,毕竟姜家有了一位英明的下任家主,但是作为众位手下的领头人,若是他能够不顾一切的为那些为自己卖命的下属讨回公道的话,自己此时怕是更为欣慰与感激一些!不过世上又哪有即谋算无双又重情重义这般两全其美的英主了? 莫少生暗自叹息的声音连他自己都不曾听见,但姜杏鹤却忽然心有所感,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痛,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听见手下之人为自己送命,他的心底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他是要扫尽天下尘灰之人,若是连一家的屈辱都不曾扫干净,又如何逐鹿中原,为天下造福。在莫少生下去之前,姜杏鹤忽然说道:莫要担心,我说过与他誓不罢休就绝不会食言,好生照顾天成的遗体,替我将革新叫过来! 莫少生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连忙下去了。各大剑庄除却闻韵剑庄之外,其余的剑庄都有自己的暗客组织,有追杀叛客的刑罚暗客,有护卫剑庄的守御暗客,还有在外打探消息的哨探暗客,除此之外,还有一类暗客专门行刺杀之事,他们一辈子都会隐藏在暗处,不会暴露自己的面貌踪迹,一辈子只听一个人的命令,而姜家由于势力庞大,有护国之责,加上又统领天痕剑庄的暗客组织,是以门下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而革新则正是其中负责刺杀重任的暗客中的翘楚。莫少生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如何召唤他出现,只是从未见过此人一面,听着公子如此命令,他顿时知道了他的心意,这是要为这些属下报仇啊! 南宫一羽一行四人,在这山头已经等待了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一个人经过山下不远处的那个山谷,好在这附近有几块大石头,其中一块方方正正,正好拿来做个桌子,再拾来几个大小高度适宜的石块,当做椅子,倒不会很难受了。只是这些动手的活儿,南宫一羽因为怕脏,自然是不会动手的,而南音昔随身侍候少主,站在他身后撑伞,加上对小鲜心中有恨,如何会帮他,至于茗惜,则是小鲜心疼她年纪幼小,自然是不会让她帮忙,所以这些活儿都让小鲜一个人做了,当真苦不堪言,当看到南宫一羽嫌弃般的看了看那石凳,不屑于坐,待到南音昔铺好的绸垫后方才落座时,小鲜恨不得将石凳从他身下抽走,摔他一个大马趴才好。不过只是想想罢了,他是不敢动手的。 几人正不耐烦的等待着,小鲜埋怨了好些,直说还不如呆在洞里,好歹有吃有喝,忽然南宫一羽神色一动,小鲜也是有所察觉,看了他一眼,南宫一羽不禁奇道:没想到你的感知竟然也灵敏到了这地步? 小鲜知他心中所感,颇有些骄傲的说道:想当初在专诸盟之时,我也算是当届的刺客之首,便是最难的藏刃之术我也是最快修炼成,且还是年纪最小的!这刺客匿身的痕迹我若是感知不到的话,西行逃往的路上,我已经不知死去多少回了! 南宫一羽漫不经心的说道:噢,那你说那刺客藏在哪里了? 南音昔与茗惜闻言这才知道附近竟然藏着一位刺客,顿时紧张起来,四下张望着,小鲜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却再没有察觉到一丝痕迹,心识的感应也未被触发,不禁摇了摇头,反问道:那你说他藏在哪里? 南宫一羽淡淡说道:那刺客并非针对我们,只是查探我们的身份罢了,方才你一感应到,那刺客顿时便察觉离开了—— 小鲜有些不服的说道:怎么不说是你一察觉,他便离开了呢,总觉得我比你差似的! 南宫一羽冷冷一哼,不再理他,这时山下的谷底小道上终于有人过来了,小鲜也懒得再与南宫进行口角之争,遥遥的向谷底望去。 只见两个女子匆忙的向前飞奔着,身后一个男子不远不近的追着,眼看便要追到,其中一个女子轻喝一声“秘术——落雨之术”,小鲜听着这声音觉得怪耳熟的,再看时便见到一阵重重的雨势落在山谷之中,只是落在那追逐的男子身上不痛不痒的,对方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倏尔之间,已然追至,也不见他施展秘术,只是向那女子的身后一扯,女子逃脱不及,外裳被其抓破,登时露出了里间的白色小衣,甚至连贴身的亵衣也若隐若现,摔倒在地,愤怒的看着缓步走来的男子。 那先逃出一步的另一个女子见状,连忙回过神来,拦在了受伤女子的身前,只见她袖中窜出一件物什,匆匆在空中行走了一个不太连贯的剑诀,随着她的一声轻斥“秘术——荆棘袭身之术”,随着他的声音,破空而出无数的细小针芒,向那男子刺去,男子不拦不避,以身体承受了这看似诡异的针芒,但下一刻这些荆棘刺却一个一个的跌落到地上,竟是被他贴身的灵域阻隔了下来。 男子见状顿时大笑,说道:原来乾文子一去之后,这灵隐剑庄就再无一人了,竟然派些女娃娃们来参加庄试,这是看不起我等剑庄的剑客了么!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岐国趋翼剑庄的厉害! 说着,只听他道一声“流电雷光之术”,顿时一道道电光滋滋作响,缠绕在他的右掌之上,缓缓的向那女子走近,小鲜这下看得实了,认出了那两位姑娘一个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赢盈盈,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的邻居宋依冉,没想到她也参加了庄试。 南宫一羽眉头微微一皱,暗暗自语道:趋翼剑庄竟然也敢向灵隐剑庄发难了,莫非木谷子失心疯了么,即便是乾文子当真不在了,他便以为暗客首领姬无涯是那般好欺侮的么,谁不知道原来的灵隐剑庄可是有两位“子”的,只是另外一位只愿成为乾文子的影子而已。何况如今乾文子的死讯并未证实,或许他正藏在什么地方养伤也不一定,趋翼剑庄这么早就跳出来,似乎与木谷子一向低调的秉性不符啊!而且这雷系天赋,暗暗正克制了自己的土木二系灵力,此子看来境界不低,若不除却,日后成长起来,对自己是个麻烦啊! 小鲜此时却有些着急,那盈盈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个姿容俏丽,模样清秀的女子,何况与自己也算是熟悉了,若这么被人杀了,那就太可惜了,至于宋依冉则更加不行了,自己与茗惜多次受到宋家的照顾,小鲜如何能不管了,何况此时茗惜也看到了宋依冉的身影,嚷嚷的叫着“宋姐姐”,小鲜作势便要跳将下去,却被南宫一羽一抬袖拂来一道看不见的重力拦住了,小鲜怒目相瞪,南宫一羽只是静静的看着山下,淡然说道:还轮不到你,已经有人去了! 小鲜定睛一看,不过其然,有个黑色身影抢先一步拦在了盈盈身前,一把黑中带红点长刀挡住了那男子刺下的电光,小鲜如何不识那黑色身影与那标志性的黑色长刀,顿时喜道:竟是萧郎到了,这下好了! 不过说完之后,心中又有些嫉妒,若是刚才自己有弓箭在身就好了,只消一箭便能结果了那男子,哪里还轮得上萧郎出风头。但是那男子并非小鲜想得这么简单,萧郎匆匆砍出一刀,只是卸掉了男子一部分的秘术之力,而剩下的雷光几乎是贴着萧郎的身子刺到了他身旁的地面,顿时地面一阵焦黑,萧郎半个身子似乎也都麻痹了。 南宫一羽面色一沉,缓缓说道:这雷系天赋的男子不简单啊,雷系灵力本就少见,能修炼突破到更天境的更是少之又少,毕竟雷从天来,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之时,会引来一丝天罚,雷系灵力本就是天罚之力,他竟然能修炼到更天境界,看来我小瞧了这些小国的剑庄了! 小鲜顿时紧张,这雷系灵力乃是天罚之力,那莫非萧郎也有生命之忧?虽然他对此人也无好感,但在这个与自己一般孤苦无依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的身影,本是同根生,他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在这里,顿时向南宫一羽求道:你帮帮他吧,这人脾气虽然不好,但也算是我剑庄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南宫一羽笑道:不急,那叫做萧郎的能拦下那男子的流电雷光之术,实力当也达到了更天境界,胜负并非须臾就出的,且再看看! 小鲜见他不救,又对萧郎的实力估计错误,连忙解释说道:萧郎与我一般,还未入境,他如何是那更天境剑客的对手? 南宫一羽又是一怔,这灵隐剑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都是奇人,自己身旁这一男一女,加起来不过才二十岁,其中是少年未入境就能施展疾箭之术击杀从天境乃是更天境的剑客,而女娃娃才八岁就修炼到了从天境界,眼下这山谷的少年力抗更天境雷系剑客暂时不落下风,竟然也是一个不入境的少年。莫非这灵力的境界从此要重新划分了么,否则如何会有如此不入境的剑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五章 剑庄秘辛 这玉符来源之事,小鲜也做不得假的,只能将南宫一羽赠予的事情与他说了,最后说道:这玉符是南宫公子硬要给我的,怕是他已经猜到了趋翼剑庄会对我们不利—— 颜秋明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问道:他是如何猜到的? 小鲜便将与南宫一起在山上看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又说道:那趋翼剑庄的剑客应该就是师兄口中所言的雷系剑客,若非萧郎及时出现,逼他施展了流光瞬影之术,消耗了那剑客大半的实力,逼退了他,否则盈盈就要遭遇不测了! 话一出口,小鲜察觉到颜秋明神情的变化,顿时便后悔起来,当初选拔庄试人员之时,萧郎曾经惨烈的败在颜秋明之手,如今颜秋明被人打得浑身是伤,狼狈逃窜,而他的手下败将却赢了他的敌人,这岂不是说颜秋明反而不如萧郎的实力么,小鲜的这句话无疑是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如何让人不动气。 小鲜还想说什么时,颜秋明摆了摆手,颇有些颓废的说道:萧郎是好样的,谁能为剑庄出气我颜秋明就佩服他!先让我休息一下,下午我就带你们出山!说完,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下午的时候,颜秋明挣扎着起来,带着二人离开藏身了七天的山洞,往山外走去,待到快要出山之时,只见趋翼剑庄的一行人竟然就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颜秋明个子较高,对方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只是这里已经临近学院山,附近就有灵隐剑庄的教习维持出山的秩序,是以他们并不敢轻易动手,众人就这么彼此敌视着出去,小鲜却发觉一件奇怪事情,那就是趋翼剑庄一行人之中有人抬着担架托负着一人出去,竟是用白布遮住了全身,他顿时一惊,以这样的方式抬人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人死了,难道这次庄试,趋翼剑庄竟有人死了? 小鲜与茗惜到主持庄试的十国督视员处上交了这次庄试的信物,被督视员记录在纸上,算作通过了这次庄试,并例行询问了是否参加接下来的排名之战,小鲜这次本就是走个过场,拿到儒者称号而已,哪里还会继续参加什么排名战,便摇了摇头,督视员添加了一笔,对他又说道:排名战在三日之后,今日便会记录所有比试之人,若此时不报名,到时若要参与的话,须得由三国剑庄的督视员许可方才可以,灵隐剑庄这次通过庄试的人不多,你确定不参加了么? 小鲜略一踌躇,颜秋明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退出了庄试,回去静心修炼了,如今剑庄中过了庄试的只有自己、茗惜、萧郎等人,其中怕是只有萧郎的实力最佳,如此看来,这次灵隐剑庄的成绩当真不佳,不过这些已非小鲜能够参与的事情,他仍然摇了摇头,说道:我确定! 待亲眼看到督视员在庄试名单之中记下自己和茗惜的名字,又记下二人确定不参与乾坤六十四剑客排名战之后,小鲜与茗惜便离开了林圃书院回到了漆府之中,到了傍晚的时候,一脸疲惫又满腹担忧的漆凝儿回到了府中,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小鲜他们的房里,对他们问道:这次庄试还顺利吧,你们有没有事? 小鲜摇了摇头,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听颜师兄说趋翼剑庄向我们剑庄的剑客动手,庄里伤了好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湘溪子先生有询问么? 漆凝儿示意他们坐下说话,喝了一杯茶水后,方才说道:这次的庄试透着许多古怪,这几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你们不要出门!趋翼剑庄确实对本庄剑客出手了,其中一名剑客以睟天境的实力着实伤了我们不少的剑客,颜秋明左肩的伤势尤其惊人,不过后来询问了原因,说来我们竟还不能责怪他们—— 小鲜顿时奇道:如何不能责怪他们,那雷系剑客恃强凌弱,差点击杀了的盈盈姑娘和宋家妹子,我亲眼看见的,若非萧郎,怕是她们就死了,是不是湘溪子怕事了,就知道女人没胆量,若是姬先生在此的话,肯定会教他们好看的! 漆凝儿的脸色顿时变了,狠狠的敲了一下小鲜的头,语气不善的对他斥道:什么叫女人没胆量,这桌子上除了你一个男子,剩下的都是女子,你不怕我们合起来痛扁你一顿么! 小鲜自知说错话,连忙告饶,漆凝儿稍微缓和了一下,但仍然又给了小鲜一个爆栗子,这才继续说道:如何不能责怪他们,那是有原因的,你可知道趋翼剑庄这次死了一个人,而且是在搜寻玉符的时候被人偷袭致死,而那时附近山头之中只有我们灵隐剑庄之人,他们坚持称若不是我们的剑客下手,就是我们剑庄教习在布置场地之时暗中留下了机关,来对付他们!我们如何能够承认,只能默认当是我们的剑客出的手,因此趋翼剑庄的报复我们便没有责难的理由了! 小鲜心里沉思片刻,若这次趋翼剑庄专程来挑衅的,以苦肉计来算计我们也无不可,只要那个死的人无关痛痒即可,因此他问道:那个死的人—— 漆凝儿知道小鲜自幼经历人情世故,对人心的叵测感触极深,话一出口漆凝儿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死的人确实是趋翼剑庄的剑客,很多人也都认识,包括我在内,此人乃是一名更天境剑客,年纪不过二十余几,也算是天之英才,绝非寻常之人! 小鲜点点头,如此说来,苦肉计是不会的了,没有哪个剑庄会牺牲一个如颜秋明一般的人物而只是想挑起事端,这样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又问道:更天境界的剑客即便面对高一层境界的剑客也有自保之力,即便是偷袭,也不会这般轻易死亡,而我们剑庄此次参与庄试之人,实力最强的便是颜师兄了,他不过也才是更天境界,如何能杀得了他,趋翼剑庄难道这都不明白么? 漆凝儿的神色略微一变,小鲜顿时察觉,知道自己或许问出了什么秘辛出来了,紧紧的盯着漆凝儿,期待她说出什么,漆凝儿暗暗一叹,说道: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还是让你察觉了,你说的这一点剑庄的各位教习谁人不知,虽然剑庄对外承认是参加庄试之人杀人,但实际却能肯定并非是剑庄之人,昨日公羊博便获闻此事,当即便禀告了湘溪子,并派出了暗客前往查探,今日暗客回报,发现死人的那处山洞发觉有特殊的剑意痕迹,而且剑意之中含有极其诡异的灵力残留,据暗客推断,那趋翼剑庄的剑客应该死于这剑意之下! 小鲜顿时大感好奇,禁不住问道:是何剑意,竟有这般威力,是谁留下的? 漆凝儿此时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对小鲜和茗惜说道:每个剑庄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样的事情就连那个趋翼剑庄为首之人也不知晓,我虽能猜到一些,却不能说与你们听,日后你们就知道了,不过知道了也不能说出去,这个原因,日后你们也会知道! 小鲜急道:到底是什么啊? 漆凝儿只是摇头不说,站起身往外走去,快要离开之时,忽然又转头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司马长空已经出关了—— 小鲜顿时喜道:是么,那姬先生也出来了么,他现在在哪里? 漆凝儿摇头说道:无涯还未出关,不过也就这几日了,你们最近不要出门,等庄试结束之后再出去!说完,她便袅袅的走远,空留小鲜与茗惜对坐无语,过了半晌,小鲜才说道:那个山洞的剑意到底是谁留下的了? 茗惜问道:庄试里最厉害的人就属南宫公子、慕容公子还有姜家公子了,但是他们是否有一招杀死更天境剑客的实力目前谁都不知,似乎剑意杀人的可能性最大了!这剑意残留在岷山之中,如此看来,应该也是灵隐剑庄的前辈留下的—— 小鲜灵机一动,反问道:你是说就像是六艺阁中那灵隐子的本相暗影一样? 茗惜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灵隐子据说并不是使剑的,他是风暗两系的秘术剑客,而且若是他留下的,剑庄应该有记载,毕竟这剑意能够杀人,又在岷山之中,万一被本庄剑客不小心碰到,就有殒命的可能! 小鲜说道:那就是一个曾经在剑庄呆过,却又并非是剑庄之人的人,这么看的话,倒像是湘溪子,她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实力也够了!莫非凝儿姐姐是因此才不肯说的? 茗惜说:我觉得不像,若是她留下的,她肯定会让布置玉符的人避开那里的,不然会害了自己剑庄剑客的性命! 也有道理!小鲜说道,随即又叹道:剑庄若不肯透露,我们也无法知晓,凝儿姐姐说日后就会知道,那就日后再说了!梁国与晋国交恶,在岷山中就已经打起来了,趋翼剑庄又与我们剑庄起了嫌隙,这两天还是听她的话,不要出去了! 茗惜乖巧的嗯了一声,小鲜看了她一眼,忽然间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禁问她道:为什么你叫南宫家的、慕容家的还有姜家的都叫公子,怎么不叫我公子? 茗惜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们都是贵人家的,又是有名有姓之人,你要我如何称你为公子? 小鲜听明白了她的话语,他们都是世家大族的豪门贵胄,而自己却是连名姓都没有的人物,暗自悲叹了一番,心中还是有些悲伤郁闷,忍不住敲了茗惜一下,茗惜吐了吐舌头又说道:我们是一家人,这么叫不显得生分么? 小鲜听到这里方才微微一笑,揉了揉茗惜的小脸,上床躺着睡下,茗惜乖巧的也摸上了床铺,睡在了小鲜的另一头,小鲜踢了踢她的后背,示意她睡远一点,已经快到夏日了,靠的这么近可不热死人了,茗惜恼怒的也踢了小鲜一脚,这才稍微睡远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七章 排名之战(二) 这排名之战前面只是一对一分胜负,参与者共有一百八十余人,若是传统武道的较量怕是要打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分出胜负,然而秘术剑客之间的搏斗若要分出胜负甚至生死则只在须臾之间,一来秘术的施展极为迅速且威力惊人,一招一式立判生死,二来也是秘术剑客的灵力是无法支持长时间的打斗的,从天境的剑客一般施展出三到五个秘术,灵台便区域枯竭,必须休息半日或一日才能恢复过来,若然强行驱使,则对灵台伤害极大,轻则境界止步不前,重则灵台受损,境界陡降。 前面几个小国之间的剑客之争只是抛砖引玉罢了,往往也就是数息之间就有了胜负,甚至于上台之前得知自己的对手名字之后,就有放弃了的,大家也不笑话他们,毕竟境界是剑客无法逾越的瓶颈,即便对方只是高自己一殿的小境界,在秘术上若无特殊造诣,则必然败北。 第一轮的比试很快就过去了,场中只剩下了六十余人,一个上午几乎就筛选出了排名前六十四的剑客,效率不可谓不快,匆匆用过一些干粮之后,场上的比试继续。等到未时初的时候,原本喧嚣的校场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鲜的目光也变得熠熠发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次庄试最大的几个看头出现,只见梁国姜家的公子姜杏鹤走了出来,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晋国鼎岩剑庄的李从珂,小鲜也是昨日方才知晓晋国的兵马大总管之子竟然也在此次庄试剑客之中,而且还一人伤了十来名梁国剑客,甚至一人最后重伤不治。 梁国与晋国乃是世仇,李克用与朱温虽然各自仙去,但是仇恨却绵延在后世子孙的身上,而姜家则是坚定的保朱派,李家如何不仇视他们,何况如今又有庄试中发生的事件,梁国多名剑客受伤一人死亡,而晋国则一夜之间被暗杀了四人,此时众人看着场上的两人,心中明明兴奋不已,却只能按压住心头的激动,等待着这二人之间的大战。 也不知是不是剑庄故意的安排,还是有晋国的剑客在背后暗中相求,这两个宿敌一见面,场上氛围顿时大变,寂静无声,只听李从珂慨然说道:我晋国有的是雄雄武夫,最是见不得背后偷鸡摸狗之人,既然你我两家有仇,可堂堂正正当面来战,背后暗算,便是你姜家再大的名气,我李从珂也看不起你! 姜杏鹤按捺住心头的怒气,冷冷一哼道:粗陋野人,即便是学得了灵力秘术,却也只是学得一丝外在皮毛,未领悟其中意旨精髓,也敢在此丢人现眼,我姜杏鹤耻于与你交手! 李从珂不怒反笑,道:不敢打就退下去吧,省的一会儿还要我将你扔出去! 姜杏鹤不再说话,将手中原本一直拿着的道德经收入怀中,指点虚空,沉声一喝:秘术——不灭金身之术!话音刚毕,众人之间一道金色流光倏然从半空出现,落在他的身上,在他周身迅速流转,转瞬又消失不见。 惊叹之声顿时此起彼伏,漆凝儿也在小鲜的身旁说道:不灭金身之术乃是金系秘术之中极为高明的秘术,如同当日你所见的南宫一羽土系灵力中的重势一道,这不灭金身之术须得领悟出金系灵力中御势方可修炼而成,一旦施展,他身上便有另外一层灵域了,而此领域水火不侵,外力难进,千钧之力落在他的身上只如微风拂面,是以任何剑客都不想与修炼成此术的剑客相斗,毕竟对方能化解大部分自己的秘术之力,未战之前便已经处于下风了!一般此术须得廓天境之后方可习得,未曾想到姜家的少年这般年纪竟有如此成就了,这下李从珂怕是难打了! 千钧之力只如微风拂面?小鲜暗暗一惊,那自己刚刚领悟到的心识秘术万钧黑天之术若是对上这姜杏鹤了,不是如同儿戏一般了么,真是可气,这些世家子一出手就让自己这类辛苦修炼之人没有了活路了! 姜杏鹤施展玩不灭金身之术,等同于另外一层灵域,但他似乎并不满足,又听他一声低喝,道:秘术——金钟罩之御!随着他的声音,金色光芒再现,但是这次却未消失在他身上,而是形成了一口巨大的铜钟,正好将他罩在了中间,随即便跃向了李从珂。 小鲜心中暗道姜杏鹤的无奈,南宫一羽则暗暗佩服,暗忖道:这姜杏鹤果然事事算计,处事又谨慎稳重,即便是对敌,也会将自己先置于不败之地,他金系秘术本就克制李从珂的木系秘术,如今又施展了两层防御之术,那李从珂如何能够破得了他的乌龟壳,不过姜杏鹤这两门秘术对灵力消耗极大,李从珂若是聪明的话,只消拖延下去,便可不战而胜了,只是此刻他们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他有这耐心吗? 李从珂如今正在盛怒之中,庄下四名剑客被人暗杀之时,他便发誓要在蜀国以牙还牙,灵隐剑庄为抑制他的怒火,不要让他在蜀国肆意妄为,最后只能答应他在排名战时安排他与姜杏鹤交战,此时他早已急不可耐了。姜杏鹤的乌龟壳虽然难打破,但李从珂并非毫无办法,本来木系灵力就不以凌厉锋利为长,俗语有云,杏花落,柳丝如夷,知情知语悲别离。凤凰木,落叶当归,凭栏忧处花解语。岁月难回枯木生,梨花残落有泣音——点出了木系灵力的柔韧轻盈、千变万化及无休无止连绵不绝的特性。 木系灵力不必其他无形灵力,它可幻化的形态无穷无尽,不仅是参天巨木,还可化成枯枝劲草、茎叶花粉,甚至是毒液孢子,只消懂得相应的秘术又有适应的灵力境界支持,木系剑客可施展的秘术将会让人眼花缭乱,而土木之间的相生关系,更是让木系秘术锦上添花,立时提升一个境界,所以南宫家族方才能够在无天纵之术的情况下位列于四大天纵家族,让天下人所忌惮。 所以虽然姜杏鹤两层防御秘术,加上他自身的灵域,几乎三层外壳,金系灵力又对木系灵力有克制效果,但李从珂并不担心,因为他的木系秘术并不以坚硬见长,反而是以与他外貌极不相符的柔韧闻名,见到姜杏鹤欺身而至、速度惊人,手中金光大盛,他不慌不忙,只后退数步,轻喝一声:秘术——千蔓之术! 无数的藤蔓顿时从地底窜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密布了李从珂周身数丈的距离,姜杏鹤一攻入这个区域,便感到如同陷入沼泽一般,原本一往无前的攻势仿佛被缰绳挽住的战马一般慢了下来,那一道道的藤蔓缓慢而执着的向着他的身子不断袭来,想要困住他的身躯,将他撕裂开去,但是姜杏鹤如何会让他得逞,轻喝一声:秘术——千纫丝之术! 金系秘术中的千纫丝之术的原理几乎与千蔓之术一致,同样的以丝状灵力凝聚成海,只是千纫丝之术乃是以金系灵力施展而出的,而金系灵力正好克制木系灵力,随着姜杏鹤秘术的施展,那一丛丛的藤蔓不断的被空中弥漫的金丝切割,落下一段段细小的枝条,转眼幻化为丝丝灵气,消失不见。 李从珂见姜杏鹤来势汹汹,身前的区域又被他的千纫丝之术弥漫,却又一点痕迹也发现不了,只有在日光倾泻处,能够偶尔察觉到几丝闪光,才让人知晓这里竟然暗藏杀机。李从珂不敢就这么上前,退后数步,转眼已到校场的边缘,无法再退,冷冷一哼,手印幻化,沉声道:秘术——森罗万象! 小鲜闻言顿时一惊,“森罗万象”,这不是当初王三曾经交给自己的符文秘术之一么,自己曾经用此秘术阻击过专诸盟追杀的刺客,没想到这李从珂竟然也会施展此术。一旁的漆凝儿见小鲜似有迷惑之色,便在他耳边轻声的解释说道:这森罗万象之术乃是土木两系改造地形之术中的高明秘术,一旦施展,甚至能让一片荒漠变成茂密的树林,其间草木横生,落叶翩跹,一切都在剑客的感知与控制之中,不过此术也极为耗费灵力,一般人是不会施展此术的,不然之后就无法施展其他秘术了!不过这李从珂倒是聪明,将秘术范围控制在周围三丈之间,即阻挡了姜家公子的千纫丝之术,让其秘术痕迹现行,又控制了灵力的输出,不至于灵力转瞬耗竭,小鲜,你如今虽然还未习得秘术,但是这些剑客之间的秘术对决你要好好看着,日后对你有莫大的帮助。 小鲜听出漆凝儿言语之中的关切之意,大感安慰,连忙点了点头,只见李从珂施展玩森罗万象之后,身影开始在这方圆三丈区域之内不断移动,又以千蔓之术不断阻拦姜杏鹤的攻击步伐,直让他怒火丛生,偏偏又奈何不了他。 漆凝儿对小鲜说道:金系灵力虽然对木系灵力有克制之效,但是各系秘术并非靠着彼此间的克制关系就能战胜的,你看,这森罗万象便是明证,通过树木阻隔,姜家公子的金系秘术无法流畅的施展开,眼下,反而是李从珂占了上风。 这时又听李从珂口出言灵,大喝道:秘术——木人象之术!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顿时这不大的森林之中,忽然闪现出一阵阵棕色的身影,细看之下,竟是一队战象残影,密密麻麻的狂奔在一起,向着姜杏鹤冲去。 姜杏鹤指点虚空,双手交叠,结出一个三角手印,大喝一声道:秘术——金缕玉衣之甲! 响应他的言灵是瞬间在空中凝聚的一个硕大秦兵马俑,身着全身金甲,双手环在胸前,直直的挡住了那战象残影的去路,只听得咚咚咚的相击之声,振聋发聩。这看似通灵之术的秦兵马俑,其实如同金钟罩之御一般,乃是金系秘术中的极致防御之术,除幻术之外,几乎是无敌的防御,不过不似金钟罩与不灭金身之术能够一直维持在身上,这金缕玉衣之甲抵御一次秘术攻击之后,便化作虚无了。 漆凝儿此时对小鲜小声的说道:金钟罩、不灭金身之术还有金缕玉衣之甲,这姜家的长辈看来对这个子孙着实看重啊,竟将所有金系秘术的极致教与了他,如今这姜杏鹤还未施展任何攻击秘术,后面怕更激烈了! 小鲜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南宫一羽,只见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淡淡一笑,随即又对南音昔说了几句,只是小鲜听不到,但是南音昔却是听得清楚,只听他道:姜杏鹤为了不在我与慕容游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细,只能以防御之术抵御这李从珂的秘术,只是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从李从珂刚才施展的秘术来看,虽然他还未习得木系秘术之中的再生之道,但是他对秘术的控制以及攻击秘法的掌握却是极强的,姜杏鹤若再不出手,怕是会被他拖死。 南音昔颇为认同的说道:姜杏鹤身上还有两层防御之术了,便是维持这秘术也消耗不少灵力! 二人说话之时,场中战况又变,只听姜杏鹤指点虚空,划出一道道波浪,随着他口出言灵“涟漪碎心之术”,众人在校场外似乎都感觉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微风袭来,再看场上,那仿佛微风一般的秘术扩散到校场中的森罗万象秘术区域之中,那茂密的森林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乌有。 这——这到底是何秘术?小鲜惊道。 涟漪碎心之术!漆凝儿说道,你可知道所有灵力秘术存在有形秘术与无形秘术之分么,有形秘术便如其名,你可以看到秘术的痕迹,比如那森罗万象之术,比如那千蔓之术,甚至是刚才的千纫丝之术,若是细看的话,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但是这涟漪碎心之术则为金系秘术中的无形秘术,肉眼无法看见秘术痕迹,只有依靠自身的灵域感知! 小鲜看着场中的秘术往来,向漆凝儿问道:无形秘术这么厉害么,一定比有形秘术厉害么? 漆凝儿说道:这并非一定的,不过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如土系秘术中的重势一道,如火系秘术的冥纹一道,如水系秘术中的寒意一道,这些都是只能感知而无法亲眼所见的,而且这些都是秘术的高层境界,只有睟天境之后方可修习,也只有修习成这些大道之后,其实方才是真正的剑客!身不动,意先行,剑刃出,天下血!小鲜,在你成为真正剑客之前,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对于剑客而言,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小鲜受教般的点点头,又问道:姜公子这秘术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如何破掉那森罗万象的? 这时站在他们旁边许久的大学问家周明瑞说道:涟漪碎心之术便如其名一般,乃是如同涟漪一般扩散的秘术,在它扩散的范围之内,将会弥漫密密麻麻的金系灵力粒子,这些粒子如同刀刃一般,相互之间不断切割,能够破坏掉范围内的一切,这秘术无影无踪,在剑客的控制范围内,可密集也可稀疏,只有真正领悟金系灵力的锋利一道后,方可修成!而且,此术大多是廓天境剑客施展,姜公子真是名不虚传啊! 小鲜暗暗抽了一口气,秘术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切割粉碎,当真是恐怖,当初在专注们之时,见到武政国周身刀刃旋转,飞舞不停之时,他便觉得神乎其技,未曾想到,那在真正的秘术剑客眼里如同笑话一般,因为他们的剑刃你根本就看不到。 森罗万象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消散,李从珂此时不得不面对姜杏鹤凌厉的金系剑芒,他每一出手,都有金光流转,从他袖底、指尖,甚至脚下不时的飞出一道道金色流光,即便李从珂施展木系防御之术,也被其锋利的剑芒破开。 就在李从珂左支右绌、疲于应付之时,姜杏鹤一道剑雨之术落下,李从珂躲闪不及,一道剑刃擦破他的左臂,渐起一溜血光,李从珂此时也不再留手,低声道:秘术——浮生落羽之术!手印幻化之间,无数粉尘般的星星点点从他两掌之间浮现,随即散于空中不见踪影,姜杏鹤目光早已锁定了他的双手,时时都在观测他施展的秘术手法,此时见到那不惹眼的粉尘星点,顿时大惊,连忙后退,又将金钟罩之御加强几分。倒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由不得他不小心,这浮生落羽之术乃是木系秘术中极端诡异的术法,如同涟漪碎心之术一般,也是区域性的秘术,一旦施展,可在空中弥漫无数植物孢子,这些孢子一开始无声无息的只是接近你,待你未曾察觉的将其吸入口鼻之中,或是附着在你身上,当施术者引爆孢子之术,要么这孢子瞬间爆炸,要么就快速生长为尖利的木刺,而最要人命的就是其中的有毒孢子,一旦沾染,不管是进入体内还是附着在皮肤之上,它都能浸入到你的血液之中,感染全身,立时就死。 这浮生落羽之术的孢子可谓是所有剑客的噩梦,饶是姜杏鹤见到他施展,也不得不退开数步以避其锋芒。李从珂却借此之际抢上几步,口中连连喝道“穿刺扦插之术”,一根根尖利的木刺如同标枪一般掷出,姜杏鹤退开数步,躲开不了的便已金钟罩来承受,李从珂虽然屡屡得手,但是这木刺如何能够突破金属的防御,纷纷如同败絮一般摔得粉碎纷纷跌下。 李从珂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攻击的无力,仍然屡屡出手,小鲜看的不解,却听漆凝儿快速说道:他这是在干扰姜公子的防御,好让自己的孢子沾染过去。 小鲜暗暗一惊,原来他竟是这般打算,又攻了数刻时间,姜杏鹤猜测他的孢子术法应当已然过去,便开始屡屡强攻,破玉声之术施展开来,无数道金色流光攻击到虚空中的一点,形成一段段冲击波纹,波纹之下则是一道道厚重的力道,李从珂忙以三重门之术阻拦,却仍然难阻其去势,一道波纹之力击在他的胸口,他吐出一口血沫,顿时昏迷过去。姜杏鹤作势还要上去结果了他的性命,黑齿明眸连忙抢上,拦住了他,说道:胜负已分,无需再伤人命!说完,连忙让人将李从珂送了下去。 这一场算是姜杏鹤胜出,这也是比试以来秘术施展最多的打斗,众人又是热血沸腾,又是暗自唏嘘,南宫一羽看着姜杏鹤的目光也微微变化:这人在施展过五六个秘术之后,仍然未见一丝紊乱,灵力充盈,仍有余力,而且他的经书秘术尚未施展,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九章 排名之战(四) 萧郎的刀匣打开,四枚碎刃无风而动,纵入半空,瞬间形成了一柄半丈长的黑刀,在场的剑客不禁暗暗为其兵刃感到惊叹,如今这秘术剑客的时代,使用冷兵器的剑客极其之少,何况还是如此诡异的兵器,不过年纪较大、见多识广的剑客见此情景却是眸光一紧,刚刚从萧郎的身上他们未曾察觉到灵力的逸散,便是那兵刃之上也是没有一丝灵气,有的只是一股迫人的血腥气味,那他又是如何隔空操作这兵刃的了?莫非竟是传统武道中的内力,若是如此的话,那可真是个大笑话了!因为剑客的荣耀不容传统武者的挑衅,若萧郎真想以纯粹的武道挑战的话,怕不只是蒙袏古,在场的其他剑客也会生生将他撕碎,这是剑客的校场,这是秘术的较量,若不施展秘术,则不配站在此地,不配站在众位剑客之中。 不过待众人见到萧郎手握黑刀时,那刀刃上赫然现出的血红刀光之后,方才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虽然仍然未曾察觉到灵力的散逸,但是他们感受到了刀刃上火系灵力的威力,这柄碎刃长刀竟未料到还是一把灵器,这少年能以灵器施展秘术也算是颇有际遇了,且看他如何施展了! 萧郎仍然一如既往的勇往直前,黑色的长刀上布满了如梅花般的点点红光,一阵阵火焰沿着刀刃直飞冲天,拖在他的身后,犹如燕尾一般,蒙袏古当然不会让他近身,施展开轻身之术的他,身影如同雷光一般,在萧郎还在他身前十几步开外时,便身形斗转,跃到了他的身后,随即大喝一声“流电雷光之术”,一道流光落入他的周身,将他全身笼罩在了蓝紫色的雷电之中。蓝紫的雷光握在了蒙袏古的手中,比之萧郎的黑刀丝毫不弱,笔走龙蛇般的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曲线,蒙袏古手中的雷光从天而降,向萧郎的身影划去。 萧郎向前滚开,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长刀一划,一道刀气瞬间奔出,快步抢上前去,长刀被他扔入空中,化为四枚碎片,随即又化为了四道火焰,火焰再度幻化,形成人影大小的火人,分作了四个方向,向蒙袏古快速奔去。这一切发生的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蒙袏古知道萧郎这是故技重施,又是那残影碎身之术,等到火影靠近之时便会重新化为无数的刀刃,割乱时空,若是被其逼迫得再度施展流光瞬影之术躲避的话,今日即便胜了,自己也会苦不堪言。 但蒙袏古之前已经见识过这一秘术,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遍,看到那火影之时,他的身影便窜入了空中,轻喝一声“雷霆乱空之术”,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笔直的雷电如同箭雨一般落下,弥漫在这校场之中,仿佛末日一般,那雷电也同时击在了四个火人之上,只听叮叮叮叮四声,似乎是击在了长刀碎刃之上,四个火影顿时消散,露出了原形,萧郎暗骂一声,将碎刃召回,重新合成半丈长刀,只将周身舞得刀枪不入,闯入了雷霆之中。 蒙袏古见他丝毫不惧,似有小瞧自己的意思,想起自己死去的师弟怒意更胜,掌控者乱空雷霆向萧郎而去,又轻喝一声“千雷刃击之术”,左右手亮起两道透明的蓝色刀光,如同螳臂一般,蒙袏古一个旋身,将一枚雷刃掷出,去势甚急,当真如同雷击一般,萧郎一个不防,被其擦身而过,腰腹位置顿时一片焦黑,巨大的痛楚传来,他闷哼一声,脚步慢了一拍,蒙袏古作势抢上,又是一记雷刃挥出,这次却是朝着他的脖颈,似乎是想将其枭首。 灵隐剑庄诸人看得心急,小鲜大喝一声“小心”,拉着漆凝儿的手臂嚷道:快去救他啊,他快要死了! 漆凝儿脸上的焦急神色不比小鲜少一分,但却拼命忍耐着,对小鲜说道:萧郎尚未倒下,还有一战之力,此刻他自己还未认输,我也无法上去救他下来,再等等—— 萧郎似乎是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忍住腰腹的疼痛,向左侧翻滚过去,就在他动身的一刻,那一刀雷刃沾着他飘飞的衣角落在了地面之上,花岗石上的禁制符文一闪而没,将所有的灵力吸纳了过去。萧郎此时的眼神格外可怖,双眼通红再无一丝人光,任是谁远远见着也不禁感觉可怖,这眼神就如神鬼传奇之中的恶魔一般,任是剑客不惧鬼怪,却也被这种邪恶的氛围所感染,生出了一丝忌惮之意。 萧郎的血液正在沸腾,外人只见他周身冒着热气,浑身的皮肤一寸寸的龟裂开来,龟裂处不断的渗出殷红的血液,但他仿佛未曾察觉一般,缓缓站起,只以他自己能够听闻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修罗道场、无尽怒火、狱火黑炎、重现天日! 随着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校场之中原本的乱空雷霆骤然变色,花岗岩地面如同被泼墨一般的弥漫开无尽的黑土,一直到校场边缘处的禁制位置,黑土枯干,仿佛常年干涸的河塘一般开裂,待萧郎说出第二个词汇之时,开裂处陡然冒出一道道猩红的火焰,萧郎拖动着他的长刀缓缓往前走着,每往前一步,他身后的黑刃就变红一些,直到最后变得完全一片殷红,而刀刃上原本的赤红火焰却陡然化作了漆黑之炎。 萧郎开始奋力的奔跑,如同战场的骑士一般勇往直前,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蒙袏古眉头一皱,看着这蔓延开去的焦土还有他刀刃的诡异黑炎,他收起了最后一丝的轻慢之心,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小鲜见到萧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术,震惊之余也感到无比的好奇,向漆凝儿问道:漆姐姐,他这是什么秘术啊? 漆凝儿难得见到小鲜如此乖巧的模样,不过却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未曾听闻过这一秘术,似乎乃是火系秘术,但是却未从萧郎身上感觉到火系灵力的痕迹,她看向了一旁黑齿明眸与刘侯等人,问道:诸位教习可曾见过萧郎的秘术? 被问到的两人沉默良久,面面相觑,最后终于一齐摇了摇头,只听刘侯说道:火系秘术暴躁狂烈,一旦施展便有漫天之势,隔着百步也能察觉其灼热,但是萧郎此术虽有火焰出世,但这火焰冰冷,又无灵力散逸而出,颇为怪异,不能以寻常火系秘术视之! 黑齿明眸似乎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小鲜闻言只好继续看着场上的打斗,这时萧郎奔向了蒙袏古,一刀看在他的灵域之上,刀刃的黑炎触碰到了灵域上的雷电,迸裂出耀眼的火光,刺得众人眼睛发痛。蒙袏古闷哼一声,灵域被触及,他的身体顿时也感受到了萧郎刀势的凌厉,尤其是那黑炎,仿佛有着极大的渗透性,正在缓缓蚕食他的雷电灵域,他连忙后退数步,避开他的刀势,只以千雷刃击之术击之,只是此刻的萧郎反映及刀势比之先前有了天壤之别,仅仅雷刃之力,对于他而言已无威胁。 萧郎再次不顾一切的本来,如同七月流火一般,身后扬在半空的赤红长刀拖出了一道乌鸦羽翼般的黑炎,觑得蒙袏古的方向,萧郎猛地向前挥出,平平无奇的刀法却又蕴含着崩天裂地的威势。这一刀来的急如闪电,蒙袏古甫一察觉,那黑色刀光便已在身前,他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以轻身之术躲避的话却又来不及,只得再以流光瞬影之术躲开,绕到了萧郎背后。 再度被萧郎逼出此术,蒙袏古也被打出了真火,一声不响的撕裂了沾染火焰的衣角,方才虽然逃脱了那刀光,却仍旧被其火焰触碰到了,这火水泼不灭,只得撕开,是以蒙袏古此时的模样显得格外狼狈,他似乎也看到了众人嘲笑的目光,咬着牙齿,大喝一声:秘术——万子雷音之术! 众人闻听他秘术言灵,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向后退去,漆凝儿脸色变得更是惊骇,拉着茗惜与小鲜向后退走,口不成言的道:他怎么能施展这等秘术,他怎么能—— 小鲜不禁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怎么大家都这么怕? 漆凝儿有些乱了分寸,黑齿明眸在旁解释说道:这万子雷音之术如同先前姜杏鹤施展的涟漪碎心之术相似,都是对灵力领悟到极深处,能够控制到灵力粒子级别的秘术,只是二者的区别在于灵力的种类,金系灵力特殊之处在于锋利,而雷系灵力特殊之处则在于狂躁爆裂,比之火系灵力更盛,而且这狂躁之处乃是剑客无法完全控制的,而这万子雷音之术相当于无数个压缩于极小空间的炸雷,而这炸雷已非人能掌控的,试想一下,若是爆炸开来,怕是这校场的禁止也岌岌可危!不行,必须阻止他施展开来! 刘侯却拉住了黑齿明眸说道:此术乃是搏命的打法啊,以他睟天境实力,也无法完全领悟此术,虽然他乃是雷系剑客,但我就不相信他能在此术之中安然无恙!他不会施展出来的!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仿佛狠狠的抽了刘侯一记耳光,因为校场上传来一阵阵爆炸的声响,一声叠着一声,生生不息,如同夏夜惊雷一般,只是这惊雷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的乍响,众人被其声势震惊,纷纷退却,而校场的禁止也频频闪光,极力的在化解秘术散逸的余威。 小鲜着急萧郎的情况,但在这秘术之中,他也无法强闯进去,否则死的就是自己了,终于半刻钟之后,不知有多少雷音炸响,此刻终于是缓缓停了下来,只见蒙袏古颓然的站在校场之中,双眼无神,而萧郎则已然倒地,昏迷不醒!蒙袏古似乎忽然发现了萧郎的身影,眸光顿时一亮,右手一伸,一道雷光出现在他手中,缓缓的向萧郎走去。 小鲜发现他眼神之中的杀意,萧郎似乎也清醒了过来,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小鲜着急的拉着漆凝儿的手,但漆凝儿被方才那秘术之威骇住,浑身动弹不得,小鲜又叫黑教习的名字,黑齿明眸正要上前去阻止蒙袏古,却被刘侯忽然拉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黑齿的脚步顿时止住了,小鲜又叫了他一声,黑齿明眸苦笑一声说道:我竟不知此战萧郎与此人定了生死之约的,此刻谁也不能干预他们,只能靠萧郎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一章 排名之战(六) 小鲜已经感到那小旋风之中蕴含的危机了,这种对危险的感知曾经在逃往途中多次救下他的性命,这绝非一个从天境的剑客的威胁,小鲜终于可以肯定面前这人不只是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决定认输了,反正自己名声不显,年纪且幼,救下萧郎已显露出自己的勇气,即便此刻认输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于是小鲜扬起手来,望向公羊博,说道:先生,我输了!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明明肯定公羊博看到他了,而且也应该听到他说的话,但是他却一切如常的继续看着校场中的战斗,似乎他的眼前竟没有自己一般,而且让他惊奇的是不止公羊博似乎看不到他,就连漆凝儿还有黑齿明眸所有人都似乎看不到他一般。 田尚武倒是听到了小鲜的认输的话,冷冷一笑说道:你竟然还不明白? 小鲜一愣,忘记了眼前的战斗,禁不住问道:明白什么? 田尚武笑道:当然是明白这一场为你准备的杀局了,早在某走入这校场上时,就以幻术遮挡了这校场周围,除非走入这校场之中,否则外人只能看到场中施展的秘术的情景,而看不到其他的动作,你想认输,已经迟了! 为我准备的杀局?小鲜一愣,随即反驳道:在这天下剑客面前,还有我灵隐剑庄诸位先生面前,你如何能施展得出幻术还不被人发觉,定是你在撒谎! 田尚武冷笑道:此术乃是闻韵剑庄问天子所制的符文秘术,叫做光影乱象之术,一旦施展开来,封闭空间,除却灵力无法遮蔽之外,其他外物皆可掩盖甚至模拟,如你所言,若是天下剑客在场的话,即便是问天子的秘术也会被识破,但是如今正好唯一一个能够识破的人刚刚才离开—— 小鲜顿时醒悟:是慕容游! 田尚武道:看来你还不笨,慕容家镜系幻术冠绝天下,任何其他幻术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障眼法而已,但是除慕容世家之外,问天子的光系幻术怕是只有剩下的那几个庄主方可察觉,如今你该死心了吧!你西行逃往路上,以符文秘术杀死多个专诸盟的剑客,如今也该轮到你常常符文秘术的滋味了! 小鲜闻听专诸盟之名,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是专诸盟的人!你竟然能够与趋翼剑庄合谋,甚至还得到闻韵剑庄问天子相助,我从未在专诸盟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田尚武顿时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未认出我来,斗门镇上,某曾在卓师兄之前阻拦过你,若非姬无涯赶到,你早已被我擒住了! 小鲜仔细回想了一番,卓师兄怕就是那个以脚步之声便将自己压迫的几乎吐血而亡的剑客,但这人声称曾在此之前阻拦过自己,为何却没有印象了!田尚武见他仍然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禁不住有些生气,忍不住喝道:你把某的名字倒过来念即是了! 小鲜闻言倒着念了一遍“武尚田”,却是仍然没有想起来,颇有些疑惑的看向田尚武,田尚武顿时大怒,喝道:某就是闻韵剑庄的吴尚天了,废话休提,今日某就是要你性命来了! 小鲜记不得吴尚天的名字倒怪不得他,当初阻拦他的闻韵剑庄诸人,黄治仁还与他交手几次,而与这吴尚天之间,小鲜只以森罗万象之术阻挡便逃走了,后来被专诸盟追上时,吴尚天又落后到来,自是没有与他照面,而吴尚天又非南宫一羽这般天下闻名之人,小鲜如何能够识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吴尚天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就没留下自己的后路了,这一次定是非要了小鲜的性命。 小鲜见他以光影乱象之术遮挡了校场的场景,自己无法呼救,但是他并不傻,既然此人乃是闻韵剑庄之人,又是专门设局来杀自己的,定然不会只是从天境剑客了,自然就没必要与他比试什么了,如今虽无法呼救,但是自己可以逃出去啊,想到这里,小鲜便匆匆往校场外跑去。岂知他刚一动作,吴尚天就挥动长袖,一阵摆动,小鲜的四面八方便被风藩篱拦住,而那旋风步舞生成的小旋风已然一人多高了,隐隐然向着自己的方向袭来,旋风未至,风声已达,小鲜仿佛又回到了冬日的秦岭之中,闻听到了雪风的怒号。 这一次,避无可避! 疯狂暴涨的飓风卷携着漫天的暗系灵力向小鲜袭来,犹如恐怖的黑色蛟龙,狰狞的肆掠,小鲜的唐刀早已无法沾染到吴尚天的一丝衣角,如今可恃的唯有在山腹石室之中领悟而出的万钧黑天之术,想到这里,小鲜连忙不断的将体内的暗系灵力释放出来,转眼之间,这校场之上便被一片片黑暗掩盖,直到最后,终于变得一片漆黑,如同黑夜降临一般。 场外之人看不清校场内的实情,但灵力的变化却无法被幻术掩盖,是以这无尽的暗系灵力弥漫,转瞬形成黑夜笼罩了整个校场的情况,众人还是能够看到,不过如此一来,原本还能看到二人的幻象的,此刻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了。灵隐剑庄之人都皱紧了眉头,以为这黑暗之境乃是那田尚武布置的,毕竟小鲜年幼,当初试剑石测试之时,天赋不过略胜常人而已,是难以释放如此大量的灵力的。 黑夜初成,小鲜忽然发现这校场的禁制竟然对自己的暗系灵力有效,就如同山腹的石洞一般,以锅盖般的形态将所有的灵力都压迫在校场之内,小鲜竟然无需再以念力束缚这暗系灵力,便能不断凝聚压缩使其化为万钧黑天。 小鲜现在要做的就只剩下不断释放灵力了,再以念力将自己笼罩,以防这万钧黑天没伤敌之前就把自己给碾成齑粉了。吴尚天看着这忽然漆黑的天幕,心中暗暗一惊,年初追击他们的时候,这小子尚未施展过此术,这才几日竟然释放范围如此广阔的秘术,虽然并无什么威力,但是仅仅只是用来做障眼法隐蔽身形的话,还算是可观,不过在自己面前,那只是黔驴技穷罢了!只听他冷冷一笑,朗声说道:靠着这黑幕就想隐藏自己么,若是在常人面前倒是可行,但是秘术剑客岂是仅仅以肉眼来分辨外物的,只消你动用灵力,某就能发觉你的踪迹——不过,却也是不必了,在某的龙卷飓风之术与风藩篱面前,你藏的再隐秘都无用,风势将会席卷每一个角落,将你撕成碎片! 小鲜暗骂一声,虽然知道吴尚天说的是事实,但是也要尽量不去这么想,如今生路被他封死,求救又无门路,只有靠自己逃过这一关了,他就不信千山万水都闯将过来,最后难道还能在这里翻船了,只消躲过这一劫,日后在能够自报之前,如论如何再不出头了! 无尽的风力四处肆掠,小旋风已然长高到两人高,不断无序的游走,旋风的底部犹如旋转的铁锥,游走之时不断的凿击着花岗石地面,发出一阵阵渗人的恐怖声响,若非这地面早在建筑之时就被初代庄主设置了无穷的禁制,此刻早已碎屑乱飞、尘浪铺天了。小鲜听了吴尚天的话,不敢再施展轻身之术,而是以专诸盟教授的刺客隐匿身法不断的躲避着旋风的袭击,同时毫无保留的释放着体内的暗系灵力,过了片刻,他的速度渐渐迟缓下来,这才发现校场之中的暗系灵力已然浓稠的如同实质一般了,便是他自己的步伐也被限制住了。 吴尚天也发觉了校场之中的变化,他的轻身之术有了一丝滞涩,就连旋风生长的速度也迟缓了一些,他散开灵域的阻隔,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死死的笼罩,这才知晓竟是这看似无用的黑暗灵力造成的。他眉头一皱,顿时感觉到自己要杀的这个少年的不凡,能从专诸盟的追杀之中屡次逃脱,得异人相助以符文秘术击杀数名剑客,年纪轻轻习得疾箭之术,还能在斗门镇外困住乾剑客卓有道一个多时辰,如今又能释放出这黑天秘术限制住自己的身形,若是再轻视他的话,怕是又会重现斗门镇旧事!想到这里,吴尚天开始不断提升起境界,须臾之间便从从天境恢复到原本睟天境界,此时旋风成长速度陡然加快,辅之以乱空飞舞的风刃之术,小鲜不得不施展开轻身之术躲避,顿时暴露了行藏。 不过此时吴尚天的踪迹也清晰的印刻在小鲜的意识之中,这无尽的暗系灵力之中隐含了大量的念力游丝,若非如此,小鲜如何能够将其自如的纳入体内又释放出去,之前有吴尚天的灵域阻隔,无法渗透进去,但刚刚恰好他收拢了灵域,小鲜的灵力趁势占据了其灵域空间,念力连通着心识,小鲜立刻就察觉了他的所在,不过就在这时,吴尚天的风刃之术陡然袭来,寻常身法躲避不及,小鲜只得施展开轻身之术,顿时被其察觉秘术痕迹。 一道又一道的风刃袭来,小鲜只得靠着轻身之术不断奔走,虽然有黑幕隐藏身影,但轻身之术施展时无法控制逸散的灵力却不断的引来更多的风刃。吴尚天仔细的感知着小鲜不断变动的位置,心中暗暗疑窦丛生,为何方才他施展这黑幕之术时,我无法感知他施术的痕迹,此刻却又能感知他轻身之术的灵力踪影,莫非这黑幕有何特殊之处? 小鲜此刻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循环之中,当他被无意中飞来的风刃差点击到之后,不得已以轻身之术躲避,接着惹来更多风刃,几乎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若他不施展轻身之术的话,那一个落脚位置自己就将死在风刃之术下,若是一直施展,则永远无法摆脱风刃的追击。 此时又一道风刃袭来,正在小鲜前后路上,身后就是风藩篱,他只能向左边躲避,哪知一道熟悉的冷喝传来“秘术——破凌风术”,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急如星火的风箭,眼看就要破开自己的身体,小鲜脑袋一阵空白,甚至想不起以灵力黑球阻拦,虽然这方法已然无用,风术能够破开此间浓稠的灵力束缚,哪里还会被那么一丝丝念力阻隔,此刻小鲜下意识的便呼喊出曾经多次救他性命的名字来:朱獳救我! 鲜血落下,一个红色的符文陡然在空中出现,一闪而没,随即一个巨大的血影出现,拦在了小鲜之前,硕大的朱獳血影人立而起,双掌合十,死死的夹住了那破凌风术,那风力一寸寸逼进,不断切割着朱獳灵力聚合而成的身躯,破开它胸腹的几乎,几乎将要把它开膛破肚一般。好在最后风力终于止息,小鲜绷紧的心弦顿时一松,浑身瘫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朱獳回头对他喝道:不能坐,快逃!说话之时,口中吐出一道血魔,在它硕大的血影身躯映衬之下虽不显著,却给了小鲜一股不祥之感,他连忙快速后退,不断变换着位置,朱獳就附在他的肩膀之上不断的喘息。 忽然朱獳又吐出一口血沫,语气着急的对小鲜说道:快将汝怀中的山海经拿出来,吾已无法维持了! 小鲜连忙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卷轴从怀中掏出,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朱獳艰难的说道:那风力恁地厉害,吾无肉身,无法抵御,如今已然伤到原灵,只能暂以山海经休养,记得难脱此难之后,去山中寻吾狼身,三日内寻之吾还可以其血气恢复,若超过三日,吾当灵散! 小鲜闻之急道:不如你入我血脉之中休养如何,万一我找不到岂不是危险了! 朱獳摇头说道:不可,血影不可宿于旧主,否则你我皆危。今日你遭此劫难,吾已无力相助,若是不敌,可暂时以本相暗影相助,切记切记,不可让其脱离掌控,否则其将侵占汝之意识! 朱獳拼着最后一丝气力说完之后,顿时化作一道血光归入了小鲜展开的山海经卷轴之中,任是他再如何呼唤,也没有一丝回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三章 人头跌落 吴尚天心中一阵悸动,几乎就在心生异变的同时,他只觉得身后似乎被重物所击,咚的一声闷响,他几乎就要向前扑倒,弓腰稳住身形,他吐出一口血沫,灵域自然散开,却陡然发现灵台之中的气旋倏地少了一个,向前迈出一步,气旋竟然又少了一个,他心中狂震,眼皮跳动不停,这,这究竟是为何? 转眼之间他已跌落至从天境界,此时想到方才那老鹰猎食的画面,他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一记风刃匆匆飞出,几乎是他最后能够施展的秘术,随即向后退开数步,跌落在地,灵域全然消失,此刻,他已成为了一个凡人! 不,不——他心中疯狂的叫道,世上哪有这样的灵异之事发生,我吴尚天只需一步便入廓天境界,乃是闻韵剑庄下一届的庄主之选,奉承上天意志,如何会在此时从剑客跌落成为凡人! 就在他懊恼悔恨之际,忽然一道身影陡现,刀锋闪出一线洁白,他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发现身影骤缓,原来这万钧黑天之术发生了作用,没有灵域隔绝压力的影响,他此时不过只是身躯稍微强悍一些的凡人罢了。小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听他道:没想到你也会有此时吧! 吴尚天心头涌上一层恐惧,骇怕道:你不能杀我,我师父、不,我父亲是—— 可是他话音未落,小鲜一记唐刀横出,朝着他脖颈的位置划过,一阵热血用来,喷上他的面庞,面前的吴尚天人头跌落,脖颈上血管用处一丈多高的血雨喷泉,遍洒于地,显得格外可怖。 本相暗影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他耳旁“小心”,小鲜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切金断玉,这才意识到吴尚天虽已身死,但是这龙卷飓风仍然不受控制的在校场之中肆掠,小鲜急忙道:快把禁制破开,让这飓风飞入空中! 本相暗影却道:不可,若是骤然破开禁制,飓风不会飞入空中,而是将会肆掠整个书院,附近所有人皆无法避免! 眼看这飓风即将卷来,小鲜方才一刀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本来吴尚天身死,风藩篱已然消失,他可奔出校场的,但是此时却是连一步也迈不出去了,眼看飓风的边缘如同双刀绞击一般朝自己飞奔而来,瞬间他回忆起了这不长的岁月,脑海之中倏地一阵清明,想起一个方法来,陡然用尽肺腑之中所有的气力大喝道:茗惜,金蟒护我! 啊!场外的茗惜在小鲜砍出那一刀的时候心底陡然一震,浑身战栗不止,下意识的便往校场方向走去,这次便是公羊博与漆凝儿也拦不住,走到校场之外还有数十步的距离时,忽然校场之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茗惜,金蟒护我”,茗惜顿时一喜,听出是小鲜的声音——他在叫我——随即,茗惜似乎感同身受般的察觉到了小鲜的危险,因为有他而变得无所不能的茗惜,心中猛地呼喊一声“大蟒”,神魂一阵恍惚,一阵金光从她双眸之中射出,飞入校场之中。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围观的剑客纷纷吵闹起来。 那道金光是什么东西?看黑幕散了,有结果了,到底是谁胜了?有人说道。 还能有谁,那少年才什么水平,刚刚还喊人救他了,只能是他输了呗!一个剑客说道。 南宫一羽厌烦的听着身边剑客的碎碎念,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顿时不敢说话了,然而他的心理却不禁为小鲜捏了一把汗,输了无所谓,莫要死了就好!想到这里,见到黑幕渐渐消失,最后重新聚为一道黑光消失不见,他缓缓往校场中间走去,想要第一时间看看结果如何。 然而忽然一阵风起,一道旋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腾进入空中,掀起了附近层层黄土,顿时飞尘铺天,他禁不住后退几步,扩开灵域拦住风沙,待风势消失,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剑客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的痴楞楞的站着,他心头一震,往场中看去,只见校场上的少年撑着一把唐刀吃力的跪在地面,而他对面那个田尚武仍旧坚挺的站着,只是肩膀上的头颅已然消失不见了! 啊!南宫一羽差点失声叫出来了,这个剑客竟然被他杀了,天啊,他是如何做到的,那可是一个被自己认定为有睟天境实力的剑客啊! 原来在龙卷飓风之术袭来之时,小鲜陡然想起当初斗门镇之时,茗惜的金黄巨蟒与专诸盟几十个剑客搏斗,护主茗惜不受伤害,它的鳞甲犹如钢铁一般,若以之对抗这飓风侵袭怕是能够成功,因此最后关键时刻大喊,叫茗惜召唤出金蟒前来护他,好在这校场上的光影乱象之术在吴尚天死后,已无灵力支持,早已散去,茗惜闻言,下意识的便按照他说的召唤出了金蟒。金蟒现世,依照茗惜心意,围绕小鲜盘成一堆,将自己的蛇头也埋入堆中,只以自身鳞甲对抗那龙卷飓风,待风力渐弱,小鲜让本相暗影打开禁制上方空隙,释放剩余风力散去。 做完这一些之后,小鲜已是强弩之末,实在再无力气移动一分了,不过他陡然惊醒,想起死去的这人乃是闻韵剑庄的剑客,以湘溪子往日习性猜测,她定然不会惹下这些对头,势必会找自己麻烦,山海经藏在自己身上可不保险,何况里面如今还有朱獳正在休养之中,他连忙掏出山海经,却不知藏在哪里,抬头一看,只见金蟒幽绿的眼神正巴巴的望着自己,小鲜道:你可愿意暂时保管这山海经! 金蟒不通人言,小鲜又非其主,自然无法与其沟通,但是不知为何,小鲜就是觉得它似乎答应了自己,忙将山海经扔给了它,金蟒一口吞下,顿时消失不见。小鲜以念力收回校场中所有暗系灵力,顿时一切真相大白,校场之中唯独只剩下一个活人,那就是自己。 到底发生什么了,那田尚武竟然被这小子杀了?一个剑客说道。 蒙袏古的脑中忽然一阵空白,看着校场之中的情景,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田尚武虽然以前在剑庄中未曾见过,但是此人乃是庄主亲口嘱咐过自己,让自己好生照顾的,怎么现在竟然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 漆凝儿与灵隐剑庄诸人也是长大了嘴巴呆呆的伫立在那里,原本只想小鲜能够与之比试一番然后认输即可,竟未料到他杀了此人,本来已与趋翼剑庄有着天大的误会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惹出天大的麻烦了。公羊博作为主持本届庄试之人,深感头痛,忽然间只听身后一阵骚动,他回头一看,禁不住说道:湘溪子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是湘溪子带着颜秋明过来了,她轻轻的对公羊博点了点头,又对颜秋明说道:去把死的人收敛一下让他们带回趋翼剑庄吧! 颜秋明躬身答应,匆匆往校场之中走去,哪知走到一半,忽然蒙袏古跳将出来,拦住了他,对着湘溪子说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我剑庄之人死于此人之手,那无可厚非,但是最后我等分明看到这个女娃相助,不知使了什么秘术到校场之中,某想问一句,这算不算是违规?灵隐剑庄还有没有公道? 湘溪子没有理他,而是对颜秋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尽快收敛尸体,颜秋明点点头,避开蒙袏古就要上前,蒙袏古何曾被人如此轻视,何况此人还曾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他轻喝一声“千雷刃击之术”,跃到颜秋明的身前,对他吼道:谁敢动我剑庄之人的尸体,就先从某的尸体上跨过吧! 颜秋明不得不与其交手,二人就在校场边上厮杀起来,这时只见围拢的剑客们看着场上死去的田尚武还有半跪于地的小鲜,忽然间一个人吃惊的指着那个落在地上的头颅,失声叫道:啊啊啊,那不是闻韵剑庄的吴尚天么,那是问天子的关门弟子啊,他怎么会在此地? 众人听见他的叫喊声不禁愣住,纷纷向那头颅看去,其中几个曾经见过吴尚天的剑客此时也大惊失色,说道:当真是他! 原来这吴尚天本是倚靠灵力易容成田尚武的外貌,微调了自己颧骨、眉骨还有下颚骨的形状,这些变化乃是靠着灵力而成,一旦失去灵力支持,此时已经恢复原状,是以方才被诸人认出。诸国督视员中的闻韵剑庄派出之人,闻言也是一惊,他从未听说过庄主派出吴尚天来此,若是当真是他,又被灵隐剑庄之人杀死,不知问天子该如何愤怒,而自己又该被如何问罪了。想到这里,他破开人墙,冲进的校场之中,捧起那个人头,顿时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惊惧的面孔,他吓得失手丢落了人头,双腿无力的倒退数步,方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都是冷汗,这、这、这竟然当真就是吴尚天! 此时吴尚天的身份已被闻韵剑庄的督视员确认,已然无疑,蒙袏古此时有些错愕了,若是闻韵剑庄的剑客的话,为何要混到自己剑庄之中,他一念至此,忽然恍然大悟,意识到其中定然隐藏了什么阴谋,怕是庄主也涉身其中,唯独没有告知自己,自己若是这般回去,岂有好结果。想到这里,他退到人群之中,再也不理此间之事,在众人不再关注他的时候,竟然悄然无息的离开了这里,就连本剑庄之人也没有意识到。 众人一阵吵闹,湘溪子眉头紧皱,仍然示意颜秋明收敛尸体,此时没有蒙袏古的阻隔,颜秋明匆匆与人收拾完尸体,不知带往何处了,这时闻韵剑庄的督视员猛地醒悟,站起身来奔到湘溪子面前,言辞激烈的吼道:此事我闻韵剑庄定然要彻查,我庄主的关门弟子死在你们剑庄之中,我立刻就回剑庄禀告庄主,你们休想逃过! 黑齿明眸回忆往事重重,当日湘溪子提出让小鲜参与庄试之时,他就感到疑惑,曾经还与梁丘悯讨论过此事,如今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其中定然有莫大的阴谋存在,不过此时却非深究的时刻,而是该思考如何应对闻韵剑庄的责难才好,因此他说道:贵庄剑客假扮趋翼剑庄剑客与我灵隐剑庄少年比试,死在了天下人的共同见证之下,有何可彻查的,有哪届的庄试不曾死人,缘何轮到贵庄剑客之时,就有怨言了! 那督视员一时无语,但是吴尚天的身份着实不凡,庄内有传闻其乃是问天子的私生子,若是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在了灵隐剑庄之中,问天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时自己的态度决定了他日庄主责难之时对自己的处置,他如何能够退却,因此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这校场乃是你们灵隐剑庄所设,比试之时又有黑幕遮挡其中情景,谁知你们布置了什么机关机制,何况最后那女娃出手相助,不知使了什么秘术,怕是我师兄就是因此方才被害的,你灵隐剑庄若想包庇凶手,莫怪他日我闻韵剑庄兴师问罪,发雷霆之怒铲平你剑庄! 黑齿明眸见他语气逼人,顿时大怒,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湘溪子忽然扬起手来,拦住了他的话语,对那督视员说道:这位先生且别动怒,此事我剑庄自然会彻查到底,还你闻韵剑庄一个真相,来人,先把小鲜抓起来,带回学院山中监押起来! 漆凝儿闻言一怔,一时竟不明白湘溪子要抓走小鲜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在黑齿明眸及时提醒对她说道:此事怕是不简单,湘溪子态度诡异,且先寻人找到姬无涯出来处置才好,否则小鲜有危! 漆凝儿顿时警醒,不过她回头只见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剑庄暗客正盯着自己在,连忙小心的叫过茗惜,对她说道:情形不明,为防万一,你速去请姬先生出关前来主持公道,若是不知去处,可去寻司马长空,让他带你前去! 茗惜有些担忧的看着小鲜,虽然心中十分想一直呆在他身旁守护他,但是听漆凝儿话语急促,她的心里也担心起来,漆凝儿都无法掌控的事情,如今剑庄之中也只有那位姬先生可以了,她点点头,便出了人群,去寻司马长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五章 姬无涯出关 湘溪子闻言与其他教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说好,这古卷在剑庄之内并非绝密之物,否则当初叶舒华也不会如此轻易便盗走,它真正珍贵的地方在于文字中隐藏的秘密,在场的教习不是没有人读过此书,恰恰相反,乾文子几乎让每个达到境界的剑客都阅览过此书,然而却无一人能够读懂,可想而知小鲜说话那番话来引发了多大的震动了吧! 小鲜倒没有意识到这些,只听湘溪子阴测测的一笑,对他说道:既然你是用书中秘术杀了吴尚天,且为我们说说,到底是何秘术? 小鲜一时语塞,眼看湘溪子脸色变得阴沉,小鲜急中生智,将本相暗影通灵之事换了个说法说道:本来是打不过他的,可紧要关头,我扔出了此书,一阵黑暗袭来,那吴尚天忽然就无法施展秘术了,我隐藏许久,闻听到他的动向,最后一刀上去砍了他,就是这样! 湘溪子大笑道:当真可笑,你当是在说故事啦,好不老实交代,到底是有何人相助于你,是否又是借用符文秘术?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湘溪子说到“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时,恰好一人从殿门缓缓走来,仿佛印证了小鲜身后之人一般,只见他一袭黑衣,却留着一头飘逸的白色长发,被门外的晚风吹动,说不出的空灵飘逸,他缓步而来,声音渐渐飘来:为何可笑,某却觉得十分恰当,不知你们可曾亲手检验过吴尚天的尸体,某刚刚正从暗客那边而来,吴尚天全身灵力丧失,便是灵台气海似乎也不存在,照说刚死之人并不会有如此情况,如此看来,定是死前便被摧毁了灵台气海,小鲜所说的正好符合! 小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顿时一蹦三尺高,转身就往来人身上奔去,抱住他说道:姬先生,你终于来了! 小鲜抬头看向姬无涯,忽然一怔,只觉得姬先生仿佛生出了许多变化,原本就黑的如同夜空一般的双眸此刻显得更加幽深,浑如一块纯黑的墨石一般,让人一看似乎便被其吸引,不知思绪到了什么地方,脑海一阵空白。好在姬无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便望向了其他人,说道:诸位认为如何了? 众人此时也发觉姬无涯的变化了,闭关三个月,仅以他的眼神来看,他的暗瞳似乎又提升了一个境界,他们知晓暗瞳之上乃是极为艰难方才能够修炼成的冥玉瞳,而冥玉瞳之上还有什么却不清楚了,但是他们可以肯定,早已成天境的姬无涯如今的暗瞳必然在冥玉瞳之上。 梁丘悯第一个走上前来,看着姬无涯欣然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又有精进,看来这三个月闭关终有所得,可喜可贺! 姬无涯恭敬的行礼说道:不敢,不敢,梁先生过誉了! 黑齿明眸也走过来,拍了拍姬无涯的肩膀,说道:出来就好了,无涯,你在山中躲清闲,可苦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姬无涯连忙收敛笑容,向黑齿明眸躬身揖了一礼,颇为恳切的说道:黑齿先生这些日子代我这个师父对小鲜及茗惜多有关照,来的路上我已听茗惜说过,这厢间多谢了,日后若有差遣,姬某在所不辞! 黑齿明眸摆摆手,没有再提这些,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拜见湘溪子,姬无涯点点头,走到议事殿主座前,一丝不苟的对着湘溪子行礼,最后说道:在下闭关期间,庄内发生许多事情,无涯没有帮助到庄里,实在是无涯的过错,这段时间劳先生费心了! 湘溪子看着姬无涯无意飘过来的眼神,心中倏地一紧,以她的境界如今也猜不到姬无涯的实力了,看着面前这个年不过三十余几青年,竟让她有了一丝面对师兄乾文子的感受,她心底不禁百味具现,说不出到底是嫉妒、愤怒还是忌惮,这时她只能装作淡然的说道:原来是姬先生出关了!这下某就放心了,庄里接连发生大事,就等着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姬先生既已出关,某就可以交由先生处理了! 姬无涯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如今先生代行庄主职权,姬某岂能僭越,何况姬某乃是暗客首领,若是对敌之事,姬某万死不辞,但是代剑庄制定对外政策,姬某却是不敢插手,还请先生收回刚才之言! 湘溪子本就是试探之语,看看姬无涯如今是否对着庄主之位虎视眈眈,此刻看来,他似乎还坚信乾文子活着在,湘溪子不由笑笑,对他说道:这些事情暂且不提了,现在剑庄就有一件大事,想必先生也听说了吧,小鲜在校场之上杀死了问天子的爱徒吴尚天,闻韵剑庄对此不依不挠,想要讨个说法,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姬无涯说道:此事姬某听凭先生处理! 湘溪子眉头一皱说道:方才某正在处理此事,某询问小鲜他是如何杀死吴尚天的,以便能够对问天子有所交代,不至于说是我们剑庄暗中操作、合谋害死他,但是小鲜回答说是青灯古卷之能摧毁了吴尚天的灵台气海,某从未听闻此事,先生以为如何? 姬无涯此时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只能说道:小鲜乃是某从江湖带回剑庄的,他虽然曾经以符文秘术狙杀过追杀的专诸盟刺客,但是在斗门镇之时,他再无这类符文,某更是从未给他过这等物什,所以小鲜不可能以符文秘术杀之,不存在我剑庄合谋陷杀吴尚天事情。但小鲜的能力我们清楚,若纯粹论生死搏杀之力,他靠着疾箭之术、轻身之术以及在专诸盟习得的刺杀与保命之术,能媲美从天境的剑客,却仍然不是睟天境界的吴尚天的对手,小鲜能够反杀至其身死,此事说来确实奇怪。 湘溪子笑道:原来先生也是这般认为—— 但是——姬无涯忽然又说道:小鲜实力不济虽是事实,但吴尚天被杀也是事实,我们内部自己清楚,我们并未相助小鲜,唯一能够解释的只能是青灯古卷之威了,大家都知晓,青灯古卷乃是初代庄主灵隐子所留,被历代的庄主当做剑庄的圣物保存,但这百多年来,一直无人可以参透其中奥秘,若是在校场之上,小鲜于危急之中发现了其中奥秘,释放出古卷威能,从而逢凶化吉,此事说来正好解释吴尚天的死因,须知灵隐子乃是风暗两系双修的剑客,据说当时校场之上也是以这两系的灵力对抗为主,诸位以为了? 湘溪子一时沉默不语,她心中之前也一直在思索在无尽黑幕到底是谁施展的秘术,且说吴尚天乃是风系剑客,自然不会是他,但若是小鲜自己的话,她又不敢相信,毕竟那日在试剑殿中她曾亲眼见过小鲜的天赋,短短时日,他是无法施展出那样的秘术的,照此说来,莫非真是古卷威能? 湘溪子的目光不禁望向其他诸位先生,梁丘悯站出来说道:这个说法最能站住脚了,某也相信小鲜之语,除此之外,以他这般年纪、经历还有资质,若无古卷之能相助,绝对不可能杀死吴尚天的! 湘溪子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吴尚天即便灵台气海被摧毁,但身体尚在,秘术剑客并非纯粹修炼秘术的,对于剑术也多有修炼,且二人年纪悬殊、臂力差距以及对战经验皆无法相提并论,小鲜如何能够场上刀斩他的? 看来湘溪子仍然不死心啊,黑齿明眸暗中想道,摇了摇头,走出来说道:先生此言差矣,小鲜曾经求学于专诸盟,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据其所言,他曾在荆州学会了刺杀术、藏刃术、隐身匿形术,甚至于野外求生、箭术等等,而且一路西行逃往途中,他多次与专诸盟的干练刺客对手,杀死对方多名剑客,不能说他对敌经验匮乏,相反,小鲜虽然年幼,却已是一名优秀的暗客了。另外在臂力之上,若是不依靠灵力的话,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小鲜的—— 众人不禁奇怪的看向黑齿明眸,那隐忍的笑容仿佛正忍耐着天大的笑话一般,湘溪子却忍住怒气对黑齿说道:黑齿先生,即便是为小鲜求情,但是此言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吧? 黑齿明眸并不解释,只是看了看小鲜,小鲜知他心意,走到近前,黑齿明眸从一旁的护庄暗客手中拿过小鲜先前使过的唐刀,又将颜秋明唤出来,对他说道:你们二人同样拿唐刀来试验一番,秋明防御,小鲜攻击,不可施展灵力,秋明若是臂力抵挡不住,可以秘术防御! 颜秋明冷冷一笑,刚想说怎么可能,却被黑齿一个颜色止住,只能悻悻的站在那里等着小鲜攻来,小鲜知道此刻决定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不得不用尽全力,将所有的念力施展到刀背之上,以泰山压道:某决定将小鲜驱逐出庄,日后不得在剑庄生活,对外也不得声称自己为灵隐剑庄剑客! 众人顿时一阵,还未说话时,只见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漆凝儿快速奔进,大声说道:不行,不能将他赶出去,小鲜他只有剑庄这一个家,离开这里,他哪里也去不了,何况是乾文子找他回来的,不能就这么赶他离开! 湘溪子冷冷一笑说道:你说不行就不行么,那你来说说看要如何回复问天子,难道说是吴尚天咎由自取,偷鸡不成蚀把米,乃是自取灭亡么?值此时刻,专诸盟本已虎视眈眈,惹来问天子及闻韵剑庄的雷霆之怒,我灵隐剑庄还有活路么,怕是师兄还没回来之前,剑庄已然树倒猢狲散了,难道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漆凝儿反驳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事情并未败坏到如此地步—— 颜秋明忽然走出,阴测测的说道:湘溪子所言并非臆想,来的路上我已向首领汇报了诸国之事,这次庄试期间,趋翼剑庄借门人被杀之事挑衅我庄,而梁晋两国在城内就私自搏杀,虽是因仇而战,却也不无试探我剑庄之意,加上吴尚天之事,如今我们已经四面楚歌,若非乾文子庄主刚刚失踪不久,还未确认消息,尚有一丝余威存在,否则蜀国毗邻诸国的剑庄早已攻来,诸位要知道,如今可还是诸国征战的乱世局面了! 漆凝儿一时无语,只能将希望放在姬无涯身上,痴痴的望着他,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姬无涯轻轻咳嗽一下,说道:秋明所言属实,如今我灵隐剑庄以及蜀国确实在风雨飘摇之时,若是因为小鲜之事惹来他国趁机挑衅,燃起战火,以目前情况来看,确实不利! 无涯,你——漆凝儿顿时一愣,不知姬无涯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听姬无涯又说道:对外我们以青灯古卷来说明吴尚天之死,可向解释其中缘由,撇开我剑庄谋杀之嫌,问天子即便护短,也没有借口对我剑庄发难,因为吴尚天混入趋翼剑庄又隐藏境界乃是事实,而驱逐小鲜可将问天子追责的源头以及专诸盟的注意转移到剑庄之外,如今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姬某赞同先生的决定! 这次轮到湘溪子愣住了,没想到姬无涯这般好说话,但看姬无涯的目光,却又觉得他定然没这般简单,不由暗暗一哼,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了,姬先生,是你将他们带回来的,这次也请你将他带走吧! 姬无涯躬身应命,目送湘溪子离开,这时黑齿明眸、梁丘悯还有漆凝儿都走了过来,小鲜站在那里有心想过来,却又恼怒他方才的话语,是以一时进退两难,姬无涯见着不禁好笑,上前将他拉了过来,对众人说道:先去漆府吧,给他们收拾一下! 众人一同离开了议事殿,湘溪子唤来颜秋明让他暗中盯着他们,只见他们进了漆府,他无法再跟,只能回来复命,众人在小鲜房中围坐一起,漆凝儿听府中暗客回报颜秋明已然离开后,姬无涯这才说道:如今剑庄已经不适合小鲜他们呆了! 为何?这次是小鲜问道,在议事殿中他一直憋着不说,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姬无涯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殿中所说之话这里就不说了,小鲜,如今你确实成为了众矢之的,不仅是庄内还是庄外,曾经专诸盟不会放过你,如今怕是问天子也不会放过你了,若是你就这么大咧咧的呆在庄内,不仅庄子,便是你自己都处在危险之中,将你驱逐出去正好! 什么正好?小鲜问道。 将你藏起来!梁丘悯忽然说道,姬无涯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但是梁丘悯皱起了眉头,说道:可是能藏到哪里,专诸盟无所不在,某实在想不出哪里能比剑庄更加安全,更能保护他——说到这里,梁丘悯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姬无涯,惊道:你是说那里? 姬无涯看他吃惊的神情,知道他已然猜到了,不禁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十七章 终不是家 这一日,十国参与庄试的剑客陆续离开了灵隐剑庄,南宫一羽已然先他们一步离开,小鲜的传言在庄内传了三四天之后,湘溪子下令不许任何人日后再提起此事,吴尚天之死就这么被灵隐剑庄之人缓缓忘记,但是记忆流淌在每个人心中,终有一些人是不会这么忘记的,比如说闻韵剑庄的督视员,还有即将知道消息的问天子,灵隐剑庄需要等待来自荆州的考验,然而小鲜是不用了,这一日,他与茗惜也如同其他诸国剑客一般,离开了岷山,往成都而去。 颜秋明目送他们离开,转过身来,对正在矮山中十里亭上饮茶的湘溪子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姬无涯亲自送他们离去的,首领当真没告诉过先生要送他们去何处吗? 湘溪子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仿佛与世无争一般的神情,饮下一口热茶,缓缓说道:其实说来,吴尚天此次的计谋当真没有多大的纰漏,化身为他人,在众人面前除去小鲜这个麻烦,天下人都不能说什么,而事后姬无涯也无从查起,小鲜是自己参加庄试的,是自己上场救下的萧郎,一切都他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以睟天境剑客去杀这么一个少年,更是苍鹰搏兔,万无一失的,可是最后谁也猜不到,这么一个少年竟然能够独力杀死吴尚天,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先生!颜秋明说道。 湘溪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说不出是何感受,这个年轻人虽然隐忍,但是目光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自己的迷恋,让她感到既愤怒又自得,只听她说道:姬无涯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了,我不能将小鲜留在庄内,否则打消不了姬无涯对我的怀疑,将他放逐出去由其自身自灭是最好的方法,姬无涯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他能想到的主意,我也算不到,由他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亲自去一趟荆州,向问天子详细的汇报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由他做主,只是你也要告诉他了,姬无涯并非易与之辈,若是战火延伸到了灵隐剑庄,他也将无安生日子可过! 颜秋明匆匆去了,湘溪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纤纤素手抚上如桃面颊,心中不知为何起了一丝涟漪,不经意间已然四十华年了,不知今生究竟要蹉跎到何日,只是此生之中若不能站上巅峰,得窥天境,怎么也不能完美,怎么也不能找不回记忆之中曾经的那个身影,伊人可还能入梦? 而此刻小鲜和茗惜跟在姬无涯的身后,随身带着本就不多的行李,因为不想与那些同时离开的剑客同行,缓慢的走着,这时才刚刚走出剑庄所辖之地。两日前,姬无涯替小鲜在山中找到了朱獳的宿体小仙,已经让其回归狼身,暂时寄居在漆府之中静养,姬无涯也答应了日后会时常关注此狼,至此小鲜对剑庄再无留恋,只是那山海经有些麻烦,金蟒吞下之后不再愿意将其吐出,小鲜原本想为经书找一个安全的藏匿之地,见这金蟒一直藏身于茗惜的识海之中,也算是个归宿,最后只能就此作罢,让它暂时保管了。 走在路上,茗惜忽然问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姬无涯说道:先送你们到青城山的青城学宫,你们最终的去处,我还需与学宫的宫主商量一下,毕竟那个地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进入的,小鲜,到时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机缘了! 机缘?小鲜奇道:莫非那个地方还是看人才能进入的么,连先生的面子也不给么? 姬无涯顿时笑道:面子是自己挣得,而不是别人给的,若说这天下间之人面对我这样一个剑客,绝难说日后没有求助之时,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但是这人却真能拒绝,而且不仅仅是我,便是乾文子庄主在此,或许他也会拒绝他的! 小鲜更加吃惊,问道:乾文子庄主被称为世间剑客的巅峰,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厉害,连乾文子也不怕么? 姬无涯呵呵一笑,刚准备说话时,忽然察觉山道一旁的树林之中闪现出一道白皙的目光,他顿时一惊,脚尖一动,踢出一道影锥飞袭而去,树林中仁连忙急退,姬无涯等待片刻,灵域远远散开,察觉到那二人远离了此处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暗一怔:慕容游么,怎么慕容家的人也对小鲜这么关注了! 而远远逃离的慕容游心底仍然兀自跳个不停,那姬无涯果然好手段,寻常的一个秘法暗施就能让自己生出性命之忧来,他身旁随同而来的慕容家家臣——风家的二子风悠然也是一身冷汗,对慕容游说道:没想到这姬无涯这么厉害,公子只是刚刚生出施展幻术的心意便被他察觉了! 慕容游冷冷一哼,说道:姬无涯是被认为已达到九天最高层的成天境的剑客,岂是这般轻易能够对付的,即便是镜系幻术,也无法突破境界之间的藩篱。不过这个少年倒是有些奇特,幻竹叔叔曾说过此人年初的时候似乎从情儿妹妹的幻术之中逃出,仿佛未受到一丝影响,是以刚刚才会想试探一下,如今看来是不成了,有姬无涯在他身边,若强行施展幻术,怕是会惹怒他,毕竟这少年对他似乎格外重要,来去剑庄皆是他亲力亲为的护送,镜系幻术有杀人之威,本是试探之举,若被他认为成暗杀那就得不偿失了,走吧! 小鲜察觉到姬无涯停顿了一下,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又继续走了起来,不禁有些奇怪,但他无法如同姬无涯一般达到对方未施秘术就能发现其施术迹象的地步,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能继续往前走着,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不禁向姬无涯问道:先生,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不过你闭关之后就没有了机会,现在我能问问你吗? 姬无涯听着有些好奇,点了点头,只听小鲜继续说道:先生与我父母乃是旧识,应当知晓他们不少事情,你能跟我讲讲吗,以前我不记事,现在都忘记了! 姬无涯顿时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缓缓说道:对于你的父亲,其实我了解的不多,或者说,整个剑庄的人都了解的不多,庄主喜好与你父亲对弈象棋,你父亲善使马,棋盘之上马步诡异,往往能够出人意料困死庄主,不过庄主善使卒,每每能在看似必死之局中找到一条出路—— 先生善使什么了?小鲜问道。 姬无涯笑道:我没有擅长的,只有惯用的,那便是車,一往直前,与你父亲的马往往同归于尽,不过除了象棋与木工之外,你父亲对于其他事情并无太大兴致,倒是你的母亲对剑庄之事格外伤心,后来成为了儒家剑客中的君子了,也就是通过了剑庄的认可的睟天境剑客。 小鲜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倒是有些印象,在自己斑驳的记忆之中,小鲜还记得父亲在院子里做些木工活,家里的小板凳,桌子都是出自父亲的杰作,接着他又问道:我父母从哪里来的,为何他们要离开剑庄了? 姬无涯眉头皱的更深,似乎是在沉思是否要告诉他,终于他说道:有些事情告诉你也好,若是他日你能够借此找到你父母就更好了!你父亲据说是长安人士,来到剑庄之时,风尘仆仆,据庄主对我说的,你父母入蜀之前曾经流落南洋,转经大半个中国,最后才来到蜀国,而你的母亲似乎有着一丝西域血瞳,一只眼睛带着一丝棕色。大约七年、哦,应该是八年前,由于曾经的黄河与长江决口改道,被天下人传言为天罚现世,各国遭受了重大的灾害,百姓在诸年战乱之后,无法生存,剑庄无人供养,是以十国剑庄暗中商定罢战休养,于是暗中派出剑客到荆州的闻韵剑庄签署盟约。不过,以战乱为生的专诸盟不愿意看到停战局面,不止是荆州山门,其他各地山门皆派出了无数的刺客狙击参与会盟的剑客,于是剑庄派出多名剑客分别前往荆州以为对应之策,你母亲便是其中一路人马! 小鲜疑惑道:我父亲也是剑客么,为何他和我也会跟着去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但你父亲在剑庄之内从未显露过剑客手段,但是我不排除这个可能,至于为何你们一家会同时离开,我只知道临行之前你母亲来找过庄主,怕就是为此事,不过庄主并未向我提起过,我也不知。我想你也猜到了,这原因想必与你父母离开你有关,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绝非故意遗弃你,因为若是要这么做的话,将你留在剑庄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你的安危可以保证,天下没有一个父母会将自己的子女置于危险之中的,他们让你流落到江湖之中必然有他们的道理! 小鲜点点头,虽然知道姬无涯说的是安慰的话,他也觉得心中一暖,只是茗惜的目光有些暗淡,小鲜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自己的父母有了一丝线索,终有团聚之日,而他的父母却已然身死,今生再无可能,小鲜禁不住抓住茗惜的手,对她说道: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若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茗惜顿时一笑,灿若烟霞,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喜意,只是那****的痕迹仍然透露出一股悲凉,小鲜替她抹干了眼角,望向姬无涯,问道:差一点忘记了,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就快长大了,可是到如今仍然没有一个名字,我想自己取个,又不知姓氏,先生可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吗? 姬无涯顿时一笑,说道:这个我倒真的知道,不止你父母的,便是你的名字我也知道! 小鲜一时疑惑的道:我的名字?我不是叫小鲜么,莫非——我的父母给我起了名字了么?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此事是我的不是了,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现在你记牢了,你的父亲名叫李悠在,母亲叫做萧亦清,当初在与你父亲下棋时,你父亲曾想过一些你的名字,大多都不靠谱,最后一次似乎觉得颇为合适,虽然没有最终定下来,但在你寻到你父母之前,可以叫做这个名字——李蛰弦! 李蛰弦?小鲜微微一怔,这便是父亲给自己取得名字么,他顿时欣喜的问道:怎么写? 姬无涯手指在空中划出,暗系灵力如同墨汁一般以虚空为纸,写出了小鲜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说道:木子李,为唐时国姓,蛰乃惊蛰之蛰,意为动物的冬眠,弦为琴弦的弦!诗经中周南螽斯一篇有语,宜尔子孙蛰蛰兮,意思是让你子孙满堂又世代绵延下去,暗含了你父亲想让你安全的生活下去的心意,而弦字则取你小鲜之鲜的同音字,当然也有希望你能够走文采之道,不要沾染世间的血腥。 小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中默默念着李蛰弦这个名字,以后这三个字就代表了自己,也是父亲与自己目前的唯一连系,最后终于记住了这三个字,他抬起头来对茗惜说道:茗惜,你来叫叫我的名字! 茗惜却湿着眼角转过了身,没有理他,小鲜微微错愕,随即便醒悟了,自己有了姓名,而她不仅没了爹娘,就是姓氏也没给她留下,任是谁都会自怜身世,潸然泪下的,小鲜于是上前摸了摸茗惜的头发,说道:你这名字本来就很好了,不用再换了,姓氏的话,我有了不就是你有了,你是我妹妹,自然要跟着我姓了,从今往后,我叫做李蛰弦,你便叫做李茗惜,不过我这名字叫起来绕口,私底下还是叫我小鲜的好,但是现在你还是得叫我李蛰弦! 茗惜顿时一喜,抓住小鲜的肩膀,亲热的在他耳旁连连叫着:李蛰弦,李蛰弦,李蛰弦! 姬无涯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脑袋,说道:快点走吧,不然今日到不了宿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章 三问追心 小鲜记得姬叔谋的话,先是沿着左边的小路走,一直走到第二个岔路口才停下脚步,左边的洞口隐隐透露些微的光亮,按照先前的嘱咐,现在应该失望右边走才对,但是小鲜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忽然对茗惜说道:这个山洞不会就已经是墨家祖师设计的那个迷宫了吧? 茗惜顿时一怔,左右看了看,对小鲜说道:我们应该走右边才是,那个大叔说有光亮的地方有危险! 小鲜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有点问题,那个先生怕是也没有自己进过这个鬼谷,或者说应该没有亲身走过这条道路—— 为何?茗惜问道。 小鲜说道:那先生是刚才蒙着眼睛,纯粹是靠着当初的记忆走过的瀑布前的小路,这证明当初他过来时也是被蒙着眼睛在,还是跟着别人一同而来的,连洞前的道路的走法都不曾示人,那先生怎会知道这洞内的走法,当初他被人带入谷时,怕是也被蒙着眼睛,而洞内的行路方法应该也是带他入谷那人事后跟他说的! 茗惜还是有些不解,小鲜则继续说道:鬼谷避世多年,一直藏在这深山之中,我看这山不如秦岭群山蜿蜒,也不如岷山险峻崎岖,还处在中原之地,鬼谷之人必然对这入谷的方法视为绝密,怎么会告诉外人,若是下次那先生带着其他剑庄的剑客大军过来怎么办?我猜当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那先生被人带入谷中,一直是蒙着眼睛,本来相安无事的,可是后来却发现他暗中记住了瀑布前小路的走法,于是就编了另外一套洞内的走法,从而让他迷失道路!不然,我无法相信那先生如何知道这入谷方法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鬼谷一脉绵延千年,若连这小事都不密的话,即便迷宫设计的再精巧,也早就失了这山门了! 茗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了? 小鲜沉思片刻说道:现在凡事都要靠我们自己,不得不谨慎一些,若是这路线有问题,很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走错了,在外面看这山势如同龙背一般,蜿蜒曲折,怎会走了这几步就到了出口了,那显露天光的道路必然是陷阱无疑,而另外一条道路极有可能也是陷阱,我从回到原处,走右边那条道路试试! 茗惜有些担心的问道:万一是我们多疑了怎么办呢? 小鲜又想了一会儿,最后坚定的说道:不会错的,鬼谷处处充满着诡异,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就进去的,何况那先生也说过,鬼谷之人乃是钻研学问之人,并非嗜杀之人,这么多年想必也有一些山客不小心闯入的,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害人性命,最多只是困在里面,我们做好记号,到时候沿着记号退出来就是了!说到这里,小鲜顿时一笑,又说道:那先生说迷宫设计在山洞之外的谷口,但我觉得他说错了,迷宫应该就在这山洞之中,试想一下,墨家祖师设计之时还未有剑客出世,若是设计在开放地域自是无妨,因为无人能够飞入空中观察迷宫情况,但有了剑客之后,那些机关迷宫如何能够防住剑客,鬼谷后人又岂会将其作为护佑的屏障了,也只有设计在这山洞之中方有此效,洞中蜿蜒反复,曲径通幽,若不知线路,即便是毁了这山,也是找不到入股口的。若是迷宫的话,岂会如同那先生所说的这般简单,听我的,没错,我们回去,走另外一边!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忽然传出一阵叹息声,这个声音幽远而又宁静,在虚空之中忽然响起“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这少年都懂,我却是老糊涂了”,声音缓缓消失,小鲜似有所觉,但回头一看,却空无一物,心中暗暗奇怪,继续往回走去。 回头了原点,小鲜与茗惜开始往相反方向而去,虽然能够肯定这线路有问题,但心里仍然为自己的决定而担忧,走了一会儿,前面越来越暗,应该是走入山洞的腹地了,小鲜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紧紧拉着茗惜的小手,茗惜有些瑟瑟发抖,最后只能将头埋在小鲜的怀中相拥在一起慢慢往前走,小鲜也觉得越来越冷,这山洞如同阴曹地府一般幽邃冷寂,难怪被叫做鬼谷了。 不过还好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时听见前面传来潺潺水声,怕是有条暗河拦在前面,二人小心的靠近水边,借着火光可以看出面前的是一方不大的小湖,刚刚在想该怎么过这湖水的,忽然发现了湖边竟然系着一条小舟,小鲜顿时喜道:我说什么,这条才是正道吧,如果是陷阱的话,岂能布置这条小舟供我们过河了! 小鲜笑着将茗惜扶上小舟,自己也跳了上去,松开木桩上的船绳,用桨推了一下岸边的石头,船便向着对岸而去,小鲜小心的划着,这小湖并不宽,不过数十丈远,只消划上十几下就能到达,看着茗惜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小鲜忍不住调笑几句,但这时船却忽然一顿,一听砰的一声响,仿佛撞上了礁石一般。茗惜陡然被惊,顿时吓得跳了起来,连忙抓住小鲜的手臂不敢松开,小鲜微微一笑,安慰说道:别怕,是石头!说着,便拿木桨去撑那露出水面的一块原石,但不知怎地,那石头竟然浮在水面,被他一推,反而沉到了水里,小鲜此时也被吓到了,忍不住划上前去,却见那原石上还有水草,他小心的抓起那水草,顿时一个发白的面孔竟然咚的一声窜出水面,苍白的手抓住了小鲜的木桨。原来这哪里是什么原石,而是一个浮在水面的人头。 小鲜吓得哇哇大叫,连忙扔了木桨,与茗惜缩在了船后,小声道:你是人是鬼,为何要找上我们? 那人头随着木桨一声不息的又落回到了水中,随即沉到了水底,小鲜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天王庙中听那些同龄人说的鬼故事,似乎冤死的水鬼便似刚才那人一般,他的心忍不住又猛地跳了几下。等候了半天,见那水鬼消失无踪,小鲜以为没事了,便用手划了划水,够到了那木桨,刚想继续往前划时,那熟悉的苍白手臂忽然抓在了船沿之上,竟似活了一般,往船上爬过来。小鲜猛地一惊,连忙冷静下来,用木桨拼命的拍打着那手臂,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唉哟,别打别打了!说话之间,那水鬼竟然一个鲤鱼跃龙门,跳上了小舟,坐在了小鲜二人对面,小鲜见他扬着手臂直甩,这才意识到那分明是一个活人,他脸色顿时一变,对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吓我们? 那水鬼斜睨了他们一眼,抹了抹头上的滴水,正襟危坐起来,反而对小鲜喝道:你们二人又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水帘洞? 水帘洞?小鲜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他说的就是这个山洞,这人能在这里逡巡,怕是鬼谷中人,他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封姬叔谋与姬无涯联手写下的信件,递给他说道:小子是来求见鬼谷子先生的,这封是青城宫主与灵隐剑庄暗客首领姬无涯写的推荐信,信中解释了小子过来的原因和目的,希望前辈能够带小子入谷! 水鬼接过信件查看起来,小鲜这才敢抬头打量了一下此人,想看看鬼谷中人到底长得什么鬼样子,只见这人虽然浑身湿淋淋的,但是模样年轻,相貌奇伟,四方眼,横行眉,一寸髭须修剪的平平整整竟然都是一般长短,此时认真读信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凝重,让人觉得眼前这人就如同一座泰山一般,气势凌人。 很快这人就读完了,将信随便一扔,小鲜顿时大急,作势就要跳入湖里夺回信件,这可是他的护身符,岂能随随便便就这么被扔掉了。水鬼见状不屑的轻笑一声,手一抬,那信件又飞回了他的手中,看了小鲜一眼,将信扔给了他,说道:信看过了,不过鬼谷不纳外人,你们还是请回吧,顺着原路走就好,若是走了他路,可别后悔哦! 小鲜气道:信上说得清楚,这事是青城宫主和灵隐剑庄姬无涯所请求之事,鬼谷子先生当真这般无情么,连故人的请求都置之不理么? 水鬼笑着摆摆手,忽然却又一顿,抬起头来望向了虚空中的一点,小鲜奇怪的随他目光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水鬼嘴中嗫嚅,不知在说什么,小鲜完全听不到,最后终于见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说道:外人入谷,须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鲜微微一怔,这人似乎有松动,他连忙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 水鬼严肃的说道:唐,为何而亡? 小鲜以为他会问自己的身世,为自己来此的原因,问什么时候离去等等各种关于自己的问题,却未料到他会问出这么一个宏大的问题,他痴呆了片刻,直到水鬼叫醒他他方才说道:能换个问题吗? 水鬼摇了摇头,小鲜无奈,只能说道:我见过很多人没有饭吃,我也曾经没有饭吃,若不是当初有了一点绝技傍身,恐怕已经饿死了,我没上过几天学,只是认了些字而已,我生下来时,唐已经忘了,其中原因我不是太了解,但终归是老百姓吃不上饭了才亡的! 水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虽不正确,却也恳切,有此想法已是好的了,若能入谷,谷中藏书千万,当能弥补你不能进学之憾!不过你需记住我下面的话——唐从盛世而衰,其实不为别者,正是因为秘术剑客逐步显露江湖。唐亡,众人皆以为是藩镇割据所致,但却不知藩镇割据究竟如何导致,想当初第一个入世的秘术剑客,在封疆大吏之前卖弄灵妙之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更有轻身飞升,遍洒针雨,顷刻间千人尽戮,节度使如何不惊,如何不生贪念。然既有此种情况,其余各藩镇相继涌现秘术剑客,各节度使无不以之心腹,欲图谋天下,于是即便最穷困的边疆,也燃起了烽火,唐王朝内部却无制衡力量,只有徒然待毙。如若秘术剑客不出,则各藩镇节度总有席卷天下之意,也无法掀起乱天之举。直至后来,藩镇相争,导致民不聊生,乱民之中自有登高而呼者,而唐补天无路,渐成当今十国乱象。而也由于秘术剑客存在,十大剑庄难有胜负,皆不可兼并,而国与国之间战争,往往依赖于秘术剑客,所以纵有小战,而国不得灭,难以有统一之希望。虽然书生曾曰,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难逃这一治一乱的千古定律,但若剑客继续这般以武犯禁,恐怕治世遥遥无期。 小鲜不知所谓的看着他,水鬼见状顿时大气,喝道:记住了没? 小鲜被吓得只能点头,水鬼也不知他记住没有,也不再说第二遍,冷冷一哼,跳入水中,推动起小舟来,到了岸边后,说道:一直往前走就行,别自作聪明了,鬼谷之慧,不是你现在能够揣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四章 鬼谷子真身 小鲜还在感慨之时,忽然茗惜拉了拉他的衣袖,“嗯”,小鲜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只见茗惜伸出手指,怯怯的指了一下前面,小鲜随她指向望去,只见茂林掩映之下,一个木屋忽然出现在了林中,此时日头还未完全下沉,看见木屋的烟筒冒出缕缕炊烟,倏尔又点亮了油火,似是有人正在屋中烹饪。小鲜拉起茗惜的手,说道:走,瞧瞧去! 拨开密林,有条青石板小路通向木屋方向,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两三步就能走到的木屋,在他们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似乎还要两三步才能到达,小鲜忽然意识到,莫非这就是迷宫之术了么?可是自己都过了三关了,那些鬼谷的前辈问题也问了,也说过鬼谷已经接纳了自己,为何还要布置这迷宫之术困住自己了?小鲜着实想不通此道理,停住了脚步,对那前面似乎并不遥远的木屋高喊道:鬼谷子前辈,小子是从西蜀避难而来,不求拜入鬼谷门下,只求在此栖身,躲避一些时日便会自去,不会给鬼谷带来麻烦的! 说完之后,小鲜等待片刻,那木屋仍然冒着炊烟,燃着油火,似乎并无变化,但小鲜却似有所觉,拉过茗惜的手说道:继续走! 这一次终于走到了木屋前,矮小的篱笆只能隔绝小兽闯入,小鲜随便就翻了过去,然后抱茗惜过来,木屋一共有三间,左边炊烟袅袅,正屋则传来丝竹之声,不知主人到底在哪间房中,正在疑惑之时,却见右边的木屋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如同寻常的老农一般,这难道就是鬼谷子么? 小鲜丝毫不敢小觑,连忙又上前说道:小子李蛰弦,这是李茗惜,我们是从西蜀避难而来!说着又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件,说道:这是青城宫主的信件,前辈请看! 老头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二人,停下脚步,说道:我只在四十多年前见过那姬叔谋一次,当时看他儒学精通,心有猛虎,便拉他进入鬼谷,岂知他并不安生,也是怪我,明知道他是姬家之人,还要强拉他做徒弟,自然他也不能静下心来! 小鲜问道:为何姬家就不能安生了? 老头抿嘴不言,微微一笑,说道:想知道?不过不能告诉你,等你自己知道的那一日才是你应该知晓的时机,提前知道对任何人都不好!方才那幻术只是极简单的幻术,你这都勘破不了,看来也并非天资聪慧之人,姬叔谋当初离开鬼谷的时候,曾经说过要给我找回一个绝佳的徒弟作为补偿,他让你过来,似有此意,不过我并不满意!你身上有杀气—— 说话之间,老头在空中又胡乱的嗅了嗅,说道:还有血腥气味,看来杀人不少,你才这般年纪就沾染了鲜血,你的心性已成,难以雕琢,不适合继承鬼谷学问,非我门下弟子之选!姬叔谋挑错了人物!而这女娃,目光清澈,模样可爱,倒十分讨喜,不过女娃不得继承鬼谷衣钵,姑且跟在孙乔身边做个下人吧! 小鲜顿时急道:那我了,小子并未奢望能够进入鬼谷门下,只求能在谷中栖身几年躲避仇家即可! 老头并不答话,径自进入厨房去了,这时正屋中却走出一个与小鲜一般年纪的少年,看了看他们二人,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小鲜闻言只能跟了上去,三人又继续往山上走去,少年忽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向他们说道:差一点忘记,你们可曾回答过那三个问题? 小鲜点点头,少年又问:你们是怎么答的? 小鲜与他一说,少年点点头,说道:好,记得那三位先生的答案即可,到了鬼谷子面前照这个说! 小鲜顿时一惊,疑惑道:刚才那位老先生不是鬼谷子前辈么? 少年笑道:鬼谷子穷究天明,学富五车,诸家学问都有精研,驻颜长生之术更只是小道,岂会老成那个鬼样子! 小鲜好奇的问道:那刚才那个老先生是何人了,听他口气,似乎是鬼谷前辈才对啊! 啊,他啊!少年说道:确实是位前辈,而且辈分还挺高的,他也是鬼谷子,不过是上一代的了,早在十几年前,这老头不敌自己的徒弟,学问不如,本事也不如,就把鬼谷输给了徒弟,也就是这一代的鬼谷子了!现在就是个老不死的了,鬼谷子见他可怜,就让他呆在山腰等死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席子一卷丢到谷里也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 啊!小鲜顿时惊得后退了两步,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失声问道:如何,如何竟有如此不尊师重道之人,鬼谷不是钻研社会纵横、勘察自然地理、穷究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的地方么,为何对自己的师长这般残酷,不仅夺了师父的山门,还这般不讲理,这就是鬼谷的规矩么? 少年有些不屑的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学问本事不如弟子还怎么当老师,若是一代代都这样,鬼谷岂非早就破灭了!另外,我们何尝不尊师重道,何曾不讲理了? 小鲜一时反驳不了,只能说道:你言语之中毫无尊敬,还说什么死了后席子一卷扔入山里! 少年笑道:这有什么,尊敬如何,不尊敬又如何,他不还是他么,我又不啃他一块肉,他自活得自在,至于死后之事更加无聊了,本就如同花草万物,该自生自灭才对,给他卷了扔了是看在不要臭了屋子才做的,不然谁会理他! 你!你!你!小鲜顿时气急,即便他从小流落江湖,但也见惯世间礼法,乱世中礼乐崩坏,却还未崩坏到如此地步,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但气头一过,他冷静下来,却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无论如何,听起来还是有些不近人情,因此反问道:若是你死了,他们也这么对你么? 少年傲然道:我才懒得麻烦了,我自己找个山谷等死就是了,哪里还让别人多此一举! 小鲜稍稍安稳,但仍然有些不甘的问道:若是这一代的鬼谷子死了,也这么对他吗? 少年不接他的话,而是说道:你到时候问他就是了! 小鲜顿时不语,暗暗想道,这不是坑我么,到时我若是问了,鬼谷子岂不是要把我吃了!当下再不言语,跟着少年到了山一遍时,忽然传来一个幽远而又沉静的声音问道:你道,唐亡是何原因? 小鲜一愣,想起那水鬼的问题为何与这个一样,又记起刚才少年给自己的嘱咐,连忙按照水鬼所说的那套剑客乱世的说辞回答了,说完之后,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若你拥有史上最强武力的话,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那道人的意思是一统天下,造福万民,而小鲜的想法则是寻回自己的父母,他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听少年人的嘱咐,按照张仁艺的说辞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又问出了,果然如孙乔问的一般,小鲜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只是认了些字,尚未习得任何学问! 屋内一阵沉寂,小鲜耐着性子等着,就在困得快要不行的时候,屋内忽然又传出话语:去吧,先到洞中读书,等你能够回答这第三个问题时,再来找我!说完之后,再无言语,小鲜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话传来,只能往回走,这时已经不见了少年,他顿时不知该往何处了,想了想,还是原路下山,好歹那里还有一个上代的鬼谷子,问问他或许能够明白一些。 此时天已黑了,好在山道经过修整过,并不难走,不多时就回到了山腰,小鲜走入小院中,正屋的门开着,里面那个白胡子老头和少年正在屋内吃饭,看见他们过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拿了碗筷给他们,小鲜也没有客气,囫囵的吃了,待吃饱之后,跟他们说了方才的事情,最后说道:鬼谷子让我去洞中读书是什么意思? 这时少年说道:鬼谷藏书之地叫做咫尺一阁,是一环套一环的复杂石洞,其中共有有十八殿图书,九殿碑文,七殿石刻,五殿壁画,三殿羊皮卷轴,一殿金鼎铭文,鬼谷子让你读书,你便去读就是了,等你读懂一门学问之后再去求见鬼谷子就行了! 小鲜点点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我现在已经到了谷中,鬼谷子也接纳了我,没有赶我出去,我觉得现在已经极好了,为何还要我去读书,那三个问题有何用处? 少年一时沉默,转过头来看了看白胡子老头,老头一看便转过身去,嘟囔着说道:我不教徒弟! 少年无奈,回过头来说道:那三个问题是鬼谷收徒的必经流程,你知道,鬼谷不纳外人,虽然你们只是避难,也必须拜在鬼谷门下,否则无法入谷,即便入谷顷刻之间也会被门人所杀,但是回答不上这三个问题,过不了鬼谷子那一关,就算不得真正的鬼谷之人,你如今已回答上了两个问题,还剩一个问题,等你回答上后才能呆在这里! 小鲜顿时大急,问道:难道你们还要赶我走? 少年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既然你们进来了,又没被杀,自然是鬼谷子已经接纳了你们,只是还未成为师徒而已,刚才我已有言,鬼谷不纳外人,所以在你回答上第三个问题时,须得先拜一个师父,这样可以算作记名弟子,就可以呆在这儿了! 小鲜看了看少年,少年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孩已经有了师父,孙乔答应了收留她作为下人了,现在只剩下你了,我已经听说了,苏三禾没收收留你,张仁艺也没说收留你,老头刚才也说了不收徒,你现在只能拜在我的门下了! 小鲜立即点了点头,说道:你门下就你门下,反正我只求呆在这就行了!不过我有点疑惑,我按照苏张两位前辈的答案回答的,鬼谷子难道不知道么,这么轻易就过关了? 少年笑道:就是个形式而已,这么多年都是一样,只不过几百年前是问隋是因何而亡的,不过你也别小看了这形式,若是回答的不合规矩的话,就过不了关,立即会被赶出去的,你的话情有可原,因为你不是回答错了,而是没有回答,鬼谷子只能等你几年,待你能够回答了,再做计较! 小鲜道:若是我一直不回答,岂不是能够一直赖在这里了? 少年哂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最多等你两年,两年后若是还没答案,那就请走不送了啊!你们现在算是半个鬼谷人了,也跟你们说一下,孙乔在旁边那山上修行,每日一餐,做好了送过去,小姑娘了,平时就随在她身边听她使唤,你了,就跟在我身边,跟我做饭,闲时就去看书,知道不? 小鲜顿时愕然:搞了半天,原来你就是个做饭的啊! 少年顿时一羞,喝道:我是鬼谷子的侍者,除了鬼谷子,这谷中就属我权力最大了,你口气注意点,小心我扔你出去! 小鲜嘻嘻一笑,没有理会他,过了一会儿又问道:苏三禾,张仁艺,孙乔,这三位是鬼谷子的徒弟,为何你们都以名字相称,而不成称师兄师弟了,多不亲切? 少年眉头一皱,不屑道:什么师兄师弟,不过是入门早晚罢了,即便是师兄师弟,日后出山也要你死我活的争个不停,死在对方手中也说不定,哪还顾得上什么亲切不亲切的! 小鲜不解:为何要争个不停? 少年有些奇道:你竟然不知鬼谷故事,也敢前来?鬼谷收徒虽然不限,但是最后只会有两个徒弟出山,出山之后各自辅佐一个阵营争夺天下,胜者生,败者死,胜者得胜之后归隐鬼谷,继承衣钵,当年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皆是如此,如今若是关系亲密了,日后怎能下手,还是生疏一些为好!另外,孙乔不是鬼谷子徒弟,她和你一样,只是呆在谷中而已! 白胡子老头在旁补充说道:她只是个下人而已! 少年瞪了他一眼,老头顿时不再言语,冷冷一哼,小鲜闻言不禁问道:她都那么老了还不是徒弟,那她若是要真正成为鬼谷之人,岂非要等死了才成? 少年呵呵一笑,说道:也不是这么说,鬼谷之人也并非说的只是鬼谷门人,毕竟山谷这么大,也是能够养活一些其他人,孙乔虽不是门人,却也算作鬼谷故人,与鬼谷子也有旧,寄居此地谁也不把她当做外人,只是不传她衣钵,不准许她出山而已!日后,你也如此,不得准许,不得出山! 小鲜恭恭敬敬的应了,又说了一会儿话,对鬼谷多了一丝了解,然后便去东边的房间休息了,正屋之中只剩下了少年与老头二人,对坐一会儿,少年问道:你觉得怎样? 老头眸光一闪,说不出的精明,说道:有专诸盟和闻韵剑庄的麻烦,虽不是大事,但鬼谷不惹俗事,苏张二人未到出山之时,不宜招惹! 少年问道:那怎么办? 老头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出山一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六章 咫尺一阁 小鲜点点头,有些失望的说道:鬼谷的担子可真重!我还是先去看书吧,那个咫尺一阁在哪里啊,你能带我去吗? 走吧!也是顺路!孙乔说道,拉过茗惜,往山下走去。众人便走边说着鬼谷的趣事,最后小鲜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叫做童子厚的是什么人,看似竟像是此间主人一般? 孙乔一笑,说道:你这般说道也不为错,鬼谷子隐居修炼,这鬼谷中事便一切由童子厚主持,他是鬼谷子的侍童,跟随鬼谷子最久! 最久?小鲜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他不过跟我一般大小,苏张两位先生不是六七岁就到鬼谷了么,算来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怎么他还最久?莫非这人是个侏儒,已经几十岁了么? 孙乔捂嘴轻笑,脸上皱纹抖动,那张老脸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小鲜连忙转过头去不敢看他,只听她说道:话虽是如此不假,但是苏张二人虽是鬼谷子弟子,但是鬼谷子对他们教导很少,相处的时间算起来怕是不到一年,而童子厚之前一直就跟在鬼谷子身边,有七八年之久,这么算的话,岂不是他跟随的最久么? 小鲜不禁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了,苏先生与张先生乃是鬼谷子的徒弟,为何那老头要叫你下人? 孙乔眉头一皱,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简单说来,我曾经就是鬼谷子的婢女,当时那老头还是鬼谷子的时候,由我照料鬼谷子上下的日常饮食的,但是后来老头被徒弟打败了,鬼谷子又发现我有些天赋,便让我自己去修行,不再做那些琐事了,因此被老头记恨了! 记恨?为何?这有什么可记恨的?茗惜疑惑道,小鲜也点了点头。 孙乔无奈的皱皱眉头说道:由于我做菜比较对那老头胃口,老头吃习惯了,修炼之后,我就不做了,如今是他自己和童子厚做饭,十分难吃,所以便记恨我不守本分,忘了婢女的身份了! 小鲜一向在社会底层厮混,当初在荆州时也是与天王庙的小孩还有闻香楼的小二厮混,尚未感受到这些尊卑观念,不屑的瘪瘪嘴,略过不提了,等到了一座山下,随着孙乔绕入弯弯曲曲的山谷小道,到了一处小湖面前,湖边系着一艘小船,孙乔解开绳索,招呼小鲜他们上船,划过了小湖,再往前走不愿便看到一处狭窄的一线天,越往里走则越窄,终于到了尽头,只见一个石门当道,孙乔指着那石门说道:这里便是咫尺一阁了,鬼谷中的所有书籍都在里面!说完走到门边,在岩石上摸索了一阵,找到机关所在按了进去,石门缓缓打开,她上前一步,带着小鲜二人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咫尺一阁了,一共有四十三殿,其中书册十八殿,碑文九殿,石刻七殿,壁画五殿,羊皮卷轴三殿,金鼎铭文一殿,共有书册大约十九万多本,碑文一千二百一十九块,石刻共三万余字,壁画十九幅,卷轴三千两百二十一卷,金鼎三十一个,共五千六百字!孙乔如数家珍的说道。 小鲜嘴巴一直张着,等她说完,这才惊叹道:这么多书,怎么看的完啊! 孙乔顿时大笑,过了片刻方才说道:你还打算看完它们啊?真是笑话,鬼谷从未有人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完其中百分之一的,这些文字图画,包含了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方技家等诸子百家的各种学问,甚至于更早时期三皇五帝的传说记载,便是几百字的小文,都需要几年甚至十年时间来进行研究探讨,方能领悟,你还打算读完这些书册,除非你有一千年的光阴!好了,你就先在这里看着,等到傍晚的时候我来接你去吃饭,真不知道童子厚怎么搞得,竟然不知所踪了,这些事情本是他来做的,又丢给我了!——茗惜,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他看书了! 说着便带着茗惜先行离去了,小鲜走入一个书殿之中,只见方圆数十丈的山洞之内,墙壁上被凿出一片片凹陷,一本本不同新旧的书册整齐的排布其中,犹如阵列的士兵一般,给人一股强烈的仪式感与震撼感,小鲜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最高的书册甚至排放在山洞的是金鼎,其实各种材质的鼎都有,金的、铁的,黄铜的,青铜的,最多的还是铜的,鼎的样式也各种各样,有三角的也有四角的,有的鼎比他人还高还大,有的却只有一只酒杯大小,上面的文字也只有小如指甲般的寥寥数字而已。一路走来,总算是看完了这四十三殿的精彩,小鲜觉得也无甚意思,可悲的是自己之后的两年时光只能在此度过,与这些书山字海为伴,当真是可怜。 又回到第一殿中,小鲜从靠近门边的石柜开始,一本本查看着上面的书籍,第一本书便是论语,不过却也有些不同,只见书册上写有齐论语三字,后面的则还有鲁论语,古论语,张侯论等,小鲜随便抽出一本看看,又抽出另外一册比对着看,其中有些相似,有些却不同,不禁暗自感慨,一本论语便有这么多版本,难怪这里有十几万册图书了,怕是这世上古往今来所有的书籍都集中到了这里吧! 论语他曾经在草堂书院跟随公羊博度过,而且还读过不少,不过对于里面的那些语句不是很了解,即便是公羊博解释之后,他仍然不了解,毕竟其言语针对的乃是君子,而君子在成书的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贵族阶层,对于小鲜这么一个从社会底层拼搏而出,只为生存目的的小民而言,那些阳春白雪着实太不符合人性思量了。 不耐烦的将书放了回去,他又四处走走,偶尔从里面抽出一本书册来,看上几行文字又塞了回去,走得累了,就坐在大殿的正中央,环顾四周,一本本书册如同一道道符咒一般,将他牢牢的束缚住,终于他明白了一个词汇,叫做坐困书城,与自己此刻模样倒是十分相似。 天啊,你怎么还不黑啊!小鲜走到洞口看了看天,只见一片蓝天白云,才刚刚正午,他还有一个下午要熬,禁不住长叹一声,回到殿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去,睡了一会儿,却又觉得地面坚硬膈的难受,四顾一望除了书册之外也没其他物什,只好从石柜之中抽出几十本书籍来,码成床铺的模样,试了试,比刚才舒服了一些,便躺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八章 荆州大火 四大天纵家族曾经的灾难,蜀帝王家的王崇一祸乱蜀国,乾文子斗战后下落不明,这些影响到天下局势走向的事件渐渐从沸腾转向沉寂,但自灵隐剑庄庄试之后,江湖之中不再沉寂,因为又有一个巨大的新闻从蜀国传出,那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少年以青灯古卷中的秘术胜了闻韵剑庄庄主的关门弟子——一个睟天境的剑客,不仅胜了,更将其当众枭首,而这个少年甚至还未入境。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问天子的怒气自不用说,专诸盟荆州山门也不禁感到震惊,原本已经派出了数名天字辈的狼组刺客,听闻消息之后,又与孙长佑紧急磋商,最后增派到是八名天狼组睟天境剑客前往蜀国追查小鲜下落,除了这两大宿敌之外,还有一个人对小鲜也是恨得咬牙切齿,那便是梁国天痕剑庄的章秋痕了。 章秋痕倒并不是为了死的吴尚天而感到怒火攻心,而是那青灯古卷的传言,竟然能够让一个未入境的少年以之战胜一个睟天境剑客,天知道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最让他郁闷的是,这青灯古卷曾经在他手中达四年之久,他却从未发现过其中的秘密,所以他的愤怒并不只是失去青灯古卷后的后悔,还有智商被愚弄鄙视的可悲。而更可悲的是,那古卷在那日被专诸盟围攻之时,他已经藏好了,可是后来去寻的时候,却发现东西不见了,原以为是专诸盟拿了,没有想到竟是那个被自己擒下的少年盗走了。若是他知道那包书的包袱皮上还有小鲜的尿水的话,不知他会不会愤怒的揪掉自己的胡子,这个小鲜却是不知了。 章秋痕听闻那个少年被灵隐剑庄驱逐之后,也增派各国的剑庄暗客成员追查小鲜下落,即便是找不回古卷,也要逼出古卷的秘密来,与此同时,岐国趋翼剑庄庄主因为吴尚天的死,也受到了问天子的责难,正愁无处发泄的时候,又听到了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那就是庄里的剑客蒙袏古竟然也失去了下落,在排名战之后便不见踪影,木谷子大怒之下,遣出所有暗客追杀蒙袏古,同时也搜寻小鲜下落。 还有一个人此时也在追查小鲜的踪迹,那便是王释空了。小鲜在试剑殿中为朱獳夺得灵源之时,便将他身上留下的灵力附印祛除了,而小鲜修炼成万钧黑天之术后,王释空隐隐有感,察觉到了一丝自己的灵力蕴含着无穷的潜力,由于那是由他的灵台之力而衍化出的,虽然无法确切的感知,但是却能够隐约感到一丝奇异,当他施展开瞳术灵通,于灵台识海之中搜寻那丝遗落的暗系灵力后,发现了小鲜的大概位置,那便是梁国了。 于是王释空离开摩崖洞,开始寻找小鲜,探寻附印消失以及灵力内涵的原因。 这一刻,似乎天下的剑客都在寻找小鲜,而鬼谷的师徒为了小鲜能够潜心修习学问,以回答鬼谷子最后一问的目的,派出了一个少年弟子,这个人叫做童子厚,此时,他正在荆州。 童子厚就坐在荆州北门的城墙上,旭日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明明这么大一个活人,但是左右巡逻、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的城卫兵就是看不见他,他在想到底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大家在很长的时间内忘记小鲜的存在,他想了很久,直到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上升,他身上一阵阵热气升腾之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一把我把闻韵剑庄与专诸盟都烧了吧! 虽然如今正值三伏天,天助火势,但是闻韵剑庄与专诸盟乃是剑客的山门,岂非那么容易就能被人点着的,不消说荆州城紧挨着南平河,仅说那些人之中不乏水火两系的剑客,一个以火系灵力引导吸纳火势,一个以水系灵力扑灭大火,即便烧的再厉害,也只是刹那功夫便能熄灭。童子厚如何想不到这些,然而他却有自信,他的火,那是谁都无法熄灭的。这般想着,他手掌打开,淡淡一笑,一簇漆黑的火焰陡然窜出,在城卫兵尚未发现之时,他的身影陡然一变,倏然间便不知所踪。 夏日的夜晚总是难熬的,入夜之后,荆州的百姓无法入眠,只能搬出竹席卧榻到院中阴凉处纳凉,让夜风轻轻吹拂,待身体凉爽之后便入屋睡觉,刚刚过了戌时,忽然一阵红光冲破天际,所有人都望向火起的北方,忽然想起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所在,顿时都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竟是闻韵剑庄与专诸盟着火了! 赤红色的火焰之下是一片漆黑,宛如动物毛发一般的细线火苗包围着两处地方的各个建筑,整个荆州成都被惊动了,皇宫、帮派、普通百姓不约而同的往北城靠拢,争相围观这一壮阔景象。 闻韵剑庄在火起的时候便被惊动了,然而那细如毛发的黑火如同黏在了建筑之上,水泼不熄,黄治仁调集了剑庄所有的剑客,以水系秘术浇灭之,又以火系秘术引导火势到湖中,然而即便是二三十名水火两系的剑客共同施展秘术,仍然无法熄灭。闻讯赶来的问天子站在那火势面前也皱起了眉头,他也不得不来,因为他所居住的楼台也被点燃了,只有问天殿纯以黑石筑成,暂时还未点着。 黄治仁匆匆向问天子禀告说道:二十名更天境的师兄弟以各式的水系秘术都无法熄灭,怕是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完全烧毁了,庄主,怎么办? 问天子眉头皱的更紧,问道:火系秘术了? 黄治仁摇摇头,问天子满脸怒气的问道:纵火之人了,可曾发现踪迹? 黄治仁又摇了摇头,心中顿时发慌,小声说道:今夜仍然是按照往常方式巡逻的,并没有发现异常,庄里的符阵也未被触动,这火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自己就燃起来了! 问天子闻言大怒,一巴掌抽向黄治仁,可怜他三四十岁的人在众位同门之前被这般侮辱,却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只听问天子骂道:什么样的火能够降到闻韵剑庄之上,你道是天罚啊? 说到这里,问天子忽然一怔,提到天罚,莫非这当真是天罚,但是自己境界未入九天,又从未叛逆天道,哪里来的天罚,不行,我得去问问,这么想着,他让黄治仁继续组织人力救火,他则匆匆赶往了问天殿之中。 黑色大理石雕铸成的轩辕大帝像前的宝座空空如也,然而问天子似乎并不在意,恭敬的在宝座之前双膝跪下,手中连连结出手印,最终念念有词的不知说着什么密语,许久之后,宝座里终于缓缓出现一个淡薄的身影,如同被问天子召唤而出一般,身影逐渐凝实,一个白衣如雪的公子出现在了宝座之中,低垂着眉目,长发在他面前如同一卷窗帘,他缓缓抬起头来,长发顿时分开,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只听他冷冷的声音问道:召我何事? 问天子恭敬的磕了一头,赶紧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不仅闻韵剑庄,便是街对面的专诸盟也是如此,不知何人所为,那火势如同毛发一般,虽然不大,但内蕴极强,无法熄灭,黑火之外更有赤红之炎,弥漫周天,火势惊人,不知天使可知晓这到底是何秘术? 黑火?天使眉头一皱,说道:且跟我出去一看! 说着,这凝实的身影顿时从宝座上站起,缓缓往殿外走去,这身影乃是以光影分身之术凝聚而成,但是在这黑夜之中仍然能够凝聚不散,当真是神奇,问天子本就是光系秘术剑客,不得不暗自惊叹,连忙跟了上去。 那火光惊人,尤其是黑炎之上的赤红火焰,犹如茁壮生长的树苗一般,看上去尤为惊人,还好这闻韵剑庄与专诸盟范围极光,附近也没有其他民居,倒不担忧火焰扩散到整个荆州。天使到了殿外,痴痴的看了这火焰半天,目光一紧,急道:竟然是劫渊尘火,竟然会在此出现,竟然还能出现! 天使一共说出了三个竟然,可见即便是他本人,对此也是感到大为震惊的,问天子心中也是一阵抖动,明白了这次事件的严重,小心的问道:何谓劫渊尘火,天使已知是何人所为了么? 天使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却仍然皱的紧紧的,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地面,顿时跃入半空之中悬浮,环顾四周,一片红光,其中人生鼎沸,救火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始终无法将火势减小半分。天使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从原先的淡漠化为了愤怒,暗暗说道:防火的贼人,今日就将你找出来,让你看看得罪天道的下场! 这般想着,只见他手印连连变动,比之问天子先前在轩辕大帝像前的手印更加复杂,然而却是比他迅疾十倍,肉眼只能看到他手势的残影,转瞬之间,秘术已然结印完毕,只听他口出言灵,大喝一声道:秘术——昼衣! 话语刚毕,便见一道白光从他双掌之间窜出,飞入夜空之中,随即又如同白虹贯日一般的陨落而下,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一般掀起阵阵涟漪,这白光落入地面之后迅速扩散,眨眼之间便密布全程,多少人见着这白光出现,以为天亮了,纷纷出门查看。那白光宛如涟漪,一遍一遍的扩散,一次比一次更加发亮,耀眼的厉害,所有人都承受不了那白光的侵蚀,纷纷闭上眼睛,就连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童子厚也不得不闭上眼睛,暗暗觉得不妙。 天使却并未闭目,反而睁大了双眼,白光所到之处犹如他的目光一般,纷纷被他纳入眼中,终于他看到了童子厚的位置,一股与这闻韵剑庄大火相似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暗暗一笑,说道:找到了! 童子厚被那目光扫视而过,顿时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往城外而去,但那天使岂能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走,已然锁定了他的位置,收回极昼之术后,御风而行,飞速的追向了童子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章 鬼谷琐事 这已经是小鲜在鬼谷第二个月了,每日仍然是流连于咫尺一阁之中读书,只是他发呆的时间多过于看书,倒不是他偷懒,换做任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怕是都会如此。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又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哪里能够坐得住,何况又无人教导他书中的道理,他哪里能够读得进去什么书,每日都是在四十余座殿阁之中走一遭,然后随意抽出一本书来,找个舒适的位置,睡一大觉,等到睡醒的时候,再拿出那本楞严经研究一番,记下一些经文,反复诵念,以期能够突破到外念识境界。只是以他目前这种修炼方式,毫无寸进,便是那万钧黑天之术也到了瓶颈,无法再提升压迫之力,他的心里也略微着急起来。 朱獳曾经说过,心识或许是高于灵识的一种先天识力,灵识驾驭灵力,而心识则驾驭念力,秘术剑客修炼灵识,探求灵魂,稳固灵台,便能提升境界,每提升一个小境界是为一殿,会在灵台之中形成一个小气旋,自然轮转,不生不灭。每一个气旋其实都是灵之游丝汇聚而成,只有灵识愈发深邃,与自身灵魂愈加契合,方能汇聚更多游丝以提升境界,而每一个气旋都是稳固灵台的关键,也是剑客实力提升的关键。 对于剑客境界的修炼方式,小鲜从叶舒华、王释空、姬无涯还有朱獳口中屡屡获益,大概已经明白,然而这心识的修炼方式却只有一念寺的方丈与住持与自己说过那么一小段,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方丈赠送的这一本楞严经。 一直以来,小鲜对于自己心识的诞生以及境界的提升都是稀里糊涂的,诞生心识是在一念寺惨剧的梦境之后,而念力的提升则是在看见杀戮一念寺为自己的那个噩梦之后,最后境界的突破则是在秦岭山道之上那如同幻术的梦境之中,由下棋的老头点化而出,似乎自己的每一次提升都与梦境相关,莫非这心识的修习不能强求,只能随缘随梦境而生。 事实虽是如此,但是自从秦岭山道之后,自己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梦境,即便现在每日睡一下午仍然毫无所觉,都记不住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小鲜想着这些,脚步却不停的在四十三殿中游走,每有思虑不通之处,便停下来,随意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冥冥之中会不会给自己一丝灵感,这时他走到了七殿石刻的一间山洞中,抬起头来看向那些不知从何处的岩壁之上凿下来的石刻文字,似有所觉。 心有所感的小鲜从石洞最的刻薄,却也并非毫不关心他,上前一步拖住了他,斥道:真不知哪来这么多瞌睡的,睡到浑身都发软了!走吧,茗惜还等着你回去吃饭了! 走到洞外,小鲜这才察觉原来天竟然黑了,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得确实有点长了,一个下午都过去了,回到小院之中,只有茗惜一人在门槛边逗弄着那只黑猫,不时的望着小院外,待看到小鲜与孙乔二人回来,这才兴奋的站起,向他们奔来,拉住小鲜埋怨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饭都凉了! 小鲜也说不出之前那恍惚之间眼前发生的到底是什么,只能憨憨的一笑,说道:现在天气正热,凉了刚刚好! 孙乔冷冷瞥了他一眼,但也知道他一天没吃东西,必然是饿了,也没有再说什么,示意他们坐下赶快吃饭,吃到一半,孙乔忽然问道:你这一天都读了什么书? 小鲜顿时一震,上午的时候还看了看论语,又翻了下楞严经,下午哪里有看什么书,只能继续呵呵一笑,不敢回答。孙乔见他又是这个样子,颇有些怒其不争,不禁愤然说道:两年时间看似很长,实则一晃即过,你这都来了一个月了,总共却看了不到两本书,而这两本一本鲁论语,一本齐论语,竟还都是论语,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回答鬼谷子的第三问? 小鲜微微皱眉,咽下口中的饭食,忽然问道:鬼谷子为何不允许弟子修习佛门经典了? 孙乔闻言,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顿,望了过去,说道:那****那那本破旧的楞严经回来我就与你说过,鬼谷修得是入世的学问,社稷民生、天文地理、阴阳卜卦、奇门遁甲,甚至于排兵布阵、纵横捭阖,这些都是治国平天下之学问,佛门经典乃是自修己身的避世之学,习之无异,鬼谷上下千年,无人修习其中经典,是以咫尺一阁之中,佛门书册破烂如斯,你为何还要想着学这些,阁中四十余殿,百家学问,难道就没有你入眼的么? 小鲜顿时低下了头,心中默默想道:只有你们鬼谷之人都这么热衷于争权夺利的,难道就不许人学学保命的功夫么,又不教授秘术,又不指点学问,我这么看书,得看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到一点东西哦! 虽然他这么想着,却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默默的接受了,孙乔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忍不住又说道:如今乱世,即便鬼谷有表里山河之险,外人无法进入,你却也不能将此地当做终老之所,总有一天你会出去的,到时你一无所长,外间却仇人如林,你如何自保,仅凭你那佛门经典之中的上天好生之德么? 小鲜听她之语,脑中似有触动,忽然忍不住就说道:战而捷,必得诸候;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无害也。此一句乃是出自左传·僖公二十八年中。 孙乔闻言不禁一愣,她熟读儒法墨道四家经典,如何不知左传,见小鲜竟能从自己的话中听出成语的出处,也暗暗称奇,看来他还并非一无是处啊,于是她说道:这样便对了,既然你看过左传了,不妨以此入门,研习儒家经典,儒家虽—— 小鲜此刻似乎听不到孙乔所说的话了,因为他正处于极端的惊愕之中,为何自己刚才会不由自主的说出那一段话,明明自己从未度过左传,为何能够这么熟练的诵读而出!左传?想到这个书名,他脑海中又生变化,自然而然的念出一段话来: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 这——这竟是左传的开篇之语!不断的有思绪冒出,一段一段的文字不由自主的在小鲜的脑海中出现,恍然之间,他竟在脑海之中默诵完了左传的全篇。 对了,昏睡之前自己模糊中看见的那个灰影似乎就看过这左传,莫非是因为他,但是他看过此书与自己有何关系了?想到这里,小鲜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猜想,莫非—— 元年春,王正月。虽无事,必举正月,谨始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志也。焉成之?言君之不取为公也。君之不取为公何也?将以让桓也。让桓正乎?曰不正。《春秋》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隐不正而成之,何也?将以恶桓也。其恶桓何也?隐将让而桓弑之,则桓恶矣。桓弑而隐让,则隐善矣。善则其不正焉何也? 这一段谷梁传·隐公元年的首段文字在小鲜甫一思量之时,便在他脑海之中出现,接着,连绵不断的更多文字徐徐而来,转瞬之间竟又将谷梁传默诵了一遍。事实似乎正如他猜想的那般,凡是那灰影看过的书册,小鲜竟然都已记住,便是那壁画、那石碑,他也历历在目! 哈哈!小鲜顿时大喜,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岂不太轻松了,只要那灰影每日出现一次,自己就能瞬间看完这些书籍,甚至倒背如流,哪里还需要现在这般辛苦!想到兴奋处,他禁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旁边二人一跳,孙乔虽然仍然喋喋不休的教训着什么,小鲜却哪里还听得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二章 闭关 第二日小鲜便跟孙乔等人说了闭关之事,好在他们没问拉臭臭的问题,而是给他准备了够十日之用的清水与干粮,在进去之前,孙乔也与他说了,这十日不会去查岗,只是待他出来之后须得向她说明所看的书籍,以及自己的感悟,小鲜都一一应了,与茗惜暂时告别之后,便进了书殿之中。 其实小鲜并非如孙乔所说的那般不务正业,之所以睡觉是因为觉得梦境之中的领悟或许比看十本书甚至百本书更有效果,毕竟他修炼的途径与他人不一般,一般人以五蕴入灵,学问只是入灵的方式之一,而他并未入灵,或者是并非以五蕴入灵,而是靠心识修炼。 不过既然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提升心识境界,暂时也不担心仇人找来这里,他也不排斥先应付了鬼谷子的那一问之后再继续心识的修炼,进入书殿之后,便给自己制定了未来十日的看书计划——其实也算不上计划,他本就只读过儒家一些经典,这次索性将四书五经统一阅读一遍,随便记得些孔子曰、孟子曰的,只消能够对付他们还有鬼谷子那一问即可。 而今日,将论语翻看一遍,记住十句话就差不多了,想到这里,来到已经熟悉的位置,抽出那本论语,嗯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4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也不算很难嘛,当初公羊博也曾解释过来,是什么意思来着,嗯,记不得了,再看下一句吧! 如此这般的看了十几句,小鲜顿时又恢复了头晕眼花的状态,只是那灰影却没出现过,他这时不知有多怀念那天的时刻,只消灰影如翻书一般洋洋洒洒翻看一遍,自己就能记住,就不用现在这般麻烦了!对了,为何自己眼中的灰影看一遍,自己就能记住,即便是梦境也不可能啊,自己从未看过那两本书,也未从石柜之中抽出来过,梦境又如何能够得知其中内容了? 莫非,莫非是心识念力?脑海中一个声音陡然想起,吓了小鲜一跳,不过他却是有个猜想,当初朱獳曾说心识或许是凌驾于其他六识之上的识力,而自己的念力如今已能够感知到岩壁的温度,犹如念力或许了触感一般,那么是否也可以获取视觉,以念力来翻阅书籍呢! 这般一想,小鲜陡然一惊,自己当真是奇思妙想了,若是这般的话,自己岂非多出了一双眼睛么!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从身边的经书中抽出一本自己没看过的周易,闭上眼睛,只以念力推开书页,忽然间只感觉到一行行文字陡然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写道,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竟然当真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他顿时睁开眼睛,兴奋的跳了起来,拿回那本周易,见到上面的文字果然如自己识海之中的一模一样,原来自己的念力竟然经那灰影一幕之后,又获得了现在这样的能力,看来一念寺的和尚所言不虚,心识一术果然妙不可言! 兴奋了良久,小鲜屡屡以念力翻阅,愈发觉得有趣的紧,直到精神无法维系之时方才停止,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念力也能够阅读文字,但是阅读的效果与自己肉眼阅读一般,并不快上一分,更不比那灰影只消一眼就能看完整本书的速度了,若是这般的话,这对现在的自己又有何用? 心中微微一叹,这念力显现新的用处固然是好,但目前自己最关键的还是对付鬼谷之人对自己的那些要求,只能暂时放弃念力的锤炼,不过在此之前他须得对此能力进行一下评估,毕竟这念力不凡,不仅仅只能运用在阅读书册之上,他要弄清楚念力的视觉距离以及视觉范围,是否什么都可以查看,是否念力所及之处便是视觉所纳范围。 于是他便呆在第一个山洞之中,念力沿着山洞的甬道进入下一个书殿,小鲜曾经尝试过,如果不以疾箭之术那样的手法,念力最远可延伸至五十步远,但不知这念力目识之力是否也能如此。正在他沉思之际,念力已蜿蜒而至第二殿,沿着石柜攀爬,念力随意触及一本书册,一行文字印入脑海,乃是齐民要术,小鲜轻轻点点头,继续向下一殿移去,转瞬之间,念力已经到达第三殿了,这里与小鲜所在之处的距离大约便是五十步了,念力勉强的向前奔突,好不容易攀爬到了最底层的石柜上,小鲜眉头一皱,催促念力触摸到了书册,一行模糊的文字在脑海中出现,似乎是九章算术,只是字迹斑驳,不知是书册上的字迹本就如此,还是念力尽头,目识之力也处在强弩之末,无法看得清晰。 小鲜收回念力,跑到第三殿中念力所及之处,抽出那本书册来,果然是九章算术,不过书册保存的完好,并不存在字迹模糊现象,看来还是念力不及所致,如此一来,他心中大概也清楚了,念力的目识之力的距离与念力相等,只是目前仅识得文字,对于其他事物则无法观测,毕竟这一能力也是方才显现出来,日后若继续修炼下去,或可当真如同他的第三只眼了。 回到第一书殿之中,回归到了坐困书城的状态,面对着一地的书籍,即便他心比天高,却也只能一本一本的看,一个时辰都看不到多少页,尤其是在自己完全不懂得其中含义的情况下,看完十数页之后,就完全忘记了前面说的是什么。整本论语洋洋洒洒数千言,万余字之多,完全看完花费了他一天的时间,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吃了些干粮之后,他便到甬道之中打起了地铺睡下了。第一日的闭关就这么过去,想来大概明悟了念力的目识之能,多少算是有所得了。只是自己完全不适应如此读书,文字宛如流水一般从自己身上流淌过,却只给自己带来一丝湿意,却未留下一滴水痕,直到现在,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看过了什么,小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即便是敷衍鬼谷中人,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也不可能!多少应该出口成章,如前几日那般,对方说一个词语出来,自己便能说起其出处,并背诵相关文章,如此方可算是读过此书了,但是若要这样的话,须得将看过的那些书都背诵下来,按照目前自己的读书效率,怕是十日之内,便是这论语也背不下来,若是那灰影再度出现就好了! 这般想着,小鲜脑袋昏昏沉沉的终于睡下了,梦境之中仿佛又看到了那灰影出现,只是第二日醒来之时,却记不得梦中的丝毫情节,自然更不可能背下什么文章来。今日继续昨日未完成的任务,又开始读起诗经来,这诗经比之昨日的论语更加无聊,论语字数虽多,但好歹乃是孔子语录,多少能够猜到个别语句的意思,然而这诗经不仅拗口,有些字甚至还不认识,其意思更加难以捉摸,读过几首,便卡在了那里,只能抛却了它,好在这诗经乃是陶冶情操之用,并非演习学问所必须的,倒也不碍事,接着继续拿起了春秋。春秋三传之中,左传与谷梁传早已背熟,如今读起剩下的公羊传也事半功倍,虽然暂时无法背诵,却也能够熟练的读出。 之后的数日,小鲜坚持着每日阅读一至两册经书,虽然劳累,但看到身旁垒起的看过的书册,心中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不过他仍然觉得效率太低,想道:虽然念力颇耗精神,却也并非不能补充,只消睡一觉即可恢复,不知自己是否能够一心两用,一边自己用眼睛看,一边以念力去看,岂非提升了一倍速度么? 这般想到,小鲜便开始尝试起来,初时倒有些不习惯,毕竟眼睛所看的东西其实也会形成虚化的意识符号在脑海之中凝聚,而且还会掺杂着其他事物,比如纸张、墨色、笔画甚至自己对其展开的联想,这所有的信息一股脑的汇入识海之中,再加上念力所看到的文字,两股信息交叉汇合,顿时让小鲜头痛不已,平时看数个时辰才会疲乏的,现在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如同喝了十斤烈酒一般。 不过小鲜坚信此法的优势,只是自己目前尚不习惯而已,待他又练习了半日之后,第二日开始,在他专注于读书一事之后,除文字外的事物已经无法干扰他了,而念力所吸纳的信息也渐渐与他亲眼所见的文字信息开始协调,如同两队士兵一般,排布整齐的汇入识海,虽然用的心力比之日前要多,却也在承受之内,待到第九日的时候,一切都已协调,小鲜分心二顾,读书效率成倍增长。 第十日的下午,小鲜已经准备离开书阁,毕竟干粮用尽,连续十日不曾间断的读书也让他的精神颇为疲乏,又许久没有见到茗惜了,心中难免想念,于是便准备离开山洞,但刚刚走到洞口,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洞外的天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顿时遮住了小鲜的身子,只能看见这人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苏三禾来了。 小鲜疑惑道:苏先生,你怎么来了? 苏三禾走进书殿之中,看了看地上的书籍,眉头一皱说道:读书之人首先应当爱惜书籍,若都像你这般,这些书册如何能够传承下去? 小鲜连忙捡起地上的书册,侧过头来瞥了苏三禾一眼,只见他方眼方眉,整齐的髭须,手执一条戒尺,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一块长方岩石一般死板呆硬,或许在孙乔面前还能放肆一下,因为其虽然言辞刻薄,却也不乏热心肠,小鲜看得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张先生态度亲和,只消不惹怒他,平时也是甚好相处的,只有这苏先生,生就一副死鱼眼,又方头方脑不懂变通坚持己见,稍有不合,便怒气大发,小鲜自然不敢怠慢。 苏三禾见这地上的都是儒家经典,禁不住有些怒气,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尽看这些书籍,我法家有管仲、李悝、商鞅、韩非子多位先贤,留下诸多著作,你为何不读? 小鲜顿时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说好,好在苏三禾没有多作计较,冷冷一哼,说道:算了,读什么书是你自己的选择,其他人强求不得,我知你这些日子定然在想,如今乱世,天下有识之人皆在修习秘术,为何鬼谷要强求你在这里读书,是也不是? 虽然小鲜曾经一直对此不解,但这些日子磨练一心两用的技艺,专注于书中文字本身,倒也没有想这些了,此时听到苏先生提起,不觉有些奇怪,但这话题本也是他感兴趣的,便点了点头,只听苏三禾继续说道:世人修炼秘术,以五蕴入灵,构筑灵台,汇聚气海,修炼灵识,提升境界,你也曾在灵隐剑庄呆过些时日,又跟随姬无涯一同前来鬼谷,想必对灵力的修炼应该有所了解,其实秘术剑客的修炼的核心便在于灵识,更深一层的来说乃是探寻人体自身本质的灵性。万物皆有灵,但却非万物都能觉醒自身的灵识,五蕴入灵乃是第一步,之后便是不断的修炼,提升灵识的深度与广度,探寻到灵魂的深处,以构筑更加完美的灵台,从而提升境界,成为秘术强者。但你可知晓如何才能提升灵识? 小鲜摇了摇头,苏三禾沉吟了一下,说道:天材地宝可提升身体强度,坎坷挫折磨练精神意志,战斗搏杀拓展生命极限,而智慧学问则提升思想境界,有剑客靠天赋顿悟,也有从秘术修炼之中锤炼,这些方式修炼效果明显,境界提升迅速,资质稍佳者,数年便能精进一殿境界,只是如此方式终究难以大成,过早的参与凡尘中事,缺乏了对灵魂的究极探索,往往止步于廓天境界之前,所以一些欲求大目标的剑客,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 小鲜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方式? 苏三禾严肃的说道:那便是修习拟境了!想必你也应当听说过了,毕竟月前的儒者庄试有楚国的岳麓书院之人参与,岳麓书院之人便是修习拟境的诸多门派之一,其他的还有南溪书院,菩提寺等,当然鬼谷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你当知晓为何要你读书了吧? 小鲜说道:先生是说让我修习拟境么? 苏三禾点点头,说道:修习拟境的剑客潜力巨大,修炼的时间愈久,他日提升灵力境界之时便愈速,甚至一日提升数天,能够达到的成就也高!你这十日来,每日在书殿之中读书,我们看在眼中,颇感欣慰,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继续在此闭关读书,一年之后再以你修学的结果来看是否让你继续闭关! 什么,一年?小鲜惊道,那我岂非一年都看不到茗惜了么? 苏三禾的神情顿时变得冷漠异常,严声说道:如今你的任务便是读书,那小姑娘呆在谷中安全的很,你不用担心,而且目前她跟着孙乔也去闭关修炼了,与你一般,一年之后方可出关,到时再看接下来如何!我现在过来并非与你商量,而是向你陈述这个决定而已,你可以选择不听,但若是这样的话,你立即便被驱逐鬼谷,这一点无需请示鬼谷子,我作为大弟子便可决定了!你如何说? 小鲜满眼愤怒,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如何选择,只能答应了下来:那你们必须保证,不会伤害到茗惜! 苏三禾点点头:这是自然!还有了? 小鲜又说道:告诉茗惜,让她好好跟着孙先生修习,不要挂念我! 苏三禾又点了点头,小鲜沉思一会儿,最后忽然问道:虽然是闭关,但我还是可以出去拉大便吧! 苏三禾顿时大怒,抽出戒尺猛地拍在小鲜的肩膀上,喝道:口出不逊,讨打!若是被我知晓你在书殿之中做如此不洁之事,定要打断你的腿!说完站起身来,便往洞外走去,走到洞口之时,顿了一顿,说道:每个数日,我、张仁艺或者老头儿会来给你送些吃食,不要挑三拣四的,专注看书才是你的大事!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四章 外念识初成 第一次念力的分割或许不如女子分娩时的痛苦,却也是差不多了,小鲜疼痛之后,休息了一日,方才完全好转了过来,而那被分割的念力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回想昨日之事,只记得脑袋撕裂般的疼痛,竟然对那念力没有一丝注意。小鲜只得再度施展出通灵之术,向本相暗影询问,岂知其也不知晓,小鲜无奈,虽然这分割念力着实辛苦,却也不得不继续尝试,毕竟这是他精进的唯一途径。 这时本相暗影却提醒道:虽不知你所言念力为何,想必与那自生灵力相似,皆是人之根本所生,如汝昨日那般浪费,怕是你也行将不久! 小鲜疑惑问道:你是说我分的太多了? 本相暗影深以为然,说道:自生灵力犹如人体发肤,受之天道,不可随意毁伤,天下之剑客皆以自生灵力为筋骨,以气海灵力为拳头来施展秘术,自生灵力只耗不损,只有疾箭之术方才会耗损自生灵力,是以也不被大多剑客所称道! 小鲜点点头,经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有些感悟,想道:自生灵力犹如发肤,但是也并非不能从身体剥离,毕竟即使头发也会脱落折断,皮肤也有蜕皮起屑,这些自然的剥离应该不会有损身体丝毫的,昨日自己确实太不谨慎,以为这念力如那自然灵力一般无甚影响,岂知竟如自己的经脉一般与身体息息相关。 于是小鲜开始尝试分割出更小的念力片段,比如指甲大小,虽然这对于本相暗影要求极高,却也在承受范围之内,这一次终于不似昨天那般痛楚,在被本相暗影切割出那一小片念力后,只是觉得脑中忽然一震,疼痛如白驹过隙一般闪过,但转瞬之间便又无碍。如此一来,小鲜这才有时间和精力来仔细观察被分割后的念力,由于这念力之中含有暗系灵力,所以呈现出浑黑之色,如同指甲般大小,悬浮在半空之中,犹如蚊蝇。 小鲜冲它招招手,又尝试以心识召唤于它,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真的如同自然剥离的发肤一般,与自己再无关系了,醒悟到这一点,小鲜不禁大失所望,然而他却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想着或许这一丝念力过于幼小,即便想要听从自己的召唤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想着不要浪费这一丝念力,看看其是否如同溪流之中舀出的水滴一般,还能再回到溪流中来,便施展出念力将其卷住,忽然他只觉得心头浮现一丝异感,再看这空中,那丝念力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念力被分割之后竟然还能够回到自己体内,小鲜顿时欣喜不已,同时,他似乎也隐约有了一丝明悟,昨日消失的那一段念力怕是也是在半夜之中自动回到了自己体内,就如同江河就下,最终归入大海一般,念力不会如同水滴一般被蒸发散去,而是会一直存在,只是由于自身移动太慢,所以方才不被完全感知,小鲜猜想着,或许当初以疾箭之术散去的念力如今也仍然存在,只是相距上千里之远,念力微薄移速较慢,而且即便回归,由于自己的念力已然有些庞大了,其犹如水滴入海一般,自己也感受不到,是以从来未曾发觉,念力竟然不散不灭,永恒存在。 领悟到了这些,小鲜的信心更足了,不禁又继续让本相暗影相助,不断的分割出一段段念力,让后将其又纳入体内,而心头的那丝异感不断的被重现,小鲜终于意识到了其特殊之处。每次念力回归之时,心中异感陡现,仿佛一个个如同梦境一般模糊的场景斑驳的浮现出来,就仿佛是婴儿时期的感触一般,只有光影而辨别不出外物。若是这般感受是在来鬼谷之前遇到,小鲜定然不会生出任何疑惑来,然后在他的念力能够读懂书册上面的文字之后,他隐隐有些了然了——这念力便如其名一般,乃是意念所生,而意念不会凭空而存,必须依赖于所生之人,那便是自己了,即便其被分割而出,但仍然在某个无法察知的深处,与自己心底存在着若隐若现的联系,自己如今境界未到,所以无法即刻察知,但当这念力回到自己体内之后,其单独存在时所感受到的外物印象则重新回到自己识海之中,换句话说来,这念力就如同意识相连的另外一个自己了! 这岂非自己的分身么?小鲜顿时惊骇的想道。本来只是自己尝试外念识进阶的寻常修炼,竟然似乎触摸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这境界一旦修炼成功,不知到底能够衍生出何等惊世骇俗的秘术来。小鲜不敢想象,却又禁不住去想象,但是如今这些仅是他的猜测,他也无法确定,于是便继续如此修炼下去,甚至放置多个书册,然后将被分割出的念力置于书册之前,从而印证自己的猜想。 果不其然,当那些念力片段回归之后,小鲜察觉到了其中有许多文字印象,比对一番书册上的文字,虽然念力片段记住的不多,但没有任何错误,确实就乃刚刚才看到的文字,而非自己的记忆片段。 当是此时,小鲜终于可以有些自信的确定自己已然进入到了外念识的立境之中,分割而出的念力片段的存在确实印证了七处征心中阿难尊者的立论,那便是心存于外,确实乃是存在的,接下来只消破解出佛祖之论,证明心存于外之时,也能即时与身体有所感应,便可进入到破境之中了。 通过这几日的修炼,小鲜觉得突破至破境并不困难,而且途径明晰,不必如同身念识的修炼一般,完全依靠一个个梦境的顿悟,回归后的念力带来的感受片段,让小鲜领悟出念力之念乃是不熄不灭的,而且即便在外,其根底所执之念,与自己识海之念为同一物,破境的关键就在于如何于虚空之中构筑出双方共同之念沟通的渠道了。 无聊闲暇之时,时间缓慢的如同蜗牛慢步,然而专注修炼时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自从与苏三禾约定一年闭关之后,已然过去了两个月了,这两月之中,小鲜阅读的书籍等于三本,还是头三日所读之书,好在这段时间之中,从未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与他说话,所以并无任何人察觉。外念识的修炼已经渐趋圆满,念力分割虽然仍然会有一丝痛楚,但是人总会习惯疼痛,何况还这般日复一日的练习。 小鲜所化出的念力虽然无法如自己一般,能施展出隔空移物,虚空负重甚至是万钧黑天之术,但是却也拥有着最基础的功效,那便是感知了。由于书册需要不断的翻页,总不能让自己在一个个念力小黑影之前给他们不厌其烦的翻阅,于是小鲜便将所有被分割出的念力放置于岩壁石刻或者壁画之前,然后过一段时间便将其收回,这些念力所感受到的视景便皆归入到小鲜识海之中,只是目前他所能分割的念力片段有限,同一时刻内所能承载的回归的视景也有限制,否则分他个成千上万份念力,怕是只消几天功夫,便能看完这里所有的书册。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目前所化念力不能超过五道,否则便会如同第一日那般,识海之中宛如天崩地裂,全身都似被撕碎一般的痛楚。 而识海与身外之念的联系方式,小鲜却仍然没有找到,这一日,小鲜正要继续修炼之时,如同往日一般,就要通灵出本相暗影,然而在他施展完通灵之术后,本相暗影却并未出现,他顿感诧异,以为自己结印错误,便又施展了两回,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正在疑惑之间,本相暗影忽然从自己影中窜出,不待小鲜发问,其便自己说道:吾已辅助汝修炼两月有余,然吾之灵识乃无源之物,如此这般消耗下去,恐怕不等汝之诸影万相之术修炼成功,吾已烟消云散了! 小鲜顿时有些羞愧,自己忙着修炼,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可是若是它不相助的话,自己如何能够分割出自己的念力来,毕竟这念力不仅乃是虚幻之物,还如同自己手臂的延伸一般,岂有以自断其手的方法存在了!小鲜不禁有些无奈的说道:若不以此,我如何还能修炼? 本相暗影若是有面孔的话,听小鲜这么说道,此时定然一脸黑线的呆望着他,小鲜却不管它有没有面孔,与他面面相觑,两人沉默了半晌,本相暗影终于无奈的叹道:好吧,便教授汝一术,此术本是暗系瞳术中的一门防御之术,不过后来经过灵隐子开发,暗系剑客无需有瞳术天赋也能施展,叫做斩灵之术! 斩灵之术?小鲜不明觉厉,只觉得这秘术带着一丝邪气,不禁有些担忧的看着本相暗影,这时又听其解释说道:说是暗系瞳术,其实也简单至极,想必汝也知晓,秘术剑客极其注重自身防护,往往在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后,方才思索杀敌之法,搏斗之时,不仅释放领域,还会首先施展防御之术从而抵御对方攻击秘术,然而,即便这般,也仍然难免被对方伤及。秘术剑客的秘术最伤人之处并非其对体外的伤害,譬如那些火势、冰寒、穿刺等等,而是对方灵力对自己的灵台的损伤,若是被对方秘术攻击到,攻击性灵力便会侵入灵台气海之中,一般剑客便只能等死了,但若是自身境界高明,灵台稳固,以自生灵力抵御对方灵力侵袭,并将其逼迫到识海之中,便能以此斩灵之术将侵入的灵力从眼中逼迫出去。 小鲜暗自叹息一声,问道:那这术该如何施展了? 本相暗影说道:其实很简单,或者说,对汝而言,很简单,因为此术的关键在于逼迫侵袭的灵力的方式,不过汝现在无需考虑这些,只消运用到斩去灵力的方式即可,汝只需将自生灵力凝聚在双眼的眼睑之上,并将边缘之处磨练锋利,从双眼之中逼出灵力而出,以眼睑闭合来切割灵力即可,此术无需结印! 小鲜惊道:那不是眨眨眼就可以了! 本相暗影说道:这么说却也没错,不过并非如你所言这般简单,还需时间修炼,汝可尝试一番,或许三五日,或许半月时间,但最多不会超过一月,自当学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 识海危机 虽然小鲜不愿意承认,但是最终他仍然成为了本相暗影口中所言的资质愚钝之人,那以眼睑分割念力的斩灵之术他当真满打满算的修炼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熟练的掌握了。 连续数日小鲜一直依靠此术来分割念力,一个个宛如黑色珍珠一般的黑影在空中载浮载沉,然后又整整齐齐的悬浮在一本书册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小鲜就为每道念力翻开一页书,然后收回所有的念力,检测念力所阅读的内容,五道信息顿时汹涌的涌入识海之中,好在所阅读的内容不多,否则仅是那一刹那的信息冲击便会让他顿时头昏脑涨,不可自拔。 修炼成斩灵之术后,小鲜遇到了目前闭关中的最大的瓶颈,虽然外念识已入门径,然而却只有分割念力的能力,存于身外的念力不仅用处不大,而且还颇耗精神,本来应该将时间全部运用到读书之上的,然而自己读书效率低下,又非天资聪慧之人,一年时间、甚至两年时间,所读不过数百本书,且还是看过即忘,如何算读过此书。据说即便只是四书五经十来本书,那些读书人都要花费十年寒暑日日悬梁刺股方才有所得,自己如何能够比得上他们! 想到这里,小鲜不禁一阵绝望,突破至外念识的欣喜如今已然耗尽,看着他便感觉一阵头疼,然而头疼之际,忽然计上心头,想道,这念力单独使用实在是鸡肋,所读不过数页内容,且还需人为翻页,而同时纳入阅读信息之时,自己的识海还无法承受,之前已然深受其累了,但是自己若是换一种方法来使用的话,或许能生奇效。 于是他便按照心中的想法尝试了起来,他是这般做的,以斩灵之术分出自己能够分割念力的极限五道,以此五道念力共同阅读小鲜手中之书,为了防止同时纳入念力阅读信息时对识海造成的冲击,他每隔一段时间只将一道念力纳入,然后再分出新的念力继续阅读,如此一来,可以同时保持包括自己在内的六道意识在查看书册,即便只是断断续续的阅读,但是那些文字内容却已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生根,一日试验下来,小鲜最终竟然欣喜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似乎又能默诵一遍所读之书了。 第二日继续如此施展,一连数日,小鲜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过目不忘的天才们的感受,这几日所读之书基本上皆可背诵而出了。然而等到第七日的时候,小鲜仍然按照着之前的方法研读书籍,这****找到了一本着实有趣的书,名为史记,洋洋洒洒几十万字之言,又分诸多篇章,并非如同那些儒家经典一般云山雾绕,不知所谓,此书则以人为本,书中记录的都是史上曾经赫赫有名之辈,小鲜不禁看的如痴如醉,总算是第一次领略到书文的魅力。 一连数日,小鲜不忍释卷,有时甚至都饭都忘了吃,可谓是废寝忘食,看完诸多本纪之后,小鲜终于看到刺客列传,联想到自己曾经的身份,他不禁对此篇章格外关注,尤其是看到专诸刺王僚之时,更是目不转睛,不断以斩灵之术分割念力,又回纳念力从而默记此书内容。 直到阅读完此文之后,小鲜这才知晓为何专诸盟以专诸为名,历史以来的四大刺客,专诸、豫让、聂政、荆轲,其中豫让虽然意志坚定、忠义可嘉,然而却愚蠢不堪、技艺粗陋,最后只能以敌人之衣毁之自慰,而聂政虽然成功刺杀,却仅仅沦为政客利用的工具,所行不过私仇而已,最后下场凄惨,而荆轲则更是不堪,一场悲烈的刺杀竟而沦为了闹剧,本来他可成为震古烁今最伟大的刺客的,却技艺不佳,身死生灭,唯有专诸一人,可堪刺客之首——因为其所杀之人乃是王爵,身份尊贵,其所计划下手的场所为地下,可见其谋略之精,所用的刺杀兵刃乃是隐藏在鱼腹之内的鱼肠剑,刺杀技艺高潮无比,比之荆轲图穷匕见更具隐藏性,而最后刺杀的结果,让吴王阖闾上位,并成为春秋一霸,可谓是劳苦功高,虽然身死,却也是刺客的宿命,以一王爵陪葬,以一霸国为国,已是刺客最高的荣誉了! 想必专诸盟不以其他三位刺客为名便是看在专诸作为刺客的诸多优秀特质了,那便是谋略、技艺、荣誉以及成功了!如今再回想一下专诸盟设置的诸多学院,以及其教导的内容,也是以此特质来开设的,只是作为剑客自然而言的增加了保命之术而已。 看过刺客列传之后,小鲜不胜唏嘘,作为剑客的最终命运竟然皆是一死,他暗自庆幸自己早已从专诸盟之中脱离出来,否则自己以后也难以逃离这样的宿命,这般想着,他又如之前一般施展出斩灵之术,分割出一段新的念力,然而这时,忽然一滴血红落在了小鲜伸出翻页的右手手背之上,他顿时一滞,有些吃惊的看着那滴血红,顿时呆了! 这是哪里滴下的血迹?就在他震惊之时,忽然又有一滴血液落了下来,仍旧是方才手背的位置,他这才意识到血是从自己脸上落下的,而此时,从书中的情节之中回复到现实之中,他的感官也敏锐起来,顿时察觉到眼睛周围一阵湿润,却不似泪水,反而黏稠的快要遮住了视线。他用手轻轻一抹眼眶,顿时手背上满是血迹,这才察觉血液竟是从眼中流下的。 他何曾见过眼睛落血的,转瞬之间便醒觉到必定是那斩灵之术造成的,连忙沾了沾手上的血迹施展出通灵之术召唤出本相暗影来,暗影一出,他顿时气急败坏的喝道: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本相暗影睁开眼睛,看着小鲜双眼赤红,眼眶之上满是汩汩而下的血迹,不禁也是一骇,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 小鲜顿时气道:你还问我,若非这斩灵之术,我岂会这般模样,我莫不是要死了么? 本相暗影沉思许久,终于问道:此术你每日施展了几次? 几次?小鲜略微一愣,他每日以斩灵之术生出念力,然后又纳入存于身外的念力,如此循环反复,他也不知道到底施展了多少次,少说数十次当时有的,他于是说道:几十次吧,今日或许多些,却也不到百次吧! 几十次?本相暗影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此术虽然简单易学,但毕竟也是灵力秘术,何况其所分割之物乃是凝如实质一般的灵力,岂非当真如同眨眼一般能够轻易施展的,要知道此术所耗费的灵力不弱于任何一门攻击秘术,汝如此施展,岂非不要命了么? 小鲜顿时大骇,支吾道:你是说我当真要死了么? 本相暗影沉吟一下说道:汝如今还能站在此处,当是奇迹也,既然你目前还活着,自然便不会死了,只是汝当知晓,此术耗费灵力至深,轻易不可施展,尤其不可如此滥用,否则吾也不知到底有何事会发生在汝之身上! 小鲜闻言顿时稍稍安心,暗道只消今后注意一下即可,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他眼中的血气弥漫更盛,转瞬之间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而原本在外黑色念力之影在空中陡然不停的抖动起来,速度惊人、频率惊人,仿佛即将爆炸一般,小鲜的识海之中则猛然窜入五道文字信息,便是那些念力之前所阅读的史记内容,原本小鲜每次只能纳入一道,方才勉强容纳那些信息,但是此刻五道念力所纳信息同时涌入,宛如江河决口一般,顿时猛地撞击识海,不断的肆掠着。 小鲜的脑袋仿佛撞到了一个巨人身上,而且这巨人还是金身铸就的,脑袋猛地一震轰鸣,随即又有无数游蛇在其中乱窜,每窜一次便牵扯住无数神经,他全身都几乎无法动弹,跌坐到了地上,无法思虑,无法控制。本相暗影在旁看着小鲜此刻的模样,心中也是暗惊,看他模样如同武者走火入魔一般,寻常剑客修炼从未有过如此情况发生,到底是怎么了!它在疑惑之际,心中也忽然生出一阵激动,如今这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正是自己夺舍的绝佳机会,若能攻入他的识海,抢夺他对身体及灵识的控制,自己便能靠着这局肉身复生,假以时日,自己甚至能够成为灵隐子的一个实体分身,他日或许能够超过本体也未可知,要不要尝试一下了! 忽然间小鲜也如同那些抖动的念力一般,不停的颤抖起来,越来越快,渐渐抖动的频率都趋于一致,而此刻他的识海之中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五道念力中容纳的文字信息如同一个个陨石一般,不断的冲击着他的识海,他极力的想要以身念识控制那些不断冲击的念力信息,然而心识一旦进入到识海之中,便如同遭遇到火山的水滴一般,化为了一道蒸汽,不见踪影。头脑的痛楚愈发强烈,他抖动的幅度也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反反复复,终于变得缓和下来,然而疼痛却没有止息,他眼前一黑,便连模糊的光线也感觉不到,而识海中的那些细微感受也渐渐麻痹,文字撞击识海的轰鸣仿佛是他在世间听到的最后一丝声响,他的意识终于沉积下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十八章 冬去春来 转眼之间,鬼谷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了,算算日子,小鲜大概已在洞中闭关快半年了,只是呆在这仍然温暖的石洞之内,他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每日以血月梅影之术翻越书籍,每日读书五个时辰,实际却是三十个时辰,效率抵得上过去的六倍。只是这外念识之术并非全无负担,施展超过一个时辰,便消耗十分之一的念力,即目前极限为十个时辰,所以小鲜也不敢一直保持施展状态,何况若非得了一本好书,时间也是颇为难熬的。 如此心无旁骛的继续读书,每个数日又再次尝试是否能够多分出一道念力来,半年之后,外念识已然修炼到可同时维持三道,且分出第七道念力之后,识海红光方才破碎,即七瓣梅,七倍意识时间。终于又等到了夏天,这一****仍然如同往常一般抽出一本新书来,同时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若外人看来,他翻页极快,手指如同飞梭一般不停翻动,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小鲜顿时有些惊奇,在领悟到血月之后,他对于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了许多,若非身体的习惯,他已不知何时累了,何时饿了,何时该要吃饭,何时该要睡觉了,而这石门说是要到闭关所定下的一年之期方才会打开,为何现在就开了! 他抛下,缓缓走到石门之前,只见门外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不是茗惜是谁,连忙一把抱住,惊喜道: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茗惜太长时间没有见他也是高兴过头,又是哭又是笑的,腻在他的身上不出来,不过过了片刻她还是松开了怀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挥了挥面前的空气,皱着眉头说道:你多久没有洗过澡了,都臭成这样了! 小鲜顿时大笑,然后便看见了她身后的孙乔还有苏三禾与张仁艺二人,只听苏三禾走过来说道:闭关一年已过,我看这殿中地上到处是你乱扔的书籍,似乎读了不少了,可有心得了么? 心得?小鲜回忆片刻,虽然识海之中会浮现一些书册中的文章片段,然而自己领悟并不深,也不知其中到底主张些什么,他试着背诵几句,说道: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张仁艺微微颔首,说道:不错,能够即时背诵了,这是论语宪问篇的言论,论述德言仁勇的关系,这么说,你是将儒学作为自己所信奉的学问了么? 话语刚毕,苏三禾冷冷一哼,目光紧紧的盯着小鲜,只是小鲜并未否认,又念道: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1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人臣循令而从事,案2法而治官,非谓重人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为重人也。 他一说完,苏三禾顿时显出惊喜的神色,说道:背得好,这是韩非子的孤愤篇章之言,你能背诵这么多,比方才那句子曰多出数倍文字,应该对法家思想领悟极深了吧? 小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定要让我念书,若是修炼拟境的话,若无先生教授,我如何知道这些说的是什么,如你们眼前所见,这地上便是我所读过的书册,应该有三百余本,不知是否能过得了鬼谷子的那一问了? 听他之语,鬼谷中人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小鲜不知自己哪里刺激到了他们,心中顿时也有些惴惴不安,只见孙乔叹了口气,说道:你闭关一年,鬼谷子也有些好奇了,让我们找你前去对答,若是你回答的好,便可跟随我们三人中的一人修行,若没回答好的话,就继续闭关,不过到时候若仍然无法过关的话,只能请你们二人离开了! 不待小鲜说什么,众人便来到了鬼谷子闭关的茅屋之前,留下小鲜之后,众人退回到山腰的小院之中,小鲜有些紧张的坐在门外,不知鬼谷子到底要问些什么。等了好久,鬼谷子像是刚刚醒来一般,说道:噢,你来了啊,一年闭关,可有心得? 问的问题倒是与苏先生他们一般,不过小鲜却不敢以方才说过的话回答他,想了很久,若说心得,便只有心识境界的突破,只是这是自己最核心的秘密,只有茗惜才能告诉,其他人都不能说,至于其他心得则是一点也无,于是最后只能老实说道:暂时还没有! 鬼谷子仿佛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片刻后,方才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接纳你入谷么? 小鲜说道:不是姬家两位叔侄替我求情,谷主看在他们的面子么? 鬼谷子道:不然,若是外人求情我鬼谷就接纳的话,天下不知有多少个面子大于这二人的人,我鬼谷岂不是就要门客三千,贤人七十二了么? 小鲜知道他这话是在嘲笑信陵君与儒家,似乎读书之后,开阔了些视界,能听得懂一些高深之话,不由心中暗暗一笑,鬼谷子继续说道:我是看在你身上的杀气—— 杀气?小鲜顿时有些疑惑,也有些警觉,不知鬼谷子提这为何。 鬼谷子语调淡漠的继续说道:寻常剑客杀人,相距十几步甚至是几十步之时,便生死立判,这不叫作真正的杀人,这种情况下,剑客几乎沾染不到对方的一丝血气,而你却不同,你是真正体验过生死的人,知道血液的温度,知道那种黏稠,知道那股气味,还有刀刃入肉的感受,这些是以秘术杀人的剑客所无法体会的—— 小鲜忍不住反驳说道:在你口中杀人似乎是一项高尚的行为一般,但是你可知晓我都是不得已未知的,我从未真的想杀一个人,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成为你口中满身杀气的人! 鬼谷子微微沉默,却又坚定的说道:你错了,我并未褒奖你,我只是说你知道何为杀人,如你之言,你甚至体会到了杀人后的内疚自责,这种感受对于当今的剑客而言,也是极为缺乏的!我真正想说的是,只有真正感受过生命陨落的人,才会懂得生命的重量,明白生命的价值!自从秘术出现之后,在剑客眼中,除了他们自己,人的生命如同寻常的花草一般,没有一丝重量,可以任意攫取! 为何了?小鲜问道。 鬼谷子语调一沉,说道:因为剑客觉得自己的生命价值提升了,提升之处在于他们五蕴入灵,以灵识感知到了隐藏在人体深处、只在传言中出现的灵魂,他们觉得他们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进入了新的境界,一个半神的世界!你可有过这般感受? 小鲜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觉醒灵识,哪里会有灵魂超脱的感觉,鬼谷子见状问道:你觉得这个世上有神存在吗? 小鲜想了想,反问道:乾文子算是神吗? 鬼谷子笑道:自然不算,若他是神的话,岂会被人打败,落得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又如何会流落到鬼谷! 小鲜点了点头,确定的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神! 鬼谷子说道:乾文子被世人认为灵力境界最高深之人,又曾获得初代庄主灵隐子的秘传,而灵隐子又是传言中已然成神之人,要说在他未败之前,或许可以真的被看做神明,不过一旦败北,这层神化的蒙纱便被掀开了,你可知道如今剑客心中隐然有种信仰崩塌的不安,而这种不安一直在被压抑之中,等到哪一天压抑不住了,便会释放出来,到时候天下会发生什么,你能猜到吗? 天下大乱?小鲜猜测道。 鬼谷子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也不笨!你曾杀专诸盟刺客,曾杀闻韵剑庄庄主弟子,至于其他无名之辈就不提了,你身上沾染血气,心中对杀有内疚,但为自身性命却并不拒绝杀戮,如今天下将乱,现在你该知晓鬼谷为何接纳你了吧? 小鲜暗暗一惊,如何还想不到,急道:你是想让我匡扶社稷,拯救民生? 鬼谷子顿时一阵大笑,说道:说大了说大了,社稷不需要你匡扶,民生也不需要你拯救,鬼谷容纳百家思想,却从未在意过黎民的生死与社稷的安危,鬼谷求的是争霸天下,这天下越乱越好,乱起来才有一展所学的机会,如今我两个弟子一个学儒,一个学法,待出山之后便以鬼谷所学之术逐鹿中原,你呢,是否也有此心? 小鲜顿时陷入两难之中,鬼谷之人皆有雄心壮志,然而他却只求修身齐家,如今若不顺从鬼谷子之言,自己怕是等不到两年便会被驱逐出去,然而若是顺从的话,到时候若要让自己去与两位师兄弟逐鹿中原,岂不是心累又讨死么,他可不认为自己学个两年便有超过两位前辈师兄的智慧。 鬼谷子见小鲜陷入沉默之中,也知道他如今还未想清楚,便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所幸你还有一年时间,就再想想吧!一年之后,我仍是那个问题,闭关之中可有心得? 小鲜沉沉的点点头,眼看对答就要结束,他心中一慌,担心接下来的一年有这般虚度,到时候回答仍然不如人意,他连忙跪下磕头,向鬼谷子求教道:小子资质愚笨,一年所读之书不过数百,然也不解其中含义,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鬼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让你读就是考验你的智慧,若由我指点的话,如何能验得出你的潜力,去吧,那咫尺一阁之犹如三千弱水,包含着天下所有的宝贝,三禾取了其中一瓢,仁艺取了其中一瓢,现在就看你是否能舀出一瓢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章 度日 每日度日,如此过了七日,小鲜一觉醒来,一个念头便陡然袭身而至——只剩下一年时间了,鬼谷子的要求明显就是让自己领悟出迷宫之术。他仔细思索许久,从那日饭桌之上的谈话之中可以猜测得出,苏三禾与张仁艺都曾经在咫尺一阁之中修炼,并且从中领悟出了迷宫之术,有此术傍身,他们可通过鬼谷外的幻术,日后也可在江湖之中有自保之力。而且,他们领悟的过程似乎并不困难,至少他们自己没说曾经也像这样闭关过,考虑到他们入谷前的天分,六七岁的时候便已然认定了今生所信仰的学派,怕是也与此有关。 小鲜从石柜之中抽出一本礼记,随意翻看了几页,这本书他已经能够背诵得出了,不过以他目前对儒学的见解来看,这书却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张仁艺是如何从这之中领悟到迷宫之术了?小鲜深深不解,随即他又抽出基本法家的书册来,仍然没有一丝结论,他默默沉思良久,终于最后想道:既然我无法如他们那般,对本家思想理解的那么深刻,那么我就用比他们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把这四十三殿中的所有书籍全部看一遍,还怕找不到迷宫之术的入门之法么! 这般想着,小鲜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四十三殿的书籍,差不多有十几万册,以自己每日一册的速度来看,一年也不过几百册,若是施展血月梅影之术以外念识力无限延长意识时间的话,以目前境界来算,一年不过多五倍时间,那便是一千余册,也差的好远。 想了片刻,小鲜虽觉得有些不可能,却也不管不顾了,以每日多分割一道外念识力,即便不成,也多了一些心得,想必三日也能成,一年时间,想必也能够延长不少时间。小鲜算不出这最后的结果,但却已然下定决心,就这么干了! 于是小鲜便开始了,第一殿的书籍他之前的一年之中只读了数百本,还不到第一层石柜中的所有书籍,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提升了五倍意识时间,加上他如今看书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第一日下来,竟看完了十本书。 从第二日开始,他首先花费一段时间,分出第六道外念识力,然而外念识在第五道出现之后便已经破碎,化为了意识时间,第六道分割之时,那斩灵之术竟然失效,双眼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碍,无论如何也无法闭合下去,如此过了七日,方才成功分割出第六道念力,破碎后融入意识时间之中。 小鲜花费三日时间熟悉了第六道外念识力之后,又继续尝试分割第七道念力,如此下去,经过三个月的时间,待秋分的时候,他的意识时间已经延长到了二十倍,但是剩下的时间却只剩下九个月了,他一刻未曾休息的,也才读了不到五千本,第一殿的书籍才看完了一大半。 然而他却并没有放弃,仍然一如既往的施展斩灵之术,提升血月梅影之术的境界,终于在三个月之后,意识时间提升到了五十倍之长,但他却未意识到自己的双眼缓缓落下一道血痕,干涸变硬,如同一道伤疤一般。 半年过去,苏三禾听闻那送饭人反馈来说,送过去的饭菜竟然七日都没有动过,每日他换一边菜式,仍然没有人过来拿,他觉得奇怪,莫非是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情么?苏三禾与张仁艺、孙乔商量了一番,孙乔说道: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七日不曾吃饭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是身体必然极端虚弱,按理说来,除非到了修炼的关键时刻,否则不会如此,但是他不过在洞中读书,如何能够进入到如此专注的时刻? 苏三禾与张仁艺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其中缘由,三人便约定进去看看,只是到了洞口的时候,却又担心这般打开石门,万一正好干扰了小鲜修炼,引得他走火入魔如何是好,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打开石门,孙乔说道:山洞之中有些洞眼,不过要进入石洞中的夹层里才能看到,要不从洞眼里看看吧? 苏张二人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便从另一处地方,打开书阁与石洞相隔间的甬道,走入其中,从第一殿位置寻找起来,走到了第三殿的时候才发现小鲜的身影,只见他从书柜之中抽出一本书册出来,捏住书角,以打开折扇一般的动作,迅速的翻完一本书,随即就将它扔到了地上,苏三禾见状顿时大怒,作势便要往回走,进入殿中骂他,孙乔连忙拉住了他,苏三禾顿时轻喝道:你干什么,有他这么糟蹋书籍的么,这哪是看书的模样? 张仁艺虽然不语,却也是点了点头,读书之人首先应该是爱书之人,鬼谷上下,从未有人如此对待积存了上千年之久的书册,孙乔却冷声说道:有什么事情等他出关之后再说吧,或许其中有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吧! 听她这么说道,苏三禾顿时止住了脚步,诚然,如今乃是小鲜闭关的时间,这般进去干扰他着实不该,不过等半年之后若他还是如同之前那般情况的话,鬼谷可就容不得他了。 就让他饿死吧,我懒得管了!说完之后,苏三禾愤然离开了此地,再也不管了,孙乔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张仁艺则留在了最后,本也要离开之时,忽然察觉到小鲜的双眼上满是血污,他不禁黯然一惊,不会真是走火入魔了吧,他再观察片刻,只见小鲜仍然如同方才一般,迅速的抽出书册,匆匆翻过一遍便弃之于地,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迅捷,丝毫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自然是无碍了,他看的无聊,正准备离开之时,他顿时发觉一件奇怪的事情——只见小鲜周身忽然散发出一团团的黑色雾气,如同池中墨水一般弥漫开来,遮住了他的身影,随即又迅速的消失隐入他的身体之中,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黑色雾气又再次出现,如同方才一般,过了片刻又消失不见! 张仁艺暗暗一惊,那雾气似乎乃是暗系灵力,这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过这般有规律的出现与消失,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他沉思片刻,也没有看出什么究竟来,最后只得离开了,不过他留意到了这一点之后,每个几日便会过来看看,随着离一年的时间越来越靠近,那团黑色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那雾气一直弥漫在石殿之中,从第三殿转移到了第四殿、第五殿之中,笼罩了整个书殿,再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这一日,转眼之间又到了开关的时候,苏三禾等三人约定时候,再次来到咫尺一阁前,正准备开关之时,张仁艺却忽然先一步拦住了他们,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又来过几次,只觉得小鲜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要不要再等等看? 不一样了?孙乔疑惑道:是何意思? 张仁艺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再次将他们带到甬道前的洞眼之前,对他们说:你们看吧,差不多两个多月之前,这小子所在之处便弥漫着无尽的暗系灵力,都不知还在不在里面? 苏三禾眉头一皱,忽然说道:送饭的人也说了,这小子已经有两月没有吃饭了,现在都是一周送一次了,看来他似乎快要进入辟谷的境界了! 孙乔顿时惊道:这么快,寻常剑客要到睟天境之后,方才可以自然灵力弥补一些饮食上的消耗,到廓天境之时,方有初步的辟谷能力,不过最多也就一年不食,以清水度日,莫非他突破至睟天境了? 那倒不会!苏三禾说道:两个月不吃饭而已,修炼传统武道之人都可达到辟谷,何况秘术剑客。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进去叫他出来,如今一年之期已到,若无法过先生那一关,现在就该赶他出去了!只是如今他似乎处在破境的关键时候,若是这时叫醒他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影响到他日后的修为,你们说怎么办? 张仁艺与孙乔面面相觑,思忖片刻之后,仍然不知怎么办才好,退出甬道又走到了咫尺一阁的洞口前,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这时忽然一个少年身影飞了过来,回头一看,却是童子厚,只听他着急的说道:先生说暂时不急,等这小子自己出关即可! 孙乔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知道洞里的事情了? 童子厚笑道:这鬼谷之中,有何事先生不知的? 孙乔点点头,对苏张二人说道:若是先生这么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委屈了茗惜这小姑娘了,本来她以为他们今日还可相见的,那我先离开了,回去安慰安慰她! 孙乔离开之后,张仁艺走到童子厚身前,问道:也有几月没见到你了,你在先生面前照应,先生可曾说明白小鲜如今处在什么状态么? 童子厚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先生也不知晓,只是这殿中的反应实在太大,先生察觉到这小子将他书殿之中的书籍弄得乱七八糟的,若这小子不是疯了,自然有了一些际遇,如此就不急于一时了,等他自己醒来再说,若那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就怪不得我鬼谷了! 这是自然!苏三禾说道:到时候先生即便绕过他,我也绕不过他,看他糟蹋了多少书册,我就让他照样子给我再誊写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 再见鬼谷子 茗惜听见他终于认出自己,相见的兴奋终究是胜过了心中的那丝委屈与小心酸,顿时如同以前那般扑入他的怀中,揽住他的脖子,小鲜还处在震惊之中,为何茗惜一年时间就已变成大姑娘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洞中闭关了四年了,正在疑惑之时,只觉得茗惜身前两团软肉膈在两人之间,他更觉得奇怪,禁不住疑惑的就向那里摸去。茗惜一个不防,竟被其得手,好在二人之间从无隔阂,意识到了他的无礼,茗惜只是红了红脸,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些微的埋怨还是有的,羞赧道:你,你怎么这样—— 小鲜抓了抓,终于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是什么,这一下吓得不轻,他猛地推开茗惜,从床上跳下来,大喊大叫道:茗惜,你都长胸了,真是大姑娘了,怎么这么快,我不会还是小孩子吧! 小鲜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此时从床上下来之后,浑身几乎半裸,孱弱的身躯裸露在了空中,小鲜浑身上下看了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同,仿佛还是闭关前的样子,茗惜有些担心的过来,拿过一件衣服想要给他披上,小鲜这才发现,茗惜仍然只到自己下巴的高度,这才稍稍安心,说道:还好,你还是这么矮!说着,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茗惜顿时怒道:哪里矮了,是你自己长高了一些,毕竟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 弱冠?小鲜一惊,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闭关这几年,他不知读了多少本书,连自己都记不得了,那是二十岁的意思,可自己闭关之时方才十三岁多,莫非自己不止闭关了一年!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向茗惜着急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我到底闭关了多久? 茗惜在这事上自然不敢玩笑,她也想知道为何他一闭关就这么就,原本计划一年时间的,竟然延长到了四年,若非顾及到他此刻的身体,她早已将他压在床上,仔细拷问了,于是连忙说道:自从你第二次闭关,已经过了四年了,若是从我们入谷算起,你已经闭关五年时间了! 四年?怎么会这么久?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何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小鲜自言自语的说道,心中已然骇浪惊涛,虽然也知晓自己施展血月梅影之术后,时间不断延长,但是对外界来说,时间并无变化,为何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自己到底有没有看完所有的书册,为何似乎像是没有印象了! 茗惜看着小鲜的模样,心中有些惊慌,如同以前一般,害怕的拉着他的衣袖,只是他现在光着身子,只好拖住他的右手,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孙乔猝不及防,见着小鲜半身无着衣,连忙又退了出去,如今小鲜已不是当初十一二岁的少年,自然不能再以当初的态度对待他了,只能在门外喊道:醒了就好,快点穿上衣服,先生已经叫你醒了立即去他那里! 对了,差一点忘记这事了!小鲜暗暗一惊,连忙穿上衣服,好在他现在醒了之后,身体也大体无碍,让茗惜在房中等他,他便随着孙乔上山,过了不多久,又到了那茅屋面前。看着面前这似乎又有些凋零的茅屋,上一次的对答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实际上却已经时隔四年之久,让他禁不住生出一阵物是人非与时光虚度的感觉,也让他对眼前的世界感到些微的陌生,毕竟尘世方才四年,而他在意识之中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四年,只是无法计算,方才没有清晰的概念,但是感觉却不会欺骗,此刻虽然他仍然不过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华,心态却仿佛陡然间老了好多。 鬼谷子先说话了:四年之中,可有心得? 仍然还是这个问题,却让小鲜头疼了许久,他沉思片刻,想要回忆一下自己在洞中所读的书籍,然而一入识海之中,意识里那无尽的文字、石刻、碑文还有壁画一股脑的用来,不同学派的学说混杂在一起,让他也分不清哪些是属于哪本书的,总觉得自己当真是看过许多书籍,只是自己的意识跟不上磅礴的书海,无法有效组织,尝试几次都无法说出一句话来,他只能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 鬼谷子倒是有些吃惊他会这么说道,毕竟小鲜在洞中的情况还是经苏三禾等人汇报过几次,他不禁疑惑道:那你在洞中做什么? 做什么?小鲜有些愤怒的想道,还能做什么,你定下了这么苛刻的要求,必须要在一年之内领悟到迷宫之术,自己如何能够成功,只能拼尽全力去读书,以求获得一丝灵感,岂知竟然在此耗费了四年时光,加上之前的一年,自己与茗惜相识以来也才共处四年,如今竟然错过了五年时间,当真是追悔莫及!他不禁有些郁闷的说道:看书呗! 鬼谷子听他语气似乎他还有些怨气,不禁怒极反笑道:那我问你,这都过了四年时间,你都看了那些书籍,可否背诵一些给我听听! 背一段?这个念头一起,小鲜的脑海之中顿时又涌现出无尽的文字,宛如海洋一般,一段段文句载浮载沉,往往冒出个尖角就又沉了下来,好不容易抓住一两段语句,他赶快背诵了出来,说道:大法,春夏宜发汗。凡发汗,欲令手足俱周,时出以然,一时间许,亦佳。不可令如水流漓。若病不解,当重发汗。汗多必亡阳,阳虚,不得重发汗也。凡服汤发汗,中病便止,不必尽剂。凡云可发汗,无汤者,丸散亦可用;要以汗出为解,然不如汤,随证良验。 鬼谷子略一疑惑,说道:张仲景的伤寒论,这一段乃是辨可发汗脉证并治中的语句,没想到你看的还挺杂的,连医家的书也曾涉及,还有了? 小鲜又赶紧回想,转眼之间又抓住一句,说道:梁惠王问尉缭子曰:“黄帝刑德,可以百胜,有之乎?”尉缭子对曰:“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所谓天官时日阴阳向背也。黄帝者,人事而已矣。何者?今有城,东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岂无顺时乘之者耶?然不能取者,城高池深,兵器备具,财谷多积,豪士一谋者也。若城下池浅守弱,则取之矣。由是观之,天官时日不若人事也。 这是尉燎子中的天官一篇,尉燎子乃是先秦时期的兵法大家,没想到你竟然也看过了,还有了?鬼谷子说道。 识海之中的文句出现与消失都极其迅速,小鲜隐约记得这些,却不知如何将这转瞬即逝的文章抓住,只能摇摇头,说道:太多了,记不得了! 鬼谷子沉吟道:这样啊,若是如此的话,我就不得不让他们送你出谷了!再给你一个机会,我说一篇,你试着背出,背得出来我就让你在这里呆着,与那孙乔一样,留在鬼谷打杂吧!若是有一****高兴了,就放你们出去! 打杂?难怪老头他们说孙乔是个下人,看来这鬼谷之中虽然看似融洽,实际上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他沉默片刻,如今若是离开鬼谷的话,也不知去哪里的好,何况避世五年,天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情形了,还是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了。想到这里,小鲜说道:你问吧! 鬼谷子沉默片刻,说道:庄子,庚桑楚! 说起来也奇怪,若是让小鲜自己主动背诵的话,他只能看运气从那识海中的字海之中撷取一两句来,然而鬼谷子一说,他却自然的想起看过的这本书来,不禁流畅的背诵起来道: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偏得老聃之道,以北居畏垒之山。其臣之画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远之。拥肿之与居,鞅掌之为使。居三年,畏垒大壤…… 鬼谷子又道:黄帝内经,素问,腹中论! 小鲜又道:黄帝问曰,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此为何病?岐伯对曰,名为鼓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帝曰,其时有复发者何也?岐伯曰,此饮食不节,故时有病也。虽然其病且已,时故当病,气聚于腹也…… 世说新语,文学篇! 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得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尝算浑天不合,诸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能者,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既而融有“礼乐皆东”之叹。恐玄擅名而心忌焉。玄亦疑有追,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玄竟以得免。 六韬,盈虚篇! 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文王曰,古之贤君可得闻乎?太公曰,昔者帝尧之王天下,上世所谓贤君也…… 如此,鬼谷子又问了十数篇文章,往往他一说完,小鲜便倒背如流,甚至不仅背完该篇章,还能够继续下去背诵整本书,任那书册有多少万字,从头至尾毫无滞涩,鬼谷子终于相信这小子当真是花了功夫在看书之上,便不再考验这一点,却又接着问道:阁中有九殿碑文、七殿石刻、五殿壁画,你可记得? 小鲜略一思量,与阁中对应的场景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隐约之间,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整理识海中书山字海磅礴信息的方法,那些碑文与石刻从字海之中浮现而出,他自信的一笑,说道:先生请出题! 鬼谷子说道:这些文字不多,你一一背来即可! 小鲜倒不怕这个,说道:九殿碑文看似很多,其实大多也是一些经典的石刻版本,方才背过一些,我就不说了,剩下的一些,诸如童幼胡根碑、故民吴仲山碑、丞相王导碑、太宰郗鉴碑、太尉庾亮碑、太傅褚褒碑、司空瘐冰碑、颖川府君碑、桓玄城碑,文字不多,我就背一下—— 过了片刻,小鲜背完之后,又说道:石刻之中几乎都是经典内容,不说也罢,其中褚氏遗书与药王山摩崖石刻,乃经典之外的内容,上面写着,男女之合,二情交畅,阴血先至,阳精后冲,血开裹精,精入为骨,而男形成矣;阳精先入,阴血后参,精开裹血,血入居本,而女形成矣—— 至于壁画,我印象也极为深刻,只是无法用文字描形,还请先生见谅,不过其中壁画的名称我可以说出,从第一殿说起,分别是天象图、千乘万骑群象绕塔图、山水图、张议潮统军出行图,然后再是狩猎出行图、地藏菩萨弘法图、千手观音降魔图、阿难受戒图、飞天佛像图,还有各类经变图,分别是阿弥陀经变、东方药师变、弥勒经变、思益梵天请问经变、观无量寿经变、报恩经变、金刚经变还有金光明经变。先生我说的可有错误? 鬼谷子沉默片刻,似乎也有些被小鲜震撼到,过了片刻,又问道:那副千手观音降魔图中,你可曾记得图中观音有多少只手,其中西北侧从北往南数第四只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小鲜略一沉思,识海之中便浮现了那一幅壁画来,他眼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道血影,已然施展开了血月梅影之术,在外界虽然看似眨眼时间,实际上已然过了不少时间了,匆匆数了一遍那观音的手,说道:一共六百七十二只,先生说的那只手里面捏着一张字条,写的是‘无可生灭’,不知是否? 鬼谷子闻言又是沉默半晌,终于叹出一口气来,说道:看来我鬼谷又出了一位绝世之才,虽然无法继承鬼谷衣钵,却是能够扶保我鬼谷后人,你去吧! 小鲜有些担心的问道:那我算是过关了吗? 鬼谷子笑道:若是没过关,我就让人扔你出去了!你去找孙乔吧,就说我已允许你继续呆在这里,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把咫尺一阁之中被你祸害的书册整理整齐,这件事情谁都不能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四章 鬼谷子留言 圆月如盘,皎洁的月华如淡妆轻纱一般浮在鬼谷群山之上,此刻若是有人在孙乔身边的话,想必会对她此刻的容颜大吃一惊,原本松弛老态的几乎此刻光洁无瑕,宛如凝脂一般吹弹可破,这哪里还是诸人眼中的那个孙乔,看她柳眉杏眼,朱唇贝齿,荧光致致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妙龄美女无疑。 一只玉箫被她含在唇中,一曲忧愁在她唇间散发而出,弥漫在这夏夜的静谧之中,分外撩人,而她则更加撩人,如今的女子只有在双十年华之后,玉体方才成熟丰腴,散发迷人芬芳,如茗惜那般及笄之年的女子,不过花蕊初放,算不得真正的诱惑。然而孙乔的芬芳却只在今夜绽放,这一日之后,她仍然会慢慢的变得如同当初一样,除非她能够下定决定,毁去自身的灵台气海,做回一个普通人。 因为她是天生逆五行之体,五行之体天生灵台,几乎出生起便已然入境,对五行中的自然灵力亲和,半日后就能铸就气海,乃是天明眷顾之人,修炼到后来,灵力能够驾驭五行灵力,拥有五类灵力秘术,而且五行灵力滋润其身,延年益寿,有寿与天齐之命。然而逆五行之体虽然如同五行之体一般,也能够掌控五行灵力,却无法被自己所用,只能不断的储存到气海之中,直到气海也储存不下,随即占用整个身体,耗费生命之力来储存这些灵力,在外界看来,便是二十岁的妙龄却拥有七十岁的面孔的表象。 孙乔也不愿意储存这些灵力,然而由于是逆五行之体,自然生活之中,无处不村的灵力自动的汇入她的体内,若非鬼谷子离开之前,替她吸收走了所有的灵力,怕是等他再回来之时,孙乔已然老死了! 一曲箫音忧然止息,夜色之下五行灵气聚集,方才还滑肤凝脂的孙乔已然有了一丝皱纹,她轻抚眼角,暗自叹息一声,又回忆起早晨鬼谷子离开之时对自己的交待—— 没有想到小鲜那小子终于还是得到了先生的认可,据先生之言甚至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入谷短短五年时间,竟然能够将咫尺一阁之中的数十万本书册看完,这是何等非人的奇迹啊,要知道苏三禾与张仁艺在谷中超过二十多年,如今所阅读的书籍也不过一两殿,数万本而已,这小子到底如何做到的,莫非那时见他拿一本仍一本便是读过了么! 日后小鲜就正式算作鬼谷的一员了,虽然与自己一般,只能算作鬼谷子的记名弟子,无法与苏张二人地位相比,但是有失必有得,却比他们多了一丝自由与从容,没有他们身上背负的那些重任与最终残酷的宿命对决,比起那些来,在这山谷之中能够平静的生活算是今生之大幸了! 第二日李蛰弦与李茗惜便来找孙乔,见着她虽然仍是一副老相,但是却比四年前好的太多了,那时觉得她似乎行将就木、命不久矣的样子,如今看来却不过四十好几的模样,禁不住有些惊奇的叹道:孙先生,你真是保养有道,如今看来,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般! 孙乔闻言苦笑一声,懒得与他解释,就在山上的凉棚里请他们坐下,说道:今日你不过来,我也要去找你们的,小鲜,既然鬼谷子承诺了你,如今你便正式算作鬼谷之人了,有些事情便可跟你说了! 李蛰弦顿时正襟危坐,作洗耳恭听状,孙乔点点头,看来这小子当真是长大了,于是继续说道:先生带着童子厚已经离开鬼谷了,暂时不会回来,也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回来,离开之时先生让我管住你们,那山腰的小院便留给你们二人了,若是有事可来寻我! 李蛰弦点点头,问道:先生有没有说让我做什么,毕竟我也算是秘术剑客,这几年一直在洞中看书,也没有修习什么秘术,我可否跟随苏张两位先生修习秘术?我听小惜说过了,两位先生境界非凡,有惊人造诣! 孙乔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你可以去求他们教你,不过愿不愿意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那便是完成先生最初对你的要求,就是读书心得!虽然你以特殊的才能、五年时间读完所有书册典籍并还牢记了下来,可称得上鬼谷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但是却并非先生当初所想看到的—— 小鲜顿时醒悟,猜测道:你是说迷宫之术? 孙乔顿时笑道:看来你也不笨,入谷之后进洞读书是鬼谷的规矩,一则考验是否有恒心,二则考验是否有悟性,三则考验是否有缘分,当初苏三禾入谷时六岁,在洞中呆了半年之后,领悟到了迷宫之术,从而出关,而张仁艺则只花了三个月时间,不过考虑到他入门时的年纪比苏三禾大一岁,所以二人的天赋几乎相同,都是万中无一的。本来你闭关五年却仍未领悟出迷宫之术,按理应当逐出鬼谷的,即便你再大的才能也不能免除,不过你的情况当真有些特殊,可以说虽未领悟出迷宫之术,但此术却已经融入到了你的意识之中了! 李蛰弦顿时惊愕道:何解,为何我没有一丝察觉? 孙乔说道: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如你所知,既然迷宫之术是需要在咫尺一阁之中才能领悟得出的,那么这术法的奥秘必然藏在那无尽的书海之中,苏张二人之所以能够这么快领悟,因为他们入门之时便已然熟读经典并心有执念,很自然的体会到书中暗藏的迷宫之术的线索,从而触发了秘术的出现,又以自己所读的经卷驾驭秘术,从而从幻术之中恢复。你却不同,你读了五年书,却未发现书中的秘密,也没有触发迷宫之术的出现,更加无法驾驭此术—— 李蛰弦惊道:你是说迷宫之术被施展在了那些书册之上,随时随刻都有机会被触发?为何闭关之前不告诉我了? 孙乔说道:迷宫之术乃是鬼谷的不传之秘,而且也无法人为传授,唯一的方法便是依靠这咫尺一阁之书,若是苏张二人提前告知于你,怕是你今生都无法领悟此术,因为它只能靠自己,便如同剑客入灵一般,外人说再多也是无用。而且每个人领悟的迷宫之术也并非完全相同,就说苏张二人,同样的幻术施展出来,其实幻境却并非相同,驾驭与破解的方式也迥然不同,所以并非他们有意为难你不说,而是不能说,否则就是害了你,一旦你被他们领悟的经历影响,你对此幻术就无自身的感悟了,也就无法凝练成包含自身特质的迷宫之术了! 说到这里,见到李蛰弦一副紧张的模样,孙乔又说道:你别急,先生离开前曾说你记住了殿中所有书册详情,甚至包含那些壁画的细节,铭文的雕刻与石刻的笔法,所以如今你算是身拥宝山而不自知—— 为何?李蛰弦不解的问道。 孙乔站起身来,说道:你随我来吧!说着带着他们二人往山下而去,并没有走远,拐入一旁的山道后,往上而行,边走边解释说道:噢,你还不知,这里是苏三禾住的地方,他把这小山叫做肃严山,上山后小心一点,若在山外,姓苏的的或许还温和一些,但在这山上若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他就发火了,以后再也不准上来了!苏三禾乃是雷系秘术剑客,除却童子厚外,数他境界最有精深,又是五行之外的雷系灵力属性,天性霸道,不过他却将此灵力纳入到他极致的约束之中,虽不知外界如何,但先生曾说过他探到了另外一道修炼途径! 李蛰弦点点头,忽然问道:对了,说到童子厚,不知他是否领悟了迷宫之术了呢,为何他能够轻松穿过谷外的迷宫? 孙乔微微一笑:童子厚乃是墨家后人,世代承袭此术,哪里还用在洞中修习!好了,前边快到了,那崖边便是苏三禾日常修炼的地方,在修炼之上,他是一个怪人,言辞注意一些,莫要无意得罪了他! 李蛰弦点点头便同茗惜跟随孙乔到了那矮崖边上,苏三禾正对着崖下,背对着他们,正在吐纳打坐之中,孙乔轻轻咳嗽一下,说道:苏师兄,先生离开之前让我等帮助小鲜领悟迷宫之术,特此向你请教来了! 苏三禾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我时间不多,不想浪费在你的身上,便以《荀子》一书来作此迷宫之术,你且受好了! 说完之后,只听他口中嗫嚅,忽然沉声一喝道: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秀,行欲有舆马,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足,是人之情也。 李蛰弦却浑身一震,那声音宛如雷鸣一般窜入自己的脑海之中,随即看到一个个蝌蚪般的小字倏然变大,变得宛如脚下的矮山一般,而自己却瞬间变小,小的如同岩石上觅食的蚂蚁一样,面对这高耸的山势,他毫无办法,身后的土地一寸一寸龟裂开来,疯狂的塌陷下去,若再不逃离此处便要被那崩塌的地势所埋葬,他连忙向前奔跑,爬向那高山,但翻过山头一看,前方连绵不绝,身前有山谷纵横,身后却无退路,上山的山道已然塌陷,他只有继续向前。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知翻过了多少高山,但这条逃亡之路却始终没有尽头,前方仍旧是连绵至云间的山势,而身后的道路崩塌之后宛如深渊,深不见底,就在他徒呼奈何之时,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复又看到幻境前的景致,惊叹道:刚才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六章 壁上文字 心中浮现出那灰影或许就是自己的想法之后,李蛰弦便将一切能够解释这现象的原因综合了起来,组成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有些信服的理由来:自己的念力在接触石刻文字的那一刻,或许不知被什么东西分割开去了,如同斩灵之术一般,然后那念力受其激发,在自己的主意识领悟之前就触发了血月梅影之术,随即便生出了念力幻象,由于这念力也是自己意识之物,所以只有自己才察觉到,而视景之所以变得模糊,那是因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发生在一瞬间之中,只是自己意识时间延长,与之相对应的视线转化太快,因此变得模糊,就如同快速奔跑之时,身旁两侧的树木都飞快的消失,但那并非真的消失,只是在自己眼中出现的太快而已。 若是将那灰影以自身意识投影来解释的话,似乎能够说通,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灰影看过的书册自己竟会记得,因为那灰影不过是自己的念力施展血月梅影之术后在自己意识中的投影罢了。 这一番对灰影的推论之中,最大的费解之处有两点,其一是究竟什么东西竟能如同斩灵之术一般,能够在瞬间分割自己的念力,其二是被分割而出的念力究竟有无可能独立于体外之后,纯粹以外念识力施展出血月梅影之术,而自己却仍然能够感同身受。 而在其之前,李蛰弦自己需要理清一下那念力与自己意识的关系——据说人的眼睛之后存在一个莫可名状,又无法确定其存在的区域,被剑客成为识海,人的所有识力都汇聚在识海之中,如综合六识后化为统一的意识,是人感知以及思考的存在,如五蕴入灵之后诞生的灵识,乃是探知人之灵魂及驾驭自生灵力的存在,皆在此间共存。 李蛰弦的念力不同于灵力,作为识力本身,自然也存于识海之中,而那被分割后的外念识力若是要单独完成血月梅影之术的话,那么此念力中需要自生识海,而且还需不被自己感知,否则自己一旦感知,自己识海之中的意识时间也会与之同样延长,那么身内外二者速度恒定,就不会出现灰影那般出现残影的速度。但这想法一出现,李蛰弦便觉得荒谬,即便是被分割出去的外念识,感应它的也是自己识海之中的意识,否则那念力如何还能算作自己施展而出的,即便其自生识海,也应该如同那外念识一般,实时受自己感知的,如何会存在一个自己察觉不到的意识,就如同另一个自己一般,委实太虚幻了! 等等,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这想法一出,似乎就解决了方才的那两个疑惑,。他首先想明白了如今自己外念识能力的极限,可以分出三道念力出来,这三道念力如同他的眼睛一般,他可任意切换视角,察知这念力所感知到的外物,当这外念识力分出十道以后,并以血液激发,便会触发出血月梅影之术,识海之中的意识时间延长十倍,这是因为如今的意识无法同时承受十个视角接收到的信息而生的异变,也是他读尽洞中书册的倚靠。 这些年中,由于时间紧迫,李蛰弦强求自己阅尽所有书册,因此释放多个视线的梅影之术作用不大,毕竟看书的速度大约是恒定的即便过目不忘也无法让他看完所有书籍,所以他只记住了血月之术的用处。但是实际上血月梅影之术乃是两种利用外念识的方式,一种是通过分割外念识以达到其存在极限,从而激发异变延长意识时间,一种是维持外念识的数量在存在极限之内,从而扩展自身感知视角,或者叠加视角从而增强感知敏感度,前者施展时念力中的血丝凝结于瞳孔周边,犹如血月环食一般,如同血月,而后者若凝于眼眸之上,血丝化为一点红斑,形若梅花,因此方才叫做血月梅影之术,实际上乃是外念识的两种用法。 然而除此之外,被分割后的外念识力若是没有血气激发的话,只有在他收回这念力之后,其之前的感知才会重新纳入到意识之中,而他忽然的想法则是——自己模糊之中看到的一切景象,并非是自己亲眼所见,而是自己被分割出的外念识所见,而实际上自己的念力在触及那石刻的瞬间就被激发出血月梅影之术,并且无意之中还有一道外念识力散落在外,看到了发生的一切,由于这识力没有血气激发,所以无法实时与识海相通,因此事后自己回收了这段记忆也不知竟是自己施展了血月梅影之术。 想到这里,李蛰弦又皱起了眉头,最初的推论解释了自己如何会那么快背下书中内容的,那是因为血月之术,却留有最大的矛盾,那便是外念识无法单独施展血月之术,而意识却一无所觉;而方才的推论虽然解决了血月之术存在的可能性,却没有解释为何那灰影在各殿之间的移动速度那么迅疾,甚至都出现了残影。这是残留的最后一个问题,若是解释其中理由的话,那么之前的那所有推论都只是瞎想罢了,一切都将只能归于梦境来解释,然而,他却并不认为这只是梦境,毕竟那时的他并未入睡,而看到的一切却那般真实,而且从未看过那些书册的他,无论如何做梦,都梦不出其中的内容的。 如此沉思了一日一夜,李蛰弦仍然不思其解,直到第三日的时候,茗惜到来催他出关,但见他紧锁眉头,便问他发生了何事,他自然不会隐瞒,便与她说了,茗惜顿时也思索起来,但也是无法想透,最后说道:其实再怎么想都无用,就像你现在想如何打败专诸盟一样! 李蛰弦不解道:为何? 茗惜说道:因为你不懂迷宫之术,无法破开谷口的幻术迷阵,现在连鬼谷都出不去,更何况出谷后的事了!你方才想的那些看似有理,但若是没有外物能够分割念力的话,一切都只是虚妄,如今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是否能够找到那个东西,否则想再多也无用! 李蛰弦闻言大喜,说道:你说的太对了,若无斩灵之术存在或者如同本相暗影这样的通灵存在,外念识未成,后面的猜想都是瞎想,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那石刻处看看,到底是否有此物存在! 茗惜不想被抛下,也跟着走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只是些刻字而已,怎么会还包含秘术,怎么会有通灵藏在其中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找到那本相暗影的,它当初可就是藏在六艺阁二楼的木板之下啊! 茗惜闻言顿时一滞,想想倒真是这样,不过面子上过不去,忍不住掐了掐李蛰弦腰间的软肉,疼得他惊笑一声,茗惜顿时笑道:看你还埋汰我不? 李蛰弦见她撒起娇来,忍不住一笑,拉过她的柔夷,让她好好呆在自己身边,便也不再调笑她了。进入到石刻殿之后,他回忆起当初念力触摸过的大概区域,似乎就在第一间石刻殿的最上方处,让茗惜稍微站远一些,他释放出念力来,念力如同水流一般弥漫到石壁之上,丝丝清凉的感触,岩石的颗粒、雕刻的刀工、文字的笔划在识海之中还原,犹如亲手触摸过一般,忽然念力停留了下来,他发出一声“咦”的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特异之处。 茗惜紧张的问道:发现什么了?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原来这时刻之中的文字,其中有几个字篆刻的尤其之深,我还以为是雕刻人笔力太强,方才刻入的太深,原来竟是为了在纵深处留下足够的空间进行文字微雕! 茗惜微微一惊,柳眉一挑,问道:那石刻的笔划之中还有隐藏的文字么?上面写着什么? 李蛰弦仔细识别着识海之中凝聚的文字,缓缓的念道:得之者为有缘人,吾乃墨家第七代传人,名为墨耕,元狩八年受邀前来鬼谷,与当代鬼谷子相会,后被困于此地,不得不将墨家不传之秘记之于此,愧对墨家先祖!然鬼谷虽得此术,却未得墨家真正之密,仅以此术仍无法屹立百家之首,埋骨之地暗藏墨家传世之宝,得之者必重振墨家,否则吾以鬼魄击之! 茗惜闻言之后,顿时与李蛰弦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方才说道:这文字中说的墨家秘术莫非就是那迷宫之术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 谷口迷阵 自那日寻找到墨家巨子留下的指头还有收纳那一道清凉气息之后,李蛰弦研究了五日,却仍然没有发现一丝特异之处,那指头应该是人骨,应该是巨子留下的,不过这并无任何特异之处,想来想去,最后推测这指骨应该是保存那道灵气不散的灵器,只是如今灵气融入了自己体内便无任何作用了。这段指骨带在身上感觉很诡异,尤其是茗惜看见之后非要他扔了不可,否则不敢再靠近他,李蛰弦倒是不会将它扔了,毕竟是对自己有传授之恩的前辈,于是找了一个盒子先装起来了,他知道这墨家巨子肯定是恨死了鬼谷中人,怕是不会希望安葬于此的,便暂时将盒子藏在屋内,等以后离开了,再寻个地方安葬了他。 研究不出右臂上那一道沉寂下来的灵气的作用,李蛰弦便暂时不深究了,想着等哪一日见到童子厚之后,向他暗中打听一下墨家这位巨子的信息,然后再询问一下他是否知晓这道灵气的作用,只是不知到时候他是否会告知自己了。 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在咫尺一阁之中为搜寻那埋骨之地,几乎将四十多个山洞又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触发隐藏在其中的迷宫之术,自然也无法研究出破解之法,他只能再去向苏张二人求助。于是之后的一个月内,他每日都前往苏三禾与张仁艺那里求他们对自己施展迷宫之术,如此经历了两人将近六十次的幻术之后,他似乎有了一丝的明悟。 迷宫之术与其他幻术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会为中术者营造出一个虚拟的幻术空间来,不是寻常的障眼法,不是恐吓,不是干扰,而是将对方的全部意识都纳入到自己所营造的精神空间中来。人的意识是一种颇为复杂且高深的存在,一般的幻术即便施展成功,中术者仍然能够保留一丝清醒意识,通过其他方法从而破坏幻术,然而最高深的幻术能够占据中术者所有的意识,即便自认为清醒的感知也是施术者施加于你的,也只有这种幻术才能算作杀人之术。 如今作为杀人之术存在的幻术有两类,其一为镜系幻术,其二就是迷宫之术了,李蛰弦对镜系幻术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是太湖慕容家的秘传,然而对迷宫之术他却是了解颇深了,此术说来简单,却并非任何人都能修习的,若强行修炼,甚至自己都有可能中途身死。因为这第一步对于大多数剑客都太难了,首先他需要修习者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构建出一个庞大的空间来,这个空间将是束缚敌人的关键,空间构建出之后,便需要在其中布置迷宫。 或许有些人觉得这再简单不过了,不过是随便想想而已,然而这个过程从始至终必须一气呵成,不得中途断开,而且迷宫布置之时,修炼者自身犹如身在迷宫之中,必须记住从头至尾的所有细节,由于修习之时,意识全部凝聚于此臆想空间之中,对外界毫无感知,任何一处的遗忘会造成自身意识的迷失,从而被困在自己所布置的迷宫之中。 一般人沉浸在自我意识中时,想到一个事情之后,往往会联想到其他事情,接着继续联想到更远的事情,想来想去,直到最后就早已忘记自己最初想象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古人才发明了纸笔来传承自己的思想。迷宫之术的修炼是一场与自己的战争,李蛰弦从最基础的开始,他在咫尺一阁之中拿到了墨家流传下城图,看过一遍之后,他开始按照图纸在意识之中营造这座小城。 四四方方的城墙,方圆不过四百步,然后开出南北两个城门,城外护城河,引城东的活水而入,城墙厚一丈,高三丈,上有箭垛,下有藏兵洞,城中南北、东西两条官道,民居商铺如棋子落盘,整齐布置。构思到了这里,李蛰弦脑中忽然一痛,心中有了一丝预兆,他依稀还记得最开始营造的城墙,但是若接着继续构思下去,他城墙的依稀记忆似乎如同烟气一般正在慢慢消散,他连忙止住修炼,从意识之中回到现实,这才发现满脸是汗,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看来自己当真是小看这幻术的修炼难度了,毕竟是与镜系幻术媲美的幻术,李蛰弦沉思片刻,想起自己经历过的苏三禾与张仁艺的幻术空间来,仔细的回忆了一阵,这时又有了一些感悟,难怪他们能够营造出那么复杂的迷宫来,原来这按照经书文字布置迷宫竟有这么多好处,首先他们不用记忆太多东西,相同的文字形成的山势或者河流几乎都是一样的,而一段文字之中,多有重复,他不用死记硬背下迷宫之中的每个细节处,只消记住经书内容以及组成文字的山河形状即可,这样即便忘记一点,也能根据经书内容回想起来,对于他们而言,这迷宫的布置其实只是如同多学了一种文字的写法而已,可不容易许多了。 而且这种取巧的方法还十分有效,不仅修习容易,而且迷宫设置的复杂多样,由于胸有诗书,顷刻之间可任意组合形成新的迷宫,若是再以文字之意构造出一些诸如云雾、霞岚的干扰之后,迷宫之效更盛。李蛰弦想到这里,不禁为苏张二人的巧思而感到震撼,难得他们想出这样的法子,更加难得的是他们当时还不过六七岁而已,看来自己天赋当真不如他们。 不过这种修习之法虽然简便易学,又着实有效,李蛰弦却并不打算跟随他们学习此法,不过短时间内他又没有其他修炼的途径,只能求助与孙乔,孙乔一言不发将他带入了谷口处,那里有当年墨家前辈为鬼谷布置的迷宫之术。孙乔将他扔进去之后没有任何说明便兀自离开,李蛰弦心中一跳,又是期待又是担心,过了片刻,传言中的鬼谷幻境出现了! 一行身穿锁子甲、胯下战马也披着浑黑铁甲的骑兵向自己汹涌奔来,李蛰弦赫然一惊,在这幻境之中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仿佛若是不躲开这队骑兵的冲击的话,怕是自己便要死在了这战阵之中。好在即便身中幻术,他的身体仍然能够移动,连忙向一旁飞扑,骑兵擦着他的身体疾驰而过,刚刚站起,又有一队骑兵奔来,马上的骑士手拿长枪,向前直直的刺出,分明就是自己的位置,李蛰弦心中骇然,此等幻术比苏张二人的迷宫之术杀气强了许多,不仅仅只是困住敌人而已,而是还要摧毁对方的身体一般。 李蛰弦不敢再在原地停留,开始四下里逃窜起来,然而这战阵之中骑兵纵横,速度也是惊人,除非他一直不停的飞奔、变换位置,只消停顿片刻,便有无穷的骑士践踏而来,但是即便在幻术之中,人也是会疲乏的,如何能够一直不停的移动,李蛰弦这才意识到迷宫之术的神奇来,苏张二人施展的幻术因为是面对自己来的,所以并未在幻术之中施加杀招,而这谷口的幻术乃是阻挡擅闯之人,自然是杀气纵横了,这才是真正的迷宫之术。 骑兵又汹涌而来,面具之下浮现出一双双幽灵一般的瞳孔来,李蛰弦暗自心惊,闪避过几次之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方才这么挪移这么久,仿佛还是深深的陷在骑兵战阵之中,不管在什么位置,身边总会有至少三队骑兵奔来,脑海之中他顿时浮现出一个想法,莫非这骑兵乃是依据某个阵法困人于此的? 肯定是这样了,兵法大家孙膑曾发明八卦阵,不知生门所在,则必陷于阵中,后来更有诸如北斗七星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等诸多阵法,若是不明破阵之法,则永远无法逃离,这迷宫之术的阵法,无需构造复杂的迷宫,只消以阵法为基础,让其自生变化,若是不知破阵之法,就无法从这幻术之中逃离,而即便知晓破阵之法,这后面不知是否还潜藏着其他阵法,若两阵叠加,又或是三阵、四阵交错而变,更加无法破解,何况这急速奔行的骑兵也不会给中术者那么闲适的时间来研究战阵,身陷战阵之中,只能随着直觉本能的躲避杀机,哪还有什么精力思考破阵之法! 李蛰弦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在外界的话,只消登高便能鸟瞰这阵法全景,以他所读的兵书,多少能够看出端倪来,然后这幻术空间之中,空气中的压力尤其大,只是在地面奔行的话,尚且能够,但想要跃入空中的话,则是极难,根本无法观察战阵。 等等,李蛰弦忽然想到,我心识已然进入外念识境界,能够分出念力来作为自己的第三只眼,即便身中幻术,也是处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身念识境界时心识便可深入体内,更何况外念识境界,自己以斩灵之术分出念力后,或许能够观测到战阵全景。这般想着,他便在幻术空间内施展开斩灵之术,竟然真的可行,沾着他血滴的念力飞入艰难的飞入半空之中,李蛰弦顿时感受到了这战阵的磅礴大气,方圆上百里竟然一片密密麻麻,地上尘灰漫天,无数的骑兵在烟尘之中时隐时现,虽然看清了阵法的全景,却丝毫察觉不出到底是何阵法。 看来这迷宫之术着实不简单,不过想要困住自己也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既然这外念识可用,那么血月梅影之术必然也可施展,这幻术空间本就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此空间内的时间的流逝速度与意识时间相同,施展该术之后,自己便拥有了十倍之方才的时间,更加有机会研究出破阵之法了!想到这里,他便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当他感受到识海中红光破碎的时候,忽然间只觉得眼前骑兵的速度陡然变慢,自己甚至能够看见战马腾飞时的英姿,顿时大惊,随即又恍然大悟——体外世界的时间乃是恒定的,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长度,然而每个人的意识时间却有着些微的差别,比如有时觉得时光飞逝,有时却觉得度日如年,李蛰弦在闭关之时,施展血月梅影之术后,意识时间延长,针对外人看来,其实是其意识变得灵敏且高效,能够在同一时间之内接受更多的信息,然而对他本人而言,他体会不出意识提速,而只是觉得时间变长了。 然而此刻的幻术空间乃是在他的意识之中,于他而言,这幻术也是他意识的一部分,时间的流速应当与他意识感知的流速一般,然而这幻术空间本身乃是由施术者营造而出,所遵循的时间流速为施术者的意识时间,所以此刻幻术空间中的时间流速发生了冲突,呈现出的结果便是骑兵的速度变缓,但若是这幻术空间之中存在第三人的意识的话,便会发现骑兵之速并无任何变化,而是李蛰弦的身速陡然变得迅疾无比,这便是意识时间基准不同造成的了! 这些几乎是李蛰弦顷刻之间便领悟过来的,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有了破解此幻术的最强法门,那便是血月梅影之术,施展此术后,骑兵速度宛如蜗行,他能够轻易的躲避他们的攻击,唯一可惜的是施展血月之术后,梅影之术则无法施展,无法多分出一道念力作为眼睛观察阵法全景。不过李蛰弦也不担心,幻术空间的时间变慢之后,空气间的压力也变得小了,他能够轻易的跃起数丈,虽然无法鸟瞰全景,却也能够分辨附近的情况,只要找准一个方向而行即可。 这是一个本办法,若是在真实的战阵之中绝对无法施行的,因为前路总是会被骑兵挡住,让你无法通行,只得变道,然而现在李蛰弦十分轻易的就躲开拦在前方的阻碍,直接跳起来即可,甚至可以踩着骑兵的战马而行,毕竟缓慢十倍速度之后的战马仿佛静止在了原地一般蠢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章 谷外来信 虽然可以血月之术来营造迷宫,在李蛰弦的猜想之中,若然成功,迷宫之术的威能将会成倍提升,然而目前却是无法施展的,毕竟在意识之中营造迷宫是一门技术活,他营造的速度甚至比中术者破解迷宫的速度更慢,即便提升十倍时间,营造的速度也只是相当而已。不过李蛰弦并不着急,俗话说熟能生巧,经过长时间的磨练,技艺总是能够提高的。 经过十日的修炼,总算是将那墨家经卷中的城池营造完毕,方圆数百步,两个城门,其中的街道与房屋形成了一个并不复杂的迷宫,多少算是构建了一个幻术空间了。在向张仁艺求教之时,他已习得迷宫之术的剑诀,如今的问题便剩下的问题就只是如何将这幻术空间凝聚到灵力之中,以及如何突破对方的灵域以及意识的抵御了。 此时,他忽然又想起张仁艺的话来:一般秘术的剑诀乃是凝聚灵力,转化形态之用,迷宫之术的剑诀也是如此,不过却是简单的多,它只能帮你将搭载幻术空间的灵力向对方识海发出攻击,却并不保证能够攻击成功,大凡修炼成此术者,修炼的关键有两处,其一为迷宫的营造,其二为辅助攻击的秘法。迷宫的营造只能靠自己领悟与磨练,辅助攻击的秘法则可千变万化,苏三禾为雷系剑客,以雷鸣之术辅助施展可谓大妙,将构造的迷宫隐藏于灵力之中,伺机行走迷宫之术的攻击剑诀,一般人无可抵御。 张仁艺的这番话大致将迷宫之术的施展方式解释了一下,原来单纯的迷宫之术犹如没有躯壳的软肉一般,毫无攻击力,只有深入到对方意识之后,方才会发生作用,迷宫之术的剑诀只是一个引导,能够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准确的侵入对方识海,然而它却并没有一丝破防的能力,从天境的灵域便能拦下它的侵袭,而意识本能的抵御也是一道难关,若境界不高出一层天以上,则成功与否无法预料,毕竟意识的强弱不仅仅与灵力境界相关,还与意志及本能相关。 李蛰弦已然能够营造出最简单的迷宫,也能施展迷宫之术的剑诀,说起来此术已经修炼成功,但任是鬼谷之人与他再亲近,也不会承认他这便是迷宫之术。因为迷宫之术原理虽然简单,但其作为杀人之术,却又有着惊人的难度,若迷宫布置的不合理,敌人即便中术也毫无影响,顷刻之间便能破解,若无法破开对方的灵域与意识抵御,甚至都无法成功施展,因此如今的李蛰弦不过是了解的修炼的途径而已,距离成功为时尚早。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体验一把成功的喜悦,因为有个人可以让他毫无负担的去尝试秘术,这便是茗惜了,于是他不管茗惜愿不愿意,把她叫入了房中,又仔细嘱咐了半天让她不要有一丝抵抗,然后便以念力搭载之前意识中构建出的城池送入了茗惜的识海之中,茗惜顿时察觉到一根针芒刺入般的痛楚,但想到李蛰弦的嘱咐,便没有阻挡,任那道针芒进入到了光明的识海之中,随即一个城池在识海之中扩大,茗惜顿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那城池的十字街道之中,恍然之间竟还有一些慌张。 不过想到这是弦哥哥施展的幻术,她就不那么怕了,在这城池之中走了一圈,觉得逼真极了,街道旁的民居甚至都是雕梁画栋的,与这小民的居所显得极不搭调,不禁暗暗一笑,走到城门附近后,封闭的城门让她有了一丝疑惑,她试着推了推城门,发现一个人竟然推不开,附近找了一圈,才发现绞索,费了半天时间,方才打开城门,走出城外,跨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眼前忽然一阵苍白,她闭上眼睛,待睁开后便发现自己已然从那幻境之中恢复过来,弦哥哥正满脸期盼的看着她在。 不过茗惜却残忍的打击了李蛰弦,只听她说道:若这也算是迷宫之术的话,怕是人人都要天下无敌了! 李蛰弦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有些苦涩的说道:这我也知道,不过这迷宫之术并非一蹴而就的说学会就学会了,相反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磨练才行,而且还需要找到自己布置迷宫的方法,不能与人雷同,更不能被外人知晓,否则就有破绽了? 茗惜不解的问道:那为何苏先生和张先生把布置迷宫的方法告诉你了呢? 李蛰弦解释说道:这个不一样,他们告诉我的只是他们的路数而已,就与那谷口的骑兵战阵一般,若只了解这路数,却不知其其中迷宫的不知方式的话,仍然无用,当无尽的文字连绵成一片群山之时,你知道他念的是哪一篇文章又如何,那不过是群山中的一隅罢了。战阵与山水都是布置迷宫的路数,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数! 茗惜点点头,似乎是懂了,之后李蛰弦又问了些她中术后看到的景象,与自己意识中构造的迷宫彼此对应了一下,似乎并无不同,看来自己算是入门了。 之后的数月时光,李蛰弦便专心于磨练迷宫的营建技艺,直到鬼谷落雪的那一日,从谷外飞来一只鹞鹰,准确的落在了小院之外的枝桠上,看见李蛰弦走了出来,它高昂的一叫,李蛰弦心有所感,学着平常孙乔的模样,伸出手臂,那鹞鹰扑腾几下翅膀,落在了上面,不过它的爪子当真是锋利,几乎快要抓破自己的衣裳了,李蛰弦见它腿上绑有纸条,取下后,却不知当看不当看。 这毫无疑问是鬼谷子发来的信息,李蛰弦听孙乔说过,鬼谷子有掌控天下飞禽的能力,他也曾亲眼见过屋内的乌鸦、黑雕传递过信息,是以没有怀疑信息的来源过,想了想,他觉得还是交给苏三禾为好,毕竟他才是鬼谷的大弟子。 到了严肃山,将纸条交给苏三禾,他匆匆度过,眉头顿时皱起又缓缓舒开,最后竟有了一丝欣喜,这才发觉李蛰弦还在这里,板起面孔,抽出他的戒尺,轻轻抽在他的背后,说道:去将孙乔和张仁艺叫过来! 于是他又跑了一个上午,叫来了二人,这才听苏三禾说道:我作为鬼谷大弟子,已经入谷二十八个寒暑,早过了而立之年,仁艺你也差不多,孙乔也有二十年了吧,不过你身体特殊,我与仁艺又占了前面的名额,是以你不曾成为真正的弟子,不过想必你也知晓,鬼谷待你并无任何生分的地方,与我等一般。 孙乔听着忽然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但苏三禾显然没有料到这些,顿时有些慌张了,连忙说道:别哭,我就是说说,又不是赶你出去! 张仁艺见苏三禾今日说话古怪,忍不住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听你说话着实累人! 苏三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终于说道:先生来信了,信中说到如今天下格局有些松动,十国不再那么稳固,五年前梁国因为姜家之事兵围潞州,花费半年时间打了下来,然而由于梁国宫廷内斗,梁帝朱友圭的弟弟朱友贞协同节度使杨师厚杀朱友圭,登基为帝,姜家并没有阻拦。朱友贞即位之后,依靠天痕剑庄庄主及朱泉祯等皇室支持,收了姜家的兵权,晋国趁机收复了潞州。如今章姜两家据说势同水火,梁国已有不稳的态势,先生让我们尽快出山! 出山?张仁艺闻言顿时也兴奋起来,投入鬼谷门下之时,他便知道今生自己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二十多年来无一天没有为此做准备,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临,心中除了激动之外,忽然间也有了一丝忐忑,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吗? 孙乔与李蛰弦也听出了这一句出山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鬼谷最优秀的两个人将会加入到逐鹿天下的队伍之中,天下将会因为他们二人的存在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李蛰弦有一些了解他们,知道他们心中都存着远大的理想与悲天悯人之心,但是此刻他却不知道他们的出山对于这乱世到底是好是坏! 苏三禾沉默了片刻,环视诸人神情,他先是严肃的看着张仁艺,说道:这一刻,你还是我的师弟,即便我不这么称呼,但你我确实有着同门之谊,但是离开鬼谷之后,这些情谊烟消云散,希望你我不要再顾及这些,你可否做到? 张仁艺的心中闪过一丝酸楚,却仍然坚定的点点头说道:身为鬼谷弟子,这一点觉悟是必然的,自然能够做到! 苏三禾点点头,说道:好!又转过头来看着孙乔说道:我与师弟明日就要离开鬼谷,之后这里便由你做主了,小鲜与茗惜二人入谷方才五年,诸事不懂,你要照顾好他们! 孙乔点点头,苏三禾微微颔首又说道:待会儿我会将进出谷口幻阵的口诀教与你,我与师弟离开之后,除非我二人其中之一功成身退,否则今生不会再踏入鬼谷,这天下之中除了先生,你就是唯一一个能够走出幻阵的人,你要守好鬼谷!——另外,若非你允许,不得让小鲜二人出谷! 李蛰弦闻言顿时大急,他们出谷之后不再回来,这里就只剩下孙乔一人,她怕是孤独的要死,肯定不会放自己出去,自己岂非要困死在这里了,虽然能够学到一些东西,不过除了迷宫之术外,那些学问自己并不在乎啊,自己也不是要争夺天下之人,他连忙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苏三禾皱眉说道:迷宫之术未成,你出去便是送死,如今外界早已不是你入谷之时的平静了,十国征战,每一个剑客之间都有仇怨,你这般毫无自保之力的走出鬼谷,又无任何势力作为你的靠山,你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张仁艺闻言也在旁劝慰,让他安心在此修炼,或许他们真的是爱护自己,但是李蛰弦不想跟他们一样将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鬼谷的寂寞之中,他还想能够在自己真正长大之前找到自己的父母,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好,他都想要作为一个孩子的模样站在父母身前。如果等到两位先生的年纪,自己都已经老了,何况父母了,那时自己可还能够认出他们来吗? 于是李蛰弦反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不会迷宫之术? 嗯?苏三禾闻言,竟然没有发怒,反而与张仁艺对视一笑,说道:是吗,那就要见识一下了,既然已经成了,那便施展一下吧! 李蛰弦顿时语塞,他那哪是什么迷宫之术,施展出来恐怕连茗惜都会笑话,不过现在骑虎难下,他连忙转口说道:若我施展,怎么都比不过两位先生,那样没有说服力,到时候你们肯定会说我学的不好,不如还是像以前那样,你们施展开来,由我来破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第三十二章 左臂灵力的作用 疾箭之术的提升极其明显,在突破到外念识境界之后,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以特殊的勾弦方法以及强劲的四石弓来射了,如今只消提前施展斩灵之术,将念力附着在箭矢之上,念力所控制的灵力能够极大的促进箭矢的飞行速度,而通过外念识的感知以及意识的沟通,李蛰弦甚至能够控制箭矢在飞行之时的方向,躲避前行间的障碍。当然由于箭速过快,这种变动只能稍微变换方位,且只有一次机会,倒不是无法控制,而是变向太多,会直接影响箭矢速度。 经过他测试后的疾箭之术,一箭能够破开三柄精钢所制的宽刃刀,当然所用的箭矢也必须是精铁特制的乌龙铁脊箭,虽然箭矢的伤害不足,但是强大的冲击力以及速度造成的伤口几乎都是贯穿伤,没有人中箭之后还能存活。李蛰弦笑着看着身旁那棵直径达到一丈的杉树,一箭射穿树干,宛如利刃横切而过一般,竟然居中折断了,断裂处满是木屑,出现一个深深的坑洞。 疾箭之术的威力超出了李蛰弦的想象,目前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体内的暗系灵力早在闭关之时为补充他干涸的念力而消耗殆尽,如今能够为他所用的灵力只有在奔跑之后或者射箭之后从体内散发出的灵力,不过若是使用这个的话,无法暗中施展疾箭之术,如果碰上厉害的人,自己首先暴露,疾箭之术若是不奏效的话,自己就危险了。 照说自己还是身念识境界之时,念力可假使的外力只有重力以及自身灵力,如今提升到了外念识了,应该能够借用更多的外力才是,不过如今似乎未曾感觉到其他外力能够被自己所用,他也曾试着抓住这山谷之中流淌的自然灵气,但是念力对其似乎毫无影响,虽然能够感知到它们就在身边,却是始终无法将其纳入到念力之中,这让他始终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没有在乎这些,既然暂时无法借用其他外力也无妨,有外念识控制的乌鸦在天上翱翔,他能够先于敌人发现对方行迹,然后以疾箭之术灭之,若是无法一击必杀,立时便走,对方追来,再以疾箭之术阻拦,若是被人近身,则以外念识悄然靠近,猝然以迷宫之术击之,趁此机会,再以疾箭之术击之,必可奏效。为此李蛰弦这半年多来,已经营建出三个完整的迷宫,经过茗惜测试之后,将她困住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时间,在他想来,即便是睟天境界的剑客,怕是也会被困住几息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够他射出两箭的了! 除却这些之外,李蛰弦觉得自己的近身能力仍然很弱,若是碰到之前那个吴尚天的话,没有本相暗影相助的话,自己怕是仍然打不过,仅凭着这一手箭术,走出谷外仍然危险。不过,若是自己跑的快一些的话,即便打不过也能够逃跑,想到这里,许久没有修炼轻身之术的他不禁在山谷之间狂奔起来。 山风在自己耳旁呼呼作响,身旁的花草树木飞快的闪过,天空之下,仿佛只有自己方才是最真实的一般,而其他外物只有残影,李蛰弦觉得自己真的快要飞起来了,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兴奋又觉得害怕,因为他的轻身之术随着心识境界的提升也进步了不少,怕是已经达到更天境剑客所能达到的轻身之术的极致,只是由于自身速度的提升,外物在眼前变得模糊,无法在奔跑之时做出合适的判断,从而找寻最佳的逃跑方向。他忽然停了下来,想道:若是施展血月之术,是一番怎样的感受了? 如此一想,他便施展开血月之术,再次施展开轻身之术,随着意识时间相对于客观时间延长十倍,他的感受力也提升了十倍,原先由于奔驰而至的模糊视景也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此刻的他只是在林中慢步一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山谷的一切。然而在这里,他忽然察觉到左臂一阵抖动,随即之前一直隐藏在那里的清凉灵力顿时宛如游蛇一般的窜动起来,这样的感觉极其古怪,然而李蛰弦却隐约察觉了什么似的,不敢停下脚步打扰它的游动。那灵力从他左臂中离开,顺着经脉的流动到了他的双腿之间,接着随着他奔跑的脚步,有韵律的不停的游走于左腿与右腿,而此时,李蛰弦忽然感受到自己轻身之术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数倍,即便是施展了血月之术,此时也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景物,恍然之间,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初入咫尺一阁时看见那灰影时的情景。 双腿之间的灵力游动的更加迅速,而李蛰弦轻身之术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似乎都要不受他控制了一般,他觉得只消自己一个箭步跳起,都可以飞入了空中一般,他心中顿时慌乱起来,集中精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脚,将速度缓慢下来,一直又向前飞奔了数里路这才终于停下,那清凉灵力变得温热了一些,这时还不断的在他两腿间游动,仿佛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随着李蛰弦渐渐恢复过来,这灵力终于又缩回到了他的左臂之上,沉寂了下来。 李蛰弦此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惊喜的是这墨家前辈留下的这点灵力竟然真的有作用,似乎对轻身之术格外有效,然而担忧的却是这速度一旦发起,快得匪夷所思,即便施展血月之术后也无法感知到奔跑时的外物情况,只能笔直的狂奔而行,若是碰到山石阻路自己怕是如同鸡蛋一般炸开了,着实令人心惊胆颤。 在之后的几日里,李蛰弦再次尝试了这样的经历,通过反复练习,他终于明白那灵力的作用,原来这当真乃是至宝,虽然不知墨家从何处得之,但丝毫不影响其使用,它就如同多生出的一条经脉,或是多生出的一条筋骨一般,让人身体的反应速度达到与意识相等的速度,只要意识能够反应过来,它便能促进身体随之而动。难怪直到几日前它方才发挥作用,因为之前自己从未有过身体无法跟上意识速度的情况,而几日前为了感知飞奔之时周遭的视景,于是施展血月之术的情况下又施展轻身之术,这才让身体落后于意识的速度,其方才发挥作用。 有此至宝之后,即便是不施展轻身之术,李蛰弦也发觉其其他神奇的作用——施展血月之术后,自己对外物的感知力提升十倍,原本看似快速的事物似乎都缓慢起来,譬如飞来的箭矢,譬如施展轻身之术飞奔而来的剑客,都如同鬼谷幻阵中的骑士一般,变得步履缓慢,但是自己身体的动作其实也变得缓慢起来,毕竟自己只是意识中的时间延长而已,身体仍然遵从这世间的时间,而鬼谷幻阵中自己之所以能够狂奔,那是因为其中的一切都是幻象而已,本就是意识之物,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在这清凉灵力相助之下,自己的身体达到与意识协同的速度,在外人看来,自己的动作宛如一阵风一般迅疾。飞来的箭矢,若是他想的话,只一错步便能躲开,而身体几乎不动,便是孙乔射出的羽箭也是如此,不禁让其大为惊讶。 这般又过去了半年时间,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已在鬼谷呆了六年多了,茗惜也出落的愈发出挑,及腰长发,盈盈一束,垂在身后,便只是背影也惹得人无限遐想,更别说那天然的面容与清澈的目光,还有那白皙的皮肤,只恨的孙乔天天嫉妒似的捏个不停,惹得茗惜每每在李蛰弦面前哭诉。 这一日,李蛰弦坐在小院之中,夏日炎炎,只有山谷间偶尔吹来的凉风能给人一丝安慰,茗惜刚刚从后山的小潭里洗完头发回来,湿漉漉的如同海藻一般的头发靠在李蛰弦身边,二人一同喝着井水镇凉的酸梅汤,茗惜说着孙乔跟她说的一些鬼谷趣事,黑朵儿则也慵懒的靠在门前的篱笆边上,轻轻的打着呼噜,李蛰弦静静的听着茗惜的话,说着说着就说完了,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凉风偶尔吹来,带来一声响动。 茗惜忽然说道:弦哥哥,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李蛰弦心中一惊,问道:怎么这么想? 茗惜说道:以前你还会去林中修炼,这一个月来你都没有去过了,小院里,院前院后你都收拾了一遍,厨房的柴火能够烧到大后年了,这屋子的房顶也被你修过了,入谷前带来的弓矢,匕首,你擦过好几遍了,半年前你训练的那只乌鸦,如今像你的跟屁虫一样了,你走到哪里,它就飞在你的身边,你一挥手,它就心领神会,似乎你已经准备好离开了,鬼谷已经没有什么事做了,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说话之间,茗惜有些伤感,说实话,她不愿意离开这里,这里太安详了,安详到她已经忘记了入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连父母的模样也遗忘的差不多了,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如同孙乔一般,终老于此了! 李蛰弦沉默许久,然后长长一叹,说道:确实,我想离开了,闭关那些年,看了许多书,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我们为了自己活着,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不为自己就活不下去,然而如今我们无须再为生存而拼命了,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们以前还剩下一些事情没有去做,或者说当时无法去做,是我们欠下的事情! 茗惜疑惑道:什么事情? 李蛰弦眸光一闪,说道:叶舒华虽然待我虽不好,却对我有养育之恩,若非那三年随他,我已经死在了东去荆州的路上,他死在了天痕剑庄章秋痕等人之手,此仇不得不报;专诸盟为嫁祸王崇一,掀起腥风血雨,杀了你村里的村民,你的父亲直接死在了秘术之下,尤其是孙长佑,此仇不得不报;你的母亲被王崇一所杀,你未出世的弟弟也死在了他的手中,此仇不得不报;另外还有天王庙之仇,应在了那刘掌柜、朱泉祯等人手上,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茗惜,这些都是你我此生之中牵扯羁绊之人,若是没有他们的存在,如何能够证明你我在这世上也曾经生存过,以前我不敢说,那是因为我们不过两个小孩,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但是今日,你我有了一丝实力,如何还能愧对那些人曾经给你我的恩情? 茗惜闻听他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顿时哽咽不止,满脸泪流,靠在他的肩上,说道:你说得对,爹爹和阿娘死的太惨了,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我这就去收拾行装—— 茗惜说风就是雨,匆匆而去,李蛰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好好的问问他们当初为何要遗弃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一章 指算天的预言 古往今来,虽有相士预测吉凶,大多止于未来之时,无法定论,从未有能于确定时间预测所言之事者,唯一能称之为神奇的乃诸葛武侯七星坛祭风,相传武侯于南屏山相度地势,令军士取东南方赤土筑七星坛,东南西北各插二十八宿旗,安置妥当,于甲子吉辰沐浴清斋,身披道衣,吩附了守坛将士,他缓步祭坛。观瞻方位,焚香于炉,注水于盂,仰天暗祝。上坛三次,下坛三次。渐近三更时分,忽听得风声响,旗幡动转。 武侯曾称自己曾遇异人,传授《八门遁甲天书》,上可以呼风唤雨,役思驱神;中可以布阵排兵,安民定国;下可以趋吉避凶,全身远害。然而明理者自不会相信真正有人能够呼风唤雨,而只是预测到了风势变化的时间罢了。 即便预测近日风势已是如此困难,何谈预测社稷,不过这世上却有一人堪比武侯,甚至远远过之,此人便是汴京城外五十里五尺观内的老道指算天了。据传指算天不修任何秘术,然灵力境界已至九天,唯一所精者乃是卜卦一道而已。在指算天之前,世人尚不得知灵力竟然也可用于卜算一道上,指算天之后,世人得知灵力竟有此效,但也并无一人能够钻研出此术来,指算天一生不娶,唯有一女徒,跟随其学艺于五尺观内。 指算天虽有逆天技艺,但寻常并不卜算,然而最近的一次出手,却将自己送入了围城之中,惹来梁国官兵以及天痕剑庄剑客四面围困,势要将其捉拿回去。原来月前新登基的梁帝朱友贞向指算天求教,欲让其卜算梁国国运,指算天禁不住其势相逼,只得升坛做法,却卜算出一个极其不好的结果,其竟然预言出梁国一年后覆灭。 这下如何是好,朱友贞请指算天出手乃是想让其算出一个自己受命于天,指点江山,国泰民安的前程来的,哪里料到这厮竟然拆自己的台,如果不管不顾的话,以指算天之名,自己这江山如何还做得稳。 当下立即派兵围了五尺观,只是念及其名,没有立刻攻入进去,只是请他前往宫廷,再行卜算之事,不过指算天却脾气发作,死也不去,本来这算天之事乃是逆天而行,每施展一次就会增加一丝天罚的危机,指算天十年只能一算,岂能再施神术。至于朱友贞想要他收回自己先前之语,甚至替他修改卦辞则更是不可能的,赫赫声名在此,若是如此行为,岂非自毁名声。所以目前五尺观前形成了僵局,而汴京之人则是日日担忧,毕竟指算天天下闻名,其言从不虚假,若此次卜算当真的话,汴梁岂不危险,若非朱友贞派兵把守着汴京十六门,怕是城内的富户一夜之间就要流失干净。 李蛰弦离京还有还有十余里,远远的看着天边处似有黑云蔽日,再一细看却是高达十丈的城墙,皆已黑石砌成,连成一线,隐没在视线边缘,李蛰弦暗暗心惊。走到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岔路来,饶是李蛰弦不识路径,却又他的哨探乌鸦传回信息,左边的官道乃是往北边封丘门而去,此去汴梁路程最短,右边的道路则是往西边的万胜门,必须绕道方寸山。李蛰弦想了想,决定还是往稍远一些的万胜门而去,毕竟梁国已有拒纳北方之民的规定出来,若从封丘门而入的话,怕是有些麻烦。 走了约莫几里路,路上行人变多,忽然间只听原来一阵汹涌的铁蹄声响,只见官道之上烟尘漫天,李蛰弦不愿多生事端,拉着茗惜退到了路边,但忽然一声惨叫传来,李蛰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汉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凄然的坐到了地上,一匹快马重重的踩过老人的小腿,女子则趴在老汉身边哭泣。 踩过老汉的马上骑士似乎被其小腿绊了一下,马步不稳,踉跄了几步,方才驾驭战马平稳了下来,回头一看肇事的老头,顿时大怒,拨转马头往回走来,目光盯到老汉身旁的女子身上时,顿时移不开了,脸上带着一丝淫邪的说道:你个臭老头,养得闺女倒是不错,给我做个贱婢恰巧合适! 老汉一听顿时大骇,却不敢抵抗,只是拦在女子身前,求饶说道:我闺女是许了人家的,就在城里! 骑士闻言马步一顿,试探的问道:许的是皇亲国戚? 老汉摇摇头,骑士又问:剑庄剑客? 老汉仍然摇摇头,骑士最后笑道:官宦人家? 老汉又摇摇头,骑士顿时大怒,抽出马鞭狠狠的在老头背后,喝道: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剑庄剑客,连官宦都不是,你说出来有何用,乖乖的叫你女儿跟我回去,还可活命,不然你死了你女儿还是得跟我回去! 老汉顿时大急,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便去抱住骑士的双腿,让闺女快逃,但是老头哪里是骑士的对手,经他一踢便人事不知,滚在了一边,年轻女子顿时大哭,拼命往后退去,来往的行人一见这情景,吓得不行,纷纷逃走,茗惜眉头一皱,拉住李蛰弦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 李蛰弦心头一软,拍了拍她的手背,见那骑士抽出腰刀正要向那老头一刀捅去时,拦在了前面,骑士的腰刀仿佛被一堵无形的高墙挡住了一般,竟无法寸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顿时心头一惊。这时他再想抽刀,也是不能,浑身如同被定住了一般,顿时明白面前这人身份,惊骇道:你是秘术剑客—— 李蛰弦淡淡一笑,说道:算你眼光不差,滚吧! 骑士顿感压力消失,连忙爬上战马,匆匆飞奔而走,茗惜走近上前,问道:那人如此为非作歹,为何不杀了他? 李蛰弦敲了敲茗惜的脑袋说道:你就知道打打杀杀,这里是梁国领域,那骑士虽然落单了,但随行队伍就在前面,见他不至,肯定会寻来的,我们少惹一点麻烦为好! 茗惜嘟囔着嘴轻轻一哼,李蛰弦没有理他,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老头的伤势,老汉的女儿见状也艰难的挪过来,将父亲扶起,看了看李蛰弦,觉得他相貌俊俏,禁不住微微羞涩,脸色一红,低下了头,却又想起他的义举,轻声细语的感谢道: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李蛰弦看她羞涩模样颇为可人,较少与女子打交道的他不禁也是微微羞涩,茗惜瞧不惯他竟在自己面前沾花惹草,走过来拦在二人中间,说道:还是看看你爹有没有事吧! 女子闻言顿时大急,向李蛰弦磕头说道:还请公子救命! 李蛰弦虽是剑客,却不善医术,倒是茗惜不仅曾在专诸盟的活道院与花道院都修习过,更是剑客中最善医疗之术的光系秘术剑客,因此李蛰弦望向茗惜说道:人是你要我救下的,你总不能不管吧! 茗惜瘪瘪嘴,不得不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这老头小腿被战马踏过,已然骨折,且有碎片逸出,若是寻常大夫医治,这条腿必然不保,不过在她的光系秘术之下,倒是无碍,于是就在这两个凡人面前上演了一番神之术法,好在这只是医疗之术而非攻击秘术,否则即便伤愈,这二人也会暂时失去神智。 不过光系秘术虽然保住了他这条腿,仍旧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李蛰弦便背起老汉往城内家中而去,一路之上闲聊方才得知他们父女老汉叫做林耕辛,闺女叫做林鸢,二人从城外的舅家回来,不巧就遇着这事了,李蛰弦问起为何这骑兵如此匆匆,莫非是有战事。 老头虽然不知,却晓得汴京最近的一些事情,李蛰弦便从他口中得知,原来这新登基的梁帝朱友贞在被称为指算天的道人卜算国运只有一年后,兵围道人的五尺观,让其改口,但那道人并不就范,朱友贞不能这么撤兵,否则威信何在,于是便形成了僵局,为了稳固他的帝位,逆天改命,于半年多前征发三十万劳役与汴京城东五十里处的汴河旁修筑禅天塔,欲将帝位禅让给上天,取天不倒而国不亡之意,从而对抗指算天的预言。如今汴京城外的人家都有人丁在汴河旁服役,那些骑士多半也是出外抓壮丁的,尤其是从北方而来之人,李蛰弦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改变主意从西边而来,否则就要被抓了壮丁了,虽然自己乃是剑客,但却不想轻易暴露身份,毕竟自己的一手箭术太显眼了,若是被藏在暗中的专诸盟哨探发觉,麻烦就大了。 眼看历程不过两三里了,只见前面又是一阵铁蹄声传来,背后的老汉顿时战战兢兢地发抖,林鸢也是满脸恐慌,李蛰弦连忙带着他们往一旁的林中躲去,自己则靠近过去打探一下,看看是否是刚才那骑士叫来的救兵,哪知刚刚靠近那飞驰而来的骑军,顿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袭黑衣而左臂残缺之人,不正是当初杀害叶舒华的天痕剑庄中的僵尸鬼么? 李蛰弦心下一沉,这次出山除了找寻父母踪迹之外,最大的事情就是为那些曾相助过自己的恩人报仇,叶舒华正在此例之中,回到茗惜身边之时,他仍然心事重重,想了一会儿,终于拉她到一边,对她说道:茗惜你先送他们回家,暂时就借住在那里,我看到了那个杀害叶舒华的剑客,想追上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茗惜顿时急道:如此正好叫我一起啊,也好有个照应!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我一个人方便些,还不清楚他身边有无其他剑客,我一人的话,来去自由,若你也在的话,难免分心,你放心,我只会暗中行事,若是不成就入城寻你,这黑鸦便留在你这边,我好知晓你的所在。 茗惜见他已然决定,便不再坚持,又嘱咐了他几句,便与林家父女往城内而去,李蛰弦则施展开轻身之术,循着刚才马队留下的痕迹,往东边追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三章 声东击西 赵申看着那些死在官兵手中的劳役们,不禁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同情,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变成了庆幸与讥哂,不屑的说道:也是他们该死,这工地乃是梁国重兵把守的要害,又有剑客巡逻,即便他们有吴国剑客相助,又怎么能逃得出去? 石崇信则不认同,辩道: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虽有剑客,却是不多,这工地方圆几十里,若是巡逻到了其他区域,要赶过来也得花些时间,刚才不就只有一个赶回来了么!他们定然是算好了时间的,马上就到河边了,那里停泊有南方来的船,上船之后不就安全了,一路往南而去,可至吴国。 赵申敲了敲石崇信的脑袋说道:蠢驴,谁说上了船就安全了,这汴河上下有多少水关拦截,走不出十里,就会被拦住了,那里也是有剑庄的暗客驻扎的。 李蛰弦听到他们说的,也觉得着实奇怪,他们的逃往规模如此之大,虽然以火势吸引了官兵和剑客的注意,为自己逃走创造了机会,但是水上的关卡却是他们过不去的难题,莫非前方有人接应,若是吴国的剑客的话,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这些不过只是些劳役罢了,值得一个剑客为此牺牲么。在李蛰弦想来,吴国剑客能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两个,其一是那群劳役之中有他们吴国的重要人物,其二就是他们并不在意这次逃往成功与否,纯粹只是为了延缓禅天塔工期的。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是失败了,计划实在是太拙劣了,李蛰弦暗自一笑,随即忽然浮现一个念头,笑容顿时止住,大叫一声“不好”,匆匆往卸货的码头赶去。 赵申与石崇信等人不禁奇怪,纷纷跟来,问道:怎么了,为何这么慌乱? 李蛰弦焦急道:那吴国间谍是声东击西之计,明知道前面还有水关是逃脱不了的,他们这逃跑与方才放火皆是同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注意,引来官兵和剑客围捕,真正的目的是那五条两千石的大船,大船一毁,水路交通几乎瘫痪,其他的小船难以能够运送这些建材,而吴国本就水军强悍,梁国失了这些大船,日后绝对难以匹敌,为了这个,他们甚至愿意牺牲剑客性命,你们以为真的是为了他们眼中劳役这等蚁命吗? 赵申闻言顿时大惊,那些木材失了总有方法再运来一些,只是时间稍晚一点罢了,工地上也还有多余的木材,只是若是这大船毁了,不仅交通瘫痪延误工期,更重要的是毁了梁国水军的立足根本,日后如何面对吴国汹涌而来的水军攻势,这汴河岂不是要被他们切断了,到时候无汴河补给,梁国不战自溃。 赵申顿时明白事情的严重,暂时也顾不得这到底是否真的,不过他心底却觉得大有可能,毕竟方才过来救火时,码头附近的官兵也被调动了,五条大船附近除了一些劳役,几乎无人设防,他唤过石崇信,叫他赶紧去叫官兵,自己则跟着李蛰弦匆匆赶到了码头。 刚刚到了码头,只听一声“砰”的巨响,正在卸货的那艘大船顿时从底部炸开,受到热浪冲击的木材四散飞出,化作了一段段尖利的木锥,还停留在岸边的劳役未曾防备之下纷纷中招,倒地不起,若只是四肢被炸到还是好的,有些胸膛被刺入,痛呼几声,便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申一见这大船炸开,顿时愣在了当场,想的不是如何去阻止而是自己的小队定然难逃一死了,李蛰弦大喝一声,叫醒了他说道:非是我们的责任,是官兵护船不利,叫点人去后面的几艘船查看,潜进来的人不会太多,不能再让他们得逞了! 赵申顿时警醒,连忙招呼人去叫劳役过来相助,李蛰弦看着报信的人离开,暗自叹息一声,他本来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禅天塔能不能修建起来对他毫无影响,梁国的江山社稷还有梁晋之间的恩怨,梁吴两国的龌龊,他都不想参与,他在此地只是为了查探僵尸鬼的底细,暗中寻机向他复仇,以报当初叶舒华的养育之恩。然而当他在此地与这些劳役们切切实实的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对他们不禁又是同情,又是感激,若自己只是一个寻常人的话,没有他们的相助,恐怕早已被官兵还有劳役中的那些痞子们欺负的不成人样了,所以此刻他不得不出手相助了。 李蛰弦奔至第二条船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一袭黑衣的蒙面汉子窜上了甲板,看他的身手应该是修炼轻功的好手,却并非秘术剑客,想来这等潜入任务,即便成功也是身死,惜命无比的剑客能够有一人领命而来已是难得。不过这人虽然并非剑客,却也不是寻常之人就能奈何的,不仅身轻如燕,矫如脱兔,身负百十斤重物,在这船上船下上蹿下跳如履平地一般,可见其力量之大。 赵申跟随李蛰弦而来,攀上大船之后,顿时也发觉了那蒙面人,但见他从身后抽出一柄腰刀,寒光澈澈,顿时胆寒。那蒙面人见只有他们二人追来,一看就是寻常的劳逸而已,便没放在眼里,右手持刀一个飞跃便往赵申砍来。赵申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局面,双腿都开始打颤,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刀,却仍然被刀尖划到了手臂,滋溜一线血光飞出,他吓得顿时跌坐到底,满脸苍白,蒙面汉子眸光一震,似乎没有料到赵申竟然躲过了自己这一必杀招式,暗暗心惊,作势又要上前结果了他,李蛰弦连忙抢上一步,从地上抓起一根两人高的长木,向蒙面人冲去,蒙面人躲开他的攻击,似乎被他惊人的力气震住,顿时舍了赵申,改来攻他。 李蛰弦看他招式虽然精妙,但是在自己心识感知之下,却是错漏百出,若非自己目前要靠着劳役身份掩饰行迹,岂能让他如此得意,此刻赵申就在自己身后,更加不能施展秘术,不由暗自苦笑。不过只见这蒙面汉子招式施展的越发凌厉,李蛰弦再不自保,或许就要丧命于其手中了,他略一思索,当即大喝一声“官兵来了”。 蒙面汉子做的就是送死的任务,岂会惧怕他这么一句恐吓,本来手中举起的腰刀是要劈下的,但是李蛰弦这一声喝却并不简单,随着他的声音,他已在袖中暗中行走完剑诀,施展开了迷宫之术。这汉子饶是武功精妙,却并不修炼秘术,无灵域抵挡灵力冲击,意志又无法月剑客相比,自然是中招了,顿时呆呆的定在了那里。李蛰弦见状,连忙又抱起地上的长木,略一冲锋,头前一端将蒙面人抵到了船边,他再一思量,这人身中迷宫之术,片刻之中怕是不容易醒来,若被有心人察觉,定然识破了自己身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淹死了他,到时候也无人知道他身中幻术之事了。这般想着,李蛰弦再一用力,那汉子便从船沿跌落了水中,由于他意识仍被困在幻术迷宫之中,自然是不会求生了,不多时便沉入了水底。 这时,赶回来营救船只的官兵与劳役也纷纷赶了过来,见到被炸毁的大船,个个大骂不已,又暗自担心,尤其是负责本区的校尉,连忙让人搜索贼人。李蛰弦装作力竭的模样,松开长木,跌坐在了船边,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赵申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谨慎的靠近李蛰弦,朝附近看了看,见着那贼人没有帮手,这才扶起李蛰弦说道:兄弟,你可是立功了啊,杀了这贼人定然有奖励的,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李蛰弦谦虚一阵,赵申却又疑惑说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汉子看上去凶狠,功夫也不赖,为何吃你一吓,顿时就呆住了,这被撞进了水里也不扑腾一下,莫非是个铁秤砣? 李蛰弦打个哈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呵呵一笑,说道:或许是吧,官兵来了,他即便会泅水也逃不走了—— 赵申闻言却忽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失声说道:莫不是他会潜水,已经悄悄遣走了?不行,我得叫人去寻他踪迹,否则若是逃了,你们就躲不过这个麻烦了!说着,他匆匆下船,去找官兵下河寻人去了。 李蛰弦暗暗一笑,虽然自己的幻术境界不过入门而已,但是那迷宫却是以血月之术营造而成,或许要使连同境界的剑客中招都比较困难,但是针对这普通人来说,却如同梦魇一般被困住了,何况以心识念力施展而出的幻术,念力就潜伏在对方的意识之中,那蒙面人所在的位置就在船下的河底,死的不能再死了,哪里还能潜逃离开。 很快,那蒙面人的尸体便被找到了,浑身浮肿,已然溺亡,赵申这下才松口气,之后大量的官兵过来封锁码头,严查间谍,特别是最近新进入的劳役,赵申的本家赵匡胤作为行军书记也到此巡视,看到李蛰弦后,将他拉到一边,与其颇为不善的说道:若非这间谍乃是为你所杀,你这次难逃嫌疑,好好跟着赵叔做事,若有任何歹意,小心你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五章 京城 李蛰弦在城外呆了一夜,寻回了自己随身的弓矢,第二日一早便往京城而去,汴梁城高十丈,后三丈,以巨石灌以糯米汁修筑而成,上可跑马,内有瓮城,城垛后有几十架抛石机及六牛弩,在剑客未兴之前,这便是一座不可攻破的城池,然而在剑客繁盛的今日,再厚实的城墙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李蛰弦背后的长弓虽然用粗布包裹住了,但是入城的时候仍然十分惹人注意,不过他抖了抖腰带上缠着的镂空玉佩,那几个城门官顿时殷勤的躬身问好,立即放他进去了。寒鸦已在他的前面越过了城墙,带他往城南而去,茗惜如今正住在林鸢的家中,那里乃是汴京外城,靠近蔡河的小甜水巷中。有寒鸦带路,自然是不会迷路了,一路走来,南北商贾,花样小吃,鳞次栉比,与他曾经成都匆匆一过时的记忆情景相比,这汴梁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城。 沿着蔡河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寂静的城南居民区,此地乃是新城,是在原来的汴梁城外新建了一层城墙之后划入的城区,虽然地方大了许多,但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城内的贫民与商贾,至于官宦人家与剑客家族大多住在内城之中。甜水巷以井闻名,传言数十年前此地新开一口石井,水质清澈,滋味甘甜,供应几条街巷的吃水,水位依然不低,是以附近几条街巷皆是以甜水巷为名,后来外人为避免名称混淆,则按照顺序名为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以及小甜水巷,林鸢所居之处便是最后一条巷子了。 不过那石井虽然神奇,但是后来却被官宦之家闻知,上面盖了遮风避雨的石亭,在井上又加盖了井盖,专门为贵人专用,附近人家再也吃不上这水了,然而后面的事情却有些神奇,原本百姓怎么吃也不见少的井水,在贵人封禁之后,只吃了半年,这水井便干枯了,是以此地之人纷纷传言那井中出了神仙的,于是纷纷将其供奉了起来,如今已然超过了一些小庙的香火。 甜水巷第五家的门户便是林家父女的两进小院,前院种了一棵歪脖子树,还有一些时令蔬菜,这些都是林鸢平时大理的,林老汉则在后院做木工活讨生活,李蛰弦敲了敲柴扉,不多一会儿,便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柴门一开,只见一个宛如雨后荔枝般的面孔出现,正是那林鸢,许是刚刚正在洗头,这时头发还湿漉漉往下滴水,落在了薄薄的春衫之上,那光滑细嫩的肌肤似乎都若隐若现。林鸢似乎发觉自己微露春光,顿时惊呼一声,低下了头羞赧道:公子终于来了啊,茗惜妹妹一直在担心你!说着,又匆匆往后院而去找茗惜了。 李蛰弦不禁尴尬的一笑,一同走进了小院之中,一共三间房子,中间的是正屋,是林老汉住的地方,东边是林鸢的闺房,现在住着她和茗惜,还剩下一间西厢,也是一应俱全的厢房,以前是林老汉的大儿子住的,后来被抓壮丁当兵去了,在潞州之战中战死,是以空了下来。 李蛰弦从正屋与西厢间的雨廊走到后院里,只见茗惜匆匆向自己跑来,一下子埋入了自己的怀里,李蛰弦尴尬的对林鸢还有正在做木工的林老汉一笑,说道:我妹妹就没一个正行,见笑了! 茗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还说我,你一去就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把我卖给林伯伯了呢! 林老汉闻言顿时摆摆手,紧张道:我哪里买得起啊! 林鸢知道李蛰弦性格温和,与那些她曾经听说和见到过的剑客不一样,自然不会与父亲生气的,听着父亲这一番解释,顿时与李蛰弦还有茗惜一笑,说道:爹爹,茗惜妹子跟你开玩笑了! 林老汉顿时憨憨的一笑,说道: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做饭,待会叫你们! 李蛰弦说道:有劳了! 说完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给林鸢说道:茗惜身上没有带钱,都在我这里,别跟我客气,我的日子过得肯定比你们宽松很多,这钱拿着,就当是这些天的伙食费,劳你们费心了! 林鸢赶紧推脱,说道:公子救了我与父亲,我们哪能要你们的钱了,再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了! 李蛰弦叹口气,看了看茗惜,茗惜顿时会意,从李蛰弦手中接过银子塞到了林鸢怀中,说道:弦哥哥不是故意跟你们生分,而是真的感谢你们,收着收着,也不是很多,你若是敢再掏出来,我就把你衣服撕开—— 说着,斜着眼睛睨了李蛰弦一眼,李蛰弦脸上顿时微微一红,林鸢也当真不敢推出去了,毕竟这些天已经了解了茗惜的性格,若自己推却的话,她当真敢这么做的。 林老汉在前院生火做饭,李蛰弦出去看了一眼,见他被烟熏火燎的着实辛苦,不由叫起了诸人,说道:老伯别做了,咱们直接出去吃吧,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馆子么? 林老汉说道:这附近住的都是与我们一样的穷苦人家,哪有酒店会开在这里,平时若想吃点好的,要么去蔡河边的食摊,要么去附近的脚店沽点酒、买二两猪头肉,馆子可是上不起的! 有了方才那一出,林鸢知道李蛰弦这是想要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茗惜的照顾,便没有与他客气,说道:这附近虽然没什么像样的酒店,但是东华门附近的祥云楼却是汴京的酒楼翘楚,据说就连皇帝都经常过来光顾,而且那里云集了天下各国的名厨,什么样的口味都能吃到,公子若是不差钱的话,可以去那里谋求一醉。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你倒是不客气了! 林老汉闻言顿时又紧张起来,连忙又拉了拉林鸢的袖子,林鸢轻轻笑道:李公子不会在意这些的。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去这里见识一下吧!说着,众人锁好院门,出了甜水巷,到了临街的驿站租了一辆驴车,两位女眷上车,李蛰弦则与林老汉随同车夫坐在前沿。这车夫听闻他们是要去祥云楼吃饭,不禁一阵羡慕,不过看他们模样应该是头回过去的,忍不住又卖弄起来,说道:这祥云楼乃是唐朝开元年间时西域商人柳客心修建的,柳客心你们知道么,他乃是胡汉混血,最善经营了,据说他一年所得能赶得上国库一年收入,西域那边沿着丝绸之路,百十个大小国,有一半的国家要靠他的过税支撑,剩下的一半要么已被他控制,要么奉他为尊爵,那真是威风的紧。不过商人在大唐却地位甚低,可能一般官宦市井之人皆不知其名,然而在商人之中,他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尤其这祥云楼,修建时耗费了五年光阴,三层相高,五楼相向,中间有桥廊衔接、明暗相通,在这京城之内也只有皇城的钟楼比它高了,还有一首诗词为证,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馐味,四面栏杆彩画檐。你们今日真是有福了,我看是沾着这位公子的光了吧? 林老汉是老实人,不禁点了点头,说道:是是,老头子是跟着李公子去见识一下的! 车夫斜着眼看了李蛰弦一眼,虽然其穿着颇为朴素,但是相貌俊雅,眉眼清秀,颇有一股出尘之意,再一看,只见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镂空的圆形玉佩,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原以为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看上了柴门佳丽的故事,没想到竟是一名秘术剑客。 若是在唐末之前,天下尊贵之人的排行当是世家门阀,然后是官宦士家,再次是僧人道士,最后则是武将勋贵,武人的地位最低,然而安禄山之乱时,秘术剑客的出现则颠覆了整个社会的阶层架构,秘术剑客超越所有阶级,成为了皇室之下的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不过这并非意味着秘术剑客不如皇室尊贵,而是剑客将世俗的权力让给了皇室而已,他们高傲的心中不屑于管理那些凡夫俗子。 如今社会皆以剑客为尊,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出众,能在这乱世之中庇佑左右,还因为他们不同于以往的武人,粗鲁野蛮,反而由于入灵的门槛极高,大多剑客都是以儒释道等诸家学问入境的,所以剑客除却武力之外,学识比之寻常学者更加高深,除此之外,由于秘术及灵力的修炼触及到了人类最深层次的秘密,他们的气质无形之中带有一股神秘与超然,凡人望之,只觉得二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神仙与蝼蚁般的天然隔阂。车夫没有想到,此生之中竟然得与一名剑客同车而行,他登时不敢再卖弄了,小心翼翼的驾着驴车,往那祥云楼而去。 到了那祥云楼前,李蛰弦给了车夫十个铜钱,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带着林家父女二人往祥云楼走去。抬头看了一眼这规模恢宏的楼阁,李蛰弦也是暗暗一惊,没有想到这寻常的酒楼食店竟然修建出了宫殿群般的架势,红墙黑瓦,雕栏玉砌,呈现出一幅富贵堂皇的模样,而楼阁之间的连廊如同仙宫彩带,远观宛如彩云飘月,近看则似羽翅展鹏,可谓是匠心独运了。 走到楼门彩棚前,便有店里的引客过来打招呼,询问他们是否预定,就餐的人数,菜式要求等等,等李蛰弦说完之后,引客心中默算了一下菜肴价格,再暗自打量了一下他们的服饰装扮,看看他们是否有付账能力,当他看到李蛰弦腰间的佩玉时,顿时不再计较了,毕竟镂空的佩玉不是一般人能够佩戴的,若被发现并非剑客而佩此玉的话,会惹下天下所有剑客的众怒,夷其三族不止。目前假扮剑客的案例普天下之中尚且只有黄巢之乱时的三例,不出意外的全部被杀,且死状凄惨,至此以后天下再无人胆敢假冒了。 引客将他们引入大堂之后,便有专门服侍的店侍女引他们往被外人称作梅雨轩、但被祥云楼内部人称为二院的地方走去,引客已经将他们的身份告知了侍女,她自然知道以怎样的标准去款待他们。 在去梅雨轩的廊道之上,总觉得一道目光在自己和茗惜的身上逡巡不散,李蛰弦四处观望一阵,忽然抬起了头,只见二楼的花梨木雕栏旁站着一位娉婷少女,不过与茗惜一般年纪,身着蓝底白纹的八幅水湘群,白面绣花的小鞋看上去格外精巧,缎面乃是蜀中上好的锦缎,一看便非寻常人家之女。那容貌秀雅可亲,如同邻家小妹一般惹人怜惜,但目光之中却是一副惊愕与哀伤的模样,李蛰弦暗暗一惊,莫非是熟人,看上去确实像是熟悉的紧,是谁了? 茗惜见到李蛰弦停了下来,禁不住顿住脚步,回头问道:弦哥哥,怎么了? 李蛰弦没有回答,茗惜只见他抬着头便循着他的目光往上望去,看到二楼栏边的少女时,顿时有些吃味,恨恨的一哼,但再看之下却顿时欣喜起来,大叫一声,对李蛰弦说道:是依冉姐姐,是依冉姐姐哦! 啊!李蛰弦轻轻应了她一声,他也认出这个少女便是他们曾经在剑庄中的邻家女孩宋依冉了,想必她也大概认出了自己和茗惜,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们,不过李蛰弦的心里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前去相认,毕竟自己被叫做小鲜的时候,惹出了太多的麻烦,而灵隐剑庄却并不想要为他承担那些。若是现在相认的话,不可避免的会与剑庄其他人见面,自己的身份难免曝光,他目前还不知道专诸盟与闻韵剑庄是否还在追查自己,是以并不敢冒险。 李蛰弦拉了拉茗惜的手,说道:不是她,我们走吧! 茗惜急道:怎么不是,分明就是——噢,我懂了——说到这里,茗惜看了李蛰弦一眼,又看了看宋依冉,她瞬间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但是眼见自己曾经的朋友却无法相认,难免让她觉得有几分遗憾与伤感。 然而这时,那二楼的少女却忽然翻过栏杆跳了下来,走到了李蛰弦他们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小鲜哥哥?茗惜?是你们么? 茗惜见她主动相问,哪里还忍得住,拉住她的手跳起来说道: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啊? 宋依冉点点头,说道:六年不见,差一点认不出你们来了,我刚刚听见你们的声音,为何认出了我还要走!说到这里,看着茗惜暗淡的目光,她顿时也明白了,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蛰弦微微一笑算是谢过,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和人吃饭? 宋依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和萧郎、孟行吾还有司马长空,奉蜀帝之命,护送花蕊儿姑娘来汴京,花蕊儿吃不惯这里的菜式,想吃蜀中家乡的风味,我只能来这里叫他们做了送到驿馆去,你们了? 李蛰弦笑道:我们自然是吃饭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宋依冉想了想,见他似乎不是客气,而是诚心相邀,便同意了,侍女带他们进入了一个包间,不一会儿水陆八珍陆续而上,众人也道起了离愁别绪,只是鬼谷之事乃是秘密,自然不能与她说了,不过李蛰弦对这些年剑庄的事情极为好奇,问起了旧事,只听他问道:我走了之后,闻韵剑庄可对你们不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七章 蜀中名花 宋依冉离开祥云楼之后,心中有再见李蛰弦与茗惜的激动,然而心底却又不禁感到一丝震惊,她记得他们曾经在剑庄之时,母亲为了结交姬无涯,每次邀请小鲜到家中吃饭的时候,都会给他们下蛊,这蛊虽然对身体并无大骇,却能在对方身体暗中留下痕迹,当蛊繁殖到一定时间之后,以苗家特殊的秘法,甚至能够控制对方身体,宋母本打算碰到生死危机之时,以此要挟姬无涯相助自己,因此宋依冉即便不齿母亲所为,却也只能任其行之。当初在剑庄之时,她还能感觉到小鲜和茗惜体内蛊虫的气息,然而如今再见,却再也感觉不到了,难道是他们已经发觉母亲下的蛊了吗,若是如此,他们岂不是对自己起了怀疑,毕竟自己乃是苗家之人,曾经彼此邻居,有大把机会下蛊。 怀着忐忑的心情,当她回到驿馆之时,已经过了饭点了,提着从祥云楼做好的饭菜往花蕊儿所居的别院而去时,司马长空正好在院前值守,看着宋依冉这个时辰才回来,禁不住皱起了阴郁的眉头,低声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宋依冉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蛊虫的事情,哪有时间编出一个理由,又不能告诉他小鲜他们的事情,当下只能冷冷一哼,算是回应了,司马长空如今乃是蜀宫剑客留守,一向受人尊重,又是这次任务的头领,岂能受她如此轻视,见她越过自己进去,顿时变色,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臂,低声斥道:小心你的身份,你们母女不过是剑庄收留的外族女子,若干违背我的命令的话,信不信回去之后我就让颜师兄将你们逐出剑庄! 由于曾经王释空祸乱蜀国,而此事的缘由却是来自于深山中的苗寨,蜀中百姓大多已经知晓,宋家母女多少也受到了蜀国民众的排挤,甚至在剑庄之中,偶尔也会遭到冷眼,她们最担心的便是失去剑庄的庇护,司马长空抓住了这一点,宋依冉顿时软了下来,求饶般的语气说道:路上耽误了,我又在那里用过饭后才回,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司马长空见她服软,冷冷一哼,松开了她的手,说道:花蕊儿姑娘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关键,不得有一丝松懈,即便她吃不下东西,你也不得怠慢了她,知道了吗? 宋依冉低眉顺眼的应了,司马长空便放她进院子了,等她离开之后,他又叫来一个潜伏在院中的暗客,低声嘱咐说道:去祥云楼查查,看看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我看她神色异常,似乎有事瞒着我! 暗客匆匆应了,顿时便离去查探了。宋依冉走入小院之中,沿着杏花夹径的小道往后面花园而去,花蕊儿人如其名,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向来只为花痴,如今心情不佳,又身在他乡,也只有些许花香与几缕清风能够排除心中忧郁了。 东宫花烛彩楼新,天上仙桥上锁春。偏出六宫歌舞奏,嫦娥初到月虚轮。纱幔薄垂金麦穗,帘钩纤挂玉葱条。楼西别起长春殿,香碧红泥透蜀椒。 走入后花园的时候,宛转悠扬的声音传来,宋依冉驻足一看,只见院中小池塘边,一个宛如笼罩在轻纱薄雾中的背影正望着池中的白睡莲痴痴发呆,过了一会儿,又念出了一段词句:翠华香重玉炉添,双凤楼头晓日暹。扇掩红鸾金殿悄,一声清跸卷珠帘。清晓自倾花上露,冷侵宫殿玉蟾蜍。擘开五色销金纸,碧锁窗前学草书。 顿了一顿,女子沿着池边踟蹰几步,幽幽一叹,又念道:翠钿贴靥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拂晓贺春皇帝阁,彩衣金胜近龙衣。新秋女伴各相逢,罨画船飞别浦中。旋折荷花伴歌舞,夕阳斜照满衣红。 满脸的忧愁,似乎欲泣的神情,只看得人不禁暗生怜惜,恨不得杀了那个惹她伤心的人,只是她如今的忧愁谁又能解,伤她心的人谁又能责怪,要怪只怪蜀中无好男儿,只能教她一个弱女子来寻求庇护。 这人便是人称“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的花蕊儿,真名其实叫做徐凝妃,只是她以花蕊儿闻名,是以真名是何早已被人忘记了。 花蕊儿自幼被孟知祥的乳娘收养,由府中女官教育,识文断字,出口成章,丝毫不弱于男子,而容貌自不用说,不过十一二岁之时便得了蜀中名花的称谓。如此出色的女子孟家自然珍惜,孟知祥年纪已大,对女色一事并不热衷,长子孟昶喜好此女,孟知祥便将其赐给了他,只等花蕊儿及贲之后,便纳入宫中,然而这几年,孟昶忽然之间转性,对女色也淡漠起来,竟然对这绝色女子甚为冷淡,即便花蕊儿百般讨好也无济于事,甚至于今年,竟将其献给了梁帝朱友贞为妃,以交好梁国,承认孟知祥蜀帝的地位。 花蕊儿在池塘前长吁短叹,悲伤自己的遭遇,这些天来,心中无时不在想着曾经的可心儿人孟昶公子,但等了这么多天、盼了这么多天,仍然没有等到蜀中传来将她接回去的消息,终于死心了。回想起当初在蜀宫之中的生活,曾经作过才词曲,仿佛一切都是梦幻一般,如今遗留下来的只剩下撕心的疼痛。 宋依冉走到花蕊儿身边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到来,等到宋依冉出声,这才悠悠的转了过来,宋依冉说道:我从祥云楼带回了你喜欢吃的蜀中饭菜,多少吃一点吧! 花蕊儿看了看宋依冉,强作笑颜,说道:多谢宋姑娘了,只是我真的吃不下! 宋依冉劝道:姑娘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饿一天了身体如何受得住,我带了姑娘最爱吃粉蒸牛腩,还有豆鼓鱼腩,据说做菜的师父是曾经蜀帝王家的御厨,如今在祥云楼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花蕊儿听她说的诱人,加上饿了一天,又持续的心伤,当真是饿了,心中也知道那个狠心人是真的将自己遗弃了,便不再与自己的身体做对,轻轻点了点头,随宋依冉回到了房中。房中自有丫鬟从食盒中拣出饭菜,这食盒一共三层,最底层有上好的兽碳保温,是以菜肴没有丝毫冷却,此刻食之正好不过。 花蕊儿看待外物首重形态,只见这两荤一素色泽亮丽、形态优雅,当真是出自于御厨之手,不禁暗暗点头,坐了下来尝了一口牛腩,松软可口入口即化,见着宋依冉站在身边,顿时微微一羞,忙招呼她坐下,说道:宋姑娘可曾用了饭食,若是没有,不妨一起吃吧! 宋依冉摆摆手,解释道: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吧! 花蕊儿虽然饿了,然而食量极少,从小被教导着食不言,寝不语,很快就将一小碗米饭吃了,饮罢茶水漱了漱口,与宋依冉聊了聊女孩子间的趣事,宋依冉见她话语之间仍然难掩悲伤,心中禁不住一阵难过,忽然想起过几日汴京城中有一个河灯晚会,乃是梁国礼部举办的,说是为太后祈福,宋依冉心中一动,对她说道:过几日,城里有个热闹的所在,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 花蕊儿本就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这段时间幽居驿馆之中,一是因为心中难过,二来也是身份变化,容不得她肆意妄为了,这才娴静了一段时日,听宋依冉这般说道,顿时动了心思,但随即又有担心的问道:虽然梁帝还不见我国来使,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召见,这期间外出,若是惹出了什么事情,不是给蜀国添乱么,还是不要去了吧!何况司马先生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宋依冉听到司马长空的名字,心中就是一阵怒火,这人恁地可恶,当初他死乞白赖的来到剑庄寻求庇护,剑庄的人谁都不理睬他,他还好高骛远的想要追求施家小姐,可施小姐哪曾正眼瞧过他,若非姬先生看他可怜,替他转为暗系剑客,以他断手残疾的模样,修为如何还能精进。可即便姬先生对他如此恩深情重,这人最终仍然投入了湘溪子的阵营,连姬先生被气走之后,也未为他说一句话,如今更是与颜秋明打得火热,剑庄的人谁不知道颜秋明乃是暗客叛徒,若非是他背叛姬无涯,替湘溪子联络暗客、孤立姬无涯,如今剑庄的庄主早已是姬先生了。 想到这里,宋依冉冷冷一哼,说道:他如今只是蜀宫的剑客留守而已,哪有资格管到我的头上来,等我跟萧哥哥说一声,到时候有我们保护你,量他也不敢说什么,偷偷告诉你,司马长空可打不过萧哥哥! 说到这里,宋依冉的脸上竟然一红,她倒并非说的假话,萧郎虽然言语不多,但自从六年前的儒家庄试之后,他便一直刻苦修炼,听剑庄的教习曾说,萧郎如今早已有睟天境的实力,司马长空虽然修为提升很快,但却是转系而来的,基础没有萧郎稳固,境界也差了两殿,根本不是萧郎的对手,她脸红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她神女有心,早已对萧郎暗生情愫罢了。 花蕊儿看她脸上红霞,分外可人,知道她情窦初开不好意思,当下也没有故意调笑她,轻轻一笑算是应了她的邀请,宋依冉刚刚吐露心声,再坐在这里难免尴尬,便告辞离去,自去找萧郎商量此事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司马长空派出去打探宋依冉耽搁时间原因的暗客也回来了,二人找了一处隐蔽的房间,暗客这才禀告说道:一路追查过去,在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城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来到了祥云楼,我找店里的小二询问了,说宋姑娘要求的饭菜没有耽误什么功夫,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宋姑娘在等的时候似乎碰到了旧识,与他们吃完了饭才离开的,想必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晚了的。 司马长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暗中沉思着:这宋依冉乃是寄居在剑庄中的苗家女子,这么多年来,除了剑庄内那赢盈盈外,没有几个能说上话的,何况这梁国都城,哪里有什么旧识!但是她却能与他们坐下吃饭,看来关系匪浅,于是他又问道:可曾问了那旧识的相貌? 暗客说道:相貌倒是没有记住,不过店小二说其中有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与先生仿佛,女的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着实不俗,剩下两个一个老汉,还有一个十七八穿着朴素的女子,像是父女,一共四人,不过后来他们出门之后似乎分开了。 一男一女?司马长空飞快的想着,忽然间两个面孔顿时窜入他的脑海之中,计算一下年纪也与店小二说的相似,想到这里,他叫暗客离开,嘴角轻咬,模样格外吓人,阴森森的低吟道:小鲜,茗惜,这些年姬无涯将你们藏得好隐秘,专诸盟哨探四出,竟然也没有查到你们的一丝踪迹,害得我境界初成,想找你报仇也无处可寻,这下可好了,我终于找到了你们。 司马长空曾经乃是四大天纵家族的嫡子,身份尊贵,衣食无忧,只是后来家族遭遇不幸,只得蒙难流落蜀国,他本就是性格自私又自视甚高之人,初次与四岁的小鲜相见之时,就曾经害过他的性命,虽是无心之举,但也暴露了他的本性。然而小鲜却在必死之局下竟然未死,反而反噬杀死了那个屠杀自己一族的凶手,这让司马长空暗自惊奇又深深忌惮,担心他日后长大后实力强于自己,来找自己报仇,当时他本想找机会杀了他的,却又忌惮那诡异的黑印与他身边的那个书生,是以并未下手。原以为他们再无相见的机会,却未料到竟然因为姬无涯,终究还是相逢了,饶是小鲜已经不记得他了,司马长空却没有放松一丝警惕,而在因为求助兄长后导致自己右手被砍,他对于小鲜的仇恨更是难解,毕竟若非要寻找他,他也不会去求助兄长,也不会断手,以至于失去了掌中术的传承。 如今断手之恨,加上对小鲜日后向自己报仇的担心,司马长空心中恶念陡生,已经在心中默默的将小鲜剐杀了无数次了。以前是因为姬无涯的存在,以及剑庄对内部争斗的严禁,他始终无法下手,然而如今在这汴梁城中,却再无这些限制了,无论如何,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放任他离去。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匆匆出门,亲自去打探小鲜他们的下落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九章 失踪女童 李蛰弦较快了脚步,看见前面一团人流,人挤人的,便与茗惜窜入其中,寒鸦就在司马长空身后十丈高空尾随着,丝毫逃不过它的眼睛,只是李蛰弦还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司马长空,毕竟当初在剑庄时就没有见过几面,之后司马又与姬无涯一同闭关,而出关之时李蛰弦已将吴尚天斩杀,惹下了滔天大祸,被湘溪子关了禁闭。 这一波人潮都是往汴河边而去的,在河边官兵搭建的木棚之中,可以领一盏河灯并二十文钱,然后去河边将河灯放入水中,随波而流,算是替太后祈福了。李蛰弦稍微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行迹被那人发现,在这一片人潮之中,只要不被对方以附印标记住,任是谁也无法时时刻刻掌握自己的行迹。 为了显得不突出,李蛰弦与茗惜也随着众人争抢到了两盏河灯,然后随着大流走到了河边,放下河灯之后,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替那苦命的老夫念了几句经文,然后睁开眼睛四下打探着。往西走不远处,是这附近不多的一座石桥,叫做相国寺桥,由于今夜的节目都集中在了相国寺内,所以这桥到了晚上之后,有无数的人从桥上过来往相国寺而去,此时桥上的情景当真可谓是壮观,不仅人挤人,更是胸贴背的,石桥附近还有不少二流子看着有眉清目秀的姑娘妇人经过,就在桥上来来回回的挤,目的是趁机摸一下屁股,掏一下胸,反正桥上人多,谁也不知道那伸出的一只手是谁的。当然若是富家千金,官宦小姐的话,自有仆人左右护法,不会让其得手,但是那些小家小户的柴门佳丽却遭了毒手,不免绣眉颦蹙,连连跺脚,深恨今日的出行。 不过这样的情况正好对李蛰弦有利,想了没想便钻进人潮往桥上摸去,走到桥边的时候,那几个二流子老远就看见茗惜的容貌,顿时滴落了好些口水,纷纷跟了过来,李蛰弦目光一紧,如何能让这些无赖沾了茗惜的身子,登时以斩灵之术分出一道外念识力,施展出最浅显的迷宫之术,这几个二流子顿时陷入了无尽的迷失之中,李蛰弦从他们身旁离开,也不管他们此生之中是否能够从那迷宫之中逃出,随着人潮,挤上了石桥。 牵着茗惜上了石桥,李蛰弦也不禁暗暗头疼,看了过这石桥也要有过五关斩六将的觉悟,回头看了茗惜一眼,只觉得她小小的身子如同雏鸟一般,生怕她被人群挤坏了,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她上来,随即一想,不知这人潮中是否还有其他的流氓无赖,背在后面找看不到,若是被人欺侮了就不好了。于是便让茗惜勾住自己的脖子,将她抱在了身前,二人面面相觑,茗惜忽然一阵羞赧,不敢再看,将头埋在了李蛰弦的颈间,耳鬓厮磨,转瞬间就连李蛰弦也是面红耳热的。 李蛰弦不敢再耽误工夫,寒鸦视角中已经看到跟踪之人似乎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也往石桥这边过来了,李蛰弦一马当先,挤进了石桥的人潮之中。上了石桥之后,李蛰弦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拥挤的威力,身后的一个书生个头不高,一张脸被人挤得几乎要粘到了他的背上,而身前的茗惜也被挤得如自己肌肤相亲,没有一丝空隙余下了。茗惜在他耳旁轻微呼吸,吐气如兰,温暖的气息让他的身体愈发滚烫,而她刚刚发育起来的蓓蕾般的****不断的摩擦着李蛰弦的胸膛,即便是朝夕相处之人,他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丝男人的正常反应。 二人靠的这么紧,李蛰弦的身体一变化,茗惜立时就反应了过来,只觉得一根滚烫的铁杵不断的在自己股间撕磨,若非面前只有弦哥哥一人,她的双瞳早已闪现白光射穿了这个无理之人。然而以她如今对男女之事的些微了解,也仅仅知道这是无礼之举,却并不知道弦哥哥身前的那滚热的铁杵到底是何物什,为何要随身携带着。然而这石桥着实是长,大约有二十余丈宽,桥上人流拥挤,只能一步一步小步的腾挪着,茗惜虽然不懂人事,但是经过这小段时间弦哥哥的铁杵一直在自己股间磨蹭,她只觉得身体起了一丝特异的变化,湿漉漉的津液从身上羞人之处流出,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就湿了自己的亵裤,热浪一道一道涌上心头,她浑身燥热无比,连身上也被汗液浸透,浑身都不舒服。 弦哥哥!一声呢喃在李蛰弦的耳旁响起,却是茗惜意乱情迷中自然而出的呻吟,听得他顿时心慌起来,恍然间似乎也察觉到茗惜身体的变化,自己的铁杵从先前不经意的接触,到之后食髓知味的轻巧研磨,李蛰弦也是浑身舒爽,这时更是察觉到了茗惜股间似乎被汗液浸透,那股湿意连自己都感受的清楚,李蛰弦暗暗一惊,未曾想到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勾得茗惜都动了情了,然而如今茗惜方才只有十四岁而已,又与自己兄妹相称,自己岂能趁人之危。 连忙在心中暗暗念起了楞严经,“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如此反复念诵了四五遍,这才压制住心头的欲念,铁杵也渐渐松软下来,李蛰弦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蛰弦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然而茗惜却被方才那阵似是难受又似是舒服的滋味搞得魂不守舍、不上不下的,这时见到李蛰弦停止了动作,顿时更是心慌慌的仿佛失落了什么一般,殷红的面庞紧紧的贴在李蛰弦的脖颈之间,呼吸急促不已,如同一只被惊动了的小蛇一般在他怀中扭来扭去,李蛰弦暗叫不好,已经老实了的小兄弟顿时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好在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然后人群顿时分开为两边,李蛰弦也被挤到了一遍的石桥栏边,若非他乃是秘术剑客,又曾修习过武艺,下盘稳固,差一点被汹涌的人潮挤掉下了桥,就在他暗叫好险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一个惊呼的女声。 李蛰弦猛然侧身,却见一个头戴幂罗的女子被挤到的桥栏边上,接着又是一波汹涌的人潮一挤,女子再无处借力稳住身形,身子逐渐外斜,随即一个不防就要跌落到桥下。如今正靠近夏季,汴河水流充沛,水势虽然不急,但这一落水若营救不及时,水侵入肺中,即便是救了起来也要落下病根,活不长久。 这一幕发生的着实是快,几乎就是李蛰弦侧身之间发生的事情,而女子已然往桥下跌落,幂罗散开,顿时一张眉眼如画的面孔映入眼帘,只这惊鸿一瞥,李蛰弦瞬间就被其折服吸引,暗叹如此绝世容颜,即便茗惜比起来,也少了些娇艳,仿佛间似乎有当初在成都花店见过一眼的花蕊儿的痕迹,莫非是她? 李蛰弦猜的倒是并没有错,这个女子却是乃是花蕊儿,毕竟普天之下能有如此面貌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至于其为何会在此地,则要怪在宋依冉的头上了,几日前宋依冉见花蕊儿心情不佳,便出言相邀其出门来逛逛晚会,此事宋依冉已经求过萧郎,得了他的回应,会在暗中保护,所以这一****便一大早就偷偷带着花蕊儿从驿馆的后门而出了。只是毕竟是两个女子,一路贪玩,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路上已经几乎走不动人了,走了许久,方才到了这座石桥,二人又等了片刻,赶走了附近的几个二流子,宋依冉这才护卫着花蕊儿过桥,岂知这个时候对岸忽然闯进来了一队官兵,身着铠甲,一副凝重的面孔,宋依冉顿时与花蕊儿失散,而花蕊儿又被人潮一撞,顿时就要落入河水之中了。 但是就在花蕊儿跌落的瞬间,她看到桥边忽然弹出一个头来,随即这人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肩膀,这人当真好大的力气,一把抓住自己,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肩膀捏碎了一般,花蕊儿顿时痛呼一声,这才看清楚了他的面孔——眉眼清奇,却又带着一股调笑的意思,看着好令人生恶。花蕊儿知道这时自己狼狈,来不及整理,忽然那人潮又向自己用来,她吓得赶紧抓住身前这人的肩膀,只觉得入手一滑,等那人潮过去之后,这才看到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吸了一口气对她叫道:你可抓疼了我啊! 花蕊儿又惊呼一声,发现救自己的男子的胸前竟然还挂着一个女娃,登时被他们奇特的组合惊到,李蛰弦连忙解释说道:姑娘莫怪,我妹子没有坏心的! 花蕊儿微微一羞,这就要告谢之后离开,却听从人群之中穿过的官兵大喝一声说道:休要走了贼人,姜公子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李蛰弦眉头微皱,似乎猜到了这对官兵的来历,身旁的人的对话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只听一人说道:是姜家的府卫兵,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这么着急,差点把我挤死了! 另一人说道:不会是故意过来捣乱的吧,听说陛下拿下了姜家的兵权,如今姜家并不好过了! 李蛰弦暗暗点头,这段日子他也听说了,由于姜家掀起的梁晋之战给梁国带来了巨大损失,却没有取得显著的战果,姜家在朝中日渐孤立,姜家三兄弟中大哥姜立言被夺去了辅国大将军的职位,而老三姜立信则从千牛卫大将军的职司上退了下来,如今姜家只保留了一个镇军大将军的职位,却一直被吴国的兵力牵制在南方,无法回援京城,姜家的势力顿时一落千丈。至于姜家的剑客实力,又被剑庄中的章家以及皇室朱家压制,这一年多来,姜家之人向来都谨守门户,不曾外出,不知这次公然露面,却是为何。 知道了知道了!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传播开来,待传到李蛰弦这里的时候,他方才知道,原来跟着家人一同出来看戏的姜家大房的幺女姜凝语在人群中走失,据说是被拐子拐走了,是以才调动了府里的一百护卫四处寻人,方才便是发现可疑行迹,追过去了。 李蛰弦暗自为那走失的女子感到可惜,这时寒鸦忽然传来一道危险讯息,这才注意到那跟踪自己的人趁着那队护卫开道,正往这边走来,随即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徐姑娘,你在哪里”,却是不久前遇到的宋依冉。李蛰弦看了花蕊儿一眼,见她神情有异,笑道:是来找你的? 花蕊儿轻轻点了点头,李蛰弦说道:既然这样,有她保护你自是无虞,别再走散了!我也要告辞了!说着,低下头来,钻入重又混合的人潮,快速穿梭到对岸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十一章 姜家 汴梁城位于中原河北平原之地,本是一马平川,无险可依的,然而城西北却有当初建城时累积的土方积土成山,历经几百年,竟然形成了一片连绵的山峦,山势虽然不高,却也有七八十丈,形如驼背,被人称作双丘山,而姜家便坐落在此地,一家独占了汴京城唯一的险地。后来姜家又引入山麓北边的黄河之水进入谷中,历经数十年,形成一座大湖,称其为忘忧湖,如此依山傍水,可以称得上是北国江南了,虽然不比苏州太湖的慕容家族,但在汴梁城中,有如此风水的却只有姜家一家而已。 这一天晚上,李蛰弦便被突然出现的剑客带回了双丘山中的姜府,关押在了山下的石洞之中。看着这封闭的石洞,李蛰弦不禁暗自苦笑一声,说起来自从跟随姬无涯回到灵隐剑庄之后,自己已经住过太多的山洞了,岷山的、鬼谷的,还有如今这矮矮的小山丘,说起来,还是鬼谷的山洞住的最是怡人,冬暖夏凉,每日还有人定时送来饭食,如今在这个地方,想必是不会管饭了。 这么一边感叹着,一边沉思方才自己追踪的人还有追踪自己的人,那个肖似叶舒华的人贩子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要对一个小姑娘出手,莫非是想要挟姜家?想到这里,李蛰弦暗暗摇了摇头,要挟姜家的话,若是大事,姜家偌大的家族自然不会为一女子而动摇,毕竟要照顾到全族的利益,若是小事的话,姜家随随便便就可以办了,这样就没必要拐走对方的千金,从而结下深仇大恨。想来应该不会是要挟了,但若非如此的话,难道是那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惹得剑客垂涎么?但除了姜杏鹤之外,自己似乎从未听闻姜家有什么神奇的后辈出世啊,当真是难以理解。 算了,不想这些了,这是该姜家人头疼的事情,自己就不用为古人担忧了,如今对于自己来说头等的大事就是要如何将自己跟他们的误会解释清楚。那个剑客是看到了姜家护卫释放的信号才来的,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藏在那小巷之中,最多只是怀疑自己为何出现在那里,又为何说出那番话来,姜杏鹤此人,自己也曾经在灵隐剑庄见过,是个智谋超群之人,希望他能够清白一些,那样的话,即便告诉他们那人贩子的长相也无所谓了,若是混不讲理的话,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整理好思绪,他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自己其实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只要自己施展开墨家灵气,这些人根本别想追到自己,只是这样一来,没有嫌疑也变得有嫌疑了,自己已经惹下了专诸盟与闻韵剑庄这两大天下闻名的势力了,若是再惹下姜家,怕是天下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还是等等看吧! 今夜他们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吧,毕竟自己只是众多被怀疑的人中的一个,姜府今夜全府出动,想必抓了不少人回来,想到这里,李蛰弦便安心的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茗惜那边他早已用寒鸦以约定好的记号告了平安,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茗惜可非寻常十四岁花季少女可以比拟的。 躺下没多久,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似乎是看守他的护卫行礼说道“二小姐,你来了啊”,那人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往这边走来,李蛰弦看向被铁栏杆封住的洞口,在今夜明亮的月光的映照下,看到了一个小脸微圆、似乎有些肉嘟嘟的清秀面庞,似乎正在发育之中,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却仍然保持了一丝童年的稚气,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 这个人也被称作小姐,应该不是那个被拐走的,不知她是姜家何人的女儿?正猜想着,那位二小姐已经等了李蛰弦一眼,没好气的喝道:快说,你将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不说的话,等我大兄来了之后,你就没好下场了! 李蛰弦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妹妹的脾气挺大的,一上来就吼起来了,不过听她话语的内容却是透露出了一丝善良,仿佛自己说过之后她就会放了自己一般,他的大兄又是何人,算起来,似乎那姜杏鹤乃是姜家的嫡长子,怕是指的是他了吧,不过人们皆说姜杏鹤乃是智谋超群又有君子风度之人,怎么在她口中却是一个残暴之人,莫非传言有假,还是她在吓唬自己! 李蛰弦自然不会跟一个没话语权的小女娃争论什么,何况即便是说服了她对自己也无济于事,反而落得一个信口雌黄、蒙骗少女的口实,因此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去叫你的大兄过来就行了,我跟他解释一番,他自然就放我离去了! 这女娃却是皱眉,说道:我大兄如今正在发脾气了,他的脾气可是比我大多了,是会杀人的,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何要学那歹人强掳小孩,你若是告诉了我,我还可以为你求求情,饶你一命,如何? 李蛰弦顿时好笑道:那我还得感谢你么? 这个倒是不用!小姑娘认真的说道:我娘告诉过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不可携恩图报!嗯——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掳走了我的妹妹了? 李蛰弦顿时一阵愕然,道:我何时承认了? 小姑娘说道:你方才还说要感谢我来着,若我的妹妹不是你掳走的,你为何需要我救你,为何还要感谢我,还不是你掳走的? 李蛰弦苦笑道:这是你自己理解的,没想到你一个不出家门的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的,若是一个拙于语言的恐怕真的会被你诓住,不过在下没有必要与你多费唇舌,是不是我掳走的等你们家里管事的来了再说不迟,现在我要睡觉了,若是没事的话,请离开吧! 你——小姑娘原以为已经套出了他的话来,正准备一鼓作气问出自己妹妹的下落,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比自己好伶牙俐齿,一个不理自己顿时就让自己没辙了,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小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微心,别闹了,自己回屋去吧! 小姑娘被叫出了自己的闺名,顿时一阵羞赧,看了李蛰弦一眼,见他仍然闭着眼睛养身,顿时稍稍安心,但心底却又有一丝失望和不甘,倒不是对李蛰弦动心了,而是这个陌生男子对自己竟然无一丝兴趣,这让一个正处在自恋期的浪漫少女多少有些沮丧,轻轻一跺脚,就往后走去,站在一架轮椅前,对着轮椅中坐着的苍白面孔的年轻男子说道:大兄,你不是在府里主持大局么,怎么忽然过来了? 来人正是姜杏鹤,而这个女子则是二房的长女姜微心,姜家三房嫡出的子女一共五人,其中一共只有两女,除了被掳走的姜凝语之外,就是她了,二人虽然本房所处,但向来一起玩耍,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如今妹妹被人掳走,她自然心急,却又不能外出亲自去寻找妹妹,听得府里人说抓回来一个有嫌疑的,顿时就过来审问了,岂知才问了两句话,大兄就过来了,这下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姜杏鹤瞟了她一眼,说道:我自然是在正厅里的,不过听人说你在这里胡闹,不过来怎么是好,你这女娃只有一点聪慧,却偏爱卖弄,又怎么能问出什么话来!快些回你母亲那里去,她方才已经问过你了! 啊!娘在叫我啊!那我走了!说着,姜微心顿时飞快的逃了,不知到底是去见娘亲还是为了逃避这个严厉的大兄。 姜杏鹤让随同他来的莫少生暂时避开,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山洞之前,看了看里面正在小憩的李蛰弦,冷笑一声说道:被我府里的剑客抓来了,还有心情睡觉,不怕今日死在此地么? 李蛰弦顿时笑道:久闻姜家长公子为人明理,能辨是非,又多谋善断,如何会冤枉别人? 姜杏鹤对他的话没有一丝自傲,反而是颇为嘲讽的说道:若你是在讨好我从而求生的话,就不必了,作为一名秘术剑客,不会为了几句言语而高兴的,若你是真心说的话,不知你这久闻到底是多久之前闻的? 李蛰弦顿时愕然问道:为何这么问? 姜杏鹤冷笑道:世人皆知自我双腿瘫痪之后,性情已然大变,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情绪,喜怒无常乃是小事,甚至于剑客所不屑的虐杀凡人我也是不吝为之,今日死在我手下的仆人已有五人了,你是不是想要成为第六人? 你双腿残废了,我以前见你不是好好的么——李蛰弦顿时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自己的身份可是一个大秘密,不可轻易泄露的,如此可好,以姜杏鹤的智慧,自然不难查出自己的身份来。 果然姜杏鹤察觉出他话语中漏洞,问道:如此说来,你我还是故交,你以前见过我,而且至少是在五年之前见得我,要知道自从六年前灵隐剑庄庄试之后,我遭遇那李从珂毒计暗算,身受重伤,事后便双腿瘫痪了,这期间我从未见过外人,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在这五年间不闻外事,竟然不知道我的双腿已废? 李蛰弦想了想,心中计较着这姜家在荆州的傀儡北丐门与专诸盟不和,姜家也应该不会与专诸盟有什么关系,至于闻韵剑庄一向低调,与天下任何势力相交都不深,这姜家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对他们没好处的剑庄从而得罪了姬无涯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暗系剑客,自己即便说出身份来,想来姜家也不会如同街上的泼妇一般四处宣扬,于是顿了一顿,说道:六年前我与你都参与了那届庄试,那一次,我杀了闻韵剑庄问天子的关门弟子——吴尚天! 一阵安静,姜杏鹤目光紧紧的盯着李蛰弦,过了好久,忽然一笑,露出了白皙无比的牙齿,对他说道:我认得你,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杀了吴尚天的少年,六年不见,你已然长大,相貌也变了些许,若是不说的话,想来外人也认不出你来!你如此坦诚相告,不怕我将你的下落告诉闻韵剑庄或是专诸盟吗? 李蛰弦笑道:姜公子自然是不屑如此为之了! 姜杏鹤顿时“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利人却不利己的事情我不屑去做,你能说出身份来,我自然要高看你一眼,想来你也与我们姜家有一丝渊源,记得当初北丐门的任天行曾经跟我说过,荆州一个叫做小鲜的少年曾经相助过他,想必就是你了,对我姜家有恩的人,我姜杏鹤不会亏待的。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革新将你抓了回来,证明你多少与我那妹子失踪有所关联,说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十三章 失落的秦家 虽然形同软禁,但是李蛰弦并不担心,据他所知,目前似乎还只有他一人见到过那肖似叶舒华的人掳走了姜家小姐,即便自己告诉了姜杏鹤一些内容,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测自己并没有完全说完,否则自己就不会待在这处客房了,而是之前的那个山洞。 这一夜李蛰弦睡得很安心,以姜家的气度来说,很难出现夜半之时蒙面人摸入房中、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的情况,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府的下人已经候在了门外,等待将他带去大公子那里,李蛰弦看了那下人一眼,深深为没有世家的俏婢来服侍自己的待遇而感到失望,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倒是让那下人莫名其妙的有些担忧起来。 仍然是昨日的姜杏鹤书房,看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似乎一夜未睡,不过倒也不奇怪,全府上下都在寻找姜家小姐,而府里的当家的几位叔伯都不在城中,如今是他在当家,他如何能够松懈。见到李蛰弦过来,姜杏鹤的眼皮动了动,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对面,看上去似乎比昨日客气了些,只是李蛰弦不知道这只是他不习惯仰望别人说话的习惯,姜杏鹤说道:根据你昨日所说的,府里的护卫及剑客沿着那人逃走的路线查探了一番,留下的线索极少,至于是否真的进了宫城,目前也无法确定,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其他的事情,比如那人的相貌如何,身手如何,可曾施展过秘术? 李蛰弦听他语气变了,似乎真的是为妹妹的安危着急了,看他这副憔悴的模样,让李蛰弦原来世家人情寡淡的印象淡薄了不少,对他也暗暗生出了一丝同情。他本就是易被伤情的性子,由己度人,尤其是见不得亲人间的别离,再加上他对人贩子的厌恶,终于忍不住又说道:那人能够施展轻身之术,应该是剑客无疑,他的相貌我看的真切,说起来,这人似乎与我曾经熟悉的某人相像—— 说到这里,姜杏鹤的面庞陡然变红,倒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为暴怒,只见他愤怒的作势欲要站起,只是却是没有办法达成,轮椅不住的摇晃,发出吱吱吱吱的声响,姜杏鹤暴喝道:这下说了实话了吧,此事竟真的与你相关,来人啊! 话音刚落,革新如同昨日那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这次李蛰弦早已释放出了念力,察觉到他就隐藏在楼道:公子,府外来了一个头戴幂罗的女子和一辆马车,说是可协助我们搜查失踪的小姐,不知公子见不见? 姜杏鹤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莫少生说道:说是杜南秦家,但我从未听过杜南有什么秦家,怕是并无出奇之处! 杜南秦家?姜杏鹤仔细回味一番,但仍然如同莫少生一般,在印象之中似乎当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家族的存在,但若只是小门小户的话,为何此人还要专门声名,莫不是惹人笑话么? 姜杏鹤问道:此人有什么交代没有,若只是这么一说,谁知道是不是想过来打秋风的? 莫少生摇了摇头说道:看上去不像,此人极为认真,但惜字如金,不可多说,以我来看,姜家可不是寻常官宦之家,想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在姜府门前耍赖的,她敢这么说,又自承底细,想来应该有点本事的! 姜杏鹤点点头,也觉得这世上虽然痴傻之人众多,但是不要命的却没有几个,便让莫少生领她进来,在前厅见面。 姜杏鹤刚刚来到前厅,那头戴幂罗的女子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已经进入了前院了,莫少生正领着她过来。女子的幂罗黑纱在轻风中微微摇摆,看她走路的自矜的态势,显得颇为自傲,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有些相似,姜杏鹤看着来人走近,不禁暗暗想道。 莫少生将女子引到姜杏鹤的面前,说道:这一位便是我姜家的大公子姜杏鹤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就可以说了,不过在说话之前,可否将这幂罗除了,不然我们如何知道到底在跟谁商议? 姜杏鹤也点了点头,女子见状,纤纤柔夷伸出,只觉面前一阵香风扑面而来,随即便看到一副可用倾城来形容的面容,虽然其眉入鬓,多了一丝阳刚之气,却难掩她容貌之中的柔婉,仿佛这眉是故意画成这样,从而来掩饰自己柔弱女子的外形,给自己增加一丝坚毅之气。 姜杏鹤心中也是暗暗一赞,如此相貌如此气质,若非世家女子岂能达到如此地步,看来这杜南秦家或许当真是有的,只是没有传出名气来,或者已然败落了。 女子看了姜杏鹤一眼,似乎有些惊讶,说道:久闻姜公子之名,没想到如今已然坐上了轮椅,不知可有康复的机会? 这女子声音轻盈,却又带着一丝与她眉妆一般的强硬,不过话语之中倒是没有任何讥讽之色,反而隐隐透出一丝关心来,姜杏鹤顿时心领了,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点,客气的说道:我被奸人所害,虽然保住了性命,这双腿暂时是没有办法痊愈了的,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有剑客出世,行旧日不可能之事,日后如何,也说不定了,姑娘,你觉得了? 女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他说道:小女子名叫秦贞,乃是杜南秦家之人,今日冒昧前来姜府,是有两事,其一是我兄弟途径汴梁的时候,旧病复发,需要名贵药材缓和病情,这城中有此物的非富即贵,却与我姐弟毫无瓜葛,无法求得,希望姜府能够帮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莫少生不禁有些生气,说道:别人不相助你,为何你认定我姜家就一定要救你弟弟? 秦贞粲然一笑,刹那芳华让二人眼前不禁一亮,只听她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自然是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昨日我便听说了贵府的千金小姐被人掳走,看你们今日慌忙的模样,怕是还没有找到吧,我能够相助你们找到你家小姐! 姜杏鹤顿时疑道:哦——你能说出如此话来,有何凭恃? 秦贞说道:此事其实已经不是稀奇了,我在京城待了半月时间,已经听闻有十来家丢失了儿童,要杀汴京城如此之大,人口怕是有近百万之巨,再加上城外的几十万劳役,走失这么十来个小孩算不得什么,然而据我所示,这些走失的儿童大多出身富贵,甚至有官宦人家,而昨日,就连大名鼎鼎的姜家也被人掳走了千金,如此说来,就不寻常了! 姜杏鹤听她说的有条理,不禁有些希望的问道:你知道其中的缘由? 秦贞点了点头,语气顿时骄傲起来,说道:我杜南秦家乃是始皇帝的长子扶苏之后,由于家族渊源,对于通灵术法有一定钻研,据我推测,失踪的小孩应该与修炼通灵术相关,可以此作为线索搜查! 扶苏之后?莫少生顿时有些怀疑,说道:世人皆知晓扶苏为赵高所害,不得不自尽而亡,以赵高的秉性,如何会让扶苏留有后代,何况秘术不过从梁武帝时开始传播,如何能够推及到秦朝,你这家门也追溯的太远了吧? 秦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相不相信由得你,我只想说我有把握帮你找出掳走你家小姐的幕后之人,你们如今反正也没有办法,为何不试试? 莫少生顿时无语,看向了公子,姜杏鹤沉默良久,心中也在思虑她说的话是否可能,他修炼的是道家秘术,其中通灵术乃是道家研究的最为精深的一类秘术,不过此术修炼极难,由于通灵卷轴的匮乏,一般人都无法尝试修炼,是以懂得此术的剑客极少,他也从未听闻过以活人,甚至是孩童来修炼此术的。想了许久,他也无法肯定秦贞所说的话,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说得对,让她试试也无妨,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了,你需要我姜府为你做什么? 秦贞眉间闪过一丝喜色,说道:你们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照顾好我弟弟就行了,我弟弟天生体弱,须以人参等物延命,想来你们也不缺少此物,拜托给你们应该不算什么吧! 姜杏鹤顿时一笑,说道:你打算的倒是好,这是要吃定我们姜家了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找回舍妹,我一定让你弟弟健健康康的出府! 秦贞顿时一笑,便要出去开始搜寻,姜杏鹤心头忽然一动,叫道: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人,曾经见过那个掳走舍妹的人贩子,我让他协助你一同寻找那幕后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十五章 争风吃醋 虽然李蛰弦昨日已经以暗记通过寒鸦告诉了茗惜自己安好的讯息,今日一大早又遣人过来报过安,但李蛰弦回到客栈的时候,茗惜仍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四处乱转。但是看到他身边的那个比她大上好几岁,模样丝毫不亚于她的姐姐之后,茗惜顿时出离了愤怒了,叉着腰指着李蛰弦的鼻子,犹如茶壶般的,对他大怒喝道:你昨夜就是因为她撇下了我么,我不依我不依—— 说着,已经带了泣音,喉咙也一抽一抽的,似乎难过至极,秦贞出奇的并未恼怒,反而有些嫌弃的看了李蛰弦一眼,目光中带着一股果然如此的意味,李蛰弦忽然想起路上他问起秦贞芳名时的场景,看她神情似乎在为她那时的一语中的而感到自豪。李蛰弦暗暗苦笑,忙将茗惜抱入了房中,待她好歹停了哭声,跟她解释了一通,茗惜这才好转,不过对秦贞的敌意却是丝毫未解。 两人回到院子里,李蛰弦跟茗惜介绍了一下秦贞,但只说她是杜南秦家的,并没有说出那些惨痛的历史,茗惜哪里懂得这些,听说她的本家来历竟然还是以地名开头的,便以为她跟那些诸如蜀帝王家、太湖慕容氏一般的大家族,登时竟有些敬佩起来,毕竟她与李蛰弦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又无弦哥哥如今身上的那股读书后的浩然之气,自然会自惭形秽一些,与她说话的语气也稍微客气了一点。 李蛰弦安抚完茗惜之后,又说道:现在姜家拿住了我的把柄,让我与秦姑娘一同搜寻姜小姐,我也没有办法,茗惜你左右无事,不是跟着我们一起,也免得我担心了! 茗惜自然是应了,她可不放心弦哥哥单独与这女子待在一起,李蛰弦见状便对秦贞说道: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既然知道那人贩子的来头,不知我们要从何查起? 秦贞淡淡一笑,说道:这个不急,先睡觉再说!说着,挑衅的看了李蛰弦一眼,不知她是何意思。 李蛰弦看出的是她眼中的得意,那眼神是在说明搜寻过程中当以她为主导,让自己乖乖的听她的话,然而在茗惜的眼中却是不同的意味,弦哥哥乃是她的宝贝,如何能够为外人分享,便是一道亲昵的目光也是不成,顿时以指刮脸,讥讽说道:真不知羞,大白天就跟男子说要睡觉,弦哥哥才不会陪你了! 茗惜自然是不会认为秦贞说的是要与弦哥哥睡觉,只是抓了她的一个语病,想要羞羞她,岂知秦贞比她大了四五岁,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已经是个半成熟的女子了,如何会被她这小小的促狭之语得逞,只是呵呵一笑,便不再理睬她。 李蛰弦瞪了茗惜一眼,走到秦贞面前,小声对她说道:这早一日找到姜家小姐,我们就早一日脱困,何必还要耽误时间了,若是这期间内姜小姐被那人贩子所害,岂不是遭了? 秦贞扑哧一笑,宛如明月初霁一般,分外耀人,见到李蛰弦微微失神的目光,心中顿时一阵窃喜,便跟他解释说道:我几乎能够肯定这些被抓走的小孩是被通灵剑客所擒,目的便是之前跟你说过的祭炼出无主灵魂,但这祭炼一事岂是那般容易的,至少需七七四十九天不断施术维护方可生效,放心好了,我们时间充裕的很!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去,对着茗惜忽然一笑,说道:昨日晚会玩得太晚,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现在困得很,我看这院子有两个房间,有一个空闲着,给我休息下正好! 茗惜见她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顿时大急,连忙抢上几步拦在她前面,说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能进去! 秦贞柔夷轻掩朱唇,装作吃惊的模样,疑惑说道:咦,你们情哥哥情妹妹的叫着,怎么不是谁在一屋的,莫非是李公子看不上你这个小不点么? 茗惜双颊顿时血红一片,怒火上涌,偏偏跟她却是生不起火来,毕竟她那话说的着实气人,又让人无从反驳,只能委屈的说道:谁叫了情哥哥了,我是叫的弦哥哥,另外,我也不是小不点,我十四岁了,已经! 秦贞看了一眼茗惜单薄的身材,浑身似只有三两肉一般,顿时呵呵一笑,说道:看你手短腿短的还不是小不点么?你哪里大了? 茗惜大怒,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白芒,似乎就要发作,但看见李蛰弦就在旁边看着她,顿时又偃旗息鼓,恶狠狠的看了秦贞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忽然又笑道:你虽然个头比我高了一点,不过胸却和我一般大小,我还有机会长大的,你怕是不成了,哈哈哈哈! 你——秦贞顿时满脸通红,真不知这个小姑娘真是说话刁钻刻薄,恁地伤人,不过这话题却是她起的,这下子算是被报复了,于是恨恨的一哼,绕过茗惜还是进去了,茗惜还要追上去理论,却被李蛰弦一把拉住了,说道:她就待一会儿,过会儿我让店家给她找房子! 天擦黑的时候,秦贞从房中出来,李辙弦刚刚又研究了一下楞严经,对心识境界的提升却是没有多大的用处,见到秦贞出来,他收起书来走上去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晚上你就休息在那里吧,茗惜是我妹子,我们分开住的! 秦贞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逗她玩的,好了,休息够了,现在要干正事了! 李蛰弦顿时疑惑问道:你是说晚上去找,为什么? 秦贞没有回答他,反而狡黠的一挑眉,说道:我饿了! 李蛰弦没有办法,只好让小二上了席面,别看秦贞身子单薄,食量着实不小,不过很快吃完,茗惜忽然说道:你们晚上出去,我也要跟你们去! 秦贞促狭的说道:怎么,不放心你弦哥哥,怕我吃了他? 说完之后,茗惜倒还没想什么,秦贞忽然自己的脸微微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李蛰弦见状,心里兀地一跳,刚好看到她瞟过来的眼神,脸上也是一红,仿佛与她有着这么默契一般,茗惜看到这里,以为他们约定了什么似的,更加不放心了,冷冷一哼,说道:我就是要去! 秦贞看向李蛰弦,茗惜也看向了他,李蛰弦呵呵一笑,对秦贞说道:若是无妨的话,带上她吧,不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秦贞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三人离开客栈后,往宫城的方向而去,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街上的行人大多都在往家中赶去,而来往的车马则是驶向不同的地方,或是赴宴、或是回府,三人到了宫城外的时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毕竟汴梁城极大,各色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虽无宵禁,入夜之后,若无护从,还是十分危险的。 李蛰弦问道:秦姑娘,现在我们要如何追查,虽然那****见到那人是从这里离开的,但是并不确定他是否进入了皇宫,莫非你是想守株待兔么? 秦贞没有回答他,忽然沉声一喝,道:秘术通灵——幽林白狐!随着她的声音,忽然一个模糊的白色幻象在空中骤然出现,漂浮在众人视线所在的高度,骤然而出之后,顿时做出宛如茗惜那只黑猫一般亲昵人的动作,用脑袋在秦贞的头上蹭了一下。 而这时,潜伏在李蛰弦影子中的本相暗影忽然在他意识之中传音入密说道:小心,这白狐诡异至极,似乎能够察觉到吾之存在,而且此女的通灵术似乎对吾也有影响,随她言灵而出,吾之灵力受她波动,有紊乱之势,这段时间内你不可再通灵吾出,否则吾极有可能被其收服,切记切记! 说完之后,本相暗影顿时潜伏到了影子深处,不知是否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暗影界之中,李蛰弦则对秦贞保持起警戒起来,此女看来不想她说的这么简单。他问道:这是你的通灵物,有何作用? 秦贞侍弄着与她顽皮的白狐,脸上显出一丝难得的温婉,对他说道:她叫做小白,是我小时候救起的一只白狐,可惜后来被人射伤,临死之前逃到了我那里,我不忍她这么死去,便将它祭炼为幽魂冥物,寄居在祖上流传下来的通灵卷轴之上。 李蛰弦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白狐乃是幽冥之物,难怪你要晚上才出来搜查,竟是因为这样! 秦贞摇摇头说道:不只是如此,夜晚阳气稀薄,小白通灵而出不用担心被日光灼伤,除此之外,白天人太多,留下的气息过于庞杂繁复,不利于小白追查! 李蛰弦顿时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秦贞倒是没有隐瞒,说道:我们都知道,剑客施展秘术时会运用到自身的灵力与自然的灵气,这样一来,原本自然和谐的灵气便会发生一丝紊乱,引动自然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若是在郊外无人之处,会很快自然的恢复,而在城内,由于人对自然的改造,风水的营建,以及城墙房屋对五行灵气的遮挡,恢复的速度就会变慢一些,大约需要两至三天时间。这种紊乱,一般剑客是无法察觉的,只有修习到极高明之处,如乾文子那样的人才能够发现,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通灵物能够感知,小白乃是幽冥之物,嗅觉又强,对于灵气的变化极为敏感,它便拥有了这种能力。听姜公子说,那个人贩子带走姜小姐的时候,施展了轻身之术,所以他必然也留下了线索。 茗惜跟着点点头,但不服气的说道:可是城中这么多剑客,你怎么分辨谁是谁留下的? 秦贞笑道:城内的剑客一般是不会施展秘术的,否则会有宫中的剑客留守责问的,即便留下了,我们也可根据那人贩子的行走线路追查,李公子昨夜一直跟着那人,应该很清楚他行走的线路吧?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看来你这白狐本事还不小嘛!我以前也有救过一个叫做小白的宠物,不过后来它长大了,只能叫做大白—— 秦贞顿时露出一丝兴趣,一不注意,已抓住了李蛰弦的胳膊,兴奋的问道:噢,是吗,它是什么,现在在哪里呢? 李蛰弦感受到她手心的柔软和温度,心底顿时一荡,说道:他是一只来自秦岭白狼,现在嘛,长大了自然要回归山林了,不过以它的能力,一般猎人是降服不住它的,我倒是不担心! 李蛰弦心底则暗暗道:小白的母亲身躯何其之大,比之猛虎也差不离,如今小白也有六七岁了,怕是已与它母亲一般大小了,何况它的体内还寄居着拥有灵源的朱獳,它不惹别人还好,别人若是惹它,怕是讨不到好处。 秦贞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但想到他的宠物乃是凶猛的恶狼,怕也不会怎么可爱,失望便稍稍减轻了一些,茗惜看着她搭在弦哥哥胳膊上的手,不禁有些吃味的委屈说道:我也有只小猫,叫小黑,比你白狐还要可爱! 秦贞自动过滤了她的话,放出白狐,对李蛰弦说道:我让你带的纸笔带了吗? 李蛰弦点点头,然后三人便跟着白狐围绕着宫城走了一遍,然后又循着昨日李蛰弦追寻的道路找了一遍,追查出了四五条剑客留下的痕迹线索,将所有的线索画在了简笔勾勒的地图上,直到后半夜方才完成这些,一脸疲乏的回到了客栈。 秦贞将地图铺在了桌上,指着上面的几条线说道:这几条都是不连续的,是剑客施展的秘术,不知是练习还是什么,但不是战斗,否则痕迹不会这么浅,只有这一条,一直连续直到宫城方才消失,估计宫城内还有延续,只是我们无法进宫,目前尚不得知。这条线路与你说的那人逃走的方向倒是吻合,应该就是他了,不过却是奇怪的很—— 李蛰弦疑惑道:有什么奇怪的? 秦贞指着这条线说道:你看这条线,以小白的回复来看,这里留下的痕迹很小,即便轻身之术需用的灵力较少,但你们前后两人依次经过,不会留下这样淡的痕迹吧,以我看来,还未达到一个剑客留下的痕迹!说到这里,秦贞满脸怀疑的看着李蛰弦。 李蛰弦心中不禁一慌,尴尬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了? 秦贞冷笑说道:按照这线索来看,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就是你们两个轻身之术的速度都是极慢的,几乎与凡人跑步一般的速度,所需之灵气自然极少,便留下如此淡薄的痕迹,但依白天你救我的速度来看,你至少有更天境的轻身之术,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了;其二就是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人贩子,这个线索痕迹分明就是你自己的,而不是什么人贩子的! 李蛰弦顿时好笑道:怎么可能,若没有看见,为何我要这么说,非要上杆子的扒着姜家吗,我避他们还来不及了! 话虽这么说,但李蛰弦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她看不到自己留下的痕迹,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施展轻身之术几乎是自己的本能,从未利用过什么自然的灵气,相反,甚至在施展之后会从身体内释放出一股没有任何属性的灵力,这个原因直到今日他也未曾明白。不过令他不解的是,那时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人了,如何也没有留下他的痕迹呢?啊,我想起来了,他施展的乃是暗系秘术,乃是暗系剑客,利用的是暗影之力,而那时正值深夜,即便是影响到了夜色的紊乱,也无法被人察知,何况光影两系的灵力本就有许多未解的谜团,不留下痕迹自然是正常的了。 秦贞见他神色不像是装的,顿时也没有兴趣吓他了,只是揶揄的说道:也许跟我一样,想打打姜家的秋风也说不定了! 李蛰弦则是反讽说道:我可不像你连房钱也出不起! 茗惜没有放过打击她的机会,顿时也叫嚷道:就是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十七章 暗影秘术中的暗杀术 你怎么不再走了?莫少生看着站在不远处小巷中的司马长空说道。 司马长空暗自苦笑一声,转过头来,说道:阁下到底是谁,从驿馆出来就一直跟着某,眼下已经天黑了,你还不回去么? 莫少生看了看城西的天空,残阳如血,正一点一点的没入黑暗之中,几乎在他凝视的须臾之间,天色顿时黑了下来,而这附近乃是一片衰颓,方才一直跟踪着司马长空,所以没有察觉路径,此时方才发现这里竟是城南破败的曹大娘巷,早在几十年前这里还是城郊,无数的饥民曾经逃难聚集于此,却苦于没有赈济,四五万人饿死,这里乃是乱坟岗,只因后来营建新城,将这里也囊括了进去,但是由于冤魂萦绕,无人居住于此,没料到竟然从城西追到了这里,这人要做什么。 莫少生倒是不惧此人,在驿馆的时候,根据小厮的口供,他后来已经打听到独手之人乃是蜀国灵隐剑庄的司马长空,据说曾经乃是豫北司马氏灭族惨祸唯一的幸存者,不过不知为何左手被砍,也失去了家族传承的天纵之术,如今护送蜀国花蕊儿入京,乃是队伍中的首领。 莫少生皱着眉头说道:驿馆的伙计说在晚会举办的那晚,你回来的很晚,浑身是血,不知为何? 司马长空心中顿时一震,便知晓自己杀死那群护卫的事发了,姜家乃是梁国与国同休的世家,势力可以比肩皇族,若是惹怒了他们,即便豫北司马氏还在,怕是也无法善了,以如今灵隐剑庄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得罪姜家来保全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如何振兴司马氏。想到这里,司马长空的心中闪过一丝杀念。 慢慢的走近莫少生,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是想问贵府小姐失踪的事情? 莫少生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你,那夜在小巷之中杀死姜家十几位护卫的剑客是不是你? 司马长空不回反问道:你都查到了我这里了,还问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此事只有你知道? 莫少生听他如此说道,顿时暗生警惕,退开数步,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司马长空暗生怨怒,暗道,若是姜家不止他一个查到自己的话,杀了他倒是麻烦,不过看他独身而来,又仅是跟踪自己,方才还向我求证此事,看来姜家并未真的查到自己,怕只是因为那伙计多嘴而已,如此就好办了。 司马长空摇了摇头,说道:阁下真不应该过来的! 月光之下,莫少生的影子在他身后忽然摇曳了一下,宛如随风而动一般,然而他的身子没有动弹,影子如何会动,只是这怪事发生在他的身后,他如何能够注意得到。 司马长空仍然摇着头,缓缓走过来,边走边说道:阁下真不该来的! 你什么意思?莫少生刚刚说出这句话,背心陡然一痛,随即眼前司马长空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起来,而身后却传来声音道“你说是不是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力转过身去,却见司马长空不知何时竟然到了自己身后,而手中一柄黑刃短刀,正直直的从自己后心穿过,插入到了心脏之中,他咳出一口血,顿时颓圮倒地。 司马长空长呼了一口气,给莫少生合上了双眼,暗暗一叹:本不想杀你的,谁教你查些不重要的事情了,那些护卫死了不就死了么,即便找到凶手,他们还能复生么? 暗影瞬身之术,加上暗影背袭之术,混合而成的瞬身背袭之术,由你这般行走之际便施展开来,当真是举重若轻,炉火纯青,若是姬无涯得知后背如此争气,怕是也会极其欣慰的吧!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司马长空心中猛然一颤,几乎快要停止跳动了,猛喝道:什么人? 四周寂寥无人,就连白天这里都没有什么人,更何况鬼气森森的晚上了,但是奇妙的一幕顿时出现了,只见不远处的一枚树叶的影子逐渐扩大,一个头颅忽然突兀的出现,然后是他的脖子、肩膀、身体,然后是双腿,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顿时就这么发芽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司马长空肯定的是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他能够说破自己刚才杀人所用的秘术手法,甚至自己的师承,如何不让他心惊胆战。 阁下是谁?司马长空问道。 这人忽然一笑,指了指一旁莫少生的尸体,说道:你刚才问他的名字,然后就杀了他,现在又问我的,莫不是也要杀了我么? 司马长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冷静的说道:阁下轻易的施展如影随行这般高深的暗影秘术,我这点手段怎么敢班门弄斧!望阁下看在姬先生的面子上,绕过在下这次如何? 噢?来人顿时一笑,说道:挺聪明的,听出了我与姬无涯的关系了?你杀了姜家的剑客,以为这么容易就能逃过吗? 司马长空恭敬的说道:只要前辈不说的话,他们不会知道的! 来人目光一凝,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是说他定然会处理好首尾,不留后患的,如此看来,倒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他点点头,说道:好,看在姬无涯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了,不过我找不到他,你过来,我有个东西要让你带给他,若是碰见了,就说故人求见! 司马长空心中虽然畏惧,但是却不得不走上前来,来人一把抓住他的左臂,司马长空吃痛,顿时疑惑的看向他,顿时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向自己袭来,转瞬之间便融化在了自己的眼眸之中不见踪影,再看面前这人的眼神,古井无波,偏又深邃无比,让他心中一慌,连忙挣脱了后退几步,黑衣人顿时一笑,说道:好了,你走吧! 司马长空刚想问你想让我带什么东西给姬先生,但听到他说的话,又联想到刚才感觉到的那一股寒意,心中顿时一阵惊慌,不好,那人定是对我施展了什么秘术了!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不然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突然翻脸要了自己性命,他匆匆后退,告罪一声,连忙飞奔而走。 黑衣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顿时一笑,暗道:无涯端的是看走了眼,不过对我来说倒是一个好徒弟! 这黑衣人自然便是消失了好久的王释空了,自从在摩崖洞中感受到留在李蛰弦眼眸深处的印记消散之后,他便循着印记遗留的一丝灵力痕迹苦苦追寻,但出山之后,终究是再也感觉不到了,想起李蛰弦曾经说过要往灵隐剑庄寻找姬无涯的,便想着先找到姬无涯,向他询问李蛰弦的下落,然后搞清楚印记消散的原因,岂知这一找就是六年多,不仅没有李蛰弦的踪迹,就连姬无涯也不知在哪里,只能在诸国间四处游荡,最近方才来到汴梁。 如今的汴梁城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继位后的朱友贞似乎昏招尽出,收了姜家兵权、封锁了指算天的五尺观、又在城外召集了四十万人修塔,他这是巩固权位还是在为自己掘坟了,还是说我王释空看错了,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 确实,这城中似乎正是逸散着一股阴谋的气息,尤其是这次城内多名权贵子弟被掳走,甚至连姜家也未幸免,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作祟,王释空走到莫少生的尸体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一刀毙命,死的倒是干脆,不过这剑客的身躯就这么浪费了着实可惜,但是用它应该做什么文章了?王释空不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而司马长空则是头也不回的匆匆逃离开,生怕那黑衣人中途反悔要了自己性命,以他的感觉来看,那人施展的匿身秘术,又看透了自己秘术师承,临走前那一丝寒意,无一不透露出一股磅礴的强悍气势,这一个人定然是与姬无涯一般境界的绝世强者,只是为何自己竟然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担惊受怕的回到驿馆,眼下还有一个麻烦等着他处理,莫少生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他必须搞清楚,叫来一个手下的暗客,询问了一下上午何人曾与姜家来人说过话,待确定是驿馆大使和他身边的小厮后,司马长空对暗客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暗客顿时会意,之后的事情便不用他操心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仔细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下,那夜在人群之中无意见到剑庄故人,即便多年未见,他也一眼认出了他便是那个叫做小鲜的少年,然后便一路跟踪。自己的隐匿之法自己清楚,作为一名暗系剑客,跟踪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人,若是还被他发现,等于是对自己的侮辱,然而此时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都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上。他忽然惊醒,出相国寺的时候,他进入小巷,那时为肯定是否有人在跟踪他,然后他混入人群,又故意挑选人挤人的相国寺桥,目的就是为了甩掉自己,而后来因为轻身之术暴露行迹后,又诱引自己与姜家护卫相遇,以那些人当时的心态与任务来看,自己怎么说都是一个可疑的人,岂能不动手? 如此说来,这一切竟然都是这小鲜策划的,他到底如何发现自己的,又是如何一直知晓自己的行踪的,莫非这人的灵力境界已然通天了?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心底顿时闪过一丝惊骇,对于小鲜,他出奇的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不过这一夜,他仍然将遇见李蛰弦的事情写到了信中,招来一名暗客,让他速速送回到蜀国成都,交给如今的蜀国太子孟昶的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十九章 再见王释空 李蛰弦离开姜府,准备回客栈收拾行李随姜杏鹤移居城外东郊四十余里处的烟雨楼,那里山势起伏,湖泊连片,依山而建、傍水而生营造了不少亭台楼阁,姜家花费了十数年方才修成了这么一处别院,比之皇家别院也不遑多让,而且每当下雨时候,云烟便会在此驻留,不是江南,胜似江南,因此取名为烟雨楼。 李蛰弦与秦贞都是要随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查出那个带走姜凝语的人贩子,这一次连太子都被算计进来,李蛰弦心中暗暗有些担心,万一猜测错了怎么办,那时候该如何收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令他忧心不已,那就是姜杏鹤此行叫上了蜀国诸人,到时候难免与其相见,若是被他们识破了自己身份,即便他们不对外宣布,但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分泄露身份的风险,看来要像个办法不与他们相见才好。 如此胡思乱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黑衣罩衫、青色绸裤,脸上带着微笑的人已经跟了他一路了,似乎也没有隐藏自己身影的意思,快走回客栈的时候,终于李蛰弦发现了身后的不妥,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看上去极为可亲,浑身上下温润如玉没有一丝杀气,但若是这般认为的话,下一刻他的眼神就会无声之中结束你的性命。杀气内敛,眼神深不可测,幽暗的深邃瞳孔仿佛藏着容纳世间一切的空洞,若那目光望来,将会吸纳你眼前的一切华光,一切生机。李蛰弦暗吸了一口气,顿时认出了这人便是当初一路西行时,在秦岭中遇见的那个神秘人,也是他教会了自己疾箭之术,自己方才能够从专诸盟的追杀中逃出生天,算起来,这人既是自己的师父又是自己的恩人,不禁面露喜色,失声叫出:先生! 此人正是王释空了,见到李蛰弦认出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安慰,走到他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当真是变化大了,不仅仅是相貌,就是气质也改变了,真不知何人竟有此能耐,让他几乎换了一个人一般。不过即便如此,王释空仍然是将他认出来了,不过依靠的并非当初在他眼中留下的月陌孤影之术,也非暗自施加的灵力附印,而是他身上一丝熟悉的味道,直到此刻确认是他,王释空仍然感觉到奇妙。 没有料到你我竟然还有想与之日!王释空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初遇见他的时候,不过是想看看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后来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看在王三的面子上勉强交了他一点东西,但并不看好他能够逃脱专诸盟的追杀,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不仅从专诸盟手中逃脱,甚至还狠狠的抽了他们一记耳光,在当时当真惊诧了世人。 李蛰弦并不清楚王释空心中想的这些,甚至没有意识到过当初他留在自己识海的灵力附印与秘术藩篱,因为这些在入体之后便被朱獳以杂质清除干净,李蛰弦清楚的只是王释空当初给了他一条活路,若没有他,自己已然死在了专诸盟手中,因此如今再见,他心中也分外激动,暗暗想着应该以什么样的方法来回报他的恩情。 李蛰弦说道:当初多亏先生教导,先生怎么会来汴梁,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王释空淡淡一笑,说道:我途径此地,本是来与故人相会的,却是没有寻到故人踪迹,不巧,竟在此地遇到你,也算是你我的缘分了! 李蛰弦闻言一喜,顿时便将王释空邀到了一处酒楼之中,要了一处包间,与他一叙别情。李蛰弦将王释空离开后,自己如何往蜀国而去的遭遇与他说了,又说了在剑庄的经历,最后杀了问天子的爱徒,不得已离开剑庄,在外避难。当然自己如何杀死吴尚天以及在鬼谷的经历隐去了,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这些事情要么匪人听闻,要么不宜为外人道,是以就敷衍了过去。 王释空听完也不禁为李蛰弦的遭遇感到惊讶,又问了问他名字的来历与姬无涯的下落,最后与他说道:说起来姬无涯还要叫我一声堂兄,他的母亲乃是我父亲的亲妹妹,只是由于家族原因,他父母的婚姻受到了长辈的反对,是以无涯才会流落在外,这一次来汴梁,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只是可惜了,他并不在此地。说起来我明眸家族因为灵隐剑庄方才被迫逊位,无涯也是因为剑庄才自我放逐,我们如此牺牲,却无一人为我们说话,当真是可气又可恨! 李蛰弦闻言顿时一惊,虽然他知晓面前这人必定精通瞳术,而姬无涯更是早就被江湖认定为暗瞳最强者,没有料到他们竟是明眸家族的嫡支,莫非是蜀帝王家? 王释空看着李蛰弦惊讶的神情,顿时一笑,说道:倒是忘记了还从未跟你提起过自己的身份,我叫做王释空,就是你所知道的曾经的蜀帝王家之后,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王家乃是昨日黄花,不得不低调行事。 啊!李蛰弦又是一惊,难怪当初初见之时,便觉得此人与杀死茗惜母亲的凶手王崇一在眉眼上有些相似,竟然同是蜀帝后人,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浑身一震,若是如此的话,他岂不是自己和茗惜的仇人!这般想着,他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盯着王释空问道:那你和王崇一是什么关系? 这般凶厉的眼神看的王释空心中“噔”的一跳,顿时便想起当年他便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顿时心底暗暗感叹,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这小子还是属狼的,不过对于王崇一此人,他们王家的态度倒是颇为一致的,于是说道:王崇一乃是我明眸家族的一个异数,家族之中早已将他除名,终生不会纳入祠堂,你若是与他有仇的话,大可不必顾忌我的想法,便是我若是见了他,也会代替家中长辈大义灭亲! 李蛰弦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俗话说疏不间亲,他刚才还怕他念在亲情的关系维护王崇一,此刻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放了心,解释说道:王崇一杀了茗惜的母亲,又抢走了她的弟弟,我发誓要给她报仇的,男子不可言而无信,希望先生理解! 茗惜?王释空稍微一想,顿时想起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来,轻轻点点头,将话题跳了过去,问道:方才你说道无涯力排众议将你带离了剑庄,你可知道后来他去了哪里么? 这件事情李蛰弦倒是不用隐瞒,因为如今他也在寻找姬无涯,于是摇了摇头,王释空不禁长长一叹,二人说了会儿话,王释空便准备离开了,但是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物什,这次相见,我还是凭着你身上的一丝味道发现你的,说起来也当真奇怪,当初不曾察觉这味道,但是这次若有若无的闻到,便似勾起了一丝记忆来,这才认出你! 李蛰弦闻言一耸,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的怀中无时无刻的就放着叶舒华曾经交给自己、说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那个香囊,当初离开荆州之时,这香囊曾经发出过一阵旖旎的香气来,可是过了几日后香气渐渐淡薄,再也没有味道。若是王释空所言不虚的话,这香囊竟然有此功效,闻过一次,即使记不住,下次再闻到的时候,仍然能勾起当初初嗅时的记忆,莫不是母亲清儿就是想要靠这个再寻回自己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时隔多年,终于听到一点关于父母的线索,如何不让他激动,他压抑住心底的狂喜,从怀中摸出那个香囊给到王释空手中,说道:这据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若说味道,只有可能是它留下的,先生见多识广,求求先生帮我仔细看看,这个香囊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王释空记得曾经与王胖子说过,这小子身负异能,血脉特殊,能以自身血迹激发出符文秘术更强的威力,或许乃是六识家族后人,而六识家族中的天下行走,他已经知晓身识司马家的行走躲藏在神女峰中,意识行走自然乃是慕容家族之人,以他族中的镜系幻术,找到他很难,言识家族韩家的天下行走曾经便是王胖子韩愈休,后来身份暴露,不得已临危决断换了一人,如今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瞳识行走就是自己,而音识行走,自己甚至连是哪家的都不知晓,而这个小子竟然拿出了香囊,似乎与自己隐约知晓一些的香识行走相关! 王释空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香囊,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然而他并不担心,若是太容易被看穿的话,反而不能说明此物的特殊,他尝试着注入一丝灵力到香囊之中,陡然发现一丝诡异,香囊竟然将它注入的灵力吸收了干净,自己甚至不知其去了何处!他暗暗吸了口气,不敢再如此施为,想了想,还给李蛰弦,说道:此物特殊,我暂时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其并非凡物,你当好自保管,日后我若寻得此物底细的话,必当告诉于你。 说到这里,王释空顿了一顿,终于又说道:另外,此物的主人应该与西域相关,日后你可以注意西域来人! 西域?李蛰弦心中一震,天可怜见,总算是听到了一点线索,他连连点头,说道:多谢先生,若是找回父母,小子日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王释空淡淡一笑,看到这个香囊,还有从这香囊所散发的常人无觉、却又能让人回忆顿显的香气,他已然暗自认定他是香识家族后人,把他看做了自己人了,因此笑笑,说道:不要客气,不过关于某的身份,你切不要外传! 说到这里,王释空又想起一事,对他说道:今日相见既然是缘,我再送你一场机缘! 李蛰弦疑惑的看了看他,却没有拒绝,跟着他往城南而去,到了荒无人迹的曹大娘巷,又钻进了一间破败的土地庙中,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荆州的天王庙来,只是这里没有一个小孩,毕竟曾经的乱葬坑,如今的人间鬼府,又颓圮如斯,不会有什么人敢来这里的。 接着王释空引他到了土地庙后院,打开地面掩盖的一块石板,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确切的来说是熟悉的尸体躺在坑中,顿时失声叫道:这,这是莫少生,姜杏鹤身边的人?说到这里,然后惊恐的看向王释空,问道:是你杀的?为何,他是姜杏鹤身边的人,你带我来这里,是害我不成?这哪里是什么机缘? 王释空苦笑一声,解释说道:此人并非我所杀的,不过凶手你应该认识!说着,便将那日看到司马长空杀莫少生的一幕跟他说了,最后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无涯当初对这司马长空格外关照,或许是看在同是天纵家族后人的面上吧,不过此人为人狠辣,虽是世家子弟的本性,却并非深交之人,你与他曾同出一门,日后少不得打交道的,当谨慎对待!这莫少生的尸体虽是个麻烦,却也是个宝贝,你可知道在通灵术中有一门禁术,可将活人灵魂比如到死人体内,这莫少生生前已有更天境斗牛殿的实力,近乎达到睟天境了,若是能将其炼为通灵物,可为你一大助力。 李蛰弦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若非他与自己有着师生之谊,仅是方才这一句话他便要怀疑他是否与城中失踪孩童的事情相关,不过想了一想,他便释然了,剑客完整的尸体乃是公认的宝物,一般人杀了剑客后,要么自己带走,要么毁掉对方灵台,不会轻易留下这样完整的肉身的,估计司马长空江湖经验太少,并不懂得这些,方才让王释空得了便宜。 不过李蛰弦看着这尸体,为难的说道:虽是如此,但我也并不知晓那祭炼活人灵魂的法术,何况如今我正在姜家做事,帮他们寻找被拐走的小姐,若是被他们知道这莫少生尸体在我手中,岂不是麻烦? 王释空只是淡淡一笑,不负责任的说道:我已经要离开此地了,这尸身浪费了着实可惜,反正将他给了你,若是不要的话,你就自己处理了,不过要切记,如今已然入夏了,虽然剑客尸身仍有残存的灵力维系肉身不腐,但最多只能维持十五日,你要及时给他找个归宿!好了,事情说完,我走了! 李蛰弦连忙恭敬的送他离开,王释空走出土地庙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李蛰弦一眼,眸光幽深,瞳孔若张若紧的匆匆变化一下,李蛰弦微微一怔,王释空却忽然露出失望的神色,轻轻一叹,终于是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二十一章 奇怪的莫少生 莫少生如今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不然出来快两天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去,着实太奇怪了,李蛰弦找来马车,让莫少生上去,然后回到客栈结了茗惜和秦贞便往姜府而去,李蛰弦假装让莫少生驾马车而行,幸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到了姜府之后,门口的人李蛰弦倒也认识,外念识控制下的莫少生一露面,这个叫做姜伦的前院管家便匆匆赶了过来,急道:莫先生,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公子已经派出好几拨人去找你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快急死了! 莫少生只好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追查一条线索去了城外,今日方才回来,姜管家叹了一声,带他进去见姜公子,李蛰弦等人自然有其他下人带着去其他院子,好在姜公子书房离他们所居之处倒是不远,不过隔了一个小院而已,尚还在外念识的感知范围之内。 进入书房,看到莫少生的姜杏鹤顿时露出笑容来,这些年来这个心腹手下与他相处的时间最长,与之亦是主仆又是兄弟,关系非同寻常,见他失去踪迹几天,姜杏鹤的心中也颇为担忧,如今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回来,顿时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笑道:快坐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都两天了才见你的人影,也不派人回禀一声! 莫少生僵硬的一笑,坐到了姜杏鹤旁边,将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说了出来,只道自己从驿馆的人口中得知,有个从岐国来的剑客前两天还在,但那日清晨便出城离开,行迹着实可疑,由于事情紧急,那人刚走不久,他不便耽误,便单独追了过去,一直追到昨日,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无果而返。 姜杏鹤撑着下巴细细思量片刻,说道:若是连你也觉得可疑的话,这个线索也是得跟下去,你待会跟革新去说,让他派暗客去查,另外有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说着,姜杏鹤便将烟雨楼的安排跟他说了,让他尽快准备妥当,然后确定太子狩猎的时间。 莫少生一一应了,便离开书房,姜杏鹤目光顿时一紧,看着莫少生离开的背影,心底闪过一丝怀疑,不知为何,今日的莫少生行为举止还有神情谈吐都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让自己有这样的感受,终于姜杏鹤无法抗拒自己多疑的性子,让人招林启三过来,让他这些天陪同莫少生安排烟雨楼之事,趁机暗暗监视他,看看他有何不妥之处。 莫少生离开书房之后,暗暗舒了一口气,至于姜杏鹤交代的问题,找到府里的官家,派些人出来应该不难办好,只是不知寻常都是什么人在自己手下办差,若是做的反常恐怕要引人怀疑,边走边想,转眼间走到了忘忧湖边,只见那凉亭里坐着一个郁郁寡欢的十岁女娃,莫少生眼前顿时一亮,顿时记起,这不是那日自己被囚禁在山洞时过来审问自己的姜家大小姐么,听姜杏鹤的叫法,似乎是叫做微心。 于是莫少生走到凉亭中,姜微心转过头来,面露一丝喜色,走到莫少生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问道:先生回来啦?找到妹妹了没有——咦,先生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害了风寒,如今天气虽热起来,但风寒入体也不能不防,我叫王妈妈给你熬点药吃吧! 莫少生连忙把手抽了回来,好在如今这肉身只是一具已死的尸体,不会出现什么脸红尴尬的神情,连忙说道:凝语小姐已经有了线索了,大小姐别担心,这事公子会处理好的! 姜微心点点头,但仍然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说道:你要记得吃药哦! 莫少生不禁暗自好笑,但也只能点头答应,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些往日莫少生的生活习惯与身边人的信息后,便离开了,只是姜微心仍然待在凉亭之中,暗自有些疑惑,怎么今日先生感觉有些奇怪了! 莫少生回到了自己所居的小院之中,这是个三间屋舍的内外两进的院子,外舍是姜府安排的厨子与丫鬟所居的地方与厨房所在,内院则是他休息的地方,东厢是书房所在,莫少生进入房中,看了看屋内的陈设,走到西边的书桌边,拿起桌上一叠写满字的宣纸,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记载的是这些日子来姜府搜查汇集的线索,有城内客栈的巡查结果,有各国在京的剑客名单,还有在司马长空手中活下来的护卫的口供,李蛰弦自己那夜跟姜杏鹤说的证词以及秦贞的猜测,看来这莫少生做事极其认真又有条理,如今丧命于司马长空之手,姜杏鹤若然得知,必然不会放过他的。想到这里,李蛰弦的心中不由一笑,这以世家子对抗世家子方才恰当,否则自己即便杀了司马长空,也会留下难缠的首尾,毕竟豫北司马氏虽然已被灭族,但是其他各地的司马还有数百人,虽非嫡系,却也掌握着神奇的掌中秘术,不得不防。 坐到花梨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李蛰弦现在已经完全代入了莫少生的身份,仔细想了想姜杏鹤的计划还有秦贞的分析,让江寻烟邀请太子外出狩猎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邀请太子到烟雨楼来却可能存在隐患,谁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皇室中人留宿宫外,虽然并非不行,但是留宿地乃是姜家,太子会不会有所疑虑,若是僵尸鬼随行的话,他会不会有所疑虑,毕竟他已是目前掳走姜凝语的最大嫌疑人,若真的是他的话,他怎么会以身犯险!这里需要仔细考量一下,其次太子到了烟雨楼之后,如何确定他是否也参与了拐带京城孩童的事情,姜杏鹤只是想了大概的方式,将所有人嫌疑人都纳入到烟雨楼中,却并没有策划其中的细节,着实要伤一番脑筋。 好在李蛰弦的思绪极快,若以血月之术来思索问题的话,内心世界的时间至少可以是常人的十倍,却是难不住他的,首先确定的便是第一个问题,留宿烟雨楼的最好理由乃是天气,若是那日下雨的话,江寻烟提出借宿的提议来,怎么也不显得突兀,毕竟太子身娇肉贵,谁也担待不起冒雨回宫、沾染风寒的风险! 试探太子的方式也很简单,索性找个小孩装鬼便是,若是太子参与了祭炼人魂之类的事情,以他寻常人的心性,必然难以招架一场逼真的鬼戏,如果不成的话,便可以幻术代替,想来也是不难的。 之后便可让林启三带人悄悄入宫,潜伏在东宫附近,若是确定太子与之无关的话,便可半夜直接入宫搜人,救出小姐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则可慢慢再说。若是太子也参与其中的话,事情便麻烦了一些,东宫必然有所防备,甚至梁帝也牵涉到了里面,这就要姜杏鹤来决定行止了。 想到这里,事情多少有了一些眉目,他便叫人让管家过来,让他先带人去烟雨楼仔细打扫一番,收拾干净各个院落,更换日常物品,心里默默一算,这次入驻烟雨楼的有蜀国诸人,明面上就有六七人,至于藏在暗处的暗客怕是也有这么多,然后是太子一行,仪仗、随行、剑客等怎么也有二三十人,自己、茗惜还有秦贞三人,最后是不确定人数的姜家人,若是梁帝允许的话,指算天或许也会到来,如此算下来竟有五六十人,也不知烟雨楼到底多大,能否住得下这么多人。 不过当他先行一步到了城东郊外四十余里处的烟雨楼后,便发现自己多虑了,这是一片连绵的矮山,依山傍水的修建着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有些幽绿的琉璃瓦如同雨后的荷叶一般,露出一抹翠色,有些则深深的隐藏在层峦叠嶂之中,但若是循着山中卵石修筑的小道寻仙访圣的话,就会忽然发现这一条杏花夹径的小道尽头藏着一处花苑,那一条绿柳垂湖的湖畔边就建着一间水榭,就连那绿水悠悠能看得清水底游鱼的湖中,也有岛渚,上面的山庄营建的宛如世外桃源,与岛外湖畔以水桥相连,以舟楫相通,如同江南水乡一般。只是一路慢悠悠的走了一半,怕是百八十人住在这里一点都不显得拥挤,至于那些藏在曲径通幽处的精舍绿楼更加不用说了,虽说此地只是以烟雨楼相称,但实际上算下来,已经比得上大半个宫城了。 莫少生作为姜府的外院执事,到了烟雨楼,安排了随行的秦贞、茗惜等人住下,特意让自己的住所挨着他们,也免得外念识失效露出破绽来,给太子一行准备的居所也在他们附近,只是他们在山脚处,而太子在山腰风景极秒之处,相距不过数百步而已,方便他们安排做局。至于蜀国诸人,由于担心司马长空找自己麻烦,特地将他们安排在了隔湖相望的对面的湖畔,而岛渚上的翩香苑由于最近湖水上涨,山庄内积水严重,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暂时不宜住人,空置了下来。 之后就确定了江寻烟带太子过来的日期,经过姜府风水先生的测算,大约三日后便有雨水,于是第三日的时候,江寻烟便带着这几日打理好关系的太子郊外狩猎,一行二十八人,除却江寻烟及身边的两个长随外,剩余二十五人中,两名侍奉的宦官,两名剑客,还有二十人的寻常护卫。 这一日的狩猎之行着实令人愉快,烟雨楼北边的山林本就是姜家圈定的猎场,其中除了长期在此生活的野物之外,还有姜家放养在其中的猎物,这次太子前来狩猎,姜杏鹤还特地安排了人往里面又放入了不少麋鹿、豹子、山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到时候太子猎的兴起,必然浑身疲乏,加上大雨骤然而至,如何还会一路辛苦的赶回宫里! 将至傍晚的时候,一场夏雨如约而至,江寻烟趁机提议说到附近的姜家烟雨楼歇息一夜,太子心想这雨着实太大,一日下来浑身上下已然提不起劲来了,当即便答应了,一行人随即往烟雨楼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二十三章 太子病重 梁太子朱定雍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天一大亮,门外守候的王公公见着太子还不起床,也没叫自己入内服侍,顿时担心起来,拉开竹纸门进去一看,只见朱定雍浑身僵硬的倒在床边,被子只盖住了他的一脚。王公公一看便“啊”的叫了一声,随即就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长长的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又大叫一声,道:快来人啊! 楼下的侍卫以及正在给太子准备早饭的杨公公闻言大骇,以为太子遇刺,连忙匆匆奔了上来,但见地面上并无血迹,稍稍松了口气,但再看太子的情况,只见他浑身僵硬,脸色苍白,满脸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鬼怪一般,叫也叫不醒,眼睛却又睁的大大的,不可闭上。 很快楼下的僵尸鬼还有陈文以及姜府在此照应的人都来了,莫少生接到院里的下人禀告,也匆匆赶了过来,走入房中时,房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请了出去,只留下两位公公在旁边照顾,僵尸鬼与陈文则站在一旁面露疑色。 莫少生不敢跟僵尸鬼靠的太近,便装作无知的样子向王公公询问事情,说道:怎么了,听下人说太子病倒了,到底发生何事了,要不要派人过来护卫,我立刻就回城跟公子禀告。 慢着!王公公忽然说道:太子今早昏迷过去,看样子似乎昨夜受到了什么惊吓,此事需要彻查,护卫的话就不劳姜家麻烦了,东宫的属下会做好的,劳烦先生禀明姜公子的时候,跟他说明一下,太子是在烟雨楼中受惊的! 莫少生答应了下来,便缓缓退了出去,临走之时,看到僵尸鬼的一双鹰眼仍然直直的盯着自己,他不敢稍看赶紧离开了。 陈文看到姜家的人都走了,这才跟僵尸鬼说道:先生看出什么来了没有,太子到底受了什么惊吓,怎么会变成这样,跟活死人一般? 王公公闻言,连忙跪在了僵尸鬼的面前,说道:还请先生出手相救,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身份贵重,若是被皇上知道我等照顾不周,怕是人头难保—— 僵尸鬼冷冷一哼,说道:人头难保的是你,某乃剑客身份,即便是皇帝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王公公唯唯诺诺的缩了缩身子,仿佛生怕他暴起打人一般,又连连给了自己几嘴巴,对僵尸鬼磕头说道:是奴婢不会说话,请先生看在太子的份上,救救他吧,若是朝廷知道太子变成这个样子的话,怕是不仅那些朝臣将军、甚至是皇上也会动了更换储君的心思,先生是东宫留守,太子日常对各位先生礼敬有佳,先生大发慈悲,大发慈悲! 僵尸鬼皱着眉头,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王公公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杨公公,生性怕事,出了这样的事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太子床边,兀自发着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办法的。 沉默了半晌,房内只听见王公公的哭求声,僵尸鬼忽然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王公公闻言大喜,知道僵尸鬼肯出手相救了,连忙拉着杨公公出门,守在了门外,任是谁也不能靠近附近。僵尸鬼又查看了一番朱定雍的情况,对陈文严肃的说道:你昨夜发觉有人靠近过这里么? 陈文摇摇头,说道:我的房间与太子这间房只隔了一个楼梯间,身在别人的园子,我自然不会大意,昨夜我已散开了灵域,若有有人靠近的话,我不会没有发觉的,但是并没有察觉任何奇怪,甚至连太子房中的响动也没有听到! 僵尸鬼眉头皱的更紧,冷声说道:能给太子吓成这样,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诡异现象,我看怕是有人施展的幻术,不过如你所说一样,你没有发现有人过来,我在楼下,昨夜尸血杖就插在门前,骨血之墨弥漫周遭,一点没有反应,即便是姜杏鹤这小子也无法不散发出一丝痕迹的摸入太子的房间,除非他姜家的老祖! 陈文闻言一怔,道:姜家老祖从未出过关,不会为了太子这么一个小角色出关吧! 僵尸鬼冷冷一笑:谁知道了? 陈文有些接不上话了,只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僵尸鬼沉思片刻,说道:太子是朱泉祯看中的人物,他日做了皇帝,朱泉祯获利最大,庄主也顺便间接的控制了梁国这一大势力,章家也能够真正凌驾于姜家之上,看在朱先生的面子上,我们作为东宫留守也不好不问不顾,但是此人有此能耐,怕是有备而来,我们不可轻动,还是通知朱先生,让他自己来对付吧! 陈文点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人怕是与姜家脱不开关系,极难对付,我们还是别惹祸上身的好,等朱先生一到,我们就离开此地! 僵尸鬼不置可否,但忽然诡异的一笑,看的陈文一阵毛骨悚然,自从七年前前往吴国的路上,碰到专诸盟劫杀,侥幸从中逃走之后,僵尸鬼便似变了一个人,虽然仍旧是一副阴冷诡谲的模样,但眼神中散发出一股寒气,触之则浑身发颤,就连朱先生也渐渐不愿看见他了,将他打发到了梁宫来留守。然而这几年却又是僵尸鬼境界提升最快的几年,陡然之间便从更天境跨入了睟天境之中,隐隐然有突破至廓天境的迹象,陈文待在他身边两年,对他又敬又怕,此刻见他如此神情,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暗暗的退了两步,生怕触到了他的霉头。 莫少生回到小院之后,见四下无人跟踪,便如同刚蜕掉的蛇蜕一般,萎靡的倒在了床上,恢复成了尸体的模样,茗惜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仿佛有什么恶臭袭来一般,忍住恶心的对桌边的李蛰弦说道:亏你还坐的下去,天天驾驭着一具尸体走来走去,不嫌恶心吗?——这人死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发臭了,你方才说僵尸鬼似乎有所察觉? 太子朱定雍受惊之事的始作俑者自然便是李蛰弦了,与僵尸鬼他们所猜测的不同,他施展幻术的方法极为简单,不过是将构建出了一个与幽潭园一模一样的幻象罢了,然而外念识悄悄进入太子房中,以寻常的幻术手法施展而出。那个女鬼是迷宫的关键所在,也是李蛰弦从鬼谷谷口的战阵之中学来的,女鬼在迷宫之中是反复绕着竹林而走的,太子意识被困在这迷宫之中,若不昏迷过去,将会反复看到那女鬼与满脸血污的王公公。这等迷惑性的幻术只能控制住对方的部分意识,若是秘术剑客的话,只需屏蔽感知,轻易便能破解,只是朱定雍并非剑客,看见幻象的瞬间便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李蛰弦说道:这是剑客的尸身,灵台仍在,如何会腐败,如今又有我的外念识侵入,掌控他体内灵力流转,更加不会发臭了!不过毕竟是个死人,你觉得恶心也是应该的,只有僵尸鬼那样的人才会把人的尸体当个宝贝! 说到这里,李蛰弦回想一下方才莫少生视角中看到的事情,说道:僵尸鬼好像是有点怀疑了,不行,这莫少生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另外,茗惜,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做的过分了一些,如今看来这太子并非剑客,怕是与那些幼童失踪没有关系,现在被吓成这样了,怕是对他心智也有影响! 茗惜摇了摇头,说道:谁管他的,反正这些皇室的都没什么好人,他们朱家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傻了更好,起码他爹不会想着杀他了! 李蛰弦轻轻一叹,知道她指的是曾经的蜀皇子王崇一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忽然听到窗外一阵喧嚣,他静静听了一下,便从椅子上站起,外念识再次侵入莫少生体内,对茗惜说道:姜杏鹤来了! 莫少生连忙走出小院将姜杏鹤迎了进来,姜杏鹤见房中李蛰弦与一个小姑娘在一起,看了他一眼,转眼去看茗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只见她粉妆玉琢的肌肤在自己望过来的一瞬间宛如新桃初绽一般,变得嫩红,甚至延伸到了柔美白腻的颈边,一双眸子似睇非睇,透着一股娇羞,本就是娇小可爱的身子,再加上这般神情,真叫人想要含在嘴里,化在心中,恁地一个眼神便让人色授魂与,直直的想叫她小妖精。香山坠儿般轻盈的身躯,幼嫩双足可作掌上之舞,姜杏鹤在这顷刻之间,似乎心里都变得火热,若说那日看到秦贞,只觉得其相貌巧夺天工,竟精致至斯,却没有让人感受到欲望,而这年纪不过豆蔻的少女却让他生出了一股异样的心思来。 李蛰弦见姜杏鹤片刻失神,顺着目光看去,竟发现他在看茗惜,顿时有些愠怒的咳嗽了两声,姜杏鹤这才转过头来,尴尬的说道:这便是你说的的那个妹子吧,不好意思,刚刚看到这丫头模样与我那妹妹竟然有着一丝相似之处,不禁走神了!好了,既然你也在这里,便一起商议一下吧!少生,你来说说太子的情况! 莫少生说道:昨夜李公子以幻术吓住了朱定雍,现在似乎是吓傻了,昏迷了过去,两位公公急坏了,不过却不敢向宫里回禀,担心被梁帝知道了人头不保! 姜杏鹤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这朱定雍就是个草包,原以为他是个有能耐的,这么经不住吓,应该不敢与我姜家为敌! 莫少生说道:属下也这般认为,而且江寻烟也说了,他探过口风,朱定雍一口否认了拐走小姐的事情,而且他还有结交公子的意愿,应该不会这么不智! 姜杏鹤又问道:那僵尸鬼是什么表现? 听到僵尸鬼的名字,想起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莫少生暗暗一慌,说道:似乎并不在意太子的安危一般,不过想来他应该在怀疑下手之人的身份! 李蛰弦此时也说道:这次随行太子的剑客只有两名,除了僵尸鬼之外的那人,我也曾在专诸盟中见过,叫做陈文,向来是跟在他还有朱泉祯与章秋痕身边的,境界也不算高! 姜杏鹤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李公子能在僵尸鬼与这境界不太高的陈文面前,成功向朱定雍施展幻术,看来李公子的境界似乎也不算低,不愧为曾经斩杀了吴尚天的剑客! 李蛰弦心中顿时一震,不知姜杏鹤忽然说出这话是什么原因,只能尴尬的一笑,又道:那个拐走姜小姐的剑客也不在随行之人中,可能仍然留在东宫看守抓去的幼童,不知公子那边可安排了足够的人手? 莫少生闻言,顿时拱手说道:属下愿意去东宫营救小姐! 发觉僵尸鬼看自己的目光异样之后,李蛰弦不敢再让莫少生在此出现,方才有此一说,不过姜杏鹤却摇了摇头,说道:那两位公公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定然不会就这么让太子回宫的,我们还有时间,东宫的剑客留守一共有四名,除了这边的两人外,那边还剩下两人,不可轻易行动,毕竟宫里不是姜家的势力范围,惊动了东宫,宫里其他各处的剑客留守也会赶过来的,那时候我姜家就要与梁帝撕破面皮了,谁都不讨好!还是让僵尸鬼把东宫的剑客都招到这边来才好行动。 莫少生与李蛰弦只好称是,姜杏鹤沉思片刻又说道:还要给僵尸鬼一点压力才好,那叶舒华没有出现,也无法肯定幕后之人是否就是他,你们想想办法,逼僵尸鬼出手,但又不要暴露我姜家的身份来,嗯,正好,明日蜀国花蕊儿一行人会过来,可以做个局,让这两方出手,正好可以试探一番。李公子,你与那僵尸鬼有旧,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出面了,免得被他认出来了!好了,少生,你推我回摘星楼吧! 莫少生答应下来,心中却有些担心,摘星楼位于湖畔对面的飞鹤山之上,可以算是烟雨楼中最高的一处建筑,离此地距离也是极远,而上山的山道需要划船而过,李蛰弦的外念识掌控的距离不过只有百丈之远,不到这湖畔一小半的宽度,只要他们上了船,这莫少生的秘密不是就曝光了么! 李蛰弦正在思索对策之时,姜杏鹤见莫少生面露犹豫,不禁沉着脸喝道:还不快推! 莫少生无奈之下,只能缓缓将姜杏鹤推了出去,李蛰弦见他们走远,这才慢慢跟了出去,与他们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 沿着湖边的小道往最近的船桩走去,姜杏鹤忽然向莫少生问道:少生,你觉得这李公子如何? 莫少生微微一惊,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莫非已经怀疑起自己来了,因此试探的说道:不如公子多矣! 姜杏鹤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啊,连你也拍我的马屁!不过诚如你言,此人确实不如我,但是他在十二岁年纪时,能够杀死睟天境的剑客,虽说他是靠着青灯古卷中的秘法,但也不可不谓才俊,再看我,如今已然二十有三,虽然我六岁就到了从天境,十岁达更天境,十三岁时就有睟天境界,但十年之后,我仍然只是睟天境界,十年间竟然止步不前,愧对祖先教诲! 莫少生暗暗惊骇,没想到这姜杏鹤如此天才,六岁就从天境了,自己如今快十八岁了连灵台都没构筑,若非一念寺老和尚传我心识秘法,怕是早就人死灯灭了。听着姜杏鹤叹息,莫少生只好说道:公子厚积薄发,机缘一到,自然会一飞冲天的! 姜杏鹤闻言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更加忧愁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研读祖宗传下来的道德经已经十七年了,几乎每天都会诵读,但迟迟参悟不透其中的奥秘,谈什么一飞冲天!说话之间,他从怀中又拿出了那本据说老子曾写了三言的道德经。 莫少生顿生兴趣,据说姜家乃累世之族,其祖先可追溯到西周,绵延数千年之久,当失去了祖宗荣耀的庇护之后,家族仍然得以保全的最大倚仗便是这本道德经了,据说这经文中暗藏玄机,凡是可参透其中玄机的后人便有振兴家族的绝世之能。然而却并非每个姜家后人都有这样的缘分可以参透其中玄机的,姜杏鹤天才绝艳,历经十七年,每日不曾释卷,如今仍然不解,莫少生见他打开书册,第一页便是老子亲笔写下的道德经其中三句: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看到这三个字时,远远控制着莫少生身躯的李蛰弦忽然浑身一震,那三句箴言在他触目的一瞬间宛如一道闪电般的劈入他的脑海,仿佛是在教训这个无礼窥探姜家隐私的外人一般,李蛰弦顿时萎顿倒地,一阵眩晕,好在莫少生体内的外念识抵抗住了这行字的神威,身子微微一晃,终于还是站住了。 过了须臾,李蛰弦终于恢复意识,暗暗惊叹这道德经箴言的厉害,但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外念识的存在了,心中一慌,再次坐到了地上,不好,莫少生的底细怕是要曝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二十六章 东宫探秘 姜杏鹤感到了一丝不妥,邀请太子到此的原因是想证实一下城内失踪幼童的事情是否与其有关,但从目前来看,太子应该不似参与其事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若是参与的话,作为一个失势的太子,身后没有凭仗,他是没有胆量进入姜家的别院的。 这一日,蜀国的剑客如约而至,但是花蕊儿并没有前来,只有使团中的大使司马长空、副使孟行吾以及花蕊儿的女官宋依冉三人而已,司马长空对姜杏鹤解释是说花蕊儿是蜀帝献给梁帝的妃嫔,在未得梁帝许可情况下,暂时无法与外人相见。 其实在莫少生回来之后,姜杏鹤并不在意蜀国使团是否过来,但是当他看到司马长空的断臂之后,他的目光顿时一紧,府里的护卫曾说过那日在巷中袭杀他们的乃是一名断臂剑客,虽说世上断臂之人不可胜数,而僵尸鬼已被认定为就是那断臂刺客,但以姜杏鹤谨慎多疑的性子来看,此人或多或少有此嫌疑。 这一日朱泉祯与僵尸鬼等人仍然是深居幽潭园之中不出,据前去送食物的官家回报说,今日他们仍然在宴饮,似乎并不在意太子的安危,姜杏鹤闻言,心中的担忧更盛,终于他忍耐不住了,将李蛰弦、莫少生与秦贞唤来。 姜杏鹤将自己的担忧说了,最后道:不能再等了,我已让林启三安排过了,宫内会偷偷将你们带入东宫,一定要在被发现之前带回凝语,若是没有发现她的下落,你们即便是死也不能暴露姜家的身份,知道么? 秦贞眉头顿时一皱,颇为不耐的说道:我只是过来帮你搜寻姜小姐的下落罢了,不过吃了你家一点药材而已,怎么还让我给你们姜家卖命了,这个买卖可不划算! 姜杏鹤目光冷冷的一瞥,寒声说道:若是寻常的药材就罢了,权当是做善事了,但是三百年的人参,两百年的灵芝,上好的龙涎香,还有不少冬虫夏草、何首乌以及黄精,这些都不是些许银钱,难道还换不得你一条命么!秦姑娘,姜家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占的,你弟弟的病骗骗别人还好,但是却骗不过我姜杏鹤,这娘胎里带出的稀罕病,若非这几日姜家的珍贵药材吊着,怕是不出三月就会一命呜呼了吧? 你——秦贞顿时气急,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冷冷一哼,不再说话。姜杏鹤转而又看向李蛰弦,想看看他是不是也有什么怨言要说,李蛰弦听着方才他整治秦贞的话,如何还敢再说,若是不从的话,分分钟他就公开自己的身份,甚至直接拿下自己交给专诸盟或者闻韵剑庄,相信他们一定会给他一个好价钱的。于是李蛰弦只好呵呵一笑,说道:只要找回姜小姐就行了吧,你放心就是! 姜杏鹤点点头,赞许的说道:算你识相,这一次也并非就是赴死的任务,若是找到小妹那就一切好说了,即便是被抓个现行也不要紧,但是没有找到小妹的话,你们犯下的无疑就是死罪,我会让革新与姜勇随同你们一起,少生负责在外传递消息,若找到凝语,第一时间回来告知我! 莫少生连连点头,几人便下去了,不一会儿那姜勇便过来了,对他们说道:林先生已在宫中等候,我们仍然是子时行动,卯时三刻前必须离开,那时就要早朝了,宫里的剑客留守会巡查所有宫殿,被发现就不妙了!革新也偷偷入宫潜伏了下来,他会在外监视宫里的剑客留守,关键时刻替我们创造时机。你们准备一下,这就先回城里待命了! 众人便先后从烟雨楼离开,李蛰弦自然仍与莫少生一同离开,待经过湖畔边小树林的时候,忽然只见姜府的管家姜伦正带着蜀国的几名剑客参观烟雨楼,毕竟是姜杏鹤邀请他们前来做客的,即便他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他们打发了。这几个人倒也都是熟人,宋依冉是已经见过了,匆匆一眼,二人都默契的避开对方的目光,免得被外人瞧破了身份,孟行吾如今已然行了冠礼,早已离开剑庄,回宫里做事了,样子倒是没变,只是看他的目光似乎没有认出自己的相貌来,李蛰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看向司马长空的时候,李蛰弦却被他此时的表情吓到了,只见他满脸惊恐,仿佛见了鬼一般,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他紧紧的盯着莫少生的脸看,微微一怔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王释空说过,莫少生乃是司马长空暗杀死的,如今见着他安然无恙,必定是觉得活见鬼了。当下他有事在身,也顾不得提起之前他跟踪自己的那些糟心的事情,念在曾经乃是同一剑庄的同门之情,他并没有跟姜杏鹤提起杀死姜家护卫的人是司马长空,更加不会说起莫少生也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 然而待李蛰弦与莫少生离开之后,司马长空却进入了无限的恐惧之中,先是向姜管家确定了那人就是莫少生,然后得知莫少生几日前曾失踪过两日,但后来自己回来了,司马长空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回到了房间,脑海之中不断的浮现起那日傍晚发生的事情。自己应该确实杀死了他的,瞬身背袭之术,一刀命中他的心脏,即便神仙也难救下他的性命,他怎么还会活着,莫非是后来出现的那个前辈救活他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天下没有能够救活一个死人的办法,但是方才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等等,为何他方才看见了自己却一脸的淡然,我杀死了他,他竟然没有一丝愤怒或是怨恨么,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失去了记忆,还是此人只是一个面貌相似的冒牌货? 司马长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恐惧猜想中,不止猜想莫少生是如何活的,是否是其他人假装的,若是真活了的话,还记不记得是自己杀了他,有没有告诉姜杏鹤那日的事情,这一次姜杏鹤相邀,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这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然,除了司马长空之外,李蛰弦等人也是无法黯然睡觉的。时间到了子时,宫门早已上锁,众人偷偷来到了那日偷入皇宫的宣德门外,宫门果然开了一条小缝,众人鱼贯而入,倒不是没有其他的方式偷入,秘术剑客高飞地走无所不能,但这样一来难免惹出动静来,被宫里的剑客留守察觉到灵力震荡,反而不妙了。 众人从凝辉殿靠近宫墙的一边翻墙而过,革新忽然出现,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又隐匿了行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众人知道有他在外把守,顿时稍稍安心,而莫少生则守在宣德门的值守房中给他们把门,保证他们的退路。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向着凝辉殿深处而去。 凝辉殿虽说乃是冷宫,但毕竟是东宫所在,前后一共八进的宫苑,加上左右四个大跨院,对于他们数人来说,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他们藏匿抓来的幼童的所在,无疑是个巨大挑战。他们翻墙进来的院子正是左侧的一个跨院,本来应该是东宫女官所居的住所,但由于梁帝对这太子并不看重,东宫安排的宫女内官并不多,大多住在环境稍好一些的东跨院,是以这里便荒废了下来,竟连座亭灯也没有,一片乌漆墨黑的。 林启三对他们招了招手,小声说道:这里还有一个剑客留守,我怕他坏事,你们先去寻找线索,我先去解决了他再来与你们汇合!说完,他便熟练的往东而去,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 剩下的就只有李蛰弦、秦贞与姜勇三人了,秦贞剑庄沉声一喝“秘术通灵——幽林白狐”,熟悉的幽灵顿时又出现了,李蛰弦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道:过了这么多天,他们留下的灵力痕迹怕是早就消失了,这狐狸还能找到什么吗? 秦贞瞪了一下他,心里仍然在生他那日的气,不过也晓得此刻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便解释说道:我家的白狐除了能够探查出两三日内秘术施展留下的痕迹,还对人的灵力的味道极为敏感,若抓走姜小姐的真是他们,必定会在藏匿的地方呆很久的,即便未曾施展过秘术,但剑客自身逸散的灵力也不会那么快消失的,这里是东宫所在,只有那几个剑客留守会有灵力逸散,找到这个地方,就能追查到藏匿线索!快,跟上,小白已经发觉了什么! 众人连忙跟进了那空中漂浮的白色身影,只见他出了这个跨院,沿着宫道疾奔,转入一个宫门,上面写着“上景园”,姜勇显然是知道这个院子的,对秦贞和李蛰弦小声说道:这是太子侧妃的园子。 幽林白狐没有停下,穿过上景园,又转进了一条连廊,下面乃是一方小池,池中的游鱼似乎被他们惊扰到,纷纷跃出了睡眠,甚至向他们吐水表示抗议,李蛰弦不禁暗暗称奇,却又顾不得欣赏这一奇观,又走了一段路程,四周又恢复了黑暗。不过好在东宫地处偏僻,梁帝也不重视,这里的护卫人手极少,走了这么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碰见,怕是剩下的那些宫人都知道如今太子身患重病不会回来,都一个个放羊去了。 白狐在一口深井面前停下,众人看了看这个小院,仍然没有灯光,一丝月色淡薄的披在这狭小的一隅,勉强认出这里竟然是殿内一处佛院,但平时似乎也无人过来,地面上积累了似乎还是去年的落叶,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脚步虽轻,却仍然惊起了一片飞尘。 李蛰弦见白狐不再移动,顿时疑惑的向秦贞问道:怎么了,这是说他们藏在这井下么?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这废弃的古井,只见一小片宛如鱼鳞一般的反光,没有想到,这院子废弃了这么久,里面竟然还有井水。抬起头来,对秦贞说道:这井里有水,会不会这狐狸闻错了? 秦贞摇摇头:小白跑了这么远才找到这里,不会找错的,找根绳子下去看看—— 话音未必,姜勇已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随即就跳下了古井,扑通一声,水花飞溅而起,秦贞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躲,李蛰弦顿时笑道:这井深怕是有五六丈,溅不起来的! 秦贞知道自己出丑,恨恨的又瞪了他一下,没有理睬,只是紧张的盯着井下,忽然姜勇浮出水面,说道:快下来,水下有洞口! 二人闻言,也顾不得这水到底干不干净,接连跳下了水井,跟着姜勇的身影,向着一侧游去,只游了几丈远,便看见水面上出现火光,朝那火光游去,顿时出现一个洞口,三人走入洞中,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这竟是一条人工修凿的甬道,墙上有灯台,里面燃着油火,甬道不知深浅,也不知是否有机关,秦贞让白狐在前,三人谨慎的往前走去。 地面是青石铺路,两旁还有灯火照明,这一路走的虽然小心,但是这条甬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危机,三人逐渐放心下来,又走了一会儿,只见已到尽头,前面是一间锁上的石室,众人的心头逐渐紧张了起来,仿佛里面便是被抓的幼童的藏匿地。姜勇指间一错,石室外的铁门的铜锁便被打开了,推开铁门,里面漆黑一片,但右侧却不知从何处穿进来一线亮光,李蛰弦走近那亮光来源,便见到墙壁上有一个小孔,凑近了小孔,往里面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这墙壁虽厚,但是透过这孔隙望出,却能见到外面乃是一间明亮的书房,近前的便是檀木的书案与直椅,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不过却没有人在此,李蛰弦暗暗想道,这孔隙挖的着实刁钻,若是顺着这孔隙安放一只吹箭,一箭便能要了书椅上的人的性命,还能让人毫无察觉其踪迹,端的是行刺的绝佳地形。看这房间陈设,分外华贵,应该不是一般人的居所,联想到此地乃是东宫所在,怕是这里便是太子的书房了。 正这么想着,屋内忽然传来一阵浓重的喘息声,李蛰弦眉头一皱,顿时有些疑惑,太子不在宫里,谁还会来他的书房了,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书桌的右侧置有一方矮榻,方才目光方向相反,是以不曾见到,这时才看到上面竟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女子,衣衫零落,钗横鬓乱,双腿向着半空张开,李蛰弦初看之下还觉得有些诧异,再一细看,却见她的双腿之间埋首着一个前后摇摆不定的宫人,看其穿着,似是东宫的宦官。此时女子脸红不已,香汗淋漓,似乎受到极大的刺激一般,浑身都颤抖不停,喉咙中发出朦胧不明的旖旎声响,还不停的叫着“快着些,快着些”,随即她双腿中的宫人头颅动的更加迅速,李蛰弦这才稍微明白了一些,内心却暗自震惊,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有这样的法子。 秦贞见他查看孔内半天,不知其中暗藏什么,不免有些好奇,见他还不说话,顿时有些气恼的拉开他,顺着孔隙便往他方才看的方向看去,初时如他一般还不明白,但听得那********的欢愉声音还有那羞人的动作,她如何还不知道,顿时脸上红透,转过头来一句不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巴掌抽在了李蛰弦脸上,不仅下了李蛰弦一跳,姜勇也骇怕的后退了一步。 你——李蛰弦刚想反击回去,但看到微光之中秦贞那耸动的肩膀与铁青的面孔,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一个黄花闺女看到这种事情,若是传将出去,难逃一个窥人****的浪名,只好自认倒霉,认下了这记巴掌。 姜勇也懒得管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此时找到小姐才是正事,急道:这里已经到头了,莫非我们找错了地方了? 话刚说完,白狐朝着一个方向跳动了几下,秦贞放下了方才的羞恼,走过去一看,说道:这里藏着一个暗门!说着,稍稍使力往前一推,顿时又一条甬道出现了。 方才那一路都没有机关陷阱,这次他们也不再担心,顺着甬道走到了尽头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三人心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暗叫不好。尽头通向一个石洞,这次没有铁门阻拦,李蛰弦顺手从甬道的墙壁上拿出一盏灯台,火光照亮了石洞,三人心里猛地一跳。 这是一幅怎样的惨厉场景!只见客厅大小的石洞中,靠着洞壁的一边平行放着十根木柱,木柱上方削的尖利,十个幼童就这么被木柱穿入颈上头颅相交之处,尸体上横七竖八的插着七八根铁条,铁条中有着倒三角形的凹槽,似乎是放血之用,李蛰弦点亮了石洞中的几处火把,将这人间炼狱一般的空间照的通明。 铁条有横插脖子而过的,有沿着双臂及双股而入的,腋下还有小腹之上,都有铁条的踪影,有一个大约七岁的男孩,似乎身上插过的铁条太多,肢体都已破碎,从木柱上跌落下来,摔得七零八碎,能看见木柱上锋利的锥形与残留的血肉。饶是李蛰弦曾经在专诸盟中经历过专门的刺客训练,此时看着这一幕惨状,也不禁有些恶心反胃,转过了头去。 姜勇却急忙在其中寻找小姐的身影,一路走过去,木柱上的孩子都早已死亡,不过幸运的是其中并没有姜凝语,给了他一丝继续寻找的希望。 秦贞差一点也吐了,但这诡异的场景却让她心生警兆,她仔细的看了木柱下血迹掩盖住的痕迹,忽然发现石板之上竟然刻下了不少诡异的符文,这时李蛰弦也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眉头顿时皱紧,再看那惨死的男孩,忽然说道:他怎么没有眼睛? 说完之后,随即又看向其他诸人的尸体,惊讶更盛:他们怎么都没有眼睛? 姜勇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看到秦贞望着地上的刻字痴痴出神,不禁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贞站起身来,无力的点点头,说道:我错了,他们根本不是要祭炼什么灵魂,这个场景实际上乃是古时流传下来的血祭仪式,传说佛门神祗有八部天龙,其中之一的摩呼罗迦大蟒神乃妙目主,掌光明,而这仪式便以牺牲血祭大蟒神,从而降临光明,他们拿走了这些人的眼珠,血祭而来的光明应该就隐藏在了眼珠之中。这种血祭仪式极度残忍,要求活祭血炼,这些人都是在意识清醒之下活活虐杀而死的,作孽者根本就不是人! 李蛰弦听她说起大蟒神乃妙目主的时候,心里忽然咚的一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茗惜还有曾在她识海之中见过的那条金黄巨蟒,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便想更多的了解一些这血迹仪式,于是问道:他们祈求光明做什么,这有眼珠什么作用么? 秦贞说道:其实这与通灵术有相似之处,等同于将大蟒神所掌控的部分光明通灵到了眼珠之中储存,等到需要的时候释放,大蟒神的光明乃是绝对的光明,可照亮绝对的黑暗空间,对于暗系秘术乃是一大克星,极为珍贵。不过这仪式由于过于残忍,早已不为人所知,这些人是如何知晓的? 姜勇虽然听得也是心潮澎湃的,但他知道现在并非说这些的时候,急忙道:还是赶紧找到小姐要紧,别浪费时间了! 李蛰弦这才想起今夜的任务,若是被姜杏鹤知道自己的妹妹被人活活血祭而死,怕是会杀了他们的,连忙在这石洞中寻找有用的线索,但这石洞就这么小,一眼就望过去了,除了尸体,再没有其他活人了。但这时只见白狐忽然又跳了起来,秦贞走过去,摸了摸它旁边的石墙,对姜勇和李蛰弦说道:试着推一下这里! 二人一同使劲,石墙忽然动了,这竟然是一个隐蔽的翻转门,三人鱼贯而入,里面空间极小,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一个小女孩,姜勇顿时大叫一声“小姐”,将她抱起,赶紧检查她的呼吸,只觉得手指间还有热气,连忙说道:找到小姐了,快,赶紧回去,通知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二十八章 救治姜凝语 姜杏鹤沉思了很久,终于对小妹的担忧占据了上风,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研究了十几年经文,面前这个并不多么惊才绝艳的少年就能看透,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够治好凝语,就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李蛰弦顿时一笑,带着茗惜进了姜凝语的房间,姜杏鹤按照李蛰弦的要求,将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他亲笔守在门口,茗惜回头看了看这架势,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小声的对李蛰弦说道:弦哥哥,你有把握吗,听说连姓姜的都治不好她,我们要怎么治? 李蛰弦拍拍茗惜的手,说道:别担心,我之前观察过她的情况,姜杏鹤看不明白,是因为他没有如我这样的身念识力,无法看透她的识海。 茗惜顿时一惊,道:你能看透别人的识海?我连自己的都看不到,你是怎么看到的? 李蛰弦小声说道:你不记得么,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关于下棋老头的梦,之后,我的心识便算是突破了身念识的限制,能够内视己身,后来也尝试过观察你的识海,不过念力进入其他人的体内是极难的,只要对方有一丝反抗便会失败,我们关系亲密,坦诚相见,自然是彼此相信的,方才能够成功,若是其他人,即便再相信,也无法让外人的意念进入自己意识之中,所以这身念识也算不得什么!但这次不同,姜小姐陷入昏迷之中,已经失去了对意识的掌控,我的身念识力能够轻易的进入她的识海,也看出了她目前的问题来了。 两人坐到姜凝语的身边,李蛰弦的身念识力轻易的从她双眉间的眉心而入,瞬间便探入了隐藏于人体双眼之后的识海所在。识海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域,虽然世人知晓意识来源于人体头部,但并不清楚意识随时随刻所处的位置以及所在的状态,另外,除却意识之外,人还有诸多其他的识体,包括视觉、嗅觉、听觉、未觉,甚至是灵觉,便是剑客所谓的灵识了。一切识体交汇处便位于双眼之后,因为眼睛几乎是人感受最快的识体,其余诸多识感便依附于目识而就近汇集,便在眉心下的区域形成了常人无觉的识海。 识海一称乃是李蛰弦自命的,如今只能以身念识察知,他不知道其他剑客是否也可以感知到这个区域,不过他能肯定的是姜凝语现在就是识海出现了问题。经过血祭仪式,本来要被牺牲的姜凝语,在最后关头活了下来,完成一半的仪式便通灵出一半的大蟒神之光明,便是如今她识海中那一团雾气般的灰絮,若姜凝语乃是秘术剑客的话,有灵识为倚靠,多少可以凭借灵台的灵力来慢慢逼出那些灰絮,即便不成,但意识的强度能够让她清醒一些,至少可以说出当时的情况,以供诸人参考。然而姜凝语只是寻常的女孩,虽然出生在天才世出的姜家,却由于女流之身并没有得到过关的栽培,目前还未入境,是以意识无法突破那层灰絮的束缚,完全进入了意识封闭的状态,若是长期下去,意识将会被灰絮侵蚀,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甚至连饮食都无法控制之人,直到最后饿死。这着实是一种残忍的死法! 李蛰弦的身念识已经深入到了姜凝语的识海,那团灰絮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灵力的存在,李蛰弦尝试着包裹它们,以他对念力的了解,这是一种能够驾使天下诸力的高阶外力,朱獳也曾经说过心识或许更在灵识之上,心识所驱使之力必然也在灵识所驱使的灵力之上,自然不会忌惮这灰蒙蒙的一团雾气了。 李蛰弦的识力扩散的很开,他要确保所有的灰絮都被它收拢,然后逐渐压迫它们,将其紧紧的包裹在念力之中。他的动作轻微,暗暗担心这灰絮会突然暴躁的肆掠起来,那样将会侵蚀掉姜凝语在此的意识,使她成为一个傻子,那样的话,怕是姜杏鹤不会让自己离开姜府了。好在这些几乎弥漫识海各处的灰絮十分安静,如同棉花一般,温柔的纳入到了念力之中,随即李蛰弦收回念力,将其纳入自己的识海之中暂时封闭起来。 治疗到了现在这一步,姜凝语应该是无恙了,但是李蛰弦心中的担忧却并未稍解,因为这一次尝试救治她,并非出于对姜小姐的同情,也并非一定要看到那本老子手写经文的道德经,而是他对茗惜的担忧。他小声的对茗惜说道:从现在开始,还是像当初一样,我会控制念力进入你的识海,你不要担忧,放松即可! 虽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正如李蛰弦之前所说的一样,二人坦诚相见,彼此之间并无一丝芥蒂,不管他做什么,总是有他的道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李蛰弦见状,缓慢的将方才包裹住的灰絮借助念力之便,释放到茗惜那宛如极昼的识海之中,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久,李蛰弦预料中的那头金黄巨蟒终于现身了,笔直的朝着那团灰絮腹游而来,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便将其吞下了,看也不看他一眼,浑身金光一闪,再次消失在了极昼之中。无限光明的识海并无一丝变化,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掀起,李蛰弦隐隐的觉得茗惜这天赋的光明灵力与她的瞳术,与那血祭通灵的大蟒神有些关系,不禁暗暗为其担忧。 念力退出了茗惜的识海,李蛰弦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但仍然被茗惜发现了一丝异状,睁大无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李蛰弦无奈的轻轻一叹,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离开姜府后我再仔细跟你说! 见他有个说法,茗惜暂时安心下来,问道:那现在姜小姐算是治好了吗? 李蛰弦点点头,道:去吧,把姜公子叫进来!茗惜闻言,顿时就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去,李蛰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多出了一丝不明的焦虑,那被称为妙目主的大蟒神若真的与茗惜有关的话,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忽然间,他又想起茗惜母亲惨死的夜晚,王崇一以匕首破开她母亲的小腹,从中取出了发育还未完全的婴孩,虽然王崇一有屠夫之名,为何他会千里迢迢的赶到荆南国的边境杀人,蜀中的婴孩难道还不多吗,还是茗惜这个未出生的弟弟与她一样,也藏着天大的秘密。 想起王崇一杀人的手段,还有这一次众多婴孩被血祭的现场,李蛰弦无法想象与那大蟒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茗惜也有这么一天,想到这里,脑海里茗惜躺在血泊之中的画面陡然而生,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双手紧紧的攥起,眼睛周边青筋直冒,暗自狠狠的低吼道:不会,我一定不会让人将茗惜夺走的! 姜杏鹤被革新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蛰弦面目狰狞的一幕,陡然间心底一跳,心中暗叫不好,莫非小妹的病情有了意外?忐忑的走到床边,仔细的看了一眼凝语,见她一脸平静的样子,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身子也有了自然的动弹,与先前一副僵硬的模样有了天大的区别,如何还看不出她的身体好转了许多,连忙向李蛰弦问道:这么说,小妹已经好了,这么快? 李蛰弦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之后的事情,有姜公子照料,自然是不会有碍了的!还请公子遵守之前的诺言,我明日就会离开汴梁城了! 姜杏鹤欢喜的神情顿时一肃,唯一思量,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本道德经,说道:你是在这里看,还是去其他地方? 李蛰弦想到之前看过那段经文后的反应,生怕在此再生出其他情况,便说道:还是请公子安排一个空的房间,我阅读半刻钟后,会让茗惜交还此书的! 姜杏鹤听着并无不妥,便让革新随他们去旁边的房间看书,以免打扰到姜凝语休息,他则趁这段时间再检查一下她的情况,看看是否当真无事了。革新拿着道德经,手中轻微的有些颤抖,这本姜家祖传的经书,便是他也从未看过,此刻就在自己手中,他恨不得杀了眼前之人,快速的翻阅一番,然后从中获得惊天秘术,叱咤风云。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公子如此天才的人物,研究十数年仍然不得其解,自己短时间内如何能有所得,便连忙找了一间空房,将李蛰弦二人打发了,省得心里的贪欲折磨的人不得安生。 李蛰弦接过书走入房内,坐在桌边,忍住心中的激动,没有先看书内扉页上老子亲笔所写的三段经文,不然若是再度意识崩溃的话,就无法得窥经书全文。略过扉页上的经文,他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开始看起,施展过血月梅影之术后,转瞬之间,全书已在他的手中翻阅了数十遍了。他曾经便在咫尺一阁中看过此书,早已倒背如流,此时再看也没有发觉有何异处,终于他还是打开了扉页,看到了上面老子的亲笔。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咦,这次比较奇怪,读完之后,意识并没有崩溃,反复阅读之后,直到将其中的每一笔,铁划银钩,横撇竖捺,所有的细节都已印刻到了识海之中,这才将书放下,向茗惜问道:多久了? 茗惜说道:一炷香时间不到,还在烧了! 李蛰弦笑道:够了,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了!走吧! 将书还给姜杏鹤的时候,他还感到一丝惊奇,半刻钟过了不到一半,他就不看了,要么就是已然领悟到其中精髓,要么就是完全看不懂,姜杏鹤联想到他当初以青灯古卷之密败下吴尚天的旧事,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但随即就是一笑,青灯古卷如何能与这本经书相比,这里的每一个字自己至少读过千遍了,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看透的,不由自嘲的一笑,将书重新放入了怀中。 李蛰弦带着茗惜回到了之前的小院,莫少生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本相暗影从他身内流出,李蛰弦外念识进入其识海之中,让他呆在外面警戒,这是呆在烟雨楼中的最后一夜了,姜杏鹤多疑,司马长空诡谲,不可不防。 李蛰弦喝了杯水后,看着茗惜眼巴巴的目光,知道她还惦记着方才救治姜凝语时的事情,心中轻轻叹息一下,又将之前东宫地下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姜小姐的病情便是由于血祭后大蟒神余下的部分光明源占据了识海,我以念力将那些雾气般的灰絮收拢,最后转移到你的识海之中,曾经出现过的那条金黄巨蟒便出现将其吞下了。对姜小姐有性命之危的东西却似乎对你更有益处,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茗惜听他说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咚咚咚咚的跳动,生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听他说完,她真的也是很害怕,试探的问道:你是说那金蟒就是大蟒神吗?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那倒并不一定,大蟒神只是传说中八部天龙之一,乃是佛门说法,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还不确定,不过能够肯定的是茗惜你的天赋或许与那血祭仪式的来源有些关系!尤其是那血祭仪式,不知怎么让我想起王崇一曾经在蜀地做下的那些事情,曾经的婴孩,这次的幼童,死状都是极其凄惨的,这一次僵尸鬼他们似乎是要搜集大蟒神的光明源,而茗惜你的光系灵力还有瞳术,似乎正是他们所寻求的。我担心你——我们明日就离开汴京,回鬼谷吧,至少门口的迷宫幻阵能够阻拦下所有人,即便王崇一亲至,也只能徒呼奈何! 茗惜目光湿润的看着李蛰弦,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温暖,即便再危险又如何,世上有一个如此关爱我的人便已经足够了。李蛰弦看她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忍不住心疼,张开双臂,说道:到这里来! 茗惜乖巧的投入怀抱,柔软的身体,温热的体温,让李蛰弦感到无比的舒服温馨,抱了良久,等着一阵感伤过去之后,忽然间有些尴尬起来,春衫本就轻薄,茗惜软软的肚子贴着李蛰弦,顿时便让他下腹一阵火热,羞人的铁杵又竖立了起来,隔在了两人肚皮之中。而茗惜被这物什吓了一跳,顿时就想起太后晚会那日在相国寺桥上的情景,禁不住一阵羞红,连忙松开了环住李蛰弦的双手,说道:我先回房去了!随即就紧张的离开,李蛰弦摸摸鼻子尴尬的一笑,暗暗的道,茗惜真成了大姑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三十一章 故地重游 从踏入荆州城门的那一刻开始,李蛰弦对茗惜说“我们这便算作进入战场了,无论如何,一切以保命为要”,然后二人便小心的投宿客栈,并且让茗惜改了名字,省去中间的一个字,叫做李惜。 天王庙他们暂时不敢去,只能以外念识观察一阵,却未料到,南城好大一片区域都已成废墟,变得比曾经还要残破,大抵是他们离去的那一年的冬天,由于干旱的原因,许多人都饿死在了城中,如今这荆州似乎比当年更要残破一些,便是街上遇到的行人也都面黄肌瘦,显得李蛰弦他们这两个外乡人都突出起来。 特意经过曾经的闻香楼所在,这里的酒楼仍在,只是也荒废了下来,里面满是尘土与蛛网,不过这也难怪,南城败落成这样,哪里还会有客人上酒楼吃喝的,只是不知当初的李仁如今是否安好,是否还活着在。 南城是什么也不存在了,酒肆茶棚、青楼妓馆、铁铺铜店,大街上人烟稀少,偶尔看见一两个露头的人就像是被人发现的老鼠一般,一旦看见生人便又快速的躲进了巷弄之中,真不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蛰弦忽然想起了在荆州的第一个家,就是叶舒华丈人的小院,后来被邻居周大娘家霸占了去的,他左走右走,凭着当年依稀的记忆找到了那条小巷,这里还有人烟,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家已经开始做饭了。 寒鸦落在了小巷的巷口,以防有人跟踪过来,他走到周大娘家门外往里一瞧,没有看见周大娘的身影,只有一个汉子守在厨房门口,似乎正在做饭。李蛰弦认出了这人,他就是当初赶走自己和茗惜的周家二郎,不过当初的事情过去太久,在浓烈的恨意如今也变得寡淡了,他似乎是发现了自己,从门边抓起一根木拐撑起自己,李蛰弦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已经断了一条腿了。 周二郎一蹦一跳的走过来,有些惊惧的看着他和茗惜,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李蛰弦淡淡一笑,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在周二郎眼中却如同苍鹰俯瞰众生一般的轻蔑,激起了他心中沉寂许久的愠怒,但是在不清楚来人身份的前提下,他也不敢说什么,静静的等待对方的回答,只听李蛰弦说道:周二叔,你还好么? 周二郎顿时一愣,呆滞的看了看李蛰弦,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不过这倒并不奇怪,被赶出这里的时候他不过才七八岁,如今十来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记得,李蛰弦好心的提醒他一句,说道:我以前就住在你家旁边,不记得我了吗? 周二郎更加疑惑了,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大哥的小院,顿时才想起,自己的这个小院其实乃是当年那个落魄书生丈人的宅子,后来那书生不知死在哪里了,只留下两个小孩,自己才强占了过来的,这些年自己住的习惯了,早已忘记了这些,这下记起,顿时觉得骇怕起来,连方才李蛰弦的笑意也被他理解成了复仇前的戏弄,鬼叫一声“救命啊”,然后就疯狂的向后跑去,准备从后门夺路而逃。 但周二郎断了一条腿,哪里跑得快,还没跑一步,就被李蛰弦一把扯住了领子,说道:见到故人这么快就要走,这里就是你家,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放心吧,这破烂屋子本就不是我的,当年即便你不赶我出去,早晚我们也会到街上讨生活的,这里不过多了一层房顶而已,你住了就住了,如今我岂会与你争这些! 周二郎见跑不掉,本已心灰意冷,只等他的报复了,却没料到他竟然这么一说,登时恢复了神采,说道:就是就是,小哥一看这些年混得不错,衣服是丝绸的,鞋子是锦缎千层底,腰上是玉佩,浑身—— 说到玉佩,周二郎顿时一愣,登时长大了眼睛,瞳孔瞪的老大,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浑身颤栗不止,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见李蛰弦腰上带着玉佩,而且那玉佩竟还是镂空的,这可是天下间剑客老爷的标识,天哪,这个穷小子竟然混成了一名剑客了,这哪里还有我周二郎的活路! 李蛰弦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便知晓他心中所想,顿时一笑,承认道:对,如今我是名剑客,各大剑庄都承认的!不过你也别担心,当年的破事我说过不追究了,就不追究了,别担心你的小命,你曾经的命对我也不值钱,何况现在你还没了腿,我拿去何用?对了,你这腿是怎么没的,周大娘还在么? 听他唠起了家常,又提到了自己的老娘,周二郎这才回复一丝神智,知道这小子还算是念旧情,当年自己老娘多少帮助多他们一些,便不再担心,说起来这些年的事情来。原来这周二郎在漕帮的码头做力夫,因为荆州处于南来北往的交汇之处,又是诸国约定的不战之地,所以货运南北,往来东西,码头上的事情格外的多,周家的日子过得倒还红火。但是倒霉的是在七年前的一次运送粮米的时候,货船倾覆,码头的货仓又起了火,救火的时候,周二郎的腿被二楼货仓掉下的粮包砸断了腿,便丢了码头的工作,靠着老娘在外乞讨过生活。然而这样的日子也没过上几天,没过多久,周大娘在一个冬天饿死在了街上,周二郎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收殓老娘的尸体,周大娘就已经被人拖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周二郎无奈,只能大哭一场后大醉一场,之后捡了一些老娘的衣物在城外做了个衣冠冢。 这些年荆南国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似乎又要打仗了,虽然这里乃是不战之地,但是朝廷却不可不防,尤其北边梁晋梁国已经开打,而吴国陈兵边境,与梁国隔着江水对峙,更东边的吴越国与闽国的矛盾似乎也升级了;另外七年前由于城北的闻韵剑庄被大火焚烧,需要重建剑庄,因此朝廷里加派了赋税,就连衣食无着的周二郎也要交纳人头税与贡税,因此城里的人纷纷离开荆州逃税去了,是以整个荆州城似乎都空了。 李蛰弦听完周二郎的话后,不禁深深感叹,又问了下他关于王三胖子和李仁的事情,见他也不知晓,便告辞离去,临走之前还给他留了五两银子算是馈赠,周二郎千恩万谢,最后还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这位财神爷。 在汴梁城外听荆州的行商说起专诸盟无人之事,李蛰弦特地让寒鸦在北城区域飞了一阵,专诸盟内一片黑漆漆的徒弟,唯一的建筑只有一座山石修建的密所,似乎当真已无刺客栖身了,而闻韵剑庄倒是重建了起来,不过如专诸盟一样,地面的黑色铲除不净,修建起的建筑也少了当初的灵韵,真不知童子厚的火是从哪里引来的,竟能烧成如此模样! 他们在荆州呆了五日,整个城今非昔比,已然找不出一丝曾经的印象来了,到处都显露出一股破败的气息,只有北城稍好一些,官宦贵人们仍然过着朝生暮死夜夜笙歌的生活,李蛰弦估计是找不到小苹果了的,便与茗惜离开此地,准备北上往西域而去。 第一站乃是洛阳。离开了荆州,要往洛阳而去,仍然需要经过汴梁,走的仍然是回来时的路线,但这一次,李蛰弦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妥。从离开荆州的时候便觉得身后不净,暗中驱使着寒鸦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出对方的行迹,但是心中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一双眼睛甚至是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二人,李蛰弦终于担忧起来,知道这一次应该是遇上了硬茬了。 小心行事!李蛰弦与茗惜匆匆一说,便从身后将长弓取下,将乌龙铁脊箭捏在手中随时戒备着。这里是官道,虽然他们并未在官道上走,却也是沿着官道在密林中而行,李蛰弦的一身功夫都在箭上与逃跑上,空旷的环境让他无法发挥自己所长,便带着茗惜往深林中钻去,以当初专诸盟教授的匿身之法收拾干净留下的痕迹,准备躲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等待对方钻入自己的陷阱之中。 寒鸦在空中盘旋,外念识仔细的搜索着林中匿身者的行迹,但忽然李蛰弦心中一紧,脑中闪过一道黑影,他陡叫不妙,连忙收回外念识,然后听到空中一声哀鸣,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宛如一点墨迹版的寒鸦顿时从半空落下,李蛰弦顿时一阵后怕,咬紧牙关,身后不知何时落了一层冷汗。 汗液应该是被那跟踪自己的人察觉了,毕竟寒鸦一路尾随、逡巡不散,警觉的剑客多少会注意到,好在自己收回外念识及时,否则不知在对方诡异的攻击之下,自己会不会因此受影响而受伤。茗惜也注意到了寒鸦落下,心里有些不安,李蛰弦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又分出两道外念识,散到后方两处位置,观察来人的踪迹。 李蛰弦在沿路上设置了三处陷阱,一处是显影香,是液态的水迹,只要沾到,气味一天后才会消失,一处是柳叶镖机关,分别放置在呈三角形空间的三面,触动地面的一枚树叶,就会牵引到机关,随即枝叶隐藏下的柳叶镖会依次落下,共有二十一枚,第三处是破声吼,其实不过就是几个铜铃,通过丝线相连,布置的范围极广,触动之后铃声响起,李蛰弦便知道对方进入了自己的一箭之地。 若是对付普通人的话,三重陷阱之下,即使不被柳叶镖刺死,也会死在李蛰弦的箭下,但是对方能够隐藏行迹不被自己发现,甚至击杀了自己的寒鸦,证明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这些陷阱就只能用来提醒自己对方的靠近了,甚至连此作用是否生效,李蛰弦也不敢肯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三十四章 客栈相遇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转眼间已经进入了三伏天了,离开渡口已经三日,一行四人一路往西而行,这日到了一个叫做黄庙的小镇,往来人不止,似乎乃是一处繁华的商集,四人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秦贞便匆匆出门为他的弟弟寻医问药,这几日来,秦质在马上颠簸,累得着实不轻,病情似乎也重了几分,喘气都急促了起来。 等秦贞回来熬了些药,让他服下之后,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午后便睡下了,李蛰弦看着秦质那柔弱的身板,不禁轻轻一叹,对秦贞说道:这身子骨着实太弱了一些,到底是什么病,这么耗人,就没有办法治吗? 秦贞闻言,心中顿时酸楚不已,忍不住就落下一滴泪来,连忙擦了,但想到从小打到为这个弟弟所受的苦楚,泪水顿时不绝,哽咽道:秦家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怎么治,只要是男丁,即便是悉心照顾,良药不断,能够支撑到二十七八诞下子嗣便算是极好的了! 李蛰弦皱眉说道:都有什么症状了,我读过一些医术,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秦贞目光一喜,随即又是一暗,说道:这么多年,不知看过多少大夫,都没有办法,这病损耗男子精血,年纪越大,血脉越是稀薄,只能用名贵药材吊着性命,其他一点法子也无! 李蛰弦暗暗称奇,这病倒是奇怪,只损男子精血,对于女子却是无碍,若能想个办法让他完全昏迷过去、一点意识也无的话,自己或许还能以心识念力进入他的识海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只是这秦质已然长成,即便体弱,但能与病魔抗拒至今,显然是个意志顽强之人,有此意识阻碍,自己的念力怕是无法深入的,只能作罢。 茗惜见李蛰弦为秦贞的事情如此伤心,看着她成熟的面孔与高挑的身材,再看看自己单薄的体形,虽然二人皆是一望无际的平胸,但秦贞多少也有些女子诱人之处,不禁为此感到担忧,便转移李蛰弦的视线,说道:哥哥,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回来吧! 李蛰弦说道:客栈里有卖吃食的,你们要吃什么,我去买来! 众人说完之后,李蛰弦便下去了,茗惜宛如狐狸的目光紧紧的看了一眼秦贞,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也要去长安? 秦贞心中一紧,转过头来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了,为什么也要去长安? 茗惜不想哥哥与她有过多的纠缠,想在这里就与她分开,因此解释说道:我们不去长安,只是经过而已,我们要出玉门关,往西域而去的,你不会说你也要去西域吧,太不知羞了! 秦贞顿时森然作色,斥道:你说什么,谁不知羞了? 茗惜撇过头去轻轻一哼不再理她,秦贞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兀自想着心事,茗惜回过头来偷偷瞧她一眼,只见窗外的一道阳光从屋上的瓦缝漏出,落在她的脸上,清晰的照映出她眼角的一滴泪痕,茗惜心中一酸,暗自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话是否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又想到哥哥,顿时就狠下心肠,不再想这些了。 李蛰弦来到楼下的大堂,让小二弄些饭菜来,由于这里并非什么大城大埠,往来的都是行脚商人,肉不过鱼羊,食不过粉面,李蛰弦也没有什么讲究,弄了些羊肉及面饼也就罢了,没过多久,小二就送来了装着饭菜的食盒,李蛰弦接过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有什么吃食没有”。李蛰弦循声望去,顿时看到了一个故人的面孔,回想起之前秦贞的话,刹那之间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不是萧郎又是谁? 萧郎看见李蛰弦笔直注视过来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解,并没有认出这个人来,但是看他的神情却像是认识自己的,这让他惊讶不已,回想许久,也想不出这人是谁,但见他缓缓走来,对自己说道:还记得我么? 萧郎有种奇怪的感觉,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总让人觉得不自在,即便这个男子拥有一副清俊的相貌,何况如今自己的处境特殊,他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当真是不记得了,李蛰弦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想到此人是萧郎,那一丝的失望转瞬即逝,一般极端专注于某事的执念者对于该事之外的东西反映极其迟钝,他们的世界并非其他人所看见的一般,除去该事之外,一切都是苍白的,而萧郎正是这执念者中的一员,听宋依冉说过,这些年来,他一直专注于自我修行,若非这次来梁国,几乎与李蛰弦一样,不曾出过一次门。除了修行,万事皆非,何况李蛰弦这张六七年不曾见过的面庞,记不得便是很正常的事了,于是他只能说道:曾经的小鲜,可曾记得,我就是了,如今我叫做李蛰弦! 萧郎顿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惊讶表情,这让李蛰弦不再那么尴尬,看到附近有人看了过来,李蛰弦小声对他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过来! 萧郎随他到了楼上的房间,之前他们要了两间房,李蛰弦与秦质一间,茗惜与秦贞一间,此刻众人都在秦质的房间,李蛰弦便将他带到了空下的那间,关上门,说道:叙旧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之前在汴梁的时候,我与宋姑娘已经见过了,前日我听有人说起你们一行人在驿馆之内被人屠杀殆尽,可有此事? 萧郎点点头,说道:确实! 李蛰弦心中一惊,但见萧郎脸上一片沉静,顿时便知其中必有隐情,问道:为何你会在此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郎眉头一皱,略一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李蛰弦一般,终于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不仅我活下来了,宋姑娘与花蕊儿都活下来了,当然,想必你也应该听说那个司马长空逃出去了吧,死的就只有一个孟行吾! 李蛰弦点点头,萧郎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看似复杂,其实一点也不复杂,自从剑庄的庄试之后,姬无涯带你离开岷山,出走大约半年时间,回来之后,湘溪子已经与剑庄内的各大世家商谈好了,其中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不知,但是梁丘悯、公羊博、黑齿明眸,甚至是漆凝儿,这些人都默认了湘溪子剑庄的地位,而颜秋明则取代了姬无涯暗客首领的位置,当姬无涯回来之后,湘溪子派他出去寻找乾文子的下落,目的再明确不过了,就是放逐他,不准他再回来。姬无涯自然是走了,不走就不行,暗客之中他的嫡系已经被颜秋明与湘溪子联手清理干净了,若他不走,就要撕破面皮,你应该了解姬无涯此人了,湘溪子就是看准了他不忍剑庄分解的心思。 这些事情李蛰弦从宋依冉的口中多少听说过一些,此时又从萧郎口中听闻,心中仍然难免唏嘘,李蛰弦看了他一眼,脸上并未露出什么难过的神色,依旧是往日那般冰冷的面庞,又听他说道:之后湘溪子便与成都刺史府联合在了一起,或许你还不知,如今的蜀帝孟知祥其实是个心冷腹黑又善于隐忍的人,从入蜀的第一刻开始,便有称帝之心,一直不停的寻求剑庄支持,当初孟行吾入庄就是因为此事,要说姬无涯被赶走也有他在背后兴风作浪。因为姬无涯其实也是明眸家族之人,与曾经蜀帝王家乃是统一血脉,孟知祥担心姬无涯若成为庄主,会支持王家重新掌控蜀国,所以迫切的想与湘溪子合作—— 太多的阴谋听得让人心头烦闷,李蛰弦总觉得一口郁气纠结在心,不吐不快,忍不住对他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不说也可以,我只想问下这次驿馆之事的真相—— 萧郎瞥了他一眼,有些复杂的眨眨眼睛,眉目之间浮现一丝疲乏,说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不过身在剑庄总是不知不觉的接触了这些言论,你不听也没办法,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你既然要听我说话,就要听完它,不然我怎么跟你解释清楚驿馆的事情! 李蛰弦顿时无奈,从宋依冉口中他是知道萧郎这些年闷得实在可以,一直隐居在山中修行,这次出来,一共也没说过什么话,怕是语言功能都退化了,如今一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如同嘤咛学语时的模样一般,他只能忍受着,听他继续说道:现在其实已经说到这件事了,湘溪子与孟知祥能如此快速的联盟,并且得到剑庄上下的认同,并且除去暗客之中姬无涯的嫡系并逼走姬无涯,重重事情之中,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就是孟知祥的世子孟昶! 听到这个名字,李蛰弦心中浮现起一丝无可名状的恐惧,不知是否是萧郎说出这个名字时的郑重让他心忧,还是因为冥冥中心识的感应,萧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姬无涯据说乃是九天境界,即便是整个剑庄都不支持他担任庄主,也无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出这话,湘溪子更加不敢,但他们敢在姬无涯出外期间,杀了他的嫡系暗客,更让他回到剑庄之后无话可说,湘溪子必然有所凭恃,而此人就是孟昶了!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萧郎眉头一皱,似乎对此人也格外忌惮,说道:若我说当初乾文子在青城山一战,后来孟昶被人看到从山中出来,你或许便不会忘记此人的名字了! 什么!李蛰弦顿时大惊,差一点叫出声来,好在他心性成熟,及时控制住了,但颤抖的双脚仍然暴露出了他的骇怕,萧郎倒没有笑话他,只是点点头,说道:虽然此事没有人证实,但姬无涯的默然与湘溪子对待他的态度,以及姬无涯出走之后,湘溪子对外宣称乾文子已死的种种事实来推测,孟昶或许真的就是那人。 李蛰弦深吸了口气,问道:那又与这次驿馆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了,莫非是他下的手? 萧郎严肃的说道:若是他下的手,我们就逃不出来了,杀人的是司马长空,宋姑娘亲眼所见的,若非那晚我没吃侍者送来的饭菜,或许我们就死了,当然宋姑娘也有察觉,你应该知道苗家女子擅长蛊术的吧,她的蛊发现了饭菜中有毒,我们都没吃,入夜之后,司马长空放火,只烧死了中毒的孟行吾,司马长空见我们没中毒,又不知我的境界深浅,不敢动手,只能逃走,我们也趁机逃出来了,一路走到了这里! 果然是他,自己已经猜测到了,至于萧郎他们为何要逃走的原因,他也猜到一些,但未得到证实他也不放心,因此问道:你们为何不向剑庄报告,杀死同门者当死! 萧郎说道:司马长空是湘溪子的拥趸,更是她的心腹,能被派到蜀宫驻守,也被孟家信任,他敢这么做,必然不会是他自己的主意,出事之后,宋姑娘便猜测到了,此行的目的之一未免没有将我们除去的打算,毕竟我与宋姑娘都是乾文子招来的外来人,而孟行吾则是孟昶继位的对手! 看着李蛰弦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神,萧郎解释说道:孟昶虽是长子,但是庶出的,孟行吾之母方才是正室! 李蛰弦点点头,看来事情与他所料不差,又问了宋姑娘他们的下落,萧郎却沉默不语,李蛰弦再问,萧郎终于无奈的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离开之后,隐姓埋名,这世间认识你的人已经不多了! 李蛰弦疑惑道:你这是何意,你和宋姑娘不都认识我么? 萧郎摇摇头说道:此事你还是不要知晓的为好,若是知道了,难免牵扯进来,我们虽然认识你,但念在当初你有救我之恩,我可以不跟任何人说起,宋姑娘想必也不会说起此事的! 李蛰弦看他神情格外认真,他也知道此人性情耿直,不会说谎,但他这话着实让人担心,又想再问,萧郎却忽然说道:你说司马长空任务未完成,为何还敢径直逃之夭夭,不担心屠杀同门之事败露? 李蛰弦顿时一惊,支吾道:你是说,有其他人过来继续完成,啊,不好,难道就是那孟昶? 萧郎点点头,说道:或许他已经来了! 虽然知道孟昶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但李蛰弦还是担心的看看窗外,窗外自然什么也没有,萧郎淡淡一笑,推开门准备离去,正离开之时,李蛰弦忽然抬起头,执着的说道:对不起,无论如何,我还是想知道! 萧郎回头,淡淡的惊讶之下顿时露出一丝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三十六章 旖旎之夜 一件好事或许要期待许久方才有可能实现,但坏事却在你意识到的那一刻就会发生,而且是肯定发生,从秦贞口中说出在城镇中发现哨探的踪迹开始,到现在只过了半天的时间,当他们趁着夜色从客栈离开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客栈内旅人的诡异,不仅比午间的时候多了一倍的人,而且都是些面色不善的人,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出现的,真不知到底许给了他们多少铜钱! 三人从后门离开,趁着今夜还有月色,钻入了山林小道之中,即便是花蕊儿不懂秘术,李蛰弦也带着她施展出轻身之术疾驰而行,当然这一路难免肌肤相亲,花蕊儿羞不可当,李蛰弦也是热血沸腾的,然而在生命之危面前,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饶是李蛰弦背着花蕊儿时手掌捏的她大腿都有些生疼,她也不在意了,李蛰弦则暗暗感受着手中滑腻丰润的触感,心中生出了旖旎的心思,若非茗惜在侧,他都害怕释放出了心中猛虎、将花蕊儿这支蔷薇花胡吞乱嚼了下去。 歇息一阵,继续上路,花蕊儿微微忸怩一阵,颇为羞涩的趴到了李蛰弦的背上,李蛰弦将她软滑的双腿往上一颠,二者便严丝合缝的贴到了一起,那温暖的身躯与柔软的小腹靠在他的背上,李蛰弦腹下升起一团邪火,强自忍耐方才没有出丑。花蕊儿的双臂向前轻轻撑着身子,不让胸前羞人的双峰与他纠缠,但感受到李蛰弦的双手明显加了力道,也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施展轻身之术时速度太快不得已为之,行不多久,终于忍耐不住,轻轻蹙着眉头,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你的手轻着些,疼! 啊!李蛰弦忽然只觉耳边吐气如兰,一阵热潮碰到了自己的耳际,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住,腹下的邪火转瞬之间便冲到了心头,却不知如何消解,只恨不得将背后之人抱入怀中,好生蹂躏一番,这般想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丝,仿佛要将花蕊儿腿上的软肉抓下一丝来一般,花蕊儿顿时嘤咛呻吟一声,在李蛰弦听来,更是催人魂飞梦萦。花蕊儿见他不听,忍不住赌气的在他背上敲了一下,李蛰弦终于忍住心头的悸动,解释说道:姑娘莫怪,这轻身之术疾行之中,若是不抓牢一些,怕是我一奔出,你便会从我背上跌落,若是这样的话,那可糟糕了,地面若是软土的话,最多筋断骨折,若是石子硬地的话,直接就摔成肉酱了,可不能马虎,忍耐一下吧! 花蕊儿闻言也是无奈,看着李蛰弦奔跑速度极快,一蹦一跳的,虽不甚高,但频率极繁,身边景物一点一点消退,有时甚至察觉不到刚刚经过自己的是什么,不过这一路着实颠簸,若非他的手扣得紧,怕是真要如他所言,摔成肉酱了吧!花蕊儿无奈之下,只能忍受他的轻薄,而李蛰弦忽然一个不稳,似乎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子一歪,差一点摔倒,连累的花蕊儿也向后仰去,她惊出一身冷汗,本能的向前一抓,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长长的喘出一口长气,正喷在了他的后颈上,惹得他浑身又开始悸动起来。 这次二人可算是真正严丝合缝的肌肤相亲了,便是花蕊儿那柔软的双峰与峰巅的凸起都感受得到,松软的嫩肉随着步伐的颠簸上下摩擦,仿佛顽皮的游鱼一般,而那一滴肉粒更是不断的撩拨着他,李蛰弦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一丝舒服的呻吟,羞得花蕊儿几乎快哭了,浑身燥热,即便在夏夜中有丝丝凉风,仍然止不住的流汗。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李蛰弦忽然止住脚步,对茗惜说道:前面就是官渡了,夏日黄河水量大,夜里船翁不会行船,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后再离开! 官渡旁就是一个小镇,南来北往的旅客若是来不及渡船的都会在此处歇脚,但是这即将黎明的时候,一般无人投宿,他们也不好贸然进入小镇,便在镇外的林中藏了起来。一路疾行,几乎一夜赶了之前三天行走的路程,饶是李蛰弦施展秘术不用消耗灵力,却也极度疲乏,何况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人。 放下花蕊儿的时候,他既是不舍又是解脱,花蕊儿则是不敢再看他,只消看他一眼,便想起方才二人间羞人的故事,忍不住心跳与羞恼,这时似乎是感觉到李蛰弦望过来的目光,花蕊儿顿时愤怒的轻轻一哼,李蛰弦只能尴尬的一笑,手中还残留有那诱人的香腻触感,轻轻一嗅,宛如花蕊儿就在眼前一般,但冷不丁的忽然看见花蕊儿望过来的愤怒目光,李蛰弦吓了一跳,这一轻佻猥琐的举动被她看在眼中,顿时就坐实了他好色之名,想要解释,却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只能委屈的往旁边站一点,等她自己慢慢消消气了! 天色一亮,他们便继续上路,叫醒了船上还在睡梦中的艄公,在他睡眼蓬松以及不情不愿下,扔给了一两银子,他便兴高采烈的驾起船来,此地不过距京城不过百里路程,而距五尺观则不过五十里,倒是不用再以轻身之术赶路了,在渡口边的车马行里租了两匹马后,便匆匆往回赶去。 茗惜会骑马,便带着花蕊儿一起,李蛰弦护在她们身后,眼皮不断的跳着,心中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行至半途,前方官道就此分为两路,一路向五尺观所在的四方山而去,一路则是汴梁西门,李蛰弦叫住她们,最后沉思片刻,依秦贞最后的指引以及自己的分析,想要倚靠姜家的话,怕是难度极大,孟昶毕竟乃是皇世子,又境界高深,姜杏鹤不会这么愚蠢的平白树一强敌,但若是直去五尺观的话,自己与那指算天老道又无交情,他凭什么会管自己的闲事,到时候被他拒之门外怎么办? 茗惜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担心的问道:哥哥,走哪条路了? 优选的路子走不通,看来只能用排差的方法了,自己杀死那个剑客怕就是姜杏鹤派来的,如今双方几乎就差面对面的撕破面皮了,这条道路已死,别无他法,只能去五尺观了!李蛰弦手指向左一伸,说道:去五尺观! 每日清晨,年近耳顺之年的指算天仍然是清茶一杯来开始一天的日月轮替,不同于其他贵族的十八味俱全的油腻花茶,他的杯中只有几枚深林中摘取的叶子,泡出的泉水显现出青绿色的茶汤,犹如水草夹杂的池水一般。 五尺观内安静无比,但观外的山下却一如既往的吵闹,从各国各地而来前来寻仙问道或是求医问药的人云集在外,几乎形成了一个小镇,但是五尺观从不接纳外客,这些人是没有机会进入的。指算天喝了一口清茶,坐在观内最高处的九云亭中俯瞰四方山下之境,层峦叠翠,汴京周遭除了姜家的烟雨楼外,怕是只有自己的这处四方山还有一丝可观之景了吧,以后或许那禅天塔还可一瞧,但老朽能不能等到它修好的那一天就不一定了! 指算天将目光从山下的青翠中收回,放到亭内石桌上的那一盘黑白棋上,这一局他下了很久,初时一日落下十子,但到后面每月能下一子就难能可贵了,到如今已经有年余未曾落子了,倒不是这棋下不下去,任何一个精通棋艺之人,研究半天,就可胜之,但指算天名声在外,若是以胜负来衡量他的境界的话,未免太儿戏了,这一局棋难就难在他的选择太多了。 这是怎样的棋局?参差错落,此起彼伏,犬牙相交,黑白棋子彼此之间已经凝聚成了一个整体,当然这残棋并非谁留给他的难题,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都是他自己落下的。这一局棋难,难就难在了他包含了人生,包含了他指算天的一生! 最近落下的一子还是数月之前为梁帝朱友贞预测国运后落下的,至今对于下一子落在何处还无灵感,而自己引以为傲的推算更是得不出结果来,悠悠轻叹了一声,他抬起头来看看天际间飘渺的云纹,心中忽然有感,灵台浮现一丝清明,他连忙抓起一颗白子,伸出手臂悬空而停,静静的去追踪心里的那丝痕迹,犹如拨云见月一般,终于有所感应,他轻轻的将白子放到了棋盘的一角位置上。 但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色的棋子在落下的一刻忽然变成了黑色,指算天顿时一惊,将它拿起,棋子到了自己的手中顿时又恢复成了白色。这时,指算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棋局虽然蕴意丰富,但是这棋盘还有棋子不过只是寻常工匠所制,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竟然能够自己变色,可见天地之间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左右这棋局的走势,怕也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暗示吧! 白子落定呈黑,这是什么意思?指算天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可未静思多久,身后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指算天察觉后无奈的一叹,已然知晓是何人了,只消她一到来,自己就安静不得了。 过不多久,亭外有人拾阶而上,轻轻盈盈的步伐,走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貌女子。 宜喜宜嗔的神情,清水出芙蓉,如定窑白瓷一般的光泽细腻,糯米糖糕一般的晶莹嫩滑,除此之外,似不染纤尘一般,清秀的小脸浑如刚剥皮的香梨似的水嫩欲滴,巴掌大的小脸,欲说还休的眉眼,怎么看都有一股狐媚的气息散发而出,与那清秀天然的气质混合在一起,竟有一股说不出的绝代风华的气质,似妖冶妩媚又似清纯无邪,尤其是她胸前坟起的波澜,让人目不忍视,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弱柳般的身躯,是如何撑起如此饱满的双峰的,盈盈的站在那里,婀娜的身材与无邪妩媚的面孔,禁不住便让人想起床帏秘事与那羞人之举,偏偏这女子却又一副女道打扮,加上她那指算天女徒的身份,让人进退不得,近之则不逊,远之则不忍。而这人似乎还不知自己的容貌与鬼斧天工般的身段是如何的魅惑人心,时而巧笑倩兮,时而美目盼兮,臻首娥眉不胜描绘,却又让人见之不可得,多少人为此相思成灾,辗转反侧。 这人便是指算天从小抚养长大的女徒苏筱楼了,小名叫做媚娘,如曾经的女帝一般的名字,虽是女子,却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在六岁之前便已遍阅各家算数经典,通天问十章,指算天那高深莫测的论调常人只觉是神鬼画符,而她却能闻弦音而知雅意,举一反三,算是受了他的衣钵。 此女子静若处子,然而一静后有一动,动时虽不似脱兔,却也难以应付,尤其是指算天如今年近六十,精力不济,对于苏筱楼有时任性的伎俩端的忍耐不住,不知这次过来又是何事? 苏筱楼走到亭里,看着今日的棋盘似乎有变,不禁有些惊讶,对指算天说道:有灵感了? 说完,静静的检阅了一遍棋子,发现异常,挑出了今日落下的那枚棋子,见到黑棋变成白棋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又看看指算天一副淡然的面孔,轻轻哂笑一下,颇为傲娇的说道:你也没有算出来,看来不算我技艺不精了! 指算天不跟她计较这些,问道:你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么? 苏筱楼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来,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好的宣纸,递给指算天说道:我早上起来发现昨夜竟出现了一幅画像,但我没有丝毫印象,入睡之前并无此画,不知是何人所作? 指算天接过画来,只见笔法熟悉,再看画质的右下角不仅有画者著名更有画者印鉴,顿时吹了吹胡子,怒斥道:你傻了么,你自己的笔迹,你自己的名字,还有你的印鉴,不是你画的还是谁,大清早的就来消遣老夫么? 苏筱楼气急,秀足轻轻一跺,也是嗔怒的说道:我说了没有一丝印象,若是我作的我还记不得么? 指算天闻言顿时一怔,联想起今日这一棋子的异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看那画作中的背景,似乎乃是筱楼的闺房,而正中的那个人影,虽然模糊,但一眼看去,却又仿佛在墨团之中出现一副五官来,并不寻常!入睡前没有,却又分明是筱楼所作,莫非是她梦中所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三十九章 那门之后 李蛰弦并非是妄自揣测的,看着孟昶这目光之中隐约透露出的兴奋与狂热的气息,仿佛自己就是他面前的猎物一般,陡然间他猛地发现,或许萧郎等人这一次的汴梁之行,不仅仅是灭他们之口的死亡旅程,更是将自己引出的诱饵,难怪他们停留京城这么久,难怪萧郎说随行的暗客怕是有十几名之多。湘溪子他们选择汴梁作为打探的主要区域,怕是当初姬无涯送自己离开的时候,有人暗中偷偷跟踪了的,知道自己在梁国境内消失。若当真是如此的话,这个局做的真是太大了,大到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 当然,一切也仅仅可能是自己的臆想,这仍然是一场对乾文子余孽的清除的杀戮而已,不过李蛰弦却很难说服自己这么想,因为此时孟昶的脸上已经浮现出阴冷的杀戮气息,野兽般的狰狞陡然出现在他脸上,将他先前还是文质彬彬的气质破坏的淋漓尽致,李蛰弦看到的只是个猛兽而已。 李蛰弦不敢再耽误下去了,这孟昶已经择人欲弑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身体不能动弹之下,他拼命的控制心识驱使墨家灵力剧烈的挣扎起来,狂躁的灵力陡然本性而起,甚至渐渐不受他的控制,将他体内的经脉血管冲击的遍体鳞伤,身体忽然传来一丝熟悉感觉,李蛰弦拉过茗惜,顿时动了。 经过花蕊儿身边的时候,李蛰弦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怜惜,匆匆将她一裹,便向四方山上而去,如今方圆百里之内,只有此山中的指算天能有护佑之力,除此之外,别无去处,但孟昶转瞬即至,速度竟然丝毫不慢,李蛰弦猛地一喝“本相暗影”,顿时一个熟悉的青年从他的阴影之中通灵而出,不是姜家失踪的莫少生又是谁? 孟昶手中白光一闪,李蛰弦刚刚逃出十丈开去,就见莫少生肉身瞬间被那白光竖劈而下,化作了两半,而地面一个黑影如同地鼠一般的快速汇入到自己的影子之中,本相暗影在他意识中焦急的传音说道:速逃,此人境界或已臻至九天境界! 说完之后,就如同它当初察觉到秦贞一般,顿时不知藏身到了影中何处,李蛰弦却是心头振动,连忙全力施展开轻身之术,顾不得之前观里道士的威胁,朝着五尺观而去。而莫少生的死则在山下引发了巨大的震动,附近经营的商贩顿时一哄而散,但其中眼尖者似乎认出了莫少生的相貌,偷偷的缩回了人群之中随之逃散,之后便在车行租了马,匆匆向城中逃去禀告消息了! 顾不得再绕到背山一侧,李蛰弦裹挟着心如死灰的花蕊儿与惊慌失措的茗惜沿着山道,匆匆跃步而上,在狂躁的墨家灵力的支撑下,山道两侧的花木几乎眨眼而过,方一抬头,便见到了五尺观的正门所在,一左一右立着神荼与郁磊两大门神的黑色玄武岩石雕,狰狞的面目望着往来之人,其栩栩如生的雕刻宛如真人一般,见之生畏。 李蛰弦顺势而来,便欲踏上这门神雕像跃进五尺观之内,但是刚刚冲上石雕面前,陡然察觉空中浮现屡屡凌风,他猝然止步,放下花蕊儿二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入门神石雕间的空间,只听得一阵尖利之声响起,石头顷刻间化为齑粉,李蛰弦顿时大惊,原来这五尺观的山门竟有这般阵势,难怪当初朱友贞也只是派人围住此处,而不敢轻易踏入山门。 身后的孟昶旋踵即至,而面前却无逃生之路,李蛰弦冲着门内方向恭敬的拱拱手,着急的高声说道:在下李蛰弦,奉家师之名前来拜见指算天先生,还请赐见! 然而门内并无应答之声,甚至没有人来问他的家师是谁,李蛰弦强自冷静下来,又再次说道:在下奉家师姬无涯之命前来拜见指算天前辈! 仍然没有答话,而孟昶已经踏上了山道上石阶的最后一级,走上了平台,似乎是察觉到他无路可走了一般,原本迅疾的步伐也缓了下来,只站在原地静静的凝视着他,如同戏弄一个鼓掌之间的老鼠一般。若是一个境界相似、甚至是高出自己一层天的剑客,李蛰弦未免没有一搏之力,也并不缺乏以命相博的勇气,然而在此人面前自己就是掌控自己身体都极难做到,至于搏斗更只是笑话了,对方弹指之间自己就灰飞烟灭了,这样强大的气势威压,难怪会有传言说乾文子便是死在了此人手下。 李蛰弦见姬无涯也无法打动指算天,但他确定以指算天的敢算天命的能力不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他也在评估出手的必要性,李蛰弦无奈,只能继续抛出他自己那些隐秘的底牌,说道:在下李蛰弦奉家师明眸家族王氏子弟之命前来求见前辈! 说到这里之时,孟昶微微一怔,看着李蛰弦的目光更加炽烈,而门内仍然没有回应,李蛰弦眉头紧皱,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道:在下李蛰弦,奉家师云梦山鬼谷第二十六代鬼谷子之命前来求见前辈,还请赐见! 孟昶的神情又是一愣,飘渺的声音传来:姬无涯、明眸家族后人还有鬼谷子,没想到你的师父倒是挺多的,只是可惜今日这些人都不在,而你身后道观里的老道即便能够预测到今日之事,也无能力阻挡此事,你还能求到谁? 李蛰弦义愤填膺的看着此人,还没有说话,忽然听到道观内传来一阵清音,说道:世人皆知鬼谷一代只出两名弟子,传承千年未曾例外,此代鬼谷后人去年已然出世,一人名为苏三禾,已至晋国,一人名为张韧逸,已至吴国,今后便是晋吴争霸之势,你又是哪里来的鬼谷弟子? 李蛰弦听他终于回应,顿时欣喜不已,至于他说的是什么倒不重要,只消让自己进去即可,因此他急忙说道:你说的两位乃是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另外还有三师姐,这代鬼谷弟子虽是他们二人,但我与师姐却是记名弟子,如何算不得鬼谷弟子?至于我的身份,方才你也知晓我破解了你们观里的那些阵势,除了鬼谷,世人谁还通晓如此驳杂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 啊!竟是此人破解的!门内一声轻柔的惊呼传出,不知是何人,李蛰弦不由有些奇怪,这道观里为何会有女子存在,但顿时就记起了先前偷入道观时看见的那个沐浴在日光下的影子,莫非是她! 而孟昶似乎察觉到此间气氛的变化,此刻的沉默似乎预示着指算天即将插手,虽然他是不惧此人的秘术的,但是此人有天算之名,行逆天之事却免遭天罚降身,必然有些本事的,万一被他干扰了,却是横生枝节,于是连忙出手,手中白光一闪,便向李蛰弦射来。 李蛰弦暗叫不妙,这白光来得好快,虽然在血月梅影之术下他的六识提升了十倍感知速度,但这白光仍然远远超越了他所能聚焦的能力之外,眼中顿时浮现起方才莫少生肢解的画面,心中一沉,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了一般,顿时黑暗了下来。 但是须臾之后,死亡降临前的黑暗幻影转瞬即逝,白光也消失了踪影,只有茗惜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站到了他的身前,然后缓缓的倒了下来,李蛰弦微愣之下连忙撑住她的身体,却见她的右瞳之中一道白光左右奔突,李蛰弦顿时一惊,抬头看向孟昶,见他略微失神之下,面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而此时身后那个女音又起,轻声说道“开门吧”,随即听到一个老者的叹息,而此时,山门终于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呀声缓缓的打开,李蛰弦抱着茗惜,扶着受惊的花蕊儿朝门内走去,山门应声而闭,而孟昶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走入五尺观门内,没有见到在那影楼中见过的女子,为首的一人却是之前将自己赶出道观的严肃表情的中年道士,见到他进来,阴沉着面孔走到他们面前引他们往前走去。 走在观里的石子小道上,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虽然你们进来了,但是门外那人不会轻易离去的,你要好自为之! 李蛰弦侧头一看,只见一个黑白胡子的老道,顿时便意识到这人便是那指算天了,连忙躬身,说道:见过前辈,多谢搭救之恩! 指算天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带他们到了客舍住下后,查看了一眼茗惜,说道:这女娃有些蹊跷,光系秘术要么不杀人,若是想要杀人,无人可躲,无人可活,这女娃以身受了那一光刃,虽然昏迷了过去,但气息无碍,着实诡异!——你别如此看我这老道,老道虽有天算之名,却并非什么事都算的,否则早已归天了! 李蛰弦听到指算天说茗惜无碍,顿时松了口气,但指算天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情顿时又跌落到了谷底,只听他说道:三天,五尺观只收留你们三天,三日之后你们必须离开!别怪老道心狠,门外那人敢在五尺观门外施展秘术,当时之中只有两三人而已,谁都无法拦住他们!五尺观以本观阵法以及老道声名,能够拦住他三日已是极限! 李蛰弦闻言,面露苦涩,但仍然感恩指算天,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前辈,三日就三日,三日之后,我就与他做个了断! 但话说到这里,忽然醒悟道指算天话语中的提醒,不禁问道:除了此人之外,那剩下几名敢在五尺观施展秘术的剑客又是何人? 指算天没有隐瞒,说道:乾文子算一个,可惜败在此人手中了! 李蛰弦顿时惊道:连前辈也这么说! 指算天点点头,继续说道:除开乾文子之外,当世在世之人还有慕容幻竹,你的两位师父姬无涯与明眸家族的那个人,当然除开这几人外,还有些不出世的老头就不说了,比如你另外一个师父鬼谷子,还有姜家的老祖玄德君了!你若想要求救,可试试看你的师父可否能够前来! 李蛰弦苦涩的一笑,说道:我自己也在寻找姬先生,而那位王先生之名乃是秘密,若非方才紧要关头,本不该提他的,至于鬼谷子先生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鬼谷之时虽然聆听其教诲,却也未曾见过他一面,如今只有三日,又能到何处寻他了!至于慕容家的人,我也不认识,而姜家老祖既然都不出世,又如何能叫的动他,我又不是他的亲孙子! 指算天只能轻轻叹息一声,摆摆手,径自离开了,李蛰弦则皱眉凝思,想想如何才能摆脱此劫了,外力不可恃,只能依靠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卷 汴梁风云 第四十一章 求告诸天神魔 李蛰弦回去之后,脑海之中仍然浮现出方才苏筱楼那一侧身妖娆的曲线魅影,但是当走到客舍门口的时候,想起昏迷中的茗惜,顿时恢复了神智,走入门内,轻轻的走到床边,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茗惜,心中不由一痛。 那孟昶自然应是光系剑客了,这倒是与茗惜一般,只是他未曾料到被剑客所诟病的光系秘术竟也有如此威力,在那道白光之前,不管何人,都无抵御之力,若是躲避的话,那光刃速度之快远超剑客的视力与反应,谈何容易! 孟昶最后那道秘术施展时的情景,李蛰弦的记忆之中只有一个大概,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一切皆已结束,只有茗惜重伤昏迷,而那孟昶惊讶之下似乎也忘记了继续追击。茗惜究竟是如何接下那一道凌厉无比的光刃的,是她体内的那头巨蟒,还是她暗中学习了什么诡异的秘术,李蛰弦搞不清楚,只记得昏迷时的茗惜双眼圆睁,瞳孔之中有一道光芒左右奔突。 昏迷中的茗惜似乎仍然有些难受,细细的眉毛时而舒展时而紧皱,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只有当李蛰弦念起年幼时跟天王庙那些孩子学来的儿歌时方才好转一些,“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念完之后,茗惜眉目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李蛰弦稍稍安心,但转念想到如今的处境,又是担忧起来,自己只有三日的时间,若想不出办法来,到时候不得不离开这五尺观,独自面对孟昶的手段。也不是没有想过硬赖在这里不走,但也听指算天说过,并非他们不愿收留他,而是由于门外之人着实太厉害,即便指算天也毫无把握一力抗拒,若是那人强要攻入观内,他也没有办法了。 李蛰弦将指算天说过的那些能与之匹敌的能人再次分析了一下,姬无涯、王释空、鬼谷子、玄德君还有慕容幻竹,这些人如今都不可能顷刻即至,而且自己也无法联系到他们,外力不可凭恃,只能依靠自己。而自己又有何能力,血月梅影之术、万钧黑天之术、疾箭之术、通灵之术、迷宫之术,似乎都没有办法对付孟昶,但忽然间他脑海浮现一个念头,转头看向茗惜,她到底是如何抵御孟昶的那一道光刃的,若是茗惜有此能力,或许这次的危机就要靠她来化解了! 茗惜姑娘还没有醒过来吗?李蛰弦正在思虑之中,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花蕊儿怯怯弱弱的倚在门沿,手扶着边墙,担心的望过来。 李蛰弦强自一笑,说道:老道士已经说过没事了,不用担心,晚上差不多就能醒过来了! 花蕊儿轻轻点点头,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李蛰弦不敢打搅她,生怕又惊吓了她,过了片刻,她终于理顺自己的心思,微微一福,愧疚的说道:这次都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你们了,我替大郎说声告罪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便醒悟这花蕊儿竟然还没有对孟昶完全死心,一腔心思仍旧寄托在他的身上,只是看那孟昶绝情的眼神与看她时的漠然,李蛰弦心中只为她感到悲叹,暗中也有一丝羡慕,不过羡慕归羡慕,他却并不想成为那般绝情之人,即便再英俊潇洒又如何,再身世清贵又如何,再境界超凡又如何,若最后只是孤家寡人的话,一切都只是对自己的嘲讽而已,他所珍惜的还是与人的那种紧紧联系的羁绊,而如今花蕊儿不知不觉的已成为其中一环。 李蛰弦顿时摇摇头对她说道:或许曾经的孟家大郎对你还有情谊,但是今日的孟昶却已非当初那人,徐姑娘,你可要睁大双眼看清了,若还是对此人心存幻想,怕是他日你就会命丧此人之手。这一趟梁国之行,本就是为了清除异己所做的计划,虽然不知为何连你也裹挟了进来,但是我知道其中定然有着不小的秘密,徐姑娘,你要好好活着! 花蕊儿听他之言,心中陡然一震,对啊,自己为何会陷入到这险境之中了,那些剑客之间的龌龊与争斗与自己这个宫廷中的女子有何关系,被李蛰弦这么一提醒,她忽然又想起这些年来孟昶的变化,记得自己小时候自己与他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尚未涉及到情事,形若青梅竹马,关系再好不过了,只是似乎是那灵隐剑庄庄主乾文子到过刺史府之后,大郎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不与自己玩了,自己见他的机会也少了,虽说是自己年月变大,须得注意闺名了,但那生分却是瞒不过她,再看今日他那眼神,仿佛从未见过自己一般,莫非大郎生病了,以至于性情大变? 花蕊儿一声不吭的走开了,李蛰弦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看来还是没有完全劝动她,罢了,日后多照应下就行了,总不会让那孟昶平白的害了她的性命。回头看向茗惜,又想道,这孟昶既然来追杀自己一行,那么萧郎他们应该可以逃脱此劫了,不过不知他们逃往了何处,日后还能否相见,想着想着,禁不住一阵疲乏上身,闭上眼睛,靠着床边竟然缓缓睡着了。 五尺观外因为上午那一幕可怖的杀人景象,外面的人一哄而散,一些大铺子和车脚店也赶紧关张,铺子里的东西也不顾了,急匆匆的往城里赶去,其中一人更是提早一步进了姜家的大门,跟门房通报了一声,不久便有人带他去了姜杏鹤的小院。 等待片刻,终于见到姜府的少主,那人连忙磕头说道:拜见大公子,小人是姜府外院在五尺观外开脚店的掌柜陈二,今日有要事回来禀告! 姜杏鹤示意由一旁的革新继续询问,他有些意兴阑珊的靠在太师椅上享受午后的丝丝凉风,革新于是说道:慢慢说,将事情说清楚! 陈二便将四方山下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说道:我亲眼看见莫先生被那个青年砍成了两半!大公子,这人与姜家作对,我们是不是要去为莫先生报仇,我陈二甘当先锋! 姜杏鹤陡闻莫少生身死,想起曾经他的一些好处,二人之间的莫逆,不由一阵愤怒,顿时便想亲自前去为莫少生报仇,但是转瞬之间又想起莫少生之前的古怪,之后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姜家,那股愤怒渐渐平息下来,冷静思考一阵,问道:那个青年是何人?为何会杀少生? 陈二回忆一阵,说道:是谁我倒是不知,不过当场还有三人,一男二女,女子的样貌远远看着极是可人,那男子却是看不清了,跑得太远,莫先生出来的也古怪,之前一直没见到他,忽然一下就出来了! 姜杏鹤心里陡然一动,想起一个可能,问道:少生被杀之时,你可看到当场有血迹流出? 陈二闻言顿时僵住了,他记得莫先生被一分为二,但是并没有那可怖的血花四溅的场景,仿佛屠夫手下的羊肉一般,仅仅是被切开了而已,为何会这样!看着陈二的表情,姜杏鹤顿时便明白了,果然如此,少生其实早已死亡,之后的古怪是因为有人将他祭炼成了通灵之物,那些日子少生都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下,而这人怕就是那李蛰弦了! 革新打发了陈二离开,回头向姜杏鹤问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莫先生之死想必不久就会传出去了,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姜杏鹤沉思片刻,忽然一笑,说道:做点什么,当然是要做了,你去把那个陈二先杀了,莫少生之死不能这么快传出去! 革新看着姜杏鹤的面孔,心中倏地一冷,但还是坚持执行了公子的命令,陈二还未走到姜府大院的门口,就被管家叫住,之后便又门中暗客匆匆结果了他,革新微微一叹,验过尸首之后,向姜杏鹤复命。 茗惜晚上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但是朦胧的睡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仍然让李蛰弦有些担心,好不容易喂她喝了一碗白粥后,二人静静的坐在等下,茗惜话到嘴边、几次欲说还休,但最后仍旧沉默了下来,低下头像是不敢看他。李蛰弦虽然不知到底怎么了,但明白茗惜的性情,这个时候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过了不久,茗惜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接住那个人的秘术? 李蛰弦淡淡一笑,说道: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难道我还会怪你么? 茗惜脸上浮现一丝温馨的笑容,对他说道“你把手伸过来”,随即不待他伸过来,自己就抓了过来,摊开他的左手手掌,只见她双瞳忽然闪出一道白光,李蛰弦的手掌便似烧灼一般,一阵奇痛传来,不过心中却也知道茗惜不会害他,便任由她继续胡闹了,过了一会儿,茗惜说了声“好了”,李蛰弦摊开手掌一看,只见掌心位置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呈三角形盘起的白蛇符印,顿时惊道:这是—— 茗惜恬静的一笑,又抓住了他的左右,细细的摩挲着,问道:疼吗? 李蛰弦摇摇头,茗惜继续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心里想的那些事情,那个孟家大公子施展的秘术其实与我那指点华光之术相似,不过他的华光之势已经凝成了光刃之形,威力我是远远不及的,但那时又有什么办法,我见不得你有事,只能替你挡下,不过哥哥你也别担心,你知道我体内有那巨蟒的,当初能够为你挡下那个吴尚天的秘术,肯定也能挡下这人的! 李蛰弦不解的问道:既然能够挡下,为何你还昏迷了这么久? 茗惜说道:我昏迷并非是因那个秘术造成的,而是这个秘术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说到这里,茗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同梦呓一般的继续说着:孟昶的秘术那时激发了大蟒发作,由于这秘术威力尤其巨大,大蟒在瞬间迸发出大量的灵力出来,除了接下这秘术外,剩下大量的灵力纳入到了我的灵台之中,同时灵力中携带有大量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昏迷也是因为这些记忆的原因,直到方才我才匆匆看完这不断闪现而过的记忆场景…… 李蛰弦心里一惊,暗暗想道,那巨蟒果然不同寻常,小心的问道:记忆里都有那些场景,你还记得吗? 茗惜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就像是做梦一样的,哥哥,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不可能有那些记忆的,它们在我睡梦中出现,清醒后又消失了,我现在只记得一点了—— 李蛰弦指了指手心的白色蛇印,说道:就如同这个符印一样? 茗惜点点头,说道:我记得梦里好像有个人说过,以瞳术将这符印刻在其他东西之上,这个符印便可吸收任何光系秘术的攻击而不受伤,另外我将孟昶的那道光刃也一同刻在了其中,我身上有巨蟒可以帮我抵抗那个孟昶,哥哥,你有了这个也可以不怕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一章 前往太湖 坐船从汴河而出,经过正在修建的禅天塔时,李蛰弦还在为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惊奇,本来是要西走流沙的,却意外的知晓萧郎等人之事,结果衍化成了自己被追杀的后果,总算是指算天及时接纳方才保全性命,而最后竟然又被慕容幻竹所救,当真是一波三折。 望向船头的那一袭墨衣的慕容幻竹,思忖着今后的命运,李蛰弦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昨日慕容幻竹没有预兆的忽然出现,在五尺观外与孟昶对峙片刻之后,二人在众人面前似乎无形交锋了数次,最后孟昶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慕容幻竹在五尺观内与指算天交谈半日之后,便要带他与茗惜离开,李蛰弦摸不清他的底细与目的,有些担忧,直到最后指算天点出了其中缘由,原来竟是他的二师兄张韧逸不是从何处听闻他出山的消息后,心有所感为他卜算了一卦,察知他有一劫,于是便请动了吴国的护国剑客慕容幻竹前来相救。 二师兄如今在吴国任职的事情,李蛰弦听指算天说过,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的,不过他能够算到自己的这一劫并且知道自己藏身在了五尺观内,却让他惊奇不已,鬼谷乃是天下五行八卦与奇门遁甲的集大成者,两位师兄、甚至是孙乔与童子厚对此都有精修,但二师兄向来专注于儒家学问,如何会懂得卜算的,这让李蛰弦不禁有些怀疑,至于慕容幻竹的出现更加让他担忧,这么一个国之巨擘竟然能够被二师兄请动,二师兄不过初出茅庐而已,能有这般大的能耐么,须知当初卧龙先生出世之后,就连玄德君的两位兄弟都不买他的账的。 当然最后迫于孟昶的威胁,李蛰弦不得不与茗惜随同他离开五尺观,至于花蕊儿则暂时留在了观中,移居到了纤云小筑之中与苏姑娘为伴。似乎是察觉到了李蛰弦许久注视的目光,慕容幻竹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宁静稳重,与同样境界的王释空给他的感受极其不同,若说王释空是黑夜的鹰隼的话,那么此人便似荒野的骏马,裹挟着尘浪铺天的气势而来,却又将这气势掩盖在他的马蹄之中,让人不知他何时乍起伤人。 这样的目光看似无害,却让人心悸不已,李蛰弦不敢多看,转过头去看向岸边,慕容幻竹轻轻一笑,回过了头去。没过多久,李蛰弦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真的是二师兄请你过来的么,他真的占卜到了我会遇险? 慕容幻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有此疑问,你难道怀疑你的师兄吗? 李蛰弦摇了摇头,回忆着说道:二师兄是儒家门徒,大师兄则是专研墨家学说,二者对占卜一道都不甚精通,而这次我在五尺观遇险其实也只是偶然,二师兄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慕容幻竹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等以后你见到你的二师兄的时候当面问他吧! 李蛰弦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二师兄如今在吴国的地位很高吗,他如何能够请得动阁下,慕容先生为何会对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伸出援手? 小人物么?慕容幻竹心中暗暗一笑,小人物可是无法从专诸盟的围追堵截中安然逃脱的,小人物也是无法跨越数层天的境界杀死睟天境的吴尚天的,更有胜者,小人物可是无法逃脱镜系幻术束缚的,而你似乎已经不记得当年姬无涯带你从斗门镇离开时的场景了,当初我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可是对你施展过镜系幻术了的。 慕容幻竹没有再跟他说话,甚至没有转过头去,冲船夫使了个眼色,船夫顿时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轻舟急速而行,李蛰弦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警醒的提防着他,但是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是他的一点心理安慰了。 一路行舟,过得半月之后便到了江宁,已是靠近了太湖,耳边的声音从北地的粗犷豪迈之音,转而变味了甜甜糯糯的吴侬软语,河道旁的田中也是唱着南地乡音的小曲,吴国境内一片安详,倒是与如今正处于紧张对峙中的北方完全不同,就连李蛰弦心中那丝担忧也被这好山好水渐渐消除了。 前面便是苏州了,先进城再说!慕容幻竹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不多会儿,小船靠到了岸边,等到他们上岸之后,李蛰弦牵住茗惜的手,回头一看,只见那船夫身子一沉,顿时倒在了甲板之上,李蛰弦露出惊讶的目光,慕容幻竹却只是静静的看来,说道:别瞎担心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李蛰弦闻言更是惊讶,问道:这些日子他都是在睡着的状态下撑船的吗? 慕容幻竹微微一笑,似乎算是默认了,李蛰弦不禁对那镜系幻术更加惊奇,虽然这船夫只是凡人,但能够操作对方、甚至掌握对方的梦境,这样的幻术当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迷宫之术也只是困住对方的意识而已,看来这一趟太湖之行不能有一丝松懈了,若是成为那船夫一般的话,与活死人又有何区别。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江南水道交错,即便是进入了苏州城内,到处可见小桥流水人家,来往的路人步伐轻盈闲适,路旁的脚店茶铺还有酒家肉肆,皆是人流不绝,不同打扮的人说着同样的吴侬软语,就这么随意的听着,便如同春夏时节田野的鸟啭啾鸣,格外悦耳。 慕容家族虽然就在这苏州城边的太湖之中,但是这城内的慕容氏的痕迹却是淡薄的很,也没有什么人认出慕容幻竹的身份来,饶是他还是吴国的护国剑客,如今走在街上便如同一个寻常的儒生一般。 你们且在这里等待一下,须得置办一些礼品,方好穿过那太湖幻境的幻术!慕容幻竹驻足在一酒店门口,忽然说道,李蛰弦闻之却是惊愕非凡,暗自想着:这到底来的是哪一出,太湖不就是慕容氏的老宅吗,那太湖幻境不就是他慕容氏自己弄出来的么,怎么现在回家反而还要置办礼品打通关节? 慕容幻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惊奇,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到时候你么就明白了!说着,就走进了酒店之中。约莫等了半刻多钟的时间,慕容幻竹提着两竹笼的活鸡活鸭出来,李蛰弦心中的惊异更加深了几分,但慕容却仍然没有解释什么。 太湖,古称震泽,太湖之上烟波浩渺,绵延三万六千余顷,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依宜兴,东近苏州,共四十九岛遍布其上,西侧及西南侧为丘陵,东边为平原及水网,湖面形似西突的新月,西南部湖岸平滑呈圆弧形,东北部湖岸曲折多湖湾、山甲角,着实乃是一片广大的水域,不知其深浅,尤其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天罚降世之后,长江衍化而生成广阔的星子海,连带着这太湖也得到了莫大的水量补充,向八方扩展,又大了近四分之一。 慕容幻竹带着李蛰弦与茗惜到了苏州城外的码头边,租了一艘船,向西划去,一路而行,靠近苏州的二十余里的水路中尚有渔民打渔,但到了下午的时候,一望茫然的水域之上便再没有一条船的存在,看着天渐渐黑了下去,李蛰弦不禁有些担心,这附近皆是无尽的水域,又无岛屿,这入夜之后可该如何是好。 转眼之间便已然入夜,幸好今夜有月光洒下,否则当真不知身在何处,李蛰弦见慕容幻竹不慌不忙的将小舟划入一片芦苇荡之中,里面刚好有一处冒出水面的岛渚,上面只有一个小亭。系好小船之后,三人弃船而上,李蛰弦有些奇怪的问道:先生是如何认出这条道路的,我看来的时候,水面上一望无际,并没有什么指示的标识啊? 慕容幻竹一笑,说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并非只有眼中可见的物什方才可做标识,这太湖水域广阔,即便是再熟悉的渔人,也无法找到此处,只有慕容氏之人方可寻至,至于其中方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若是想知道,等你成为慕容氏族人后再说吧! 茗惜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还可以成为慕容氏族人? 慕容幻竹一边收拾小亭中的东西,一边说道:如何不成,小子可以入赘到我慕容氏,小姑娘的话可以嫁给我慕容氏族人—— 茗惜闻言顿时摇头,抱住李蛰弦的胳膊说道:那可不成,我是要嫁给哥哥的! 以前茗惜说这话时还小,李蛰弦尚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且那也只是二人之间的私密之话,但如今二人已然长大,又是在外人面前,多少有些羞赧,咳嗽了一声,对慕容幻竹抱歉的说道:小儿之语,别见怪! 茗惜轻轻一哼,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帮着慕容幻竹收拾起今晚的吃食起来。这小亭应该是日常使用惯了的,里面挂有充足的米面干粮,简单弄了一下后,众人吃完晚饭,慕容幻竹把他们二人叫过来,颇有些严肃的说道:这片芦苇荡是外人至太湖的最远的水域所在了,至此之后便要进入太湖幻境的范围,从明天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我的安排行事,否则难保你们的安全! 李蛰弦目光一紧,颇为惊异的问道:这太湖幻境不是你们慕容氏布置下的么,怎么先生对它都心生忌惮,还会有安全上的担忧? 慕容幻竹对这小子的急智暗暗赞叹一声,这么快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倒也不笨,也幸亏他此时的心情不差,便解释说道:太湖幻境诞生已有数百年之久了,经过历代慕容氏子弟的不断营造,其复杂程度早已匪夷所思了,即便每一代营造环境的前辈都有留下笔记记录,但是这庞大的信息量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掌握的,因此这些年来,只能从中找出一条进出的方法以便自家子弟所用,而这方法极端苛刻,稍不注意,便是慕容氏子弟也会有危险,所以之后你们必须牢记我所说的话,不得有丝毫忤逆!听见没有? 李蛰弦轻轻点了点头,第二天初晨时分,慕容幻竹便叫醒了他们,虽是夏日,但是太湖湖面之上烟波浩渺,雾气弥漫,远去一船的距离便看不见前方的踪迹,也不知慕容幻竹是如何认清方位的,本想要出声问一问的,但想起他昨日的教训,便自觉的闭口不言了,不过虽然他猜测不出,但由于担心此行的安全,也不禁默默的施展开了血月梅影之术,花费时间将他从离开小亭之后行走的路线强硬的记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章 泰伯古墓 慕容幻竹的脸绷得很紧,即便船下的湖水静谧的犹如一团死水一般,他也没有一丝松懈,小心的操着船桨,不知道沿着什么样的路线往前划着,李蛰弦和茗惜也被他的紧张神情所感染,在这夏日的清晨,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晚秋时的清冷。 更让他惊惧的是这轻舟经过的湖水也渐渐变得幽寒漆黑,乍看上去宛如墨玉一般,这次李蛰弦再也不敢直接触碰这水面了,甚至往里坐了一些,生怕那船桨掀起的水花溅落到自己身上。远远的又看见了一处小岛的轮廓,大概便是那泰伯古墓所在的岛屿了,然而慕容幻竹却并不直接向那小岛划去,反而绕开了它,向着岛西侧而去。 慕容幻竹边划边说道:太湖何其之大,在这里布置幻境极为消耗精神与灵力,即便是慕容氏前辈累世经营,却也无法完全覆盖到所有地方,所以族中先贤便借用了这太湖之中的一些风水之势,引导其融合到了太湖幻境之中,这泰伯古墓便是其中一例。不过此处诡异莫凡,甚至有些神秘之处连慕容氏先祖也未完全探知明白,所以经过此处必须十分小心,不可有一分差错。 李蛰弦谨慎的点点头,想来也是如此,慕容氏据说是在太宗继位之后从北方迁居到的太湖,算起来不过三百来年的时间,一个幻术高手布置的幻术范围与其境界相关,但至多不过千丈方圆,而且还需以阵法辅助,而太湖则有数万顷地,共四十九岛,算起来需要三百余名如同慕容幻竹甚至超出慕容幻竹境界的幻术强者施为方可完全覆盖,但慕容氏当真如此强者辈出吗?怕是不能! 泰伯古墓所在的岛屿被无尽的绿色植被覆盖,远看上去如同身负海藻的绿龟一般,呈现一道弧形,绕着小岛走了一圈,竟没有发现一处上岸之地,慕容幻竹警惕的盯着小岛的方向,仿佛那阴森的绿意之中会突然闯出一个鬼怪来一般,李蛰弦见状也不禁紧紧的攥住茗惜的手,这时忽然只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如同风吹过树叶时的响动,李蛰弦侧身一看,只见船沿边的水面之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落叶,但细看之下,却发现这些落叶竟然自己在动,联想到方才那诡异的红斑虫,李蛰弦顿时惊恐的大叫一声。 慕容幻竹听见叫声,顿时面露惊恐,口中一句“古墓之前不可高声妄语”还未说出,轻舟顿时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这水下当真有鬼怪存在一般,这可不妙,要知道这附近的湖水幽寒,水质特殊,还有那绿叶般的浮游水虫,若跟那七窍虫一般致命的话,这船一翻,大家可就都交待在这里了! 先生!李蛰弦刚刚一句话叫出,小船忽然一个晃动,如同触礁一般的跃入半空又重重的跌下,小船开始漏水,接着又是一个撞击,李蛰弦半身都淋湿了,顿时一阵寒冷顺着湖水侵入身体,他不禁一阵哆嗦,刚想拉住茗惜时,船翻了,李蛰弦落入水中,冷不丁的喝了好几口冷水,随即意识一阵模糊,浑身都似冰冻了一般,顷刻之间竟然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候了,只见又是一个早晨,空气之中似乎仍然漂浮着浓稠的雾气,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树叶编织的房你的处境是不是不妙?至于老头子我,你叫我不死医就行了! 这不死医出现的诡异,长的诡异,说话也诡异,但李蛰弦却能感觉得出他说的并非假话,因为之前慕容幻竹说话之时似乎并不谨慎,甚至泄露了一些慕容家的秘密,怕也是知道自己进入幻境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方才如此肆无忌惮了。但是这个老头子又是什么身份,他称慕容幻竹为他们慕容家,如此看来,似乎并非慕容氏之人,但这幻境之中为何会出现一个非慕容家族的人了? 前辈,你可看见与我同船的那位姑娘了吗,那是我的妹子——李蛰弦问道。 不死医摇了摇头,说道:就你一个人被冲到了岸边,好歹还没死,才把你拖回来的,你的妹子运气好的话被冲上岸,运气不好的话怕是就难说了,这附近的水质特殊,若你也精通水系秘术的话,当可察觉此处太湖之水的寒冷几乎与水系灵力境界中第五层水镜墨池水相似,一般人一旦落入其中,手脚便会因寒冷而失去知觉,即便是剑客,也不过多撑一刻钟而已! 李蛰弦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但是片刻之后就冷静了下来,他不相信茗惜会这么死去,除去她本身的光系灵力之外,她还有那巨蟒护身,更何况慕容幻竹还在船上,如今想来,自己被冲到这里的原因,怕也是因为慕容幻竹在危急关头选择了救下茗惜,她一定没事的。 李蛰弦心事重重的想着茗惜的安危,却没有注意到不死医此时神情的变化,冷漠的双眼中闪现出一丝悸动,仿佛眼前摆放着一盘绝佳的美味一般,等李蛰弦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死医已经恢复了原来死板的神情,安慰他说道:好好休息吧!说着,便径自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不知名的黑漆漆的汤药回来,让他服下。 李蛰弦这几日经历了那七窍虫还有这小岛附近绿叶般的浮虫,而这老头样貌奇怪,身份也极为诡异,即便自己如今身子虽然有些不适,他也不敢就这么喝下这碗惹人怀疑的药,不死医见状顿时大怒,喝道:老头子叫做不死医,从未让一个人在老头面前死掉的,若是要害你性命,在你昏迷的时候,早就下手了,岂会这时候多此一举!不喝拉倒,扔了就是,既然清醒了过来,马上给我滚吧! 说着,作势便要泼了这碗药,李蛰弦略一思量,连忙拦住了他,诚如他所言,若是要害自己的话,他早就下手了,看来这人当真是有些医者仁心,连忙道谢说道: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了!说着,便将这碗黑乎乎的药一口气喝了,喝下之后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心里却仍旧有些担心。不死医见他喝下,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下,当然这也是与他的相貌相比而言,若是与寻常相貌之人相比的话,还是有些吓人。 老是被他这么看着着实显得奇怪,李蛰弦不得不找些话来说说,不禁问道:前辈就一个人在这岛上吗,在下对这太湖幻境也不甚了解,但据说这太湖之中只有慕容氏存在,前辈莫非也是慕容氏之人么? 虽然这老头之前称慕容氏为他们慕容家,但他的身份着实令人怀疑,李蛰弦不得不再次确认一番,老头闻言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怒色,但转瞬之间就隐藏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此岛名为泰伯古墓,这可知道这泰伯到底是何人么? 泰伯?李蛰弦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之后,顿时就记起了在咫尺一阁中曾经看过的史记以及五经内容,于是说道:泰伯又称为吴泰伯,据说是千年前周部落首领古公亶父的长子,其三弟乃季历,也就是后来建立周朝的周文王姬昌之父,泰伯自己主动放弃了君位的继承,来到了江南,建立了诸侯国吴,乃是吴地的第一代君主!啊,莫非这里埋葬的就是他么? 不死医的脸上现出一丝缅怀之色,听到李蛰弦说出这段史话,对他的观感也好了一些,原以为剑客只是一心修习境界,未曾料到还有对经典如此熟稔之人,不禁说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些,此岛上的古墓便是你口中所说的泰伯的葬身之地,你说的大抵不错,但是有一点却是错了,泰伯不是自己放弃了继承,而是被姬昌使计流放了他!其中故事距今实在太久,细节已然不详了,但文王乃是有大心之人,绝对不会放弃君统的承继,自然容不下泰伯了,幸好他是一个豁达之人,既然如此,便没有拆穿文王小子的计谋,自己一人来到了蛮荒的吴地。 李蛰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尴尬的说道: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故事,小子是绝然想不到的,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亲亲相杀的局面出现,泰伯也得了善终! 不死医有些萧索的叹息道:是啊,谁说不是了! 李蛰弦觉得这老头似乎与这泰伯有些关联,但又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毕竟这泰伯已是两千多年前的人了,即便是有关联,这么多年了,即使最亲的血脉继承也淡薄如水了,但说起这段历史,为何他又感同身受的一般的戚戚然了呢?李蛰弦小心的问道:这与慕容氏有什么关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五章 劫印再现 只听不死医说道:那小子浑身都浸入到了湖水之中,本来应该如你当初一般,浑身肌肤侵蚀干净的,甚至是血脉骨骼都渐渐融化,但奇怪的是,他浸泡了那么久,浑身却没有一丝伤痕,只有湖水的寒意慢慢的侵入体内,你可知道那时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那小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浑黑雾气,那些靠近他身体的包含着腐蚀性灵力的湖水在碰到这些黑气之后竟然一丝一丝的蒸发—— 黑气?卓有道小心的问道:莫非这小子是火系剑客,有黑炎护身? 黑炎?不死医嘲讽的一笑,说道:那小子不似有灵力的样子,而且说那是黑炎,却并没有一丝热气散发,后来我细想了一番,想起了一件数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一件事情——据说道家、佛家都有一个说法,天地一生一灭成为一劫,这劫的时间或有千万年,或有亿万年,每当劫起的时候,世间分为一片荒芜,只余下一丝劫灰,而无数劫灰凝聚后则形成劫石,以上古秘法可从从劫石之中提炼出一种护身法印,称为劫印,劫印神秘莫测,世人未曾见过,却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劫印可融化灵力,之前看到的那雾气便似乎透露出这种特质来,要知道这墨池水乃是包含灵力之水,几乎永恒存在,但在那黑气触碰之下蒸发为水汽腾空,岂不是其中的灵力被融化所致! 卓有道顿时面露欣喜的问道:那这与我们离开太湖幻境有何助益了? 不死医笑道:要知道这镜系幻术即便在厉害,也是以灵力施展的,若是我们可将这劫印从那小子体内提炼出来,用之斩破面前的幻术,岂不是能够直接划水而走,须知那劫印可直接融化掉幻术中的灵力,那些幻术便无法施展开来了! 卓有道不禁大喜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提炼出来吧,那小子在哪里? 李蛰弦闻言顿时大惊,自己身上有什么劫印他自己都不清楚,竟然也能被这些人发现,他担心那不死医发现自己的踪迹,连忙往回赶去,躺回了床上,但心中却开始担心,那两人明显要对自己不利,自己该如何逃离这里了? 说起逃离,李蛰弦暗自感叹,似乎自己一辈子都处在奔逃之中,就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停歇下来,享受一番寻常人的悠然,似乎从年幼时候跟随父母离开剑庄之后,便一直都在躲避与逃难。不经意间,李蛰弦匆匆回忆了一阵自己苦难的奔逃生涯,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似乎正与那劫印相关,他隐隐约约的记得当初被父母遗弃之后,自己跟随叶舒华夫妻前往荆州,途中曾经遇到了从北方逃命而来的司马长空,那时自己与他躲在叶淑华的马车之中,正好有一柄剑从车外刺来,那时似乎也有一道黑气从自己体内散出,莫非正是那劫印?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一阵激动,他当然知道这劫印不会是自己天生而存的,必然与那体内的朱獳一般,是父母留下给自己的护身符,如此看来,他们定然不会是遗弃了自己,而是因为遇到了不得不离开的事情。 醒悟到这些,忽然间李蛰弦只觉得遇到再可怕的事情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反而由于此刻怡然的心情而变得可亲起来,是啊,自己有父母在身后支持,在这世上不再是一个人了,即便是些魑魅魍魉,又有何可惧的! 这般想着,李蛰弦反而不想继续躺着装昏迷了,坐起身来,想要感悟一番他们方才所说的劫印到底是什么,为何自己没有一丝察觉。他想了想,记起他们之前所说过的话,那所谓的劫印似乎是在自己接触到湖水的时候才出现的,再想到幼时马车内那次濒临死亡的情景,李蛰弦暗自猜测,既然是父母留下的护身法宝,必定是在自己出现危险之时才会显现,如今看来,只能再利用那湖水测试一番了。 匆匆离开草棚,向着森林另一侧的方向跑去,因为小岛的内湖必然与岸边是相反的方向,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那宛如墨渍一般的湖水了,看来那不死医称其为墨池水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此时天色仍然一片阴沉,也不知是湖水倒映着天空的颜色,还是天空反射着湖水的颜色,湖天一片漆黑,远远看去,天际线交汇之处仿佛融合到了一起,只有一丝丝的天光穿过乌云与湖面上的雾气漏下来。 湖水虽然并不汹涌,但谁知这平静的水中藏着那般恐怖的威力了,整个岸边都没有一个活物的存在,李蛰弦小心的靠近岸边,顿时便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那不死医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哦,自己体内当真有那什么劫印么,若是自己这一触摸湖水,劫印未出,这只手岂非就残废了么,我可不想变成卓有道那副模样。 踌躇了片刻,李蛰弦终于下定决定,既然这两个不怀好意的敌人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甚至想靠自己去破开太湖幻境,自己又岂能怯懦起来,这般想着,就在他的右手快要触摸到湖水的时候,身上忽然传来一阵寒意,他陡然想道:劫印即便当真存在,也是父母遗留下来为自己护命之用的,怕是只有在危及他性命的时刻方才会出现,若是自己只是将手放入水中,并不会危及生命,到时怕是白白废了一条手,也不会催使劫印出现!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猜想着若是不死医他们回到草棚没有看见自己的踪影,怕是不多时便会找过来了,自己虽然有逃命的本事,但是在这孤岛之上却是没多大作用,毕竟没有多大地方供自己逃走,索性都是拼命一搏,不如现在就尝试一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这么想着,李蛰弦小心的将念力散出,并控制住体内的墨家灵力,只消一个不妙就逃离这片湖水,随即便纵身一掷,将自己投入了这墨黑的湖水之中,入骨的寒意顿时汹涌而来,李蛰弦忍住了逃离的本能,任由那寒意肆掠全身,等待身体开始有些发冷起来,终于看到了伸出水面的手掌周围开始散发出一丝丝淡薄的黑气来,看来这便是那所谓的劫印出现了。 这湖水虽然诡异,即便剑客的灵力都无法抵御,但另李蛰弦欣慰的是,自己的心识念力竟然不受一丝影响,反而可以细微的影响一番湖水,引动水流的方向,不过此时倒并非修炼念力的时候,他连忙小心的控制着念力将手掌周围那一丝丝的黑气包裹起来,然后纳入自己的识海之中。而随着他浸泡在湖水中的时间越来越长,黑气扩散而出的速度也逐渐加快,李蛰弦也争分夺秒的吸纳劫印散出的黑气,直到最后黑气散发的速度渐渐变慢,而身体也愈发的寒冷,似乎那劫印已然快要失效了一般,李蛰弦毫不犹豫的从湖中奔逃而出,又施展开墨家灵力匆匆的逃离了湖岸。 他绕着小岛奔跑了一刻钟,出了一身透汗,身体方才渐渐缓和了一些,又找了一个隐蔽的土坑,用树枝树叶布置了一番,随即躲了进去,施展开身念识研究起识海中被念力包裹住的一团墨黑烟气。 难道这就是劫印,可这明明只是一团黑烟而已啊,如何会有消融灵力的作用?李蛰弦心里有些打鼓,对这黑烟的作用暗暗怀疑,然而他的体内除了那珍贵无比的墨家灵力之外,再无一丝可纳入体内的灵力,也无法尝试其真实效能,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以墨家灵力尝试一番。 这墨家灵力自从在咫尺一阁密室中的指骨里吸纳而出后,以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它再适合不过了,平时安静的仿佛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是隐藏在他四肢之中,然而一旦施展开,这灵力就如同狂怒的暴风闪电,运行的速度之快几乎让他无法承受,说实话,李蛰弦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浪费掉了,不过这劫印却又似乎暗藏玄机,若是真如那不死医所说的一般,不仅有护身之用,更有融化灵力之效的话,自己不仅夺了些防身的法门,对于离开这太湖幻境也多了一丝把握。 正处于静谧中的墨家灵力如同处子一般,在李蛰弦精细的控制之下缓缓的靠近被念力包裹住的黑烟,初时尚没有什么变化,二者似乎并不亲近,如同两块陌生的石头一般,但是转瞬之间,这墨家灵力仿佛被忽然惊醒了,顿时变得狂躁起来,却又并非那种惊惧的狂躁如同逃离一般,反而像是被束缚在山涧的激流忽然发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疯狂的向那黑烟涌去。 李蛰弦本想以一丝灵力接触一下就好,哪知如今已然控制不住这墨家灵力了,顷刻间便完全被那黑烟包裹住了,李蛰弦心中顿时大叫不妙,但是那灵力融入到黑烟之后再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而此时,耳边却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不死医他们已然往这个方向追来了。 李蛰弦察觉之后,颇为无奈苦笑一声,狠狠的拍了下大腿,恨自己方才人蠢手贱,本来靠着这墨家灵力还能与不死医二人周旋一番,如今若是失去了轻身之术的速度优势,怕非廓天境界的卓有道的对手。 李蛰弦想了想,在当前情况下不能与他们力敌,还是先找到自己的弓箭为好,有弓箭在手,自己倚靠疾箭之术至少能保持一定的威胁,尤其这岛上的森林茂密,即便对方发现自己的踪迹,也不是那么好抓住自己,而自己的疾箭在外念识修炼成之后,略微可受自己意识控制,避开林中障碍,直击目标。 分出一道外念识力,成功侵占了眼前飞过的夏蝉的意识,多少能够掌握住方圆百丈之内的视野,方便自己避开不死医二人的追查,李蛰弦又回到了草棚,在附近找了一阵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小家伙,伤都还没有好,怎么这么着急就下床了啊? 李蛰弦顿时一惊,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不死医,顿时大惊,那外念识所感知的不死医早就与他错过,向另一个方向寻去了,方才周围也无任何人的踪迹,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李蛰弦忙道:在下心急我那失踪的妹子,见能走动了便去湖边找了一下,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说着,李蛰弦故意露出伤心的面容来,不死医此刻还不知道他听到了自己与卓有道之间的谈话,虽然有些怀疑他妨碍的失踪,却也没有过多疑心,反而安慰的说道:你应该庆幸才是,若是死了,尸体定然会被湖水推到岸边的,如今没有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必定是被那慕容家的救走了! 李蛰弦其实也并不太担忧茗惜,诚如这不死医所言,既然没有茗惜的消息,必定是被慕容幻竹带走了,只是不知道是否还在这座小岛上,不过他仍然装作担心的样子说道:见不到人总归是放不下心来,方才在岸边走了许久,也知道前辈说的乃是实情,不过还是想早一天找到我那妹子,前辈救我的时候,可曾找到我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有些东西是我妹子的紧要之物,若是丢了,到时候她可要埋怨我了! 不死医脸上顿时露出一阵狐疑的神情来,不过转眼间便恢复了,带着他到了草棚附近的一间竹楼前,似乎正是他自己的居室,让他在门口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便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硕大的包袱来,扔在地上对他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箭客,不过这弓弦泡软了,如今用不得,包袱里的东西老夫都没动过,你看看缺不缺? 李蛰弦没有先去看那弓箭,免得引起他的怀疑,打开包袱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将里面一个香囊碰到手上,正是清儿留给他的那个,对不死医说道:这是家母留给我那妹子的遗物,万万丢失不得的! 不死医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疑心稍去了几分,不经意的向一旁的密林方向使了个眼色,李蛰弦虽然低着头,但有外念识的感知,如何察觉不到这些,顿时便意识到那卓有道就藏在那密林之中,心中暗自想道:这弓箭乃是大师兄亲自为他制作的,弓弦处更有多层防水布包裹,即便是沉入水中,至少也可保七日不潮,如今却是被泡的松松软软的,要么是那湖水的威力太强,要么就是这不死医为防止自己发作,故意将自己的武器折损了。李蛰弦暗自一哼,还是将包裹收拾好,又带着弓箭回到了草棚。 不死医到一旁继续为他熬药,还对他说这湖水冷冽,虽然能下床了,但是这药还要喝三日方能完全好转,李蛰弦听了明里千恩万谢,暗里却是连连冷笑,若是没到湖边听到他与卓有道之间的对话,他还以为这人当真是个无私的大夫了! 这药自然是不能再喝的,想必之前喝下的药也是为了将自己的劫印从体内逼出供他们所用,之前是无可奈何,但是如今已有一搏之力的李蛰弦却不愿引颈就戮,本来还在想用什么接口推脱的,但是体内忽然一阵悸动传来,他顿时面露欣喜之色——没想到消失了的墨家灵力竟然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似乎还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心识内视己身之后,发现那灵力仿佛一个兴高采烈的孩子一般在自己的身体内不断的游动,充满了饱和的力量,仿佛催促着李蛰弦施展轻身之术,好让它能有机会发泄一番。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灵力的数量似乎并无变化,但为何它仿佛被刺激了一般,竟然这么跃跃欲试,弄得李蛰弦的心里也开始发痒了,是不是要尝试一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七章 枫桥夜泊 李蛰弦睡眼蓬松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入中天的时候了,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圆月,不知何处方才是真实,从入太湖第一夜的缺月到如今的圆月,转眼间在这太湖之中已经盘桓了好些日子了。从船篷内走出来,发现小船正轻柔的驶向不远处突出水面而建的码头,这水也太平静了,在这明朗的月色之下,倒映着月光与星光,只觉得身在梦境中一般。 你醒了啊!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用说应该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因为那女子正在船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便转过了头去。 我这睡了多久?李蛰弦问道。 少年憨憨一笑,显得格外真诚,说道:入夜已经深了,差不多睡了五六个时辰了,马上要到枫桥了,走过枫桥,能到寒山寺,便算到到了我们慕容氏所住的枫林居了! 枫桥?寒山寺?李蛰弦听着这好熟悉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说过,细思片刻,忽然醒悟,小声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可是这枫桥?可是这诗里所说的寒山寺? 少年不说话,只是嘻嘻笑着看着他,李蛰弦顿时便察觉不对劲,奇道:即便我没来过苏州,但是这诗却是读过的,当年张继落第后经过苏州,可是并未经过太湖啊,那枫桥可是苏州城外的古镇,而寒山寺也靠近苏州城,岂会坐落在这太湖幻境之中,你们到底带我到了哪里了?慕容先生了? 少年顿时有些不屑的说道:苏州城能有枫桥和寒山寺,为何这太湖不能有,即便没有,以我慕容氏之力,难道不能再修建一座么,想我慕容氏经营二十四岛,所辖之人…… 话说到这里,女子陡然一喝,吓了李蛰弦一跳,随即便听她语气严肃的对少年不客气的教训道:青冥慎言,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 少年被女子一喝,顿时有些委屈,争辩说道:我说的也没错啊,反正这小子也不能—— 我方才说什么了,住嘴,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带你出来!女子的语气愈发的严厉,少年委屈的泫然欲泣,但在李蛰弦的注目之下,生生的忍住,转过头去了。 小船很快靠岸,女子抢先一步上了码头,将船系好,李蛰弦随即跟了过去。这又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岛,走过码头这一段不长的木桥,便走入了小岛上唯一可见的一条树叶铺盖的仄径,小径的两边都是高耸的乔木,但在夜色之中黑乌乌的,不时闪着光亮的萤火虫,仿佛藏在暗中窥伺来人的眼眸一般,配合着此时寂静无声的夜晚,格外引人恐惧。 李蛰弦自然是不怕的,在专诸盟中有过比这恐怖多的地方,比如尸房坟茔,比如虫室蛇窝等等,见得多了便不觉得什么了,只是他奇怪这里的环境,为何这夏日的夜晚一片静寂,即便太湖被这幻境封闭,但也不该没有一丝虫鸣,没有一丝夏日树林间的潮热,若与上一个经过的泰伯古墓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古墓,干爽静谧,寥无人迹。 小岛并不大,走了不多时,便到了另一侧的岸边,远远的便见到一条长长的廊桥延伸到了湖中深处,慕容家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径自走了上去,李蛰弦想了想,虽然觉得诡异,但自己已经身为鱼肉很久了,也不怕别人对他怎么样了,便紧紧的跟了上去。 这桥想必就是所谓的枫桥了吧,因为一路走来,不时的便会看到些翠绿或者黄绿相间的枫叶,但这湖上桥边又没有枫树生长,也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叶。廊桥格外绵长,与之前那雾中云岚一般的无涯桥相比,这桥显然是真实的,却又让人感觉到一丝不真实,为此李蛰弦还重重的踩了几下,待听到那厚重的木板回响声时,方才稍稍安心。 四周除了湖水还是湖水,只是渐渐的少了枫叶的踪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蛰弦似乎都有些麻木了,终于廊桥曲折,似乎有到达岸边的趋势,终于一声深远的钟声传来,原来竟是已经黎明了,所谓晨钟暮鼓,想必这便是那寒山寺的钟声吧! 从廊桥下来,到了一处人工建筑的湖中码头上,四方形的码头周围系着七八条如先前一般的乌篷小船,女子跳上了一艘小船,指了指沐浴在黎明日光中的不远处的崖山对李蛰弦说道:那就是我慕容氏的寒山寺了! 姑苏城外寒山寺,都说寒山寺在苏州城外,没想到慕容氏霸占了太湖不说,竟然还霸占了这寒山寺之名,不过想来也只是他们的意淫罢了,寒山寺仍旧屹立在姑苏城外。乌篷船离开码头,缓缓靠上崖山下的岸边,沿着山道拾级而上,感受着初晨时山间的凉风,李蛰弦顿时生出一股出尘之意,若是能在此处怡然度过此生,也是一件幸事啊! 寒山寺中空旷无人,别说山下的知客僧了,就是殿内也看不见一个人,直到走进了后院,才看见一个扫地的光头,年纪如同他身边那棵古松一般,眉毛都已花白,女子上前跟这和尚耳语一阵,方才回来对李蛰弦说道:你现在此地歇息下来,明日会有人带你前往枫林居的! 听她意思似乎是要离开,李蛰弦顿时有些着急的问道:你们这就要走了,茗惜了,慕容先生何在,我那妹子还在他的手上了,也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女子说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了,明日自然会有人带你过去!青冥,我们回去复命了!说完,也不管李蛰弦,带着少年便离去了,而那个扫地的和尚仿佛不闻外事一般,仍然寂寞的扫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李蛰弦不认识这个老头,也和他没什么话说,等了许久,老头不见李蛰弦开口说话,忽然自己先开了口,说道:那个女子叫做慕容嫣然,少年叫做慕容青冥,皆是慕容庶族的子女,你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的,若是有何不明的话,可以问问老衲! 李蛰弦狐疑的看着他,谨慎的问道:阁下是何人? 老和尚笑眯眯的说道:老衲名叫慕容神通,驻守此寒山寺已经三十余载,即便是带你来此的幻竹小子,见到老衲也要叫一声老叔,太湖幻境中的事情,即便有我不了解的事情,也不多,你想问什么了,小伙子? 李蛰弦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问道:慕容幻竹如今身在何处,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慕容神通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仔细盯着李蛰弦良久,方才神情严肃的说道:据幻竹说,那小姑娘是你的妹子,可是我看你们并非亲生兄妹,是也不是? 李蛰弦被他灼热的目光一瞪,顿时连谎话也编不出来,本来血缘关系这种事情就难以隐瞒,毕竟身世来历可以访查得知,而相貌则更加简单识别,李蛰弦只能老实的说道:诚如大师所言,不过我与茗惜自幼相识,身世相似,我将她救出火海,自此便相依为命,虽不是亲生兄妹,却胜似兄妹,我这么说难道不对么?对了,大师是如何看出来的? 慕容神通闻言,肃穆的神情陡然一变,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我么,倒是没有看出来,不过你那妹子一说起你便说以后要嫁给你为妻的,若是亲生的话,她虽然年幼,却也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并非不懂男女分别的懵懂幼女,如何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了,所以是你妹子自己承认的! 李蛰弦顿时哭笑不得的皱皱眉,随即说道:即便如此,与我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了,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何不是慕容幻竹先生前往古墓岛接我,难道他有事情走不开,莫非我那妹子出事了? 慕容神通摇摇头说道:说出事却也不完全正确,不过确实出了一些情况——慕容幻竹这小子不小心,竟然在进入太湖幻境的途中翻了船,而且还是在泰伯古墓旁,慕容氏之人谁都清楚那附近水域的恐怖,即便是幻竹,对那湖水也颇为头疼,可是你与你妹子接连落水,却是让人头疼! 茗惜也落水了?李蛰弦顿时急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慕容神通忽然一笑,望着李蛰弦的目光之中忽然间莫名其妙的显现出一丝钦佩,李蛰弦不禁为之一愣,随即慕容神通解释说道:墨池水之寒,即便是睟天境的剑客也无法承受,廓天境的剑客若是不及时逃出水域,最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也会陷足于此,然而你与你的妹子皆从水中安然逃出,不得不佩服你们的际遇。 慕容神通接着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逃生的,因为那时幻竹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已经顾不上救你了,你能活过来算你自己命大,不知你清不清楚,你那妹子之所以未死,乃是因为她竟是一位魂寄剑客,先天中竟与洪荒界的大蟒形成魂寄,是以在危急关头被大蟒护主周身得以保全。 李蛰弦顿时一惊,情不自禁的向掌心中茗惜留下的三角蛇形的印记,慕容神通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便醒悟了,说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李蛰弦抬起头来对老和尚说道:我虽然知道那巨蟒的存在,但大师口中的魂寄之术到底是何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九章 枫林居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屈原的九歌之中有如此诗句,只此一语便将秋日萧瑟之景淋漓道出,当李蛰弦跟随第二日前来带他离去的慕容游往慕容氏所在的枫林居时,不禁就想起了这一句古诗,虽然此刻并非秋日,而此地也不是洞庭,但那不远处丘陵间的红叶漫天,不得不让他生出一股是否昏迷了几个月的感觉来。 从寒山寺下坐船而来,映着初晨的朝阳,太湖水颇有一番怡人景致,没行多久,不过一个时辰的水程,穿过层层薄雾的掩照,顿时便看见了一大片丘陵,其中簇簇红叶格外引人注目。李蛰弦眉头微微一皱,除了这红叶出现的时机不对外,这片丘陵的出现也格外奇怪,慕容氏以太湖幻境隐藏自己的居所,但最终居住的地方竟然不是其中一处隐秘的湖岛,而是太湖西岸连绵起伏的群山,若是被人从太湖之西一路寻来,这太湖幻境岂非成了一个摆设,当真如此的话,不如直接从常州而来,慕容幻竹为何又要绕这么远一段路穿越太湖幻境了。 船头的慕容游回过头来对李蛰弦说道:这里便是我慕容氏于太湖的居所枫林居了,这几十年来,非慕容氏之人,除了前些日子到来的你那妹子外,只有你进到了这里。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此间景致非湖外所能比拟的,你算是有福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说道:是吗,不过我最喜欢的却是李贺的这种蜀国弦,枫香晚花静,锦水南山影。惊石坠猿哀,竹云愁半岭。凉月生秋浦,玉沙粼粼光。谁家红泪客,不忍过瞿塘。 慕容游闻言顿时大笑,说道:果然是地道的蜀国人,也对,这诗名之中还有你名字中的一字! 李蛰弦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鱼玄机这诗,写的是江南风采,阁下身为江南人,自然是对此情有独钟了! 慕容游点点头,说道:却也有道理,不过听闻李兄弟幼时躲在荆南生活,为何对蜀地如此情深了? 李蛰弦道:可曾听闻落叶归根一说,在下乃是在蜀地出生,自然便是蜀国人,即便身在他乡,难免会怀念故乡。 船轻轻靠岸,慕容游先一步下船,二人走出码头,慕容游道:就不聊诗词了,家中长辈吩咐过,一旦你上岸便带你去见你妹子!李兄弟,我们也不算初识了,当初在灵隐剑庄庄试之时我们便曾经见过,你那一战杀死闻韵剑庄的吴尚天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也算是老熟人了,在这太湖之中,你有何事都可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那枫林后的小山上,山名为缥缈峰,你记住了就行。 李蛰弦点点头,有些不耐的说道:慕容公子还是快些带我去见茗惜吧! 慕容游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这叫做枫林居的小镇乃是典型的江南小镇格局,房舍是白墙黑瓦,街道是青石板小弄,田野蛙鸣,池塘荷花,最是迷人风情,就连从二人身边走过的少男少女都流露出江南人特有的甜腻风采,让人不禁生出好一处世外桃源的感叹来。 不过李蛰弦暂时没有心思去关注慕容氏的小镇风情,这里显然不是慕容家剑客住的地方,只是些寻常族人生活之所,穿过了码头边的聚落群之后,进入了一段长长的林间道,然后看到一条小河,经过小河上的藤桥,进入了红叶铺就的山道,慕容游忽然转过头来,说道:你妹子就在这山上的红叶寺中,那巨蟒着实厉害,身上又牵连着姑娘的一道魂魄,不能以蛮力击杀它,否则姑娘怕是也会受伤,所以被族中的几位前辈以阵法束缚在寺中,你随我来! 李蛰弦闻言,心又揪了起来,脚步速度加快,终于到了邻近山峰的红叶寺中,推开寺门,便看见殿前广场上分东西南北坐着四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而广场中央便是那扬着狰狞蛇头,挑衅的吐着信的巨蟒,只是这半空之中似乎有何禁制,当它的头颅扬到一人多高时,便会出现一道水痕,将它拦了下来,这怕就是慕容游所说的阵法了吧。 巨蟒似乎是察觉到了李蛰弦的到来,顿时便想朝他游过来,但仍然被那水痕阻拦,不禁狂怒的长嘶一声,而李蛰弦并非巨蟒的宿主,也不懂如何安抚巨蟒,这广场之中也未看见茗惜的踪影,不禁着急的向慕容游问道:茗惜了? 慕容游指了指巨蟒的方向,对他说道:被它圈在了中央,由于这巨蟒阻拦,我们都无法靠近,你若是有办法的话,最好让它赶快消失,不然你妹子的安危也无法确定了! 李蛰弦也是心急无比,但是他也无法与这巨蟒交流啊,想了想,终于想起一物来,缓缓走向巨蟒,然后扬起了自己的右手,以掌心朝向它,只见他的掌心之中忽然浮现出一道白色的三角盘旋而成的蛇印,那巨蟒见之,忽然一道白光射向李蛰弦,缓缓没入他的蛇印之中,随即巨蟒便如烟消云散一般不见了,广场之中唯有一个如同扇坠般较弱的少女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李蛰弦高叫一声,连忙向茗惜跑去,扶起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呼吸倒是平稳,脉搏也是正常,似乎如在五尺观时一样昏迷过去了,他不禁稍稍安心,抬起头来对慕容游说道:可有安静的房间,我妹子应该没事,需要静养一番。 慕容游点点头说道:大殿后就有不少厢房,这红叶寺是我慕容氏一个长辈的清秀之所,地处偏僻,平时族人也不会过来,你们可在此休息,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这里的住持。 等等!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寻声看去,只见方才主持阵法中的一个老者站起身往这边走来,慕容游还是年纪尚轻,只知道这是族中前辈,却不知他的姓名,只能恭敬的问道:族老可有什么事情吩咐晚辈的吗? 老头没有理他,而是走到李蛰弦的面前,对他说道:小子,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李蛰弦眉头一皱,他的掌心之中有茗惜给他留下白色符印,有吸取光系秘术威能之效,方才自己为逼退巨蟒,便曾展示过,不过外人不知其作用,给他看看倒是无妨,只是他这语气格外惹人不喜,仿佛把自己当做了阶下囚一般直呼口斥,于是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在下的手有何可看的,老先生自己又不是没有? 说到这里,老头顿时大怒,李蛰弦本来还不明白为何他的情绪变化这么大,即便自己忤逆了他的意思也不该发这么大脾气啊,直到他看到老头空空荡荡的右袖,顿时一懵,慕容游也不禁皱起了眉,原来这老头的右臂齐肘而断,当真应了李蛰弦那一句,显得他格外刻薄! 李蛰弦本想分辩解释一番,但老头已然动气,大巴掌呼呼的向他抽来,李蛰弦岂能让他如愿,虽然自己说错了话,但也是无心之举,若被他这巴掌抽中了,面子可就丢大了,恐怕之后在这慕容氏之地就会连连被欺负了,于是他陡然向后一退,重演了泰伯古墓岛上躲避不死医那一击时的情景——一步千里。 李蛰弦愣住了,没有料到墨家灵力此刻竟然再度发威,原来还以为之前那一次形若瞬移般的轻身之术只是意外,如今看来,似乎自己当真习得了这般神奇的秘术,而广场上的其他人的惊愕比他更甚,毕竟即便轻身之术再为迅捷,也达不到方才那种眨眼间如光影般闪现的速度,刁难李蛰弦的老头也不禁愕然,这人看似不简单啊! 最后众人还是放李蛰弦随慕容游离开了,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放弃对他的关注,广场上四个老头神色匆匆的离开这红叶寺,走出寺门后继续往山上爬去,临风立着一座小亭,里面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男子正静静的看着他们几人过来,见他们脸上那冷峻的面容,顿时不禁一笑,说道:怎么,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少年人身上的秘密恐怕比那姑娘更多吧! 为首的老者便是那没有右手之人,名字叫做风善为,乃是慕容氏门下风林霍单四大家臣中风家的族老,也是慕容游的长伴风悠然的祖父,此刻听见慕容幻竹如此说起,不禁老脸一惭,说道:还是公子好眼光,老夫也是被那巨蟒的威势震慑,方才认定这女子的不凡,不过方才寺中所见,那个小子不仅能够收服这巨蟒,还有一门神奇诡异的轻身之术,再加上公子之前说的其可能存在的抵御镜系幻术的法门,此子可算是我慕容氏的头号大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十一章 曲境寻幽 慕容游钦佩的说道:没想到李兄弟竟有如此际遇,看来是要恭喜你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其实你也应该见过,他叫做风悠然,乃是太湖风家的子弟,与我从小最是要好,当初在灵隐剑庄庄试的时候,也曾参与过,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 风悠然闻言,站出来对李蛰弦说道:久仰李兄弟之威了,独身从专诸盟追杀之中全身而退,反而杀了对方的数名刺客,在庄试的时候又击杀睟天境的吴尚天,恐怕这天下中同辈之人里已没什么人能比得上你了!日后可要好好赐教了! 风悠然说话的语气很怪,李蛰弦虽然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但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人不真实,不仅说的话不真实,就连他站在这里也显得不真实,如同一个虚幻的人物一般,不过这又怎么可能,李蛰弦暗自一笑,也与他招呼了一声,又向慕容游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游笑道:是有一件好事,刚才你说到顿悟,我这有个更好的顿悟的机会,那就是我慕容氏每三年进行一次的曲境寻幽,只有慕容氏嫡房的子弟方能参加,你可愿意前来? 李蛰弦乍听之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既然只有慕容氏嫡房子弟参与,为何你还有邀请我,我可不是你们慕容氏之人啊? 慕容游笑容顿时敛去,严肃的说道:既然李兄弟这么问了,那么我就不隐瞒了,我不知道大伯为何要将你带入太湖幻境,但是既然你已经进入这枫林居所在了,那么等待你的便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死,另一个则是成为慕容氏之人!家族中的长辈们对你有着格外的兴趣,所以我不希望你选择前者,只要你选择后者,那么便有机会参与这曲境寻幽盛事,要知道,这枫林居之中,不仅是慕容家生活在此,还有风林霍单四家,他们都是几百年前便跟随我的父祖创建枫林居的随从,如今与我慕容氏已经不分彼此了,你若是愿意的话,几百年后,你李家也可成为如他们一般的家族! 李蛰弦眉头一皱,说道:你是想说让我臣服于你们? 慕容游轻轻一笑,并不作答,相信自己这个态度会让他明白的,李蛰弦看着他的表情,顿时轻轻一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关键还是要保住自己和茗惜的性命,于是他说道:现在说说那什么曲境寻幽吧! 慕容游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轻轻拍了拍李蛰弦的肩膀说道:如此的话,我们日后就更加亲密了,好了,现在跟你说说什么叫做曲境寻幽了吧!其实说到底,这是我慕容氏镜系幻术的传承机会,要知道在我族中,镜系幻术作为最高等级的秘术,并非是由父母或是师父传授的,而都是靠自己领悟而出的,而这领悟的关键就在于这每三年一次的曲境寻幽了。在枫林居之外,有一片太湖水域,被列为了慕容氏的禁地,其中共有十三个岛屿,大小不一,每个岛上还是水域之上藏有慕容氏前辈留下的无数个幻境,不过这些幻境并非攻击性幻术,而是他们留下的自己对修炼、灵力甚至是镜系幻术的感悟,而曲境寻幽便是开启进入禁地的机会,若是能够寻到一个幻境的话,那么便有机会获得镜系幻术的传承—— 李蛰弦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这么说自己竟然有机会习得慕容家的天纵之术,等到那时,自己岂非又多了一道自保之力,不过等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自己刚来便有如此机会,为何慕容家的却只有嫡房才有名额,李蛰弦不禁小心的问道:这幻境竟然如此神奇,为何不多多创建一些,然后让人进入,这样你们慕容家岂不是可以多很多镜系幻术的高手来么? 慕容游苦笑一声,说道:若真如你说的这样,慕容氏早已一统天下了,但是现实岂会这般简单,慕容氏每个习得镜系幻术的剑客,直到临死之前只能创建出一个这样的幻境,而且该幻境一旦被人寻得,不管他最终是否领悟出镜系幻术来,幻境都会破碎,不复使用,所以曲境寻幽的机会十分难得,为了让族人更有机会领悟,这些幻境隐藏的也是极深,为的就是让族人有更长的准备时间,不要那么早就找到幻境,从而在懵懂之年无法领悟,白白浪费了机会。 李蛰弦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曲境寻幽的机会每三年开启一次,而这幻境的踪迹又是极难找到,所以才会让自己进去,李蛰弦不禁暗暗苦笑一声,这些慕容氏的嫡房子弟怕是不知道参与多少次了,很多地方都搜寻过了,他们都不能保证找到,自己又如何能够找到了! 总算明白他们所想的了,用这么一个虚无的机会来笼络自己,既显示出了自己的大度与诚意,又让自己承了他们的人情,日后不得不为他们所用,想到这些,李蛰弦便想拒绝了,但是心底却陡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却是沉寂了好久的本相暗影,自从那日寄身在莫少生身中被孟昶一道光刃劈开之后,它便受到了一些损伤,一直藏身在影子之中疗伤,此时出生,怕是已经快好了。此时本相暗影意识与李蛰弦沟通,听他言道,他似乎有些法门能够找到幻境的踪迹,李蛰弦顿时一喜,但面上仍然一副委屈了然的模样,对慕容游说道:如此便谢过李公子之邀了,在下定会前去的! 慕容游看他神情,知道他也猜出了这次机会的希望不大,不过连他都还未寻到一处幻境,是以也无法给他什么保证,与他又说了一会话之后,便与风悠然离开了。 李蛰弦见他们离开之后,又向本相暗影问道:你当真有方法找到那些幻境么? 本相暗影说道:没有! 李蛰弦顿时愕然,怒道:你这厮骗我做什么,为何要我答应去那什么幻境去,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名堂? 本相暗影忙道:这慕容氏禁地幻境在江湖之中几乎无人可知,因为太湖幻境便同南宫氏的武夷山并称为天下不可近之地,这枫林居藏在太湖幻境深处,而那曲境寻幽之所更是被慕容氏列为禁地,可知其到底是怎样的神秘地方,即便是找不到存在幻境的地方,但只是进入禁地之中,就不知可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李蛰弦不禁疑惑的问道:有何好处? 本相暗影解释说道:大凡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方保留着最贴近自然初始时的灵气,所以古往今来的修仙者大多寻找世外的洞天福地,为的就是吸收这些原始灵气,如今剑客出世,对于这些灵气也是视为珍宝,对于修习灵力境界有极大好处,这曲境寻幽之地既然是慕容氏的禁地,想必也是这样的场所,即便你去了什么都找不到,在你们待一段时间对你也是极好的!另外,这种纯净的灵气对于本暗影来说,可恢复之前伤势中受到的灵体损伤,除此之外,虽然寻找到幻境的机会渺茫,但也并非不存在,若是你当真有此际遇,你不去的话,岂非浪费了这大好良机! 李蛰弦闻言之后,顿时沉默下来,仔细想了想,虽然这次机会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刻意来,但终究也算是一次机遇,好吧,试试就试试,看他慕容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游与风悠然离开之后便分开了,慕容游自是去向慕容幻竹回禀这次相邀的结果,而风悠然则是往湖岸边的一栋水楼而去。水楼有一条木桥与岸边相连,岸边两个武士守着进入水楼的唯一入口,风悠然走到木桥后,两人便让开了道路,风悠然沿路而去,走入水楼中,楼中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幽暗的灯光,倒也能够照出通向二楼的楼梯,风悠然放轻脚步,缓缓走上了二楼,房间深处,临窗坐着一个似乎已然睡着的老头,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风悠然走到老人的身后,面对着桌上的油灯,以防自己的影子遮住了老人的眼睛,从而惊醒了他,好在老人没有睡多久,过了一会儿倏地睁开眼睛,仿佛早已发现他到了一般,说道:来了挺久了吧? 老人赫然正是白日里在红叶寺出现过的风家族长风善为了,也是风悠然的祖父,是以风悠然颇为恭敬的回禀道:孙儿刚刚才到,我刚与游公子从红叶寺回来,那个小子答应了参与曲境寻幽,爷爷,你说这一次会不会便宜了这个小子,毕竟曲境寻幽之地乃是慕容氏禁地所在,即便他没有机会找到慕容氏前辈的幻境,但这一趟去往那近似仙境一般的地方也是不虚此行啊! 风善为顿时一笑,他如何猜不透这孙儿的心思,安慰说道:别想了,傻孩子,虽然我们风家侍奉了慕容氏几百年了,忠心我们有,几百年来风家也是人才辈出,颇有惊才绝艳之辈,资质也有,但仍然没有机会进入这禁地修习镜系幻术,并非是慕容氏看轻我们,实在是这机会难得,便是慕容氏自身,也只是嫡房子弟进入,命中有此机遇的人才能最终获得传承! 风善为见风悠然露出落寞神色,忍不住又说道:别再想了,莫要把自己陷入其中,镜系幻术得天独厚,当初整个慕容氏只有一人有此传承,是其以生命为代价,强自突破极限,在壮年之时舍却修为与性命,创出十一个幻境,创出十一名镜系幻术剑客来,方有慕容氏之后的繁荣。之后,无数代慕容氏族人出生,即便最具天赋之人,即便献祭生命,最多也只多创出一两个幻境来,为慕容氏又增添几个名额,直至今日,创造幻境以及幻境损耗一直维持着平衡状态,慕容氏也只是维持着大约五十余名镜系幻术剑客,而剩余的幻境大概也不多了,怕是不到十个,也只有这一代人临死之前方才能够补充禁地中失去的幻境,我们风家是没有希望进去的,你只要跟着游公子即可,这一代之中,数他最具天赋,将来或许是取代竹公子之人。 风悠然闻言既是失望又是解脱,他最大的心结便是家族的光大,虽然风家一直臣服于慕容家,作为侍奉家臣而存在,但是自从他离开太湖去往外界之后,便有了自己的心思,不过这心思并非是背叛慕容家,只是他希望能在他这一代让风家走出太湖,让江湖之人也知道风家的存在,毕竟风氏的实力不惧当今天下除四大天纵家族外的任何世家,即便是姜家或许都有不足。 不过听祖父的话,他似乎并无自己这样的心思,若是自己执意走出太湖的话,怕是家族内部都不会支持自己,那时自己独臂难支,怕是难以大成目的,唉,自己这一世怕是又要如同父辈那般在太湖之中郁郁此生了。 想到这里,风悠然忽然觉得有些疑惑,不禁问道:爷爷,你说为何慕容家不离开太湖了,慕容氏既然这么强,若是出湖的话,怕是这天下都能争来坐坐,为何只是派出一两人历练,而避世隐居在此了? 风善为顿时面露苦涩,长长一叹,却并不解释,只是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十三章 幻术对决 寒山寺中的住持慕容神通曾经跟李蛰弦说起过天下秘术的类别,如瞬时秘术,延时秘术还有什么魂寄之术,但是唯独没有提起过幻术,倒不是幻术不能称作秘术,而是幻术实在是一门诡异而神秘的秘术,便是集诸家之所长又有得天独厚的镜系幻术的慕容氏,也无法穷尽幻术的所有境界以及秘术本源。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那就是幻术乃是实实在在的秘术,它以灵台中的自生灵力施展,有时会借助气海灵力,有时却不借助气海灵力,江湖之人根据当前世间已经存在并且施展过的幻术类别,分为了三层境界: 其一为影动莲摇境,这类幻术乃是最低级的迷幻之术,简单说来便是障眼法罢了,利用自生灵力控制外界的自然灵力,从而改变环境,这一类幻术应付初级剑客或是凡人尚可,但只要突破至从天境之后,这幻术只是徒增笑尔罢了! 其二是意兴随心境,此境界的幻术不再只是纯粹的障眼法,在利用自然灵力改变外物之时,也可巧妙利用现实与幻象间的转化迷惑对方,从而以防不胜防的各种招数攻击对方,此境幻术已有杀人之效,不过仍然难以迷惑从天境之上的剑客,大多剑庄都有抵御这类幻术的简单方法。 其三乃是亦幻亦真境,达到这第三层境界之后,幻术便达到一定的高峰了,不过即便是此境界的幻术也无法单纯利用其来杀人,而是不经意间施展在其他秘术释放之时,从而让对方一不注意便中了幻术,从而辅助施术者其他秘术成功施展。 也是江湖之中幻术修习者过少,除传言中的镜系幻术,并未出现过什么高超的幻术,更是没有以幻术直接击杀剑客的例子,是以天下人对幻术也缺乏深刻的研究,直至今日,大多数人仅是粗懂皮毛而已。 想到李蛰弦虽然曾在剑庄呆过,不过时间不长,而姬无涯也并非幻术剑客,想来他也未曾从姬无涯身上习得幻术法门或对抗之术,虽然其似乎对镜系幻术有着天然的克制,但或许是因为镜系幻术的秘术本源本就特殊,不与一般幻术相同,是以这一次慕容幻竹给李蛰弦准备的幻境只是一个寻常的幻术,不过虽是如此,却也远超江湖中人已知的那三层幻术境界了。 风善为走近慕容幻竹身边,问道:大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么,这小子会不会找不到那个幻境所在? 慕容幻竹顿时浅浅一笑,说道:可不只是一个幻境而已,从慕容游带他往那方向而去,他便已经处在幻境之中了,不过这些幻境只是引导他进入最后那个幻境罢了,你放心,这小子虽然有些特殊,也还不过十七八岁而已,又一直在逃命之中,即便有名师教导,也没几年安生日子修习,这一次我要弄清楚他心中所藏的所有秘密! 进入这慕容氏禁地之后,李蛰弦开始慢下了划船的速度,毕竟是所谓的禁地,他又是第一次前来,万一慕容氏在其中设置有什么陷阱,自己岂非自投罗网了,尤其是这四周一片茫茫大雾,丝毫见不到一点陆地的痕迹,谁知道雾后面藏着什么。 渐渐的前面的雾气似乎变得淡薄了一些,李蛰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生怕浓雾后忽然出现什么怪异的东西来,亦或是湖水陡然变黑,变成泰伯古墓岛附近的墨池水,那时自己已无劫气护身,怕是要遭殃的。 雾气消散之后,便看到这禁地湖区的光景来,忽然只见前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岛渚,大约就红叶寺后院一般大小,但是上面却出奇的长满了奇花异草,甚至还有彩蝶翩翩飞舞,让人不禁生出一丝喜悦来,李蛰弦也不禁感慨的道:自从苏州而来,越是靠近太湖深处,越是难以见到这些活物,甚至后来浓雾锁湖,超出一箭之地便难以目视,如今竟能在此见到自然之珊珊可爱处,当真是难得,或许这也是本相暗影所说的灵气哺育而出的吧。 这般想着,李蛰弦还是缓缓的向那小渚上划去,将船停在了岸边,又从船上拿出干粮吃了,然后开始思索接下去该去哪里寻找那有幻境的地方,那些慕容氏子弟应该对这里是熟悉了的,来之前恐怕也规划过寻找的路径,甚至一些人还知晓一些可能存在幻境的地方,自己怕是不能跟他们相比的,若自己这趟注定了一无所获的话,还不如抓紧时间就在此地多多吸纳一些灵气的好,只是可惜的是,自己没有灵台气海,并无办法吸纳,李蛰弦不禁苦笑一声,自己当真是进宝山而空手归啊,也不知这本相暗影到底有没有办法靠这里的灵气恢复灵体。 不过饶是无法吸纳灵气,李蛰弦也决定暂时不走了,毕竟泰伯古墓岛附近的湖水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不想再次冒然进入这不明的所在,今日便在此歇息了,李蛰弦吃过干粮,找了个舒适的小树丛,正准备小睡一会儿的,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等等,貌似慕容游并没有跟自己说明过如何离开这禁地的方法,万一他们都离开了,自己被困在这里怎么办,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吗,要知道这小舟上只有七日的干粮,若是吃完了,自己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么? 醒悟到这一点,李蛰弦的睡意陡然消失,坐起身来盯着眼前胡乱飞舞的蝴蝶痴痴出神,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年幼之时还在灵隐剑庄外的村庄的时候,那时自己的家门外的石榴花簇里,似乎也曾经出现过无数的彩蝶流连穿梭。只是可惜,这样的日子好短,自己能够记住的事情不多,除了与父亲在河里抓鱼,还有那一次从六艺山的悬崖摔下的事情还依稀记得一些,大多事情都已忘记了。 不经意间回忆起这些,李蛰弦不胜感触,忍住心头回忆的念头,又开始思索当前的处境来,看来只是呆立不动并不能解决当前问题,如今自己不是寻找那幻境所在,找出离开的路线才是正事!李蛰弦不敢稍有耽误,这时时间应该到了正午,只是日头仍然难以穿过太湖上百年聚集的浓雾,仍然显得跟出来时差不多的光景,李蛰弦又回到船上,根据罗盘辨明了方位后,继续朝东而行。 两个时辰,划出了近二十里水程,李蛰弦的手臂也不禁有些酸疼,好在这湖水颇为静谧,没有风浪之下,轻舟静静的浮在水面之上,并不移动。李蛰弦靠在船舷上,眼见天色有些暗了,应该快要日落了,忽然只见平静的睡眠噗通一声响,冷不丁的吓了他一跳,随即便见一条银色的小鱼陡然跃出水面,溅起了一捧水花。 银色的鱼,滋味一定很美了,据说银鱼同白鱼还有白虾一起并称为太湖三绝,想当初自己迷糊爹也曾经与自己在家旁的小河之中抓鱼抓虾,只是可惜父母被剑庄派出,一路波折的往荆州而去,在路上便将自己遗弃了,自己只能跟随叶舒华在荆州讨生活。 李蛰弦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回忆起这些,仿佛今日十分容易感伤一般,记起往日种种事情,禁不住一阵唏嘘,回想与叶舒华一起的日子,虽然不甚愉快,他却也没有对自己过多苛责,反而还教授了自己秘术的入门之法,只是自己无缘学会这些。要说自己能力的觉醒,还是因为茗惜的缘故,若非那日见到她母亲之死还有叶舒华被杀,自己不会受到那样的刺激,也不会为带走茗惜而迸发出轻身之术的无限天赋,直到那一刻开始,自己方才知道自己并非寻常之人,而是这世间最骄傲的那个群体之一,剑客天赋者。 之后自己的命运就改变了,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偷东西,甚至偷到了王三这一世外高人的手上,然后拜他所赐,进入专诸盟,又因为不肯与茗惜互相残杀,二人背盟而出,一路逃往了蜀国灵隐剑庄,这一路西行可谓是艰难重重,若非王三留给他们的符文秘术,若非半路王释空教授的疾箭之术,恐怕他们走不到最后那一步。 李蛰弦回忆的很详细,除了一念寺、崔府、山崖及花圃里老头的事情外,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图画一般的一幅幅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只有一念寺、崔府、山崖和花圃老头的那些事情与他当时不断出现的梦境结合在了一起,虽然他知道那些事情发生过,但是在记忆中却全然混沌成了一个模糊的梦一般过往,此刻想起,就如同蒙上了一层这太湖上的浓雾,变得虚无缥缈,亦真亦幻起来,李蛰弦刹那之间无法将那些记忆从浓雾之中剥离出来,便只好跳过这段,继续的回忆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身在禁地之外的慕容幻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风善为顿时也笑着恭喜说道:看来大公子的计划是奏效了? 慕容幻竹并没有隐瞒,点点头,笑着说道:慕容游带他上的那条船乃是不系舟,即便他往哪个方向划,轻舟都会细微的朝着我所规划的幻境方向而去,这湖面之上浓雾掩盖,即使船上有罗盘指引方向,他也无法辨明身在何处,自然逃脱不了,如今他已然入毂,再也逃脱不了了。 风善为闻言也不禁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他自然直达偶什么是不系舟,这太湖上岛屿众多往来皆是依靠轻舟而渡,有时忘了系船而又忽生风浪,这轻舟便晃晃悠悠的不知飘向了太湖何处,颇为麻烦,因此慕容氏剑客便想出一个办法,那便是在船底放置一个暗含自身灵力的标示物,比如慕容幻竹,便是一枚竹叶,这标示物就如同剑客留下的附印一般,能够让剑客感知它所在的位置,同时这放置有标示物的轻舟会自动修正方向,缓缓靠向剑客以及剑客留下的灵力痕迹,至此,慕容氏剑客的船便可不系了,方叫做不系舟。 显然李蛰弦上的那条船便是慕容幻竹的不系舟了,而引起他不断回忆往事的彩蝶还有那银鱼,似乎隐隐透露出庄生梦蝶以及非鱼之乐的典故相似,若是如此的话,当是慕容幻竹留下的幻术无疑。 事实其实也正是如此,这彩蝶还有银鱼本乃是寻常之物,世人幼年之时几乎绝无不曾经历之人,以此作为暗示来敲开李蛰弦的心门再适合不过了,若只是如此的话,那便丝毫显露不出慕容幻竹的本事,这蝶与鱼之中,还包含了极其高明的幻术手法,虽然并非镜系幻术,但这隐藏在暗示物之中的幻术却能够引发中术者不断的回忆,然后源源不断的将所有回忆片段转移到施术者的意识之中,就如同慕容幻竹亲眼所见一般,而这彩蝶与银鱼只是发挥着中转的作用,本身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中术者也绝难发现背后隐藏的慕容幻竹。 此术说起来容易,但是施展起来极为复杂,尤其是这借物潜识、催发回忆以及转移意识三者的结合缺一不可,若暗示不发挥作用,对方记忆中并无暗示物的存在的话,则对方的记忆之门不会开启,而催发会议的幻术更会精神无比,能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毫无保留的回忆所有过往,而转移意识的幻术则利用到了镜系幻术的一些法门,不过用在这里也是无妨,因为并非作用在李蛰弦的身上,他对此也不会察觉。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慕容幻竹已经通过彩蝶读取到了一部分李蛰弦幼年的回忆了,接下来应该就要到关键之处了,仔细的想吧,小子,让我来看看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能够抵御慕容氏的天纵之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十五章 什么来头 李蛰弦不知道此时慕容氏已经惊动了,无数族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将禁地各个离开的方向的水道控制住了,等待他一出来便拿他问罪,这些慕容族人既是兴奋又是忐忑,兴奋的是若是抓到李蛰弦,便算是入了二房族长的眼,有着不尽的好处,忐忑的是这个人竟然将鼎鼎有名的慕容氏名人慕容幻竹几乎杀死,更是以慕容氏所擅长的幻术手段,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到时被他击杀该如何是好,所以大家多是聚在一起共同防守一片水域。若是李蛰弦知道,自己只是悠悠的冥想回忆,便让天下闻之丧胆的慕容氏鸡飞狗跳、草木皆兵的话,不知该如何得意。 只是这一切他都察觉不到,唯一能够察觉到的就是慕容氏对他下手了,而禁地外的茗惜不知被他们怎么了,他已经一刻也呆不住了,飞快的划着船,想找到一个离开这里的办法。 此时已然夜深,李蛰弦划了半夜的船后,双臂发胀,浑身酸痛,握住船桨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看来是不能再划下去了,好在天空还有半轮月亮,而此时湖面的雾气已然消散,尚可看到附近的情况,李蛰弦发觉前方似有几片怪石突出水面,便向石边划了过去,将船系在了突出来的一根石柱上,他则跃上了怪石,收拾出一小块平整的地方,今夜便在此休息了。 江南的夏夜本来多蚊蝇,又湿热无比,但是不知为何自来这慕容氏所居的枫林居后,便少见到蚊虫,气候也颇为凉爽,李蛰弦闭上眼睛之后,周围一片静寂,没有蝉鸣没有蛙声,自然而然的就沉沉入梦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蛰弦便自然的醒来了,不过这一睁眼却吓了他一大跳,只见一个身着蓝色襦裙的女子正静静的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块石头上看书,雾气萦绕在她的身旁,宛如仙女谪尘一般,不过李蛰弦仍然保持着谨慎,这女子模样虽美,又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她出现的地方和时间着实令人怀疑,忍不住便捏住了怀中的匕首,然后出声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然而这女子并未回应李蛰弦的问话,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翻着书页,李蛰弦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急忙走到女子身边,匕首刺出,匆匆的在女子身上一划,顿时女子身影一片紊乱,随即又渐渐聚合到了一起,如同烟气一般,李蛰弦皱着眉头,面露凝重,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这女子并非真实,而只是幻想而已,但是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莫非还是慕容氏设计的幻术么,这又是什么术法? 葭梨!一个声音陡然在李蛰弦耳旁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但是左右看看,四周并无一个人的身影,这声音又是来自于何处,正在疑惑之际,李蛰弦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只见一个人从雾气之中走来,宛如凭虚御风一般破空而来,走到了女子身旁的空中悬浮,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又在看书,外人都在笑话我这当哥哥的了,说我慕容竹虚长了你这些年岁,竟然比妹妹还低了三层天境界,你能否休息会儿,让为兄好赶超一番么!” 李蛰弦闻言再度一震,慕容竹——莫非这人就是年轻时候的慕容幻竹么,看他的相貌,似乎与慕容幻竹有些相似,莫非这些是他的回忆,可是为何他要给我看了? 来不及思考这些幻象来自于何方,眼前的画面陡然又变,出现了两个年老之人,其中一个小声的对另外一人说道:慕容葭梨年纪轻轻,如今已然减天境界,他那兄长方才达到睟天而已,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另一人则道:两天前他们已经进入木荷林禁地,以他们的天赋,想要找到前人留下的传承幻境应该不是问题,我们慕容氏当真要出现一个不满十五岁的镜系幻术剑客了么? 说到这里,二人宛如秋风一般瞬间消失,只见一间简陋的山洞里,一丝天光从山壁的缝隙中射入,里面坐着一位满头白发,肌肉虬结如树根一般,浑身露出一股古朴沉稳的气息,与身后粗糙的山岩几乎浑然一体。这时洞口忽然闯进来一个老者,赫然便是之前偷偷摸摸议论的其中一人,只听她对白发老者失声说道:不好了,老祖宗,慕容葭梨要出太湖了! 白发老者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沉声说道:之前有人说起,这后生天赋惊人,而且从木荷林中找到的还是当初从慕容文政手中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幻境,还以此习得镜系幻术,甚至是慕容文政后半生悟出的镜化无涯之术,只是这些年我一直在闭关之中,竟然错过了此女的成长,若是由我来教导的话,未来慕容氏或许将由她来掌舵了,只是可惜,如今她镜系幻术已然大成,慕容氏当今的活人中,已无人能够影响到她,想必太湖幻境对她也无甚阻碍了,可惜可惜啊! 那老头跟着点点头,却又急道:说这些都已晚了,现在已经不妙了,她现在要离开太湖了—— 白发老者顿时摇摇头,说道:不用着急,我早已请天算门的门主卜算过,她这一趟走不远的,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 老头见白发老者一脸的笃定神色,顿时便知道他定然做好了诸多安排,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着急了,于是缓缓退下,而白发老者此时陡然向李蛰弦的方向看来,面露疑惑神色,李蛰弦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但一想到这只是慕容幻竹的记忆,便不再害怕了。 不过老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只听他道:到底何人窥视? 老者连声三喝,震得李蛰弦几乎耳聋,山洞中也顿时烟尘滚滚,但是没有一人出现,老头这才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感觉错了? 李蛰弦这才感到一丝诡异,老人似乎当真是发现了自己,但是看慕容幻竹的模样,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回忆了,回忆中的人又如何能发现观看他的人——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劲,若这是慕容幻竹的回忆的话,这画面之中并无慕容幻竹的身影,他是如何会有这些记忆,若不是他的话,谁又会有方才与慕容幻竹妹子之间言语的回忆,这些幻境究竟是何人布置下的,为何又要给他看,究竟是什么目的? 然而他还未思考清楚这些,洞内湖面陡然变化,转眼间已然来到了湖边,正是枫林居湖岸的码头,只见慕容葭梨挽着一个青年的手臂,正从轻舟上走下,而码头上慕容幻竹目光凶狠的盯着二人,只听慕容葭梨笑靥如花的向哥哥介绍说道:他叫叶墨烨,是我自己找的男人,今生我非他不嫁,你们看着办吧! 慕容幻竹目光可以冒出火来,然而并不能阻止这一切,李蛰弦游走在诸个场景之中,转眼间又看到了慕容葭梨与叶墨烨的婚礼,二人在慕容氏众人各种眼光之中举办了婚礼,并且住到了一处叫做水月坞的地方,彼此弹琴吹箫,举案齐眉,慕容幻竹看到他们安定下来,原本愤怒的目光渐渐平息,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修炼。 这段时光,慕容葭梨过得极其愉快,李蛰弦看得出来,她是真心非常喜爱这个男子,之前的几段回忆片段,看到的她除了偶尔从书中获得一两次浅浅的微笑之外,再没有一丝笑容,然而现在,仅仅只是呆在这个叶墨烨的身旁,她的嘴角眉梢都情不自禁的带着笑意。 这叶墨烨似乎也是一个天资卓越的剑客,这从二人讨论那些慕容氏留下来的修炼书籍能够看出,偶尔也有争论,但大多都是微笑和解,不过李蛰弦却越来越觉得慕容葭梨笑的勉强,直到这一日,水月坞的湖岸边,二人看着湖中游来游去的银鱼,叶墨烨忽然说道:经过这些日子对镜系幻术的分析,似乎这幻术的传承并不完全依赖禁地中的幻境,我感觉是慕容氏暗中隐藏了什么秘密—— 慕容葭梨眉头一皱,说道:几百年来,我慕容氏一直依靠禁地幻境传承,我虽然有些怀疑,不过也不会以恶意忖度,慕容氏没有理由限制家族子弟修炼,若是有足够的幻境存在,每个慕容族人都能修炼成为镜系幻术剑客那最好不过了! 叶墨烨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也不是不行,听你之前所言,幻境的存在只是让修习者领悟到该术前辈的修炼方法,这方法只能以记忆相传,无法告之笔墨,是以一个幻境只能传授一个剑客,但是若有方法能够将那感悟记忆复制多份的话,岂不是能够让更多人修习。 慕容葭梨顿时一愣,随即有些吃惊的问道:记忆如何能够复制,又不是雕塑? 叶墨烨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之中却透露出一股坚毅之色来,李蛰弦看的心中一惊,莫非这人当真有办法复制幻境中的记忆? 接下来的时间,叶墨烨陷入了一股疯狂的执念之中,在他摊开的画纸之上,李蛰弦看到了无数奇怪的图画,甚至有如他在修炼迷宫之术时构建迷宫的草图,只是他设计的迷宫更加复杂,其中还有诸多人体构造以及看不懂的幻术术语,如模拟思维,阻拦规避,建筑意识等,不过从这些草图以及叶墨烨那认真的神情之中,李蛰弦渐渐真的有些相信,这人或许真的能够复制出那些幻境中的传承记忆。 叶墨烨研究的愈发精深,慕容葭梨都有些担心起来,生怕丈夫走火入魔,直到这一日,叶墨烨忽然对她说道:你们慕容氏先人都说镜系幻术只能靠慕容氏族人的死前回忆传承,不过这一论断已经被你所打破了,你以镜化无涯之术已然可以凝聚出一道传承记忆来,并不会丧失性命,试想一下,当初慕容文政创出十一道幻境来,其实就已证明了以性命凝聚幻境并不是真相,只要修炼出镜化无涯之术后,便可规避这个禁咒了! 慕容葭梨摇摇头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即便镜化无涯之术能够凝聚传承记忆来,但是并没有办法将这段记忆从我的意识之中分离出来,也无法被他人所用了! 叶墨烨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芒,兴奋的说道:其实我已经研究出了一个方法来,你我都知晓镜系幻术的幻术本源在于镜字,它能够将对方的意识投射到一个镜中世界中来,然后对这镜中意识施加幻术,最后将身中幻术的意识反射到对方的意识中去,这样无论他如何抵御,都无法躲避幻术的攻击,方才成就了慕容氏的赫赫威名。不过这幻术却有极大的限制,那就是反射回去的只有幻术效果存在,而镜化意识只是为幻术提供载体,在进入对方意识后便会散去。葭梨,试想一下,若是我以迷宫之术的方法,模拟镜中意识再创造出一个新的意识出来,与对方意识完全相同,同时更添加了传承记忆,然后摧毁对方的意识,以此镜中意识反射回去,此时这意识乃是迷宫之术模拟出的实体,并非镜化而出的虚体,那么对方岂不是拥有了一个存在传承记忆的意识么? 慕容葭梨顿时一怔,被他这奇思妙想震惊住了,不过她仔细一想,似乎并非不可能,只是她还是有些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若是摧毁了对方的意识,即便反射回一个新的一样的意识,那么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叶墨烨沉浸在自己创出的新术之中,并没有顾及到这些,不过在他想来,既然模拟出的意识一样,自然还是同一个人,于是说道:这个是自然,葭梨,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在研究如何以迷宫之术的方法模拟一个同人一般的意识,究竟花费了多少精力,昨天终于成功了,不过如今还存在一个困难,那就是我不懂得镜系幻术,而你不懂迷宫之术,此术又不能两人一起施展,如何能成? 慕容葭梨一想,诚然如此,不过看他似乎并不为难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既然有办法了,就不要为难我了! 叶墨烨顿时笑道:其实办法也简单,只是我怕你会有些麻烦,这新术需镜系幻术与迷宫之术同时施展,缺一不可,你我各掌握一门,不如由你来教授我镜系幻术,我教你迷宫之术的方法,不就成了!不过镜系幻术乃是你慕容氏不传之秘,而迷宫之术却是我墨门的禁术,教授外人怕是有违师门规矩! 慕容葭梨沉思一想,说道:你我乃是夫妻,俗话说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何来两分之说,就依你之言,不过这镜系幻术的教授却是有些麻烦,我如何将传承记忆传递给你? 叶墨烨食指轻轻在她的额头一点,说道:傻瓜,刚刚不已说了么,只要我以迷宫之术模拟出一个新的意识出来,然后你将此意识以镜系幻术吸纳过去,再添加入传承记忆,之后摧毁我本来的意识,最后将镜中意识反射回来,我便拥有了镜系幻术传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十七章 再遇慕容情儿 奇特的幻象消失了,犹如它出现的一般突兀,李蛰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迷宫之术他并不陌生,但是模拟自身意识的迷宫之术究竟需要精研到什么境界方可施展,他却不得而知,看那叶墨烨年纪似乎也不大,他是如何修炼成的,李蛰弦暗自猜想,怕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如今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至于镜系幻术以及其中更加深奥的镜化无涯之术,李蛰弦更加不懂,然而他却并不困难的猜想出叶墨烨与慕容葭梨的最后结果,毕竟单纯对意识的研究,以他外念识的心识境界来看,并不那么难以理解。 以最后叶墨烨的口吻,慕容葭梨对慕容幻竹喊出的那一句话,以及对水月坞内下人的处死来看,怕是两人在消除叶墨烨新生意识时出现了致命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应该是叶墨烨自己造成的,李蛰弦仔细思考了一阵,得出的结论是叶墨烨是想摧毁慕容葭梨的意识,然后占据她的识海,掌控她的身体,然而慕容葭梨却早已识破了他的计划,以镜化无涯之术反击,将他的新生意识控制在自身体内,然后她的意识却猝然发动,以镜系幻术摧毁了叶墨烨身体内留下的本源意识,从而占据了他的识海,简单说来,就是二者互换了意识,然而慕容葭梨的身体却被慕容幻竹沉湖身死,也代表了叶墨烨意识的死亡。 没有想到,本以为是慕容氏一对夫妻的爱情佳话,最后却落到了如此地步,李蛰弦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在那回忆中,曾出现过一个洞中的白胡子,此人说过慕容葭梨离开太湖后自会回来,而此时还是由天算门门主卜算而出的,莫非那人正是天算门安排过来的,若真是如此的话,岂不是慕容氏被人算计了。 李蛰弦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觉得当真有此可能,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慕容氏是否有反击回去,那叶墨烨最后是什么结果,是否还在枫林居中,他们的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以及——等等,李蛰弦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到底是谁留下的幻境? 第一个猜想就是慕容葭梨,也就是最后那个存活的叶墨烨留下的,因为这其中大多数都有慕容葭梨存在,说是她的记忆不假,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那山洞中的画面,里面并无她的存在,她是如何知晓其中发生的事情了。除此之外,她留下这幻境回忆的原因也说不通,毕竟这段回忆乃是慕容氏的秘密,从他们对那些慕容氏族人的下人的处决可以看出,这件事情被他们保密了,谁也不能知晓,若是慕容葭梨留下的,岂不是自曝其短又泄露了慕容氏的幻术秘密了么? 第二个猜想到的是叶墨烨留下的,不过却有几个无法解释的细节,其一是他出现之前的回忆,其二是他死后的那一段回忆,所以李蛰弦最后也将其排除在外了。 第三个猜想则是慕容幻竹了,从他最后出现的情况来看,连叶墨烨都没有发现他就在密室之中,可见他的隐匿之术达到了什么境界,所以前面所有没有他出现的回忆都可以用他匿身其中的理由来解释,不过仍然有些牵强,毕竟其中还有他们夫妻敦伦时的场景,一个哥哥应该不会看这些的吧! 第四个猜想则是那白胡子了,看那报信的老头对他的崇敬,想必此人当是慕容氏中身份极其重要之人,或许能有什么方法察知到这一切也说不定,不过留下这幻境的原因仍然无法解释。 想了许久,李蛰弦提出了诸多设想,但最后都无法证实,最后也懒得想了,毕竟这些乃是慕容氏的秘事,与自己无关,自己还是找这里的出路为好。 才只是清晨,浓雾遮面,不辨方向,李蛰弦只好慢慢的划着船,本来从他察觉到慕容氏在暗中以幻术对付他时,他就开始找往回走的方向,准备沿着来路回去,但结果却让他疑惑不解,明明按照罗盘指示的方向走的,但划了一日都没有看到来时的路。 李蛰弦在不知道不系舟之密的情况下,是不会猜想到不是自己方向找错,而是这小船的古怪,毕竟能够自己控制方向的船只,在来太湖之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又往前划了大约半个时辰,李蛰弦忽然愣住了,只见雾气略微淡薄的一个地方,忽然出现了一艘与他坐下一般的轻舟,上面一个白衣女子正痴痴的看着半空出神,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李蛰弦乍见之下,还以为又是一个幻境,毕竟方才醒来的第一个画面便是石边看书的少女,此时的场景与方才何其相似,不过他等待了半天,没有发现眼前画面的变化,那少女犹如亘古不变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李蛰弦生怕其中暗藏玄机,不敢轻易上前,绕着少女往前划了一段水程,回头看到了女子的正面,这不是慕容游说的那个叫做慕容情儿的女子么,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这女子在慕容游口中神秘非常,就连慕容氏嫡房子弟都不敢招惹,李蛰弦在不明情况之下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悄悄的划到她的身后位置,看她到底在做些什么。没看多久,慕容情儿忽然转过了头来,望着他迷茫的问道:你跟在人家后面做什么? 薄雾淅淅,话语是轻柔的,带着江南甜糯的语调,表情是清冷的,如同初春时料峭的寒风,冰肌玉骨,烟胧柳黛,李蛰弦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子了,在岛上时明明是她盯着自己在看,怎么现在却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一时之间,李蛰弦不禁悻悻而尴尬的说道:我刚刚划到这里了! 慕容情儿忧愁的模样透露出一股难言的病态,犹如雨中的江南一般,苍白而可怜,连她微微发怒的模样也让人生出担忧来,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昏厥过去了,只听她皱眉说道:明明看见你绕着人家的船转了好几圈了,怎么是刚刚到的? 李蛰弦顿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男女相见,反倒是他先红了脸庞,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忸怩片刻,方才问道:我看你方才呆呆的看天,像是傻了一样,怎地发现我的? 慕容情儿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才傻了呢,你不是慕容氏的人,你如何来的这里? 李蛰弦摆摆手,说道:不可说,这是我和慕容幻竹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话说到这里,慕容情儿顿时手掩檀口,露出惊讶之色,难怪在岛上的时候便看他熟悉,原来竟是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原来李蛰弦被慕容幻竹带来太湖,除了张韧逸相求之外,主要还是当初慕容情儿虽慕容幻竹往斗门镇之行时,在栈道上对他施展过镜系幻术,可惜竟被其抵御住了,于是李蛰弦便成为了慕容氏喉中之鲠,被他们记住了。说起来,李蛰弦还是被她连累了,若非当时她生出戏弄之意,对他施展那粗浅的幻术,如今李蛰弦怕是已经在去往西域寻母的路上了。 慕容情儿心中有对李蛰弦的亏欠,脸色略微柔和了一些,问他道:你现在要去做什么,你非慕容氏族人,也不知道舅舅为什么要让你来这禁地,你是找不到慕容氏前辈的幻境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李蛰弦话音刚落,顿时就愣住了,让自己参与这曲境寻幽的是慕容游,但做主的不可能是他,慕容情儿年纪与他相符,口中的舅舅自然不会是他,而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人了,李蛰弦忍住心头的惊讶,问道:你的舅舅是何人? 慕容情儿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为他的智商而感到担忧,讽刺的说道:自然是带你进来的那个人了! 这句话仍然有歧义,慕容幻竹带他进入太湖幻境,而慕容游则是带他进入禁地,李蛰弦不亲耳听见那个名字如何也不放心,急问道:可是慕容幻竹? 慕容情儿终于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人应该不太聪明,非要说的那么明白他才会知道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李蛰弦见她确定,脑袋顿时一懵,不过他还要确定一件事情,问道:慕容幻竹有几个姐妹? 慕容情儿虽不知他是何意,但是自幼在太湖幻境长大,没接触过什么外人,而本族中人又多不与她交往,是以没有什么心机,见他这么问道,虽然奇怪,却也没有怀疑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舅舅有什么姐妹,二房人丁稀少,只有他一人! 李蛰弦暗暗吸了口气,似乎懂了些什么,难怪慕容氏之人都不与她交往,她竟然是那个慕容葭梨的女儿,有着那样的父亲,还有将父亲杀死的母亲,她的存在在慕容氏老一辈人眼中就如同孽障一般,时时提醒着他们慕容氏的创伤。 幻境之中并没有显示慕容葭梨的下落,李蛰弦也有些好奇她最后的结果,因此向慕容情儿问了一句她母亲的下落,果不其然,这个姑娘丝毫不知母亲是谁,甚至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不过却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让他愣在了当场,只听她道:舅舅说我出生后便流落到了外地,记得还是五六岁的时候才回到太湖,依稀记得当初是一个蜀中的尼姑收留了我—— 李蛰弦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种种往事,本来这些记忆都已淡漠了,但是经她一说却顿时又清晰了起来,毕竟那时父母刚刚遗弃自己,他不想去回忆,却又无法忘记,他记得跟着叶舒华逃离追杀司马长空的杀手之后,便遇到了一群人,其中还有一个尼姑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名字叫什么已经忘记了,但此刻回忆起来,怎么忽然觉得与眼前的慕容情儿有些相似了? 李蛰弦将回忆与她说了一番,最后又道:那时有个小姑娘与一女尼同在逃路之上,不知姑娘可知—— 慕容情儿顿时面露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李蛰弦好久之后,方才想起,惊呼一声,道:啊,是你! 李蛰弦不曾想到在这世外之地,竟能遇到旧年相识,乍闻之下,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便说道:啊,你当真就是那个小姑娘么? 慕容情儿莞尔一笑,点点头说道:是我,我就是那个小姑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十九章 慕容血案 李蛰弦的一声暴喝激起了慕容氏族人强烈的愤怒,浓烈的血腥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抑制不住情绪了,胆小者颤抖着双腿发出微微的呜咽,懦弱者看向李蛰弦凶厉的目光然后发出一声惊叫逃走,大多数留下的人都是慕容氏的剑客,即便不是镜系幻术的掌控者,但也如慕容嫣然一般,有着极其高深的境界。 李蛰弦甫一交手,便陷入困境,慕容嫣然不同于他想象中的慕容氏子弟,她所擅长的并非幻术,而是五行秘术,一道龙吟之术便让李蛰弦左支右绌,即便他手中握着一柄本相暗影化成的丈长巨刃,也无法划破那以水系灵力凝聚而出的蛟龙。 眼见四周慕容氏族人各个从震惊中醒来,李蛰弦不敢再在这里久留,虽然听见茗惜可能身死的消息,他心中仍然保留着一丝幻想,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刀逼退眼前诸人,随即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红叶寺奔去。 汹涌的灵力在体内荡漾,李蛰弦顿时便发现墨家灵力的不同之处了,与当初那种宛如疯马一般的急速不同,不再是不懂曲折的一往无前,此时这灵力仿佛与他的双脚都融合在了一起,步伐与他心意相通,有时一个旋踵、一个急停,能如羚羊一般戏耍追逐它的狮子,有时一步百丈、须臾瞬步,在对方眼前灵异的消失,又在百步之外出现,这已经脱离出了剑客对轻身之术的理解,融合了劫气中那无名的黑色能量之后,墨家灵力已然脱胎换骨,李蛰弦甚至能够察觉其正在缓缓消失,融入到了自己的血液之中,难怪它与自己的脚步配合的如此默契! 李蛰弦在慕容氏族人面前诡异的消失,慕容嫣然陡然一惊,随即大喝道:四处分开搜查——对了,我们去红叶寺看看,那是他最后离开的地方! 见过之前慕容族人身死的情景,慕容青冥仍然心有余悸,然而此时更多的却是仇恨,说起来,这李蛰弦还是他与嫣然姐从泰伯古墓接回来的,族人身死的源头与他有着扯不开的关系,听慕容嫣然提醒后,顿时大吼一声“跟我来!”,随即便风风火火的往红叶寺而去。 众人刚刚走进红叶寺,便停住了脚步,只见前院的广场之上,寒山寺的住持慕容神通正与李蛰弦对峙着,慕容青冥见状顿时大喜,在他看来只要这位叔爷出战,这李蛰弦即刻手到擒来,毕竟几十年的修炼经历、减天境的境界,可不是一个修炼不到十年的少年可以匹敌的。 慕容青冥见慕容神通迟迟不动手,以为他还不知湖岸边发生的事情,连忙大喊一声说道:叔爷,这人杀了我慕容氏七八个子弟,你不能放过他啊! 慕容神通当真还不知道此事,不过慕容幻竹如今就在这红叶寺的后院休养,而面前的这个小子则正是造成幻竹意识崩溃的罪魁祸首,见他风急火燎、凶神恶煞的跑进来,一副杀气腾腾、择人欲弑的模样,慕容神通如何能放他进去,没有想到此子竟然杀了自己慕容氏的族人。 慕容神通顿时浑身一震,吐出一口恶气来,吹动的胡子眉毛一阵乱颤,沉声喝道:小子,没有想到老夫竟然接进来了一头恶狼,在寒山寺的时候没有识出你的心性,是老夫的罪孽,不过今日老夫就来赎罪,为我慕容氏死难的后辈报仇雪恨。 慕容神通脚步一动,李蛰弦顿时便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识海中沉寂的念力顿时如同沸腾的热泉一般涌动澎湃了起来,便是那刚刚融入识海的劫印痕迹都开始颤动,然后便见到那印痕中的“卍”字符印如同心跳一般,一收一缩,如此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颤动缓缓停止,李蛰弦虽然感受到了慕容神通似乎施展了什么秘术,但是若仅仅只是识海颤动的话,未免也太儿戏了,这是什么秘术,耍人么! 李蛰弦顿时大怒,他哪里有时间与他们磨蹭,便不禁大喝道:慕容老头,看在寒山寺之时,你对我有秘书教授之恩,若你能告知我茗惜下落的话,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茗惜当真被你们杀死的话,我李蛰弦发誓,定然与你们慕容氏不死不休!你若是有什么手段的话,就赶快施展出来吧! 慕容氏族人听李蛰弦如此大言不惭,顿时感同身受的大怒起来,纷纷催促起慕容神通来,望他能够施展神通教训教训这个小子,但是他们岂知慕容神通此时心头的惊愕,不是他不施展秘术,而是他方才那片刻之间,已然施展完了秘术,而且还是镜系幻术中最具攻击性的镜五行之术,此术可将对方意识实体化之后,在意识空间之中以五行秘术攻击其意识,绝难防御,即便是同境界剑客,刹那之间便会意识崩溃,浑身抽搐而亡。 一般修习镜系幻术的慕容氏剑客大多修炼防御然后反制的幻术,达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效果,大多不以攻击性幻术为主修方向,毕竟仅仅只是反制幻术以镜系幻术的手法施展开来,便已能够匹敌天下剑客翘楚。而且,由于镜系幻术作为天纵之术而言,本身就是收到天道觊觎的,若是太过逆天行事的话,怕是会惹来天罚,为慕容氏惹来天大的灾难,然而方才,慕容神通不顾一切的施展了出来,但是结果却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对方仍然混若无事的站在那里,竟然还在对自己大放厥词,气得他差一点便如慕容幻竹一般模样了,这才想起之前幻竹跟他说过的话,看来眼前这小子当真是拥有着抵御镜系幻术的秘法,这怕就是他敢以一人之力对抗庞大的慕容氏的倚仗了吧! 一种抵御镜系幻术的秘法,对于这样的神奇之术,慕容神通不可谓不震惊,然而他仍然选择了将这个秘密保密了下来,即便之后还有慕容氏族人因此而受挫或是受伤,在他心中以及大多数慕容氏剑客的心中,镜系幻术不容亵渎,也不容怀疑,这是慕容氏的骄傲,若是当真存在着一种抵御的秘法的话,他们选择的便是将所有懂得此法的人除去,然后再将此秘法毁掉。 慕容神通神色微变,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杀意,显然是已经动了真火,手下不会再容情了,此刻在他眼中,已经将李蛰弦看做了与他一般实力的对手了,虽然对方有办法抵御镜系幻术,但是慕容氏数百年的积累,又岂是仅有镜系幻术傍身,他们并非不通五行风雷光暗秘术,而是以往仅靠镜系幻术便已足够,而且施展时还潇洒飘逸、颇有仙人之姿,如何会施展其他粗陋的秘术了!但是此时,慕容神通不得不捡起这些他认为粗陋的秘术来,他不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即便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抵御镜系幻术的秘法,还能修习到九天境界么,只要离九天差一层天的境界,他也能够将其击杀。 李蛰弦看着慕容神通目光的变化,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即便在心急茗惜的安危,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此刻的处境,毕竟眼前之人至少是一个廓天境之上的剑客,自己在有铁胎弓与乌龙铁脊箭的情况下,以外念识激发,他有自信可以应付睟天境的剑客,但是剑客一旦进入廓天境,便可秘法暗施,对灵力的理解与运用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李蛰弦皱起眉头来,若非之前劫印的出现,劫气的护体,以及墨家灵力的新生,他绝不会当场发作,而是会将所有怨气与愤怒强忍下来,然后暗中一一向慕容氏之人回报,不过墨家灵力赐予他一步千里的逃逸之法,他便有了一丝底气,最终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了慕容氏族人身上,不过若是想要在此找到茗惜的话,却并非一步千里之能可以做到的。 李蛰弦此刻无比强烈的期望得到一股力量,即便是减寿十年,甚至下一刻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这种想法,他顿时只觉识海一阵震动,那劫印造成的印痕又开始围绕着识海中心的符印“卍”字旋转,然后一道如同太湖水面上浓雾一般的烟气从识海四面八方丝丝缕缕的汇聚而出,被那个卍字符印迅速吸纳进去,随即他便感觉到血液之中似乎多了一丝什么,让他血液一阵沸腾。 好熟悉的感觉,李蛰弦顿时想起当初在专诸盟修习藏刃术时,刀片划过肌肤之后,血液却并不溅出,而是被一股吸力将其又纳入到了血脉之中,原本以为是体内朱獳的力量,但是后来朱獳离体之后,在咫尺一阁中修炼血月梅影之术时,他又感觉到了那股吸力,再联想到朱獳离开之时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莫非自己的血液之中当真藏着什么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二十一章 重压 血祭秘术?李蛰弦暗暗一笑,他若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李蛰弦并不知晓什么叫做血祭秘术,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万钧黑天之术乃是自己在岷山中的石室中自创而出的,曾经还以为斩杀过一个睟天境的强者,此刻虽以血气施展,却绝然不是什么血祭秘术。 血雾之中的压力仍然在增加,红叶寺广场的地板以坚硬的花岗岩制成的,但是慕容氏族人却忽然发现,这些灰色的岩石上赫然现出一道道深刻的龟裂纹路,一个慕容子弟好奇的往裂开的反向走去,不知不觉间便踏入了血雾之中,慕容神通还来不及说一句小心,这个不到二十岁的慕容少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压扁的面团一般,骨头血肉全部碎裂,化为了一滩肉泥。 慕容青冥吓得顿时惊叫出声,若非回想起之前湖岸边李蛰弦的那一刀,方才差一点他也走过去了,此时背后冷汗淋淋,后怕不已,侧头看向慕容嫣然,只见她也暗暗咽下一口口水,显然也是被惊吓住了。 眼见慕容氏族人再度身死,慕容神通心如刀绞,连忙大声暗道:这血雾之中压力惊人,任何人都莫要再进来了! 识海之中的血气仍然弥漫着整个空间,李蛰弦忽然发现,这血气比之以前的暗系灵力更加可亲,在施展万钧黑天之术时,即便压力再大,但是对念力以及自身身体竟无一丝压迫,若是以前,此时连花岗岩都能挤压的碎裂的力量早已突破念力的阻碍,冲入天际去了,然而此时,却温顺的弥漫在念力的压迫之下,并无一丝狂躁。 随和识海之中血气散发的越来越多,原来空中只是笼罩着薄薄的血雾,此刻血雾渐渐凝成实质,仿佛化作了一层层血色的帷幔,将里面的空间彻底与外界隔绝开了,一时之间,围观的诸人就再也看不清里面发生的战斗了。 即便有金刚夜叉明王法相降身,此时慕容神通也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丝压力,不敢再耽误下去,看到脚下龟裂的岩石,他忽然心生一计,想道:既然你以血祭秘术将这空间内的重力提升到了如此境地,索性我也来为你再添一道力量,看看你能否承受你自己召唤而出的重力! 想到这里,早已能够秘法暗施的慕容神通竟然连连结出手印,然后沉声一喝道:秘术——万向归心之术! 言灵既出,血气空间之中忽然出现一丝漩涡,引动无尽的血气向那漩涡涌去,如同李蛰弦识海中的卍字劫印一般,慕容神通剑庄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万向归心之术并非他的本源灵力,而是从他的兄弟那里求来的第二灵力,如今刚刚修炼到睟天境界,不过以他本源灵力的境界,施展此术也是绰绰有余,在他想来,这血雾空间之中重力惊人,而万向归心之术乃是借用重力之能的最强秘术,自己以此术将他施展的重力融合到一处,然后将重心的中心引向李蛰弦,让他自己来尝尝这重力钻心之苦。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气爆声,慕容神通赫然一惊,顿时就发现方才秘术施展成的漩涡忽然崩散了,空气中的血雾再次溅开,一切又恢复了原状,而自己肩头的压力则是又重了几分,什么,万向归心之术凝成的重力之源竟然也无法承受此地的重压,这小子到底施展的是何秘术啊! 慕容神通忽然害怕了,若是这小子能将空间内的压力继续维持下去,自冥王法相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之后自己的肉身便要被其压成尘灰,到时候即便这小子身死,也无法偿还自己的性命!一想到死,即便已然传承完秘术幻境,只是在寒山寺中苦度晚年的慕容神通也不禁恐惧起来,然而在此重压之下,不仅自己的速度缓慢下来,便是灵力的游走也变得紊乱起来,方才施展出的万向归心之术的重力落点便偏离了自己预设的方向之外,不行,不能在此地等死,即便是丢些颜面也顾不得了,到时候只消杀了此人,又有谁会知道慕容氏今日之辱。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笑起来,李蛰弦忽然止步,本来他是准备以本相暗影化成的黑刃将此人在此斩首的,等了这许久,即便如今他感觉不到此间的压力,但是看慕容神通的模样,金刚夜叉明王方向的金身渐渐稀薄,应该快到了极限,正是出手尝试的好机会,李蛰弦可不想浪费掉,然而此时他的笑声又格外刺耳,难免让人心烦,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慕容神通笑道:我笑你自不量力,竟然与慕容氏作对,要知道在这太湖之中,有剑客八百,镜系幻术剑客一百,其中超过老夫境界的有八十,打过了老夫,后面还有八十人要与你交手,你能打得完么,即便你打得完,到时候你那妹子怕是已经化作了枯骨了! 李蛰弦顿时一怔,冷声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妹子到底在哪里——她可还活着? 话语刚出,李蛰弦顿时一阵紧张,生怕慕容神通口中说出茗惜已死的话,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拼着性命,也要将眼前所见的所有慕容氏族人杀光为茗惜报仇,不过还好,慕容神通摇摇头说道:谁说你妹子死了,她不过是被二房的老族长慕容霸带走了而已,你若是赶快一点的话,或许还能见到你妹子! 当真!李蛰弦顿时面露欣喜之色,不过转瞬间却怀疑的问道:这慕容霸身在何处,你又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慕容神通苦笑说道: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施展这血祭之术,压力惊人,显然已经不要命了,老夫若是拼着受伤与你拼命的话,即便赢了,也难以将你擒住,到时候你若是以此术对付这寺中后辈,他们岂是你的敌手,你若真有本事,就去寻那慕容霸,他就在林屋洞,从此坐船而出,向东行五十里水程便可到达,我留你一条轻舟,你不可为难寺中后辈,如何? 李蛰弦暗暗一想,自己就是要找回茗惜,既然知晓她没死,自然是早点找到早点安心,何苦与这些人为难,便答应了下来,与慕容神通又再商量了一番,便答应了下来,只是这血雾散出容易,不知该如何收回,想了想,尝试性的再以念力掀动劫印反向旋转,顿时感觉到识海一阵翻腾,所有的血气如同旋风一般的向劫印中流去,而外界的血气本就被念力包裹在其中,念力收回之后,血气也再度回到识海,随着这道旋风融回了劫印,消失不见了。 慕容神通见四周的血雾消失,顿时松了口气,四周的慕容氏族人见血雾消失,以为自己的叔爷赢了,顿时一阵欢呼,岂知李蛰弦冷冷的一瞥,众人顿时倒吸口气,纷纷住口,顿时鸦雀无声,显得讽刺至极,李蛰弦也没有功夫与他们计较,径自离开了红叶寺,慕容嫣然等人还要去追,慕容神通出声拦住了他们,说道:随他们去吧,此人已然疯癫,命不久矣,你们没有必要上去与他拼命,平白浪费了自己的性命,随他去吧,只要还在太湖幻境之中,我慕容氏前辈就不会找不到他的所在,青冥,你现在就去林屋洞通知老族长,就说害幻竹性命的那个小子过去了! 慕容青冥暗暗一惊,竟然连神通叔爷都擒不住那个李蛰弦,这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自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他躬身应命,便朝着岸边走去,上了轻舟后便匆匆赶往林屋洞。 林屋洞是太湖西岸的一座小岛,周径不过数千丈,却是一处山清水秀的修炼佳所,传言中天下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仙人所居,其中以十大洞天为灵气最为深重之地,林屋洞为第九洞天,一称“左神幽虚之天”,别称“天后别宫”,相传,古时有龙居林屋洞内,故洞体似龙,又称“龙洞”,林屋山亦称龙洞山,自从慕容霸成为二房的族长之后,此岛便成了他的居所,至今已然三十余年了。 李蛰弦如今就是要去这个地方,匆匆赶到湖边之后,从码头上解下一支轻舟,又担心水程并非慕容神通说的那么近,就在其他船上搜寻了一阵,找到一些干粮后,方才划桨离开。慕容神通果然守信,离岸已有两三里了,还没有看到有人跟来,李蛰弦这才稍稍安心,此时化作黑刃的本相暗影又恢复了原形,漂浮在船头位置,向他问道:万钧黑天之术果然是厉害的杀招,刚刚慕容神通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为何不趁此机会将其击杀,须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慕容神通乃是减天境界,若是之后再与你相遇,怕是不好对付了! 李蛰弦摇摇头,轻轻一笑,说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最后他说的话其实就是求饶吗,不是杀不了他,而是暂时不能杀他? 本相暗影不解道:为何? 李蛰弦解释道:慕容神通乃是寒山寺住持,虽然名字之中并无幻字,但是据慕容游所说,他也是镜系幻术剑客,而且寒山寺并非单纯的寺庙那么简单,能成为该寺的住持,想来也是慕容氏的重要人物,即便不是,以他年纪来说,后生晚辈不少,若是杀了他的话,慕容氏怕是真的要与自己不死不休了,那时还如何救出茗惜? 本相暗影仍然有些不解:你已在湖岸边杀了七八个慕容氏之人,已经与他们形同水火了,现在说这些会不会有些晚了? 李蛰弦说道:慕容氏其实并非我们看到的这么团结,从嫡庶的划分来看,这些庶房的子弟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当时,嫡房子弟都还在禁地之内,我杀的只是庶房之人,想来以慕容氏抓我到此的目的来看的话,他们或许不会因为几个庶房之人,在未弄清楚我抵御镜系幻术的原因前不会杀我,所以在这之前,我还是安全的。除此之外,方才那秘术我只是第一次施展,并不知晓其极限在哪里,对身体是否有害,也不知晓慕容神通是否还有保命的招数,这样的结局最好,我找到茗惜,他则可以活下来。 本相暗影闻言,长长一叹,说道:你们剑客当真是一念三思,既然你已然有打算了,那就不需我担心了…… 李蛰弦打断了他,问道:忘记问你了,方才那黑刃是你所化的,可是从未听你说起过这样的招数,你可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么? 本相暗影顿时一笑,说道:哈哈哈,错了错了,不是我隐瞒了什么,我这具身躯本就是一道秘术,曾经便与你说过,叫做诸影万相之术,每个暗系剑客在修炼成此术后,都会凝聚出一个自己的本相暗影,而这影子依施术者心念而变化,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当时的心境如何? 李蛰弦一想,顿时便明白过来,不禁微微颔首,诚然,当时暴露的自己心中所想的便是有一把如同萧郎那样的巨刃,岂不正是本相暗影变化所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二十三章 什么才是真 常年吃惯玉盘珍羞之人,偶尔吃上一碗小米粥也会觉得清香无比,常年行走在大漠狂沙中的行者,哪怕只是池塘边的微风也会如饮甘泉,但即便只是在这狱城之中呆了一瞬间的时间,当看到脚底的那片土地时,也会觉得虚假。 李蛰弦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去辨别事物真假的本能了,以他外念识之能,都无法看透这狱城中存在的事物到底是否真实,若非风悠然不时的叫醒自己,怕是他早已陷入在无数可怕的梦魇之中了。 风公子,为何你能在这城中行走无虞,而我每走一步都会看到无数光怪陆离的幻境,而这些幻境如此之真,我每次都会不自觉的被其干扰?李蛰弦终于有些不甘的问道。 风悠然也有些疑惑,说道:你若是对幻术有了解的话,应该知道一些幻术境界的划分,这城中各处的幻境大多是处在影动莲摇境的幻术,只对陷入其中的人的视觉有影响,还达不到对心智及意识的影响,我也不知你为何反应会这么激烈,或许你当前修习的秘术与此有所克制吧!你现在还是小心的跟着我,摒除杂念,或者你闭上眼睛,兴许会好一些! 虽说叫做狱城,但上岛之后却没有发现这座小岛有什么特殊之处,虽然岛外密布的浓雾遮蔽了视线,也遮挡住了一部分天光,显得此处灰蒙蒙的外,其他并无异常,走上了一条林中小道后,风悠然忽然止步了,说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看到一个小潭,那人就在潭边等你! 李蛰弦在这太湖幻境中也见过不少怪事了,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奇怪,点了点头,便往小道尽头走去,两旁茂密的银杏树遮挡了探视的目光,李蛰弦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在前方等着自己,走了没多久,小道的地势渐高,看来这里还是一处矮山,忽然耳旁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水声,应该离小潭不远了,李蛰弦循着水声走去,终于找到了小潭,小潭旁边却是坐着一个人,长发垂头,模样格外萎靡,乍看外貌,李蛰弦觉得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前辈!李蛰弦小心的叫了一句,这人似乎没有听到,李蛰弦又叫了两声,他终于抬起了头,李蛰弦顿时一声惊呼,他竟然真的认识,竟是那禁地中幻境里的那个人,叶墨烨! 这人与幻境中的叶墨烨外貌相同,不过根据那幻境最后的画面显示,叶墨烨已死,如今这具身躯下的意识应该是慕容葭梨的才对,她为何要让风悠然带自己前来,莫非她也对抵御镜系幻术的方法感兴趣么。 叶墨烨露出一个不知何解的笑容,说道:看你这眼神,应该是认出我的身份来了,想来你是看过禁地里的那个幻境了? 李蛰弦老实的点点头,与其在言语之上交锋争胜,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人为何要见自己,他有什么要说的。叶墨烨见他不发一言,倒是有些奇怪,在他想来,若是经历过了那个幻境,对于眼前自己这个活人来说,他们显露的应该是激动的神色,就如同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一样,这个人倒是有点特殊,他不禁正视起来。 你可知道我现在是谁?叶墨烨忽然问道,他身前的水潭里,一条矫健的银鱼正随着他手指的挥动不断的游来游去,甚至从潭中跃出,让人不禁暗暗称奇,而这个问题也着实古怪,他问的不是他是谁,而是现在是谁,莫非他还不断的在变换着身份,李蛰弦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与此人说话了。 见他不说话,叶墨烨也不急,低下了头静静的看着潭中游动的银鱼,他需要的是一个聪明的人,虽然这么多年来难以见到一个资质符合的,他也并不着急,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蛰弦似乎明悟了什么,忽然问道:那个幻境是你留下的? 他仍然没有想明白!叶墨烨遗憾的想道,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想要让他离去,这时李蛰弦忽然又说道:幻境的最后,慕容葭梨以镜系幻术强占了你的意识,而你自己最后却神灭魂消,不过我却有些怀疑,这个幻境充满了太多的不可思议,首先以迷宫之术模拟人的意识就是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事情,更别说以模拟出来的意识占据另一个人的身躯,我看你仍然还是你本身,至于那整个幻境,不过浑然一梦罢了! 浑然一梦?叶墨烨苦笑一声,说道:若只是浑然一梦的话,为何他们会将我锁在这个外道狱城之中,不得与外界相见,连我的女儿都无法相见? 听他这么一说,李蛰弦方才注意到他颔下的胡子拉碴,以慕容情儿的年纪来看,此人至少被关了快二十年了,不过为何他会与风悠然认识,他叫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李蛰弦不想再打哑谜了,终于问到:你找我来到底为什么,若没话可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小子,慢着!叶墨烨忽然叫住他说道,听说你是被慕容氏所看重之人,又与慕容氏结下了深仇大恨,如此一来正合我意,至少不会把我出卖给他们,我有一个莫大的机缘赠送给你,不知你敢不敢取? 李蛰弦顿时一怔,疑惑道:什么样的机缘,需要我付出什么? 叶墨烨顿时一笑,说道:果然是个谨慎的小子,放心吧,你还没有什么值得我看上,若非看在你并非慕容氏的身份上,我是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听风悠然说起过你,据说你有抵御镜系幻术的方法,若是我再教授你镜系幻术的修炼之法,等到时候你与慕容氏之人对战时,对方的镜系幻术于你无效,而你却能以此术击杀慕容氏族人,这会不会很有趣了? 李蛰弦听出他语气中的疯狂,或许是这些年的幽居经历让他的性情大变,看似文静的神情下却隐藏着极力压制的愤怒,李蛰弦一时踌躇起来,不知到底是否要答应他,虽说技多不压身,但是幻术的修炼难度超出常人想象,只是一个迷宫之术便已让他不堪重负了,若是还要兼习镜系幻术的话,怕是更没有精力了,何况他还需要修炼心识秘法。而自从知晓镜系幻术对自己无效之后,李蛰弦对其就兴趣缺缺,此时听了并没有太过激动,反而问道:听说镜系幻术乃是天纵之术,只有慕容氏血脉至亲才能修习,我这个外人也能成么? 叶墨烨反问道:这又有何不可了,慕容氏也并非天神后裔,当初慕容文政能够从刘氏家族处习得此术,外人又有何不可修习,只是慕容氏自从掌握此术之后便敝帚自珍,不肯示之于人,方才成就了其天纵之术之名,其实也不过如此! 刘氏家族处习得?李蛰弦顿时一阵惊愕,问道:这从何说起? 叶墨烨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淡淡一笑,说道:罢了,难得有一个小友陪我聊聊天,既然我要将此术传授于你,说说这术法的来源也算不得什么了,说起来,不只是镜系幻术,还有明眸家族的瞳术,司马家的掌中术,以及你所不知的韩家的言灵之术,萧家的香识术法,还有漠北柳家的音杀之术,合称为六识秘术,在大汉朝刚刚建立之时,还没有这样的术法划分,六识秘术当初被称为帝王之术,为当时的皇族刘邦的后人所掌握。然而刘邦死后,便爆发了七国之乱,实际上这七国并非是为了大汉江山而征战,而是因为这帝王之术的承继而战,刘邦生前似乎是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便将此帝王之术划分为六道手书分开保管,七国之乱后,其中六国各自夺走了一份手书,然而最终却并没有落到他们的手上,而是被手下之人秘密夺走,成就了现在的诸多秘术世家,其中,慕容家族便是因慕容文政从赵王刘遂手中夺走的意识秘法而繁衍壮大的,听到这里,你可还会认为慕容家族是什么天纵家族么?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慕容世家以玄武为家族玉佩外形,学的就是乌龟那不争及避世的性子,所以才繁衍至今,仍然不衰,而与之齐名的司马家的嫡家却已被灭族,王家更是消失于山林之中,能够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家族自然不会是什么圣人,慕容世家以盗来的手书传承血脉也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够生存下来,自然可无所不用其极! 叶墨烨顿时露出一股深思的模样来,看着李蛰弦说道:原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在活着,看来你幼年的经历定然不会那么愉快! 李蛰弦不置可否的瘪了瘪嘴,说道:好了,算我相信你了,你要如何教我学会镜系幻术了? 叶墨烨指尖划过小潭上的水面,引得水中的银鱼一阵跟随,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李蛰弦轻轻一笑,说道: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二十五章 往事 叶墨烨惨淡的一笑,说道:慕容葭梨在获得了慕容丞的意识之后,便将其化作了纯粹的凝镜,通过自身意识观察凝镜的用法,发现了镜系幻术的更多秘密,其中最可怕的是被其称为影子意识的幻术。我说过,镜系幻术是作用于对方意识上的幻术,施加在凝镜上的密纹之上,而慕容葭梨以凝镜复刻出自身意识,将其当做幻术符印刻记在敌人的意识之上,当做影子意识,而此意识受到她的遥控,可随时对敌人的意识施加影响,甚至催使他自杀。慕容葭梨为了验证自己这门幻术的效果,在慕容氏本族之中杀了近三十名族人,直到后来,她自己也快疯了,差一点杀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最后死了?李蛰弦问道。 是的,生完孩子之后,她的精神愈发不稳定了,她残害族人的秘密也被慕容氏族老发现,将她囚禁起来,一直关押了近十年,这十年里她几乎疯魔,而我仍然与她完婚,生下了一个女儿,不过她忍受不了被囚禁于此,便想将影子意识施加到女儿身上,从而以自己女儿的身份出去—— 李蛰弦疑惑的问道:这影子意识不仅能够影响到对方意识,甚至能够替代对方意识? 叶墨烨点点头,说道:影子意识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幻术,通过长期潜伏,不知不觉的施加影响,最后会如同慕容丞一般,最后完全化作影子意识本身,相当于另一个慕容葭梨!也算是葭梨没有泯灭最后一丝良知,在对女儿施术的时候幡然醒悟,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族人口中的怪物,为了女儿不受自己影响,便将其放到了木盆之中,随波逐流,送出了太湖,而她则自责太深,终于自杀而亡了! 李蛰弦暗暗叹息一声,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竟然落得如此结局,当真令人惋惜,不过,等等,这叶墨烨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慕容葭梨之事,但是关于他被关押的原因只字未提,他当真这么无辜么?莫非,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想到这里,李蛰弦骇然一惊,看向叶墨烨的神情也变得惊恐无比,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慕容葭梨再怎么说也是慕容氏族人,她真的对自己的族人能下的去手,那慕容丞对她无比爱慕,即便她无一丝心意,但是她忍心吗,怎么说那时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罢了,然而若是当时她已被叶墨烨控制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以他对慕容氏的嫉妒还有幼时的歧视欺侮,他完全能够狠下心来。 不过最大的问题却是,他并非慕容氏族人,如何能够修炼成镜系幻术的,又是如何控制住慕容葭梨的? 李蛰弦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之中,叶墨烨的话的真假暂且不提,仅仅他泄露的关于镜系幻术的底细就已经让他陷入死地,慕容氏是不会允许一个非慕容氏之人知道这些的,等待他要么是死,要么就是与叶墨烨一样,永远被关押在这个地方。 叶墨烨看着李蛰弦的神情屡屡生变,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些担忧来,忽然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李蛰弦倏然醒来,这才想起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摆脱此人,他处心积虑将自己引来这里,怕是没有打什么好主意,所谓教授自己修习镜系幻术,恐怕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还是想办法早点离开为好,于是他问道:叶前辈在这太湖幻境中呆了这么多年,可知道如何离开吗,还有这狱城,我看上岛也容易的很,没有什么限制,为何前辈无法离开这里? 哈哈哈哈!叶墨烨顿时一阵大笑,说道:你太小看慕容氏的本事了,虽然我不齿他们的行径,但是在秘术修炼一道上,世上几乎没有超出慕容氏的家族了,这外道狱城看似不过是寻常的小岛,但是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你当然能够自由进出,因为你并没有被关押在此,而这狱城对于我而言,则是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幻术! 幻术?李蛰弦顿时大惊:难道这座城竟是假的,只是一个秘术而已? 叶墨烨点点头,说道:你还是早些修炼成镜系幻术吧,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替我去做了!在你修炼成之前,你是看透不了这外道狱城的藩篱所在的,更加不可能离开太湖幻境…… 李蛰弦似乎有些不相信,怀疑的说道:你刚才说了,慕容葭梨将女儿放在了木盆之上,只是随波逐流便离开了太湖,据我所知,她女儿并没有死,而且当真飘到了湖边,为行商所救,带离了苏州,既然一个毫无力量的婴孩都能无伤的离开太湖幻境,为何我不能? 叶墨烨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当真还就是如此,你连这狱城都看不透,如何看得透精深的太湖幻境,你如何能比得上一个婴儿,婴儿有着赤子之心,意识未成,幻术对其毫无作用,是以不会受到幻境的一丝影响,自然可随波逐流,但是你了,若是有风暴来临,你躲不躲,若是看到湖水成冰,你避不避,只消你有一丝对幻境的抵触,那么你就永远无法逃出太湖! 李蛰弦顿时失望了,他觉得叶墨烨说的很有道理,幻术只能够对有意识的生灵施展,但这个人若是形同花草一般的话,怕是就没有什么效果了,太湖幻境即便在厉害,对于一个尚未启蒙的幼儿而言,也是毫无办法,不过,这叶墨烨无法离开这座狱城,为何如此热心于让自己修炼镜系幻术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陡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慕容丞,莫非这叶墨烨是想把自己当做慕容丞,从而将自己变作成他的意识,然后逃离狱城?这么一想,李蛰弦就再也无法待下去了,至于什么镜系幻术,他也不修炼了,对叶墨烨说道:小子资质有限,怕是难以修炼成此术,眼下小子还有要紧事在身,就不耽误前辈的时间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便要离开这座小潭,但叶墨烨岂能让他如愿,虽然他不知为何不能站直身体,但仅仅轻点一下地面,便能飞至李蛰弦的身前,这样的身手如何也不能让人无视,李蛰弦连忙后退几步,冷声说道:前辈还有何事,为何拦住小子去处? 叶墨烨笑道:若是在我说那些事情之前你要走的话,或许我就放你离开了,毕竟求人的事情勉强不得,但是如今你听完了我的故事,在我指导之下又已凝镜成功,距离修炼成镜系幻术只有一步之遥,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去么? 李蛰弦冷笑一声道:看来你确实想把我当做那慕容丞了,不过可惜的是,你忘记了镜系幻术对我无效了么,你如何能向我施展那镜无痕之术? 叶墨烨微微一怔,随即大笑,不过笑的极其勉强,脸色瞬息之间也变化了好多次,最终方才神情冷峻的说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一茬,哈哈哈,不错,若是你没有这样的本事的话,我倒真有些这样的心思,即便你变不成慕容丞,我也可以影子意识暗中控制你,不过这样的傀儡我要之何用,只消跟风悠然说一声,慕容氏中不知有多少人可供我驱使,为何我没有这么做? 为何?李蛰弦不解的问道。 因为没用!叶墨烨苦笑一声说道:镜化影识之术虽然可控制对方的意识,甚至将其化作自身意识,然而这狱城却将我的意识束缚如此,一旦中术者离开这里,我便与他再无联系,若是我在这狱城之中将他的意识转作了我的意识,他也会如同我一样,被狱城束缚住,不得离开,你说我控制这么多人却无法离开这狱城,又有何用?现在还担心我对你下手么? 李蛰弦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放心,不过仍然没有完全相信他,又问道: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那个风悠然为什么要替你做事? 他不是为我做事!叶墨烨摇摇头说道:他是为他们风家做事,不然他为何不到这里来,虽然他帮我,却不敢冒然靠近我,毕竟他族里的老人知道我凶名在外—— 既然他怕你,为何又要帮你? 叶墨烨顿时一笑,说道:要知道,我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以非慕容氏血脉的身份而习得镜系幻术的人,同时也是这世上唯一存活着的继承了慕容葭梨的镜化影识之术的剑客,慕容氏虽然将我囚禁在此处,却舍不得杀我,你应该能够看出我的价值所在,何况这些尾附于慕容氏的家族了? 他们想要从里身上获知修习镜系幻术的方法?李蛰弦顿时惊道。 叶墨烨却是哈哈一笑,说道:那只是他们打得主意罢了,凝镜比剑客构筑灵台更加困难,除却慕容氏的嫡房血脉之外,我从未见过其他人如我一般修炼成功的,而我则是无可比拟的,毕竟我的际遇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当然你也是一个特例,不过在我看来,你不会有我那样的际遇,这就证明你身上定然流淌着慕容氏的血脉,只是你不得而知而已! 啊!李蛰弦陡然一惊,几乎站立不住,自己身上怎么可能流有慕容氏的血脉,莫非迷糊爹或是清儿就是慕容氏之人,慕容情儿当初流落江湖,最后被慕容焕晨带回了太湖,自己也是自幼浪迹天涯,父母消失,而慕容幻竹千里迢迢带自己来到太湖,莫非他知晓自己的身世。 莫非自己真是慕容氏之人?李蛰弦顿时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思绪之中,若自己真是慕容氏族人,而茗惜若死于慕容氏手中,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你的心乱了!叶墨烨说道: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世并不了解,看来我猜测的或许有一丝可能,不过现在你怎么想都没用,还是继续修习这门神奇的幻术吧,等到你有一定实力后,再去解开自己身世的谜团,等到时候,想必慕容氏之中无人能够避开你的问题了! 李蛰弦冷冷一瞥,忽然说道:你还没说要我帮你做什么了? 叶墨烨神情一肃,说道: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敢走到我身前的人,风悠然那小子试探了这么多年,终究不敢走到我面前,所以方才这些事情我从未跟他说过,你是唯一了解真相的人,不过你也别高兴,若非看在你已凝镜成功,有助我一臂之力的可能性的话,我不会说这些的,但既然你有修炼镜系幻术的潜质,我便再助你一程,让你彻底修炼成功,不过当你离开此地之后,你要去帮我找一个人! 谁?李蛰弦问道。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鬼谷?叶墨烨忽然说道。 李蛰弦的脑海猛然一震,莫非他竟还与鬼谷有所关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二十七章 阴谋 太湖中一个鼋头渚的小岛之上,樱花遍地,分明已是九月光景,但岛上却似乎不分季节,纷乱的花瓣如杏花春雨一般,迷乱半空,尽是落英。岸边水面波光粼粼,百花盛开,嫩绿的垂柳,行走在湖边之时,只见绿波吻石,碧水和天一色,哪里还是李蛰弦之前所见的太湖光景。 然而此岛之盛景绝非邻岸一处,若登临岛上的鹿道:镜系幻术脱胎于当初汉高祖刘邦留下来的六识秘术,虽然后来为六家所有,但殊途同归,同出一脉,自然是有些关联的,自从你们说起此人对镜系幻术有着天然的抵御之后,老夫便有此怀疑,如今他既然能够凝镜成功,修成幻术,看来源自六识家族无疑,看来那个瞳识行走,还有言识韩家的胖子都应该看出了一些,方才出手相助的吧! 风善为跟着话头说道:根据慕容焕晨打探得来的消息,这个小子当初乃是从灵隐剑庄出来的,他父母也是剑庄之人,后来不知为何与父母失散,跟着叛客叶舒华来到荆州,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专诸盟,听闻其刺客资质不凡,若非后来背盟之事,怕是专诸盟又要出一个了不得的刺客了,在逃亡蜀中的时候,战绩非凡,前往抓捕他的有上百名剑客,竟然也被其逃脱,深入蛮荒秦岭之中,安然而出,甚至击杀数名专诸盟的经验刺客,后来在灵隐剑庄的庄试之中斩杀闻韵剑庄睟天境剑客吴尚天,虽说是靠青灯古卷之威,但谁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在他成长经历之中,言识韩家的上一代行走对他助力甚大,留有多张符文秘术,而瞳识王家的行走,则暗中教授了他疾箭之术,老祖,以您的高见,这小子到底是出自哪一家的了? 慕容氏有着千年的底蕴,慕容霸虽然有着成天境的修为,但是性格残暴,行事鲁莽,即便身为当代慕容氏族长,却并非绝对的话事人,在太湖各岛之中还有数十名长老,以及一名如同各大剑庄暗客首领一般的隐族长,这个叫做慕容恒道的白发老者便是了。若说修为,其明面上的境界已至沈天,然而从风善为对此人以及慕容霸的不同恭敬程度来看,这慕容恒道的实力绝非明面上显示的这般。 此时,听见风善为的问题,慕容恒道也是思忖良久,说道:瞳识还有言识家族对其有相助之举,却涉事不深,应该不是这两家之人,司马氏落难之时,似乎与他流落江湖的时间吻合,若他是司马氏之人的话,万不该那时离开剑庄,怕并非司马氏之人,除此之外,便只剩下音识与香识家族了! 风善为微微一惊,说道:音识柳家还有香识萧家之人,远离中土,已经数百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莫非此人就是他们家族当代的六识行走么? 慕容恒道摇摇头说道:六识秘术虽说殊途同源,但其实也有上下之别的,其中意识居首,瞳识其次,再次是身识、言识、音识及香识,虽然六识家族都有可能出现一个天然抵御六识秘术的异类,但一般不会越级,也就是说音识及香识两家,不会出现能抵御镜系幻术的剑客,若照此说来,这小子似乎也并非是六识家族之人,着实令人奇怪。 风善为脸色忽然一遍,顿时想起一个可能来,只是不敢说出,慕容恒道望了他一眼,如何猜测不出,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你是想到了或许是慕容氏在外的子弟留下的私生子,按理说应该有此可能,但这小子并非孤儿,而是在灵隐剑庄出生,此事有众多见证者,他不会是慕容氏之人! 风善为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万一这小子是慕容氏子弟,那风悠然这次做下的事恐怕就要与一位天赋惊人的主家子弟结怨,这对风家可是大大的不妙。不过慕容恒道的话让他也不禁疑惑起来,问道:如果不是慕容氏的私生子,又不是六识家族之人,那他到底会是谁了,天底下如何还会有这样的人,即便他有鬼谷学艺的经历,但即使是鬼谷出世的那个正式弟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慕容恒道心中闪过一丝忧虑,却不知其从何处所来,若是这个小子带来的话,他却是不肯相信的,毕竟这太湖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这小子身上有些诡异之处,以慕容氏深厚的底蕴,自然也是不惧的,何况这小子如今已然中计,被风悠然引到了叶墨烨身边并学会了镜系幻术,这样一来,慕容氏针对本族叛徒施展的外道狱城之术就能够施展了,等到了那时,这小子再高的天赋,不过只是狱城小潭边的另一个叶墨烨了。 是的,风悠然的出现便是慕容恒道布下的一个巨大的局,在他听闻慕容幻竹惨遭幻术反噬之后,便安排好了一切,让风悠然在李蛰弦逃离之时,将他引到了狱城之中,并与叶墨烨见面,以他对叶墨烨的了解,这样一个敌视慕容氏,妄图灭绝慕容氏的狂徒,在见到一个有抵御镜系幻术天赋的少年面前,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即便只是一丝希望,绝望中的叶墨烨也会把握住。 李蛰弦果不其然的中计,以他被怀疑为六识家族成员的天赋之下,甚至学会了镜系幻术,倒是有些出乎慕容恒道的预料,让他对李蛰弦更多了一丝兴趣,接下来并要用外道狱城之术将其永远的控制在那小岛之上了。说起来,这还是李蛰弦的幸运,若是他没有学会镜系幻术的话,仅以他抵御镜系幻术的天赋还不足以引起慕容恒道的关注,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被杀一途了,如今,他还有着一丝存活的希望。 慕容恒道说道:他是谁并不重要,如今他已学会镜系幻术,对于非慕容氏之人修习而成的镜系幻术并非天纵之术,而是最大的囚笼,如此一来,便可对其施展外道狱城之术了,老祖宗留下的这个幻术,可是对付这等天赋卓绝之人最好的武器了!说到这里,慕容恒道悠悠然的望了一眼风善为。 这一眼宛如风刀一般,风善为浑身顿时冷汗直下,几乎就要跪了下来,即便他没有做出任何忤逆慕容氏的事情,慕容恒道的这道目光似乎将他心底的杂念都看穿了一般,让他全身颤栗,过了许久方才勉强的一笑,接过话头说道:这个是自然,镜系幻术乃是上天赐予慕容氏的礼物,不管谁生出觊觎之心,都会遭到天罚的,何况还有这外道狱城之术! 风善为自然知道什么是外道狱城之术了,若非他早已知晓慕容氏中还有这么一个禁术的存在,这么多年伺候慕容家族,他怎么也会生出觊觎之心,想到这里,风善为不禁暗暗生恨,慕容氏的那个老祖果真是个人精啊,偷得了镜系幻术后竟然还创出这么一道幻术,还只对修炼过镜系幻术的剑客生效,若是身中此术,意识便被锁入狱城之中,受自己的心藩篱束缚,每隔一段时间便受那万蚁噬心之苦,在世间所受的磨难会放大无数倍之后,时时摧残身心,除此之外,身体不能脱离周遭三尺之地,而且这三尺还是以中术者心脏所在位置算起,这就意味着,若是站着则不能坐下,若是坐下了,则不得起身,着实令人难堪。 这还只是风善为所了解到的,每一代慕容氏族长在透露出狱城之术的上述信息之外,还会隐藏部分,那就是身中此术者的意识会受到施术者的窥视,每当其窥视之时,中术者便会身受剧痛,苦不堪言。 有这样完全针对镜系幻术剑客的幻术存在,慕容氏族人无不谨守族规,而侍候慕容氏的四家家臣,更是恭敬异常,不敢稍有对镜系幻术的觊觎之心。 不过那叶墨烨真可算是百年难得一出的人才,于幻术一道比慕容氏的后人还要高出不少,即便面对自己的窥视,也能谨守己心,反而主动生出诸多不实的记忆出来,让他也无法确定到底哪一个记忆才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慕容恒道不相信,这个李蛰弦也会有这样的本事,毕竟百年一出的天才已经出过一个了,上天不会允许再一个妖孽的出世,要知道这个叶墨烨当初可就算是天道对慕容氏的天罚了! 回想往事,慕容恒道也不禁一阵肉痛,暗暗的长叹一声,看向风善为,仍然处在惊惧之中,看来自己方才的话着实吓到他了,这可不行,这么多年来风家已经证明了他的忠心,甚至慕容氏的天罚来临之时,风家都会以己身代受惩戒,风善为缺失的手臂便是一例,可不能伤了他的心,于是慕容恒道微微一笑,说道:说的远了,这小子如今正往林屋洞去了,慕容霸可做好了准备? 风善为看到慕容恒道的笑容,顿时只觉旭日光辉照拂全身,身体都暖和了几分,情不自禁的便放下了心头的包袱,但暗地里对这位白发老祖宗更多了一丝忌惮,恭敬的回禀说道:已经将话传过去了,有了先前慕容神通与其一战的经验,相信慕容霸不会再犯错误了,那小子竟然修炼了血祭秘术,血气之中有万钧重力,神通便是吃了这亏,如今慕容霸已经知晓这小子的手段了,不会再有轻视之心,对付他不难! 慕容恒道点点头说道:杀了他是不难,不过眼下却不是时候,让他掌握好分寸,重伤即可,然后将他赶到这鼋头渚附近,只要在某十里灵域之内,我便可以施展狱城之术将其控制,让慕容霸制怒,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有误! 风善为连忙应了下来,不过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慕容霸有成天境的实力,天下之中,只有曾经的乾文子可与之匹敌,但从红叶寺带走那小子的妹妹之后,却让她从林屋洞中逃走了,族长也在与那魂寄兽的一战之中吃了点小亏,以族长的脾气,若是见到那小子,怕是要发泄这邪火的,我怕拦不住啊! 胡闹!境界再高又如何,这里是太湖幻境,让他弄清楚,慕容氏是谁说话算数的!你持我石符过去,若他不听命行事的话,以石符制之!说话之间,一块扁平的小石头不知从何处飞出,落在了风善为伸出的手掌之上,风善为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要知道这石头虽然材质平常,但存世的也只有九块,上面的符文复杂异常,风善为也看不出一丝名堂来,乃是慕容恒道亲手所致,只消以廓天境以上的灵力催化符文,只要是慕容氏血脉之人,不论境界再高,也无法抵抗符文之力,顿时便会被封住灵台气海,变作寻常人一般,着实乃是狱城之术外制衡慕容氏高手的另一大法宝。 风善为接过石符之后,便匆匆离去,算算时间,李蛰弦从狱城离开之后,应该在今日下午的时候就能到达林屋洞了,自己也需赶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二十九章 成天境的剑客 李蛰弦肩膀的伤势深可见骨,虽然并没有性命之忧,却让他的左手几乎抬不起来,不断流出的血液也延缓了他步伐的速度,而此刻慕容霸的威势袭来,一股比当初卓有道更为强横的灵域仿佛抽空了这四堵墙中的所有空气,不禁让他感到一阵窒息的恐惧。李蛰弦知道此刻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不敢再有留手的想法,识海之中劫印反转,一道道血气从符印之中汩汩流出,顺着念力弥漫的方向,顿时散布到了半空之中,虽然此时乃是黑夜,但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慕容霸仍然看到了夜色中的这一抹血红,不禁暗暗一惊,这就是神通所说的血祭秘术了吧,果然有些诡异,一般此类禁术都是将血液凝聚到一起,然后以之作为引子,激发秘术潜力,哪有这样将血气散的到处都是的,这样一来,血气中的灵力就会稀薄,哪里还有什么威力。 虽然这么想着,但慕容霸毕竟乃是慕容氏的族长,即便一直隐居在林屋洞中,对敌经验也并不缺乏,并没有因此轻视此术,据慕容神通所言,血气弥漫之处,压力极大,即便以他减天境界也无法支持一个时辰,慕容霸眼见血气漫布而来,不禁缓缓后退了几步,骈指竖于胸前,轻声一喝,随即跃上半空。 随着他的喝声,忽然传来滚滚不绝的动静,李蛰弦四处一看,陡然变色,原来围困周围的那四堵墙竟然飞速的靠近,骤然之间,便将自己困在了方圆十丈之内,而慕容霸竟然躲到了那高达七八丈的土墙之上。 李蛰弦眉头紧皱,暗道不妙,这慕容霸显然已经从慕容神通口中知晓了自己这一秘术的底细,早早的避开了血气弥漫的范围,这样一来,自己被他死死的困在这土墙之中,万钧黑天之术将无法覆盖到他的区域,一点作用都无法发挥了,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霸冷笑一声,廓天境以下,或许还有越级而战,甚至胜出的例子,但是廓天境之后,即便仅仅只是一殿境界的差距,也会造成战斗中不可弥补的劣势,这小子虽然看不透境界高低,但年纪幼小,自然不会达到廓天境界,竟然也敢与自己出手,当真不自量力,你那妹子有魂寄兽相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想到之前茗惜的逃却,慕容霸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将其发泄到李蛰弦的身上,好在他还有一丝清醒,没有施展出成天境的全部实力,只是双手猛然下压,大喝一声“万子雷音之术”,随着这一声呼啸,深沉的夜色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本是浪漫的色彩,但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这些细小的光点之中正噼里啪啦激烈的爆炸着,只是光点中的能量太少,没有完全炸开,仅仅只是散发着些微的光亮。 慕容霸成天境界,当然早已能够秘法暗施,然而他却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叫出了秘术言灵,目的就是为了让李蛰弦提前察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抵御,会不会给自己又一个惊喜! 是万子雷音之术!李蛰弦脸色顿时又是一变,这慕容霸到底修炼了多少秘术,土系的陡崖壁立之术,风系的风刃之术,方才的千雷刃击之术,已经施展了三系秘术了,而且到现在还都只是五行风雷之术,作为慕容氏最为骄傲的镜系幻术还未施展,自己几乎就快要丧命,这就是成天境的实力吗?不对,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施展开,李蛰弦清楚的记得当初卓有道曾给他带来的压迫,那种威压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全身都覆盖住了,连身体都无法动弹,若非自己强行咬破舌尖,以痛苦来抵御那股压迫,怕是自己早已死在敲击在自己心头的步伐之上了,但即便抵御住了,当时自己仍然肺部炸裂,身受重伤,若非王胖子的那枚救命叶子,怕是早已死在了那里。 虽然如今的自己与当初还是孩童的自己已经迥然不同了,但是眼前之人的境界也绝非卓有道能相提并论的,若不想出应对之法,怕是自己即刻就会死在这万子雷音之术下了! 万子雷音之术,诚如其名,释放出无数个细微的光点,看似无伤,但一旦两个光点接触到一起,便会变成更大的光点,当所有光点都汇聚之后,将会产生雷鸣般的爆炸,声音所至的范围之内将鸡犬不留,而慕容霸此时施展出来的此术更是凶狠异常,不仅灵力威力巨大,而且由于土墙封闭的环境影响,爆炸将会集中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不会有丝毫逸散,一旦爆炸,这方圆十丈之内,一切都将化为飞灰。 慕容霸施展完此术之后,没有再出手了,只是站在土墙之上静静的等待着秘术的炸裂,还有李蛰弦的反应,若是他死在了此术之下,那么证明此人虽有些才能,却不值慕容氏重视,若是不死的话,自己或能放他一条生路,这样的处理方式,便是那位隐族长也不会有什么理由反对的。 万子雷音下,光点逐渐扩大,而速度也骤然变快,转瞬之间,便见到无数的光点汇聚成了一个个牛眼般大小的光斑,留给李蛰弦的时间不多,尝试着冲击了一下那土墙,可即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在墙面上留下一丝白痕,到底是成天境灵力施展而出的秘术,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可趁之机。 白斑犹如宣纸上浓墨的晕染一般,陡然变大,即便在血月之术下,时间仍然流逝,眼看白斑变成白芒,眨眼间就要爆炸,忽然一道暗影从他身后的影子中窜出,化作了一道黑刃缠绕住了他的手臂,李蛰弦微微一怔,这个时候即便是本相暗影现身,但也无法破开这土墙的坚硬啊!不过来不及多想,本相暗影既出,他便尝试着向那土墙砍去,一刀未成,正在绝望之际,只见肩头伤口处窜出一溜血花,落在了黑刃之上,随即李蛰弦感觉到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血脉之中流逝了出来,手中黑刃平白沉重了几分,他心头似有所感,大喝一声,狠狠的向那土墙砍去,只听“嘭咚”两声,土墙顿时崩开了一个大洞,李蛰弦想也没想,施展开轻身之术,顿时便逃出生天了! 慕容霸眼神一紧,顿时惊奇不已,这陡崖壁立之术乃是以成天境灵力构筑而成,坚硬无比,世间绝难有人破开,他是如何做到的?惊奇片刻,随即暗暗叹息一声,看到李蛰弦逃出围城,这万子雷音之术施不施展都无所谓了,以他的轻身之术,想必是伤不到他了,手掌向前一抓,本来就要爆炸的雷电顿时化作了流光,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李蛰弦堪堪逃出围城,便向着林外跑去,等了许久没听到爆炸之声,正在疑惑之际,忽然浑身一阵晕眩,连忙靠着树干站住了,身念识在体内一转,方才察觉身体的虚弱,黑刃顿时消散,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影中,接着本相暗影的声音便从识海之中传了过来:若非那墨家灵力吸纳了之前的劫气,方才如何都无法破开那墙壁,小子,吾也无法助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李蛰弦再也感知不到本相暗影的存在,看来方才那一击不仅耗竭了劫气之能,也将它的灵力耗费一空,不过好在终于破开围城了,如今轻身之术就能施展了!这时,早已融入血脉中的墨家灵力一阵悸动,李蛰弦陡然回想起方才那破开墙壁的那一击,这才意识到竟是墨家灵力之能,或许还有之前融入其中的劫气以及血脉之力,它们相互融合,最后合成的威力竟然能媲美成天境的剑客秘术,李蛰弦震惊之余也在暗自欣喜,也许能以之破解当前迷局,就回茗惜了。 刚刚想到这里,慕容霸的脚步声陡然响起,声音也悠悠的飘来,只听其道:灵力的境界差距,可不是仅靠天赋便能弥合的,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方才那一刀着实漂亮,你是怎么施展的?还能再施展一次么? 话音刚落李蛰弦眼前忽然笔直的窜出一个人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他暗自一惊,顿时便知这乃是雷系秘术中极其高妙的身法——流光瞬影之术,好在血月之术仍旧未散,几乎下意识的,他便施展开轻身之术,落在了十丈开外。 慕容霸一击再度落空,心中已有些不耐了,冷冷的道:你这身法倒是烦人的很,看来不先解决这个的话,还抓不住你了! 李蛰弦顿时有股不妙的预感,只见慕容霸双拳紧握,不时的锤在一起,每一次锤击,都会有一声闷响炸裂,激的地面尘土飞扬,李蛰弦不断的后退,这闷响一声一声的发出,仿佛锤在自己的胸口一般,几乎让他喷出一口老血来,怕是不需多久,曾经卓有道给他的教训又会重演,慕容霸这是在以成天境的灵域生生的逼迫自己啊! 不知连续锤击了多少次,慕容霸忽然口出言灵,大喝一声道:秘术——混沌归心之术! 慕容霸不是早就臻至成天境了么,已经能够秘法暗施,为何还要口出言灵了,李蛰弦正暗自疑惑之际,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就要站立不住,撑住身体,顿时发现这片区域的不同来,似乎有什么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来回拉扯着自己一般,而身体的重心也从地面转移到了他处,甚至是来自于头顶,这是怎么回事?李蛰弦猛地想起方才的秘术言灵,混沌归心之术,莫非竟是这秘术使然。 慕容霸施展完此术之后,冷冷的一笑,走了出来,高声说道:混沌归心之术乃是土系的最高境的秘术,便是成天境剑客也不得不以言灵施展,一旦施展开来,威力惊人,或许你曾听说过万向归心之术,那才造出一个重心源头来,而此混沌归心之术,则是造出百十个重心源头,在此秘术控制区域之中,任是谁的轻身之术都无法施展,小子,这个时候我看你还怎么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十一章 生死之际 而此刻看到眼前这个双眼血红的少年,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这天罚来,说起来,他是不相信什么天罚的,总觉得这是剑客自身的魔障,只消克服过去,便可再晋境界,曾经的那些慕容氏先人,睡梦中死去或者疯癫后死去的大抵是自己被幻术魇住,而死于外人之手的,则多半应是仇敌,比如说叶墨烨,直到他被狱城之术伤到,被困于狱城水潭边后,慕容霸方才得知他竟是墨家后人,而墨家由于迷宫之术媲美镜系幻术的原因,多次遭受慕容氏的追杀,叶墨烨的父亲的到来应该不是巧合。 而如今,这个少年千里迢迢被慕容幻竹带回,回来的途中惊动泰伯古墓附近的湖水,曲境寻幽之中将幻竹的意识击溃,上岛之后更是残杀了八名慕容氏庶房子弟,伤了慕容神通,更在狱城之中获得叶墨烨的亲睐,得习镜系幻术,赫然便是下一个叶墨烨。虽然这是那位隐族长的安排,但慕容霸也隐隐有些担心,万一叶墨烨一事重演怎么办,慕容氏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豫北司马,不行,即便这小子再稀奇,也不能放任自流了,狱城中有个叶墨烨已经足够了,不能再让此地存活。 想到这里,慕容霸的脸色陡然一变,双掌之上电蛇奔腾、流光阵阵,李蛰弦听见雷电的炸裂声,循声望去,那磅礴的雷电能量即使相隔十数丈远仍然可感受到那股刺痛,慕容霸这是动了真火了。然而李蛰弦此刻却已是强弩之末,对抗成天境剑客本就是强人所难之事,何况他以己身生生的躲开了三四道秘术,若是传将出去,他李蛰弦之名必将为世人称道,只是在这个人烟不至的地方,这些却是无法兑换为荣誉的,荣誉只属于一人,那就是胜利者。 强自撑开血污的双眼,即便此刻目眦尽裂,浑身脱力,他仍然不断的施展着斩灵之术,从而催动血月之术运行,幸好先前消耗的只是劫印反转而出的血力与墨家灵力,念力虽然疲乏,却仍然可堪使用。此时眼看慕容霸就要用尽全力,李蛰弦也不敢稍有保留,本来血月之术与梅影之术是无法同时施展的,一道外念识分割到一定数量后,识海中的红斑必将炸开变成红霞,化为血月之术,然而此时,李蛰弦强自控制着意识,在血月之术的虹霞下下,仍然释放出无数道外念识,散布于漫空各处位置,识海中顿时出现一个个颤抖着的红斑,那是意识快要达到可控的极限的预兆,然而无数密布着血污的视景在他眼中出现,他还是做到了,此刻不仅意识拥有无限时间,外念识的视景也将为他点亮整个黑暗空间,在血月之术与梅影之术的短暂维持下的时间内,依靠轻身之术他可以瞬间出现在这片区域内的任何位置,这将是他的最后一击。 李蛰弦在等待着,他知道知晓慕容霸的镜回照之术存在,自己的任何攻击都将失去效用,所以他等待的机会是他刚施展完手中这道雷系秘术后的短暂间隙,或许是一息时间,甚至只是眨眼,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世界在他眼前都变得缓慢无比。 慕容霸终于动了,雷电在他手中不断释放,似乎眨眼间夜空之中都布满了如雨般的电光,有些如标签沉重,有些如箭矢般迅疾,有些则如同针芒般细小,但不管怎样的电光,其中都闪烁着一个个颗粒分明的光斑,如同万子雷音之术中的雷子一般,与此同时,慕容霸的身影也渐渐如云雾般模糊,施展完秘术之后,他并没有站在原地,李蛰弦看他的身影也被雷光覆盖,仿佛化作了天空中无数电蛇里的其中一条,李蛰弦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刺不出这一刀,毕竟,慕容霸已经变成雷电了,这该如何是好! 绝望,是此刻最佳的诠释,即便是不甘心,在面对绝对实力的面前,也是无可奈何,李蛰弦终于体会到恐惧的感触,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而轻身之术又被限制住,无法脱离混沌归心之术的范围,慕容霸也毫无怜悯,甚至不关心慕容幻竹的病情,他只想杀死自己,慕容神通说的是对的,这是个霸道至极的人。 人说,死亡前的人的思绪会变得空冥,很多不曾明白的道理会在一瞬间领悟,在巨大的恐惧之前,李蛰弦本能的呼唤起母亲的名字来,就如同一个在外惹了麻烦逃回家的孩童一般,不过就在他呼唤名字之时,散发在外的无数外念识忽然沟通在了一起,然后又与自己的念力连接,仿佛织成了一面蛛网,而那无数雷电则如飞来的蚊蝇一般,一道道的飞入蛛网之中,虽然破开了这道并无实际阻拦作用的蛛网,但每一道外念识却如磁铁一般吸附在了雷光之上,李蛰弦的识海陡然一阵光明,无数道蓝色光斑在红霞之下浮现而出,他惊讶的发现,天空中的秘术似乎变得透明起来,那秘术中的雷系灵力如同骨架一般,架构起每道雷光,而雷光之间也有灵力相连,而连接的中点就是其中一个巨大的光斑,李蛰弦认出,这光斑的外形赫然就是慕容霸。 此时一个想法浮现起来,秘术以灵台灵力控制自然灵力施展,若是自己切断灵台灵力与自然灵力间的连接,会不会让这道秘术失效了,这么一想,李蛰弦顿觉可行,以念力作为割刀,或许那慕容霸未分散开的灵力主脉无法割断,但那些雷光下的灵力支脉应该都可以外念识中的念力割开。 时间所剩不多,正是间不容发之际,李蛰弦识海一阵激荡,极力将念力分散给所有分出的外念识之中,而外念识本就包含一丝本体意识,在他心意之下,顿时行动起来,念力化为刀锋,迅速的划过那根肉眼难见的灵力丝线,李蛰弦全身一震,如中雷击,识海中的蓝色光斑忽然光芒大作,随即化作流星一般从识海半空之中陨落,衰颓的坠向识海中心。 而慕容霸陡然一震,自己携九天境灵力,全力施展的一道雷光流矢之术,竟然半途失效,就连自己的灵台灵力都缺失了一部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施展开流光瞬影之术避开数十丈,仔细的感受着周遭的动静,原来他以为是哪个与他一般境界的高人忽然闯了进来,阻止了自己这一道秘术。然而静待片刻,即便灵域如何激荡,都没有感受到除李蛰弦外任何一人的气息与灵力痕迹,他这才放下心来,知晓应该是那小子又施展了什么保命之术。慕容霸恨恨的咬了咬牙,能让九天境剑客秘术失效,甚至侵蚀对方灵力的秘术,无可置疑的可以被列入到天纵之术中,这小子竟然修炼成了这般逆天之术,有他一日存在,九天境剑客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不行,此人非死不可! 慕容霸杀心愈发浓烈,却是不知,这个灵台秘术失效的办法是在李蛰弦极限的血月梅影之术下,濒死之时,心识的本能反应所致,若是换做其他时刻,他是绝对无法踏入这般境界的,哪里是什么逆天之术。不过此时,李蛰弦是没有机会跟他解释的,在慕容霸警惕的那片刻时间,他已经靠着脚程奔出了几百步了,直到察觉混沌归心之术的影响逐渐变小后,这才施展出轻身之术逃离这里,不过此时墨家灵力似乎已然耗尽威能,再无法施展那一步千里的神奇威力,只能靠着媲美从天境剑客的速度逃跑着。 慕容霸灵域广阔,如何察觉不到李蛰弦已经快要逃到岸边了,若是被他就这么逃出生天,自己的名声怕是会被他毁于一旦,不过他倒是对李蛰弦有些忌惮起来,一来是那诡异莫测的身法,出现之时,自己都无法感应,二来就是方才那可列入天纵之术的神奇反制秘术,慕容霸已经达到成天境的清净殿的境界,再进一步就可突破九天境,达到一个新的层次,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灵台灵力的似乎缺失的,毕竟灵力乃是灵魂游丝所成,即便只是一丝的缺失,也会影响魂魄的完整,九天境后的修炼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似乎与魂魄有着极大的关系,他不敢冒这风险。 不过他也不会放过李蛰弦,九天境剑客即使不施展秘术,也不是一个未到廓天境的剑客可比的,他的手掌、拳头,尤其是那脚力,都可称为不可思议之力,即便慕容神通被碰上一下,即便不死,至少三五年内无法动弹。 成天境的轻身之术说是瞬移也不为过,李蛰弦极尽全力奔出了千余步,堪堪快要到达岸边,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力量,然而在慕容霸的眼中,千步不过须臾一瞬便已抵达,若非他仍然对方才那逆天之术心生忌惮,他抵达的那一瞬间便会有一道电蛇奔向李蛰弦的胸口,而早已耗尽念力的李蛰弦则无法再施展方才那空冥动念时的一击了。慕容霸还没有动手,而是满眼警惕的看着李蛰弦,见他停止了逃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已是油尽灯枯,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小子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奇,而这样濒死的模样也出现了好久,但每一次他都会生出一个对应之法,反正此时自己占据上风,而他仍在流血,即便是耗时间也能将他耗死,他准备再等一会儿,等他的血多流一些,等他连站都站不住的时候,再上去一掌拍碎他的头颅。 月光皎洁,李蛰弦从来没觉得一夜的时间竟然这么漫长,眼眶的血迹渐渐凝固了下来,稍稍一动,都会牵扯到撕裂的伤口,识海中的红霞的颜色正在逐渐消退,那是血月之术失效的征兆,慕容霸的身影仍然那么的磅礴,即便只是静静的不动,也给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太湖之中安静无比,没有一丝夏日的虫鸣,等待是让人恐惧的,尤其是等待死亡,对于李蛰弦而言,此刻的死亡应该比方才要好受一些吧,毕竟此时精力耗竭,就连对身体的感知都淡薄到了极点,怕是死也不会很疼了吧! 方才真的是自己的最后一击,李蛰弦再也没有力量,也没有反抗的心思了,若是慕容霸愿意的话,他可以慢慢的一步步走来,然后取走他的头颅,然而令他疑惑的是,慕容霸忽然间似乎变成了受惊的小猫一般,躲在林中窥伺,却并不靠近一步。 然而此刻一道白光忽然间从湖面出现,急速的向慕容霸的方向飞来,慕容霸顿时一惊,待分辨出来物之时,那白光已经快要抵达岸边,这才看清白光竟是昨日与他鏖战之后救走那小姑娘的金黄巨蟒。眼见这巨蟒奔向了岸边的小子,慕容霸似乎意识到了它是为救他的性命而来的,昨日已经让它救走一个女娃,今日若是再被它得逞,自己的脸面能往哪里搁,毕竟在红叶寺中,族人们可是亲眼见到自己带走那小姑娘的。 想到这里,慕容霸身影陡动,几乎眨眼之间便已到李蛰弦的身侧,虽然不敢施展秘术,但一掌却向着他的胸口怕去,这一掌拍出,携带着泰山从空陨落一般的强大威势,若是拍实了,怕是连金鱼都会碎裂,然而李蛰弦却只是极力睁开半边眼睛,无能为力的看着它落下,又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太累了,若是能从此长眠不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么想着,李蛰弦缓缓的失去意识,勉强赶至的巨蟒只是尾巴触及到了他的身体,将他稍微推开了两分,但慕容霸的这一掌仍然拍在了他靠近左背的位置,李蛰弦闷哼一声,并没有听到身体咔咔一阵响动,然后被那一掌的巨力拍向了湖面,一直飞出了上百步之后,方才缓缓向下沉去。巨蟒没有留下与慕容霸搏命,飞快的奔向了李蛰弦落水的位置,卷起他便消失在了湖中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十三章 一滴血批命 慕容情儿被茗惜赶出了房间,愣愣的在门外站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又趴在门边仔细听了片刻,只有茗惜小声的呜咽与絮絮叨叨的呢喃,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茗惜会有什么办法救他,最后只能默默走开了。走出小院,看着平静的湖面,慕容情儿沉静的心里忽然跳了一下,顿时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捂住了嘴,想起了恶婆婆跟自己说过的话“你体质病弱,不可受激,对待万事万物都需不喜不怒”,但方才那一跳动分明是心绪变了,已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 慕容情儿顿时有些慌乱,但多年的修养让她还是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着心头跳动的原因,想来想去却抓不住那丝飘忽的心绪,只能将源头归到茗惜那个丫头身上,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满院的荷香让她心中一静,慌乱的情绪也渐渐消散,方才进了那受伤男子的房间,身上染了一些血腥气与死气,顿时皱了皱眉,让人烧水准备沐浴。拿了一本书,坐在廊下看了片刻,仆妇过来回禀水已经稍好了,慕容情儿便放下书到了浴室。华裳无声滑落,丝绸细腻,只在身上留下一丝触痕,从屏风的一丝缝隙望去,婀娜的背影亭亭玉立,黑直长发垂落腰间,雪白的肌肤宛如瓷器,落入水中之后,长发如浮萍般散开,一抹春光隐藏在荷花之下,慕容情儿歪着脑袋又陷入了沉思。 香魂一缕,妄自凝眸,寸阴属意,千年遗恨!听说这是自己从蜀中回太湖中,途中那个叫做指算天的道士给自己的批命,本来是没有在意的,但是后来那个慕容焕晨跟恶婆婆说过之后,便被重视了起来。恶婆婆说这是泪殒命,若是不改命的话,最后会哭死的,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例子,比如说汉时的孟姜女,慕容情儿本来并不在意的,然而随着她的年龄渐大,左眼下的一颗泪痣渐渐显露出来,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泪流不停,她这才醒悟过来,也渐渐知晓了那个叫做指算天的道士的名气,知道或许这泪殒命是真的了。 好在恶婆婆也有应对的方法,慕容氏有个法子,叫做静心宁咒,虽然并非什么神奇的秘术,却能让人心情沉静,无欲无求,恶婆婆便叫她修习此术,十几年来,倒是没有流过泪了,只是她的性子也因此变得冷冰冰了起来。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夏日本就不是泡澡的好时节,清洗了身上的血气之后,慕容情儿便从水中走了出来,清水滑腻,从凝脂上落下之后,不沾一丝,就这么披上了轻衫,赤着白皙的嫩足沿着雨廊走回了小院,水殿风来暗香满,轻轻嗅了一下扑面而来的荷香,忽听滴答一声,似乎雨落的声响,慕容情儿低下头去,陡然发现,竟是自己的泪水!已经十几年没有流过的泪水了! 啊!慕容情儿忽然一声惊呼,捂住了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了,心中咚咚咚的开始跳动起来,澎湃的血液让她原本带着一丝病态的白皙皮肤忽然间变得红润起来,虽然不知是什么情况发生,但她知晓自己的静心宁咒正在被人破开,多年修炼形成的宁静心境也开始紊乱,即便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频频说着“小莲,别怕,小莲,安静”,但心池一波一波的涟漪,让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就这么赤足向着一旁恶婆婆的院子奔去。 初识恶婆婆的时候,她一身黑袍遮住了她的头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在枫林居的岸边将自己从慕容焕晨的手中接过来,这些年来,除了慕容幻竹带她出去过一次,她再也没有与任何族人接触过。恶婆婆从来不出自己的院子,甚至不出自己的房间,只与她隔着房间说话,教授她修炼秘术,族中也没人知晓她的身份,自己曾经问过慕容幻竹,他只道她是族中前辈,至于其他底细却是丝毫不知,慕容情儿也没有再问,只是只道恶婆婆名字中虽然有个恶字,但对自己却并无一丝恶意。 恶婆婆的院子与她的院子一般光景,雨廊前连着一方小池,池中种着莲花,慕容情儿沿着雨廊到了窗前,本来很急的,但这些年的修炼终究还是有些作用的,她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轻轻敲了敲窗棂,说道:婆婆,我的病犯了—— 说完,就没有再说话了,慕容情儿相信婆婆知晓的定然比自己要多,即使不说,她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屋内却并没有回应,隔了好久,才听到一声叹息,充满着无奈。 前世做的什么孽啊,太湖幻境,几千慕容氏族人,成天境剑客,都阻止不了,罢了罢了,前世的债今世偿还,既然是债,你便去偿吧!姑娘,这是你的命,婆婆能够助你,却无法改命,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说到这里,恶婆婆的声音陡然一提,喝道:你血液澎湃,那是有人正在呼唤你的血液,既是你的命,你速去还他,待他伤好之后,送他离开,不要再让他进入太湖,否则不要怪罪老太皮出手了! 慕容情儿被恶婆婆的忽然发怒震了一下,玉足轻移,后退了两步,靠着廊柱吸了两口气,这才稳住了身形,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呼唤,在哪里? 恶婆婆说道:傻姑娘,还能在哪里,你在何处沾染的血气,就在何处,快些去吧,那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只有你的血才能够救他! 慕容情儿的纤纤柔夷轻捂住了朱唇,发出一声惊疑,有些不解的问道:婆婆不是说让我再也不要暴露这个么,为何要救他—— 恶婆婆的声音带出一丝无奈来,说道:因为,你若不救他,你就会死,而且还会死在他的面前! 声音沉寂了下去,似乎格外劳累一般,慕容情儿等了半晌再没有听到一句回复,恶婆婆的最后一句话着实吓到她了,回到院子后想了想,还是让人给自己换了衣裳,来到了李蛰弦的病房门外。 就在之前她被赶出房间后,茗惜趴在床沿上嘤咛的哭了好半天,无论怎么叫哥哥的名字,也无法唤醒他,茗惜终于知晓自己真的就要失去他了,但这时想起了在鬼谷中孙乔曾教授给她的光系秘术,其中有一门叫做冬蕴春生之术,乃是救治重伤之人的最好方法,只是这秘术对施术者有着极大影响,一旦施展,会损失部分生机,不仅会减少寿命,而且年老之时疾病缠身,不是药石可医的。然而现在这些对茗惜来说都不算什么,若是没有哥哥的话,今日她就没有打算走出这房门了。 双瞳中忽然出现了一丝光芒,然后变得暗淡下来,直到最后收敛了全部光华,茗惜缓慢的在半空中划着符印,指尖上微微散发着些许光亮,渐渐的符印连到一起,大约可以看出一个类似于隶书的草字,眼看就要写到最后一笔,忽然间一道光芒陡然从她的眉心中窜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手掌大小的蛇形图案,分明就是那魂寄巨蟒的形状。只听得其一阵嘶嘶的蛇鸣声,茗惜眉头紧皱,连连喝出几声怪异的声音,似乎格外愤怒,最后巨蟒无奈,只能暗淡下去,化作流光重回她的眉心,而此时茗惜的双瞳光芒渐盛,空中的符印已然完成,轻喝一声“冬蕴春生之术”,然后双瞳间的光华顿时窜入李蛰弦的眉心,只见他下意识的轻轻一哼,似乎动弹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安静。 冬蕴春生之术,其实本质上也是以命换命之术,如同其名一般,乃是蕴藏冬季的生机然后在春日给予复生,这门秘术便是以光系秘术作为媒介,将施术者的部分生机凝聚起来,然后将其注入受术者体内,激发其本身的生机,即便不成,也能暂时延续生命。茗惜虽然天赋出众,又兼具光系瞳术,但这秘术的修炼并不困难,关键在于境界的高低,境界愈高,则生机注入的则愈多多,以茗惜如今近似于更天境的境界,此时已是能够注入的最多的生机了。秘术施展完之后,一阵无法抑制的疲倦袭来,无论如何抗拒,都无法阻止这种来自于骨子里的疲乏,她轻轻的再唤出一声“小鲜哥哥”后,终于趴在他的身边,沉睡了过去。 慕容情儿轻轻敲了敲房门,还没有等到里面的回应,她的心兀自紧张起来,默默想着自己该如何跟他们解释这些话,以血救命在外人看来多少是种不靠谱的办法,而之前自己又说过他已无药石可医了,如今又提出这样的办法,多少显得自己并不真诚,甚至会被误以为以此邀买人心,虽然她并无这样的心思,也无这样的必要,但此时她的到来却只能暗示这些。 李蛰弦是她幼时的旧识,慕容情儿在曲境寻幽幻境中已经确定了,只是当年的交往并不久,留下的记忆也只是片段,她只记得那时有个爱哭鬼,似乎是被父母抛弃了,一直哭个不停,自己似乎是给过他一个胡饼,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这么些年来,慕容情儿也从未想起过这个人,但方才恶婆婆的话却让她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仿佛这些年的枯寂,都是为了等待这个人的到来一般。恶婆婆说“前世的债今世偿还,既然是债,你便去偿吧”,自己莫非真的与这人有关系,她是如何看出来的,而我自己却怎么没有感觉,那十六字批命,真的是应在他的身上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十五章 僵尸鬼的下落 忘忧湖边,姜杏鹤倚栏而望,看着湖中波光粼粼的景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要说这里的风景,虽不比江南,但在汴梁城中,这么一处凉风习习的湖泊,却是夏日中难得的休闲所在,除了姜府之外,恐怕也只有宫内才有这么一处湖水了。然而姜杏鹤并无任何惬意的心情,自从自己的妹子姜凝语被掳事件以及东宫太子受惊事件之后,汴梁城就恢复了平静,革新带人在城中搜索了半月的时间,再也没有找到僵尸鬼的下落,而由于太子一事影响,僵尸鬼及朱泉祯等人也未回到天痕剑庄,经过姜家势力的抗争,剑庄终于决定将这几人列为了叛客,将会受到暗客的终生追杀。 僵尸鬼他们没了踪影,但是姜杏鹤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查,东宫地下的那血迹秘术的仪式竟是为了炼取光明,被挖去的眼睛中凝聚了从大蟒神那里血祭而来的光明源,想必他们应该是去到一处极其黑暗的地方,于是姜府的骑骥四出,前往梁国各处可疑的地方探查,重点尤其集中在地下洞穴或是墓地所在之处,倒真的被他查出了一丝踪迹。 长安城外的骊山附近的村子,据说有好几个都被屠戮,而且来往的途径都被切断了,若非姜府的暗客偷入其中,怕是这消息还要十几天才会传出,据暗客传回的信息,骊山附近查探到了剑客留下的附印,姜杏鹤暗暗猜测,或许就是僵尸鬼等人的痕迹,可惜的是暗客无法再深入下去了,在他发现那附印没多久后,就被暗中狙杀,随行的其他暗客心中惧怕,便退了回来,不过这也无妨了,偷偷的潜伏到骊山附近,还有之前藏在东宫地下血祭大蟒神,这些举动已经很明显了! 姜杏鹤眉头一皱,脑中浮现出思考的结果,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人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去偷盗秦始皇陵!轻轻一笑,姜杏鹤露出讥讽的表情,暗暗为这些人的不自量力感到好笑,已然近千年了,历史中并不缺少对死人墓打主意的人,三国时的枭雄曹操最初设置的摸金校尉便是为此,然而即使曹操也从来不敢对始皇陵下手。 倒不是出于对千古一帝的尊重,而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始皇陵的恐怖来源于有汉一朝中从未停止的盗墓记载,刘邦在世之时,便组织过上万人对其进行盗取,然而上万人甚至连墓穴所在都没有发现,在骊山中打出了上百个盗洞之后,不出三个月的时间,这上万人逐个死亡,一个未曾落下。刘邦当时大惊失色,毕竟那时始皇帝死去不到十年,山河主宰以及千古一帝的余威仍在,何况始皇在世之时,还曾派人前往蓬莱求仙,虽然结果不知,但古人终究是畏惧神鬼的,以为这是始皇暗中作祟,引来天罚降世,于是刘邦连忙禁止盗取始皇陵,并派人看守。 然而同样的错误每个皇帝都会再犯一遍的,毕竟成为皇帝之后,众生皆臣服于自己脚下,难免生出自大之心,有这么一个千古一帝在前,是人都会去想见识一下他的尊荣以及死后的荣耀,就不用说传说中这墓地里的无限宝藏,毕竟那可是收拢了天下四分之三的财富的所在,如今即便富有天下的皇帝也不过只有当初的四分之一,这如何能忍。 于是在穷兵黩武的汉武帝无法再从百姓身上榨取一丝财富的时候,东方朔便向其进言盗取始皇陵墓,这一次乃是东方朔亲自带队,根据史料以及易经风水堪舆之术,似乎是找对了陵墓所在,然而第一次进墓之时,所有人为尸水所融,第二次吸取教训,却被瘴气侵蚀,第三次进入顺利,但走出墓道后,忽听金戈铁马之声,随即一声震咤天地的“杀”传来,所有人为其心神颤动,然后化作飞回,只有东方朔一人以异法逃回,再也不敢进入。 直到东方朔天命将至的时候,再次回到当年墓地,勘察许久,却忍不住仰天长笑,告知世人,这被探知到的墓地其实还并非是始皇帝真正的陵墓,不过是个陪葬穴而已,而真正的陵墓,还不知有多恐怖了! 事情到此应该为止了才对,不过历史仍然不断重演,汉朝以后,无数朝代中,或是官府军兵或是民间异人,不断的有人偷入骊山,但没有一个探到了墓穴所在,倒是死的人在不断增多,直至今日,听闻有人又生出了觊觎之心,姜杏鹤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暗暗祝福僵尸鬼等人,希望他们真的能够找到那个地方,因为这样的话,不用自己苦苦找他们寻仇了,他们自己会死得更快! 清晨的风悠悠吹来,夏日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凝语与微心一大早的就在湖中划船垂钓,倒不担心他们会发生什么意外,两个女娃的水性都不错,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发生之后,她们也不大出门了,这忘忧湖是她们最后娱乐的所在。 含着一丝笑意的看着他们戏耍,偶尔她们也会回过头来冲他的方向挥挥手,然后做个鬼脸,姜杏鹤也不禁莞尔,享受着属于哥哥的乐趣,但是这时脑海中不自觉的就会浮现出一个面孔来,让他忍不住就皱紧了眉头——李蛰弦!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虽然境界不显,却偏偏让自己生出了一丝嫉妒之心,姜杏鹤也不知这嫉妒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若论境界,自己已然睟天境纯一殿,只差一步便进入能成为“子”了,而这小子听说尚未入境;若论际遇,虽然他机缘巧合下获得过青灯古卷,甚至从中悟出了些什么,凭此杀了睟天境强者,但这又如何能与姜家千年的积累,即便是青灯古卷,也无法与老子留下的道德经相媲美;说起智慧,自己有天才之名,即便他有些小聪明,能够从专诸盟手中逃脱,但这又如何了,真正有智慧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的,圣人便曾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至于相貌,姜杏鹤自认也不输于此人,各有千秋罢了,而且都是男子,相貌也不是那么要紧,看得过去就行,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长出南宫一羽那样令人妒忌的容貌的。这个小子处处不如自己,就算是比谁的妹子出色,凝语和微心丝毫不比那个什么茗惜差,而且自己还有两个妹子,还是自己胜出。 如此说来,自己应该是完胜于他才对,但姜杏鹤心中却丝毫没有一丝高兴,在那短短的相处时间中,以自己对人心的了解,此人看似温和,但心地狠辣,绝非善与之辈,在自己以及姜家面前毫无畏惧之心,甚至有着天然的骄傲之意,他的骄傲到底来自于哪里?师承么,姬无涯是很了不起,却也只是单打独斗罢了,湘溪子一句话还不是将他逼出了剑庄,只能远走他乡;身世么,这个或许是的,虽说他只是一个孤儿,但如今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细,或许也是出自于世家门阀—— 世家?姜杏鹤攥紧了拳头,狠狠的打在了毫无知觉的腿上,世上还有什么世家能比得上传承自周朝的姜家,即便慕容氏也比不上,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嫉妒之心到底来自于何方,那是来自于他匆匆看完自己的道德经后看向自己的一瞥,那一瞥中包含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讥哂,仿佛是在嘲笑他姜杏鹤怎么花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出这么简单的秘密,这如何能忍? 姜杏鹤的眼中冒出熊熊的怒火,决不能容忍有人嘲笑姜家,这小子或许真的在那夜里看出了书中的秘密,毕竟此事已经有先例了,要知道青灯古卷在灵隐剑庄中已经传承了上百年了,却无任何一人看穿,而他,这才多长时间,那时他不过才十二岁,却能以之杀死睟天境剑客,除此之外,自己派出杀他的那名暗客的死亡也说明了这一点,青灯古卷已被湘溪子收走,他哪里还有其他手段能够杀死睟天境的剑客,必然是靠着那道德经,天啊,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误,竟然将姜家传承上千年的宝藏示之他人!姜杏鹤越想越气,若非他已然瘫痪,否则此刻早就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了,不行,这个错误一定要弥补,他拍了拍手,须臾之间,革新便站在了他的面前,姜杏鹤问道:还没有李蛰弦的消息么? 革新微微一怔,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了,公子还对这人不放心啊,摇了摇头,说道:孟昶将他逼入五尺观后,太湖的慕容幻竹亲至,将他和那小姑娘带走了,我们暗客一路跟随,慕容幻竹并没有驱赶,最后看到他们确实进了太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姜杏鹤沉思片刻,看到革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怒火,喝道:有什么话就说,我又没有堵上你的嘴巴! 革新想了想,还是说道:公子,别为此人再动怒了吧,虽然他被慕容氏救走,无法再除去了,但是进入太湖幻境的人就没有能出来的,就当他死了吧! 姜杏鹤没有回应,半晌后方才说道:他看过道德经了! 革新急道:这个也无妨,那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无法看懂,以公子之智,这么多年也只是略有所得,一夜功夫能有什么用处,公子不必担心,即使,我只是假设而已,公子别误会,即使他看懂了这些,如今他在太湖幻境之中,以此人的智慧而言,他应该知晓,若是他说出这书中的秘密,慕容氏必定不会让他活下去的,若是不说的话,他本来一生也无法走出太湖,于我姜家也毫无影响,还有何可担心的呢? 姜杏鹤嘴角抽动了几下,自己如同一个傻瓜一般,看了十几年的书还不如别人一夜的功夫,即便革新说的是假设,却仍然刺耳,自己岂会不如一个凡人、一个身世不明的野种了,于是他看向革新的眼神也变得不喜起来,沉思片刻,忽然说道:革新,你还是去太湖边盯着吧,若他出现,你再回来禀告于我! 革新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方才都说过了此人不会再重现江湖的,还让我去太湖边盯着,这不明显是将我放逐了么。想到这里,革新心如死灰,浑身冰冷的答应下来,然后颓丧的步步走开,姜杏鹤摇了摇头,缓缓的低声道:还是无人理解我啊,姜家的子弟怎能不如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十七章 老子的遗音 李蛰弦有些绝望,原本以为十几万册书籍,重读一遍,怎么也需好些年头,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似乎只在一瞬间的功夫里,自己便读完了所有,这并不是吹牛,只是他没有意识到此时情况的特殊。在咫尺一阁时,那些书对于他是陌生的,通读然后背诵下来,确实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但是如今这些书中的文字,还有那些岩上的壁画都早已雕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刚刚只是看到了易经的一句话,然后识海中所有的文字便顷刻间都向自己涌来,易经,春秋,史记,各种笔迹文摘,还有羊皮卷轴,没有一刻钟的停息,每本书只是一闪而过,而他却清晰的回忆出了每一个字眼,转眼间,这些文字又沉寂了下去,因为他已回忆完了,虽然不过一两个时辰。 沉静了许久,将从小到大的往事又回忆了一遍,李蛰弦觉得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大约是这么几个,其一是与父母失散,其二是叶舒华死亡,然后与茗惜相遇,其三是一念寺中接受方丈衣钵,习得心识术法,而之后不管是在剑庄,鬼谷还是这太湖中的际遇,不过只是这三个转折点的延伸罢了,而如今对自己最关键的除了茗惜之外,应该就是心识的修炼了。 似乎已进入外念识的茫然境了,之前身念识境界,自己打开了念力门槛,可以之驾驭重力,修成万钧黑天之术,而外念识破立二境,则更是不凡,以之创出血月梅影之术,这次便是靠此而活,如今心识再度精进,但该如何将此境修炼成秘术了,难道还要像之前那样,先将自己逼入绝境么? 尾生方丈说过,心识的修习从楞严经开始,要受到经书的启发与教诲,七处征心就是心识的修炼门路,须时时铭记,此时虽然那方丈赠送的经书藏在了五尺观中,但是经文他都知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李蛰弦开始缓缓的诵念起来,也倒是奇怪,方才回忆群书之时,不是没有念过经文,但是却没有一本经书如楞严经一般,让他沉静下来,看来一念寺的方丈果然有些本事,竟然挑对了自己的本命经书。 潺潺的佛音如水,几百字之后,李蛰弦也渐渐忘记了此时的困境,当念到“佛言,善哉,阿难,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之时,忽然心有所感,停顿了下来,仔细思量,却并没有察觉到那丝明悟,就在他放弃之时,忽然一行行文字再次出现在识海之中,闪着丝丝的青光,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只见它们写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三句经文,李蛰弦略一回忆,便知道出自老子的道德经了,而且似乎还是在姜杏鹤的那本宝贝经书上看到的,记得那时自己的念力只不过拂过第一个“无”字,便看到了无数的场景——春暖花开,草绿山坡,旭日和风,年幼者牵牛而行;夏蝉和鸣,山花吐艳,接天莲叶,懒书生坐而垂钓;无边落叶,草木枯黄,天高寂寥,天命人登高怀古;红日如豆,白雪皑皑,静夜无声,迟暮女对镜潸然。 而随着念力阅读的时间愈长,场景的变化则是愈多,犹如一个庞大的迷宫一般,牵扯着人的意识不断的投入其中,才能跟上其中的变化,直到最后连自己的意识都无法承受那般真实且漫长的时间,昏迷了过去,自此以后,自己便再没有去尝试阅读。李蛰弦记得曾经还凭借着经文内容让一个偷袭他的暗客崩溃,趁机一箭射杀了他,想来其中文字隐藏的东西不仅影响自己,也会影响别人,但是它们一直隐藏在识海中庞杂的书海之中,为何此时它会忽然出现了? 啊,原来是这样!李蛰弦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之时,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禁摇头一笑。楞严经是尾生住持郑重的赠与自己的,通过这些年的研习,李蛰弦渐渐感觉到这是一本有生命的经书,每次诵读那些经文仿佛都能感觉到尾生的禅音袅袅,尾生生前不知多少次诵念过其中的文字,竟将自己的心识的气息送入其中了,而那道德经的三句经文则是千年前老子亲笔所书,以老子在传说中的地位和名气,还有那文字中隐藏的光景,李蛰弦可以想象他有着什么样的神仙本事,于是这三句经文也带着老子的气息。 方才李蛰弦念到时,其中经文涉及到了有无、生死及轮转的内容,正好与道德经三句有关,触动了三句经文中的老子气息,于是这个老头忍不住了,便在李蛰弦的识海之中引起了一场佛道之争。 佛门思想自从天竺传入中原之后,一直受到本土的道家思想抗拒,尤其是在天可汗唐太宗以老子为祖,抬高道教以打压佛门之后,佛道之间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在女皇帝武则天时期愈演愈烈,甚至引发生死搏斗,李蛰弦虽然所知不多,但是这种争斗其实大多局限于权力的争夺,彼此间的思想碰撞倒是并不激烈,唐时的士子大多兼习儒释道三家思想,彼此并不冲突,反而相互补充,更有精进。 于是李蛰弦便奇怪了,在老子存在的时候,佛门思想还没有传入中原了,为何他会被楞严经中的经文刺激的自己跳了出来,这句话有这么大的魔力么?“佛言,善哉,阿难,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李蛰弦反复诵念了几遍,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悟,但是道德经三句上的青光却愈发显得明亮,每一个字甚至通过青光自主的投影出一个个幻象出来——除了第一个“无”字的春暖花开景象之外,第二字则显示出一条清澈的长河,不断的流淌,河畔的飞沙走石落入河中,河水逐渐昏黄,缓慢,枯涸,李蛰弦不敢停伫太久时间,目光一旦陷入其中,意识顿时便会被其占据。 匆匆掠过后面文字投影出的幻象,可以看到落叶翩跹、起舞盘旋,岩石从天而降,然后自然风化,美人娉婷玉立、容颜枯槁老去,湖泊飞鸟逡巡、又逐渐干枯,众人起高楼、眼宾客,最后楼台崩塌了,新生儿啼哭不断、家族繁荣后又人丁冷落,都城熙熙攘攘、战争之后却又萧索寂寞,一切都在变化,没有永恒的存在,一旦出现,在时间的侵蚀之下,最终都化作了一捧土灰。 李蛰弦匆匆看完每一个字的幻象,仿佛经历了世间一次次的沧海桑田,忍不住一声叹息,不知生为何来,死为何去,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又何必匆匆的走这一遭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陡然一惊,为何自己竟生出了避世之意,要说佛道两说之中,佛家主张避世修炼,以待来世,而道家并无如此主张,如何会让人生出这样的想法了?反复的诵念了几遍经文,幻象不断的变化,随着他诵读的速度越快,变化也就却快,直到后来,一个个幻象重叠到了一起,这时忽然一个骑着青牛的青衣老者背着他朝着远方的流沙深处缓缓行去,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这个老者悠悠的回过头啦,粲然一笑,说道:被你发现了啊,小友! 李蛰弦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失声道:你能看到我,你是谁? 说完这句话,李蛰弦便觉得自己愚蠢的厉害,道德经经文中隐藏的幻象显示出的老者,身着青衣,骑着青牛,又走向流沙的,除了这三句经文的撰写者老聃之外,还有何人。听到李蛰弦的问话,老子微微一怔,不过再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认出来了,毕竟是圣人,即便早已不在人世,也知道自己死后必然扬名,所以见他认出自己来并不惊讶,淡淡一笑,知道这年轻小子必然有诸多问题,也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他发问。 李蛰弦整理一番,终于抬起头来问道:若你是道家先祖老子的话,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你能听到我的话语,想必你不是死物,而是生灵,你是怎么活着的? 死人的灵魂,李蛰弦不是没有见到过,虽然或许不是真正的灵魂,却也类似,便是本相暗影了,它本是灵隐子修炼诸影万相之术时,秘术生成的影子,却保存着灵隐子的意识与思维,即便他早已身死,也能隐藏在暗影界中,直到被自己通灵而出。灵隐子毕竟死去不过百多年,本相暗影体内有着灵力存在,藏身于暗影界中,灵力损失有限,但是也无法一直生存,至多再有百年时间,灵力便会全部散去,无法恢复,这也是他一直催促李蛰弦尽快修炼诸影万相之术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吞噬他秘术生成的影子,从而维持自己的存在。 然而老子死去已经上千年了,即便生前灵力再是雄浑,也无法维持这么长久的时间,李蛰弦不免有此疑问。 老子仍然眯着眼睛,微微笑着,仔细的看了他半天,这才缓缓说道:春秋时期,诸侯争霸,老夫出函谷关,西走流沙之时,曾有一位小友向老夫求教,问我何为有无,我答,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然后其又问,何为道,我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后又问我,何为规矩,我答,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夫每说一句,他便提笔记之,记完之后,羊皮卷轴之上字迹生光,便是你所见之经文! 李蛰弦顿时一惊,问道:这经文不是你写下的? 老子不答,反而反问道:你说了?当日那位小友离开之后,将羊皮赠送与我,而后先我一步,踏入流沙,不见踪影,我追随而去,却不得其门,今日为你所念的另一段经文所感,不由惹我附着经文中的书灵现身,老夫死去千年,不知这文来自于何方? 李蛰弦仔细的说了,老子书灵长叹一声,说道:当初便觉西方现出冥光,竟是有仙灵出世,可惜老夫早已神形俱灭,无法互论有无来去,着实遗憾! 李蛰弦听他之言,顿时知道说话的老子其实乃是老聃生前留下的一道灵力罢了,只不过这灵力着实霸道,能历千年而不散,还保留着老子的一丝意识,对于千年之前,有人能修炼到如此境地,李蛰弦倒是着实震惊,不过这人若是老子的话,那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是传说中成仙的人物了。在如今的天下中,即使不修炼灵力境界,若是在儒释道三家思想,甚至是在书画之道上有着极高天赋之人,也会自然的达到极高的拟境境界,虽然无灵力生成,但境界已至,只消筑成灵台气海,须臾之间便可超凡入圣,而老子本就是道家始祖,有此修为也不奇怪了。 不过这些倒不重要,对于这传说中的人物,李蛰弦并不热衷,毕竟他也不是道家中人,他关心的是这经文中的幻象是什么,到底有何作用,当年留下这经文的小友是什么人,为何能让他追随着踏入流沙之中,他又去了何方,为何史上没有留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三十九章 慕容家书 找到慕容情儿的时候,她正在院子中小池边的怪石上看书,恬静的模样就如同李蛰弦在曲境寻幽之地中见到的幻象中的慕容葭梨一般,到底是她的女儿,不过此时她不时的抬起头来叹气的模样显得心神不宁,不知在愁着什么事情。 这女子格外警醒,一丁点异动都会惊吓到她,自己的脚步声有什么可怕的,李蛰弦看到她吃惊的表情,不知该是好笑了,还是该道歉了,慕容情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忍不住又脸红了,白里透红的脸庞如同初春时的白桃花一般,显得呆萌而又可爱。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慕容情儿忍不住又回忆起病房中看他时的模样,还有些不知羞的摸他脸时的情况,差一点被茗惜察觉,此时尴尬的回忆起来,气氛不禁有些暧昧,虽然李蛰弦并没察觉,但眼前的姑娘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蛰弦也觉得尴尬无比,说起来,这姑娘应该算是自己的旧识了,虽然只是幼时的一面之缘,但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际遇,不过小池边的氛围确实古怪,李蛰弦站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在看什么书了? 啊!慕容情儿果不其然的又被吓到了,嗫嚅了半天,方才说道:也没看什么,说是家书也好,说是笔记也好,恶婆婆给我的,说是我父母留下的—— 慕容葭梨和叶墨烨?李蛰弦不禁有些怀疑起来,叶墨烨利用慕容葭梨修炼成镜系幻术,后自创影子意识横扫慕容氏,用他的话来说,他与慕容氏有着莫大的仇恨,即便与慕容葭梨成婚,也只是利用关系而已,为何还会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一本书,想到这里,他禁不住问道:这里写的是什么?若是唐突的话,当做我没问好了! 慕容情儿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就不说了!你有什么事吗? 李蛰弦看她目光清澈,神情懵懂,不像是故意戏耍自己的模样,真是不想说的样子,看来这书中必定记载着不少当年的秘密,狱城中叶墨烨也没有完全以实相告,不过想想也就算了,慕容氏的家事与自己无关,还是关心下如何离开这里为好。于是说道:在下在此休养一月之久,姑娘定然也担着不少干系,为在下隐瞒行迹,这些天着实辛苦了,不过慕容霸终究会找到这个地方的,我想问问姑娘是否知道逃离太湖的办法? 慕容情儿合上书册,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皮肤白嫩,仿佛予取予求的梨花般的神情,摇了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关系呀,他们都没有过来过,不过确实也不能待下去了,我刚才过去就是要说的,结果忘记了,早上大丫二丫出去打渔的时候,看见了别房的人在附近水域上搜寻,恐怕要搜过来了,你说该怎么办了? 她的语调又轻又慢,显然是边想边说,组织了很久才能说完这些,李蛰弦本来还觉得听她说话挺有意思的,但是后来却觉得着急起来,毕竟慕容霸就要搜过来了,而慕容情儿仍然一副轻松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一般,若是这样,为何又要救自己了。忍住心中的担忧,李蛰弦思虑片刻,终于说道:我—— 话还没有说完,慕容情儿忽然打断了他,说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了,舅舅带你们回来,其实并不是要杀你们,怎么现在你们互相要杀来杀去了? 李蛰弦顿时哑然,沉思片刻,说道:其实并非是我故意杀人,实在是他们逼迫太甚,慕容幻竹应我二师兄之情,从五尺观救我和茗惜过来,我还是很感谢的,只是后来他们说我重伤了你舅舅,又将茗惜带走了,甚至跟我说杀了茗惜,还想来抓我,我不长的一辈子中都在逃命,好不容易与茗惜活到现在,如何能引颈就戮,自然要反抗了,杀人并非我的本意,实是当时怒火攻心,不得不发。不过现在看来,杀的也并不冤枉,茗惜方才跟我说过了,你们慕容氏的长辈觊觎茗惜的瞳术,说是要挖了她的眼睛来研究世人中万中无一光系瞳术,若非她逃出了林屋洞,待慕容霸抓住我的时候,就是茗惜的死期。 慕容情儿从小生活在尼姑庵中,后来被慕容焕晨带回太湖,又一直离群索居,缺乏人情世故的感受,也不了解人心,李蛰弦说的充满着人性的丑恶、纷争与欲望,恰恰是她这些年修炼的静心宁咒所要避免的,更加无法理解了,凡事在她想来格外简单,错了就认错,或是认罚,偷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需要还回去,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麻烦别人,所以她说道:那你去跟他们道歉怎么样,或者你把舅舅治好如何? 李蛰弦不禁一阵好笑,不知她是真的单纯了,还是故意装傻,只能解释说道:我杀了慕容氏的八个族人,而且那夜之战我在慕容霸手中坚持许久,最后让他忌惮的不敢再施展秘术,只以掌法对我,他无法容忍我的存在,早就对我生了杀意,哪是道歉就能解决的。至于治好你舅舅,我倒是想,毕竟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而你也对我有此恩情,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我都应该帮忙,只是我哪里知道怎么救他,我连他如何伤的都不知道! 慕容情儿听他说起自己的恩情,顿时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说道:哪里是要你还什么恩,只是让你救他而已。舅舅是在你进入曲境寻幽幻境后伤的,应该与你无关,但他们都说是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吗? 李蛰弦顿时就回忆起初入曲境寻幽地时的场景,那时自己只是见到湖中的银鱼还有小渚上的蝴蝶,便思绪翩跹,止不住的回忆其曾经旧事,一丝一缕,连细枝末节都没有漏掉,李蛰弦甚至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些事情,当时尚无感觉,还以为是触景生情,但后来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如今想来,莫非那时自己便中了何人的秘术了,有人在诱导自己回忆,或者说有人在窥探自己的记忆,而那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就是慕容幻竹。难怪他们会忽然让自己参加什么曲境寻幽,连慕容氏庶房都无法进入的禁地,竟然放任自己进入,太明显的目的了,想必慕容幻竹知道自己对镜系幻术免疫,便想以禁地中的其他幻术来迷惑自己,从而打探自己抵御镜系幻术的原因,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被自己反噬,重伤昏迷。 这么说来,一切就说得通了,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慕容幻竹是因为设计自己而受伤,伤人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何其之冤啊! 只是慕容幻竹境界如此之高,为何会受到反噬了,自己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李蛰弦忽然心弦一动,若在昏迷之前想到这里,他定然想不到原因的,但是现在,他想起来了,记得在幻境中时,自己回忆的片段终止于咫尺一阁,因为那时自己回想起在其中看书的经历,十几万本书册同时出现,自己自然的施展血月之术后方才能顺畅的回忆,但是慕容幻竹显然并不知晓血月之术,无法将须臾时间延长到无限,所以在他阅读自己记忆的同一瞬间,十几万册书籍的文字同时涌入他的意识之中,甚至其中也包含着姜家道德经上的那三句经文,最终意识崩溃,陷入昏迷。 要知道当初李蛰弦修炼成血月之术前,也曾经受过这样的苦,只是后来心识突破,自然的好转过来,而慕容幻竹却并无办法抵御这庞大的信息,是时间的魔力是他昏迷,只有当他意识完整的看完所有信息后,才会醒来,只是常人要做到这一点,或许需要上百年之久,那时他怕是早就死了。 想到这些,李蛰弦忽然觉得,若是如此的话,似乎并非无法唤醒他,只消从他意识中剥离出那些记忆即可,但要完成这个,该如何做了? 一旦陷入沉思,便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了,这种感觉着实奇妙,若非慕容情儿叫醒他,怕是就要想到那个方法了,李蛰弦有些遗憾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慕容情儿有些无辜的说道:过了一个时辰了,你还发呆呢,婆婆叫你去! 婆婆?李蛰弦顿时疑惑道,但是转瞬间就想起了茗惜刚才说起过这个名字,似乎是叫做恶婆婆,是个躲在房间里不见人的怪人,不过对慕容情儿格外爱护,此时要见自己,怕是有要事要说,他连忙跟着慕容情儿到了恶婆婆的院子,并不进门,就听到恶婆婆的声音传来:你病好了就离开吧,不是老婆子留不得你,你在这里终究不妥,姑娘还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的,不能与家里太过隔阂了!你去吧!姑娘留下就行了! 李蛰弦顿时愕然,姑娘留下,莫非她竟要扣下茗惜,正要发怒时,忽听慕容情儿应了一声,这才明白姑娘竟是指的是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就离开了,慕容情儿看着他离开,轻轻转过头来,耳听得恶婆婆一声叹息,禁不住疑惑的问道:婆婆怎么了? 恶婆婆也没解释,淡淡的说道:这二人留在太湖是个麻烦,不能见他们死,也不想招惹慕容氏的那些人,你送他去乌虱老鬼那里吧,让他送他们出去,他有办法的! 慕容情儿显然是知道乌虱老鬼的,不过却是有些担忧的问道:万一他不答应怎么办? 不会的,恶婆婆说道,就说当他还老婆子人情了,他不会不答应的,不过你不能跟去,送他过去之后乖乖的回来,姑娘,婆婆不会害你的! 慕容情儿顿时有些脸红,这话说得好似把自己当做缠在那人身上的木棉花一般,羞涩的埋怨道:婆婆你说什么了,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跟她去做什么? 见到她这番小儿女之态,恶婆婆的担忧更甚,只是她也没有办法,一切都是宿命之缘,遇到了,缘起,告别时,缘落,希望如此了! 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李蛰弦醒来的第一日便又是新的逃亡的开始,自己仿佛鲨鱼一般,只能不断的游动,如此才可继续呼吸,只要停了下来,便是死亡的开始。李蛰弦与茗惜上了船,茗惜还有些不解,但当他们看到远处宛如水鸟一般的黑色船影时,便不再说话了,慕容情儿点点头说道:他们还是有些不敢靠近的,据说爹爹和娘亲当年杀了他们不少人,这附近的水域都飘着一层层浮尸,怕是有好几百人,晚上夜夜闹鬼! 李蛰弦与茗惜面面相觑,茗惜吐了吐舌头,看来也被慕容情儿的这般说辞吓到了,李蛰弦却愈发感到奇怪,一个慕容氏的仇人的女儿,为何还会被千里迢迢的找回,还这么平安的活到现在,甚至享受着独居一岛的待遇,也能如嫡房子弟一样进入曲境寻幽之地,安安静静的生活着,没有受到任何刁难。李蛰弦忽然间有些怀疑起当年的真相来了,此刻想想,当年的事情自己已经听过两个版本了,一个是曲境寻幽地中的幻境,一个是狱城中叶墨烨口述的,到底哪个是真的,他也不敢肯定。不过他有些担心起慕容情儿来了,在他想来,她如今在慕容氏的待遇一是因为嫡房所出,二是因为他有一个强势的舅舅慕容幻竹,但是如今他却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万一不醒的话,怕是今后无法再保护她了,也难怪早上的时候慕容情儿无意中提到了让自己治好他,怕是也有些担心今后的处境了吧! 李蛰弦皱起了眉头,今日之事若被其他人知道后,怕是慕容情儿的处境更忧,看来自己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临别之前,还需为他做点什么事情,于是他停下了双桨,慕容情儿与茗惜都疑惑的看着他,李蛰弦忽然说道:不能这么走了,慕容姑娘,慕容幻竹如今还在红叶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四十一章 乌虱老鬼的秘密 回到船上时已经入夜了,好在她们也没有被其他人发觉,李蛰弦上了船之后,便继续向外划着,今夜还有月光,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银辉落在湖面上,慕容情儿指挥着李蛰弦沿着月光而行,午夜时分到了一小片的水树林中,刚好可以隐藏小船。她熟练的从船中拿出网绳,拉出六条线头,让李蛰弦系在了六根树上,然后三人都爬上了网床上,如同三只小蜘蛛一般。 李蛰弦禁不住赞叹道:亏你想的周到,我还以为又要在禁地时那样,又要谁在石头上或是船上,那一觉醒来,浑身都痛! 慕容情儿嗯了一声,兴致并不大,李蛰弦本来还想把救治好慕容幻竹的消息告诉她的,但看她情绪低落的很,也不知为何,因此就没说了,还好茗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女孩子的事情,不好说给你听”,李蛰弦听完后顿时一阵迷惑,但慕容情儿就在旁边,怎么后悔听到自己说的话,因此也不好将“月事来了”这么羞人的话跟他说,只好让他自己去疑惑了。 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了,显然三人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但就这么坐着也着实显得奇怪的了些,李蛰弦于是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慕容姑娘知道出太湖的路线么? 慕容情儿摇摇头,月光只落在她的侧脸上,如同冰刀斧凿一般,让她原本白皙的面庞更加清冷,虽然她“女孩子的事情”来了,腹痛如搅,不愿意说话,但也不想让这时的氛围变得更加尴尬,只能说道: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人知道,我们这就是要去找他的,若早上没有耽误的话,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到,不过现在看来,要到明日午夜才能了。 李蛰弦尴尬的一笑,看来倒是自己连累了她们了,不过她说的知道离开太湖的人却让他心生好奇,忽然记起离开狱城之时,叶墨烨跟自己说过,让自己去找乌虱老鬼,让他带自己离开,莫非慕容情儿也是要去那里么?想到这里,他试探性的问道:莫非是乌虱老鬼? 慕容情儿轻掩檀口,惊讶的道:你听到婆婆跟我说的话了么,你怎么知道的? 当真是他,李蛰弦不禁有些奇怪起来,在来的路上,从不死医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乌虱老鬼的事情,他被称作老鬼,乃是一个盲人,平常在太湖以打渔为生,就住在太湖的一座岛上,只不过这座岛虽然在太湖幻境之中,慕容氏的人却无法抵达岛上,当时不死医也没有解释。叶墨烨与恶婆婆都知道乌虱老鬼知道出湖的办法,然而那日卓有道却在求不死医,看来这还不是太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慕容氏地方长辈一众应该知晓,却并没有为难他,仅仅只是无法上岛吗?李蛰弦不相信,即便不能上岛,但他总会出岛捕鱼的吧,那时不能杀他么,为何会容纳一个知晓太湖幻境破绽的人存在? 慕容情儿看到李蛰弦陷入沉思,却不知他在想什么,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妥,连忙说道:乌虱老鬼很厉害的,恶婆婆也怕他,不过他欠婆婆人情,让他还情的话,他会带你们出去的,别、别和他动手,你会吃亏的! 李蛰弦微微一怔,原来是担心自己,不禁有些好笑,不过心中仍然一暖,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第二日一早出发,慕容情儿选择的水路极其复杂,水面上的情景虽是一样,但李蛰弦划着船却能感受到船下水流的方向有些古怪,若不是慕容情儿指点方向,由着自己乱划的话,不知不觉的就会被水面下的暗流引导着划向其他方向了。慕容情儿解释说道:属于航道的水域,湖面下都有暗流存在,一旦被暗流挤开了,就再也无法划入其中! 茗惜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划进来的,入口在哪里,我怎么也没有看见? 慕容情儿掠过茗惜,看向李蛰弦,心中猜想着他刚才有没有记下自己说的那些方向和顺序,若是被恶婆婆知晓的话,怕是就麻烦了,她摇摇头对茗惜说道:秘密!说完之后,仍然有些担心的看向李蛰弦,只见他神情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哪里知道,李蛰弦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有血月之术在身,他有十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来记住这些方位,日后若是再被抓到的话,没有慕容情儿指路,他相信自己也能划出来。 小船渐行渐快,似乎睡眠下的暗流变得湍急起来,到了最后,李蛰弦已经不用划动了,只见前方两株水杉突兀的拦在前方的航道上,但小船却迅速的从两树之中穿过,李蛰弦只觉眼前忽然一阵眩晕,然后迅速消退,回过头去,小船已经离开挺远了,身后只有那两株孤零零的水杉。 小船慢了下来,李蛰弦放下船桨,这才发现湖面下已无暗流,慕容情儿忽然指着前方烟雾朦胧的地方,说道:朝那边划去就行,可能会绕很多圈,不过别担心,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不划够三十六圈是无法离开的! 三十六圈?李蛰弦顿时疑惑道:你是说其实我们已经快到了,但是要绕着它划三十六圈才能靠近? 慕容情儿点点头,李蛰弦有些气愤的道:为何,这不是戏弄人么? 慕容情儿显得颇为无辜,无奈的说道:这是乌虱老鬼的规矩,从这条水道过来的船都要这样,恶婆婆也不例外。 听她这么一说,李蛰弦便感觉这三十六圈应该不是故意耍人了,毕竟听慕容情儿之言,恶婆婆不是一个善与之人,而且还有恩于乌虱老鬼,不该受到这样的戏耍才对,难道这是他的自保方式么,但三十六圈又有何用?想不通这些,但李蛰弦保持着警惕,划船之时分出了一道外念识去往湖底查探,一圈圈下来,却发现湖底似乎被什么薄膜阻拦了一般,连念力都无法钻入,这下顿时对这乌虱老鬼肃然起敬,看来慕容氏容忍他的存在是有原因的啊! 一天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午夜,与慕容情儿说的时间倒是丝毫不差,划完最后一圈,隐隐约约的便看到不远处浮现出一座阴沉小岛的轮廓,慕容情儿指挥着他将船靠岸,踏上了陆地之后,李蛰弦这才好受了许多,方才那湖底着实让他心底发毛,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正默默窥视着小船一般。 这就到了啊?李蛰弦说道,慕容情儿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走吧”便带着他们沿着一条黄土路往岛上走去,茗惜狐疑的打量着岛上的环境,忽然间说了一句:咦,那里怎么有个人? 一句话吓死了在场的三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蛰弦大着胆子走近一瞧,却发现是个稻草人,顿时笑道:别担心,没事,走吧! 三人刚刚走开,却见那稻草人原本漆黑的眼睛忽然闪现一丝红光,露出森白的牙齿,呵呵一笑。 李蛰弦只觉得背心一凉,便往身后望去,但稻草人已经收敛了笑容和神光,变成了原来模样,这时慕容情儿又说道:我跟着恶婆婆来过这里一次,乌虱老鬼是个怪人,名字叫做老鬼,连着这岛也有些阴森的模样,只准人晚上到这里,怪吓人的,你们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也别大惊小怪了,乌虱老鬼喜欢安静,别打扰了他,我们先去瓜园子等着,他晚上会来偷甜瓜吃的,到时候我再跟他说话。 这岛不都是他的么,为何还要偷自己的瓜?茗惜不解的问道,慕容情儿闻言却有些不悦,让他们不要说话了还说,李蛰弦连忙揉了揉茗惜的头发,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都说了是怪人了,就别奇怪了! 茗惜嘟囔着嘴应了,再不言语,跟着慕容情儿一路到了瓜园子后,就蹲在了一旁的瓜棚中静静的等待着,夏夜里吹来的几丝凉风略微消除了一些暑气,连着两日只吃些干粮,茗惜看着院子里一颗颗在月光中发着光亮的甜瓜,顿时腹中有些饥渴起来。 想着,随手就从附近的田里挑了一个硕大的甜瓜,稍稍用力一拽,竟然没有拽起来,就认真起来,站稳脚步准备将其拔起来,但慕容情儿眼中却现出一丝疑惑,就在茗惜要动手之前,连忙拦住了她,说道:别急,这就是乌虱老鬼! 冷不丁的被这句话一吓,茗惜颤抖着腿,支吾道:你是说他是个瓜,还是说这是他的头? 慕容情儿横了她一眼说道:自然不会是个瓜了,你小心一点,乌虱老鬼虽是盲人,年纪又大,但还是孩童心性,惹恼了他,他虽不会杀你,但戏耍你一番还是绰绰有余的!说完之后,便摸了摸那土里的甜瓜,对着它说道:我们发现你了,老鬼头! 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团烟雾散开,一个满脸黑胡子的老头陡然出现在三人面前,手中捧着的正是刚才茗惜拔了半天都没拔出来的甜瓜,只见他笑眯眯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和蔼的说道:小姑娘,刚才是你想要这个吗? 三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的瘪瘪嘴,茗惜举起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老头子,我在这里了! 乌虱老鬼闻言眉头一皱,冷冷的一哼,将手中的瓜砸到了茗惜的脚下,差一点碰到她,惹得她一阵娇呼,李蛰弦不禁疑惑的看向慕容情儿,只听她轻轻一叹,说道:老鬼头最厌恶别人说他眼瞎,提到都不行,不过也不要紧,他发会儿脾气就好了,说过了,他是个怪人,别担心! 确实也如慕容情儿所说的一般,过了半天,无人与他说话,他自己便也觉得无趣,气呼呼的离开园子往回走着,三人连忙跟了上去,无声的跟在后面,远远的似乎看到了一个山谷,谷口立着两根长柱,漆成了乌黑之色,不时的有风从谷里吹来,阴森森的格外恐怖,茗惜不禁紧紧的抓住李蛰弦的衣袖,连慕容情儿也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他,躲在他的身后,时不时的贴着他的背心,传来一阵阵香腻的热触。 三人依次走入谷内,轮到李蛰弦的时候,乌虱老鬼忽然拦住了他,说道:你不能进! 为何?李蛰弦奇怪道,慕容情儿也跟着说道: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乌虱老鬼摇摇头,说道:即使是你婆婆亲至,他也不能进入,不过也怪不得你们,这样的人除了我,你们谁也看不出来——说着到这里,乌虱老鬼骈指忽然探出,直插李蛰弦的左眼,但临近之时,却再也无法寸进,似乎被什么东西止住了一般。 此时夜色深沉,众人看不清楚,但是一股血腥味道却是格外显露,李蛰弦顿时大怒,方才若非自己反应及时,左眼后的识海本能运行,逆转劫印,释放出血力拦住了他,否则猝不及防之下当真会被他伤到了眼睛,禁不住怒斥道:你做什么? 你们也看到了?乌虱老鬼对慕容情儿和茗惜说道:你左眼流血了,而且还有一股劲力拦住了我的手指,这可是睟天境的一指,你动都没动就拦住了! 李蛰弦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丝不妥,但仍然保持着冷静,问道:这又如何? 乌虱老鬼说道:古人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血液中隐藏的力量了,所以他们发明了活祭,发明了殉葬,便是想要获得其中的力量,之后就有人发明了血祭,获取到了其中力量,然而这力量却只是暂时的,血祭之人收到沉重的诅咒,逐渐丧失生机。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又是如何习得的这血祭之术,仅从你的左眼,便可以看出你的生机正在缓慢流失,最多再过半年,你的左眼会瞎,之后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虽然我这地方叫做鬼蜮,但却不收外来的鬼,所以你不能进去! 你说我要死了?李蛰弦浑身一震,一字一顿的问道,茗惜也着急的盯着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乌虱老鬼混若未见,严肃的说道:我从未见人能将血力使用的这么熟练—— 李蛰弦顿时沉默起来,乌虱老鬼或许看出了些什么,但是他无法如自己这样感受到血脉之中的力量,是的,这是血力,但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是透支生命从不知所谓的神明或是图腾中祭祀而来的,这力量勾连着血脉,是从出生那日便伴随着他的,血力由识海中的劫印逆转而生,施展时,会自然的带出血气,利用的越多,则血气越盛,颜色越是殷红,气味也格外浓烈,但是劫印正转时,会将所有收纳回去,其中或有损失,却是于性命无碍。但是乌虱老鬼为何说的这么严重,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李蛰弦慢慢说道:我的身体很好,这血力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脆弱,我为何眼睛会瞎,还会死? 乌虱老鬼顿时笑了,指了指一盘,李蛰弦随他走到了一边,乌虱老鬼这才说道: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还是什么,老夫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要多…… 李蛰弦顿时愕然,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这是自然! 乌虱老鬼没有察觉自己的语病,继续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血力确实不是血祭而来,但性命却仍然危险! 李蛰弦惊道: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这么说? 乌虱老鬼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小子,我不是才认识你的,这太湖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看过你与慕容神通一战,也看过你与慕容霸一战,实话实说,你当真是不凡,不过越是这样也就越危险!能够自由掌控的血力乃是上天的恩赐,这力量不是以生机为代价换来的,而是前世修的业落在了今世的身上,这样的人世所罕见,是天之骄子,也是被上天所仇视的,因为这种人躲过了轮回的约束。这血力具体说来,其实应该称为业力才对,业力极为复杂,作为一种力量,它高于灵力,能发挥奇妙的作用,却又无法以之驱使秘术,如今看你,似乎找到了一种施展它的方式了! 李蛰弦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但不能将心识的事情说给他听,好在他也没问,而是继续说道:即便是天之骄子,这业力也不能轻易施展,滥用业力后果不堪设想—— 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不由问道:若是滥用,有何后果了? 乌虱老鬼叹口气说道:业力乃是前世的业果在经过时间的累积后,又躲过了轮回时的隐障,方才为人所有,其实说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业力的,只是这业力乃是沟通灵魂过去和未来的关键,不会显露出来的,觉悟业力之人都是前世有着大业果的人,福祉深厚,但是业力消耗后难以恢复,若是滥用的话,业力耗竭之后,无法再发挥原来的作用,就断掉了灵魂勾连过去未来的链条,灵魂也缺失了六道灵源,死后无法进入轮回,直接便灰飞烟灭了,你若连这也不怕的话,我想有一件事应该是会怕的——修炼者都知道,剑客的灵力来源于灵台,而灵台则是灵魂游丝所筑成的,而灵魂的力量则是来自于业力,业力的缺失,等于你的灵台成了无源之水,一旦耗竭,再也无法恢复,也无法再被称为剑客了! 李蛰弦倒吸了口气说道:你是说灵力的根本其实是业力,而我之前一直都在透支着业力,一旦消耗,就无法补充了? 乌虱老鬼点点头,说道:你也不想想,你灵台未成,如何施展出连慕容神通都惧怕的秘术,若非是业力,你早就死了! 乌虱老鬼的语气逐渐凝重,李蛰弦反而冷静了下来,忽然他发现这太湖之中虽然慕容氏是主人,但是呆在这里的外姓人却更加神秘及不凡,来此见到的第一人不死医,据其言乃是周朝的姬姓后人,传承千年之久,守候的泰伯古墓连慕容氏都须谨慎靠近,狱城中的叶墨烨,一人将慕容氏搅得鸡犬不宁,而恶婆婆身份神秘,守护慕容情儿十几年,让其不受一丝伤害,而乌虱老鬼,一见便点出了自己血力的真相,甚至还知晓自己与慕容氏之间的对战,李蛰弦可以肯定,那时他并不在场,他是如何知晓的! 李蛰弦看着乌虱老鬼阴沉沉的脸,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你知道我会过来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们非亲非故,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何损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四十三章 郁闷的卓有道 李蛰弦的左眼现出一圈血丝,暗暗的催动着血月之术,毕竟卓有道还是廓天境剑客,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是否又有精进,即便没有,廓天境剑客的一道秘术也有开山裂石之威,不是肉身承受的起的,还是警惕一些为妙,尤其是现在在未弄明白血力的究竟之前,不想过多施展,而本相暗影又还在沉睡。 卓有道还没有过来,然而每过一刻,李蛰弦都在耗损着体内的血力,实在不能如此浪费下去,于是他大呼一声,道:你若是想要杀我,为何不亲自过来? 他似乎是在沉思,过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月光下青树皮面具格外可怖,但是并不言语,李蛰弦不想与之为难,说道:你若是在担心我泄露你与不死医勾结的消息的话,那么你可以放心了,我在这停留不久,便会离开的! 卓有道沉默半晌,最后说道:你方才施展的是镜系幻术?慕容幻竹为何带你去枫林居,你与慕容氏是什么关系? 李蛰弦想了想,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我与慕容氏之间没有关系,若执意要说有的话,只有仇恨的关系,他们想要杀死我,仅此而已! 若真是如此的话,你岂能修得镜系幻术,你是慕容幻竹的儿子是也不是?卓有道语气不善的说道,十几年前就听说慕容氏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女娃,如今又是你,这些年只有你们两人进入过太湖,你敢说你与慕容氏没有关系? 李蛰弦被他说得怒火越来越大,凡是涉及到父母的事他看的比天都重,如何能受他如此讥讽,沉声喝道:我已与你解释了,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向慕容氏之人去求证,不过在我看来,你怕是没有这个胆子,什么乾剑客,竟然敢自比于天,以乾命名,你现在就是一个没有面皮之人,苟且就罢了,还敢过来招惹我,卓有道我告诉你,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斗门镇的小子了,今日你口出轻薄,又主动出手,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来吧! 斗门镇?卓有道听他之言,顿时想起了当年旧事,毕竟那个小子不过十一二岁便以月陌孤影之术困住了自己,给他的印象极深,如今仔细看看,面前这人与那小子倒是有七八分肖似,当初自己便差点杀死他,如今他知晓了自己勾连不死医的事情,又有方才的偷袭之事,看来此事无法善了,不如趁机杀了这小子算了。想到这里,卓有道眼中顿时凶光大冒,不过心中却又有点惴惴不安,一是忌惮他方才施展的镜系幻术,生怕他与慕容氏有着亲密关系,万一杀了他、引来了慕容幻竹的话,就得不偿失了,二是担心之前不死医说的什么劫印,听说这秘术乃是守护要人所用,一旦遇到性命危机,劫印破损之后将会反噬触发之人,自己即便杀了他他也不会死,死的反倒是自己,虽然之前这小子的劫印为湖水所破,此秘术之罕见绝不会有多个存在,但是卓有道也不敢冒这个险,方才就是因为如此,才驱使傀儡施展幻术,现在到底要不要出手了! 然后李蛰弦并没有给他沉思的机会,即便无法施展什么秘术,但是方才施展过的镜系幻术竟有出人意料的效果,他也想通过卓有道才试探一下这幻术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是否能用来对付廓天境的剑客。仍然是镜五行之术,以识海中的雷系灵力施展的雷刃之术,卓有道猛地瞪圆双眼,直直的盯着李蛰弦约有一息的时间,若是方才施展玄暗行隐之术进行背后刺杀的话,若没有类似于慕容霸镜回照之术那样的秘术的话,必定难逃一死,只是可惜了,这身法须以极限的血月之术施展,对身体损耗极大。 镜五行之术生效了,卓有道闷哼一声,急忙退开数步,手捂额头,似乎受了伤,但是却并没有如先前的稻草人那般崩溃,甩了甩头便清醒了过来,笑道:看来镜系幻术也并非如传言中的厉害,即便你施展成功又如何,就这点威力,连狗都杀不死,若非稻草人正好被你灵力克制,也不会如此不堪,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慕容氏都教会了你什么? 话音刚落,手掌指挥,已是廓天境的他早已可以秘法暗施,身负金风两系灵力,出手便是一记风刃连着一道剑雨之术,夜色之中,不管是风刃还是剑雨,都有着天然的保护色,常人极难察觉,若非李蛰弦早已分离出数十道外念识散布空中,又施展开血月之术来感知的话,即便逃脱开去也会狼狈不已,但此刻,却已在卓有道出手之时已然察觉,翩翩然的避开秘术落点。对于这类被慕容神通定义为瞬时秘术的招式,只消身法迅捷便立于不败之地,李蛰弦并不担心,他害怕的只有那种延时秘术及通灵之术,这种秘术极耗精力,即便胜之,必然也会耗费无数血力,还不如直接逃走了。 卓有道也没想着一招见胜负,既然是习得镜系幻术之人,必然有着过人之处,何况这小子狡猾无比,尚在少年之时,便过五关斩六将,逃脱专诸盟与闻韵剑庄两派追杀,实在不能以常人来揣度。风藩篱之术落在李蛰弦身后一丈处,成半圆竖立,这是在防备他逃跑,卓有道已生了杀心,脚下踩着旋风步舞,如同轻云一般,到底是廓天境剑客,秘术施展如同行云流水,一旦展开便络绎不绝,挥袖旋踵之际,便有无数秘术一一施展而出,李蛰弦刚刚避开又一道风刃之后,身后顿时传来巨大的吸力,暗暗一骇,竟是陷空之术,如此风力,不仅限制剑客的身速,甚至能够撕扯开剑客的身体,饶是李蛰弦自负可从慕容霸手中逃脱,也不得不正视起来,左眼中不断流出血迹,血月之术不断施展,慢慢的进入了玄暗行隐的境界之中了。 秘术往来,多是卓有道的,但李蛰弦步伐精妙,虽然偶尔狼狈,却并未露出败绩,两人渐渐的打出了真火,李蛰弦也逐渐发觉卓有道战斗方式的不同来,与慕容霸的稳重凝势、伺机而动相反,卓有道更多的是靠着自己灵力充沛、秘术精湛多样,频繁施展秘术而战,从而让对方防不胜防,只消稍有停顿便有瓢泼大雨般的攻势袭至。 这种战斗方式倒是李蛰弦首次遇到,只能以步伐频繁移动来躲避,不过对方施展了多个如陷空之术一般的限制性秘术,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若不施展万钧黑天之术来反击的话,怕是没多久便会被其秘术追赶上,但是乌虱老鬼的那番话却让他颇为忌惮,若是真的话,自己将无法弥补这损失,甚至危及性命。 就在这时,李蛰弦忽然心念一动,记起意识沉沦之时,在那虚空之中出现的除了那道蓝色闪电之外,还有相隔千年的老子的意念,老子说过三句经文中蕴含了无尽的时间,而时间也可凝聚灵力,如此说来,自己识海中沉淀的经文其实也是匹敌那闪电一般的力量,若是将之施展到卓有道的身上,会如何了? 李蛰弦记得初次运用这经文时,只是将其显现在那睟天境暗客面前,他的意识便崩溃掉了,只是卓有道比起高出一层天的境界,怕是不会这么容易,但若是以镜系幻术将其反射回去了,会如何?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禁不住激动起来,若是使之成功的话,自己无疑打开了镜系幻术的另一扇门,该叫做什么了,嗯,镜月轮转之术如何,毕竟经文中的幻象都与时间相关。 正这么想着,卓有道已经揉身而上,破玉声之术与破凌风术同时施展,重合之下,其速可比慕容霸施展的千雷刃击之术,李蛰弦不得不以玄暗行隐之术躲避,左瞳顿时一阵刺痛,鲜血直流,不过也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随即便以镜系幻术的手法,将道德经文三句中的第一个无字幻象附着到凝镜之上,反射了回去。 镜系幻术无可抵御的传言果然名不虚传,当然是要排除掉李蛰弦自己,卓有道眼中顿时露出迷茫之色,步伐渐渐缓慢,直到最后竟然站立不稳,蹒跚几步之后,跪坐到了地上,李蛰弦正暗自惊愕,不知这幻术到底对他有何影响,不过这时也无妨了,若是要取他性命的话,只需几步上前,一刀刺出即可,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风动,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灰衣老者快速奔来,除了乌虱老鬼还有谁。 只见他瞥了自己一眼,也不知眼盲的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但李蛰弦却感觉他发白的眼球动了动,似乎露出惋惜的神色,随即奔到卓有道的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之后,顿时疑惑的说道:他身体无碍,意识也并未受损,为何会这样,等等,他的反应为何如此迟钝,让我看一下—— 说到这里,不知他如何查探的,但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过头来望向李蛰弦的方向,声音忽然变得惊恐起来:你到底对他施展的是什么秘术,缘何瞬息之间,竟然老成这样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恍惚之间并没有理解乌虱老鬼的意思,醒悟之时,仍然不解,说道:他怎么了,怎么老了,不是和方才一样么? 乌虱老鬼双手四处游走,转眼之间摸遍了卓有道全身骨头,摇摇头说道:虽然身体无碍,仍然如他年龄一般年轻,但是意识却已经迟缓、涣散,眼神无光,黄斑生出,这是迟暮之相! 说着,他忽然大声冲着卓有道吼道:听得到吗?你是谁? 卓有道迷茫着双眼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说出一个字来“啥”,乌虱老鬼又大吼一声,卓有道似乎是听见了,只不过这次迷茫的时间更久,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老了老了,不记得了! 乌虱老鬼随即叹息一声,走过来对李蛰弦说道:形若不变但心转眼间却已成白头居士,小辈,你这秘术着实狠辣,将人能摧残至此,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多少好日子了,虽然我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你左眼生机的消失,可有刺痛? 李蛰弦点点头,忍不住说道:前辈可有办法救我? 乌虱老鬼说道:我哪有什么法子,若是有的话,我自己的双眼岂会瞎了?你到底施展的是何秘术,为何如此古怪,莫非又是靠的业力? 李蛰弦皱着眉头,也不清楚这老头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办法来救自己,左眼的刺痛确实如他所言,在施展血月之术时便已察觉,一直在担心,他能够看出,似乎不像是乱猜的,李蛰弦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至于卓有道现在的情况,更是一团乱麻,自己确实是施展了镜系幻术的,但鬼知道那经文的幻象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他只能摇摇头,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我做的,但我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不过前辈若是肯相助在下的话,我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说到这里,李蛰弦不禁又有一丝疑惑,卓有道性格桀骜不羁,自负乾剑客身份,一心想要逃离太湖,背地里还暗中勾结不死医,这种吃里扒外又不老实的人,乌虱老鬼为何如此看重,禁不住问道:方才也是卓有道先向我出手,我还击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别怪在下多嘴,此人我在外也认识,乃是闻韵剑庄的剑客之首,天下闻名的乾坤六十四剑客中排名第一的乾剑客,为人最是骄傲,性格也诡谲阴狠,虽然他性命为你所救,但或许他不会将这救命之恩放在心上,毕竟这类人总是只看到自己的痛苦,而忽略外人的仁慈,甚至把这仁慈当做对自己的侮辱,前辈你将这树皮面具置于他的脸上,只要他一看到自己的倒影,便会想起这痛苦,甚至这面具会让他将这痛苦的来源归结到你的身上,若是哪****恩将仇报,我也不会感到惊奇,这世间的怪人何其之多,中山狼的故事仍言犹在耳,前辈不可不防! 乌虱老鬼轻轻一笑,说道:我见过有人养蛇熬鹰的,也见过饲养虎狼的,蛇鹰虎狼难道不恶么,不然,但为何还有人这么做,盖因山林孤僻,大漠苦寒,于是寂寞使然,老头子在这岛上呆了几十年,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救下此人,好歹有个活人可与你说话,算你也好,害你也好,老头子并不惧怕,恰恰相反,与人斗可谓其乐无穷,也算是增添了些趣味,如今你把他弄成了个老头子,痴呆的比我都厉害,日后难道还要我来照顾他么,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你若是还想离开这太湖的话,就把他给我治好,若是不然,你就留在这岛上陪老头子吧!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字幻象生出镜月轮转之术,可使人顷刻间熔岩不变,而意识老去,以镜系幻术手法施展,无法抵御,端的是门厉害的幻术,但李蛰弦听完乌虱老鬼的话后,却不禁苦笑一声,俗话说覆水难收,岁月对人也是一般,能掌控的只是未来的时间,而已然逝去的永远无法追回。他能够感知到方才幻术中,卓有道见到的幻象——春暖花开,草绿山坡,旭日和风,年幼者牵牛而行;夏蝉和鸣,山花吐艳,接天莲叶,懒书生坐而垂钓;无边落叶,草木枯黄,天高寂寥,天命人登高怀古;红日如豆,白雪皑皑,静夜无声,迟暮女对镜潸然——四季之景轮转反复,一旦意识沉沦进去,每反复一遍,见到的景物则越复杂,沉浸的则越深入,时光在意识中留下的痕迹也越是深刻,转瞬之间便似度过了几十年之久,意识变得越来越缓慢,如同迟暮老人一般。 这些时间并非虚假,也不仅仅只是幻象,老子之前在他意识中解释过这些经文幻象,其中包含有时间积累下的灵力,施之卓有道之身,便似反着施展李蛰弦的血月之术一般,意识时间变得极短,而现实时光变得好长,瞬息之间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这是幻象中的灵力使然,不是解除幻象后便能恢复的,乌虱老鬼可是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四十五章 饮茶告别 这个就弗晓得了!慕容情儿说道,说的话多了之后,不知不觉的就说起了吴侬软语,甜糯的语调听着格外动人,配上白皙的面庞与微微透红的羞涩,当真是秀色可餐。 茗惜轻轻哼了一声,李蛰弦连忙尴尬的收回脸红,似乎是察觉了他方才放肆的眼神,慕容情儿的面靥更红了,只听她小声说道:他的眼睛瞎的很早,据说还是幼时的时候便这样了,他的身世只有恶婆婆知晓一些,不过她也从来不说,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怕是没有办法了,这老鬼谁也不怕,若非恶婆婆说他欠了自己的人情,这次也不会带你们离开太湖! 离开太湖?李蛰弦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如何带人离开太湖的,慕容氏当真能够容忍一个外人随意的进出太湖幻境么? 慕容情儿摇了摇头说道:这自然是不会的,太湖幻境是从慕容文政时期便开始营造的,除了最初的十几年里,有人能够闯入外,之后再无一人能经过无涯桥进入枫林居,乌虱老鬼他们是世代居住于岛上的岛民,不是从外面来的,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如何进入太湖幻境,他知道的只是如何从这座岛出去而已。他带你们出去,自己是不会出去的! 李蛰弦心念一动:他知道出去的路线,这是为何,难道太湖幻境只对进入的人有效么? 弗好意思,这个弗晓得了!慕容情儿说道,李蛰弦见她并无隐瞒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便不再问了,喝完茶之后,随她到了谷外一处竹林中,穿过竹林,里面是一座花舍,茗惜闻见菜肴香气,匆匆的奔向后院,慕容情儿则回头对他说道:乌虱老鬼说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离开太湖的,只有在没有月亮的时候才行,而且听闻你的身体刚好,他想让你在这里再多呆一段时间,我明日就准备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乌虱老鬼会帮你的! 这就要走了么?李蛰弦虽然与她才相处几日,但这个动不动就会脸红,却又经常偷看自己的姑娘,着实给他带来一番极其玄妙的感受,如同这清晨的朝气一般,有她在身边便似升腾起一股欣欣向荣的喜悦来,打心底里不想就这么告别了,只是别人是慕容家的姑娘,好心救了自己一命就算了,哪能赖上别人,不管是对女子清誉的影响,还是对她在慕容氏中的处境,都是不好的。 这是在挽留自己么,莫非他也对自己动情了?慕容情儿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咚咚咚的直跳,十几年来第一个见到的男子,还是十几年前自己第一个见到少年郎,他体内留着自己的血液,还有莲池的幻象以及恶婆婆说的的那十六字批命的应命之人,通过这一个月来的殷勤照顾,慕容情儿也不知自己起了什么样的情绪,多多少少的一丝好感,让她原本修炼的静心宁咒也略微乱了,只是自己身为慕容氏女,怕是与他难以再见。虽然心中感伤,但慕容情儿到底修身养性了十几年,对万物荣辱不惊,是不可能做出当初红拂女的举动的,于是轻轻福了一礼,说道:出来了几日了,婆婆也会担心,我还是回去的好! 李蛰弦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宜挽留,只能惋惜的说道:若是如此,姑娘路上小心,救命之恩,没齿不忘,日后若有机会,再报答大恩! 慕容情儿轻轻点点头,便离开了小院,茗惜这时才从后院回来,兴高采烈的对李蛰弦说道:慕容姐姐真好,竟然还给我们留了饭菜,她与我一同起床,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做的,咦,她人了,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她走了!李蛰弦说道:进去吧,看看有什么吃的! 走到后院,葡萄架子下原木制成的小桌,纹理仍在,上面摆着四个盘子,松鼠鳜鱼、雪花蟹斗、碧螺虾仁还有黄焖河鳗,都是苏州名菜,李蛰弦只在苏州停留片刻,并不认识这些吃食,但茗惜在他昏迷的这一个月里却是从慕容情儿口中学到了不少,也吃到了不少,桌上的这些菜肴颜色亮丽,香气扑鼻,还没投箸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美味。 菜肴之侧还有冰镇好的黄酒,听茗惜说,似乎岛上存有古墓岛边的墨池水,乌虱老鬼便是靠着这杀人的池水来冰镇酒水的,李蛰弦不由好笑,但这黄酒入口绵软,清凉入胃,倒是出奇的好喝,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李蛰弦长长舒了口气,长叹一声:若是没有慕容氏在这里,太湖倒是一处人间胜景,美景、美食、美色,江南风物尽集于此,可惜就在湖边的苏州人却无机会感受,也难怪乌虱老鬼这么大的怒气! 酒足饭饱之后,坐在树下晒着太阳,已经进入秋天了,天气也渐渐凉爽下来,这种安然闲适自从离开鬼谷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茗惜打着哈欠靠在李蛰弦的腿上缓缓睡着了,看来昨夜是睡得不好,也难怪了,本来睡得就晚,又要担心自己,还和慕容情儿说了那么久的夜话。正好,没了茗惜的干扰,自己也可专心想想如何救治卓有道。 无字幻象乃是四季更替,只消意识沉沦其中之后,四季更替的就越慢,直到与现实的四季一般,每更替一次,一年的时间便过去了,然而现实之中却只是瞬息罢了,似乎与血月之术类似,意识时间无限延长,却又与血月之术不同,卓有道没有拓展自身意识的秘法,无法抵御幻象强制消耗他意识中的识力,一旦所有意识在瞬息的幻想之中经历了宛如真实一般的几十个岁月,他无可奈何的便成为了一个意识上的老人。意识的识力已然耗损,除非有何办法能够弥补这些,将逝去的岁月还给他,否则是无法救治他的。 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是否能够恢复了,李蛰弦想道,既然灵台可以恢复,意识为何不可,卓有道的身体仍然年轻,意识虽然凌驾于六识,却也是由身体而发,只要他的身体无碍,意识衰老也只是暂时的,何必要自己救治。不过他又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这么简单的话,乌虱老鬼也不会如此震惊,而且卓有道并非因为劳累而便是意识缓慢,而是失去了曾经活跃的识力,意识犹如失去水分的树叶一般,正在逐渐干枯腐朽,映照在自己凝镜中的意识反射的频率都缓慢了下来,若不凝神感知,就要感觉不到他了。 李蛰弦闭上眼睛,又细想半天,回忆着昏迷时老子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时间也可凝聚灵力,如今想来,其中似乎有未尽之语,李蛰弦眼神倏地一亮,顿时得了一丝明悟:时光若是也是灵力的话,那么它与五行或是光暗灵力有着绝然的不同,毕竟时光不可捉摸,看不见也抓不着,除非附着在外物之上,否则谁也无法察觉到它,据如同那些经文中的幻象一般,显示的是河流的变化,金石的腐朽,落叶的翩跹,战火的蔓延;时光附着外物,之前自己本能的便将其沿着未来的方向运转,但时光本身不仅代表着未来的走向,同时也有过去的痕迹,难道已然消逝的时光便不是时光了么,那为何河流留下了沙子的积累,铁锈板结在兵器之上,叶子缘何会飞舞,世间又为何残存破碎的城池了,若时光当真可凝聚灵力的话,它也是从这些外物之中凝聚而出的,既然这样,若是将消逝的时光抽回,又或是改变时光灵力的施展流向的话,是否可令河水倒流,铁锈消逝,落叶重回树梢,城池再现繁华了? 啊!想到这里,李蛰弦禁不住长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察觉到自己似乎探索到了一个新的领域,这是前人从未踏足的,就连儒家圣人也只是感慨了一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从未想过追溯从前。李蛰弦震惊于自己的明悟,若是他日自己真的修炼到了这样的境界,是不是山河都为我所动,沧海桑田由我指挥,日升月沉受我掌控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神仙了么? 不过这只是他的臆想而已,回到现实之时,他才感觉到其中的困难,施加于一个人意识中的时间都如此难以逆转,何况是山河大地了,如今能够将卓有道的意识恢复到昨夜之前便已是难于登天了。不过对于时光灵力的运转方向,他还是觉得有一丝道理的,世人本能的觉得真实的时光存于未来之时,而过去的时光只存在于记忆之中,时光只存在于一点之上,过去之后便消失了。 只是李蛰弦逐渐想的更深,尤其是当老子告诉他时光也是灵力之后,若是以灵力来看待时光的话,它就不会是虚拟存在的,也不会只存在于一点之上,而是无限的,存在于当前,存在于未来,也存在于过去,如同一条不断延伸的道路,若是道路的话,则有东西南北之分,若秋去冬来是从南往北走的话,那么秋去夏来,那就是从北往南走,时光这条道路并非单向的,而是双向的,只要将无字经文幻象中的四季轮转方向逆转的话,幻象中的人的意识将沿着时光通道向过去逆流,李蛰弦相信,卓有道必可恢复如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卷 太湖幻境 第四十七章 业力的来源 乌虱老鬼与卓有道说完之后,走出草棚,便感觉到一旁槐树下之人,一道目光灼热的注视着自己,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乌虱老鬼顿时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他,但显然也是用心了,我相信你,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你让你妹子先去花房等着,我与你说说话。 李蛰弦点点头,跟茗惜说了之后便跟上了他,乌虱老鬼边走边说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老头子还是昨夜的那句话,你先得起个誓,不然这些秘辛无法告诉你! 李蛰弦想了想,问道:怎么起? 乌虱老鬼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发白的眼珠像是忽然恢复了光明一般,竟然露出了一丝神采,李蛰弦不禁倒退一步,却见他紧紧的盯着自己,说道:须以你至亲之人起誓,在我召唤你的时候,你须再来太湖一趟! 李蛰弦顿时怒道:你想让我以茗惜起誓,不行,她只是个孩子,这些事我自己承受即可,不要再祸及到她! 乌虱老鬼摇摇头,说道:不是她,虽然你们形同兄妹,但你们目光之中却藏着爱恋与淫邪,算不得兄妹,你须以你的父母起誓,也不用说别的,只消你发誓若不应诺则永生无法与他们相见! 李蛰弦顿时愣住了,乌虱老鬼的话着实令他羞愤和难堪,同时也让他震惊,喝斥道:你说什么了,什么淫邪的,不许你这么说,还有,你是如何知道我父母之事的,你怎么知道我与他们失散,而不是他们离世了? 乌虱老鬼不为所动的继续摇头:你先起誓,我再将这个告诉你! 李蛰弦愤怒无比,却也无可奈何,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无论如何他也猜想不到一个瞎眼的老头是怎么看透这么多事情的,于是他只好以与父母的重逢起誓,但说出誓言之时,一道血气从他左眼而出,落在了乌虱老鬼的右肩之上,他顿时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乌虱老鬼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说道:现在可以说了,不用看便知你此刻的疑惑,先将这事跟你说了也无妨,你与你那妹子还有父母的关系,并非我从哪里打探而出的,而是从你身上的业力感知到的。之前我跟你说过,业力乃是前世业的累积,经过时光的凝聚之后隐藏于灵魂之中的力量,只有极少人能够感知到这股力量,而其中能运用的则更少。领悟到业力的人,今世的业也会与业力连接到一起,形成新的业力,你施展业力之时,也是暴露自身业,根据业因及业果,业分为业缘和业障,一为善,一为恶,你身上的血迹带有自身的业力,而老夫身上的符印,不仅是转化业力为己所用的钥匙,也是感知他人业力的触角,亲缘之业最易暴露,知晓你与父母及妹子之间的遭遇不足为奇,若你修炼到老头子如今的境界,也可做到。 李蛰弦轻轻点点头,没想到这业力还有这般神奇的地方,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肩上这血气是怎么回事了? 乌虱老鬼说道:很明显了,根据业的出现的方式不同,业其实分为了身业,语业以及意业,方才你发出了誓言,便与我产生了业缘,由于是从你语中产生,便为语业,本来这语业不该为人所见的,但你我皆是业力者,老夫的符印又显示在肌肤表里,吸引了这语业,便让其显形了。 李蛰弦狐疑的问道:那你之前如何知晓我与叶墨烨相见一事,如何知晓我习得了镜系幻术,又是如何知晓我与慕容霸一战的详情了?听你之言,这太湖之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你,哪里都有你在,但慕容氏如何不会察觉? 乌虱老鬼略微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觉得我身上这些符印从何处而来,老夫祖上世代经营太湖,与不死医一般,甚至可追溯到吴泰伯之前的荒原时期,一代一代的繁衍传承,这符印从最开始的颈后的一处,然后蔓延到全身,这是太湖赐予家族的礼物,将老夫这一脉人以这符印与太湖相连,太湖千百年来积累的业力,便是通过这符印与我相连,供我驱使,可以这么说,虽然慕容氏占据了太湖,不死医的祖先受封于此,但太湖真正的主人却是老鬼我,你在太湖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业力感知,你说如何不知晓你的事情! 你的业力来源于太湖,这是何意,你不是说业力来源于前世的业么,而且太湖如何也有业力,若是如此的话,普天之下的山川大地岂不皆有业力?李蛰弦顿时不解起来。 乌虱老鬼顿时沉默起来,诚如他所言,业力只维系在生灵的身上,只有生灵才有六道轮回,才有前世今生,而山河大地乃是亘古存在的,无前世,无身语意业,如何可生灵力,然而乌虱老鬼却无法将事情告知于他,毕竟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于是说道:我只能这么跟你解释了,不过他日你重回太湖之时,我可为你解释这其中原由! 李蛰弦也看出他有所隐瞒,但谁又没有秘密了,便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与叶墨烨又是何关系,听说他曾经杀过不少慕容氏族人,为何? 乌虱老鬼顿时有些疑惑,说道:他既然教授你修炼镜系幻术,怎么会不跟你说起当年旧事,他能教你,必然让你答应他什么事,就如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起了誓一般? 李蛰弦只好道:他是说了,他说他父亲当年为寻找墨家遗物来到太湖,被慕容氏所擒,后入赘到林家,他出生后习得了墨家秘术,幼时聪颖,进入四家书阁跟随慕容氏修习秘术,最后与慕容葭梨成婚,慕容葭梨钻研幻术变疯,杀了无数慕容氏族人后跳湖自杀,而慕容氏将罪怪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关在了狱城,因此仇视慕容氏。至于为何教我镜系幻术,一是我与慕容氏有仇,而仇人的敌人自然便是朋友,所以不排斥我,其次是我答应了帮他找到他的师叔!叶墨烨虽然说了,但是我并不十分相信,你既然与他相识,那他说的究竟是否属实,以你的年纪来说,应该是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吧,哦,我是说,你应该察觉到那些事情吧,你清楚这些旧事吧? 又是一阵比之前更长的沉默,显然这些问题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乌虱老鬼的极限,过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叶墨烨此人绝不简单,当年的旧事即便是我也看的不太明白,虽然事实上看上去与他说的相差不大,但是谁也不清楚他与慕容葭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他如何习得镜系幻术的,还有慕容葭梨为何会性情大变,那么疯狂的研究幻术,如今慕容葭梨已死,留下来的他无疑是最大的凶手,慕容氏自然不会放过他的!不过当年我曾见过他一面,是他找上我的,虽然他不懂得业力,但是却猜到了离开太湖的方式,便以此为要挟,让我答应了他,在他想要离开时,打开通道放他离去! 所以你答应了他?李蛰弦问道。 乌虱老鬼点点头,说道:那时叶墨烨虽然年轻,却有一股看穿人心的魔力,老夫那时也不过而立之年,心性不稳,境界也不显著,自然着了他的道,以业力起誓了,作为回报,他告诉我了一个慕容氏的秘密,可做保命之用,这个你也莫问,我不会跟你说的! 李蛰弦对此倒并不在意,不管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慕容氏的问题,只要自己离开太湖之后,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而已,与自己无关,所以此刻即便乌虱老鬼解释的模棱两可,他也懒得深究,不过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却是在意的很,因此问道:那关于我性命的事情了,你能解释清楚了,昨夜你说我业力消耗太大,性命不久,但又让我起誓,似乎又不担心我离开太湖之后就死了,还有我这眼睛的问题,从昨日起便隐隐作痛,这是为何? 乌虱老鬼顿时笑了,说道:别担心,既然我让你起了誓,自然不会让你死的,不过老夫之前说的也属实,与慕容霸一战,你血力消耗过甚,一般领悟业力者的业力皆存于血脉之中,而且往往还有遗传性,你也不例外。但血液中的业力施展却存在着极大的问题,那就是业力的施展必须释放血液出来,对人的身体影响极大,毕竟血液乃是身体精华,一旦受损,只能靠身体补偿,长此以往,脏腑不堪驱使,你的性命就堪忧了,尤其是在你急需施展业力之时,为激发业力出现,你全身血液或许大半都要逸出体外,此时你的肉身极度危险,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战时过长的话,你的脏器都会因失血而受伤,多几次的话,即便铁人也无法承受。你的左眼便是开始,我见你运用业力之时,血液都从左眼开始,所以业力大多从左眼周遭的血脉中出现,如今你感觉左眼刺痛,那是因为左眼供血不足,引发的血管痉挛! 李蛰弦怀疑的说道:未免言过其实了吧,虽然我以血液施展业力,但施展之后,这些弥散开的血气仍然为我吸纳回来了,并无损失,如何—— 乌虱老鬼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业者的身体与寻常剑客不同,剑客的灵台气海若是有损,他仍然可以作为一个凡人而生活,然而业者却是不同,业者从初生之时,身体便充盈着业力,与他的血脉相连,每一滴血液之中都包含有磅礴的业力,业力一旦耗损,储藏业力的血液将会死亡。而且业力与灵力不同,不管是灵台还是气海中的灵力,即便耗竭,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吸纳灵气便可恢复,然而业力乃是前世业果所化,前世已过,无可补充,所以业者一般需要极度谨慎的运用业力,不到生死关头不可施展,但是你,从进入太湖以来,应付慕容神通,又与慕容霸一战,业力损耗甚急,所以我就感觉到了你左眼的业力的缺失,若你仍然如此运用业力的话,不出三年,你便会血液干枯,行动迟缓,最后窒息而死,且你这一死,不再进入轮回,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李蛰弦心中一震,但仍然保持着表面的冷静,说道:轮回一事本就虚无缥缈,谁能知道死后之事了? 乌虱老鬼怀疑的一笑,说道:是吗,不过世人皆是如此说道,不管是佛是道,皆有死后世界,宁可信其有吧!你也不用着急,业力虽不可补充,但是只要有生机弥补,也可恢复一些,最为关键的乃是时光! 时光?李蛰弦顿时惊喜道,自己便有道德经的文字幻象,其中蕴含着庞大的时光灵力,若真是如此的话,自己岂不是不用担心业力恢复的问题了。 乌虱老鬼不解李蛰弦突然转变的心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业力的本质其实也是灵力,乃是前世的业在长久时光中对后世的影响的凝聚,譬如说前世你救了一个人,此人后来成为一名剑客,对世间造成了巨大的影响,那么这名剑客在你救治他之后所凝聚的灵力,都将化为你业力的部分,前世的业其实是无法消除的,业力损耗的是长久时光所凝聚的灵力,也就是说,只要你再等待几十年,便相当于你前世救治的那名剑客多了几十年积累灵力的时间,如此,便可恢复业力了!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时间太久了,几十年后,我自己也死了,业力于我还有何作用,你刚才说的生机弥补是何意思? 乌虱老鬼继续说道:生机才是关键,简单说来,生机等于时间,你吸纳相当于几十年时间的生机,便可顷刻间恢复业力! 啊!李蛰弦顿时醒悟道:所以你不让我进入谷内,原来是怕我将里面的生机吸纳走了! 乌虱老鬼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李蛰弦不解的道:什么是生机了? 乌虱老鬼说道:生机其实也就是灵气,但又与灵气不同,我们知晓万物有灵,但灵气间却是有区别的,你去过曲境寻幽之地,知晓那里灵气充裕,与外界不同,这便是了。自然中的灵气如同风一般,随时再被剑客吸纳,也随时四处飘荡着,从它诞生之时,与人一般,也有年岁,只有年岁越长的灵气,方才有越浓的生机,也只有这样的灵气,才对恢复业力有用。 李蛰弦顿时疑惑道:如此说来,岂不是与酒一般,年份长的酒才是好酒,若是要找这样的灵气,是不是要去些人迹罕至之地! 乌虱老鬼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不仅是要人迹罕至之地,还要是封闭之地,不然灵气逸散出去也无甚作用。 李蛰弦点点头:懂了,但如今我业力耗损,有什么快捷的办法让我恢复了? 乌虱老鬼顿时露出心痛的表情来,踌躇半晌方才说道:我许你进入谷内半日,让你疗伤,应该可缓解你左眼的伤势,日后少运用业力,多寻找包含生机之地,慢慢可恢复过来! 李蛰弦不屑的说道:真小气,才半日的时间,我才能吸纳多少。 乌虱老鬼摇摇头,不与他争辩,这半日的时间已经令他心如刀割了,无论李蛰弦怎么说都不松口,李蛰弦无奈,只能如此了,约定第二日过来找他之后,便返回了花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一章 业力如雾 春江可怜事,最在美人家。鹦鹉能言鸟,芙蓉巧笑花。地衔金作埒,水抱玉为沙。薄晚青丝骑,长鞭赴狭斜。苏杭之名,苏州还在杭州之前,从踏入城中的那一刻起,白墙黑瓦,青石板路,还有薄雾之下打着油纸伞走在巷弄之间的美女妖娆,宛如一幅花卷,等待着观摩它的人一一探索,或许是小桥流水边浣纱的少女,或许是酒旗茶幡下宿醉的书生,或许是游走在街道上吆喝的小贩,这浓浓的生活气息让李蛰弦不禁沉醉,已经多久没有闻到这样的气息了,即便是在荆州讨生活的时候,也没有察觉过如此可一般的闲适。 松鹤楼,苏州有名的酒楼,一掷千金求一醉的豪门富户也不在少数,李蛰弦虽然非富户,但剑客身份自然有一番风流,即便身上的衣裳已经淡去了华光,迎上了的小二仍然不敢怠慢,问道:两位可预订了位置? 李蛰弦顿时疑惑道:怎么,没有位置么? 小二殷勤的说道:松鹤楼是苏州诸多酒家之首,酱鸭还有鳜鱼皆是一绝,因此常年座无虚席,位置也还剩下几个,不过却是留给城里几位贵人的,二位面生的紧,恕小的眼拙,看不出二位身份,若是没有预定的话,那就为难了! 李蛰弦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原来是看自己衣着普通,身后又无随从跟着,不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不想让自己上楼啊,宁可空着位置等待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富人,李蛰弦顿时笑了,不过却也没有为难这个小二,他的心思倒是挺符合他小二的身份的,以前在荆州的时候,他唯一的好友,李仁也是酒楼小二,此人倒是像极了那位朋友,一样的势力。 李蛰弦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当初儒者庄试后剑庄授予自己的剑客玉佩,放到小二的眼前晃了晃,然后说道:现在行了吧,前面带路吧! 剑客身份,且不论任何剑庄的剑客,在当今天下中都是第一等的存在,即便是各国的皇族都排在剑庄之下,原以为自己亮出剑客身份,小二便会诚惶诚恐的请自己进去,岂知这小二并没有如此,反而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警惕的神色,对他说道:请将这玉佩借我一观! 李蛰弦递给了他,店小二紧张的看了看,走到了店中,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壁画,李蛰弦也好奇的走了过来,只见壁画上一共四行四列,分别显示着十大剑庄还有南宫、司马、慕容以及王家的玉佩图形,还标注着玉佩的归属,店小二反复打量了一番李蛰弦的玉佩,对他说道:圆形镂空,上刻杜鹃啼血,边缘的一丝浸色,乃是古玉无疑,确实乃是蜀国灵隐剑庄的剑客玉符,阁下身份自然无假,不过先生难道不知么,如今晋梁大战,其余各国各有属意,我吴国支持伐晋,而你蜀国则站在了晋国一边,吴蜀两国虽未开战,但实际上却已敌对,先生何故出现在我苏州境内,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暴露身份,不怕苏州城内的城守剑客么? 李蛰弦顿时一怔,自己这才出来两个月,怎么就晋梁大战了,还有吴国为何会支持梁国伐晋,吴国以前不是与梁国纷争不断的么,否则姜杏鹤的二叔也不会守在南方了。 看着李蛰弦愣住,店小二也不知该如何做了,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吴国的敌人,但又是剑客身份,若自己冒犯了他,若他暴怒之下杀了自己怎么办,但若不把他赶出去的话,万一掌柜的和城里的剑客知晓自己招待了敌国剑客,非得把自己给扔出酒楼了。 李蛰弦显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难处,对于自己敌人的身份反应的也有些迟钝,摆摆手说道:不管这些了,肚子饿了,你先给我弄点吃的来!说着,便径直上了楼,找了个窗边的雅座坐下了,店小二无奈,只好将玉佩还给了他,假装没认识出他的身份来,去安排饭菜了。 哥哥,北方又打仗了,我们该怎么办了?茗惜顿时紧张的问道。 他们打仗关我们什么事,他们打他们的就好了,我们吃我们的!李蛰弦说道,茗惜闻言顿时也瘪嘴一笑,紧张的神色顿时消除,这时也意识到了这里乃是江南,北方的战火怎么也烧不到这里来:不过还是别打仗的好,一打仗,店小二都不让我们吃东西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这个倒是个问题,不过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也不必在意。 我们要去哪里了?茗惜问道:还要去西域寻找你的父母么? 茗惜说着,心里有些担忧,生怕他找到父母之后,就不要自己了,或者再也看不起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了,说完之后,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顿时让李蛰弦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如何听不出茗惜的失落,摇摇头,说道:当初王释空也只是一说,这个香囊还不一定就是西域那个萧家的东西,我和爹娘分别了也有十几年了,我也习惯一个人了,如今也不急着找到他们,还是随缘吧! 茗惜闻言,心情顿时又好了,这下又可以霸占着哥哥,与他长相厮守了,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了,不去西域了,僵尸鬼这些人也不知在哪里,也不能给叶叔叔他报仇,我们要回荆州吗,去找孙管事报仇? 李蛰弦心念一动,觉得茗惜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孙管事的本事应该与卓有道相差无几,以前自己是打不过的,但如今自己有了镜系幻术与那经书幻象,未必不能一战,只是那四季幻象中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无法施展出全力来,也不知其他的文字幻象有没有同样的作用。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报仇是一定的,不过回荆州也没用,之前我们不是去过么,专诸盟和闻韵剑庄都被童子厚一把火烧掉了,里面没人,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报仇一事还要准备一番,别急。 说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想起来了,指了指太湖的方向对茗惜说道:在那里的时候,我答应了一个人,帮他找到童子厚,不过奇怪的是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将童子厚叫做师叔,说他的年纪只比他父亲小几岁而已,茗惜,你觉得童子厚像是六七十岁的人吗? 茗惜顿时惊讶的捂住了嘴,说道:他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童子厚么,他不是和你一般大的么,怎么看也就比你大一两岁而已,怎么可能? 李蛰弦也赞同的说道:我也不敢相信啊,不过他说的也并没有错,童子厚确实也是墨家后人,也住在鬼谷里,但他的样子怎么会保养的这么好,难道返老还童了么? 茗惜呆萌的摇摇头,这样的问题连哥哥都想不通,她更加想不到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显然童子厚之谜深深的吸引了二人,两人决定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团,便准备往江宁而去,寻找二师兄张韧逸询问童子厚的下落。听慕容幻竹说,如今张韧逸与他一同呆在吴国的朝廷之中,乃是当今东宫的太子中允,倒是挺适合他所学的学问了。 不过在去江宁之前,李蛰弦觉得还是先给自己找一柄趁手的弓箭为好,先前大师兄给他制作的重工,遗失在泰伯古墓岛了,如今自己不管是万钧黑天之术、玄暗行隐之术还是血月梅影之术,都需业力或者血液激发,对身体影响极大,还是疾箭之术可靠,即便对慕容霸无用,但天底下的剑客不是个个都是慕容霸的。 正在说话间,一行人缓缓上来,店小二在前面殷勤的迎着,与方才对他们的态度来讲,当真是派若两人,李蛰弦顿时有些怒火,目光一等,到底是与慕容霸一战过的,识海之中还留有慕容霸的九天境雷系灵力,即便并非刻意使出,但即便一丝的遗漏,也是这凡夫俗子抵抗不了的,只见他顿时浑身一震,颤栗起来,一个食客经过他身边之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头,顿时如若雷击,倒在了一旁,那一行人连忙戒备起来,却并没有发现敌人,心惊不已。只有这个店小二知道厉害了,虽然没受什么伤,却也吓得够呛,带着这行人进入雅间之后,便匆匆过来告罪说道:已经吩咐厨房了,先生莫怪! 茗惜轻轻一哼,李蛰弦却从怀中摸出二两散碎银子给他,说道:既然打仗了,我也不吃白食,你按这个上就行了! 店小二不敢接下,李蛰弦顿时又要瞪眼,店小二连忙接了,心中却是苦笑一声,松鹤楼不同于寻常酒楼,又处在富裕的江南之地,这楼里一盘菜的价格都要超过二两,自己少不得要自己掏腰包了,谁叫自己倒霉,偏偏遇上这么个主,哀叹一声,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就有四菜加上一壶酒过来了。 苏州酱鸭,松鼠鳜鱼,倒也有两个好菜,李蛰弦的不满之意也消去了不少,然而人比人却是气死人的,只见方才经过的那一行人落座不久之后,便有一溜的小二们络绎不绝的往雅间里送菜,水陆八珍,各色珍馐,看的李蛰弦也目瞪口呆,却又无奈,方才那些人华服流香,环佩铿锵,一看便是身份极重之人。不过奇怪的是,身份贵重却偏偏没有飞扬跋扈的举动,这对见惯了权贵仗势欺人的李蛰弦来说,未免感觉太奇怪了,而且这么多人在雅间之中吃饭,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李蛰弦都忍不住施展出一丝外念识,深入了雅间之内。 却见里面两张方桌,男女分坐,男四女二,其余四人看样子像是护卫,守在房间的四角,相貌狰狞,坐着吃饭的男子中,为首的一个灰白头发,已然知天命之年,模样威严,显然是领头之人,两名女子,一人年轻,应该是豪门千金,即便吃饭,头上还带着轻纱,身后丫鬟服侍,身旁还做着一个年级稍大的健妇,看她手掌粗大,满手厚茧,显然是有身手的人,不过李蛰弦并未在这一行人中察觉到灵力的痕迹,应该是普通人了。 这么多人,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直到领头的老者吃完饭,喝完茶,放下茶杯之时,众人方才纷纷放下碗筷,望着他,只听老者对四个护卫说道:低调行事,先去城外与队伍汇合,天旺与北斗先去牵马备车,准备好后我们再下去,李嫂子看好小姐! 众人一一应了,叫做天旺与北斗的两个护卫便身手矫健的下楼,从马房牵回了自己队伍的马匹,然后回来保护这一行人下去,李蛰弦此时也刚刚吃完饭,方才偷窥一番,只觉得这一行人举止奇怪,忍不住跟着他们走了出来。刚刚走出酒楼,本来静静停在路边的驽马陡然长嘶一声,随即奋力的挣扎起来,想要挣开束缚他的缰绳,而此时它的身前正是那名身娇体弱的蒙纱少女。 驽马本是性情温顺,耐力好但缺少爆发力的骟马,但是此刻这几匹马却像是集体疯癫了一般,忽然间爆发出寻常时的数倍力道,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齐齐挣脱了缰绳,纷纷向前飞奔过去,眼看就要将马车前的千金与两个吓傻的随行之人撞倒在地,李蛰弦却见那四个护卫还没有动作,这才想起这几个虽然有点功夫,却还是寻常武夫,不管是眼力还是反应力都无法与剑客相比,如何能反应过来。 好歹是几条人命,李蛰弦也无法坐视不理,尤其是那年轻的女子还是花一般的年纪,若就这么香消玉殒,着实令人可惜,于是脚步微移,念力凝于双掌之中,瞬间化作了千钧重担,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凭着两只手按下两匹马的脑袋,接着又按下另外两匹,四匹驽马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压,虽然仍然想要反抗,却四蹄无力,倒在地上哼哼直叫。 见此情景,尤其是在这江南之地,男儿多文质彬彬,哪里见到如此身手,纷纷叫起好来,李蛰弦顿时有些尴尬,对着诸位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不过当他回过头来看向为首的老者时,笑脸顿时敛去,却见这老头一脸严肃,警惕的看着他,不知是何意思。 李蛰弦见此人如此不识趣,便带着茗惜准备离去,但这老头却是不依,指使着一个护卫上前拦住了他,道:我家主人有话对你说,还请留步! 李蛰弦疑惑的看着老头,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老头扬了扬手,指向酒店内,显然是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蛰弦眉头皱了皱,暗暗猜测这老头的用意,但想了半天,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不过他倒是不怕,几个不懂秘术的武夫,即使是茗惜,小指头便能解决。走进酒楼,还是方才的雅间,店小二正在收拾,护卫赶走了他们之后,房间内只剩下老头,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老头,一个剑庄的汉子,还有李蛰弦与茗惜。老头指了指茗惜,问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先出去—— 话还没说完,李蛰弦便打断道:这是我妹子,有什么事不必瞒她! 茗惜抿着的嘴顿时弯成了月牙,老头闻言,颜色也缓和了几分,连连说道:这样好,这样好!方才的事情老夫失礼了,公子救下老夫的孙女,是我江家的大恩人,请受老夫一揖。 老头缓缓的伸出手,本来是想做个姿态,然后便由李蛰弦将他扶起的,岂知却未见他如此做,脸色反而冷淡了许多,只听他道:难怪这么大的做派,原来是姜家之人! 老头顿时一怔,看看他的模样,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但为何这人说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仔细揣摩了一下他方才的话,顿时恍然大悟的说道:公子误会了,此江非彼姜,乃是江河的江! 李蛰弦顿觉尴尬,拱了拱手算是道歉,说道:在下错怪了,老先生莫怪,我与那姜家有些仇怨—— 说到这里,见这些人都只是寻常之人,他也不想将剑客纷争带给他们,便隐藏住自己的身份,虚虚实实的跟他们说道:我们本是汴梁人,只可恨他姜家仗势欺人,想要强娶我妹子,我千辛万苦才带着她逃离魔抓,是以对姓姜的颇有些成见! 老头微微沉默,随即笑的更灿烂了,又是连说“这样好,这样好”的,也不知到底什么好,过了片刻,老头方才说起正事来,只听他道:老夫这一行人乃是往江宁送粮的,粮队就在城外,不过如今北方打仗,这南方也不太安定,虽然请了武师随行,但显然暗箭难防,方才那驽马惊厥,必然是有人暗中下手,还好为公子所救,所以老夫舔着脸想请公子与我们随行,帮扶帮扶,这酬谢自然不会怠慢公子的! 竟然也是去江宁的,李蛰弦与茗惜对视了一眼,想着,与他们同行也是好事,毕竟刚刚从太湖幻境出来,若是与茗惜单独上路,行迹太过明显了,混在这群人之中谁也不知自己的剑客身份,等到了江宁,毕竟是国都所在,各色人员复杂,剑客的身份也不会过于明显,如此想着,他便也同意了,不过为了隐藏剑客身份,万一路上出了事施展秘术的话则过于显眼,于是说道:随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方才老先生也看到了,在下臂力惊人,不是吹的,比之当年霸王举顶的项羽也不遑多让,但是拳脚上的功夫并不擅长,这眼下趁手的兵器也没有—— 老头听出来了,这是在向自己讨要兵器啊,不过这个也是自然,以他方才的身后,寻常的兵器自然是看不上的,而上品的兵器也绝非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看他们衣着,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即便是的,逃出汴梁后,四处躲避姜家追捕,也不会剩下多少钱财,不过这也是件好事,若不知此人底细,有他这样身手的人倒还真不放心,不过既然知道他与姜家是对头的话,也算是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不怕他不听话,因此笑道:这个是自然,不知公子善使什么兵器? 弓箭,越重的弓越好,力道越大的越好,你能找到几石的弓来?李蛰弦问道。 老头面露为难之色,好弓不易得,何况还是重弓,只能先在城中兵器店里寻寻,看看有什么弓吧,便说道:我让天旺去城里打探一下,如何? 李蛰弦也知道此事急不来的,之前的那柄弓大师兄花费了三年方才完成,而材料更是鬼谷积累的精品,眼下他的期望没有这么高,只要找来个六七石的弓矢与一些铁箭就行,以疾箭之术施展,便是睟天境的剑客也是不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章 买弓 天旺闻言便听命去了,众人又回到了酒楼之中等待,等了一会儿,李蛰弦有些担心,便对江老头说自己要去看看,让茗惜在这呆一会儿,茗惜知晓哥哥对弓箭品质要求极高,便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待,江老头见他留下了妹妹,倒不虞他逃走,便允了,只见他慢慢走出酒楼,但走到窗边往下看时,却见他早已消失在了人流之中,不禁暗暗称奇。 没几步就赶上了先走一步的天旺,只见他刚刚走到了临河的一间兵器店中,向掌柜询问强弓的消息,这时李蛰弦也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解释说道:弓还是要上手试过之后才知道好坏,我过来看看! 天旺点点头,对掌柜说道:你把你们店里的强弓都拿出来吧,别舍不得,我们是要花大价钱的! 掌柜闻言顿时一喜,说道:要说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清河街,只有我这敬武阁的兵器是最多最全的,这强弓一般店铺是拿不出来的,要知道一柄好弓,从制材到成品,中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这材质更是关键,选用什么木,弓胎用什么,弦用什么…… 李蛰弦打断了他说道:你这有几张弓,都拿出来看看,若是趁手的话,就在你这里买了! 掌柜的见这二人豪爽,便不再卖弄了,只消高高的开价就是了,便招了招手,吩咐店里的伙计将库房的强弓都搬了过来,一共有三张弓,掌柜的拿出其中一张,说道:此弓以闽国所生的柘木为干,荆州的水牛角为胎,力有三石,非力士不可开之! 李蛰弦闻言轻轻一笑,拿起掌柜说的力士不可开之的弓来,小指轻轻一勾,便听得弓弦剧烈的一震,在空中嗡嗡直响,看着目瞪口呆的掌柜和天旺,问道:还有更大力的么,这种弓我十岁的时候就能拉开了! 啊!掌柜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江南人士乃是当初五胡乱华之时衣冠南渡的世族,向来不以武力称道,还是后来剑客出世,仅以境界来评判,即便书生也可修习,南方这才在武力上赶上了北方,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年纪不大的少年,小指便能张开三石的硬弓,这就让他惊奇了:这一张乃是铁胎弓,有四石的力道,公子可以试试! 李蛰弦摇了摇头,没有看这弓,四石是他当年到达灵隐剑庄时拉开的力道,对如今的他来说仍然是轻了,直接拿起了最后一张,只听掌柜连忙解释说道:这张弓是别人放在这里寄卖的,不过主人说过了,非千金不卖,这弓身非金非木,浑身乌黑,不知是何材质,弦也是,放在这里已有六年,尚无一人可以拉开,是以也不知其力道,公子臂力惊人,若是有意的话,可以尝试一番! 噢,是吗,竟还有这样的人在,放了六年还没卖出去,要价千金,掌柜的,不会是你杜撰的吧!李蛰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柄模样颇有些丑陋的硬弓,仅以这弓身来看,这木头上满是疙瘩和虬结,不像是什么好木,但是入手之后,却感觉其重量惊人,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是两个伙计一同抬来的,怕是有七八十斤了,这还像点样子。 轻轻拉了拉弦,仅以他的臂力竟然没有拉动,这让掌柜的和一旁的伙计顿时放下了心来,怕是心中还在嘲讽着他不过如此,李蛰弦也不在意,念力灌注于右臂之上,念力善于借力,尤其是重力更是他修炼身念识时便领悟到的,怕是已有万钧之力,虽然用在箭矢之上,力量或有衰减,但是拉开天下任何强弓都不在话下。 念力流入,重新握入手中强弓似乎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力量,如同有灵性一般的轻轻震动了一下,传到李蛰弦的识海之中,便似沉睡之人苏醒时的轻吟,这让他不禁暗暗称奇,这路边随意的一个兵器店中,竟然有如此兵器,甚至可能还有器灵,仅以此观,此弓比之先前鬼谷精华所出的那柄铁胎弓更要珍贵。 李蛰弦已知此弓的珍贵了,便不再拉开,否则不知在场诸人该如何惊讶了,直接问道:掌柜的,寄卖此弓之人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倒是没有隐瞒,说道:那人没说名字,不过满头白发倒是挺好认的,年纪也不太大,大约四十岁左右,只是精神头不好! 满头白发的四十岁男子,李蛰弦心中顿时一惊,对了,还是六年前,正是自己进入鬼谷之时,姬无涯似乎也是那时被赶出了岷山,莫非当真是他么? 想到姬无涯,李蛰弦对这奇妙的长弓顿时充满了温馨之感,见物如见人,不过想到此处还是苏州,姬无涯如今身份特殊,湘溪子也没有放过他,还是不宜泄露他的行踪,看了看天旺,见他神色无异,便知晓他是当真不晓剑客之事,更加不会认识姬无涯,这才稍稍安心,对掌柜说道:这弓我看上了,掌柜的,你说多少钱吧? 掌柜的有些窃喜,毕竟这弓之前说了是要千金的,而那个寄卖者又没说什么时候来取,在他来之前这钱都是自己的,即便他回来了,自己也能得到几成的利头,不过他又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看似斯文,但衣着朴素,到底有没有钱还是问题了,因此试探着问道:公子也不试试这弓么,若是拉不开的话,岂不是白花钱了么? 李蛰弦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直说价钱就行了! 掌柜听他语气不俗,稍稍安心,便说道:方才也说过了,寄卖者说千金不卖,怎么也要千两黄金,不过公子,这可不是我说的,请见谅啊!李 蛰弦点点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倒也值得,不过我身上没钱,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取钱! 掌柜闻言,脸色顿时黑了,搞了半天竟是个穷鬼,登时变色,厌恶的说道:没钱的话就出去,挡住我做生意了! 李蛰弦顿时看向了天旺,但这可是千两黄金啊,他一个护卫哪能做这个主,自己浑身上下,也只有主家给的十两黄金,没想到这人真的狮子大开口,要了这么个宝贝,他连忙说道:此事还是由老太爷决定吧! 李蛰弦也知道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便对掌柜说:你放心,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你跟我们走,去找江老爷要钱!说着,便拿起硬弓走了出去,掌柜的哪里肯依,但又夺不会来,只能跟在后面与天旺一同回到了松鹤楼中。 不行!我们老爷只是答应给你提供一个武器,而不是任你狮子大开口的,别说千金,百金都不行,这么贵的兵器,我李润芝从来也没见过,你若要买,你自己出钱好了!江老爷还没说话,身边那个自称为李润芝的老头先出口拒绝了李蛰弦的非礼要求。 李蛰弦只好看向了江老爷,老头也是一脸的尴尬难堪,为难的对李蛰弦说道:李公子,这个是不是太贵了一些,要知道老夫乃是商贾,这一趟的生意不过也就千金,若是买了这弓,岂不是白走了,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好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江老爷说的也有理,在下此举却是孟浪了,不过此弓在下却是志在必得的,对于武人来说,好的兵器并不只是杀人用的,而是自己武道上的伴侣,在下长于箭术,找到一张好弓乃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一次是巧合,也是缘分,若是没有江老爷赠兵器之语,在下也不会找到那个店铺,遇不上此弓,若是江老爷无意的话,就由在下去跟那个掌柜说吧! 江老爷听他说的郑重,心中倏地一惊,忍不住问道:我若不付钱,你要怎么办? 李蛰弦笑道: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你说了? 你要强抢?不行,这掌柜的就在门外,你若是抢走了,他赖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也出不了城了,让老夫想想!江老爷顿时也为难了,那弓他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只是力道大些罢了,但此人却认定了这弓,倒让人着实为难,方才也与掌柜的讨价半天,愣是一文钱不让,吃准了他们,自己若是给了这钱,可收得此人之心,护自己一行人北上,做生意挣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批粮食不能出事,不过这小子可就挣大发了,万一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可就吃大亏了。 想了许久,江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钱我给,不过之后的报酬就没了,不过你得听我两月的差遣,守护我这一行人的安危…… 这是自然!李蛰弦说道,毕竟你出血了,在下虽无盛名,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江老爷又说道:你说你善于箭术,但这弓力道惊人,也不知你到底是否在吹牛,在付钱之前,你得先证明你能驾驭得了此弓,如何? 李蛰弦想了想,点点头,对他说道:你让那兵器店的掌柜给我一壶铁箭,寻常竹箭或木箭承受不住此弓的力道! 江老爷给旁边的李总管使了个眼色,李润芝即便生气,也不得不出门跟那掌柜的说了,过了片刻,店里的两个伙计抬来一壶铁箭,总共二十支,合在一起怕是有四十多斤,李蛰弦提到背上,对诸人说道“出城”,随即众人便随着车马出了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章 试箭 城外的十里亭处,便是江家的粮队,前前后后一条长龙蜿蜒曲折,怕是有几百辆车,看来这江老爷的生意做的不小,兵器店的宋掌柜不禁也稍稍安心。 天旺和北斗二人离十里亭百步立了一个简易的箭靶,李蛰弦拿弓站住,却摇了摇头,说道:百步穿杨,算不得什么本事,辕门射戟也只是小伎,此弓力道超过五石之上,箭又是精铁所铸,一箭若只杀一人着实可惜! 江老爷听着暗暗心惊,问道:那你想怎样? 李蛰弦回头四顾一望,十里亭边是条不足两丈宽的小河,河边怪石嶙峋,有大有小,李蛰弦指着这些石头,说道:你们挑些大的石头摆到河边,呈竖行依次排列,我三百步开射,一箭射穿所有! 在场中闻言之人,顿时倒吸一口气,宋掌柜说道:这些可都是江南的花岗岩,硬得很,三百步你敢说射穿?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老爷见他坚持,便让车队的力夫搬着石头到了对岸,这一个个石头都有脑袋大小,依他之言,摆放在了河边的粮车上,共有五枚,李蛰弦走出三百步,远远的只能看到那边的车影子,而江老爷等人也只能看到他的一个影子,与身旁的李总管还有天旺等人互看了一眼,叹息的说道:这年轻人太傲气了一些,即便臂力再强,但三百不开射穿石头的故事老夫却是从未听闻过,当年飞将军李广也只是一箭射入了石中,没入一寸而已,也没有射穿。 李总管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等待会儿他出了丑,再看他怎么说吧! 正说话间,忽然只觉得面皮上一阵刺痛,仿佛被刀割过一般,正惊诧之际,忽听砰地一声,隔着几十步远的河边、摆放靶石的地方,岩石碎裂,四溅开来,顷刻间的威势宛如山崩一般,着实惊人,附近胆子小的甚至双腿发软,瘫坐了下来,江老爷这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当真做到了,一箭射穿五石,这是何等惊人的本事啊! 李蛰弦缓缓走了回来,众人再看他的眼光已是不同,本来想低调的他,此时也不得不敷衍一番众人的吹捧,对江老爷说道:在下说过了,我武艺稀松,维度箭术还行,若是江老爷看得过眼的话,这一路在下定当尽全力! 江老爷顿时大笑,连连点头,拉过宋掌柜说道:这弓老夫买了,不过这是在路上,不会带那么多金银,不过老夫乃是余姚江家的四房家主,江家世居余姚,已有两百余年,曾经也是官宦之家,你若是信得过,老夫可手书一封,你去余姚找四房管事要钱,他定然会给你的,这是一个办法,另一个办法就是老夫手中有盐引两万斤,作价给你如何? 宋掌柜想了想,能拿出千金的人家确实也少,何况自己也没什么靠山,千两黄金藏在家中也是麻烦,徒惹贼子惦记,还是拿盐引的好,容易保管,换钱也容易,便说道:盐引吧! 江老爷点点头,对李总管招了招手,从他手中接过盐引,说道:你拿好了,若掌柜的不做这官盐买卖,也可到时候来余姚,凭此兑换千金! 宋掌柜拿着盐引离去,江老爷着人整理粮队之后,也开始上路,准备在傍晚前抵达苏州城外二十里处的王家庄,李蛰弦便和茗惜跟随他们上路,身上背着怪木弓和铁箭,不下八十多斤,众人见他瘦巴巴的身躯似是好不吃力的模样,不由啧啧称奇。 到得傍晚时分,到了庄子外,粮队围成了圆圈,卸下了驮马,开始做饭,好在这是在吴国境内,又是江南富裕之地,土匪山贼不多,李蛰弦随着江老爷、李总管等人一同吃饭,茗惜也坐在他的身边,不远处的江小姐和那健妇李嫂子则在马车中吃饭,不时还从车窗中飘来一记好奇的目光,李蛰弦报之一笑,却羞得她连忙低下了头,李嫂子轻轻一哼,愤怒的放下车帘,再看身边的江老爷眼中似乎也有嗔怪的意思。李蛰弦顿时尴尬起来,说道:失礼了! 江老爷没说什么话,李蛰弦则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你们是送粮去江宁,又恐惧路上出事,为何还要带着府上的小姐同行? 江老爷说道:此事无需隐瞒,说与你知道也没什么,这一趟送粮到江宁,其实也是送小女到江宁完婚的,否则也不会让她这么奔波了! 李蛰弦又奇道:什么人家这么显赫,还要你们亲自送女儿上门,你们不是余姚望族么? 江老爷轻轻一笑,却不解释,李蛰弦觉得奇怪,又问道:为何不走水路了,可以走运河到江宁啊,陆路行程又远,路上还有拦道剪径的山贼,不仅危险消耗还大? 江老爷顿时面露苦涩,与李总管互看一眼,随即各自叹息了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李公子,你是不知江南的格局,江南虽然富裕,但是其实不管大家还是小户,家家屋里都没有余粮! 李蛰弦顿时奇道:这是为何? 江老爷沉默不语,显然是想到了伤心之事,李总管便接过话头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刘家粮行么! 刘家粮行?李蛰弦疑惑道,心中忽然一震,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一股不妙的感觉笼上心头。 李总管点点头,继续说道:刘家粮行是吴国最大的粮行,本来是没这个行会的,以前只有布行,但大概十年前,在江宁出现了粮行,刘家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家,也不知其到底有何靠山,短短两年时间便垄断了整个江南的粮食买卖。 即便有了粮行,对你们有何影响了?李蛰弦问道。 江老爷叹息一声,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若是普通的粮行也就算了,但是刘家显然是有背景的,靠着官府的支持,吞并了其余几家大粮行之后,便伙同朝廷颁布了一个法令,规定所有人家不得存储超过三年的食量,余者必须贩卖给粮行! 李蛰弦冷冷一哼,说道:如此强买,我却是从未听闻有过,他们如此霸道,就没人反抗过么? 江老爷说道:自然是会有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灾荒战乱之年,本就是大地主的发财之年,低买高卖,一进一出,便可有寻常的十年之获,这样的法令自然不会有人听从,但之后刘家粮行联络了官府,查抄了好几个府的大户,即便有人家中当官的也没有放过! 当官的也没有放过?这样的法令会有朝廷官员同意么?李蛰弦疑惑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晓,江老爷说道,这些抢粮的身着红衣,被我们称为赤卫兵,各个身手不凡,又心狠手辣,死在他们手中的平民百姓数不胜数,有这前车之鉴,剩下的大户也只能听命行事了,这一次便是将粮食送到江宁,否则三月一次的赤卫兵下乡查验,若被查出,家里怕是要死好多人! 原来如此!李蛰弦点点头,又道:你还没说为何不走水路了! 李总管无奈的说道:水路,不管什么河,如今都被刘家粮行承包了,只有他们的船只才能通行,其余送粮的人都只能走陆路,不然太多的船只会堵塞运河的。 听过这些,李蛰弦心中的那丝不安渐渐明显,脑海之中也想起了一个面孔,刘掌柜,那是一个年轻的面孔,当时自己还不过十岁年纪,而这个掌柜不过也只大自己六七岁而已,但那时的他,却已经在算计梁国了,若非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几乎就要成功,但即便失败,在梁国的朝廷之中,他仍然布下了一枚棋子,也正是因为这枚棋子,方才逼得姜家抵御北方晋国的辅国大将军被免,梁晋第一次大战中优势殆尽。 此人用计极深,如今又垄断了江南的粮食买卖,还与吴国朝廷交好,他到底想做什么,看到眼前的诸人,李蛰弦心中又起了疑惑,不禁小声的问道:莫非令千金此次就是要嫁给刘家粮行之人? 江老爷苦笑一声,说道:看来瞒不住你啊,却是如此,刘掌柜如今二十有四,尚未娶妻,游历江南之时,借宿江家,恰见小女,本来没有什么的,但一月之前说是看上了小女,要纳她做妾,老夫这商贾之家如何斗得过他权势熏天,只好送她过来了。 李蛰弦闻言顿时怒喝一声“岂有此理”,但江老爷却显然已经想通了,只听他道: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刘掌柜虽然强势,但也不失为一良配,有这女婿在,我江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小女当初与其也有交谈,言语之中对其也颇为赞赏,事情如此,还能有何要求了! 李蛰弦尴尬的一笑,见他们虽然是被强迫,但是却也甘心情愿,便也没有心思为他们抱不平了,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找地方休息去了。茗惜趴在李蛰弦的腿上,见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李蛰弦轻轻一笑,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眼睛闪出白光的那一夜? 茗惜点点头,李蛰弦说道:那个刘掌柜就是当初让郑大白杀我的幕后黑手,若非因为他,我们也不会进入专诸盟,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茗惜顿时怒哼一声,皱了皱眉头,沉默半晌,忽然又道:既然他在江宁,不如我们偷偷去见他一面! 李蛰弦看向茗惜,只见她的眼光之中流露出一股杀气,犹如一只护犊的母豹一般,李蛰弦忍不住轻轻一笑,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没想到小茗惜竟然长大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章 遇袭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继续北行,一百多辆车,照料粮食的则有三百多人,再加上请来的镖师和府里的护院,近四百人的队伍,好在南方富庶,道路平整,即便是河流众多,但大都建有桥梁,只是人辛苦一些罢了。 这么多人的队伍,一般山贼是不敢来劫道的,即便来了,七八十人的护院加上镖师只要稍微用点心,依靠着粮车作为护墙也能打退他们,李蛰弦不禁疑惑起江老爷雇佣自己的理由了,千金毕竟不是小数目,若不帮他打退几波人的进攻,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连走五日,马上就要到达常州,若是行船的话,怕是早已到了丹阳,然后沿江而行,一日便可到达江宁,南船北马,南船北马,南方就应该行船才对,李蛰弦看着这些人驾着马车,路上耗费着粮食,就感觉这群人当真是有病,即便刘掌柜怕阻塞运河,但运到江边总可以吧,那么宽的江面,有什么船能够阻塞的了的。 一路行来,疑窦太多,即便路途平安,李蛰弦也不敢放松警惕,每日睡觉时都将茗惜藏在身后,枕着弓矢而睡,就在靠近常州的这一夜,众人已然入睡,但忽然间只听一阵“着火啦,着火啦”的呼喊声,李蛰弦倏地睁开眼睛,弓矢上弦,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由于靠近常州城,附近也无高山大川,山贼无处可躲,是以这一夜车队并没有围城防御阵型,而是各自分开,一簇簇的扎营,李蛰弦一时之间无法查看到全貌,只能以外念识飞抵半空,这才察觉到的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粮车都有火势,火势迅速的向着队伍中间的江老爷等人的宿营地传来。 既然火起,必有偷袭,这几乎是刺客对付大队人马常用的手段,李蛰弦自然不会陌生,以火势扰乱队伍阵势,然后趁乱偷袭,暗杀目标,李蛰弦带着茗惜连忙赶到了江老爷与江小姐等人的马车附近,江老爷此时也早已醒来,慌成了一团,好在有李总管指挥护院还有镖师稳固车阵,派人灭火,这才稍微稳定了些局势。 啊,李公子是你,你来了就好,快快阻止贼人,莫让他们害人性命!江老爷见到李蛰弦后,如见救星,连忙求救道。 现在火起,不宜乱动,李总管先阻止护卫收拾一下附近的车队,不要让火势蔓延过来就好,其余人等暂时就等在这里,倚车自卫,敌情未明之前不要乱动,以防给贼人可趁之机!李蛰弦对他们说道,江老爷见他一副淡然的模样,自然以为他胸有成竹,临危不惧,原本担忧的心情也缓和一些,连连吩咐手下照办。 营地里乱了片刻之后,除了一些力夫的大喊大叫之外,倒是少听厮杀之声,众人便稍稍安心,以为真的只是不小心走水而已,然而李蛰弦却仍然按住他们,不让他们出去,众人不解,李蛰弦解释说道:我观察过火势,乃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少来,而中间未曾燃起,若是走水,不会这么蹊跷,除此之外,方才我忽然又想起你们离开松鹤楼之时,那几匹马忽然受惊,此事怕也是针对你们的,既然是人有心为之,就不能掉以轻心,还是等等看,今夜这么大的阵势,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到底是从专诸盟手中逃出的人,果然不出李蛰弦所料,看到人群渐渐稳定下来,火势也慢慢变小,暗中藏着的贼人再也忍耐不住了,火光之中,一个黑影猝然窜出,竟然就在江老爷附近的一辆马车之后,这人身手着实不凡,手中一泓秋水,在火光之下格外刺目,江老爷大叫一声“李公子”后,便瘫倒在地。李蛰弦暗暗的不屑一瞥,随即一箭射出,也没用疾箭之术的手法,仅靠着丑木弓本身的力道射去,竟也有一声骇人的风啸声传来,黑影顿时被铁箭带走,拖动着刺客后退十几步,方才被钉在了一棵树上,弓矢却仍然嗡嗡的响个不停。一箭之威竟至于斯,若是有明眼人在这,怕是顿时便会离开,但场面极乱,江老爷一行人担惊受怕,而刺客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也似没看到这一箭威势一般,竟然次第而来。 江老爷等人都已经藏到了马车里,埋着脑袋,撅着屁股,如同一只恐惧的鸵鸟,既然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李蛰弦便站在马车前,搭着弓箭,警惕的四处张望着,箭囊里一共有二十支铁箭,他有自信箭不落空,但这些刺客若是太多的话就不太好办了,毕竟寻常的箭矢承受不住丑木弓的力道,一旦射出、接触到目标之时便会碎裂开来。 茗惜也藏在哥哥的身后,既然要隐瞒剑客的身份,她自然也不好出手,只能装作娇柔的姑娘,但令她奇怪的是,哥哥接连射死了三四个刺客了,那些人仍然悍不畏死的过来,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人一个个的从马车后面窜出,但她看的明白,马车后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乍暗乍亮的火光发出些微的光芒,察觉这奇异之后,她忍不住拉了拉李蛰弦的衣角,小声说道:哥哥—— 噢,你也注意到了啊!李蛰弦看了眼茗惜目光的方向,便知道她发觉了什么,这么诡异的情况他也早已察觉,空空的位置竟然能够接连不断的出现刺客,这些人哪里还是什么山贼,分明就是剑客,还是修习暗系秘术的杀手剑客。 铁箭已经射出了十支,已经没有黑影从马车后再出现了,但李蛰弦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只觉得耳后生风,本来以为江老爷一行人只是寻常客商,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即便是认出了之前刺客似乎有剑客的身份,李蛰弦也没有施展开血月之术,也没有释放外念识探查周遭,因此这一击来的着实惊险,若非察觉到危险之时,识海陡然震动之下,血月之术自动施展,否则这一杀招倒真的躲避不开。 仓促之间,李蛰弦脚步连动,细碎的步伐以及移动的频率连肉眼都无法分辨,在他的轻身之术下,拉过了茗惜,险险的避开这一击,转过身来,便见那人一双明亮的双瞳看向自己,眼中杀气四溢。 倒真是暗系剑客,李蛰弦眉头一皱,对于暗系剑客他并不陌生,因为当今天下第一的暗系剑客姬无涯曾经就教授过他暗系秘术秘密,如影随行之术、刺影之术、复影之术,甚至于月陌孤影之术及姬无涯独门幻术冥冥乎,虽然他没有灵台气海,而且在修炼血月梅影之术时,体内的暗系灵力也消耗殆尽,但这些并不影响他对于暗系秘术的了解,再厉害的刺客,在姬无涯的眼中,也会留下不可饶恕的弱点,在高手的眼中,一击不中,等待刺客的便只有死亡。 背袭之术,李蛰弦看向眼前的刺客,暗暗赞叹一声,不过可惜了,因为对上的人是自己,即便再迅捷的身法,只要自己察觉到了危机,在血月之术下自己便可从容反应,避开致命的一击。李蛰弦擒弓在手,须臾不待,铁箭迅速的从他手中窜出,几乎只有五步的距离,若然中箭,铁箭将会穿透他的身体,并且冲击力将会带走箭伤处的血肉,形成巴掌大的血洞。 也是李蛰弦为隐瞒剑客的身份,没有施展疾箭之术,刺客仓皇之际,在箭矢袭身的那一刻,施展秘术,转瞬之间身影便消失了,李蛰弦暗暗一惊,影瞬身之术,没想到竟还是一个至少更天境的剑客。 影瞬身之术,说来神奇无比,乃是暗系秘术中最适合暗杀,也最适合逃命的秘术,在施展期间,剑客可在方圆一定区域内的影子中自由变换位置,让人防不胜防,不过修习此术至少需更天境界,对灵力的消耗也极为巨大,一般刺客要么用在行刺的瞬间,要么用在逃命的时候,一旦施展之后,几乎耗尽所有灵力,再无力施展其他秘术。 看到这刺客施展了影瞬身之术,李蛰弦也暗暗松了口气,暗系剑客最是难缠,本来暗系灵力境界的修炼极为困难,一般剑客的实力都不强,但是其他各系的剑客最不愿打交道的就是暗系剑客,不是畏惧他们的实力,而是畏惧他们那诡异的身法,不知从何处而来,不知何时而来,让人防不胜防。 李蛰弦警戒片刻,再无刺客过来,看来方才那人应该是那些刺客中最厉害的了,既然被自己打跑,至少今日不会再有能力过来了,然而李蛰弦并不敢松懈下来,能够吸引暗系剑客过来暗杀的人,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商贾,他目光一凝,望向马车中慢慢恢复了精神的江老爷,问道:现在,你还不能老实的说么,能够吸引这样的人前来暗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江老爷假装糊涂的问道:你在说什么了? 李蛰弦冷冷一笑,说道:其实我本来就有怀疑,你们一个粮队,如何会花费千两黄金护卫安全,怕是早就知晓会有刺客过来,你们是在买命啊,今日我救了你们的性命,难道还不说吗,若是不说的话,在下这就带着妹子离开了! 别!江老爷连忙拦道:你可是答应了保护我等两月的,如今时限可还没到了! 李蛰弦冷哼道:可是你们也没有讲明会有这么危险的事情! 江老爷眉头一皱,缓缓的从马车中走出来,姜小姐也憔悴的坐直了身子,江老爷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蛰弦,恍然之间竟似变换了另一幅模样,说道:怎么,这么个境界的剑客就吓住了你么,我看先生的境界应该不至于此吧? 茗惜顿时大怒,李蛰弦拦住了她,无奈的轻轻一笑,说道: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你能用那么大的价钱雇佣在下,除非看出我的剑客身份,否则不会如此的,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江老爷摇摇头,诚实的说道:松鹤楼的那个小二告诉我的,他说你拿出了蜀国剑庄的玉佩,而且之后,你一掌便按住了一头暴怒的马,应该也证明了小二说的属实,何况还有这弓,一般人谁能拉开! 这倒也是,李蛰弦没想到事实竟然这么简单,不过江老爷仍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缘由,又问道:那你们为何会被剑客追杀了,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不是剑客么,怎么不知道当今天下的局势,你难道不知梁晋已经开展,如今的战况对梁国极其不利么?江老爷疑惑的问道。 李蛰弦则更加疑惑:这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江老爷神情一肃,说道:此事其实到了江宁,你打听一番也可知晓,如今与你说说也无妨了,梁晋之战,其中吴国在背后支持梁国,你应该知晓吧,但其实这只是吴国抱薪救火之计,要知道梁国的辅国大将军以前就驻扎在梁吴边境,两国若是这么友好的话,如何不防备蜀国,不防备岐国,却偏偏只防备吴国与晋国。然而这一次吴国却与梁国结盟了,这是为何,目的其实稍微思考一番便可明白,那就是吴国想要让梁国去与晋国拼命,趁机削弱梁国,甚至是灭掉梁国,为了让梁国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与其结盟,让梁晋之战迅速扩大,直到灭国为止。 李蛰弦疑惑道:如此简单的计谋,为何梁国会中计? 江老爷说道:前些年,梁晋本来就有一战,但不分胜负,两国消耗不起,强行停止,但仇怨并没有消解,这一次晋国主动挑衅,开启战端,若是曾经的梁帝的话,或许不会中计,但这朱友贞刚愎自用,又削了镇军大将军的职位,想要压制姜家,消解姜家在军中的地位,就只能靠打仗了,而且由于太子之前患病,梁帝后继无人,又有诸多兄弟觊觎帝位,靠着与晋国一战,趁机也可将这些可能谋夺他皇位的兄弟赶出去,他为何不做了,而梁吴结盟,吴国将太子送到了梁国作为质子,他们当然就相信了! 这与你们又有何关系了?李蛰弦问道。 吴国想梁晋大战,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刘掌柜封锁了水上交通,不允许吴国输入一粒米粮,然而老夫却无法坐视不理,这些米粮其实都是要送入汴梁的,因为老夫不是吴人,而是梁人,甚至老夫不姓江,而是姜子牙的姜!对,就是与你有仇的那个姜,不过据老夫所知,姜家的公子绝非强娶之人,你之前说的话不是真的!江老爷终于说出了实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章 送粮的真相 李蛰弦没有料到梁晋之战竟然打到了这样的地步,原来不可一世的梁国竟然被逼到坐困愁城的地步,想要靠经年累积的粮食消耗围城的晋军了,这些粮食就是为了让汴梁的梁军支撑的更久一些,而江老爷,应该是姜老爷,实际上是姜家散落在各地的庶房支脉,为了主家的存亡,不得不拼命向汴梁输粮。 一个国家,若是被打到国都之下,没有提前逃跑避难,反而拼命反抗,这绝非一个正常的举动,要知道唐末的时候,义军打到洛阳的时候,皇帝早已避入西川了,怎么会被敌人逼到孤城之中,除非外面还有援军。但据江老爷所说之语,梁国南方的军队也早已被派到了北方,否则以之前战乱颓圮的北方如何支撑的起这一战的,但即使这样,也没有挡住晋国的进攻,梁帝还能有什么援军,莫非吴国会动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讥哂的一笑,自己年幼之时,刘掌柜便在勾结朱泉祯等人谋划梁国,即便如今吴国支持梁国,也是为了能让他们放心的去与晋国拼命,如何会相助他们,北人可是凶狠的紧啊! 李蛰弦看着江老爷,说道:剑客身份超然,即便是国战,梁国被灭了也不会影响到姜家,反而还会巴结他们,用得着你们这么费尽心思的送粮么,还有既然刘掌柜阻止你们送粮,看来江小姐也不是去嫁给他的,她为何要跟你们去北方? 江老爷闷哼一声说道:姜家世代忠良,扶保中原王朝,如今梁国乃是代唐而生,本应该统一诸国的,只是梁帝昏庸,不堪造就,但姜家也不会轻易放弃,自然不会逃脱! 李蛰弦顿时有些惊奇,问道:这一战,连剑客都参与进去了?以前诸国荆南会盟之时,不是议定了剑客不得参与国战的契约么,即便后来各国再次征战起来,但剑客的这一条仍然被各大剑庄尊重,即便当初姜家向晋国发难,也只是军队之争,姜家的剑客也未加入战局,这一次莫非姜家也要参与么? 江老爷似乎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见到李蛰弦连连问到关键,便不再言语,李蛰弦只能作罢,但就在这时,忽见天边飞来一团火龙,瞬息之间点燃了这一片的粮车,众人不禁大叫奔走,各自逃命,李蛰弦也暗叫不好,竟是那些刺客又来了,还是一名火系剑客。 李蛰弦连忙带着江老爷和江小姐逃出火圈,茗惜轻身之术造诣非凡,自己跟在了他们身后,逃到了附近的林中,李蛰弦看着这火势不断的扩张,看向江老爷的目光明显已有些不善,怒道:你还是没说实话,这火龙乃是火系睟天境的秘术,来人如此厉害,岂会为了区区百车粮食,刘掌柜即便想要阻止你们送粮,但如何能够调动这么多的剑客前来? 李蛰弦暗暗有些后悔,原本只是为了隐藏剑客身份,防止行迹被慕容氏察觉,方才答应了江老爷,躲入他们的队伍中,顺便保他们一路平安,岂知还不如自己单独上路了,他们惹来的麻烦比自己还大,除了暗系剑客之外,如今又来了一名火系剑客,明显对方是有着大来头的,不是剑庄就是剑客世家,自己若是又惹了他们,怕是整个天下都要来讨伐自己了。 江老爷显然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即便他们面对的已是睟天境的剑客,这般境界的剑客在各大剑庄中都已是翘楚,毕竟廓天境剑客便可称为“子”了,明面上普天下里,也只有十个子。李蛰弦的实力自认为已有睟天境,但若是拼命,不计自身伤害的话,或许可达廓天境,但对方若是谨慎,没被万钧黑天之术侵蚀,又或者有防御极强的灵域,则自己只能逃跑,而无法胜之,毕竟他所有的秘术中,仅有疾箭之术可堪进攻,其余诸术之中,要么是用来逃命的,要么是堪堪入门的幻术,对上经验丰富的剑客,则毫无办法。 比如说眼前的这位,不同于先前蒙面的刺客,这一位神情冷峻,气质潇洒,也并未蒙面,显然是看不起他了,既然是一个死人,自然不虞他日后的报复,李蛰弦不禁皱起眉头来,此刻能施展的秘术不多,不管是万钧黑天之术,还是玄暗行隐之术,亦或是血月梅影之术,都是要以业力施展的,而业力的消耗又会影响血脉的衰竭,从而丧失他的生机,几乎与血祭之术的后遗症一般,除非性命攸关,他是不想再施展的,除此之外,外念斩灵之术对心识要求极高,短期内他也无法达到如那夜一般的空冥境界,而镜月轮转之术又需经文幻象的时光灵力,但自从上次施展之后,这灵力恢复极缓,刺客即便施展也无多大作用,至于那乌鸣鸿刃,再无本相暗影相助之时,也无法施展,唯一可依靠的便只有手中的丑木弓,但他也不知这疾箭之术是否能对付得了面前这泰然自若的剑客。 这是与你无关,其实你可以走的!这名剑客缓缓的走来,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李蛰弦不禁想起姜杏鹤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厌恶来,紧了紧手中的丑木弓,没有说话,只是将箭矢的方向朝着此人。 了不起的箭术!来人说道,不过也仅于此了,可惜了,若是疾箭之术的话,或许还可一战,但现在,还是滚开吧!说话之间,来人已近,只听其轻喝一声“秘术——凤翅火羽之术”,说话间,一点点如同树叶般大小赤红向着他们这四人急速而来,李蛰弦一把拉起江老爷,跟茗惜匆匆说上一句“带上江小姐”,然后飞快的向后跑去。 边跑李蛰弦边对江老爷说道:还是不说吗,这个刺客可是有着睟天境界,你就不怕我抛掉你们逃走么,要知道你可是姜家的人,而我却是与姜家有仇的! 江老爷悻悻的低下头,但仍然不说话,他又看了江小姐一眼,心中忽然一动,自己躲藏在队伍中是为了隐藏行迹,江老爷出来送粮还带着女儿,莫非真正的意图其实是隐瞒江小姐的行迹么,若是如此的话,便能解释剑客刺客偷袭,即便毁掉了粮食之后,仍然紧追不舍了。 应该就是如此,江老爷必定还隐瞒着什么,而且还与江小姐有关,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试探的说道:江老爷,在下能力有限,只能携带一人离开,看来那刺客是想要你的性命,不如将小姐藏在这里吧,她是刘掌柜的小妾,在这吴国之中,刘掌柜的势力惊人,那个刺客定然不会为难于她,茗惜,快放了江小姐,我们走! 江小姐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江老爷也是猝然变色,连忙抓住了李蛰弦的胳膊,央求道:别,你带小女走吧,就让我去跟那个刺客拼了! 果然如此,李蛰弦冷笑一声说道,这次你们送粮是假,送女儿才是真的,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你们不过是姜家的庶房,又不懂得秘术,缘何会有剑客过来刺杀,而且若是刘掌柜阻挠送粮去梁国,以他的智慧,岂会只封锁了水路交通,而放任陆路,你们这么大的粮队,就这么走去汴梁,等到了汴梁,人吃马喂的,还有多少粮食留下,所以说,你方才说的都是假的,你若是不说真话的话,我这就走了啊,你女儿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 公子,别抛下我们!江小姐忽然掀开了脸上的轻纱,顿时一副宛如清月般婉约的面容露了出来,此时一副央求的可怜模样,真是让人见了便生出不忍,李蛰弦也无法熟视无睹,顿时踌躇起来。江老爷重重的一叹,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说,即便死了就死了,但也不能说! 爹爹!江小姐轻轻一跺脚,顿时急道:你就忍心让女儿去死吗? 江老爷顿时沉默,任是他再狠心,也无法就这么说出让女儿送死的话来,李蛰弦看着他们这副可怜模样,轻轻一叹,却听茗惜忽然叫道:那人又来了! 李蛰弦无奈,只能带着江老爷和江小姐再次逃离,眼见那人紧追不舍,李蛰弦将江老爷放到河边的乱石后藏着,随即抽出一支箭矢,行云流水一般的搭弓射箭,竟没有丝毫瞄准,江老爷看的出奇,正向讽刺一句的时候,忽听远处一声闷哼,追击的人的声音竟然没有了,顿时他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话了。他哪里知晓这世上还有外念识的存在,哪里见过疾箭之术的厉害,李蛰弦那一箭并不是寻常的一箭,松手的时刻,箭矢带着丑木弓强大的弹力以及被分割出的一丝外念识所掌控自然灵力急速飞行,而那刺客又是迎着箭矢的方向而来,这么快的速度之下,哪有不中的道理。然而李蛰弦却仍然有些担心,由于有外念识的存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那一箭并没有杀死刺客,而是被他的灵域挡了一下,只射中了他的右臂,虽然阻挡了他一下,但等他处理完伤势之后,仍然会追上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七章 二师兄 假冒慕容氏子弟的身份,吓走了两个刺客,李蛰弦猜测那两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追来了,毕竟镜系幻术的凶名赫赫,向来惜命的剑客,不会那么愚蠢的,江可卿哭了半日,哭着哭着最后就睡着了,茗惜扶着她躺下,然后走出了房门,随意吃了些东西,与李蛰弦商量起接下来的行程。 李蛰弦说道:原本就是要去江宁找二师兄的,眼下也是顺路,不过被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线索,若是慕容氏跟着这线索到了江宁,我们不免就要暴露了! 茗惜悠悠叹口气说道:江姐姐也挺可怜的,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事,那些刺客真是可恶,对了,哥哥,你射杀了那么多暗系剑客,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李蛰弦摇摇头,轻轻一笑,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 说着,拿出了一支铁箭,又道:这是从他们尸体上抽出的箭矢,看看上面有没有血迹? 茗惜仔细一看,并无一丝血迹,摇了摇头,又听李蛰弦说道:这一行刺客不仅仅只有那两人,被我射杀的那些剑客并非真人,而是暗影分身之术分出的分身而已,这类分身不会死亡,被击杀之后,只要还是黑夜,便能从暗影之中不断汲取暗系灵力维持身躯不散,与光影分身之术一起,可谓是所有分身之术最为难缠的秘术。能施展这门秘术的不会是寻常剑客,绝非那个更天境的暗系剑客,不过奇怪的是,这人既然出手,为何没有现身,分身的速度也迟缓的很,与这门秘术的神奇相比,似乎有些不符。 李蛰弦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从那分身之术中,他隐隐约约的猜想到了什么,看看手中的那支铁箭,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对方的暗系灵力,他心中一动,念力缓缓的包裹住箭身,将那丝灵力吸纳到了识海之中,心中的猜测则更加明晰起来,暗道:会不会是那两个人之一? 天底下能够施展出暗影分身之术,同时又对自己没有杀意的剑客,目前为止,他只认识两人,其一为王释空,其一为姬无涯,根据眼前的线索,丑木弓似乎来源于姬无涯,似乎证明他知道了自己来到了苏州,有可能会拿到这柄弓,但是那铁剑上残留的灵力却与当初王释空给他留下的月陌孤影之术中的灵力相似,带着一丝灵动且阴邪的意味,自己的直觉便是他。 这两人都有可能,因为自己去到苏州太湖时,是为了躲避孟昶,姬无涯极有可能找到萧郎或是花蕊儿他们,从而得知自己的下落,给自己留下了那柄弓,而王释空则知道自己擅长疾箭之术,即便是暗影分身也不会伤到自己,方才会以此术出手,目的不是伤害自己,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即将到来的暗系杀手。到底会是谁了? 茗惜叫了几声哥哥,李蛰弦眨了眨眼,这才醒转过来,道声抱歉,揉了揉茗惜的头发,说道:那个施展分身之术的暗系剑客出手即走,应该对我们兴趣不大,放心,我们先送江小姐去江宁,找二师兄问清楚童子厚的事情之后就立即离开,听江老爷说汴梁被围,也不知道花蕊儿姑娘是否还在五尺观,我想回去看看,而且指算天也算是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能够救他们出来最好! 茗惜点点头,虽然心中有点不愿意哥哥去见那个漂亮的女子,但是出自本心的善良,却又对花蕊儿的身世格外同情,那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孤苦无依,曾经以为的良人孟昶,没想到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连爱慕他的女子都要杀,只听她说道:花蕊儿姑娘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应该还在道观里吧,只是不知道依冉姐姐和萧郎他们有没有逃脱掉? 说起萧郎,李蛰弦脑海中不禁浮现其一个身着黑衣、满脸倨傲的倔强少年,自己的朋友不多,在荆州时只有一个店小二李仁,而在灵隐剑庄中则只有一个不知是否能称其为朋友的萧郎,当时他们应该是逃脱了的吧!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他们便继续上路了,只走小路不走官道,耽误了半天多的时间,但还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到了江宁,只是李蛰弦没有发现,即便他们三人都带着斗笠,却仍然被身后的一人发觉,悄悄的目送他们进入客栈,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赫然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若是李蛰弦此时回头的话,定然会认识此人,便是汴梁姜府中的管事,也是暗客之首革新。 在客栈先安顿下来,江可卿便想先去江氏粮店找王掌柜,好让他安排人护送父亲的骨灰回乡,毕竟客死异乡还是早些回家入土为安的好,李蛰弦便带着她寻摸到了东城找到了那个占了三四个店面大的粮店,待看到王掌柜出来见过了主家小姐后,又等他安排人手,见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与江可卿告辞离开,江可卿拜服于地,叩谢了他的救命之恩,言道日后若有相求,必然回报,李蛰弦也不在意,与茗惜回到了客栈。 吃过午饭之后,茗惜收拾着客房里的物什,看她那副仔细的模样,李蛰弦忽然想起,茗惜似乎真有这个爱好,不管在哪里,哪怕只是休息一晚,她都会把住所整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带着一丝温馨,原以为是女子的本性而已,但这时,联想到之前她对江小姐的同情,李蛰弦忽然才觉得,或许是茗惜太想有个自己的家,才会每到一地都妥善安排,好让那个地方更像家一些。 想到这里,李蛰弦心中禁不住一痛,自己是男子,自从跟随叶舒华之后,渐渐的已经习惯四海为家了,为了寻找父母,他也没有想过在某个地方安居下来,只想等找到父母之后再说,却没想到给茗惜带去了这么大的伤害,这次江小姐丧父一事,让二人不禁再次回忆同样的伤痛,李蛰弦招了招手,茗惜微微一怔,但看哥哥眼中那丝心疼的目光,她顿时心头一暖,放下抹布,如同乖巧的羊羔一般,窝在了他的怀中,轻轻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爹爹! 李蛰弦问道:要不要回去看看,或许有村民躲过了那一劫了? 茗惜摇摇头,说道:不回去了,回去了心里更不舒服了,还是跟在哥哥身边的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蛰弦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说道:鬼谷那几年,虽然平静,却冷落了你,之后又是一路艰辛,等我给童子厚传了信之后,我们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这天下安定下来之后再出来吧! 茗惜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够安定了,听说这仗已经打了好几十年了,怕是还有几十年好打!还有,哥哥难道不找你的父母了吗,还有我们出谷的时候不是说要给叶舒华,还有爹爹和娘报仇吗?哥哥,你别担心我,茗惜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是剑客,不是闺阁里绣花的姑娘,我可以帮你打坏人! 李蛰弦失声一笑,说道:好好,打坏人,有你在,我看还有什么人能欺负我!说完,不禁刮了刮茗惜的鼻子,顿时也惹得她自嘲的笑起来。 说了会儿话,二人便出门,江宁乃是吴国都城,龙蛇复杂之地,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熟人,甚至是对头,还是小心些为好,尽快处理完事情,然后离开。如今二师兄张韧逸乃是吴国朝廷的太子中允,应该很好找才对,可惜向附近的路人打听了一下消息后,却从未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看来二师兄着实低调的很啊! 本来最快找到他的方法是向本地的蜀国暗客打听,走出客栈之后,李蛰弦也发现过街头巷角处暗客留下的地址暗记,但是如今剑庄的暗客首领已经不是姬无涯了,李蛰弦也不敢与他们见面,毕竟湘溪子立场不明,据说已经与孟昶勾结到了一起。 李蛰弦继续在城中打听着,后来听人建议,才知道要去内城打听才会有人知晓朝廷中人的消息,毕竟权贵大多集中在北城之中,而外围城郭住的则是一群苦哈哈,李蛰弦久离市井,竟然忘记了这些,不禁好笑,继续往北城而去,走到秦淮河附近的时候,只见临河一街好是繁华,有染坊、油坊、磨坊等各种作坊,还有杂货铺、当铺、酒店、首饰铺、药材铺、木耳店等等。不远处的山货店街,则专门出售京、杭、青、扬等处运来的粗细暑扇。还有茶叶店、纸店、绸缎铺,以及刻字、刷字、做衣服、卖漆器、卖竹器和裱糊字画的。 然而最令李蛰弦感到震惊的就是那个占据了十来个店铺大小的刘家粮行,原来这就是刘掌柜的店铺啊,果然不愧为大掌柜,周围不管是酒楼还是妓家,都无法与之相比,粮行中不仅经营着粮食米面生意,还有油盐酱醋,酒糟酒曲,甚至于香料生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李蛰弦看了茗惜一眼,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李蛰弦和茗惜刚刚走入店铺内,就被一个伙计拦住了,向他们问道:刘家粮行只做一百两以上的生意,二位面生的很,不知想买些什么? 口气倒是挺大的,李蛰弦暗暗想道,又问道:你们只卖东西,不买东西么? 伙计见他神情泰然,真有几分见过世面的模样,心中吃不准,问道:你要卖什么东西? 粮食!李蛰弦说道,北方战事正酣,你们不收购粮食么? 伙计闻言笑道:吴国之中谁不知晓我们刘家粮行是最大的粮商,整个江宁城中八成的粮店都是从我们粮行购粮,北方大战与我们粮行有什么关系,我们收粮都是有固定来源的,你这人面生,不收你的粮,你走吧! 李蛰弦轻轻一笑,也不反驳,径自离开了,伙计匆匆查看了一眼,连忙往后堂跑去,李蛰弦离开店铺之后,沿着粮行的边墙往后院而去,转过巷角就是粮行的后门,李蛰弦刚刚露出半个头,连忙又缩了回去,拉过茗惜,悄悄的贴墙靠着隐蔽身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九章 夜访可卿 窗边之人闻言顿时一惊,跃上窗台便往外跳,若是李蛰弦的外念识还在此地的话,便会认出这个老熟人了,赫然就是几乎杀死他的慕容氏族长慕容霸。不过即便李蛰弦此刻逃离了绿茵阁,仍然心有余悸,方才若非血月之术及时发动,自己怕就在无觉之下身中幻术而溺死,最后还是靠着镜系幻术,以自己的迷宫之术刻在凝镜之上,反射回去,方才迫使二师兄受到短暂的干扰,让他这作为警戒灵域之用的迷宫之术失去了片刻功效,这才从幻术之中逃脱。不过二师兄并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破解了他的幻术,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迹,毕竟天底下懂得迷宫之术的就只有那么几人,二师兄不难猜测他的身份。 所以李蛰弦一俟解脱,便马不停蹄的逃离绿茵阁,惹得身前抚琴的女子一阵惊呼,以为他是要吃霸王餐,但看他那副难受咳嗽的样子,却又觉得不像,好一阵疑惑之后,又有一个老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朝她咆哮道:方才那人了? 女子愣愣的指了个方向,老头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如方才那男子一般,顿时她只觉得今天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好几个人都是眨眼出现,眨眼又消失的,连忙叫来了自己的侍女,扶着自己又下去休息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李蛰弦心中仍然忌惮,他想马上带着茗惜离开这里,但是长久的逃命生涯让他比常人多出了一丝谨慎与冷静,很快他就想到了,既然二师兄已经背叛了自己,他必定会将发现自己的事情告诉那个慕容氏之人,不管他是谁,能与二师兄平等而坐的,境界至少可比慕容幻竹,但以自己的了解,这样的人能有谁了,倏然间他想起一个名字,心中的惊惧更盛,若是那个人的话,自己当真危矣! 不能现在就走,以他的直觉,不难猜测到那人就是慕容霸,毕竟自己从他手中逃脱,说被传出,他的名誉受损极大,何况自己还杀过慕容氏之人,他是恨透了自己的,现在就走的话,城中的八门都会有人把守,自己与茗惜两人太容易被人看出,须得小心打算,好在江宁城颇大,百姓怕是有好几十万人,这么多人,只要自己低调一些,没人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 然而,尽管他这么想着,却没有料到行迹会这么快暴露,因为当他进入客栈的时候,被姜杏鹤发配到苏州城的革新,早就一路跟随,看着他进入江宁,然后又逃出了绿茵阁,只是他知道这小子的身手不弱,睟天境剑客都曾死在他的手中,一直没有露头,即便跟踪,也隔得老远,只消确定他的落脚点以及大概位置就可,此时见到他回到客栈,等待片刻,也未见他出门,便放心的离去了。 李蛰弦惊慌的样子,即便如何隐藏,也没有瞒过茗惜的目光,连忙问道:怎么了,事情可还顺利,莫非二师兄当真? 李蛰弦也不瞒她,点点头说道:跟踪他到了玄武湖,他跟一个慕容氏之人碰面了,我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孔,但估计应该是慕容霸追来了! 茗惜闻言顿时也惊慌起来,拉住李蛰弦的手臂,说道:那怎么办,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吧,早上的时候我从窗外还发现了之前追杀江小姐的那两个刺客了,虽然只是经过这里,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追杀她,如今追到了这里,要不要带她一起离开? 噢,他们也到了这里!李蛰弦顿时一惊,叹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江小姐那里确实应该去再看一眼,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我刚刚从绿茵阁离开,慕容霸恐怕正在四处找我,不宜出门,等晚上的时候再说。 李蛰弦开始整理起随身的物品来,即便是晚上出去,必定也十分危险,除了几枚暗器之外,丑木弓也不敢携带,毕竟半人多高的弓身格外引人注目,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几支之前射中暗影分身的箭矢时,李蛰弦心中倏地一紧,识海中被念力包裹住的那丝箭矢上残留的暗系灵力轻轻的跃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宣示自己的存在一般,李蛰弦这才仔细的观察起来,原以为这丝灵力在失去施术者之后便会自然的散去,但直到此刻仍然凝聚,散发着勃勃生机,看来不是简单的自然灵力,而是那剑客灵台的自生灵力,既然如此,那么应该便可受自己的血脉孕养,如同当初王释空打入自己体内的那灵力一般。 自己的血脉能够孕养灵力的应该与业力相关,想了想,李蛰弦觉得似乎没有必要耗损业力来孕养暗系灵力,晚上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慕容霸发觉,若是发觉,也只能以玄暗行隐之术逃离了。 我到江氏粮店看看,你收拾好东西,等我消息,无论怎样,我都会回来的,若事不可为,我们立即出城,去汴梁,那里如今正在打仗,乱的很,没人能够发现我们混在其中,到时候跟着逃兵往山野里一钻,慕容霸也不好找。李蛰弦说完,拍了拍茗惜的脑袋,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宁是吴国最大的城市,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各色人等在此汇集,商业空前繁荣,是以并无宵禁,所以李蛰弦走出客栈之后,身影也并不突出,尤其是到了秦淮河边之后,买醉游春之人鳞次栉比,姑娘的美貌更是耀眼,好不容易穿出临河街之后,进入了邻街后,喧嚣方才散去,这里的安静与方才的热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江氏粮店离这里并不远,再过两条街就是,刚刚经过了一座民居区里的寺庙,李蛰弦忽然想起好久没有翻过那本楞严经了,也不知心识何时才能再精进一层,拐过前面的槐树,到了一条小巷之中,李蛰弦贴墙而行,生怕会遇到什么人,但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正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李蛰弦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的面孔,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那人却是儒雅的笑道:怎么,看见二师兄吓成这个样子,莫非心里有鬼? 是你!李蛰弦渐渐也冷静下来,二师兄能够悄然靠近自己,却没有趁机出手,显然暂时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但是他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莫非不知自己昨日已经读出了他跟慕容氏说的话了么? 连句师兄都不叫,是不是大师兄不在,就没了鬼谷的规矩了?张韧逸顿时板着脸说道。 李蛰弦略微糊涂了,莫非他当真不知么,不过他却没有心思跟他继续打哑谜了,暗暗戒备之后,说道:昨天在绿茵阁中,我看到你说的话了,你与慕容氏之人在一起—— 剩下的话,李蛰弦没有继续说,毕竟在没有彻底翻脸之前,二人还是有着同门之谊,张韧逸听到他的话后,略微惊讶片刻,但惊讶的并非自己与慕容氏见面之事暴露,而是惊讶于李蛰弦是如何发觉的,要知道当时不仅自己释放了灵域,还有一个成天境界的慕容霸,天底下几乎无人可以靠近周围百丈距离,他怎么察觉的。 张韧逸顿时尴尬的一笑,说道:我认出你的迷宫之术来了,听说你在太湖习得了镜系幻术了,不得了,你是如何做到的,天底下最厉害的两门幻术都被你习得了,甚至还将其融合到了一起施展,破解开了我的幻术灵域,不愧为我鬼谷之人。 李蛰弦冷冷一笑,皱着眉头,说道:你还没有解释为何会与慕容氏之人在一起了,这么叙旧,这同门之谊会不会太虚假了一些! 张韧逸摇摇头,说道:同门之谊么,不是的,你算不上我的同门,鬼谷一门中,只有我与大师兄才是同门,你知道的,每一代鬼谷只出两个弟子,谁也不能打破这个规矩,鬼谷子也不行! 李蛰弦心中顿时一落,本来猜到的情况被他这么诚实的说出,还是忍不住受伤,说道:果然如此,你们没有拿我当过自己人! 张韧逸又是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小巷,示意他跟自己过来,李蛰弦稍稍犹豫,但看二师兄一副千言万语的样子,暗道自己莫非误会了他,便也狐疑着跟了过去。二人顺着李蛰弦来时的道路,到了那座小庙里面,寺庙空空荡荡,一个僧人也没有,张韧逸带着他坐在了前院中树边的石凳上,说道:吴国是道家剑庄,佛教不兴,这里一直没有僧人主持,不过这附近的住户倒是虔诚的很,每一家都会有人过来打扫,倒是江宁城的一个奇景! 李蛰弦没有说话,张韧逸略微有点尴尬,只好捡关键的说:鬼谷一门中只有我与大师兄才是传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你要说我们从未将你和茗惜丫头当做自己人,却是错了,你以为没有师父的允许,没有众人的允许,你能够进入咫尺一阁么,还能再里面一待就是五六年,仅此一项,便可知晓师父对你的重视! 那你为何说鬼谷只有你和大师兄两人?李蛰弦问道。 张韧逸轻轻一叹,说道:这是规矩,也是鬼谷传统,只能有两个弟子,所以作为鬼谷传人,只有我和大师兄,但是鬼谷子不是凡人又是凡人,所以他可以教授另外的徒弟,比如说孙乔,比如说你! 李蛰弦微微一怔,张韧逸继续说道:当然师父授业时,不会教授你们真正的鬼谷学识,也不会让你们担负鬼谷重任,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同时你们不能自称鬼谷门人! 这些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书阁中,师父也没教过我什么!李蛰弦道。 张韧逸闻言却是诡异的一笑,说道:当真么,让你进咫尺一阁不算么,让我们教你迷宫之术不算么,师父不亲自教你,那是因为他身上的鬼谷痕迹太重,说出的每句话都包含着鬼谷历代前辈的真理,即便只说一句,也算是破了规矩,而且你、孙乔都是带艺拜师,并不需要教授你们什么,只需顺应自然便可,但师父终究还是看重你的,最后仍然教授了你迷宫之术,要知道这门幻术虽非鬼谷传承,却又是鬼谷里最厉害的秘术! 李蛰弦仍然不敢相信他,又问道:若真的当我是自己人的话,为何要出卖我,你应当知晓我与慕容氏之仇了,也知道他们正在追杀我,为何要帮他们? 张韧逸顿时沉默,李蛰弦紧紧的盯着他,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秋叶静悄悄的,原本秋虫的鸣叫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诡异的氛围,变得静谧下来,张韧逸长长一叹,终于说道:这是师父说的! 师父?你是说鬼谷子?李蛰弦顿时惊道。 张韧逸点点头,说道:其实你当初到鬼谷的时候,师父便犹豫很久,说你是不可预言之人,看不清你的来路与去路,无法掌控你,但他念旧情,还是收留了你,本想将你困在鬼谷里二十年,为的是怕你耽误我与师兄之间的前程,但你最后执意想要离开,甚至破解开部分谷口的幻阵,知道留不住你,便只好放任你离开。但你离开之后,师父仍然在关注你,你到荆州的时候,师父算出你会有一劫,而我与大师兄之间的斗法也即将开始,为了防止你的不可预知,所以让慕容幻竹将你从孟昶手中救出,顺便将你困在太湖,但未预料到,你竟然有能力逃离! 李蛰弦沉默着,说不出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高兴,忽然间问道:什么叫做不可预言之人? 张韧逸说道:卜算之术从上古便遗传下来,到如今已经趋于完美了,在卜算之中,不可预言之人包含性情不定之人,意识未生之人,将死之人,大神通者,附生者,以及超脱六道之人。其中性情不定指的是行为决断无趋势可循之人,这类人的举动连他自己都无法预估,大多是疯癫之人,所以无法预言,意识未生之人指的是初生的婴儿,由于生命刚刚开始,未来有大多可能,所以也无法预言,将死之人面临生死危机,心性变化难测,也不可预言,大神通者则可以秘术屏蔽预言者的手段,附生者附着于别人的生命之上,灵肉分离,无法预测,而超脱六道之人等同于仙人,凡人手段如何能够预言,这六类人并称为不可预言之人。 那我属于哪一类了?李蛰弦问道。 你那一类都不属于,张韧逸摇摇头说道,这才是师父最担心的所在,师傅说你不在周天之中,不在道理之内,或许是那六类人的混合,或许你什么也不是,总之他也不清楚,所以对你的担忧极重。 所以他才让人将我关在太湖幻境里面?李蛰弦反问道。 张韧逸轻轻一笑,说道:这么说或许不好听,但事实上正是如此! 那现在我出来了,你要怎么办了,去告诉慕容霸我在这里,让他来抓我!李蛰弦怒道。 张韧逸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不愿意,但若是为防事情有变,不得已也只能这么做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这么怕我,我影响了你们什么? 张韧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鬼谷弟子千年继承的遗志是什么? 李蛰弦摇摇头,张韧逸的神情忽然郑重起来,说道:鬼谷弟子出世必将搅动天下,为问鼎中原而生,小鲜,你知道么,世间的聪明人太多,谁也不服谁,这样长久下去,天下便会一直分裂,不断出现聪明人的替代者,这些聪明人有些是儒家的,有些是道家的,有些是兵家的,还有法家、佛家等等,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谁都不如鬼谷弟子的,前有孙膑庞涓,后有汉初时的张良,得了黄石公半本素书,便以此平定了乱局,得了天下。鬼谷弟子在山中需修学十年,方可出山,出山之后入世再学十年方有作为,天底下没有如鬼谷这般重视弟子学业的,而历代鬼谷走出的弟子,也必将成为最终的棋手。 李蛰弦不解道:既然鬼谷弟子这么厉害,为何不联手,反而非要做对头? 张韧逸笑道:这正是鬼谷的智慧,我们都知万物皆有阴阳两面,鬼谷弟子与其说是对头,不如说是两极阴阳,只有阴阳同在方可生万物,鬼谷弟子若是合流,或许真如你说的这般厉害,但是世间奇士何其多,争霸天下更有气运的影响,谁也不能保证成功,但若是分开则有更多的胜算,鬼谷子弟加入不同的势力,靠着自身实力,必将掌控这两方势力,前期暗中互帮互助,削弱其他势力,后期两者争夺天下,不管是谁成功,都是鬼谷的最终胜利。 说到这里,张韧逸的目光变得和善了许多:你应该知晓如今梁晋之战吧,大师兄去了晋国,便主持了晋国军事,力主与梁国相争,而我则暗中配合,在吴国朝中削弱打击了主战的将军大臣,将北方的兵力撤掉,好让梁晋好好打一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蛰弦道,要打就打好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太湖? 张韧逸继续说道:谁知道梁国如此不堪,如今晋国围住了汴梁,就要胜利,这样一来,晋国就将成为中原大国,在与我的争霸之路上就占据了上风,要知道历来占据关中方有逐鹿中原之力,而南方向北打,却少有成功故事,吴国富裕但处在南方又是四战之地,更是难上加难,这次晋国若然成功,我今后的日子可就苦了,所以我不得不设计大师兄一番! 还是与我无关,李蛰弦摆摆手说道。 除了慕容氏几个人外,无人知道我是鬼谷之人,大师兄也是如此,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是你不同,你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且你与孙乔不同,你还是出世之人,你同时影响我和大师兄,我们之间的争斗因此有了巨大的威胁,比如这一次,或许你会把我设计他的消息告诉他! 可这是你刚刚跟我说的,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李蛰弦无奈的分辩说道。 张韧逸摇摇头:不,你自己还是会看出来的,不然我不会在这里阻止你去看望江可卿! 听到这个名字,李蛰弦顿时一惊,他竟然知道江可卿,其中有什么秘密是我不曾知晓的?正在想着,忽然间张韧逸缓缓站起身来,对他说道:这一次设计极大,不能因为你坏了全局,所以,对不起了小鲜,我必须将你交给慕容霸! 说话之间,原本黑暗的寺庙陡然亮起灯火,灯光之下,熟悉的慕容霸的面孔赫然出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一章 行走天下的意义 看到慕容霸离开,李蛰弦的眼中现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但王释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早已预料到此结果,张韧逸无奈的摇摇头,也要离开,李蛰弦却拦在了他的面前,冷声道:你没有一个交代,就想要这么离开了么? 张韧逸摇摇头,说道:你要的交代不在我这里,想问什么问你身边这个人才是!说完,也不在意李蛰弦拦着他的手,直接从他身体之间穿过,恍如没有实体一般,李蛰弦猝然一惊,回过头去,张韧逸回眸淡然一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蛰弦还在惊骇之中,王释空轻轻一叹,在他头上狠狠的一拍,似乎在他识海里注入了一道闪电一般,让他浑身一阵颤栗,从惊骇中醒来,看向他,只听王释空道:亏你还是鬼谷弟子,竟然连你二师兄真正的本事都没见识过,迷宫之术,从你路过那寺庙之时便已经中术了,你见到的张韧逸只是幻象罢了,走吧! 李蛰弦被他言语提醒,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仍然站在那个黑暗的小巷之中,一切似乎都只是瞬息之间,而自己却似乎仅仅分神了片刻,这就是真正的迷宫之术么? 王释空抬脚便准备离开,李蛰弦顿时惊醒过来,连忙跟了过去,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任他离开,他出现的突然,来的诡异,说出的那些话更是让人疑惑,不弄清楚,心中着实不安。 但他还未问出口,王释空便说道:知道你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不是还要去找那位姑娘么,怎么,现在不去了? 你怎么知道?李蛰弦话一出口,便猜到了原因,他能够跟随自己到达这里,还从自己的影子之中出现,必然是一早便跟踪了自己了,怕是从那夜示警的时候便开始了吧。 王释空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猜到了,便没有再解释,李蛰弦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王释空看得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能够说得他一定会说的。转眼间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竟是走到了秦淮河边,王释空轻车熟路的走进一家外表奢华的妓馆,本来满脸谄媚的老鸨正要走出迎客,但一见王释空的模样,顿时收敛起了职业化的笑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有一个眼色出众的****过来引路,送二人到了后院的一间静室之中。 这静室与繁华的妓馆有一墙之隔,本来以为只是下人住的地方,但走进之后方才察觉其不俗,不管是装修还是家具皆是上等之选,王释空看出李蛰弦的疑惑,淡淡一笑说道:王家当年好歹乃是皇室,各国都有一些产业也不足为奇,这点排场还是要的。 李蛰弦点点头便不再四处打量,静静的等待王释空接下来的话,王释空忖度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终于说道:说起来,我们可真的算是缘分不浅了,雪林中初见你,你不过只是一个仓皇逃窜的小子,如今不过六七年的时间,你便已是鬼谷弟子,还跟天下闻名的慕容氏交上了手,从太湖幻境之中逃走,据说,还从慕容氏手中习得了镜系幻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鲜,如今的你不得不让人正视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对王释空,他还是十分感激的,于是说道:若非当初雪林中先生教导小子疾箭之术,恐怕就没有如今的我了!这个大恩,在下一直记得。不过,先生如何得知我的下落的,之前怎么会给我示警? 王释空笑道:我是暗系剑客,行走于黑暗之中,只要有阴影存在的地方,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汴梁的时候便遇到过你,因为一点事情在城中盘桓了一段时间,正好听说了你被困在五尺观之事,你对观内指算天说的那些话我打听到了,那时方才知道你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你既有姬无涯教导,又拜在鬼谷子门下,虽然出生并非世家,却也不弱于一些大族,如此,我方才真正的看重你。于是你被慕容幻竹带走之后,便一路跟随到了苏州,布置了一番。 噢,先生是如何布置的,为何我没有发觉你的痕迹?李蛰弦问道。 王释空似乎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了,禁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此事说来也巧了,本来我没有在你身上留下附印,是不可能知晓你的踪迹的,甚至不知你逃出了太湖,但是正巧另外有个人对你也有些兴趣,派了一个人守在苏州城中等待你的出现,我在他身上留下了附印,发现他离开苏州之后,便一路追踪附印而来,竟然真的遇上了你! 李蛰弦顿时一惊,问道:你是说还有其他人在跟踪我? 王释空道:还不是一方人马了,除了你在汴梁城留下的尾巴之外,追杀江小姐的那路刺客仍然不死心了! 汴梁城的尾巴?李蛰弦想了一想,汴梁城中与自己有仇的除了曾派出暗客刺杀过自己的姜杏鹤之外,似乎就再无其他人了,见他仍然没有放过自己,还派人一直守候在苏州城,心中不禁怒火冲天,自己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古训,上次刺杀就没有再在意了,没想到他仍然阴魂不散,莫非真当自己好欺负么?随即李蛰弦又想起姜杏鹤这仇恨的来源,回想起自己还他道德经时他那一脸的急不可耐与惊慌,再想到自己从他手中习得了他姜家保管千年的时光灵力,心情忽然又好起来了,他来刺杀又有什么用,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么,反而还占了他的便宜! 王释空一直在观察着李蛰弦的表情,见他愤怒之下顷刻之间便恢复了过来,不禁暗暗称奇,这人心性竟已收放自如,以他如今这样的年纪来看,着实难得,也难怪会有今日这般的际遇。王释空继续说道:汴梁的来人你应该猜到了,那你知道为何会有人追杀江家人吗? 李蛰弦摇摇头,说实话,江老爷解释的那些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如何能再跟王释空说起,显得自己愚蠢么?王释空则是说道:那个女子是刘家粮行刘掌柜未过门的妻子,江家是吴国望族,虽然并非剑客世家,但朝廷中人众多,刘掌柜能与吴国上层接触,也是仰仗江家的势力,而且那个女子容颜生得极美,刘掌柜一眼便相中了。而刘掌柜这人,想必你多少页听说过吧,除了粮商这一身份之外,他还是沛县刘家的后人! 沛县刘家?李蛰弦顿时一惊,王释空见他这个反应,便知晓他应该是了解过的,于是说道:你在太湖之中与那个人接触过,他能够教授你镜系幻术,应该也给你将说过这一门神奇幻术的来源了吧? 来自于汉高祖刘邦的六识秘术么?李蛰弦说道:慕容家族的镜系幻术、明眸家族的瞳术,司马家的掌中术,以及韩家的言灵之术,萧家的香识术法,还有漠北柳家的音杀之术,合称为六识秘术,在大汉朝刚刚建立之时被称为帝王之术,只因后来七国之乱起,你们六家从刘家的手上将这门秘术抢了过来,各自习得一门,这才有了天纵家族,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王释空点点头:这秘术确实是从刘家手中夺来的,沛县的刘家乃是汉高祖的后人,每一代只为重新夺回失去的秘术,刘掌柜也不例外,这些事情在六个家族之中乃是公开的秘密,由于当初对他们的亏欠,从未有人为难过他们,但他们无数次的尝试也只是失败而已,这六门秘术经过千百年的延续,早已非当初那么简单了,而是融入到了各家的血脉之中,不过也因此,六家受到了上苍的惩罚。 惩罚?李蛰弦疑惑道,王释空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是啊,有时候是几十年一次,有时候则隔了数百年,六个家族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灾祸,就比如十几年前豫北司马氏遭遇的那次一样,在慕容氏迁移到太湖之前,实际上他们的族人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岛屿,只是完全迁移之后,才开始大规模的营造太湖幻境,这才阻断了数百年的灾祸,不过据说太湖之内也发生过不少事情。 为何会有惩罚了,莫非是刘氏后人的报复?李蛰弦奇道。 王释空好笑道:刘氏后人能有什么本事,若非念在当初的歉意上,沛县刘家早已被斩草除根了,岂会容他们嚣张,关于天罚的这件事情,六家都曾思考过,但是却毫无头绪,只能怪在当初做下的事情有违道德,方才惹来了刘家先人的怨恨,所以就更加不敢动刘家之人了。 李蛰弦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也说得通,不过鬼怪之事向来空虚,宁可信其有的人大有人在,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却是没有:那与刺杀江家的事情有何关系了? 王释空说道:这就是今日找你的关键事情之一,江家小姐是刘掌柜未过门的妻子,刘掌柜不好女色,但独独与此女定亲,可见对其看重,但经我打探,刘掌柜却是叫人秘密护送此女从老家余杭到汴梁去,这不禁就叫人好奇了!这次梁晋之战,世所关注,胜利的一方将成为未来的唯一大国,且将成为最有可能统一各国的国家,所以即便没有参与此战的国家,也私底下不断的试探着,要么是想火中取栗,要么是想拉扯他们一番,其中吴国是态度最暧昧的国家,一方面在大战之前,完全撤去了北方的防御,并派出使臣与梁国结盟,如今梁国都城被围,吴国并不出兵营救,且控制这吴国七成以上粮食交易的刘家粮行阻止向梁国运粮,来支持他们守城,让人愈加看不懂吴国的打算。而暗中刘掌柜不派剑客护送,让江家以陆路方式送粮去汴梁,则更是让人疑惑,虽然隐秘,但终于还是泄露了消息,让人知道了粮队中女子与他的关系,惹来的刺客,这些刺客你不用打探他们的消息,就是晋国剑庄的暗客! 你怎么看了?李蛰弦问道,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二师兄说这次梁晋之战极为重要,怕我干扰,所以让慕容霸擒我,我也曾见他从刘掌柜那里离开,莫非是二师兄的计划?他们计划什么? 王释空指了指李蛰弦,说道:所以此事就要找你了,由你来将一切查明白! 可是为什么了?李蛰弦不解道:这关我什么事,为何你还要关心这些国家大事?啊,莫非你还想夺回蜀国么? 王释空说道:此事说来还真的关我的事,方才说过六大家族的惩罚的事情,由于这千百年来惩罚的经历太过可怕,所以六家不约而同的商议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为防止家族被满门灭绝,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个最有天赋的后辈,遣出家族,行走天下,一边修习秘术,一边躲避灾祸,明眸家族的这一代行走,便是我了。梁晋这一战可以算是天下统一之战的开端,若然一方大胜,则很快便有席卷天下的能力,从古至今,向来是北方吞食南方,而南方由于先天不足,男人文弱,缺少马匹,人口稀少,无法战胜北方,即便吴国也无法抵挡,天下必将一统,之后剑庄便会逐渐合并,成为这个国家的后盾,而我们这些实力强悍的家族难免会成为他们眼中之刺,就连六识行走也会寸步难行,所以这个天下不能这么快统一。 李蛰弦闻言不禁愤怒,说道:一统是好事,岂能因为你们几大家族的利益便弃天下人于不顾?——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吧,姬先生曾经跟我说过,有剑庄一日,各国就不会互相吞并,如今十余国的乱局不也快百年了么,关键时刻,剑庄总会出手的! 王释空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次却是不同,十几年前的荆南会盟中,剑客不参与国战的一道禁条,似乎已经深入人心,梁国的天痕剑庄已经明言不参与这次两国之战了,这意味着剑庄逐渐在脱离朝廷,将来剑庄或许仍然分裂,但各国却有可能一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三章 探秘 李蛰弦在秦淮河中的一艘画舫中与茗惜相见,然后指引着船工往江口驶去,这画舫船小,不耐风浪,没有风帆,只以船工划动,不能远行,驶到江口的时候,二人下船,革新是再也不能察觉到他们的踪迹了。江口的集远镇,乃是南来北往的货运中枢,货船颇多,李蛰弦之前本想雇船跟踪的,后来一想客船的目标着实显眼,如今北方战乱,什么人会往北走的,便只有做这发家生意的商人了。 找了一艘贩卖粮食的大船,与船老大一枚二两的银子,这一对兄妹便上了船,不过茗惜到底是个姑娘,容貌又是极美,一船的水手个个眼睛发直,不过在看到李蛰弦一掌拍碎了一柄作为武器使的铁桨后,就再没一个人敢望过去一眼了,纷纷看着他身后被粗布包裹的长弓叹息。 船行到亳州便不再前行了,一路而来,不时的可以看到梁国境内出现晋国身着黑甲的骑兵,但却没有看到过梁国的骑兵,船上之人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些当今的战况,梁国的情况着实不乐观。李蛰弦与茗惜在亳州下船,这里离汴梁不远,由于汴梁周围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围城的晋军只是占据了交通要道,另派骑兵四处查探勤王的军队动向,所以只要避开官道关卡,便不用与晋军接触了,省掉了许多麻烦。 李蛰弦在亳州停留了两日,终于看到打探到的江小姐的坐船靠岸,城中酒楼林立,客栈爆满,挤在人群之中倒是不虞被他们发现,李蛰弦也看到他们这一行人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江可卿一副书童的打扮,跟在一个公子身后,原来粮队的李总管和那个李嫂子赫然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一个模样森严的中年人,乍看一眼便让他回忆起荆州城的不堪回忆,竟然是那个叫做别君的剑客,刘掌柜竟然派了他来。 李蛰弦不得不小心一些了,刘掌柜的本事不在于秘术,而在于计谋与心机,虽然曾经并未与其相见,但从他在荆州的行事来看,此人的危险不亚于姜杏鹤。李蛰弦不敢靠的太近,但外念识的可控制范围只有三百余步,这段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要一直维持这么远距离的话,对念力的消耗极大,想了想,觉得还是驯一只鸟儿出来的好。 训练飞禽本是鬼谷子的独门秘术,孙乔等人也习得微末,却没有交给李蛰弦过,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法子,曾经便以此法寻了一只乌鸦教训,这法子也简单,在听闻慕容葭梨的影子意识术法之后,隐隐约约的倒是与其有些相似,都是以本体外的意识占据本体意识,只是镜系幻术中是以凝镜复刻影子意识,而李蛰弦则是直接分割出一丝意识。以外念识占据飞禽那低级的意识之后,保留着禽兽原来的本能,能够飞出直接掌控外念识的距离,却仍然能够将其中的意识反馈回来。这是因为外念识以念力控制,有范围限制,而外念识本身便可有淡薄的个体意识,可对飞禽的意识进行控制,无需以念力牵连,同时意识的传递则受到距离的限制较弱,是以便能将外念识感知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隔着一条街,屋檐上的一只麻雀并不显眼,以前李蛰弦喜用乌鸦,一是此鸟凶狠,食肉为生,不惧恶禽,二来是乌鸦飞低并无惹人注意,若是鹰隼的话,则惹人怀疑,然后唯一的不好却是此鸟不祥,会被人驱赶,若是反复纠缠的话,则会被有心人察觉,如今的情形以隐蔽为主,麻雀虽然弱小,但只用在跟踪吴国一行人身上,却是极其合适的。 江小姐等人今夜似乎就宿在了那个富昌客栈,李蛰弦只好也在此盘换下来,不过天未亮他们便启程了,一行一共五人,却分成了两路,先走的两人都垂着头,披着斗笠,但看身形不似江小姐和那个别君,李蛰弦只好静静等待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剩下的三人方才出了客栈,走的是另一条路。从这三人的身高瘦弱来看,其中必然有江小姐与别君,剩下的一人则应该就是那个年轻的公子,李蛰弦见他们离开一里地之后,方才缓缓出门,有麻雀在前跟踪,倒是不虞失了他们的踪迹。 亳州往汴梁而去,路程并不远,只有几百里地,若是骑快马的话,两日便可到达,剑客的话半日可达,即便不行,也就七八日功夫。看他们的方向往北,看来王释空所言不假,是要往汴梁而去,若江可卿当真是刘掌柜未过门的妻子的话,她这一趟北行,着实惹人怀疑,李蛰弦暗暗想着,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权势之人的妻子来做的了,还是偷偷的来做。李蛰弦忽然一怔,浮现一个想法,莫非是要把妻子送给别人,不不不,这不可能,刘掌柜多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做的话,岂不是丢人么,如若不是的话,还有什么可能了? 为质?李蛰弦陡然想到,越想越觉得可能,战国之时,诸侯征战,与当今情形何其相似,当初秦国世子也就是后来的始皇帝嬴政都曾在赵国为质,刘掌柜没有子嗣,却独独重视这位未过门的妻子,若是将其送往梁国,也不是说不通!当真如此么? 这般想着,第六日已经快到汴梁城南郊的禅天塔工地了,与汴梁城不过三十余里路程,江小姐三人停了下来,晋军围城之后,这禅天塔原先的十万劳工逃的逃,散的散,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空空荡荡的样子,与当初那一副繁忙的景象相比,着实是天壤之别。晋军也没有在此多做停留,禅天塔如今也只是修到了七八层高,虽然占地极广,但却没有它名字这般的气势,也曾有晋军将领爬上高塔眺望汴梁,只觉北风猎猎,却看不到城内的景致,毕竟太远了,见附近已无梁军踪迹,便纷纷离开了。 江小姐三人自此转向,没有往南门而去,而是绕过了禅天塔,往城东方向而去,李蛰弦一路跟随,最后竟然发现他们进了烟雨楼,着实一惊,要知道这烟雨楼可是姜家的别院,李蛰弦也曾在此盘桓数日,姜家更是在此招待过太子,他们如何能进去的。 烟雨楼外虽无晋军踪影,他们也不敢在此放肆,但是江可卿三人就这么走到了别院山脚下,姜府的官家姜伦为他们开门,并引他们进去,事到如今,李蛰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掌柜是与姜杏鹤达成了联盟,只是不知他们要算计的究竟是何人了。 李蛰弦决定夜探烟雨楼,首先将茗惜安顿好了,让她在禅天塔内等他,等到夜深之后,便悄悄摸入了烟雨楼中,毕竟曾经在此住过几日,又以莫少生的身份为姜杏鹤办了不少事情,对此园并不陌生,当初太子被安排在幽潭园中,想必他们也不会例外,于是便让麻雀飞到了幽潭园中的那片竹林里。园中果然有灯火的光芒,李蛰弦不敢靠近,仍然是外念识查探,麻雀落在了园子内的地面上,一跳一跳的靠近灯亮处。 嘴尖轻轻戳开窗纸,顺着外念识看到的光景,只见房中静静的跪坐着三人,便是江可卿,别君与那位年轻公子,此时这公子已除去了斗笠,转过头来,看清他的面貌,李蛰弦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刘掌柜了吧,在荆州城时,为偷他怀中的那份名单,他可是记得他面孔的。也难怪了,他的妻子,如何放心就这么交给别人,总要自己看着方才放心,尤其这人还是姜杏鹤,倒不是说他好色,而是这位姜家的公子着实太聪明了一些,若与之交手,不得不亲自前来方能不吃亏。 别君在说着什么,不过他语速极快,而麻雀与李蛰弦相距极远,意识传回的画面已经颇为淡薄了,要以唇语读出,着实困难,再看江小姐,低垂着头,水莲一般的静静独坐,目光柔和的看着刘掌柜,想来二人的感情正是炽热。这时又见刘掌柜说了什么,李蛰弦聚精会神,极力想看清他说了什么,但半天只听到一个词“禅天塔”,正要再看之时,忽然只见别君陡然站起,沉声一喝,这次终于读出了,因为这句不仅短,而且气势逼人,即使不懂唇语,也能从他表情看出,他说道“什么人”! 李蛰弦悚然一惊,自己离着他们几乎有两里之远,又是以外念识在打探,他们如何会发觉自己的,但眼见别君推开门,向着园外自己这个方向本来,他不得不暗哼一声,拔腿就跑。 七八年前别君便已是睟天境界,如今看他的轻身之术,似乎又有精进,李蛰弦不得不也施展开轻身之术逃跑,但这一来,风声赫赫,顿时暴露了他的行迹,别君却意外的顿了一下,大喝一声,接着李蛰弦就发现,烟雨楼顿时热闹了起来。 出了烟雨楼,便往禅天塔的方向跑去,准备带了茗惜先躲避一会儿,但这么跑着,忽觉一道蓝光从眼前飞过,他微微一怔,随即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这才看清楚那道蓝光竟是一个剑客在飞奔,顿时就意识到了这人施展的是流光瞬影之术,以此目力难及的速度,至少在睟天境之上,莫非是来抓我的。 不过别君显然还在身后,外念识准确的盯着他的行踪,不会这么快赶到自己前面,跑出了几十里地之后,身后的追击者就渐渐没了踪影,想来夜色已深,相距又远,若无附印指引,是极难追击的,就快到禅天塔了,李蛰弦渐渐缓了下来,但之前见到的那道蓝光却陡然向自己冲来,一直到了面前十丈距离时,仍然没有停顿的意思。李蛰弦暗暗一惊,不得不暗暗戒备,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在他撞到自己之时,险险的避开,沉声一喝:阁下是谁,为何不告而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五章 奔逃中 刚刚走到禅天塔,忽然只觉得一阵阵风过,随即便见到一队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的进入这片工地,李蛰弦心中一紧,茗惜还在塔里,这些人不会是为抓她而去的吧,正在担忧之间,忽见一道白光闪过,那队人影纷纷悲号一声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李蛰弦认出了那白光乃是茗惜的指点华光之术,连忙奔了过去,一个白影便向自己冲来,一把搂住的他的胳膊,急急的说道:吓死我了!还好你回来了! 正是茗惜,李蛰弦安慰了两句,走近那队人马,看似影影幢幢的,其实一共只有六人,此时要么胸口要么肺腑中术,已然死透了,李蛰弦让茗惜点起一道白光,细细查看了一番,茗惜不忍直视,转过了头,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露出了疑惑之色,说道:看装束竟是梁国的禁军,但这里早就没有人迹,如何会突兀的出现这么一队人马来,晋军难道没有察觉么? 正在疑惑间,方才察觉到的那丝诡异风声又起,隐隐然一股股灵力激荡而来,李蛰弦心中一震,连道“小心”,拉过茗惜向后匆匆一退,随即方才站的地方咚的一响,出现一个脑袋大小的深坑。是秘术剑客! 竟被他躲过了!一个声音倏然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响起,随即一点一点的火光次第点亮,李蛰弦看得清楚,四面位置站着神色各异的六个剑客,从他们那轻蔑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们是把自己和茗惜看做了瓮中之鳖了! 来者不善,李蛰弦抓住茗惜的手,将她掩在身后,随即抽出丑木弓暗暗戒备,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一人满脸络腮胡,一口子西北口音,说道:你若是能从我们手中活下来,就有资格知道,否则知道了也无用,难道是想到了阎王那里告我们一状么?说完,别人没笑,他自己先笑了,其余众人跟着呵呵干笑了两声,一个瘦削的病痨阴沉着声音说道:还是先做事吧,别废话了! 络腮胡子似乎对这病痨颇为惧怕,听他说了便停止了笑声,从身后抓起一根等身长、前粗后细的铁棒,一蹬腿便向着李蛰弦挥来。 势如五岳动如狂风,端的是好灵力的势头,偏偏在他使来却又举重若轻,一棒还未砸下就收了回去,如此者再三,当第四下砸下时,原来那天崩地坼的声势已经尽然收敛,铁棒宛如轻风一般拂来,却让李蛰弦生出了绝望之感。 急急的向后退去,剩余的五人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逼迫着他正面迎向那一棒的威势,仓促之下,只能搭弓射箭,先以疾箭之术试探一下,一箭射出之后,似乎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随即铁箭便不知去向,不仅没有射中那大胡子,连他的棒势也没有一丝缓解,这汉子到底施展的是什么秘术,竟然有如此之威。 疾箭之术是李蛰弦当前最凌厉的攻击之术,除此之外的其他秘术或是逃命之用,或是束敌之用,对上这六人的阵势,效果皆是不显,不过此刻已经不容他犹豫了,血月梅影之术顿时展开,一道血痕从他左眼流下,茗惜有些紧张的拉着他的袖子,一双妙目却紧紧盯着那大胡子,仿佛是要用目光杀死他一般。 血月梅影之术下,外界再快的速度在他眼中都慢如蜗牛,此时也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他的棒影了,只见那铁棒不知是何材质所铸,乌黑深沉,不着一丝光彩,若非这四周的火光,否则都看不到它的存在,铁棒之上刻着神秘的连贯符文,当他的目光经过之时,符文似乎响应着他一般,现出一丝银色的光华,李蛰弦心里越来越沉重,这棒子定然不凡,能施展这样的兵器的剑客,至少应懂得金系秘术。 再看那棒影之中层层叠加的风势,将周围的火光都驱散了几分,难怪大胡子能如此轻松的挥动这沉重的巨棒,显然已知晓风系灵力中的迅疾之道,这人竟然是一个金风双修的剑客,等等,似乎还不止于此,分割出的几十道外念识此时不断的传回这周遭十丈间各处的识感,李蛰弦忽然发现棒影所在之处的重力竟比其他位置沉重了百倍,天哪,这剑客竟还修成了土系灵力中的重力一道,三系兼修,已然堪比南宫家族中的翘楚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且不管他是如何做到的,此刻的关键在于四周被那五人所阻,不管往那个地方逃遁,都会被其秘术拦截,随即那棒影便会砸下,若是不顾拦截的话,至少一道秘术会落在自己或是茗惜的身上,自己倒是无事,只消施展玄暗行隐之术避过即可,但茗惜却无法躲过,万一害了她岂不铸成大错。 来不及了,必须避开了!眼见棒影已快要砸下,李蛰弦抱起茗惜动了,向后一步急退,果然见那病痨动手,只听其道“秘术——千纫丝之术”,在血月之术下,声音一字一顿缓慢的犹如婴儿之语,偏偏又如洪钟一般响亮,显得格外的诡异。千纫丝之术本是金系秘术中极为高明的防御之术与困敌之术,可在瞬间以灵力拉出无数条丝线来,这丝线绝非寻常织布之丝,一条条坚硬无比却又极其柔韧,若是速度稍快的撞上这丝线,全身都会被其割断,成为一块块的碎肉。 难怪这病痨此时会施展此术,恰恰是针对李蛰弦逃跑的方向,这样一来,他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而大胡子却不会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铁棒如影随形,抡回去后再次砸下,李蛰弦苦笑一声,暗暗急道,要不要施展万钧黑天之术了,一旦施展,在那岛上吸纳的生机顷刻间就会全部损耗,自己怕是就要如乌虱老鬼所说的一般,寿命大减啊! 不管了,不能不施展了!想到这里,一丝血气从流血的左眼中缓缓逸出,带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向周围袭来,但就在此时,只见地面的枯草忽然猛烈的燃了起来,那病痨脸色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向后退去,空中的千纫丝之术陡然失去灵力掌控顿时消散,李蛰弦暗叫幸运,觑得这一空隙,连忙从中窜了出去,向着西边的方向飞速的奔逃,准备绕过汴梁城往陈桥而去。 大胡子一棒落空,砸开好大一个深坑,但浑身力气却如同达到了棉花,说不出的郁闷,忍不住对那病痨埋怨道: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退开了,这二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禅天塔附近,若是被他们察觉了秘密,我们也活不下去! 病痨摇摇头说道:是我大意了,方才那是无纹冥火之术,他有帮手来了,不过不要紧,追上去,紧紧跟着,看他能够逃到哪里!老三,这里属你轻身之术厉害,你先行一步,留下记号,我们循着极好跟来! 老三是个白面书生,闻言也不废话,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剩余几人也连忙跟了上去。书生的轻身之术叫做神行无踪,这门身法乃是由火系秘术延伸而来的,世人皆知孔明灯一物,火产生的热气能使轻物飞升,因此火系秘术便研究如何以火系灵力让剑客扶摇直上九万里,飞入空中,后来虽然研究失败,但却从中悟出了一门轻身之术,便叫做神行无踪了,乃是将火系灵力凝聚在脚下,施展轻身之术时不断的燃烧灵力,从而产生大量的热气,使剑客的脚步几乎不用触碰地面,在草尖上飞行,因此地面不留下任何足印。 方才有人暗中施展无纹冥火之术救下了那二人,病痨也是担心那人再次暗中施展,是以便让同时火系剑客又精通轻身之术的书生在前面追踪,剩下的众人则紧紧跟随,一路之上有书生留下淡淡火光,他们经过之后便依次熄灭,以免被晋军察觉。 李蛰弦此刻暗暗发苦,今天究竟是倒了什么霉,本来在烟雨楼好好的打探着消息,偏偏被那个蒙袏古连累,后来又与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最后惹来了这一群人,本来若只是自己的话,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简简单单的便能甩开他们,随即以墨家灵力施展轻身之术远遁而去。但带着茗惜,玄暗行隐之术便无法施展,墨家灵力的加持速度也慢了不少。 此时越跑越觉得心惊,他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身后那人正在不断的靠近,而自己的速度几乎已达到极致,茗惜看着他满脸的汗水,心中一痛,忍不住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不如你放下我先走吧! 李蛰弦顿时大怒,重重的一哼,说道:若是下次我还听你说这种话,事后我一定狠狠的打你屁股!茗惜闻言一囧,虽然他的语气严厉,但这话却着实温暖人心,忍不住又紧了紧哥哥的脖子,全身都贴在了他的背上。 话虽如此,但李蛰弦不得不想办法甩开身后的人,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样在夜色中奔逃的经历格外熟悉,记得曾经自己就是这样带着茗惜从章秋痕等人的手中逃走的,不过那时刚刚顿悟了轻身之术,速度其实并不快,后来西行入蜀时,为摆脱来历不明的王释空,他记得曾以奔跑时身体逸散而出的灵气来推动自己的身躯,速度提升了将近一殿境界,此时身体外仍然有灵气散逸,他试着用念力包裹住这些灵气推动自己,但忽然间只觉得识海中的劫印陡然转速加倍,越转越快,而这些散逸的灵气纷纷向左眼后的识海涌去。 寻常时的劫印,只是寂静的驻守在识海之中,缓慢的转动着,除非以念力推动,否则速度不会改变,唯一的一次就是在乌虱老鬼的岛上吸取生机灵气之时,但那时自己的血液对生机本能的欲望,方才催使其疯狂转动的,但是现在为何也会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七章 大师兄威武 汴梁城北郊,陈桥镇,晋军的主力玄甲军便驻扎在此,共有三万余人,其余部队还有两万驻扎在城西的十里桥,两万守在城东的八里湾,而南边则放开了道路,任由梁军出入,显然是围三缺一的法子,不过即便如此,梁军也没有放弃最后的抵抗,将剩余的三万多兵力收缩回了城中四处守卫,准备最后一搏。 掐指算算,自从离开鬼谷,到如今已经一年半了,苏三禾抚抚额前垂下的刘海,竟然多出了一缕缕的白发,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不过如此了。如今已是最后一战了,但苏三禾仍然不敢冒然决定向梁都发起最后的攻击,毕竟兵法中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晋军前期虽一路顺风,但围城毕竟不同野战,玄甲军即便精锐,但在坚固的城墙面前,却也乏力,何况如今的情景他竟有些看不懂了,龟缩在城中的梁帝到底有什么打算,莫非还有外援?但是上前的斥候都被派出去了,寻找梁国的救援部队踪迹,然而根据回报,方圆三百里内无一个梁兵,除了一个烟雨楼,那是姜家的地盘,容纳不了多少人,而且以姜家的傲性,也不会将别院让梁兵驻入的。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了,苏三禾支着额头来来回回的踱步,额上的皱纹凝成了三字,眼眶附近则是青筋直跳,明明直觉告诉他附近就酝酿着什么危机,却偏偏想象不到它到底是否存在,若是的话,它又存在于哪里? 走了许久,终于不耐烦了,恨恨的长嚎了一声,走进帐中准备看书,过了一会儿有亲兵来报,竟是晋王过来了。晋王李存勖乃是当初的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克用临死前交给他三支羽箭,让他继承自己的遗志完成三个未了的心愿,眼见一个个前面两个都已达成,最后一个就要达成之际,却偏偏被阻止在了这汴梁城外,本来他早就想要下令攻城的,不过苏三禾却谨慎的让他停下来了,让他先观察周围国家的动静还有梁国剑庄的态度,这已经是三三十八天了,大军在外,每日耗费千万,虽然他对苏三禾极度看重,并引为军师,但眼下确实无法再等下去了,军士的脾气已经渐渐磨耗,再不攻击的话,进入冬季,大雪一来,将会更加艰难。 李存勖走入帐中,苏三禾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连忙将他引了进去,说道:晋王前来,可是为攻城一事? 晋国皇室李家乃是沙陀后人,因平定黄巢之乱被唐帝赐姓李,如今方才两代,是以性子里仍然是胡人的直爽性格,没有与苏三禾打哑谜,点点头说道:不少人都过来跟本王牢骚,说兵士不耐,我们远战敌国,必须一鼓作气尽快拿下,不然迟则生变—— 苏三禾说道:虽是敌国,却是接壤,后方稳定,粮草无忧,倒是无碍,晋王,并非某不愿攻城,而是这一路而来着实诡异,灭国之战,不得不谨而慎之,梁国乃是灭唐的大国,享中原几十年的社稷滋养,底蕴丰厚,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覆灭的,虽然之前潞州之战消耗了他们不少国力,这一年多来,又消灭了他们十万大军,但梁国人口众多,谁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有余力,晋王,还是再等等吧,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搜索了附近三百余里了,等到所有斥候回归,苏某便可根据情报制出梁国的兵力布置图,计算他们汴梁城里的实力了。晋王,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最后这一下,必须得谨慎! 李存勖轻轻叹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说道:唉,知道说不过你,好吧,你这也是老成谋国之语,便再等等吧,不过十日之后必须有所动作了,快要下雪了! 苏三禾也看出了晋王眼中的失望,只是他一生谨慎的性格断然不容就这么轻易的下定决断,送走晋王之后,正准备回帐中的时候,忽然又听亲兵过来禀告,说是自己的师弟过来找他。 师弟?苏三禾顿时一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韧逸,但鬼谷弟子出山之后可是对头啊,他如何会来见我,莫非是冒充的,但转念他便想起了李蛰弦的面孔,顿时暗暗一惊,师父留他呆在鬼谷,他竟然这么早就出来了?想起师父对他的断言,苏三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见他了! 沉思许久,身旁的亲兵看军事这么纠结,也暗暗为他感到难受,不过好在最后终于想通了,吩咐自己带他来见,亲兵欣然领命,连忙出去了,领着大郎二郎和李蛰弦二人过来了。 见到晋国的军事果然就是大师兄,李蛰弦顿时一喜,几步跑到苏三禾的面前,抱住他的腰高兴道:大师兄,你真的是晋军的军事啊,你可比二师兄厉害多了! 苏三禾瞪了他一眼,眼神严厉的看了大郎二郎等人一眼,他们便识趣的退出去,拉上了帐帘,见他们出去之后,苏三禾的四方眼顿时冒出一阵怒火,唇下的一寸髭须根根直立,手持戒尺先在李蛰弦的背上狠狠的抽了一下,骂道:师父让你留在山中,你为何不听话,孙乔就这么放你出去了吗? 李蛰弦生受了那一尺,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反而心头一阵阵温暖,苏三禾的话虽然严厉,但总比当初温文儒雅如今却满脸诡谲的二师兄要可亲多了,解释说道:你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山中虽好,但不是我自己的家! 苏三禾虽然听师傅说过一些这个师弟的事情,但毕竟了解的不深,只知道他命途多舛,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是在逃命中度过,听他此时语言萧索,顿时也心软了,叹口气说道:罢了,既然孙乔放你出来,应该也有分寸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听你刚才的话,你见过你二师兄了? 李蛰弦无心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江宁见过他了,二师兄现在是吴国朝廷的太子中允,虽然不及师兄你,但也身受重视,这次来我是来通知你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情?苏三禾奇怪道,听他提到张韧逸,他顿时就联想到现在围城的困境,猜测道:莫非他有话带给我,与汴梁城有关? 李蛰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与汴梁城有关,不过不是他让我带话给你,而是其他人想让我带话给你,这个人是谁你也别问了,我答应了他不说的,而且这件事情他也知道的不多,我且跟你说了,你自己分析一下就是! 苏三禾听他说的奇怪,也没有打断他,示意他继续,于是李蛰弦说道:梁国如今的举动应该有阴谋的,吴国有个大商人叫做刘掌柜,不知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暗中到了姜家的烟雨楼了,据那个人打探得知,他应该与姜家有所谋划,而此事二师兄也参与到了其中! 苏三禾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自己的预感没错,虽然那个师弟也参与梁晋之战,但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恰恰相反,若是他没有动作的话,自己倒是要怀疑一番了,不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姜家要为朱梁效死力么,若是如此的话,鼎岩剑庄也不得不出手,战争就要转移到剑客身上了,这一战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完了! 你是怎么察觉的,若是二师弟参与的话,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你打探到的,毕竟你所接触到的迷宫之术只是皮毛而已,师弟他则早已将其修炼成了灵域了,你没那么容易靠近他的!苏三禾说道。 李蛰弦苦笑一声,原来鬼谷里二人都没有真正的教授过自己迷宫之术啊,偏偏自己以为觉得早已领悟了,鬼谷的人都不简单啊,个个都是人精,不禁叹口气说道:师兄说的我已经领略过了,二师兄果然也是厉害,不过这件事是我巧合中看到的,他从刘掌柜粮行走出,而且后来发生种种事情,他自己也承认了此事,想必他是觉得即便我知道了也猜不出他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吧,大师兄,你可知晓? 苏三禾手中的戒尺轻轻的拍打着手掌,慢慢的沉思着,忽然抬起头问道:那个刘掌柜现在就在烟雨楼中? 李蛰弦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提醒说道:刘掌柜在吴国控制着市面上七成的粮食买卖,其他还有什么生丝,药材,布匹等,商行里还有不少剑客,并非寻常的商人,而且还是偷偷的进入梁国的,同行之人中有一个女子乃是他尚未过门的妻子,本来是被一队粮队悄悄送到汴梁的,但是后来因为送我来的那两个暗客偷袭,所以被我护送到了江宁。 苏三禾微微一怔,说道:看来你的经历还不少了,后来了? 李蛰弦也不解释,说道:护送他们之时,那女子的父亲说他们是姜家的支脉,送粮去城中的,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假的,对了,昨夜我摸入烟雨楼中,似乎听他们说起禅天塔过! 苏三禾心中一震,隐隐然察觉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那女子偷偷送入汴梁,又是姜家支脉的子嗣,且还是刘掌柜的妻子,如此一来,刘掌柜等于与姜家联姻,双方正式结盟了,嗯,也说得过去,刘掌柜此来应该就是为此事了!对了,这女子与刘掌柜关系如何? 李蛰弦说道:刘掌柜几年前途径余杭时借宿江家,与其一见钟情,既以妻待之,自然是爱之敬之的。 苏三禾摸了摸唇下的胡须,点点头说道:如此便能确定了,带这女子应是为质,而外人只是知晓她姜家支脉的身份,也好名正言顺的呆在姜家,如此一来,刘掌柜与姜家之间的结盟便可避过外人耳目了! 李蛰弦之前也有如此猜测,听到大师兄也如此分析,不禁对自己多了几分自信,不过有个问题仍然不解,说道:吴国明面上支持梁国,但实际上并未相助,刘掌柜此举是什么意思了,他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有什么办法能够打退你们了? 没有一兵一卒?苏三禾的眼皮顿时连连跳动,似乎就要猜测到其中的关键了,拉住李蛰弦问道:你方才说这个刘掌柜控制着吴国七成的粮食买卖? 李蛰弦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奇怪的是,他有这么多粮食,却控制着运河水道,不让一艘粮船送粮去汴梁,江家的粮队都只能走陆路…… 说到这里,李蛰弦陡然止住话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与苏三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惧意来,李蛰弦顿时惊醒道:刘掌柜的兵就是那些粮食! 苏三禾叹息一声,说道:怕是如此了,能够与姜家联盟,必然要拿出一些东西来,粮食就是现在最好的武器,有足够粮食的话,只要坚守汴梁四城,便可坚持一年以上,甚至还能从容的在城中召集新兵守城,汴梁城可是有七十多万人啊,如此一来,我们就吃不消了! 可是他们有这么多的粮食么,即便有,又如何送进去了?李蛰弦不解的道。 苏三禾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想必你也猜到了他把控运河水道的原因了,不是防止送粮去梁国,而是担心我们通过河道察觉到他们的送粮计划,我可以肯定,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不知不觉间送了大量的粮食到城中,所以围城一个多月了,仍然没有传出城内混乱的消息。 那他们如何做到的?李蛰弦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九章 将计就计 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周德威,李存璋,李嗣源,李嗣昭等领军大将纷纷进入晋王大帐,随即又神色阴沉一语不发的走出,布置完之后,李存勖长长吁了口气,对苏三禾说道:你说他们是怎么在那座塔下藏了十万兵士的,又如何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将粮食运进城中? 苏三禾说道:我们犯了一个常人都会犯的错误,说是一座塔,不若说是一座军镇,它的大小不是寻常的佛塔那般,周长万步,二十余丈高,塔基则有十几丈深,若是那片工地的底下都被挖空的话,十万人倒是藏得下!而且我们并未对那一片区域完全监视住,尤其是汴河! 李存勖感慨的说道: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我李存勖,十万人吃喝拉撒都在地下,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一番可怖的景象! 苏三禾摇摇头,说道:不只是地下这么简单,那里靠近汴河,虽然我们不知他们如何运粮的,但总逃不脱利用夜色掩护,甚至是水下运输…… 你是说像鱼一样?李存勖问道。 苏三禾点点头说道:却也类似,我知道墨家中有门机关叫做贝船的,全船都封闭着,其中藏有铁块,中间空,可藏人藏物,根据铁块的重量,这船最深可沉入水下一丈! 李存勖奇道:那里面的人如何呼吸,这船又如何走动了? 苏三禾说道:人不能久待,这船也无法自己动,只能由前面的船拖着动,不过这船造型独特,并不需要太大的力量便可动起来,若是他们以此船运粮,只要一艘小船在前拖动,借助夜色掩盖,我们确实难以发现,汴河直入城中,他们可以此长期与我们对峙,等到我们攻城之后,师老疲乏,城内的兵士以及禅天塔下的兵士便可同时进攻,前后夹击,我军后果就难料了,若是玄甲军一毁,至少十年内晋国都无法再支撑起如此战力的军队了。 李存勖也是倒吸口气,见苏三禾的眉毛忽然一跳,似有所悟,他连忙问道:军师又想起了什么? 苏三禾也是刚刚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暗自惊骇,见晋王问道,便说了出来:禅天塔是一年多前,梁帝朱友贞让指算天占卜国运之后,为逆天改命从而修建的,以梁帝曾经不学无术的性子,他如何能够想到要建塔的,如何能预料到禅天塔能有此作用? 李存勖听他一说,也觉得奇怪,猜测道:莫非又是那个刘掌柜的计划? 苏三禾猛地一惊,望向晋王,说道:当真是有此可能,他能谋划梁国朝廷,能谋划梁晋第一次的潞州之战,既然知晓先王留给大王的遗志,必然看得出晋国终将对梁国一战,是以便为梁帝设计了这座禅天塔,从而来削弱晋国战力,从而助吴国称霸,不过唯一有一点无法解释,既然是他为梁帝策划的这个计谋,为何如今还要前来汴梁与姜杏鹤结盟,不是多此一举么? 李存勖问道:先生在担心什么? 苏三禾猛然想起一个人,那人满头白发,掐指望天,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缓缓的对晋王说道:我担心这个计谋不是刘掌柜出的,而是五尺观那个老道士出的! 李存勖猛地一惊,他自然知道五尺观那个老道士是谁,指算天之名天下闻名,此时又听苏三禾说道:还真是很有可能,梁国国运是他占卜出来的,若这汴梁城一下,梁国便如他所言一般,恰恰一年国运,占卜之时听闻这消息时,朱友贞定然会求教于指算天,禅天塔如此宏伟的建筑,若然修成也是天下奇景,若朱友贞将其赏给指算天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出这个计谋的! 李存勖迟疑片刻,又问道:那我们还按方才定的那个计划做吗? 苏三禾点点头,随即十天之后,受到天下所关注的梁晋之战的最后一役竟然无疾而终,晋军在汴梁城留下了五千玄甲骑兵之后,剩下的将近五万大军顺着平原南下,向荆门赶去,竟是想要攻击荆南国,顿时天下都惊慌起来,要知道天罚之后,荆南国便被列为了不征之地,晋军这是想要打破这一约定,将天下都卷入到战乱之中来啊。 这一举,天下震动,荆南国国主高季兴也慌乱了起来,连忙派使臣过来询问征讨缘由,晋王则称高季兴曾经乃是梁帝朱温的家臣,即便立国,也是以梁国马首是瞻,梁国入侵晋国潞州之时,背后便是靠着荆南转运粮草,所以才兴兵讨伐。使臣狼狈的回到荆州,向国主禀告之后,高季兴顿时大怒,但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荆门乃是荆南的北方门户,虽然靠着荆山,但地势其实并不十分险峻,若被晋军突破,身后就是江汉平原,一马平川之地,正是晋军骑兵驰骋的战场,而荆南国在几年前平乱一战中,元气大伤,加上本来就地少人寡,兵力更是不足,如何能与气势如虹的晋军相敌。不过好在有星子海这一大江的天险存在,荆州城在大江的南面,倒是不虞晋军能跨江而击,除了派人在江岸列阵防御之外,高季兴也连连向吴国,吴越国,甚至蜀国求援,以期逼退晋军。 而此时身着青色道服的白发老道士,悠悠的看着远方那座巨大的城池,忧心忡忡的长叹着,他身后站着一位皮肤白皙,弹指可破的娇俏女子,身形虽然瘦弱,但胸前却波澜起伏,本来身着道服一副生人勿近的的高傲模样,在她这身材及天然媚态的姿容之下,却怎么都显得风流诱惑,也难怪她袭了那个女皇帝的名字,小名叫做媚娘了,正是苏筱楼。 爷爷,回去吧,这里风大!苏筱楼担忧的看着九云亭上的指算天,已经是第九天了,自从看到晋军离开汴梁城后,他便日日在此观望,也不知他在担心些什么,围城的时候他不担心,反倒是走了担心,着实惹人奇怪,不过看在自己心里,还是觉得心疼,这两年爷爷老得极快,怕就是去年给梁帝占卜伤了元气。 指算天看着阴沉的天气,似乎有下雪的征兆,心头忽然一动,拇指连连在其他四指之上点动,苏筱楼见他又在掐算,连忙拦在了他的面前,嘟起的腮帮将白皙的面庞鼓成了一个团,宛如白白嫩嫩的大包子一包惹人疼爱,看着指算天还在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央求道:回去吧! 指算天也正好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晋军尚黑,玄甲军一身黑色铁甲,正对应着北方玄武,为何南方却又有一片黑光,玄甲军若是一路向南,到了那黑光之地,岂非龙翔九天,莫非晋军中有高人,竟看出了这隐藏的天象么? 苏筱楼连连直叫,指算天这才从思绪中醒来,拍拍她的手说道:师父老了,这五尺观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不可如此轻佻,尤其是你这样子,容易让外人心生邪念,言行举止要更加庄重,学学那位徐姑娘,没事呆在屋里,别老跟着我! 苏筱楼狠狠的瞪了老头一眼,还是将他带回了观里,心中有丝不解,忽然问道:梁晋之战又没来打我们,晋王也不敢这么做,师父你老这么担心做什么,你不是老说万物自有天命么,梁国若是天命已至,国祚大限已到,也强求不得! 指算天眉头一皱,问道:你算过了? 苏筱楼可不敢随便承认,指算天可是不允许她未经允许便占卜算命的,连忙摇头说道:我哪敢啊,就是说说而已,这话不是你去年说的么,梁国只有一年国运了! 指算天叹口气,说道:话是如此,可老夫逆天改命,就是不想它就这么灭了啊! 逆天改命?苏筱楼顿时惊慌起来:你给梁帝出主意了?师父,这可是要遭报应的,你身子骨变差就是因为这个,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我就你一个亲人啊! 指算天顿时笑了起来,呵呵的咧着嘴没有说话,沿着下山的石头路缓缓走着,雪花忽然落了下来,落在了二人的道服之上,指算天忽然回头对苏筱楼说道:你知道为何我要这么做么? 苏筱楼抿着嘴摇摇头,指算天说道:十国并立的局面是由剑庄造成的,二者相生相依,又相互克制,可是晋国却是殊异,晋王虽然姓李,却是沙陀人,钟南子即便掩盖身份,却也不难查出他的回鹘人身份,本来剑庄与一国的王室互不统属,然而钟南子却自甘居于人下,一力辅佐晋王,可见其心之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若然被他们真的灭了梁国,一国一庄的局面就会被破坏,晋国之内将会有两大剑庄,要么二者河流,要么拼死搏杀,皆不是天下之幸,而天痕剑庄与鼎岩剑庄之争,必将引起天下其他剑庄的争斗,如此一来,自天罚之后的稳定局面必将再次大乱,而人心的迷失,人伦的毁灭,终将再次引来天罚,这大地已经不堪重负了啊!媚娘,千万不要算天,不然一生忧苦啊! 指算天又道:我给梁帝献计建造禅天塔,一是为了梁国免遭灭绝,一是为了贿赂上天,只是终究还是不成,晋军南下,显然是看破了禅天塔之计,日后晋军若然支持鼎岩剑庄征战四方的话,五尺观将是他的首选之地,媚娘,要靠你了,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了,只要不去算天,还是能过这个坎的! 苏筱楼摇摇头,说道:你别说了,到时候不靠我,靠你就行了! 指算天一言不发,淡淡的一笑转过头去,如同孩子一般的伸出手来捧住了一朵雪花,雪花在他孱弱的手中许久不化,因为他的手已如那雪花一般的冰冷,癸未年十一月初十,天算门掌门指算天卒,享年九十九,距离一百岁诞辰还有一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一章 一战而定 就在他们军帐中闲聊之时,从禅天塔出来的梁军已经沿着晋军行军的路线赶了上来,领军将领乃是梁国赫赫有名的人称王铁枪的王彦章,虽然他并不情愿此时与晋军决战,但是梁帝却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梁军急需一战,消灭掉晋军的主力,否则梁国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本来虽然潞州之战失败,禁军一败再败,最后只能退守都城,一切都如一年多前指算天预言的一般,灭亡只在旦夕之间,然而指算天占卜那日,梁帝跪下求教,终于获得一旨转机,就是利用九城禁地修筑禅天塔,利用塔底藏兵其中,在晋军攻城之战后,前后夹击,从而灭亡晋军花费巨资训练而出的玄甲军,以获得喘息的机会,虽然梁国也会因此孱弱下来,但国祚得保。这一计划得到了天痕剑庄,甚至是姜家的支持,无数剑客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方才在一年时间内,完成了藏兵十万的巨型地宫,共有石屋五千余间,密密麻麻宛如蚁穴,十余名剑客因此而亡,其中有粮仓五十余座,可供十万大军藏身一月时间,地宫内有水道与汴河相连,有地道沟通三十里外的汴梁城,由曾经的墨家门人设计的合理的粪坑和尿道,这才最终完成计划。 本来一切都如预想的一般,晋军围城三日之后就要攻城的,但结果却被那个军师阻拦住了,生生的歇息了半月,而根据他们的线报,晋军在七日内就会攻城的,却在一夕之间,晋军转而南下,将整个汴梁城抛在了身后,仿佛忘记了这一座数十万人的城池,忘记了此战的目标一般。所以梁帝惶恐了,十万大军在地下呆了一个月了,若再不行动,即便有吴国大商贾的秘密转运粮食,但军队不同于一般人,这十万人吃喝拉撒还在晋军的威胁之下忍耐了一个月,若再不出战的话,怕是哪天忽然营啸,自己与自己就要打起来。 所以在晋军南下的第十天,梁军终于也出动了,第十八天的时候,全军八万余人已经到了枝楞山前八十里处,玄甲骑兵开始煮食磨刀了,八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不算什么了,半日可达,而在一马平川的中原,步兵是跑不过骑兵的,他们的败亡就在这一日之内了。 晋军玄甲精骑总管周德威已然跃马在前,扬声对身后的骑军喝道:晋王节衣缩食供养大军,我玄甲精骑成军八载,日夜在漠北苦熬,为的是什么,各位勇士枕戈待旦,殚精竭虑是为了什么,我晋国从晚唐时扶保乾坤,如今天下乱局,正由我被匡扶,诸位,成败就在今日了,若是胜之,一马平川,一骑当千,当乘胜杀往汴梁,我周德威向诸位承诺,入城之后,三日不封刀,予取予求,概不禁止,升官发财就在现在了,现在,听我号令,玄甲精骑——出发!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身后传来一阵阵狼嚎一般的呼喊声,便是玄甲精骑斗志昂昂的嚎叫,周德威哈哈一笑,虽然在汴梁城下受阻良久,但如今军心仍然可用,即便梁军有八万又如何,有这一万五千的骑军,在这中原之地,无人是我的敌手。周德威心中火热,一马当先,身后亲卫营紧随其后,一万多人连同一万多匹马犹如钢铁洪流一般滚滚前进,数百斥候被派了出去,随着大军的前进,斥候不断的回来报告梁军所在位置,一个半时辰之后,斥候最后来报,梁军已经发现了他们,在前面二十里处的赤霞山前列阵,背靠矮山,左邻凌河,并在阵前挖了不少陷马坑。周德威冷冷一笑,即便他们有了防备又如何,即便占据地势优势又如何,梁军的禁军不知被打败了多少次,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周德威大喝一声,对身后的令兵喝道:传令下去,快速赶到预定地点,停下休息半刻钟后,立即进攻! 传令兵匆匆下去,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距离赤霞山十里的位置,晋军开始停下休息,安心的吃完干粮,也不担心梁军主动进攻,在这平原之上,步兵在没有阵势保护之下向骑军进攻,那就是找死,何况这十里路程也不是那么短时间就能跑到的。 吃完饭后,晋军从容的上马,周德威收到斥候报来的消息,梁军没敢吃饭,生怕他们突然袭击,是以一直在山下保持着防御阵型,此时应该已经疲乏了,周德威闻言大喜,马槊直指,十里路程顷刻即至,大军分为三部,周德威亲率中军正面进攻梁军,李嗣源率领左路军从赤霞山后辅攻,李存璋率领右路军作为牵制,防止梁军阻拦李嗣源的左路军,同时也作为中军的后备,三军之中左路军先行一步,等绕到赤霞山后,中军再行攻击。 这本是极简单的战术,却也是此时最有效的方法,赤霞山不过只是二十多丈高的土丘,梁军是没有办法才会找到这个地方的,聊胜于无罢了。估摸着时间,周德威马槊一指,中军五千多骑士宛如锋矢一般向密密麻麻的梁军凿去。 梁军仍然由王铁枪率领,看着面前这气势汹汹的晋军,他的心底也在打鼓,本来梁晋之间的实力在五五对开的,但潞州之战后,梁军便失去了斗志,甚至产生了一股畏晋的情绪,若非是他的名声在外,还能维持住,否则这只军队早已四散逃走了,然而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一定能够打败面前的晋军,即便他的身后站着八万装备齐全的战士。这一战是苦战,这是他原想的,毕竟梁军从禅天塔下出来,长途行军,只带有十五日的干粮,没有战车,也没有床弩,无法杀伤骑兵,除了靠人墙也没有他法阻拦晋军的靠近。 晋军来了,马速极快,转眼间已到了阵前五百步了,王铁枪命令弓箭手准备,到阵前百步之时,倾斜抛射,然后不待他下令,梁军中已经渐渐有些惊慌了,几十个弓手忍受不住恐惧的心情,纷纷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这几十箭一射,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恐惧瞬间就传染了附近的几千人,弓手匆匆射完手中的箭矢,却未给晋军带来一丝杀伤,而此时晋军的骑兵已经到了阵前百步了,耳边咚咚的响起战马的脚步声,宛如地动山摇,不停的撼动着梁军防御的意志,终于有了一个弓手抛却手中的箭矢向后山跑去。 他这一动,身旁的几人顿时也跟着动了,随即是整个弓队,然后是附近的刀队,而战阵最前的长枪兵听到身后响动,回头一看,整个队伍都跑了,他们还守什么啊,顿时也跟着向山上跑去,晋军未到,而梁军已经前赴后继,蹈死无数了! 王彦章没有异动,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表情平静的仿佛这不是他的战争一般,师哀疲乏,非义之战,以步对骑,无险可守,本就是必死之局,原来还想坚持一段时间,与晋军苦战一番,让自己王铁枪之名最后一次飞扬在这中原的土地之上,然而一切都是他的奢望,梁军已经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若是按照计划中趁晋军攻城消耗严重之时,前后夹击的话,还有一战之力,但不知为何,计划竟然被晋军察知了,一切就都注定了,王铁枪,今日将命丧于此。 一路攻来的周德威看着这纷乱情景也是有些惊奇,不过随即便是大喜,命令大军迅速将梁军分割,然后与李嗣源的左路军汇合,前后夹击,绞杀他们,同时命令右路军封锁北上的方向,将梁军往河边赶。得到命令的李嗣源与李存璋依计行事,绝望的梁军很快就发现山后也有晋军攻来,顿时大哭失声,本想向北逃窜,但北方也传来声势动天的巨响,显然此路也行不通,只能往南而去,此时还是十一月的天,下过一场雪了,但并不大,凌河每年都会冻住的,此时河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却并不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何况是如同蜂群一般的溃兵。 前面的溃兵如同头羊一样带领着茫然失措的队伍向着凌河奔去,随即落入河中,晋军在后以箭矢或长枪驱赶着梁军,梁军无奈只能纷纷落入河中,向对岸而去,宽不过十丈的凌河此时已是流血漂橹,小心一些的话,甚至可以踩着河面的尸体过去,但晋军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八万大军,除了少数抢了马匹有突围而出的数百人,剩下尽皆倒在了凌河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苦战,一战而定的周德威顿时大喜,一边派人向晋王报喜,一边带领着大军向还没有得知兵败消息的汴梁城而去,准备一鼓作气的拿下汴梁,有着之前入城之后三日不禁的激励,毫无损伤的晋军也是斗志昂扬,纷纷跟在周德威之后,向着北方而去。 玄甲精骑在出击之前,便有剑客施展轻身之术向正在新野的晋军主力禀告,李存勖精准的判断出梁军定然不是对手,命令大军抛去辎重,火速奔往汴梁,一路共有六百余里,晋王命令在五天之内必须赶到,全军发了疯一般的往北赶去,同时随军剑客中八名被派到周德威营中,以防梁国行险,以剑客对付晋军将领作为报复。 待大军行到沁阳之时,晋军大胜,凌河一役消灭梁军七万余人的消息便传了回来,顿时全军鼓舞,不用人催,大军继续行军,李存勖更是带领着军中有马匹的亲卫营以及随军剑客骑马先行,剩余的步兵再后续跟来,谁都知道汴梁城破在即,一旦入城,美女金银唾手可得,谁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谁都害怕先一步入城的同僚抢了他们的东西,好在晋王最后承诺,待步军抵达之后,再行入城,在此之前,只消灭剩余的梁军,封锁四门。 李蛰弦与茗惜也跟着苏三禾一同上路了,众人一天便疾行到了汴梁城外,一路之上不停的见到从汴梁城逃出的难民,个个面如菜色,筚路蓝缕,站在路边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们,晋王没有理会这些人,在他眼中,只有汴梁城内的皇宫才是他的目标。 等到抵达时候,周德威已经清理干净了城外的梁军,玄甲精骑一日便到了汴梁城,远比那些溃败的梁兵,在城内的守军还不知战果的情况下,强行攻击南门,汴梁城上只有几百个守兵,其时城门还开着,方便粮食进出和人员往来,就在这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周德威强行而入,占领南门,并派出七个千人队攻击并占领剩下的七门,由于是从城内进攻,很快便被拿下了,周德威不敢在晋王之前入城,于是便派人死守八门,任由汴梁城陷入一片大乱。 晋王就在城内四方火起的情况下入城,周德威连忙过来觐见,二人相视大笑,李存勖把着周德威的臂膀一同进入城内,亲帅中军五千精骑向皇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三章 即使与天下为敌 朱楼黛瓦,本是旧宫颜色,金玉为堂,分明富贵之家,曾经金碧辉煌的梁宫,在繁华落尽之时,淡去了所有的光华,只剩下灰土本来的面目,断壁颓垣,花败柳残,笑嘻嘻的晋兵跟在大声尖叫的宫女身后,捞着一个便一把扛起,找个封闭的地方便行好事去了,入眼的太多,李蛰弦救不过来,知道这皇宫分为内外两重,梁帝、后宫嫔妃都在禁宫之中,便匆匆赶往那里。 转过一个甬道,忽然又传来一阵哭声,并着恐惧的叫喊,往李蛰弦这边而来,不多时便看到了那个花容失色的少女面孔,满是血泪的看不清楚容貌,娇小的身段、苗条的身材,一袭黛青的太监衣衫,脚上只穿着一层月白色单薄的足衣,发疯似的在甬道上狂奔,李蛰弦站住了脚步,女子一个不防撞在了他的身上,扑通一声倒地,似乎还扭了脚踝一般,痛苦不跌的呻吟起来,支撑着身体还想站起身来,李蛰弦伸出手来想拉起她,但女子抬头一看他的面孔,顿时一声大叫,瑟瑟发抖的往后退去。 一路而来,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神情了,李蛰弦想要表现出尽量和蔼的表情,但在此刻怨怒的情绪之下,却是呈现不出,在女子看来就更加可怖了,终于像是任命似的大哭起来,李蛰弦听得凄惨,心中不禁更是愤怒,这时两三个晋兵跑了过来,似乎正是他们一路追着这女子,看他们如此心急的模样,怕是女子妆容未花之前,还是个倾城的模样。 晋兵一时瞧不出李蛰弦的身份,但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像是梁宫里的人,不然的话早就大喊大叫的往外逃了,谨慎的上前,看了看李蛰弦的面孔,其中一人忽然叫喊了起来:啊,真是你,我在军师帐中见过你,既然这女子被你擒住了,看在军师的面子上就不与你争了,莫怪小弟没提请哦,这女子是梁宫的伶人,听说会跳胡旋舞的,还是里面的太监领我们找到的,长得也是极美,听说身子更是柔韧的很,你享福了!我们走,再去抓那里的其他人去! 说着便要离开了,女子一听这晋兵的话,更加落实了李蛰弦的身份,哭得更是凄惨,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被蹂躏的宫女伶人的下场,心中一寒,右手默默的向怀中伸去,顿时摸出了一柄两指长的银刀,作势便要往胸口插去。但最终却是没有成功,一只手提前拦住了他,赫然便是面前的这个坏人,只听他弯下身来,轻轻的说道:别,再等等! 说着,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她听见身后的响动,向后看去,方才的那三个晋兵不知怎地站着不动了,然后那个坏人的身影又回到了眼前,她有些不解,回头再看看那三人,便见到他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浑身碎裂成了七八块,一阵血腥气传来,女子浑身一震,看向面前之人时更加惊恐。 李蛰弦缓缓的走开,忽然又回头对她说道:你快藏起来吧,不要再让人找到了!说着,一步跨去就要离开,女子微微失神,但转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他就要离开之前,奋起余力,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泣的求道:公子,你带奴家走吧,奴家什么都会做,别留下我! 李蛰弦一时无奈了,摆脱她也容易,但这样一来,她还是会被其他晋兵找到,自己救她就等于白救了,本来已报了死志的女子到时会更加悲苦,想了一想,这梁宫自己也不熟悉,不若让她给自己指路也是可以的,便停了下来,女子见他犹豫,顿时心生恐惧,生怕他就这么离了而去,但自己浑身上下又别无他物能够打动这人,略略一想,她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了,强忍着女子天然的羞意,她拉住李蛰弦的手,缓缓的站起身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李蛰弦的身上,牵着他的右手向自己的怀中引去,侧过头不敢看他,心底默默的祈祷着能管用吧! 李蛰弦略一失神,便感觉到右手触到了一个温暖滑腻的软肉,顿时一惊,赫然想起这好熟悉的一幕,七年多前,在秦岭中的那个府邸,旖旎的一夜中也曾有过这般情景,他连忙抽出手来,女子失去依靠,顿时倒在了地上,意识到了此举的无用,反而会被他认为轻薄放荡,再无生机了,不禁大哭起来。李蛰弦沉沉一叹,却还是扶起她说道:你不必如此,我救人救到底,这场劫难本也是因我而起,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你的! 女子有些不解他说的“这场劫难本也是因我而起”是何意思,但是听他说到不会放弃自己时,顿时一阵欣慰,李蛰弦也不说话了,见她不能走路,便背起她来,问过梁帝所在的宫殿后,便往那个地方而去,途径一座宫殿,女子忽然拍了拍李蛰弦的肩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说道:我的姐妹们就藏在这座殿里,你能不能也救救她们! 李蛰弦也不犹豫,能救就救吧,于是便根据女子指引的方向往殿中走去,到了殿里,前后找了三遍却没有看见一个人,但地上有血迹,证明此处之前还是有人的,又走到了后院里,二人似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地方,往身旁的那口古井望去,走到了井旁,女子不忍直视,李蛰弦看了一眼,十丈深的古井,原来在宫内也是杀人灭口后消灭证据的所在,但此时却不见井水,上十个穿着华衣的女子尸体堆满了水井。李蛰弦不忍再看,眼中的杀气却又浓厚了几分,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女子也猜到了古井中的情景,顿时泪如雨下,骇怕的将身体狠狠的挤入李蛰弦的背里,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奴家叫做舞落,从今天起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脚步一顿,没有说话,此时要是拒绝显得太残忍了,等过了今天,怎么也会给她找一个活路的,而在舞落看来,他的沉默则代表他答应了,心中不禁无限感慨,感谢上苍,在落落罹难之时让我撞到了这个人,否则落落也会成为那古井中的一个了! 梁帝朱友贞没有自杀,甚至没有杀了后宫的一百六十多个嫔妃、美人,反而将她们都聚拢到了正殿凌天殿后的温泉宫中,只有少数一些逃脱了囚禁,但仍然没有躲过凶残的晋兵,至于下场,不说也罢。梁帝的此举并不是私蓄异志,想靠着这群脂粉来行反戈一击,到底是不经战事的二世祖,没有体会过创业艰难,直到汴梁城破,皇宫被围之后,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是注定之事,还想着依靠着这群后宫佳丽以及自己私库里的那些金银财宝来打动晋王,留自己一条生路。 暮秋的天里,即便正午时分,日头也不甚高,淡淡的光芒洒下,朱友贞就在殿门前静静的等待着,不远处的晋兵并没有为难他,包括一旁温泉宫中的嫔妃,也没人胆敢骚扰,那些即将是晋王的女人,终于,殿前广场开始有一队队的骑士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而骑马走在中间身着大氅的男子,赫然便是这一战的胜利者晋王李存勖了。 玄甲军下马,周德威在马下亲自屈膝供李存勖踩踏而下,缓缓的走到凌天殿前,朱友贞一时尴尬起来,虽然他是想要求活,但是要他跪下来乞求的话,却与他曾经帝王的身份不符,然而若是不跪的话,晋王又如何会放心自己这个心中还存有帝王之心的人存在。微微愣了愣神,朱友贞终于还是决定跪下来,当他提起衣角缓缓下跪之时,李存勖忽然扶住了他的胳膊,朱友贞暗暗松了口气,暗道这晋王还是有讲究的,到底还是尊重了自己这帝王的身份,顺着他扶起的力道,他站起身来,刚想感谢一句,却看到晋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心中顿时一凛,只听其言道“败军之人,竟还想与孤平起平坐”,说着,一道寒光闪过,朱友贞便觉得周身一阵冰凉,一股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流入了胸前,想说什么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徒劳的伸出手扬了扬,便颓然倒地。 李存勖手刃仇人,身后的晋军顿时高呼起来,纷纷喊道“晋王威武,晋王威武”,这让温泉宫的众美不禁更是胆战心惊,李存勖按捺下了群情激奋的军士,唤来周德威问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周德威轻轻一笑,说道:宫里一个人都没有逃脱,内库里虽有偷盗,但损失不多,大部分都在,后宫的美人儿都被朱友贞聚在了一旁的温泉宫中,本来是想买命的,不过岂是由得他的,属下命人看管着在! 李存勖点点头,只道:很好!话音刚落,只觉得空中忽然袭来一阵劲风,周德威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大王小心”,却是拦不住来人,左肩被人拿住,一个窜起跃入半空,从数百骑兵的头上飞过,晋军顿时大急,尤其是周德威,是他陪着晋王入宫的,若在这里出事的话,不管他立了多少功劳,都别想活了! 随军的剑客连忙跟着那人追去,苏三禾本来就在大殿前的石阶下等着,是以看的清楚那人身影,怎么这么像自己的那个小师弟,这念头一出,越想越觉得像,连忙也匆匆的跟了过去,一路穿过重重殿阁,到了西北处的太子宫前,两个身影站在大殿的屋檐之上,一个是晋王,另一个竟然真的就是李蛰弦。 随军剑客不敢上前,李蛰弦手中把握着晋王的性命,大家认出他的身份之后,纷纷将目光投向苏三禾,有怀疑也有不解,甚至还有等着看好戏的,苏三禾眉头一皱,只觉得头痛不已,这个师弟当真是不让自己省心,好好的为何要这么做? 苏三禾眼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准备跳上屋顶,但李蛰弦却踢下一块瓦片,拦住他说道:大师兄,我帮你是个错误,今日我也不是为难你,我犯的错我自己来弥补,你若是上来的话,这晋王可就是死了! 苏三禾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是个错误,你助我这次,师兄承你的情,日后你若有麻烦的话,我自会帮你,你放开晋王,若是一意孤行的话,即便是同门之谊,我也要将你拿下! 李蛰弦说道:大师兄,我不为难你,晋王也会没事的,我抓他只为一件事情,只要做到了,我自然会放他离去! 苏三禾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你说,若是不过分的话,答应你就是了! 李蛰弦吸了口气,忍住心头的愤怒,说道:周德威大将军入城之前说任由晋军烧杀抢劫三日,我希望晋王能够收回这条命令,除留下部分守军之外,全部士兵到城外军营驻扎,不可胡乱杀人!若是答应了话,我亲眼看到他们出城之后,我便放开晋王! 苏三禾顿时沉默起来,原以为小师弟失心疯了是想要得到什么,没想到竟是为此,一路来到皇宫之时,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尴尬的,这才入城了不到两万兵士,汴梁城就被毁成了这样,若是后面来的那数万步兵也入了城,汴梁城里还会有活人么,出谷后便是为了天下一统的他,着实不愿看到如此生灵涂炭的局面,但是这样的事情他又如何阻止,这不是单纯的杀戮,这是人性。晋军奋勇作战一年多,时刻受到生死的危机,在最后关头拿下了梁都,若是不给他们一个发泄的渠道的话,将士要么会心灰意冷,不再有一丝战意,要么就会生出异心,拥立另外一个大门,开始内斗,不管如何,都是他不愿看到,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就苦苦汴梁城的百姓吧! 然而这样的话他是不敢说的,同样,阻止晋军的话他也不敢应下,因为这涉及到了晋王的威望,也涉及到了将士的军心,尤其是那些还未入城的步军,骑军好歹已经抢了一上午了,步军匆匆赶来,若是被阻在城外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叛乱之事。 苏三禾顿时沉默了,这一沉默就是好长时间,连周德威、李嗣源还有李存璋等人都来了,李蛰弦见他不应,顿时大怒,一脚踢向李存勖的腿弯,晋王吃痛顿时半跪于地,李蛰弦一脚踩住他的背心,万钧黑天之术凝聚在脚面上,顿时将一座大山般的重力压在了晋王背后,将他压得气喘吁吁,说不出一句话来。随即,李蛰弦从背后抽出了粗布包裹住的丑木弓,苏三禾是知道他是使弓的,本以为背的是当初在鬼谷为他打造的陨铁长弓,却没料到竟是粗木绞绳的简陋弓箭,但此刻他感觉到了危险,说时迟那时快,李蛰弦抽弓搭箭行云流水一般的速度,在众人未来得及看到的情况下,便擦擦擦射出了三箭,一箭往周德威而去,一箭往李嗣源射去,最后一箭则是射向了苏三禾,目的却不是杀他,而是阻止他去营救另外两人。 疾箭之术的速度岂是常人能够察觉的,射向周德威的箭矢是最先射出的,他连箭影都没看见,那乌龙铁脊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苏三禾在察觉疾箭之术后,便只能拉了拉李嗣源,避开了要害之处,而他自己也是匆匆展开灵域,刚刚释放到身前一寸时,那箭矢便到了,不过没有射穿灵域。李嗣源还是伤了,一箭擦着他的脖子而去,血流了一地,但并没有生命危险,苏三禾终于觉得事情大了,这个小师弟不是开玩笑的,他叫过大郎,说道:让其他人都不要再到这里来了,送李将军下去医治! 钟南子在外阻击梁国剑客,不在此地,这里以苏三禾的境界最高,大郎只能听从他的命令,背起李嗣源便向外跑去,苏三禾走到大殿之下,仰着头对李蛰弦说道:你当真要这么做么,要知道你如今并不好过,灵隐剑庄如今是湘溪子管事,姬无涯自身不报,无法维护你,而城外就有专诸盟贪狼殿天狼组的刺客,若知道你的名字的话,必然不会放过你,而梁国的姜家据说也与你有仇,大郎跟我说起过,他们有人在跟踪你,你要是连晋国和鼎岩剑庄也得罪的话,这天底下你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李蛰弦心里一动,但想到林家小院里死去的林老汉,钱家大宅里排队投井的妇人,还有那宫里堆满尸体的古井,心底的那丝动摇立刻消失了,冷冷一笑,说道:我在帮你加一句,不只是那些人,天下闻名的慕容家族如今也在追杀我,若要问为何的话,那是因为我一介小人,习得了他们自视为了不起的镜系幻术,还杀了不少慕容氏族人,可这又如何,世上有不平事,自当有人来管,这事因我而起,也要由我来了结,大师兄,我最后再叫你一句大师兄,你到底下不下令,再犹豫的话,晋王就要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四章 改杀为抢 苏三禾有些震惊,与早知道此事的张韧逸不同,这是他头一次听说自己的师弟竟习得了镜系幻术,之前大郎对李蛰弦也曾有过怀疑,但听闻他是军师的同门之后,便知道自己猜错了,便没有告诉苏三禾。鬼谷子曾说过这个小师弟是不可预知之人,自己本以为他是这类人其中的末等,但从他相助自己开始之时,他已经觉得自己渐渐对他改观,他应该有些过人之处的,但没想到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惊喜,他有慕容氏族人的天赋,他竟然可修炼镜系幻术。 苏三禾缓了下心情,终于正视起自己这个师弟,说道:你冷静一下,要我下令是不可能的,此事需晋王自己下令,毕竟命令皆出于上,但是晋王也无法轻易的下这道命令,即使你以性命相威胁——你先别动怒,我跟你解释原因,士兵已经被放出去了,满城皆是人,这些人杀红了眼睛,犹如愤怒中奔跑的火牛一般,若然强行阻止,将会激起将士的反抗,到时候死的人更多,你也不想如此吧,而还未入城的步军,长途行军只为劫掠而来,若是告诉他们不能进城的话,晋王也约束不住这些满眼都是财富女人的军队,那时即使你杀了晋王也没有用! 李蛰弦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么,苏三禾,我不知道晋王到底给了你什么,你如此维护于他,你不是想要一靖宇内,社稷统一么,这人就是你选择的真命天子么,他可是个沙陀人,连我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万一占据了天下,如何会对百姓好,五胡乱华之事可就在几百年前啊! 苏三禾摇摇头,说道:你读过史书,却并不求甚解,晋王虽是沙陀人,可他姓李,要知道即便是曾经大唐的李氏,也是胡人出身,这又如何,不也是天下太平么,晋王是如今最有望统一天下之人,正是你所说的苏某选定的真命天子,有我一日,你必不能伤害晋王! 那要看你有什么本事了!李蛰弦冷言道。 苏三禾不再规劝了,这个小师弟不是一般人,若只是一介莽夫的话,他相信自己能够以言语打动,以道理说明,让他放开晋王,他读过书,而且是在天下最大的书阁中度过六年书,而且据鬼谷子所言,他看完了所有书,并且背诵了下来,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奇迹,谁都没他看过的书多,所以当此刻他心中有了执念之后,谁也无法撼动他心中的那套知识体系,苏三禾也不能,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打倒他了。 身后忽然来了一名剑客,悄然在苏三禾身边说道:已经派人去找庄主了,先生多支撑一刻钟时间,庄主很快便能到了。 苏三禾不想把此事扩大,毕竟李蛰弦还是自己的师弟,能不害他性命最好,自己处理还能将其维持在同门内斗上,若是钟南子一来,那时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以钟南子冷酷的脾性,多半是要杀了他的,自己也无法阻止,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要在一刻钟之内将李蛰弦擒住。 苏三禾又道:你从小失去父母,听说他们是为荆南会盟之事失踪,你身受苦楚,自幼流浪江湖,我知道你心中愤懑,责怪天下纷争导致你与父母离散,但你可知,若是你杀了晋王的话,如你这般际遇的少年将会越来越大,梁晋这一战已经掀起了天下征战的序幕,接下来便是十国大战了,大国打败小国,最后统一,晋国灭梁之后,将是天下实力最强的国家,是最有可能实现当初盛唐时的光景的,但若你杀了晋王,晋国将会面对内争,十国势力重新变得势均力敌,征战永不休止,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么? 李蛰弦冷冷一笑,说道:我以为你要动手了呢,没想到还是在说废话,我只问一句,到底下不下令! 苏三禾严肃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的与他性情极不相符的顽皮之意,笑道:你错了,我已经动手了! 微一愣神下,苏三禾的目光宛如涟漪一般缓缓飘来,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眩晕,李蛰弦如入云端,意识里倏地混沌,当他极力保持本心,摆脱这幻觉之时,眼前的视景却是陡然变化,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这是什么幻术,障眼法么,师兄怎么会施展如此粗陋的幻术,李蛰弦不解的想着,随即浑身的念力震动起来,想要冲破对方灵力构筑的幻境,然而无论他如何鼓动念力,却未曾感受到一丝外界的灵力,念力只是突然的攒动而已,一切都如真实。 不是障眼法,那这是师兄的迷宫之术?李蛰弦心中暗叫不妙,他是见识过二师兄的迷宫之术的,只是在巷弄里被他拍了一下,便完全的进入了他所构筑的幻术空间,一切都如真实一般,没有一丝过渡的缝隙和漏洞,从那时起他方才知晓自己所了解到的迷宫之术不过沧海一粟而已,在鬼谷之中师兄向自己展示的也只是皮毛,其实真正的迷宫之术,鬼谷子并没有教授给自己。 而眼下,与二师兄的幻术不同的是,苏三禾的幻术显示出了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特征,幻术施展痕迹明显,却让人无法抵御,幻术空间诡异无比,每个地方都透露出与现实不同的模样,比如这颠倒的世界,脑袋硕大的人群,说话声音起伏不定犹如鬼语一般的呓语,让李蛰弦觉得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在鬼谷时,大师兄给他演绎的迷宫之术乃是山势,以法家经文中所述的文字为山脉走向,只消知晓这经文为何,便可找到正确走出迷宫的道路,但李蛰弦哪里能够想到,真正的迷宫之术竟然不纯粹只是外物构成的迷宫而已,反而或真或假,实不知其到底为何,又如何走得出去了,之前有王释空给自己解围,眼下自己将自己束缚住了,又有何人能够相助自己,难道这就认输了么,不,想到街巷上惨死的百姓,还有宫里的水井中溺亡的宫妇,自己每耽搁一刻时间,这城内就要多死几十上百人,他就无法轻易认输。总会有办法的,自己已非当初的吴下阿蒙,迷宫之术我也涉猎过,甚至于镜系幻术都已习得,怎地会没办法对付这幻术了! 李蛰弦开始发足狂奔起来,不多时便有大量的业力汇聚到识海之内,本来以前施展血月梅影之术需要以血液激发,但知道是因为其中的业力之后,便可以识海中寻常积累的业力代替。血月梅影之术下,感知更为敏锐,不管是幻术空间的全局还是细微的变化,都难以逃脱他的观察,然后李蛰弦静静的查看片刻,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凝重,没想到这迷宫之术竟如此精致,每个细节都如丝绸一般流畅,他知道迷宫之术无论再真实,无论再蹊跷,都是施术者在意识中构筑出来的,既然是剑客想象出的,自然不会如真实那般在每个细微之处都切实存在着,然而这个空间却正是如此,不愧为大师兄,他那一本正经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竟如此荒诞不经。 留给李蛰弦的时间不多,即便有血月之术的缓解,但若不尽快突破出这个幻境,苏三禾便会靠近自己救下李存勖,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毫无作用了,还会被他拿下,若他不念同门之谊的话,甚至会死在这些人手中。 不行,仅靠自己思索是解不开这迷宫之术的,如同那时王释空唤醒自己一般,此刻需要有外力来协助自己,但是哪里来的外力了,李蛰弦想了想,想出一个办法来。指点虚空,以念力在空中划出通灵之术的符印来,大喝一声道“本相暗影速速出来”,但话语落下,并无一丝响动,李蛰弦再施展仍无反应,忍不住吼道:我不管原因,你若是再不出来的话,等我脱困之后,便与你切断契约,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说着,再次施展出通灵之术。 这一次施展后,虽然没有看到本相暗影的黑影子,但是心中却有感知它出现了,因为一个声音在他意识之中响起,颇有些委屈的说道“吾伤势未愈,不宜出战”,李蛰弦却是冷笑道:若是不除的话,以后也没机会了! 本相暗影无奈,只能道:你想怎么做,你陷入幻术之中,如何逃脱? 李蛰弦急道:可还记得曾经我以外念识做引,与你一起控制莫少生剑客躯体时的情况么? 本相暗影“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李蛰弦继续说道:外念识中含有部分我的意识,同属一体,但一旦分割开后,却又可保持其独立,不受本体意识影响,我虽陷入幻术之中,但分出的外念识却可保持部分清醒意识,现在我需要外力打破这幻术束缚,正好可让那部分意识控制你的躯体,以墨家灵力施展开乌鸣鸿刃,这灵力之刀那夜可破开慕容霸成天境的秘术,定然也可破开我大师兄的幻术! 本相暗影却有些担心的问道:若是伤到你怎么办? 李蛰弦断然道:不会的,墨家灵力乃是我体内之力,即便外念识施展出的,加之我身也只是回到体内而已,岂会伤到我! 本相暗影又疑惑道:若只是回到你的体内,又如何能够破开这幻术! 李蛰弦说道:虽然我不知大师兄的迷宫之术到底为何,但是幻术说到底也是秘术,也需要靠灵力施展,只不过幻术是施展在别人的意识之上,如同蛋壳一般包裹其意识,外念识可知晓我识海所在,只消斩向识海,外层的蛋壳必然碎裂,其他人自然不可如此施展,一旦这么做,即便破开了幻术,却也会识海受损,然而我自己向自己施展,自然无虞,快动手吧! 本相暗影顿时应承下来,李蛰弦施展开外念识,本来受本体意识所困,外念识也无法脱离幻术桎梏,然而外念识本质上乃是念力,其中意识脱离本体之后,独立存在,如同初生婴儿不知恐惧为何物一般,幻术对其影响极其细微,这意识薄如蝉翼,本相暗影却能感知其所在,两者间本来就有通灵契约相连,本相暗影心念一动,便将其从幻术中吸纳了出来,李蛰弦的识海里顿时多出了一丝视景,便是东宫里对峙的情景。 其实外界的时间不过只是一瞬而已,苏三禾见李蛰弦中术,刚要跃上前去救回晋王,但倏然间天空之中出现一道黑影,如同云雀一般的模样,张开双翅猛地向李蛰弦撞去,在场的东宫诸人见其猝然出现,猛地吓了一跳,以为是何人过来相助,尤其是那云雀在最后关头竟然化作了一柄利刃模样,一往无前的向李蛰弦迎头劈下,众人更是觉得如此,只有苏三禾察觉到一丝诡异,但暂时看不出其中缘由,只能静观其变,不过最后这利刃却并未将李蛰弦劈成两半,反而没入他的体内消失了,苏三禾感知到自己的幻术灵力陡然逸散,顿时骇然一惊,张大了双目看向李蛰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黑影利刃来自于何方,究竟是什么人救下了他? 诡异的幻境骤然消失,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李蛰弦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在方才那一刻,他似乎又打开了一闪大门,竟然真的破解开了迷宫之术,日后鬼谷的两位师兄再想困住自己就难了。看向苏三禾,李蛰弦却怒火又起,大师兄终究还是对自己动手了,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抱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感情,一切都只是虚妄罢了! 李蛰弦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一把将李存勖抓起,冲着他喝道:你怎么说,到底下不下命令? 李存勖到底乃是当世豪杰,即便被擒,却也有一股傲气,说道:军中无戏言,发出去的号令岂有收回之理! 你——李蛰弦气急:你就不怕死么,你可刚刚才打败了梁国,连皇帝也不想做了? 这一句顿时抓住了李存勖的弱点,他纵有傲气,但帝王之位却是普天之下、古往今来每一个男人所向往的,眼下正是自己契机,灭梁之后,眼看就是远交近攻、吞南逐北从而定鼎天下,开创新的朝代的开始,自己若这么死了,着实有些窝囊,不过自己下的军令又如何能够收回了,如军师所言,士兵正在放纵之时,犹如奔跑的犀牛一般,强行阻止,伤人伤己,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苏三禾见到自己的幻术被破,也不知是这师弟太过逆天还是附近有人暗中相助,暂时也不敢再有动作,想了想,终于说道:李蛰弦,你看这样如何,要晋王收回军令自然是不可的,但若只是改下军令的话,还有几分可行之处,不如这样,由我下令随军剑客及晋王亲卫,入城军士不可杀人,不可****,但敌国官兵及抵抗之人不在此列。 李蛰弦想了想,问道:那劫掠了? 苏三禾苦笑道:都是苦战之兵,靠这鼓气维持着士气了,若不劫掠的话,士气就散了!而且私下里也禁不住! 李蛰弦想再坚持,却见苏三禾摇了摇头,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决定了,徒然一叹,也只能这样了,自己能够保住那些人的性命已是难得了,于是说道:那就这样,我亲眼看你下令,不,还是晋王来下令! 李存勖见状,知道苏三禾已经尽力了,便向苏三禾及附近的剑客下令,一个剑客离开,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宫城的四门皆有一队骑兵离去,显然是去下令了,李蛰弦忽然浑身一松,坐到了房檐边,对苏三禾说道:今日经过这一事,你我同门之谊也算到头了,想想也真是可笑,就为梁晋之战这一件事,我便将两位师兄都弄成了仇人,而这一战与我却没有一丝关系,我到底是在图什么! 苏三禾也不知说什么,但想起鬼谷子的话来,这个师弟着实有些看不透啊,李蛰弦见他不说话,也累了,将李存勖抓起扔向了他,苏三禾连忙扶住了,最后看了一眼,李蛰弦向着东宫后院飞奔而去,而苏三禾身边的剑客也匆匆跟去,李存勖缓缓站起身来,喘了几口气,对苏三禾说道:今日之事不可说出,今日之事必将回报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六章 睚眦必报 梁晋之战,本来玄甲军骑军总管周德威功劳最盛,潞州之战以及凌河之战皆是在他指挥之下胜利,然而晋国灭梁之后,却由于纵兵劫掠,在梁宫之中身遭不测,被李蛰弦一箭击杀,因此本应是他的大将军位置却被李嗣源及李存璋得到,二人同为大将军,其中李嗣源为左将军,李存璋为右将军,而苏三禾的官位未变,仍然作为唐国的军师,不列品级,但被唐帝李存勖视为老师。 李嗣源、李存璋及苏三禾被李存勖忽然留在了这里,这让三人不禁面面相觑,正是登基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刹那间兴致就没了,李嗣源谨慎的问道:陛下有什么事要交待臣下去做的吗? 李存勖走下丹阶,招呼几人到了大殿旁的景阳殿,这里乃是梁帝朱友贞以前的日常办公之地,李存勖招呼三人坐下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欲封禅泰山,诸位以为如何? 三人闻言顿时一惊,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还是苏三禾不得不说道:泰山乃是天下第一山,泰山封禅乃是将帝王的功绩上告于天,人间的帝王方才可谓是受命于天,是以无有大功绩者不封禅。古往今来,有秦始皇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而封禅,汉武帝扫除边患、扬威异域而封禅,光武帝以中兴汉室、消除纷乱而封禅,前朝唐玄宗以开元盛世、国力强盛而封禅,若无大功绩而封禅,不免为天下和后人所轻视,陛下还是先暂缓此事为好。何况一旦封禅,便被视作人间帝王,必然会遭到其他国家的一致敌视,如今唐国周边还有吴楚蜀三大国虎视眈眈,其他的主语岐国、吴越国、南汉、闽国也不可小视,一旦联合的话,我唐国也会深陷泥潭,除此之外,梁国初定,必然还有忠于朱梁的叛乱者不死心,陛下要知道,天痕剑庄中可还有朱氏后人啊! 李存勖闻言顿时冷汗连连,还好自己没有在方才的登基大典上说出,否则就要丢了大丑了,于是呵呵一笑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朕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既然封禅一事有害无益,便作罢了吧! 苏三禾见李存勖打消了这个想法,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见他神情似仍有不悦,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于是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说道:陛下若要展示文治武功的话,不妨继续修建那禅天塔,这塔既然是梁国所建,我们继续修建也不会惹天下注目,而且灭梁的最后一战也是靠识破此塔计谋而胜,说起来对我唐国也算是福地,此塔名为禅天塔,到时候陛下在此塔中向上天祭告,既完成了封禅之举,又可瞒过天下之目,如此不是更好? 李嗣源闻言眼前也是一亮,说道:陛下,军师所言有理,除此之外,我们可将原梁国的那些俘虏以及梁国精装召集过来修塔,这样他们就没有作乱的精力了,另外姜家之前不也是督造此塔的吗,此次正好也叫他们继续督造,借此试探他们的真心,到底是否真的投靠了我李氏王朝! 好!李存勖顿时兴奋的喊道,修塔倒是其次,主要是若能让不可一世的姜家听命于自己,着实让人心情畅快,于是他说道:此事就交给左将军处理了,塔要按照原来的计划修建,四十九丈高,一尺也不能少,另外大将军要注意,别让姜家和那些劳工勾结了,必要时候杀一儆百,杀光了也无事! 李嗣源顿时大声应下,苏三禾的眉头却微微一皱,耳听得李存勖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与尔等商量了,这梁国修建禅天塔据说是那老道士指算天的主意,没想到这老道竟然也会对我晋国起了心思,而那日入宫之时,冒犯朕的小子如今也逃入了老道士的道观,如今新仇旧恨走到了一起,苏先生,既然你们已经断了同门之情,朕要报此仇,你可有话说? 苏三禾心中一震,担心的事情总算是来了,他不禁想起那日李蛰弦的话,暗自一叹,说道:臣无话可说,一切听命行事! 李存勖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当日之仇,明日就报,大将军,提三万玄甲军,明日发往四方山,将那五尺观给我围了! 十二月初九,大雪,在仍然胆战心惊的汴梁百姓忌惮的目光中,原晋军的玄甲精骑,如今唐国的玄甲军正秩序井然的从城南的定国门次第而出,朝着郊外的四方山而去,大军共有三万人,两万步军,一万骑军,骑军围山防止有人从中逃出,而步军则做进攻之用,唐帝有命,要在日落之前将里面的人悉数擒获。 李存勖带着苏三禾还有左右两大将军李嗣源与李存璋一同前往,为了防止上一次出现的意外,随军剑客十五人围绕在他身旁,连鼎岩剑庄庄主钟南子也随军而行,除此之外,听闻李蛰弦就在观中的姜杏鹤毛遂自荐也一同而来。 双辕马车在雪地之上印下深深的痕迹,路程虽然不远,但在这种天气之中,玄甲军走的仍然很吃力,本来都在城中吃香喝辣的,谁也不想在这鬼天气里出门,然而唐帝一声令下谁敢不从,一个个打起精神,向着四方山进发,势要将那些乱臣贼子杀个一干二净。姜杏鹤与苏三禾同在一辆马车之上,苏三禾看着面前这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说道:姜家能够顺应大势,为我大唐的建立立下了不小的功勋,苏某在这里代陛下多谢姜家了,虽然令尊他们不愿继续出仕,一切都委派了姜公子,今后我们还会多多交往的,苏某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说着,捧着碗中的姜茶一饮而尽,顿时一股暖意直入肠胃,在这寒冬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舒爽。 苏三禾虽非朝中高官贵勋,但姜杏鹤如何不知他在唐帝心中的地位,如何不知梁晋之战皆是面前这位谋士出谋划策从而一战成功的,是以并不敢托大,也捧起了茶碗喝下了,说道:军师客气了,姜家只是自保而已! 苏三禾笑道:不愧是历经千年仍然不倒的大族,光是这份隐忍和识时务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姜杏鹤顿时愤然作色说道:阁下是在嘲笑我姜家吗,能历经千年靠的可不是隐忍和识时务,我姜家能在历朝历代之中保持声威不坠,绵延不息,靠的是家族中时代辈出的贤才还有对社稷的忠诚,不过姜家并不是愚忠之辈,梁国是朱家篡唐而立的,姜家出仕朱梁,为的是扶保唐王朝的社稷江山,为中原蓄积实力,则良主而仕,既然朱友贞败于你们之手,则证明他并非良主,姜家岂会给他们陪葬。 苏三禾闻言不禁颔首说道:姜公子所言极是,良禽择木而栖,朱家并非那良木,只有当今的唐帝才有着一统天下的雄才大略。 说到雄才大略,姜杏鹤顿时不再言语了,苏三禾知道要想臣服姜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至于借用姜家之力来逐鹿中原更是要从长计议了,这一次姜杏鹤能跟随自己而来,旁敲侧击之下也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小师弟与他有仇,只是这仇如何而来的却是不知,苏三禾自己也觉得奇怪,据他打探出的消息,小师弟似乎帮他从天痕剑庄叛客的手中救回了他的妹子,怎么还会有这番恩怨! 两人不再言语,很快队伍就到了四方山之下,不高的山势,白雪皑皑,身着黑甲的骑兵目光冷冷的看着山上的那座道观,等待着唐帝的一声令下。李存勖从马车上走下,自有亲卫牵来一匹乌黑坐骑,亲卫俯身作凳,李存勖踏步上马,环顾身后的三万大军,顿时玄甲军密密麻麻的动起来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将这四方山围了个水滴不进。 山道上仍然有白幡随风飘荡,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雪籽,这样的天气着实惹人心烦,李存勖不想耽误太久时间,作势便准备让手下的步军攻上山去,但苏三禾忽然骑马上前,到了李存勖的身边,拦住了他说道:山上挂有白幡,应该是有人死了,能以如此大礼祭奠,怕不是一般人,不会是指算天已经逝世了吧? 李存勖冷哼一声,说道: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李嗣源踱马而来,讥讽的说道:或许是那老道知道有这么一天,自己吓死了吧,哈哈哈哈! 身后的亲卫随之也是一阵大笑,但苏三禾回头狠狠的一瞪,这些人顿时止住了笑声,一脸严肃的看向他,苏三禾对李存勖说道:指算天之名已经响彻天下几十年了,若说他算到了有今天,想借假死躲过去的话,或许有可能,但要吓死他,诸位怕是太小看了此人! 李存勖顿时多了一丝审慎的神色,问道:军师觉得这指算天真的死了吗? 苏三禾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着人进去问问就能知晓了! 李存勖点点头,准备叫人进去问问,若指算天死了的话,今天这兴师动众的过来就成笑话了,原来以为老道怎么也会阻挡一番的,正好与他斗斗法,看是他的道法厉害还是朕的大军厉害,可这一死,自己的拳头就打在了棉花里,着实让人心中郁闷。 派出的骑士刚刚纵马走上了十级台阶,忽然一个小女孩打开了观门,顺着山道缓缓走去,身量不高,看其容貌不过只是八九岁的年纪,不知是何身份,李存勖按捺下了上前的骑士,大军等着那女孩儿过来,看她要做什么。 一共三百六十级台阶,女孩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三万大军,似乎并没有一丝的骇怕,终于走到了大军之前,李存勖拨开身前的亲卫,骑马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女娃子,你是什么人,过来做什么? 女孩模样娇小,脸上一副稚气未消的模样,说起来,也是这次李蛰弦在观中初次见到的,乃是苏筱楼的小妹苏语湘,如今只有九岁的年纪,一向都在五尺观的内殿之中学习玩耍,这次大军压境,五尺观内除李蛰弦外皆是女子,且都是妙龄女子,自然不宜在军阵之前露面,而李蛰弦则是他们此次发难的目标,更是无法现身,思虑许久,只有派这个天真无邪、与世无争的小妹过来了,只听苏语湘清脆的女声对着李存勖说道:我大姐叫我问你们,嗯,问你们——来者所为何事,对就是这样,你,就你,你说吧! 高头大马之下的苏语湘,如同树下的小蘑菇一般袖珍,李存勖觉得只消自己踢一下马腹便能驱马上前将她一脚踩在马下,但这偏偏又是这么一个小人儿,让他无法这么做,只能止住心中的愤怒,俯下身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大姐又是什么人,你和指算天是何关系? 苏语湘顿时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他的问题,只是她从小与苏筱楼在观中长大,没接触过什么外人,对这问题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应该是个女孩子,我大姐自然也是个女孩子,指算天是什么? 李存勖还未说话,一旁的李嗣源却忍不住怒道:陛下,这女娃明显是戏耍我们,别等了,抓了这女娃攻山吧! 李存勖自然也知道从这女娃口中问不出什么,只能忍住怒气,说道:女娃子快回去吧,慢上几步朕身后的这些莽夫可就要抓住你打屁股了! 苏语湘顿时一骇,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骑士,大叫一声,转过身摇摇摆摆的往山上跑去,边跑边喊道:大姐大姐快关门啊,大叔他们要打我屁股了! 女孩匆匆逃入了山门,随即李存勖便下令开始攻山,也不管哪指算天到底死了没有,苏三禾虽然有所担忧,却无法预测其中危险,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而姜杏鹤则仍然坐在马车里,等待李蛰弦出来的那一刻,等他被擒了之后,少不得要向唐帝求个情,即便付出些代价也得要把此人要来交给自己处理。 两万大军开始攻山,密密麻麻的玄甲军朝着山道上涌去,如同蚁群一般,李存勖骑在马上看着这些精锐的兵士正听从自己号令讨伐不臣,不禁一阵骄傲,但想起之前李蛰弦虏获自己的屈辱,却又感到愤怒,目光紧紧的盯着山门,只消一破门,便率军进入道观之内捉拿人犯。 李嗣源就在李存勖的身边,看着兵士上山,他也颇有一些意动,只是如今贵为左将军,已经不再适合战前冲锋了,他将坐骑靠近了李存勖,忽然小声说道:据汴梁城的人传言,这指算天门下虽有不少道士门人,但是真正的徒弟却是一个女娃,如今正值二八年华,生的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据说小名还叫做媚娘,以前唐高宗的时候不是有个武则天叫做媚娘的吗,如今陛下做了皇帝,恢复了大唐江山,正好将这个媚娘抢了过来,可不是古今相映成趣么? 李存勖闻言顿时大笑,拍着李嗣源的肩膀说道:好好好,好一个相映成趣,就依将军所言,将那女子给我擒来!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转瞬之间玄甲军精锐已经到了山门之前,抬起了撞木向那不太厚实的木门撞去,然而撞木却并没有接触到大门,在一道蓝光闪过之后,发出一声霹雳般的响声,随即门前的数十个兵士倒飞而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众人这才察觉他们已然烧焦了! 苏三禾大惊失色,连忙喝止了撞门的兵士,此时再看那五尺观,只见上空忽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丝丝流光,宛如水痕一般波动起伏,其间一道道符文印在上面,即便只是远观,也可察觉其中隐藏的威势,不由暗暗一骇,与身旁的钟南子面面相觑,各自暗地里想道:指算天果然有些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八章 真正的生死之战 钟南子脚步一踏,顿时一阵轰鸣传来,李蛰弦脚下一震,还以为是土龙翻身,引来了地震,但看那钟南子眼神阴森,顿时便知是他的诡计,不敢小看,连忙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作为防御,钟南子不以为意,又是一脚踏出,李蛰弦有种当面面对卓有道的灵域时的压迫感,接着钟南子连连几步踏出,顿时尘埃漫天,空气浑浊无比,空气中的压迫更是提升了数倍。 接着钟南子动了,李蛰弦也能感觉到风动的痕迹,只是侧了侧肩头,便躲过了这一击风刃之术,看来应该是试探自己的深浅的,然而李蛰弦也不敢大意,这钟南子虽然在天下剑庄之中名头不显,但毕竟有庄主之名,甫一施展,便隐隐克制住了自己的疾箭之术,空中的尘埃与重力让箭矢的速度和准头都下降了,而身法也缓慢了下来,接下来便该是他的攻击了。 李蛰弦想的没错,钟南子的速度极快,方才还在的青衫顿时不见了踪影,若非外念识散布四周,怕是难以察觉到他的痕迹,李蛰弦连忙一步窜开,脱离方才的位置,一刻不停的移动起来,手指在空中疾划,轻喝一声“通灵之术”,顿时手中多出了一柄黑刃,便是那本相暗影所化的乌鸣鸿刃了。 钟南子境界超出廓天,早已能够秘法暗施,此时在以灵域压迫李蛰弦后,倏然身影恍惚一闪,便消失不见,不过李蛰弦以血月梅影之术仍然能够发现他的一丝痕迹,饶是如此,心中还是暗暗一骇,这人好快的速度。 当钟南子近身的时候,竟未察觉到李蛰弦的灵域,不禁一阵怀疑,若非李蛰弦沾之即走,他甚至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剑客存在,攻击之时分明有睟天境极致的实力,但防御之时除了身法,竟无一丝后手,顿时又是好笑又是惊讶。 李蛰弦也终于发现廓天境以上境界的剑客的可怕之处,当初慕容霸厉害是厉害,但在营救茗惜的执念之下,自己并未有太深的感受,反正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使出全身手段即可,但是现在要在不拼命的情况下击退眼前这人,怕就不容易了,他有风土两系的灵力,多变的秘术以,灵活的身法以及狂烈的杀气,除非利用血力,否则很难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漫天飞舞的黄沙忽然狂躁了起来,打的人面皮生疼,钟南子陡然大喝一声“岩沙崩”,一粒微尘顿时爆炸开来,传出一声脆响,看似无甚伤害,但李蛰弦却脸色陡变,岩沙崩,莫非这漫空的黄沙都能像方才那样爆炸,若如此叠加的话,这威力岂不是能开山裂石,自己这肉身如何能够抵挡。想到这里,李蛰弦连连疾跑,想要脱离出黄沙笼罩的区域,钟南子也紧跟其后,一路之上秘术不断,李蛰弦即便身法惊人,却也不能全身而退,背心、大腿纷纷中招,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痛楚深入骨髓,本相暗影也担忧起来,暗地里对李蛰弦说道:土木两系的秘术最是诡谲,你还记得姜杏鹤当年中的秘术么,只不过吸入了一粒孢子,便差点丧命,这漫空的黄沙都是钟南子的杀招,千万别吸进体内了,否则岩沙崩一开,你就会被炸成粉碎了! 李蛰弦暗暗一骇,速度更疾,眼看钟南子已经追不上了,但回头一看,他的身影消失,耳边传来本相暗影的一声惊呼“小心”,李蛰弦察觉脚下土地异动,连忙向后退去,随即便见到消失了的钟南子从地下出现,李蛰弦暗暗一惊:差点忘记了此人的土遁之术了,这下难办了,土系秘术有句俗语叫做立地生根战穹苍,只要站在大地之上,他们的灵气无穷无尽,境界越高,吸纳灵力的速度也就越快,加上土遁之术的速度,打又打不死,逃也逃不掉,该如何是好! 只听钟南子轻声一喝“陷沙流之术”,李蛰弦脚下的土地顿时软化起来,顷刻间散作了流沙,向着深不可测的地底继续的沉陷,他连忙跃到树上,想要借此逃离此地,但流沙如影随形,每到一地,那里的土地就崩裂沉沦,加上原来雪地的湿润,更是加深了其吸引之力,本相暗影连连惊呼:快逃向水边,那里他就不好施展了! 好在此地离汴河支流只有二十来里,须臾可至,李蛰弦二话不说,折向就跑,钟南子看他飞奔的方向,识破了他的计划,岂能让他如愿,又是一声暴喝“泥流绞龙之术”,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一声幽远而沉重的龙吟传来,震得人心底发颤,李蛰弦不敢回头,却也知晓身后必然有个庞然大物在紧追不舍。 廓天境以上的剑客可秘法暗施,但若是施展威力过大的秘术仍然须以言灵激发,李蛰弦虽不知晓这一潜规则,但那泥龙吐息却是时刻可感,速度比自己更快了几分。忽地,泥龙蓄势而发,龙头猛地向他拱来,宛如一座移动的大山一般,身影未至,但铺天盖地的尘浪却压迫而来,激得衣衫紧紧扯住了身体,李蛰弦不敢大意,乌鸣鸿刃向前砍出,其中暗含的墨家灵力离剑而出砍在了那泥龙之上,顿时一阵巨力袭来,泥龙竟然生生抗住了刀刃里的灵力,缩了缩龙头再次窜来。 泥龙大吼一声,四周的枯枝还有雪花都被震的四处飞起,连远在汴梁城中的百姓都听到了这一声吼叫,李蛰弦的耳朵几乎被其震聋,不敢再与其对抗,只能先到了汴河再说,这泥龙厉害是厉害,但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到了水中怕就无甚作用了。 这时本相暗影的声音又从心底传来,只听其道:这秘术境界已至沈天,万不能与之对抗,现在唯一的优势在于你的身法比之稍微快了一步,只能以时间取胜,让他频繁施展秘术消耗其灵台之力,或许可能将其拖死! 李蛰弦思忖一番也觉得暂时只有此法,便带着钟南子继续飞奔,这从上午一直打斗到了下午,除非钟南子施展杀招,否则一步不停,只以本相暗影在身后防御秘术余威。冬日的白日本就不长,转眼间就到了傍晚,山边一轮红日宛如蛋黄,不出一刻钟就要天黑,到了夜里,目不能视,钟南子也无法再肆无忌惮的与之颤抖,毕竟黑夜之中危险重重,万一李蛰弦藏有杀招,借着夜色掩护,钟南子还是有性命之忧的。 果然,钟南子停了下来,对着河岸对面的李蛰弦大声喊道:五尺观的符阵已散,你若是想要离开的话,请自便就是,老夫这就让大军入观搜索余孽! 李蛰弦皱着眉头,顿觉不妙,虽然今日拖了钟南子一日,但是明显并无任何效果,大军仍然围山,茗惜还有苏筱楼她们还是无法逃脱,除非自己能够压制住他,让他无力进山,否则只是徒然浪费精力。不过此时他却是毫无办法,眼见钟南子转身,他也只能目送其离去,无法上前阻拦,然而他并没有如此放弃,暗暗想道:即便无法杀了你,但是你却追不上我,我可以拿你的玄甲军做文章,到时候大军散去,然后将你引出四方山,他们便可从容离去了。 钟南子回到四方山外的大军帐中,李存勖与苏三禾等人闻讯顿时纷纷赶来,问道:如何,抓到那人了吗? 李存勖显然是最担心这结果的,毕竟李蛰弦的疾箭之术着实太诡异了,一个不防,便有生命之忧,而钟南子不可能随时都跟在自己身边的,有这么一个威胁存在,他连睡觉都不得安生了! 钟南子摇摇头,今日一战,那小子只是避而不战,自己虽未尽全力,却也使出了六七分功夫,最后被他皆以步法逃脱,着实让他心中郁闷,不过钟南子并不担心,境界上的优势是无法单纯以步法来弥补的,只要山里的人没有逃脱,不怕他不回来,于是他说道:陛下暂时可率大军回城,如今玄甲军的作用已是不大,反而会被那小子利用,他步法惊人,若想对付玄甲军的话,无人可挡,徒然耗费了大军,只要留下一千兵力即可,到时等老夫擒了那小子再进山抓人! 李存勖想了想,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应承下来,说道:还是算了,朕就在这里陪着庄主,不然那小子万一跑入城里刺杀寡人,没有庄主在侧,可是危险至极。那小子既然避而不战,不如我们现在就攻山吧,反正那符阵已经消失了,不怕他不回来! 苏三禾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可,那小子乃是不可预知之人,谁也不知他会如何行事,万一杀了山中之人,他没了包袱,索性亡命天涯,日后可要天天防备此人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今日不除此子,可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钟南子也是这般想的,说道:明日可教大军试探攻山,那小子必然现身,今夜我暗中在这附近设置下阵法,到时老夫以傀儡泥人之术将其逼进阵法之中,就不怕他逃走了! 李存勖闻言顿时喜道:如此最好了,一切都有劳庄主了! 钟南子淡淡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日擒住李蛰弦的景象,高深莫测的往外走去,但岂知刚刚走到门口,只觉得眼皮直跳,心中顿时一阵冷战,下意识的便展开了灵域,耳听得砰的一声,灵域一阵震荡,顿时便知晓乃是那小子的疾箭之术,连忙大喊一声“护驾”,这一声喊出,营中顿时大乱,到处都有士兵的呼喊声,钟南子皱着眉头,攥紧了拳头,哪里还不知晓是那小子过来祸害玄甲军了,想必他也想到了如今的困境,想要以玄甲军作为突破点,妄图期望让唐帝撤走大军。 李存勖慌了,连连叫着护驾护驾,苏三禾只能让随军剑客都到营帐中来,又走到钟南子身边说道:不了竟被庄主说中了,他一夜都等不了,现在就来报复了,庄主可有计策将他逼走? 钟南子冷笑一声,说道:最简单不过了,让大军现在就攻山,他自然会回到道观之中。 苏三禾点点头,便吩咐了下去,此时大营已经乱作一团了,一个个大帐冒出火花,或是奔逃而死,背后要么中箭,要么插着戈矛,但随着命令下去,各级校尉整理队伍之后,纷纷向四方山而去,这样的纷乱方才渐渐停止,李蛰弦离开玄甲军大营,颇有些无奈的上山,进入了地道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章 无可避免的一战 借着镜系幻术之力,李蛰弦方可将外念识渡入千步之外的玄甲军意识之中,虽然因距离太远,只能勉强以梦境及催眠影响那些士兵,但这些人这两日承受了不少压力,尤其是面对剑客之时的天然恐惧与颓然无力之下,更是惊惧不已,没想到初次尝试便获成功,一道外念识离开地洞,向山下俯视,连营大火烧亮了半个夜空,李蛰弦暗暗一喜,对醒来的诸女说道:成了,玄甲军已然败退,明日应该不会留在这里了! 先前李蛰弦施展幻术之时众人已经慢慢醒了,却不敢打扰,后来玄甲军大营的喊叫声远远传来,大家既是兴奋又是担忧,纷纷看着闭目冥想般的他,此时听他的话,似乎已经成功了,不由都欢呼起来,李蛰弦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如今剩下的麻烦只有钟南子了,最好他也跟着玄甲军一同离开,不过李蛰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白日里对战之时,此人眼中杀气毕露,方才又在自己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以他一庄之主的地位,若是传将出去,岂非被天下剑客笑话,即便无人笑话,以他本身的自尊来说也不容许有人如此轻视于他。 茗惜察觉到李蛰弦虽然脸上有笑容,但笑容里仍然有丝无奈,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还有什么担忧吗? 李蛰弦不想让她担心,本不想说的,但茗惜显然并不罢休,李蛰弦只好小声说道:玄甲军虽退,但钟南子并不会走,相反,他的杀气会更加炽烈,今日丢了这个大丑,他不杀我都不行了! 茗惜顿时惊恐的张圆了嘴,失声道:那怎么办? 茗惜的叫声惊动了其他诸人,纷纷向她看来,李蛰弦也保守不住这秘密,将她们招过来,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黎明了,那时你们便从这里离开,向西北走到渡口坐船,我去将钟南子引到烟雨楼,然后再趁机离开—— 茗惜微微一怔,随即便知道他的计划了,说道:你是想将刘掌柜拖下水么?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正是,刘掌柜谋划晋国,虽然被我破坏了,但他立足吴国,自然不可能如姜家那般与之媾和,只要我将钟南子带到那里,以其秘术之威,刘掌柜不得不出手自保,只要让他们交上手,我便可趁机逃离。 茗惜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隐隐却又觉得哪里不妥,李蛰弦却不等她想清楚,便让她们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这最后一个时辰,大家都紧张无比,好不容易等到天色亮了几分,都将目光望向了李蛰弦,他点了点头,率先离开地洞,只见外面空无一人,外念识也未察觉到任何人影,便对他们说道:快,现在就走! 众人闻言,连忙匆匆离开地道,向后山而去,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空气中仍然漂浮着烤炙的熟肉味道,联想到那是死人的肉香,众人禁不住想吐,李蛰弦目光四处逡巡着,忽然被他发现了林中几匹走失的战马,连忙朝她们使了个眼色,茗惜会意,匆匆几步走了过去,与他一起将那几匹马牵了过来,然后让她们暂时躲避在这里,他则去寻找钟南子的踪迹。 绕回了山门前那条山道,果然见到一个灰衫老者闭目站在那里,清晨的一缕光华落在他右边肩膀,这人半暖半寒,宛如冰火的结合体一般,李蛰弦却不敢小觑,老者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还是要打一场吧,你设计了玄甲军,如今只剩下老夫这最后的障碍,若是胜了,老夫自然无话可说,若是还逃的话,老夫先去杀了后山的那些人! 果然他还是感觉到了,李蛰弦心底顿时有些慌张,但转瞬间便将其隐藏住了,说道:打是要打的,不过不是在这里,你能追上我的话,就与你打!说着便开始发足狂奔,但走了不到百步,便被一道隐形的幕墙挡住了,李蛰弦顿觉不妙,钟南子竟提前布置了阵法,这下糟糕了,还是先让茗惜她们先走吧! 山后的茗惜焦急的等待着,但忽然间听到一声长啸,顿时有些惊讶,连忙让几个女子上马,说道:快走!说着,便带着林岚率先一步离去,方才她与李蛰弦有过约定,若是缠住了钟南子便以啸声回复,是以并不拖沓,她想着那二人你追我赶总要大半天的时候方才会真正打起来,等自己将她们送到河对岸之后还可以轻身之术回来相助,但却没有料到,那钟南子竟提前有所布置,甫一开战,战局便对李蛰弦不利了。 钟南子没有废话,已然动手,他已知晓李蛰弦的手段,再没有一丝留手,空中仍然弥补着漫天的黄沙,时不时炸裂开来的尘土更是让这山下不大的空间充满了恐怖,李蛰弦也收敛起所有的轻视之心,知道这是一场苦战,万钧黑天之术悄然发动,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淡淡的薄幕,以此阻拦黄沙的侵袭。 钟南子不再试探,轻喝一声“泥流绞龙之术”,昨日那凶猛的巨龙赫然而出,钟南子施展开凭虚御风之术跃上泥龙的头顶,随着泥龙俯冲而下,手中连连划动,靠近李蛰弦之时,又是大喝一声“土龙沙爆之术”,随正声音而来的是一群稍小一些的泥龙,从巨龙身上落下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李蛰弦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便以外念识盯着那些消失的泥龙的位置,哪知此时巨龙大口巨吼一声,一阵音波层层叠叠而来,李蛰弦连忙施展开身法避开音波,刚一移动,只觉腿上一阵紧缚感传来,低头一看却见方才不见的泥龙正缠住了自己的双腿,方才听得钟南子喝出一声“土龙沙爆之术”,莫非这泥龙当真会爆炸开来! 李蛰弦背心顿时一阵冷汗,不敢暗存侥幸,劫印逆转,血气弥漫,土龙似有所感应,一阵灵力顿时从中窜出,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一阵白光,连钟南子也不禁驱使着泥龙向后退去数十步,原以为应该被此术击杀的李蛰弦,却不见了踪影,钟南子正感觉怪异,身后却传来一阵寒气,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不是失踪的李蛰弦是谁。此时他虽然狼狈,但并未伤筋动骨,浑身散发出阵阵血气,宛如红霞一般,带着一丝诡异,虽然不知其到底为何物,但钟南子却不敢小视,双手向前一挥,地面忽然一阵颤动,接着出现了四个人大的坑洞,泥土反复堆叠而起,最后竟然化成了四个人形,与钟南子一模一样,如同分身一般。 四个泥人速度惊人,而且精通土遁之术,行走之间便突然消失了踪迹,但每每再出现之时却让人防不胜防,李蛰弦只能以玄暗行隐之术勉强应对,而乌鸣鸿刃的挥砍速度明显不敌,竟是挨不上他们丝毫,渐渐李蛰弦血力消耗愈来愈大,钟南子竟不与其直接动手,而是靠着这四个傀儡泥人拼命消耗他的灵力,着实可恶,李蛰弦知道再如此下去,终有油尽灯枯之时,毕竟血力的珍贵比之灵台之力更甚,每消耗一丝,自己的寿命便会削减一丝。只是玄暗行隐之术虽然诡秘,但钟南子靠着土系灵力的感知,只要自己一落地,他便有感应,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却总能提前一步避开他的刀刃。 眼看李蛰弦的步伐愈来愈满,钟南子暗暗冷笑,终于杀气再现,陡然沉声大喝“黄泉死海之术”,漫空的黄沙随着这一声音倏地落地,在地面上与未化的雪水泾渭分明的显示成了一条沙河,但诡异的是沙河之中雪子自然融化,甚至渗透到了地底,形成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深渊,遥遥的可见其中一片昏黄,散发着难闻的腐臭气息,虽然只有百步之长,却如同真的黄泉一般,耳边都仿佛回想着濒死者的呼喊。 李蛰弦是万不敢踏入其中的,但这条黄泉却偏偏向着他的脚底快速的眼神,想要将他纳入其中,空中泥龙俯视,地面傀儡威逼,李蛰弦空有业力,但施展方式有限,钟南子只以秘术攻击,而他只有疾箭之术可以抵达他的方向,但之前的经验已经证明,疾箭破不开他的防御,李蛰弦顿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生死的困局之中了! 事到如今只有一拼,李蛰弦手握乌鸣鸿刃向着一个傀儡砍去,那傀儡果不其然的遁入地下,李蛰弦再跑一步,地下顿时冒出一只手臂来扯住了他的脚,另外几个傀儡几步抢上,将他按在了地上,李蛰弦并未动弹,但眼神却一阵闪烁,钟南子顿觉不妙,脑海之中倏然出现一个城池的幻象,竟是中了幻术,心中暗自惊骇一阵,却并不慌张,只当其是个障眼法,匆匆向着幻象中的城外走去,李蛰弦知道这简易的迷宫之术困不住他,但因此知晓了这傀儡与以前见识过的卓有道控制的稻草人是一般道理,并非是单纯的秘术,而是以意识相连的分身。 钟南子转瞬之间就破开了幻象中的城池,冷冷一笑,只觉得其黔驴技穷,于是又连连逼迫,指点虚空,施展开万向归心之术,这下李蛰弦再无法分心施展幻术了,只能频频避开黄泉所在之地,游走于生死边缘。然而当李蛰弦又一次旋踵而逃之时,身前倏然又多了一道屏障,他连忙止步,一阵冷汗渗出,只见胸前一尺处刀啸频频,细查之下方才感觉这屏障处冷风割人,竟是一道风藩篱,李蛰弦回头再看钟南子一眼,见他身影频动,手掌挥舞,哪里不知他暗中正在施展风刃之术,连忙随同他的手势而动,不断以玄暗行隐之术找寻可停泊的位置,但渐渐的发现,这山前不大的空间里已满是陷阱,几乎再找不到一处可供落脚的地方,而钟南子则步步紧逼,以黄泉及泥龙限制他腾挪空间,以傀儡及风藩篱逼迫他陷入死地,最后再以风刃术及沙爆消耗他的灵力,相信无需多久,自当迎来钟南子最后一式杀招,那时李蛰弦将避无可避! 钟南子狞笑起来,因为此时的李蛰弦似乎已经被他逼入了绝境之中,他伸出右掌,上面浮现出淡淡的青影,勉强可以看出一副山水的模样,李蛰弦远远看来,并未察觉他手中的变化,却发现他的身后浮现起一座庞大山势的幻影,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钟南子大笑一声,纵入半空,一掌拍下,喝道“秘术——死灵泰山之术”,顿时磅礴浩然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李蛰弦肩膀一沉,似乎一双大脚踩住了自己一般,将他死死的压入地下。 沉重的气息似乎将这里的空气都压迫了出去,李蛰弦的呼吸逐渐急迫起来,身后的黄泉悄然临近,发出阵阵腐臭,乌鸣鸿刃砍不开头顶的泰山虚影,也切不断身后的黄泉死海,背水面山,好一处风水宝地,不仅是要自己死,更是封绝了死后的阴灵,让自己无法破开束缚。 随着泰山虚影逐渐下沉,压迫之力更甚,这秘术着实奇特,虽只是一道影子,但却蕴含千万钧之力,连万钧黑天之术的业力都渐渐无法抵御,李蛰弦不知的是,这死灵泰山之术其实乃是土系秘术中诸多禁术中的一门,说起禁术,倒并非对施术者有何影响,而是此术着实有违天理,因为要修炼此术,需要将山灵从山体之中抽出,被抽出山灵后的山体,即便仍然屹立不倒,但渐渐不耐风沙侵袭,从山顶开始逐渐崩裂,日减一寸,月减三尺,不出百年,原来直入云霄的高山便会化作荒漠。而钟南子修炼的术法,抽取的乃是泰山之灵,须知这泰山乃是历代王朝封禅之地,靠近曲阜,又是儒教兴盛之地,常年受到文化滋润,其灵气也是远超诸岳,谓之天下第一山也不为过,如今却已经风华不在,不过百年就只能在故纸堆中一窥风采了! 这一秘术也着实惊人,到最后李蛰弦的肌肤都开始龟裂开来,大地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纷纷咧开,李蛰弦浑身热气膨胀,仿佛就要爆炸开来,业力、幻术亦或是心识,此时都无法抵御这大自然之力,泰山之影逐渐阴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二章 清醒 大雪再度纷纷而下,帐篷上渐渐也积满了寸许后的雪花,帐中又不敢生火,因此里面的几人全身缩在了一起瑟瑟发抖,不远处守卫的玄甲军也是牙齿磕磕直响,昨夜甚至冻死了两人,但苏三禾一日不下令离开,他们也不敢妄动,要知道唐帝也跟着他们一起在受冻了。 这雪一下就没了停下的意思,偏偏这里又是一片旷野,除了四方山之外,就连一处遮风的地方都没有,大军如此坚持了七日,换了两拨人,冻死的超过两百,终于再也无法坚持,李存勖也准备放弃了,不是他心不诚,而是钟南子的尸体都已经黑了,身体的水分也蒸发殆尽,就如同一具僵尸一般,这样的人也能复活,李存勖愿意将眼珠子挖出来给他。但守在钟南子身侧的苏三禾仍然不发一言,李存勖想要劝说两句,想了想,暗自一叹,还是没有说话,这时,苏三禾的眼神一动,忽然惊疑的道:咦! 苏三禾刚刚出声,李存勖与姜杏鹤不禁随他目光看去,只见早已僵死的钟南子的手指赫然弹了弹,随即向上翘起,李存勖顿时一骇,指着那手指说道:这、这是为何,诈尸了吗? 苏三禾见状则是大喜,说道:别怕,庄主这是要醒来了! 事实果然也如他所言一般,一个时辰之后,钟南子的手已经能够动弹了,又过一个时辰,双脚也恢复了,到得傍晚时分,钟南子双眼睁开,木然的转了转,苏三禾见之暗暗道:看来是初步清醒还没有回忆起之前诸事! 等到半夜,钟南子终于恢复了神智,缓缓坐起身来,李存勖顿时大喜,哈哈大笑说道:庄主果然是神人,竟能起死回生,有庄主在此,如何不能一统江山! 苏三禾见钟南子眼神之中着实复杂,心中也有不少疑惑要找他解答,便对姜杏鹤及李存勖说道:陛下,庄主方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还是让他静养一下吧,由苏某在此照顾即可! 李存勖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姜杏鹤一副择人欲弑的模样也不知为何,最终仍然被苏三禾请了出去,钟南子看向苏三禾,半晌方才问道:军师如何知道老夫会醒来的? 苏三禾眼睛盯着钟南子,目光格外奇特,说道:凡是踏入廓天境的剑客其实在心底都对上天存有一丝忌惮,必定会想个法子避免天罚降身,我也只是听闻过世上有这么一门土系禁术叫做墓底往生之术,庄主境界修为精深,怕是不会不修习此术的! 钟南子叹口气说道:都说鬼谷门徒学究天人,博览群书,古人诚不欺我,苏先生不愧是当代鬼谷子的首徒,不错,老夫便是利用这墓底往生之术换得一息尚存的—— 苏三禾对此术颇有些好奇,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术法如何能够起死回生? 事到如今,钟南子也不隐瞒,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又道:那道火光顷刻即至,几乎毫无反应之力,若非察觉危机施展此术,怕是如今老夫已然没命了,岂能如此与先生座谈!至于这术法,来源奇特,老夫只是修炼成功却并不理解其道理,传下此术的先人在秘籍中写道,此术乃是借自身死后的尸体来待己受过,从而骗过天道自然的束缚,而真灵则暂时隐藏于地下,等头七过后便可起死回生,不过此术只能施展一次! 苏三禾眉头越皱越紧,唇下的髭须根根竖立,他想不通自己那个师弟如何能够施展如此精妙的幻术的,一击便能让钟南子诈死求生,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或许在下能替先生释疑! 说着,帐帘一掀,一个人影缓缓的驶入,正是方才离开的姜杏鹤,只见他脸上仍有怒色,滚着轮椅到苏三禾的身边说道:他用的是姜家秘传的术法! 姜家秘传的术法?是何术法?为何他会精通你姜家的秘术?钟南子与苏三禾顿时大惊,连连发问,姜杏鹤此时与他们同仇敌忾,虽然此事乃是家门秘辛,却也管不了了,如今几乎已可证明李蛰弦已然掌握了姜家不传之秘,若不将其击杀,姜家千年声誉将会毁于一旦,自己也无脸再无面对姜家诸人以及列祖列宗,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李蛰弦再逼问出道德经秘密,之后再杀了他。 姜杏鹤忍着心头的怒火,从怀中拿出那本被他摩挲多年的蓝封道德经,解释说道:我姜家乃是历经千年的世家,大概还是春秋时便已是大族,那时先辈传下这本道德经来,据说乃是老子所传,其中有其亲笔写下的三句经文,暗含天道秘辛,后人得之可修得极上法术—— 苏三禾眼睛盯着那本道德经看了几眼,但姜杏鹤并没有将书册给他们观摩,不禁暗道可惜,不过忽然想起什么,表情顿时一变,看向那书册及姜杏鹤的目光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揶揄的说道:千年之前,那是还是羊皮记事,竹简撰文的时代,哪里有如此精美的纸张——噢,看起来竟还是徽纸,千年之前可有这纸张的出现么? 姜杏鹤闻言顿时勃然作色,但苏三禾的这个问题却又是无可避免的难解之谜,他在继承这本经文之时也有过如此的怀疑,但是祖父告诉他每一代姜家人都是这么说的,这书册着实是从老子的年代传承下来的,是以慢慢的他也相信了,此刻他知道无法说服他们,但也只能继续说道:这本书我曾经为报答他救下舍妹的恩情,许他看了一夜,几月前,他离开汴梁,我后悔将此书给他一览,害怕泄露家族秘辛,便遣一名睟天境暗客前去刺杀,但后来那暗客却不幸死于他的箭下! 苏三禾听他说的郑重,不禁也审慎的体会起来,问道:这暗客死便死了,为何你如此笃定李蛰弦习得了这经文中的秘术? 姜杏鹤攥紧拳头,咬着嘴唇说道:我家那暗客近乎廓天境的境界,其灵域更以防御为主,即便钟南子庄主想要杀他也要费些功夫,但是他的死状却只有一根箭矢,当时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人亲眼见他毫无防备的就死了,竟连灵域也未施展,你们觉得如何? 苏三禾与钟南子面露凝重之色,想要毫无痕迹的杀死一个睟天境近乎于廓天境的剑客,其境界至少需高出对方一层天境界,但李蛰弦是什么境界他们都清楚,虽然其秘术诡异,实力却止于睟天境初阶罢了,如此说来,难道真的是姜家秘传之术杀死的他? 姜杏鹤也察觉到了他们神情的变化,知道他们已起了疑心,继续说道:这里在下先告个罪,方才两位先生说话时,在下在外也听了几分,知道庄主诈死也是因那李蛰弦而起,试想一下,若非是我姜家不传之秘,他如何能够有匹敌庄主之力,若他有这个实力,为何不早早的施展出来逃离此地,非要等到最后临死前方才施展! 苏三禾沉思片刻,说道:以你之言,是说这秘术的施展并不简单,到底是何秘术? 姜杏鹤攥着道德经半晌不语,心中在激烈的挣扎着,其实这些年来他也从这经文中多少探出了一丝秘密,至少隐约的知晓这经文中藏着的应该也是一门幻术,只是要不要对外人言实在是难以决定,挣扎了半晌,思来想去,姜杏鹤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擒杀李蛰弦要紧,于是说道:乃是一门幻术,且与当今世上的其他幻术并不相同,甚至连镜系幻术都无法匹敌,一旦施展,几乎瞬间可将对方意识摧毁的不剩丝毫,是以那名剑客会毫无防备的死在疾箭之术下,因为在那之前他其实已经死了,而庄主也因此差点魂飞魄散,这一切都符合幻术击杀的症状!至于他为何不先施展,其实也不难猜测,如此逆天的招数,怕是不仅对施术者有极大的限制,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施展的! 苏三禾顿时倒吸了口气,姜家幻术,再加上李蛰弦从鬼谷习得的迷宫之术,从太湖幻境中偷学的镜系幻术,自己这个师弟到底有着怎样的造化,竟将天下幻术皆收入囊中,日后他若要与自己为难,自己还能如何制住他。 听完姜杏鹤的解释,钟南子也暗暗有些相信了,不过在没有抓住李蛰弦证实的情况下,他仍然不敢肯定,只是说道:听姜公子的意思,某可不可以如此说,在座的诸位,如今都面临着同样的一个敌人,且这个敌人已然不同于之前我们所认识的那般,而是要将其看做与我等一般实力之人,须得尽快的抓住他,不能再给他时间继续修行,若是他将这姜家幻术、镜系幻术修炼至大成,我等再没有与之一战之力,我欲派出庄内半数剑客出外打探他的下落,姜公子,既然你也将此人列为第一大敌,你姜家多少也得出点力气,你怎么说? 姜杏鹤毫不犹豫的说道:如今境内安定,姜家唯今大计便是此人了,自当竭尽全力,在下愿派出族中暗客跟随贵庄剑客行事! 钟南子点点头,赞道:如此甚好,这样就不愁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苏三禾补充说道:此事既然紧急,便不能只是我们出力,毕竟陛下的统一大业仍在进行,据闻我这师弟曾与专诸盟还有闻韵剑庄有着一段解不开的仇怨,何不将他出现的消息公告天下,有专诸盟替我们打探,岂不更好! 钟南子和姜杏鹤顿时醒悟,不禁面露喜色,但姜杏鹤却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苏三禾,不知这人究竟如何想的,既是同门,但行事间竟无一丝情谊干扰他的决断,端的是个杀伐决断又冷酷无情的人物,日后自己可得小心此人!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各房如何配合的问题,钟南子忽然看了苏三禾一眼,对姜杏鹤说道:如此就算是商定了,眼看就要黎明了,劳烦姜公子这些天的照顾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姜杏鹤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方才自己偷听已是不该,想必他们那时也有所察觉,但碍于情面并没有点破,自己此时再不能不识好歹了,便告辞离去。见姜杏鹤走远,钟南子死死的盯着苏三禾的眼睛,二人对视良久,钟南子言辞栗色的说道:军师到底是何意思,你那师弟暗藏如此手段,难道你会不知? 苏三禾丝毫不怒,反问道:方才你没听姜公子提到吗,我那师弟是在离开鬼谷之后方才习得那经书上的秘术,我如何得知? 钟南子冷笑道:此事如何能够证实,姜家若有如此幻术,岂会不入天纵家族之列,是与不是还是两说,但那女娃如何使得魂寄之术,这你也不曾知晓么? 苏三禾淡淡一笑,戒尺在手中一拍,道:我若说不知晓怕你也不会相信,即便如此又如何了,庄主一身本事,当初莫非自以为无法胜之么,如今保命的本事丢了,日后若再如此颐指气使,怕是会被天下各庄的庄主所欺侮了! 钟南子闻言顿时不语,修炼至廓天境后,大约每个剑客都会有一门禁术傍身,作为最后的凭恃或是逃脱天罚的手段,如今自己的凭恃已失,若是碰到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又知晓此事的剑客,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而对方最多只是失去一个凭恃而已,无形之中,自己便处在了弱势一方,生死相争之时,心态也会随之而变,那时就更加危险。钟南子顿时杀气弥漫,丝毫没有掩饰的看向苏三禾,他知道这个军师只有廓天境第一殿的境界,若是杀了他再杀了姜家小子,便可瞒下此事,自己再修炼个几十年,便可习得一门新的禁术,到时也不惧他人。 不过苏三禾似乎看透的他的目的,但却丝毫不以为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道:庄主既然醒了,休息一会儿还是回剑庄吧,若是有其他念头劝你还是省省吧,你道我为何会知晓你那保命的手段—— 说话之间,苏三禾摊开手掌向下一番,顿时丝丝流沙向着地下流淌,随之轻笑一声离去,钟南子却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恨一声:没想到他竟还是土系剑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章 表哥竟是他 苏媚娘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却忽然安静的缓缓跪下,在苏明敬面前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苏明敬顿时一惊,随即也就释然,叹口气说道: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你母亲当初跟了你父亲离去,便与家里断了关系,我虽关心这个妹子,但她临走之时说的话也郑重,因此也不敢轻易叫你回来,或许你不知道,当初指算天也曾到长安来过,指点了一番舅父的道业,也说了你的情况,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的修行,不过如今你既然来了我这里,就不用担心其他,好好呆着就好! 苏媚娘顿时落下了泪水,哽咽着点点头,说道:媚娘担心给舅父添麻烦了,这次师父为阻拦晋军南下,给朱梁出了些主意,引得晋帝不悦,方才有五尺观的危难,我怕晋军跟来,到时候连累到舅父! 苏明敬顿时一笑,说道:别担心,别人怕晋帝,你舅父却是不怕,晋帝若是见了我,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要感谢我,不然你以为舅父这县令是怎么当上的—— 苏媚娘顿时有些疑惑,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苏明敬哈哈大笑,说道:孩子,别怕,如今你大表哥在晋帝手下做事,如今乃是玄甲军的军师,除晋帝之外,数他说话最管用,这小子若是敢对付你的,看我不大耳光抽他! 啊!苏媚娘的小红唇顿时圆张了起来,颇为惊讶的道:师父只跟我说起过舅父的事情,未曾提过表哥,表哥他叫做什么! 苏明敬道:你表哥幼时抓周,三十六件东西里,独独抓住了三根禾苗,舅父便以三禾为名,后来他拜入一个有为的道士手下,潜心修道,一年前方才出山,等他回来后,我叫你好好见见他,狠狠的教训他一顿,看他敢与我甥女为难! 苏媚娘心里咚的一跳,未料到竟是自己的大表哥将自己的四方山围了,还差一点要了自己的性命,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莫非天算门徒当真行得是逆天之举,上天要如此报复么! 苏筱楼半天不说话,苏明敬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回想一遍,却又无不妥,只能咳嗽一下,继续说道:好了,家里的事情就说到这里了,你放心住下就是了,不过舅父却是要问问你这里的事情! 苏筱楼连忙说道:舅父只说就是了! 苏明敬又咳嗽一声,性格严谨稳重的他说起此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能不说:你同来的那几位——呃,客人——都是什么身份,我看各个容貌不俗,想来不是凡人,我苏家虽然不怕麻烦,却也不愿惹太多麻烦,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苏筱楼的心里顿时一落,听舅父的话,看来此处不宜安置他们了,正要以实相告时,却听苏明敬又说道:不过苏家也不是怕事的,若真有为难之事,舅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筱楼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刹那芳华,耀眼夺目,竟是连满屋的灯光都逊色了,苏明敬心里则是暗暗赞叹一声,道:我这甥女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世上哪里有配得上她的好男儿啊,岂不是要让她舅娘难为死了! 众女子之中,林岚只是寻常的商人之女,舞落虽曾是梁宫歌姬,却也不引人注意,唯一要担心的除李蛰弦兄妹之外,就是花蕊儿了,毕竟蜀中名花之称享誉天下,不少人都识得她的面孔,尤其是孟昶知道她在五尺观中,如今没了指算天的庇护,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发难。不过苏筱楼又想了想,当初孟昶前来道观似乎对其并不在意,反而一心想要对付李蛰弦,看来她也算不得麻烦,只要深居简出,不要让那些登徒子第骚扰她即可,倒是李公子的身份着实让她为难,他是剑客,还是惹上了不少麻烦的剑客,天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恩怨情仇热****来,尤其是自己的表哥竟是苏三禾,听说李公子的大师兄就是他,而且二人之间如今已经形同水火,若是被舅父知道,怕是不好对付。 苏筱楼将花蕊儿等人的身份都说了,瞒下李蛰弦不提,只说他们是花蕊儿姑娘曾经的护卫,为了保护她们来此,方才受的伤,苏明敬听闻那女子竟是前段时间穿得沸沸扬扬的蜀中敬献给梁帝的美人,顿时暗吸了口气,连道“原来如此”。 芙蓉园内有矮山数处,背阴面阳,冬日能挡寒风,苏家便在山脚下建了一些屋舍,平时虽然疏于打扫,但格局仍在,收拾了一番后便安排李蛰弦等人住在了这里。第二日一早,苏筱楼过来探望茗惜,一路来茗惜一直处于昏迷中,众人都十分担心,昨夜也请了一位杏林圣手过来瞧了瞧,只说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多吃些补气养血的流食,也没有开出什么有效的房子,更是不知为何昏迷这么久都不醒,如今苏筱楼作为东道主,对此便颇为伤心,一早便过来了。 走到花园中,虽然冬日里寒风之下万花皆寂,却有两株寒梅开得正是绚丽,花蕊儿站在院中独赏寒梅,远远的听着她口中念着诗句——侍女争挥玉弹弓,金丸飞入乱花中。一时惊起流莺散,踏落残花满地红。七宝阑干白玉除,新开凉殿幸金舆。一沟泛碧流春水,四面琼钩搭绮疏。山楼彩凤栖寒月,宴殿金麟吐御香。蜀锦地衣呈队舞,教头先出拜君王。 诗句迤逦,苏媚娘一听便知是在回忆从前蜀宫的宫廷生活,不禁暗暗一叹,花蕊儿的艳名她是知晓的,从前不知她竟也有如此才情,后来在观中经常听她默默念诵,方才知晓这盛名下的女子才气纵横,只是仍然被束缚在了曾经的回忆之中,即便被孟昶伤的如此之深,却兀自不醒悟。 苏筱楼经过花蕊儿的时候,点点头对她打了个招呼,花蕊儿反应不及,待注意到她时,脸上那落寞的神情已被人看了个清除,顿时尴尬的脸红起来,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媚娘是来探望茗惜的吗? 苏筱楼点点头,说道:昨夜回来的晚了,不好过去打搅,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茗惜一直昏迷着着实让人担心—— 花蕊儿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忧色,与苏筱楼一同进去,穿过花厅,到了卧室,虽然外面已经天亮,但门窗边的毛毯遮的厚实,美誉哦一丝天光漏进,里面仍然点着烛火,镶金丝的帷幔垂下床边,李蛰弦正靠在床边上假寐,听到响动,便缓缓睁开眼睛,见是她们,勉强一笑,说道:你们来了啊,昨夜真是麻烦苏伯父了! 苏筱楼脱下道衣,如今穿得是贵族小姐在府内穿的常服,鎏金边的月白色芙蓉衫,外罩着紫鼠毛裘衣,白狐围脖,映得脸色愈发白里透红,犹如冰地雪莲一般,李蛰弦心中也是被其美色所震,又想起茗惜此时的病况,连忙转过了头,不敢再看,苏筱楼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方才的一丝恋慕的颜色,脸上微微一红,也不作他想,问道:茗惜妹妹昏迷了好多天了,血也止住了,为何迟迟不醒了? 李蛰弦不禁面露自责,似乎想起了那日之战,但听到苏筱楼的话,心中也泛起疑惑来,这样的昏迷茗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在五尺观外,她接下了孟昶的一道秘术,随之便昏迷了好久,醒来之后在他手中却刻下了一枚白蛇印,有吸纳光系秘术之效,看样子似乎境界有所提升,莫非茗惜如今也是在修炼中,与自己在太湖中受伤时一样! 这么一想,李蛰弦稍稍有些安慰,却陡然又觉得不妙,太记得初遇慕容神通之时,他跟自己说起过秘术的划分,说到茗惜施展的魂寄之术时,说其耗费剑客魂魄,施展太多的话,恐有离魂之危,那时失去一丝魂魄,怕是活都活不成了,茗惜这次昏迷会不会与魂寄出那巨蟒有关? 那日茗惜为了救我,独自一人与钟南子相斗,不料被其秘术所伤,侥幸逃脱性命,却伤势严重,如今这样,我也不知为何,苏姑娘,这长安城中可否还有其他的名医,我想请他过来给茗惜诊断一下!李蛰弦说道。 昨夜时间赶不及,苏明敬请来的大夫的医术只能说是扎实,开的方子也是中和平稳,虽然没什么错误,也并不会起什么效果,苏筱楼自然也看出来了,一大早便向舅母问了城中有名的大夫,过来也是专门跟他说一下的,因此道:长安城最有名的当属曾经太医院的温太医了,人称温半方,说是半个方子就能起死回生,不过离这里最远,住在城外小骊山上,平时都是看病了,只给一些故人开开方子—— 李蛰弦摇摇头,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传扬的若是太神多半只是靠名头来混饭吃的,且住的太远,外面大雪,一来一回要费不少功夫,苏筱楼见状,接着说道:之后便是城北杏林坊的刘一针了,擅长针灸及按摩—— 李蛰弦又是摇头,茗惜的伤势在于损耗过大,若是施针强制唤醒她的话,怕对她恢复不利,苏筱楼只能又说了几个名字,李蛰弦皆是摇头不止,这些大夫都只是医治寻常人的,对于剑客伤势毫无作用,苏筱楼此时也没有办法了,李蛰弦想了想,他记得曾经在专诸盟的花道院中,钱教习不止教过他们毒药的制法,同样对疗伤的药物也讲述了一些,其中有一种叫做凝血补肌丸的似乎正适合现在的茗惜,虽然那丸药主要针对刀剑伤势,但茗惜血肉受损,也与此相似,正好服用此药。不过难处却在于其中有几味药材得来不易,怕是这苏府里也不一定有,而且李蛰弦心中对苏明敬还有些不放心,专诸盟药物的方子都是极特殊的,若是被人察知,未免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还是出去分开买为好。想到这里,便对苏筱楼和花蕊儿说道:麻烦两位姑娘帮我照顾一下茗惜,我出去办点事情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章 项家的汉子 剑客行偷盗之事不比寻常偷儿,其身手敏捷,即便随手为之,也不虞被人发现,即使为人所查,露出些微秘术,便能致其昏迷,所以秦贞偷得李蛰弦的金子后心中并无担忧,自然对他的样子也毫无印象,李蛰弦就隐藏在人堆里面,看着她提着几个藤包走出店铺,连忙悄悄跟了上去。 秦贞自认城中无人识她,是以并不警惕,似乎买完了药心情格外不错,步子都轻快了几分,走出了杏林坊又进东市,顺便还买了几分点心,然后离开市场往西边的龙华寺而去。这寺庙乃是当初圣天子天可汗李世民在位时修建的,但在黄巢乱兵入城之后便被焚毁,如今已然荒芜,但寺庙颇大,总还剩下几间遮雨的禅房,本来是城里的乞丐强盗的居所,但秦贞到来之后,便将他们客气的请了出去,顺便还清扫了一番,如今正是她与弟弟的藏身之所。李蛰弦远远的看着秦贞入寺,左右打探了一下,觉得此地比夕山园更好,里面庙宇众多,虽然残破,却可勾连起来巧做布置,设陷阱布机关,或作狡兔三窟,扰乱对方视线,争取逃命机会,看来秦贞应该是与自己同样打算,里面必然机关重重,不可贸然进入。 幸好附近有座钟楼,塌了半边屋! 什么?秦贞骤闻之下,方才知晓旁边还有其他人,怕不就是掳走弟弟的人,连忙施展开灵域,循着痕迹便与项烨追了过去,李蛰弦暗道一声糟糕,看那汉子身手不凡,若在此与他交上了手,岂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秦贞敌我难分,若是将自己下落告知鼎岩剑庄,怕是又要逃难,如今吴国、唐国、蜀国甚至于荆南国都无法再回,难道真要逼得自己西走流沙么? 不过幸好黑脸汉子也有所忌惮,并不敢在这里大打出手,否则一旦施展秘术,便会被城中暗藏的剑客知晓,暴露了自己身份,因此只是一掌轻飘飘似的拍来。这掌势看似轻柔,但李蛰弦丝毫不敢小看,他外念识早已分布四周,察觉到这掌势之中蕴含的可怕力道,即便是睟天境的剑客也无法以肉身相抵,只能以灵域抗拒。 李蛰弦不敢力敌,更不敢暴露身份行藏,只能施展开步法向后退去,黑脸汉子见他步伐精妙,不由高看了几眼,说道:竟然也是剑客,妹子,怕不是这人抓去了你的弟弟,你问问他好了! 秦贞闻言赫然心动,便上前堵住了李蛰弦的去路,这时看清楚他的相貌,隐约显得有些面熟,李蛰弦见状,连忙说道:姑娘在八方药铺外偷了小的的买药的钱,难道忘记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秦贞顿时便有印象了,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的恩人了,这长安城里的富人不多,能随身携带十两金子的人更是稀少,平时她少不得要偷入大户官宦之家中,客串一下飞檐走壁的大盗,今日倒是省了,在街上就碰到一个,只是他是如何发掘自己的手法的,又是如何跟到了这里? 秦贞不解原由,却也知晓这人行迹可疑,便让项烨与她一起抓住此人再说,李蛰弦苦笑一声,不得不左支右腾,来回挪移,一开始项烨并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到后来越打越惊,这半天功夫,还是与秦贞妹子联手,竟然挨不到这小子分毫,真如泥鳅一般。 而李蛰弦也是暗自惊骇,这黑脸汉子的外门功夫修炼的炉火纯青,比之秘术的威力不遑多让,不禁让他想起与慕容霸一战时,他那最后一掌的威力,若是此人修炼到了成天境界,一掌岂不是堪比一式秘术么,那时何人能与其匹敌。 几人的打斗一开始只是切磋为主,互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和底细,不敢暴露实力,但渐渐的,双方的火气慢慢起来,项烨性情虽然粗狂,但出身名门,天生傲骨,遇到这么一个寻常之人就毫无应对之法了,哪里还忍得住怒气,大喝一声,双掌前后交替,隐约浮现一层红光,如同火系灵力一般,李蛰弦知道对方怕是要施展秘术了,担忧引来长安城中的专诸盟刺客,毕竟那八方药铺便是专诸盟的产业,于是连忙向后跳开,拱拱手,以自己的声音对秦贞说道:秦姑娘,汴梁一别,就不认得在下了吗? 秦贞对这声音倒是有一丝印象,只是这人的面貌着实陌生,看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是谁,倒是八方药铺外偷过他的事情想了起来,李蛰弦见她表情疑惑,顿时一笑,不禁暗喜自己的易容术着实厉害,不过再一想便觉得不奇怪了,自己不过与她只认识了几日罢了,若是茗惜的话,怕是早就认出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六章 故人再见 李蛰弦顿时无话可说了,项羽的后人与始皇的后人坐在了一起,若是他们的老祖宗知道的话,怕是会气得从地底爬起来吧。这时只听秦贞幽幽一叹,说道:史书上说子婴为项羽所杀,其实却并没有,项羽生性骄傲,力能举鼎,普天之下能被他看入眼的英雄没有几个人,子婴当时不过一介亡国之君,又只有十一岁的年纪,项羽其实并无杀他的意思!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难说,在下虽不懂得帝王之术,却也知晓只要子婴活着一日,便代表秦朝未亡,怎么也会有不少忠于王朝之人云集到他身后,项王是要做天下共主之人,如何会犯这样的错误,即使他会犯,那些谋臣岂会不提醒他的! 项烨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李公子所言极是,不过项王确实没有杀掉子婴,而是放他走了,当时那些谋臣也曾劝说过,但项王不愿对妇女幼童下手,仍然不许,最后谋臣还是想了个法子,以一相同年纪的死亡少年代替了子婴,对外宣称子婴已死,来让那些前朝遗民死心。 秦贞又道:所以始皇终于有了一丝血脉传了下来,当时项王饶了子婴一命,但刘邦却觉得不能放虎归山,在陈平的劝说之下,派出了大军想要截住子婴,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好在有蒙家相助,终于逃脱出来,去了草原躲避,刘邦得了天下之后,仍然不放心子婴逃出,他还有他的后代屡屡出兵漠北,想要找到子婴的下落,但其实那之前蒙家已带着子婴回到了洛阳,就在刘邦的眼皮底下,不过子婴身体受伤,只活到了二十一岁便去世了,一生只留下一子,除了祖先留下的族谱之外,别人都不知晓洛阳城内这一普通的秦氏竟是始皇遗脉。 李蛰弦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名门之后,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们,毕竟秦灭已是千年之前的往事了,即便存在后人,但毕竟后来刘氏当政,这两个家族不兴,没于乡野,早就如同百家姓中普通的人家了,如今认这祖宗有什么作用,若说是隋唐皇室后裔的话,或许还会被认作名门贵族,李蛰弦不愿与他们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说法,又问道:即便是这样,又如何,与僵尸鬼他们有什么关系? 项烨吐了口气,语气一沉,接过话头说道:此事就严重了,他们想要偷掘始皇陵墓! 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其实盗挖秦始皇陵并非什么新鲜事情,古籍之中记载,项羽入关之后便破坏过陵墓,将地面的陵园悉数毁灭,后又盗挖帝陵,只是有没有找到地宫就不得而知了,之后西汉末期,吃美军也曾盗掘皇陵,从中获取陪葬品及铜椁,以作军资,魏晋时,后赵石虎也偷挖过皇陵,甚至盗得一只金雀,引得天下震动,以为他找到了始皇的地宫所在,只是后来身死,他又将盗掘之事隐瞒了下来,众人也不知他从皇陵何处得来的,而最近的偷掘记录则是几十年前的黄巢起义时期,黄巢占据长安之后,城里的富人早已抢先一步逃离,黄巢并未获得财富供给大军,便将目光放在了皇陵之上,根据传言,秦皇统一六国之后,曾集齐天下之兵铸就金人十二,以天下之大,这一个金人怕是有十丈多高吧,于是皇朝大军将骊山挖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一颗金沙。 若是一般人甚至是李存勖来盗挖皇陵,李蛰弦都不会感到惊讶,但是剑客来做此事,其中似乎就暗含阴谋了,因为寻常人是为发财而盗墓,想从其中得到陪葬的宝贝,但是剑客本身就受到了剑庄供养,专注于修炼一事,对钱财并无所求,他们盗墓又是为了什么了? 项烨见李蛰弦神情有变,知晓他已想到其中关键,暗赞一声说道:公子想必心中已有计较,这僵尸鬼、朱泉祯等人确实所谋甚大,秦始皇陵之中陪葬有宝贝千万,传言和氏璧、十二金人、夏商周三代史书以及诸子百家秘籍都在其中,其他的金银珠宝则不计其数,只消找到其中一个耳室,便可共当今一国之用,所以千百年来一直有人在打其中的主意,但是除了丧心病狂的军阀之外,一般人是不敢进去的,为何了,只因凡是进过这陵寝的人都死在了其中,有传言说是始皇陪葬了百万秦兵,死后化作了阴兵守卫皇陵,也有传言说是陪葬的十万工匠的怨灵作祟,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言,然而其中机关重重是可以肯定的,汉书中便有记载曾有牧童寻羊而入,引发地宫大火,附近村庄皆被烈火焚尽,火延九十日不灭,可见机关之庞大,布置之精巧,手段之狠毒。 秦贞忽然跟了一句,说道:他们已经进去过一次了,据我打探,他们死了一个人,其余诸人身上也带着伤在。 项烨也说道:死的那个叫做陈文,境界不高,他们这次打得盗洞,是沿着汉武帝时东方朔发觉的那条陪葬穴的墓道,那时死了近万人,只有东方朔一人逃脱,这次他们只死了一个人已是难得了! 李蛰弦暗暗一惊,向秦贞问道:秦家先祖可遗传下来陵墓的方位图么,或者是否有记载其中藏了什么东西,僵尸鬼他们不会为了财富而盗墓的,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 秦贞忘了项烨一眼,颇有深意,似乎在暗中商量着什么,最后项烨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李蛰弦说道:他们定然是得到了什么讯息,但到底要找何物项某也不得而知,项家当初毁陵,老祖宗也于乌江边自刎,后来家中传言是毁陵的业果,所以族中立誓要保护始皇陵墓来还债,而这陵墓也是贞妹子祖宗陵寝,是以便也在关注他们的行迹,想要查出目的来。 李蛰弦似信非信的轻轻一笑,项烨顿时也面露尴尬,知道瞒不过他,却也只能言尽于此,毕竟是家族秘辛,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项烨看了几人一眼,示意他们别说话,这才让门外之人进来,来的却是此间的龟奴,只听他跪着身子抱歉的说道:对不住几位客人,园中忽然进了盗贼,护院正在追踪这贼子的下落,或有干扰到诸位的雅兴,还请原谅,若是几位客人不满的话,本园可免除诸位的茶钱并附赠酒水点心,送客人离开。 项烨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李蛰弦有些疑惑,秦贞则生出了警惕,说道:你先下去吧,不用你们护送,一会儿我们自行离开! 龟奴闻言便关上房门依言退下,李蛰弦问道:此地不是长安侯的园子么,连剑客都不敢进来,会有什么盗贼敢闯进来?僵尸鬼? 秦贞摇摇头,吐气如兰,细声说道:不会是他们,他们此行也是偷偷摸摸的,胆子没这么大,一旦惹上了长安侯,梁晋两大剑庄都会循声而来,要知道由于汴梁太子宫一事,他们如今可是叛客身份! 李蛰弦却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泄露,毕竟龙华寺与项烨动手,自己施展过玄暗行隐之术,即便是以业力施展的,但万一被钟南子这样境界高深之人察知,难免也会暴露行迹,因此说道:既然有盗贼进入,不知会引起怎样的祸乱,你我皆是身份敏感之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行离开吧! 秦贞也觉得有理,何况他还要去打探秦质的下落了,李蛰弦走出门外,看到秦贞表情,这才想起他弟弟还下落未明,略一思量,问道:方才说了这么多僵尸鬼,秦质是被他们抓走了吧? 项烨点点头:虽然没看清楚,但察觉到剑客行踪时,项某便赶到了龙华寺里,那人缺了一条手臂,与僵尸鬼身份相符! 李蛰弦暗自点头,又对秦贞说道:他们既然在打始皇陵墓的主意,应该不会离开长安,若找到他们的下落,可来夕山园里寻我! 夕山园?秦贞看了项烨一眼,暗自感叹这人的际遇不错啊,竟然能与长安城内又一大人物接上头了,李蛰弦不知他们所想,沿着来路往园子外走去,经过方才书生饮酒吟诗的长廊,一路而来都没看见人的踪影,书生总是怕事的,早他们一步离开了,此处茶楼应该无人在此的,但李蛰弦分明看见一扇纸窗微微晃动了一下,连忙拦住了秦贞二人,暗地里指了指那扇窗户。 看到了晃动的纸窗,二人便知道了李蛰弦的意思,小心的靠近窗外,飞快的向里看了一眼,窗明几净,桌上还放着几杯冷掉的茶水,三人依次鱼跃而入,细查一番,屋内并无一人,正在疑惑之际,却见正门处一声响动,三人绕过屏风,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沿着走廊飞快的逃离,不是盗贼是谁! 李蛰弦见那人背影隐隐有些熟悉,不由担心起是钟南子又或是慕容家的人跟踪自己而来,心中连连催促,不能放任此人离去,若被人知晓自己的下落,茗惜便有为难,于是他大喊一声“追”,秦贞与项烨微微一怔,以为李蛰弦发现了那人的底细,与他们三人有关,便连忙也跟了上去。 清河园占地极广,其中包含有三个园子,矮山小池、湖水绿波、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那白衣盗贼身手着实不凡,三个人在不施展轻身之术的情况下,竟然追不上他的脚步,眼看他施展轻功,跃上房脊、跳上院墙后,翻入另外一个院落里,李蛰弦无奈之下也只能施展起轻身之术,与他一同落入了院中,岂知一落地,那盗贼拐入一条两楼之间的小路,顿时不见了踪影。 秦贞与项烨紧随其后,但也失了盗贼的身影,三人寻摸了一番雪地上的足迹,出奇的是这人竟然踏雪无痕,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项烨顿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道:这下好玩了,这盗贼不像是一般人啊! 李蛰弦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若非那盗贼的身影引导,他不会知道清河园除了听香、丝雨、细愁三园之外,竟还有这么一个院子,四周还起了两道围墙,将其中的亭台楼阁如同回字一般的圈了起来,但其中却又空无一人,仿佛废弃了一般,李蛰弦走到两座小楼的中间,这条小道只有一丈宽,两旁的三层小楼几乎贴在了一起,上面也有廊桥相连,似乎与寻常的青楼格局一致,并无奇怪之处,李蛰弦正在疑惑之时,只听得项烨一声大叫“在那”,他连忙转过身去,只见方才的白影从三楼房檐掠去,三人连忙追了出去。 这一追三人都施展开了轻身之术,那白影身手敏捷,也早已察觉他们的追击,到了临近园子大门的时候,只见那里三三两两的茶客正在往外走,盗贼提前一步将身上的白衣大氅向后一抛,然后进了一间茶楼,不见了踪影,李蛰弦暗道此人着实狡猾,这园子门口有长安侯的人把守,若是强行闯出的话,怕是要陷入泥潭之中,他也料到了自己三人不敢施展出剑客手段,毕竟这里是有规矩的,李蛰弦轻叹一声,如今只能看那园子的守卫能不能察觉到什么! 但让李蛰弦吃惊的是,这清河园守卫的态度着实太好了,看见那人离去不仅没有拦住他检查随身物品,反而弓着身子向他赔罪,李蛰弦禁不住怀疑起这个长安侯是不是虚有其表,其实本身并无任何本事,否则如何放任一个盗贼在院中奔走,自己都差点追到了他,但园中守卫的反应却迟钝的很。 李蛰弦不好如此揭破那人身份,便使了个眼色与秦贞项烨二人跟着那盗贼离开了清河园。三人见他走进了市场,便也一同跟了过去,其脚步匆匆,虽未施展轻功,速度也是常人的数倍,项烨小声的在李蛰弦耳边说道:此人身手矫健,即便不是剑客,也是擅长技击之术的人! 李蛰弦闻言暗暗点头,也颇觉的此人不凡,离开市场,盗贼往棋盘街而去,街道两旁乃是曾经的马市,但如今北方卖马的都到洛阳去交易了,此地便废弃了下来,地面肮脏不堪,平时少有人至,转眼间,那盗贼忽然止住了脚步,并不回头,李蛰弦三人也停了下来,暗暗戒备,以防他突然发作。 这时,盗贼忽然说道:你们不在园中动手,必定不是此地剑庄之人,诸位,你们什么意思,一直跟着在下想做什么! 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嘶哑,似曾听过,却又不敢肯定,项烨作势便要动手,李蛰弦连忙拦住了他,看向那人试探的询问道:萧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章 夜明珠被盗 众人的目光不禁一齐望向萧郎,萧郎本也不知晓其中缘由,但听完李蛰弦方才的分析之后,察觉到这清河园中的宝物竟似与僵尸鬼等人盗掘始皇陵墓有关,再摸了摸怀中那被五层绸布包裹住的王崇一的木牌,他隐约想到了什么,这下子在他心中,长安侯的身份顿时诡异了起来,暗自想道,他是早已知晓自己是谁了么,方才会如此安排? 但个中缘由与他牵扯太深,即便是对李蛰弦,他也不能轻易和盘托出,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仍然只能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我解开了他设下的谜团,方才逐渐相信我——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倒是有此可能,长安侯应该在你之前就已察觉到僵尸鬼等人在长安的行踪,知道他们迟早会来找他索取夜明珠以供探墓了,他自然不愿就此交出,于是就假借你之手,被你盗走,然后将僵尸鬼等人的目标转移到你的身上,他则可以置身事外! 秦贞仍有不解:可为何会相信萧公子,万一他一走了之的话,岂不是也丢了东西? 李蛰弦的目光不禁看向萧郎,萧郎无奈,最后终于说道:宋姑娘如今就在他的手上! 送走了秦贞与项烨,并与他们约定了择日再商讨应对僵尸鬼等人的事情,李蛰弦边走边对萧郎说道:宋姑娘是如何落到他的手上的,长安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萧郎无奈的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未曾见过此人,几个月前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带着宋姑娘往长安而来,这里破烂不堪,应是无人注意之地,本想在此先安顿下来,等待你们的消息,但结果宋姑娘一次外出时不见了踪影,我遍寻不得,多番询问之下,终于找到了清河园,被里面的管事接待,听他所说,宋姑娘的母亲从灵隐剑庄逃出,宋姑娘已经去寻她的母亲去了,我如何会信,便问他如何得知,他却是不再言语了! 李蛰弦疑惑的道:宋姑娘认识这个长安侯? 萧郎摇摇头说道:她是苗家女子,入剑庄之前生活在西川苗寨之中,与长安有千里之遥,后来在剑庄里从未接触过外人,如何会认识长安的侯爷! 这个长安侯当真是神秘啊!李蛰弦暗自感叹一声,又向萧郎问道:你在城中何处安身,今日你与僵尸鬼他们同时入清河园中盗窃,被他们发现没有? 萧郎知他何意,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也不问你的落脚之处,明日你还来那马市的破屋里寻我,我自己有去处! 李蛰弦点点头,又向他要来了那幅画,便匆匆往夕山园赶去,出来了大半天,眼看便要天黑了,想必她们都该着急了。回到夕山园的时候,苏府已经掌灯了,李蛰弦徘徊许久,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方才偷偷摸入园中,回到了房间。 房里只有舞落在桌边等待,茗惜仍然昏迷不醒,但呼吸平和,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看到李蛰弦回来,舞落展颜而笑,替他除下身上的大氅,扫了扫上面的雪花,挂在一旁的屏风上,问道:吃过没有,小炉上还热着酒菜,茗惜妹子也没事,喂她喝了一些流食,也没有发烧,只是一直不醒,怪让人担心的! 舞落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李蛰弦心中了然,她孤苦无依,要想活下去,只能靠着自己的荫庇,自己出去一天未回,让她如同浮萍一般毫无安全感,只有看到自己的存在方才会安心一些,这样的感觉他曾经也有过,父母遗弃之初,即便叶舒华再凶狠的对待他,他也毫无怨言,反而无时无刻的巴着他,给他做这做那,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不会抛弃自己。 李蛰弦轻轻一叹,对舞落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走的,即便他日真的有此一刻,我也会给你找到一个好的去处的! 舞落寂寞的双眸顿时闪出一丝神采,眼眶一红,便靠在了他的肩膀,低声的说道:奴家只有公子可依,还望公子不要嫌弃人家! 李蛰弦心中一动,只见舞落姣好的面容上浮过一丝红晕,已然是情动之色,不禁回忆起那日古井下的旖旎风采,身下一阵火热,但转念间又想起茗惜此时的病况,按下心头的欲念,抚了抚她的脸颊,安慰一句,说道:你帮我把晚饭拿过来吧! 凝血补肌丸的药材尚未配齐,李蛰弦看了看茗惜的伤势,轻轻摇了摇头,睡梦中的茗惜还不知道自己伤成了什么样子,若是醒来,看见这样可怖的伤口,怕是永远不愿意醒来了,不行,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蛰弦天不亮便出门,怀中揣着萧郎偷来的那副画卷,准备去清河园求见长安侯,向他印证一下画卷上的人的身份,但刚刚走到清河园门前大街时,忽然从巷弄里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入了小巷之中。 李蛰弦早就察觉此人,若非如此,岂会被他得手,因此疑惑的问道:项兄,这是何意? 项烨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头前带路左拐右拐,进了一个落败的坊间,走到小院子门口敲了敲门,秦贞从里打开了门,神色有些慌张,待李蛰弦进入后,项烨忽然说道:长安侯的夜明珠昨夜被盗! 李蛰弦暗暗一惊:莫非萧郎得手了,可是昨日他没说当夜还会前去清河园啊! 项烨压抑着愤怒,问道:昨日离开后,你与姓萧的的说了什么,可是他偷走的? 李蛰弦皱着眉头暗自不语,忽然看向二人,说道:你们担心是僵尸鬼等人盗走的,怕他们有了光源之后再入始皇陵墓? 秦贞点点头:萧公子昨日与你怎么说的,有没有约你何时见面? 李蛰弦道:还是昨日马市那里,但时间并未定,对了,你们如何知道夜明珠被盗的,难道是长安侯放出的消息? 项烨道:清河园已经关门停业了,今早天还未亮,我们便来此守候,看僵尸鬼是否还会前来,但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一片混乱,抓贼的声音不绝于耳,后来见到一个身着白狐皮的剑客从中逃走,背影肖似那姓萧的—— 李蛰弦不禁有些疑惑:若是萧郎的话,岂不正好,被他得到比被僵尸鬼得到要好的多吧——说到这里,项烨与秦贞的脸色越来越冷,李蛰弦也意识到了话语中的问题,赫然暗惊,与项烨秦贞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过来,说道:昨日萧郎说清河园的人并不抓他,这是他与长安侯之间的游戏,若是被他得到的话,园中不该是那样的反应,但若是僵尸鬼等人的话,背影却又肖似萧郎,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了! 秦贞长长一叹,说道:萧郎在说谎,他与长安侯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游戏,他就是昨日的盗贼,只是跑得快没有被追到罢了! 项烨恶狠狠的说道:姓萧的今日若是前来与我们相聚的话,一切便算了,若是不来,休想逃脱项某的掌心! 李蛰弦心中疑窦丛生,萧郎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已经和僵尸鬼他们混到一起了,又或者抓住宋姑娘的不是长安侯,而是王崇一,他喜欢宋姑娘,因此不得不替他们做事,似乎有此可能,却又没有丝毫证据,李蛰弦沉思片刻,抬起头来对他们说道:现在就是马市等他,看他来不来! 三人立即出门往马市而去,今日没有风雪,天空却仍阴沉沉的,牛马坊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昨日的破屋里只有断井颓墙,萧郎则不见踪影,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仍然无人,李蛰弦心生警兆,说道:快走! 说完连忙往外逃去,秦贞也察觉到事情有异,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走出坊间后,上到一间酒楼,从窗外望去,却见清河园的护卫已经搜到了这里,更加证实了萧郎昨日之言真假,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萧郎获得夜明珠,王崇一等人探查始皇陵墓就更加有把握了! 李蛰弦敲着桌沿,终于打破沉默,说道:有许多疑点,昨日我们凑巧才去清河园,萧郎片刻中如何能想出那么顺畅的谎言,那幅画像也无法解释,另外萧郎为何会伙同王崇一僵尸鬼等人,即便回不去蜀国了,但蜀人仍然视王崇一为鬼怪,他作为蜀人,不会如此忘本,另外,这夜明珠当真这么有用么,秦姑娘,你应当知晓,在梁宫中,他们可是血祭了数个幼童,方才获得一丝光明源力,即使这般,他们入皇陵还是折损了一名剑客,这次以一夜明珠便想再入皇陵么? 那你是何意?项烨问道。 李蛰弦说道:萧郎性情耿直,说起来,可以算作与我同门,都曾师从姬无涯,他没有太多心机,而且没有与王崇一同流的理由,所以他说的并不一定是假的! 秦贞则仍然怀疑:那为何清河园中的人会追他?还找到了马市里? 李蛰弦眸光一闪,平静的说道:我说一种可能,你们评定一番,假设这夜明珠当真有光明源一般的能力,且被王崇一等人觊觎,长安侯家大业大担忧引火烧身,却又不想被他们得到,只好找一个不怕死的替他挡一挡,萧郎不知怎地落入他的眼中,长安侯不想做的太明显,让人察觉他与萧郎之间的关系,便以纸条约定游戏,放任萧郎偷窃,直到最后夜明珠被王崇一一伙发现踪迹,而萧郎则早已埋伏好,趁机提前一步在他眼前偷走夜明珠,由于萧郎有之前偷盗的行径,所以王崇一不疑有他,再加上长安侯之后四处搜索,自然便排除了嫌疑,不至惹来这一大魔头,萧郎便成了目标。今日他之所以未来,怕是昨夜王崇一等人突然发动,发现了夜明珠线索,所以长安侯通知了萧郎! 项烨与秦贞面面相觑,脸上略有松动,道:那现在怎么办? 李蛰弦皱眉说道:你的弟弟落在他们手中,还要阻止他们盗掘始皇陵墓,而我要为茗惜及蜀人报仇,必杀王崇一,如今我们目标一致,唯一可惜的是实力不济,那木牌上灵力诡异,不可触之,若遇上王崇一更是不敌,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章 刺绣与琴曲 李蛰弦连忙恭敬的站定,说声“洗耳恭听”后,便听孙乔说道:第一是指算天,这老儿本事不小,以天算之术著名,即便你是不可预知之人,在此术之下也会留下痕迹!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指算天已经死了! 孙乔斜眼一睨,远处廊桥木柱后顿时一个身影萎顿下来,继续说道:难道他没有后人留下么? 你是说——李蛰弦顿时一惊,脑中浮现出惊鸿般的一个身影,孙乔点点头,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你的父亲! 李蛰弦浑身一震,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闻父母的消息,他连忙拉住孙乔的手,急道:师父怎么说的,他知道我父亲是谁么? 然而让李蛰弦失望的是,孙乔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可预知之人,围绕在你身边与你关系最紧密的人皆受到你的影响,变得无法测算,不过在你的身上,师父感觉到了一道极为特殊的附印,与你的性命连接在了一起! 李蛰弦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是那道劫印了,原来它竟然只是一道附印,天知道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剑客,竟有如此手段,等等,既然这是一道附印,岂不是说父亲一直知晓自己的下落,但他为何不来找自己,是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么,还是—— 想到那可怕的结果,李蛰弦不愿再往下想下去了,曾经的迷糊爹本来就只剩下微末印象,若他真的已然离开人世,一直支持着他活下去的找到父母的期望顿时便破裂了,自己还有必要这么辛苦苦苦求活吗! 孙乔知晓勾起了他的回忆,也暗叹一声,拍拍他的的肩膀,又道:王释空,姬无涯,指算天,甚至是你的父亲,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对付你,若仅是他们的话,师父不会派我来此,但在你离开太湖之后,师父便飞鹰传书到鬼谷,让我专门来提醒你,跟你说,那人已经在你身边了,尽快找出他来,否则你身边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是谁?李蛰弦惊道,萧郎,还是项烨? 孙乔摇了摇头,说道:师父也未算出,但这人出现在你离开太湖之后,你可以慢慢去想! 李蛰弦心里已是不平静了,他与苏三禾、张韧逸的关系破裂,本来已将鬼谷的师门看得极淡了,但孙乔之说却让他心中又恢复了几丝对鬼谷的挂念,刹那间,甚至忘记了张韧逸当日说过的话——师父让他从五尺观救出自己乃是为了将自己关在太湖之中,此刻心里只剩下对鬼谷子的感激。 说完这些,孙乔也松了口气,一路行来,她已见过苏三禾了,知道同门师兄弟三人如今势同水火,不禁默默伤心,却又知道其是必然,如今使命已了,等再见茗惜一面,便可去找师父收去自己体内灵力恢复容貌了,于是便问起了茗惜的情况。 李蛰弦神情一暗,将与钟南子一战之事说了,孙乔先是着急茗惜的伤势,连忙进入房中查看,但发觉茗惜只是皮外伤后,又陡然惊觉这个师弟说打败了鼎岩剑庄庄主钟南子,从而安然退走之事,他不过睟天境界,如何做到的! 李蛰弦没有察觉到孙乔神情的变化,但听到孙乔之后会去寻找鬼谷子然后回鬼谷,心中一动,顿时动了心思,忍不住央求孙乔让她带茗惜回到鬼谷安心治伤,孙乔本就心疼这个妹子,没几句话便答应了,与他约定了三月之期,让他初春之时便回鬼谷接她出去。 孙乔当夜便离开了,也带走了茗惜,她暂时会在长安城外安息山上的水云庵中暂留数日,等待鬼谷子的飞鹰传书告诉她会面的地点,李蛰弦在茗惜身上留下附印之物后,便与她分别开了。孙乔的到来只是插曲,让他感觉到了温暖,但更多的却是警觉,这一夜格外难熬,茗惜跟着孙乔应该比在自己身边安全,但鬼谷子口中说的那个已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这个人应该是离开太湖后出现的,想一想,自从那时之后自己遇见过哪些人。卓有道?不会,此人已被镜月轮转之术降服,境界也不过刚刚得到廓天而已。乌虱老鬼么?他还在太湖啊,哪还有谁?难道真的是萧郎?又或是项烨? 想到萧郎、项烨,李蛰弦不禁想起早晨与秦贞他们之间的商定,引天下人前来长安,借用他人之手共同对付王崇一,明日该如何传出这消息了!想着想着,李蛰弦终于入睡,梦中不断的出现各种面孔,死去的,活着的,都那么真实,等到了天明,所有面孔都一一消散,却有一个留在了脑海之中——叶墨烨! 在李蛰弦不长的二十年生命中,曾经遇到过许多实力惊人的剑客,尤其是这两年遭遇的更多,不管是心机深沉的慕容神通,还是境界超凡的慕容霸,亦或是自己也不曾看穿的二师兄,还是前不久与之一战的钟南子,这些剑客强则强矣,在他心中只如泰山一般难以跨越,然而却没有一人如同叶墨烨一般,让人看不穿猜不透,时而如云雾一般飘渺,时而如毒蛇一般隐匿,昨日睡前担忧良久,睡梦之中反复回想,天明之时却记起了这人的面孔,是不是冥冥之中自己在向自己示警了,鬼谷子说的那个值得警惕之人,难道是他,但是这人被关在太湖幻境之中,他如何能在自己身侧? 静静的坐在床沿沉思良久,仍然想不通水潭边的那人当初为何会选择自己,甚至教授镜系幻术,若他没有图谋,李蛰弦怎么也不相信,若有的话,又会是什么了!长长一叹,李蛰弦暗道自己终究不是全知先生,也不是指算天之流,鬼谷子的提醒暂时只能记在心中了,如今更重要的事乃是如何对付王崇一。 李蛰弦拿冷水浇了浇脸,清醒了过来,整理一番思绪,确定了今日要做的事情,然后走到了舞落所在的房间,敲了敲门,舞落出来应门迎他进去,里面花蕊儿及林岚皆在,看见他的神色凝重,心中不禁咚的一跳,都在猜测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李蛰弦见她们围坐在火炉边,正在绣着花纹,细看一下,花蕊儿则用袖子掩住了绣样,舞落也是害羞的放到了身后,向他问道:今日风大,公子还要出去吗? 李蛰弦说道:我要离开了! 舞落顿时一颤,泪珠便落在了眼角,黛眉顿时弯了下来,嗫嚅道:公子—— 李蛰弦摆摆手,花蕊儿却似乎料到了有此一日,说道:公子两次救下奴家,在这里再次向公子谢过!说完,站起身来福了一礼,林岚与舞落见状也向他施了一礼,李蛰弦抱抱拳回之一礼,终于又道:在下自小颠沛流离,没有定身之所,机缘巧合之下施之援手,却也无法能保护几位姑娘终生,反而会因在下引来更多的仇家!苏姑娘心肠善良,这夕山园也算是安身之所,几位不妨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来,等长安之事了解之后,我再给大家想办法,如何? 花蕊儿轻轻一叹:奴家本就身如浮萍,自从离蜀之后,多蒙公子照顾,公子自去就是,奴家与苏姑娘形同姐妹,想必她也不会嫌弃,就与她青灯卷册,过此一生了! 经过这段时间,林岚也逐渐从丧父的悲伤中缓解过来,也道:苏姑娘人极好,我便在此给她做丫鬟是了! 舞落的脸上却仍有不舍,从前在宫中,一切只以讨好君王,说起来与花蕊儿的身世相近,但她却没有花蕊儿那般的自信,若无依靠,便如藤萝一般,怕是不多久便会枯萎,是以即便有苏家可以安神,但失去了李蛰弦这个男人的依靠,她仍旧不安心,哀求道:公子不能带奴家走吗? 李蛰弦抿着嘴摇了摇头,最后说了一句“近日长安会不安宁,大家不要出去,替我向苏姑娘告别”,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她们知道他这一去,或许再不会回来了,舞落呜咽一声,从身后将那绣样捧到胸前,一滴泪痕落在了细腻的蜀锦之上,上绣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稀可辨,似乎就是方才离开之人的模样。 池水边的暖亭中,四周红帐遮寒,亭内琴音清渺,焚香袅袅,一个身着青袄的侍女头戴宝蓝点翠珠钗,缩着脖子正静静的站在抚琴少女的身后,歪着头看着她慢调摸撵着琴弦,似乎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弹琴,而抚琴的少女明显有些心思不宁,一曲梅花三弄竟弹出了浓浓的离愁别绪。 终于少女操弄完最后一个音节,站起身来,眉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说道:侍琴,我们回去吧! 侍琴点点头,将木琴抱起,跟在小姐的身后,往闺房走去,连着池水的廊桥,从这里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前院那条春日开满梧桐花的石径,一个萧索的背影正从那里走远,看他离去的方向,仿佛方才就在池边听她弹琴一般,少女脚步一顿,茫然若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二章 依计行事中 李蛰弦听他之言,知道他还是以曾经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只觉得自己多半是在外躲避了六七年,而之后要说的事情却是郑重其事的,若不被其重视,恐怕难收成效,于是他轻轻一笑,说道:昔有识别三十当刮目相看的典故,崔兄何故如此轻视在下,也不问问这些年我是如何过得,也罢,既然我还在那追杀名单中,崔兄身为剑庄暗客,不可不出手,你便来追追我吧! 崔长恨微微一怔,不知其是何意,但其言辞无礼,饶是泥人性格,也被其激怒,何况这镖局之内还有一名境界远超自己的剑客,方才之话想必他也应该听去了的,看来不得不出手了,想到这里,他便要伸手去抓他,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手指分明都已触碰到了他的衣襟,但下一个眨眼间,眼前之人却已经消失了,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是在找我么? 崔长恨惊恐的回头,一看说话的人,不是李蛰弦是谁,顿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半晌方才道:这、这、这,是什么秘术?暗系秘术么? 李蛰弦也不解释,而是问道:所以你还觉得方才那暗客的背刺之术能伤的到我么? 崔长恨惊讶片刻终于恢复了过来,看待李蛰弦的目光已是不同,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言不虚,这些年来必定所学良多,莫非是姬无涯出走之后悉心教导于他的,这次是来向湘溪子报复来了么?于是问道:李兄弟身法不俗,难怪敢独力闯入灵隐剑庄的长安暗客领地,你想要做什么? 如今时间紧迫,李蛰弦也不与他打着机锋,直接说道:你们在这长安城中留守,想必应该知晓王崇一已经到了长安了吧,也应该知道长安侯手中的夜明珠被盗一事,若是崔兄说不知道的话,在下立马就离开! 崔长恨点点头,若非查探到王崇一身在长安,半月前他也不会星夜赶来长安支应,是以并不隐瞒,李蛰弦见状继续说道:知道便好,据在下打探得知,王崇一是要再入始皇陵墓,其目的不正,但在这西北之地,却并无什么人能够阻拦他的,鉴于其曾在蜀国犯下的罪孽,以及曾经灵隐剑庄与前蜀皇室之间的仇怨,我想请崔兄向庄主回复急信,禀明此事,让湘溪子前来主持大局! 崔长恨顿时一愣,似乎有些看不懂他了,疑惑的说道:王崇一肆掠蜀国之时,你才多大年纪,他应该与你没什么仇吧,你为何要惹上此人,更可笑的是,你想让我把庄主请来,那可是湘溪子,你在庄内之时,她便想杀你,你请她过来岂不是引颈就戮,你确定要这么做,何况仅仅只是王崇一的话,庄主也不会过来的,与他有仇的是乾文子庄主,湘溪子怕是不会惹这个麻烦的! 李蛰弦眉头微皱,最后又道:若是我以青灯古卷中的秘密作为请她的条件了? 什么?这话不是崔长恨说的,而是李蛰弦之前便知道但没感觉到的第三名暗客说的,终于此人现出了原形,长发不束而飘,身形颀长,面貌清雅,若是不知此人以前的行径,怕是任何人都会心生好感,唯一的缺陷那就是此人的右手空空,已被斩断! 李蛰弦暗生警戒,不禁感叹一声,不愧是豫北司马氏的后代,即便受挫,仍能修炼到如此境界,连自己都无法察觉他的所在,此时见他现身,李蛰弦也不能装作没有见过,说道:原来是司马长空,汴梁一别,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遇! 此人便是司马长空了,听到李蛰弦如此说道,再加上方才隐匿在旁偷听的话,自然已经知晓这个样貌熟悉的人便是剑庄的故人,那个从专诸盟手中逃脱,并将一路追杀的刺客悉数杀进的少年小鲜了,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刻,此人又是湘溪子言下必除之人,是以并没有与他废话,紧紧的盯住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当真知晓青灯古卷的秘密? 李蛰弦看他目光噬人,周遭氛围都被他威势所逼,不禁心中一跳,以为有什么错漏被他看出,按捺下担忧,淡淡一笑,说道:当然,否则六年多前,我如何能将吴尚天斩杀! 司马长空阴测测的一笑,并没有继续说话,反而径自离开了校场,李蛰弦有些不解的看向崔长恨,却听他说道:此事司马校尉已经知晓了,我等皆是听命于他,若有消息,你自然会听到的,你先走吧! 李蛰弦闻言也只能离去,崔长恨匆匆跑向后院,走入一间房间,司马长空在主位坐定,崔长恨则立即下拜,静听他的吩咐,只听其说道:青灯古卷向来为庄主所重视,这些年来除了从方才这小子手中夺回的叶舒华被盗一册外,在暗客洞穴之内,找到了另外一册,应该是姬无涯所留,尚还有一册不知下落,庄主猜测过或许在已死的乾文子身上,若是知晓古卷上的秘密,或许对找到第三本有重大帮助,此事我会报于首领的,这些日子,你就跟着那小子,看他有何阴谋! 李蛰弦虽然不知司马长空最后什么打算,倒也并不担心,湘溪子只是他的一步闲棋,即便她不来,知晓他就在长安之后,也会派心腹大将前来杀他,方才露了那一手,也是为了让她不要派来太无能的手下,一切都只为将长安这片浑水搅得更乱而已,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将青灯古卷的秘密告诉她,不仅仅因为湘溪子为人阴险,在剑庄时便百般刁难,离开后更是遣人刺杀,更因为古卷中的本相暗影已经作为乌鸣鸿刃的不可分割部分,他如何会自剁双脚,毁了这一秘术。 不过虽然不在乎蜀国剑庄是否会派人前来长安,李蛰弦却对司马长空心生警惕,此人身负灭族大仇,心性坚韧残酷,又师从姬无涯,成功转系并习得高明的暗系秘术,如今深受湘溪子看重,在汴梁时向同庄的剑客下手,为人可谓是阴险狡诈又境界高超,方才连外念识都没察觉他的所在,要么他极擅长隐匿之术,能够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就能伪装的天衣无缝,要么他的境界远超自己,达到钟南子一般的程度,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可小觑之人,何况从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中,李蛰弦看到了隐藏的杀气与仇恨,他想杀了自己。 离开蜀国暗客的据点之后,李蛰弦找到了躲藏在城外远云观中秦贞与项烨,前些日子的皇陵奇观便是他们设计的,倒是骗到了不少愚民,也把谣言传了出去,如今就要看消息传出后,有多少剑客对此会感兴趣了。观后的厢房中,燃着上好的兽碳,自然不会是道观提供的,怕又是造访了不少大户人家,否则不仅这兽碳,这落脚的厢房,连那装作陵墓出土的金雁都没有着落。 秦贞的脸色被这屋内的炭火烤的有些红润,精致的面貌以及挺拔的剑眉被这丝红润都映衬的温婉了些,只是眉间忧色未消,显然是仍然在担忧被掳走的弟弟,因此有些焦急的说道:这些天都按公子的安排办了,戏也做了,谣言也传出去了,长安的百姓都相信了,可是王崇一僵尸鬼他们的下落却仍然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错了,不知道是好事,若是知道了你要怎么做,上门去找他,从他手中夺回令弟,想必你自己心中也应当知晓这是不可能之事,十几年前王崇一的境界便已是不凡,加上他明眸家族的瞳术,可匹敌的对手不过寥寥,后来其性情大变,残害蜀地百姓,蜀国不知多少剑客前去阻拦,却没有一个成功,反而死在他手中,后来其音讯全无,各大剑庄皆将其视作叛客,妄图杀之,但实际上执行的却无一人,你难道不知为何么,见过那日萧郎手中的木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此人不可力敌! 秦贞反驳道:既然如此,这谣言传出去又有何用,还是没人敢去招惹他的! 李蛰弦说道:那日已然说过,剑客重利,何况是对修炼有利之事,十几年前王崇一实力陡然精进,大家都在猜测是何际遇导致的,如今知晓他偷入始皇陵墓,难道不想过来看看么,万一能够抢在他的前面得到这番际遇,岂不是第二个王崇一了么? 项烨显得心事重重的,不过倒是没有怀疑李蛰弦的计策,而是问道:那之后该怎么办,若是各国的剑客都来了,他们不去和王崇一打,反而一起涌向了皇陵寻宝,那时该怎么办?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李蛰弦顿时一笑,望着这明显有秘密隐藏的二人,说道:到了那时天下剑客云集,长安城再度繁荣,始皇陵墓也不再寂寞,现在,二位难道还不告诉我一下,始皇陵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引得王崇一如此觊觎? 项烨顿时大怒,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大喝道:你这小子恁地奸诈,搞了这么久,竟是故意让我们引各国剑客前来,逼迫我与贞妹子不得不吐露实情,告诉你,你休想,即便是他们掘了皇陵,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哼! 项烨说的斩钉截铁,但秦贞却面露一丝犹豫,毕竟秦质还在王崇一手上,项烨勇猛有余,却不像是个能出主意的,唯一能用下脑子的只有这李公子了,是以踌躇起来,到底要不要透露一些给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四章 长安乱其一 今日大雪蔽天,明德门的阁楼下悄然站着一个身影,静静的看着装扮成寻常百姓模样的臃肿汉子入城,其实却是各国带着不同目的而来的剑客,穿白衣的来自于岐国,穿黑衣的来自于燕国,这两个国家的暗客如同他们国土大小一般孱弱,毕竟燕国的庄主连子都不是,而岐国远离中原,剑客稀少,是以并不隐瞒各自的身份,此番前来,只是想探查虚实以便剑庄思忖应对之法而已。 李蛰弦皱着眉头,城下进来的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剑客,他最期望的如同王释空,湘溪子之类的名剑客一人都没过来,不过忽然又想到若是他们,想必不会如这些人一般暴露行踪吧,这才释然,离开明德门阁楼,往回走去,刚刚走下阁楼,却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喊道:前面可是故人? 李蛰弦蓦然回首,有些疑惑的望向叫他的那人,头玉硗硗,眉如刷翠,骨重神寒,瞳剪秋水,端的是个面貌俊俏的美男子,其黑发如墨,就这么垂在脑后,随风扬起,身着白色袈裟,愈发显得仙气翩跹,气质绝俗,唯一令人疑惑的只是他头道:这院子后面就是大慈恩寺,里面还有不少和尚,算是长安城里难得的一处略有人烟的地方,附近的本地百姓也多,难得找到这么一间,如今长安城涌进了大量的剑客,住在这里算是极好的了! 南宫一羽进屋后收起绿伞,大汉从空中接住,替他扫了扫桌边的椅子,铺下坐毯,这才坐下了,说道:确实是难得的住所,长安城乱,剑客都是各自找独门独院,周围无人的地方,好布置阵法灵域,谁会想到住在繁华之地,大隐隐于市的,何况这一墙之隔便是大雁塔了,难得的佛门宝地,听听晨钟暮鼓,跟着寺里的和尚念念慈悲经文,也算是给即将到来的杀戮做个净化了! 李蛰弦问道:公子是说长安城马上要有一场杀戮? 南宫一羽不禁好笑道:你引得大家前来难道预测不到吗,皇陵宝物,王崇一的大仇,梁晋之战后,两国剑客之间的夙愿,你就在梁国境内,莫非不知道晋军入城后大肆屠戮,天痕剑庄多少剑客的家眷受到牵连,惨死城中,你以为晋军占领了汴梁就安枕无忧了么?你这个消息不知道给了多少剑客报仇的机会,有场好戏可以看了! 李蛰弦顿时一怔,倒是没有想过这些,原以为那些剑客都是为皇陵的宝物而来的,没想到竟是因为长安城破,城内又无多少剑客守卫,乃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众人到此为的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那自己阻止王崇一的计谋还有作用么? 南宫一羽见李蛰弦神情有异,不禁问道:你引众人过来,为的是什么,皇陵当真有什么宝物么? 南宫一羽为人虽然孤傲,在庄试时却也助他良多,李蛰弦心中感激,也不瞒他,说道:确实是有宝物,有人跟我说的,我跟你保证,不过法不传六耳,不能告诉你是什么,能说的是连十几年未曾露面的王崇一也是为此而来的! 南宫一羽顿时一愣,看了身后的巨汉一眼,说道:倒是没料到这一点,这下当真是热闹了!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巨响从院子外的西北方向传来,如同地震一般,南宫一羽对巨汉使了个眼色,汉子顿时飞奔了出去,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打探去了,李蛰弦有些奇怪的问道:南姑娘怎么没有陪你一同前来,反而带了这么一个大汉,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莫非转了性子?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淫邪的目光,南宫一羽顿时大囧,呵斥道:胡说八道,那汉子叫做宫谱云,乃是宫家的大成剑客,只是性子蛮横了些,跟在本公子身边历练一下,日后也好担负起宫家家主之责!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南姑娘应该就是日后的南家家主了吧,他们都需要跟随你历练? 南宫一羽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没过多久,宫谱云便回来了,回复说道:朱雀大街旁的兰陵坊里死了人,据说是鼎岩剑庄钟南子门下的剑客,刚刚落脚便死在了房中,钟南子顿时大怒,正在那发脾气了! 钟南子!李蛰弦浑身一震,联想到茗惜受的伤势,即便脸上忍住愤怒,双手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那日自己性命危急之下,受茗惜之助侥幸逃脱,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亲自来了长安,不过正好,茗惜被孙乔带回鬼谷,自己心无旁骛,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为先前之事一雪前耻。 南宫一羽闻言点点头,但又见李蛰弦神情有异,仔细打量之下,即便他强自隐忍,却也不难察觉他目光中的杀气,想到方才宫谱云提到了钟南子,又联想起在洛阳时听闻关于钟南子在四方山下与人一战身死的传言,顿时略有明悟,试探的问道:对了,李兄弟,以前见你身边跟着一位小姑娘了,阿南在家中还曾跟我说过,让我见了她带她问好的,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李蛰弦暗暗心惊,不露声色的说道:她身体有恙,我让人送她离开长安了,还是不说这些了吧,南宫公子,这次在下传出消息,引众人前来,乃是为了王崇一一事,此人作恶多端,害死了无数无辜之人,甚至连我妹子的母亲也是死在他的手中,而他来长安则是为了始皇陵墓中的一件宝物,公子帮我参详参详,应当如何做,才能让众人的目标转移到他的身上,而不是互相在此厮杀? 南宫一羽哈哈一笑,说道:此事有何难的,我家宫谱云性子粗陋,也知道应对之法,谱云你来说说! 大汉闻言顿时一笑,说道:自然是简单的,若是互相厮杀则不得群力,若是一人杀他们所有,则大家就只有一个仇人了! 南宫一羽颇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是南宫家的法子,李蛰弦支吾道:你是说让我假装王崇一去一家一家的去杀他们门下的剑客? 宫谱云憨憨一笑点点头,李蛰弦顿时无语,此人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项烨,禁不住说道:没想到阁下还是粗中有细之人,若你们停留的久的话,过两****引你见一个人,你一定会与他相交莫逆的! 宫谱云有些不解的看看自家公子,南宫一羽也是不知所谓,李蛰弦懒得解释,不过也不需要他解释,因为忽然一道阴影映在了窗户纸上,显然是有个人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人径自推开了房门,一个大嗓门叫喊道:李兄弟,这各国剑客刚刚过来,就有人死了,这可不是好兆头,若是怪罪到了我们头上,岂不是满头是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六章 巧妙设计 李蛰弦与南宫一羽已经有了默契,便开始依计行事,如今唯一的关键就在于找到萧郎,拿到他手中的夜明珠,对于这一点,李蛰弦并不担忧,因为他清楚,有一个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到了。 幽林白狐之术,乃是属于秦贞的独门通灵秘术,此术之下,只要是三日内施展过的秘术,都能被通灵而出的白狐找出痕迹,在汴梁城追查姜家小姐之时,李蛰弦便已经见识过这一门神奇的秘术,自然知晓它的威力,而这些天来,秦贞每隔几日便会神神秘秘失去踪迹,李蛰弦没问,却也猜出了几分,她如何会放心亲弟弟被抓这么久,即便暂时救不出来,也会日日打探他的下落,对于萧郎,她同样不会放过,要找萧郎的下落,还有比问她更简单的方法吗? 今夜秦贞没有与项烨同来,自然是在追查秦质与萧郎的下落了,等到他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了,天色灰蒙蒙的,似乎又酝酿着下一场雪,秦贞疲惫的回到远云观的时候,忽然生出警兆,不过小院内忽然传出一个声音“秦姑娘回来了”,她识得这声音,这才放下心来,走入屋中,项烨与李蛰弦自是熟识的,另外还有一个儒雅俊秀的公子哥与一七尺大汉却是陌生,忍不住问道:这两位是—— 李蛰弦与她一说,秦贞顿时面露欣喜之色,看着南宫一羽的时候,竟然难得的有了一丝羞色,说道:久闻南宫公子的大名,没想到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李蛰弦心中暗暗有些不服,怎地她见我没如此说过,也没如此表情,不过南宫一羽着实有着傲人的魅力,儒雅的气质之中带着优良家世的傲气,俊秀的外表之下暗藏不可轻侮的威势,皮肤白皙如莲花初蕊,身材挺拔似林中松柏,而且还声名在外,四大天纵家族人人敬畏,也难得秦贞这么个家道败落的孤女会如此敬佩,不过此时倒不是嫉妒的时刻,李蛰弦轻轻一咳,说道:秦姑娘可否将萧郎的下落告知我等了呢? 秦贞的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便看向项烨,项烨一脸苦笑,噘着嘴向李蛰弦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秦贞稍稍一想便知道其中缘由,叹道:原来还是瞒不过李兄了,不错,我是跟踪了萧公子,不过他警觉的很,每隔一日便会换个住所,幸好他心有牵绊,没有远离长安,不然就麻烦了! 萧兄弟为何要这么做了,当初即便是去偷那夜明珠也没有必要瞒着我们啊,到现在也不与我们联系,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项烨忽然有些气愤的说道。 李蛰弦虽也觉得奇怪,但是对于萧郎的为人却是有着几分信任的,他认识这个人,性格磊落直爽,凡事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整个剑庄几乎无人与其交好,李蛰弦也是再与其一战之后,方才与其熟悉,这么一个毫无心机只信暴力的勇夫,若要让他欺骗,天知道他会表演的何等拙劣,但是那日他们之间的对话,李蛰弦与秦贞等人都毫无怀疑,所以他猜测的说道:或许不是瞒着我们,也不是刻意躲避,或许是他知晓那夜明珠作用极大,王崇一对此势在必得,万一与我们联系,则会连累到我们,若如此看来,倒是符合萧郎的性子,只是他受长安侯引诱方才盗走了夜明珠,即便后来知晓王崇一也在觊觎此物,但他如何知晓此物的作用了? 莫非是长安侯告诉他的?宫谱云猜测道,但南宫一羽却摇了摇头:长安侯行嫁祸之计明显是不想掺和进来,若是告知萧郎的话,岂非同盟,王崇一不会饶他的! 李蛰弦想了想,萧郎既然不肯与自己联系,想必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既然如此,还是不与他相见了,不过秦贞的身份也有点不妥,若是让她前去接应的话,萧郎必然不肯让出夜明珠,怕她以此去跟王崇一交换秦质,如此只能靠南宫一羽了,于是说道:南宫公子,如今的计划中,萧郎乃是关键所在,若无那夜明珠与王崇一附印的木牌,则无法取信天下剑客,为今之计只有靠你去见见萧郎,与他陈述厉害,秦姑娘会带你前去的! 南宫一羽并不推辞,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问道:若是他不肯相信在下的话了? 李蛰弦以手扶额沉思片刻,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拿出了那本楞严经,交给他说道:你把这本经书给他看,此书乃是我身上唯一的信物,他是见过的,看到此书应该知道是我拜托你前来的,若是他仍旧不信,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南宫一羽接过经书,便与秦贞去了,李蛰弦再细想了一遍计划,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又对项烨与宫谱云说道:麻烦两位出去放出消息,就说鬼书现世,就在皇陵,谁能得到该书,能成第二个王崇一,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就说得夜明珠者方可入始皇陵墓! 两人点点头,项烨仍旧有些怀疑:他们会信吗? 李蛰弦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王崇一榜样在前,如今天下又是风起云涌,大有可为之时,剑客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除此之外,王崇一他若知晓长安城的剑客都将与他竞争皇陵中的宝物,谁能保证他不现身,或许因此屠戮城中暗客也说不定,到时剑客人人自危,在鬼书的诱惑及王崇一的压力之下,就只能抱团取暖了! 项烨闻言顿时方才醒悟,不禁为李蛰弦的计策暗暗叫好,又问道:我们都出去了,你去干什么,不会把我们当小厮,你自己什么都不做吧! 李蛰弦不禁好笑道:怎么会,我要去会会专诸盟的故友了! 专诸盟?宫谱云闻言一惊:他们也在城中,找他们做什么,听公子说过,李兄不是与他们有着大仇么,这时候去招惹他们,恐怕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不利! 李蛰弦但笑不语,脸上显露着自信的神色,宫谱云见状便不再劝,与项烨匆匆离开了远云观,至于如何传出谣言,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不用李蛰弦操心,而他喝完杯中残留的热茶,将那白瓷杯搁在桌上,站起身来,暗自道:当初鬼书的消息由专诸盟的哨探打探得知,其来源只有他们知晓,甚至此书的神奇也只在专诸盟中暗地里流传,世人只知道其名,并不知其作用,至于王崇一由此书而境界大增的事情更加只是自己的谣言,若就这么传出的话,怕是各国的暗客不能尽信,关键环节还是不能少了专诸盟,若有他们的一番举动的话,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了!只是与他们接触乃是玩火之举,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得想个法子才行! 虽然是要见专诸盟的故友,经过这几日的查探,李蛰弦约莫也知晓了他们的踪迹,毕竟专诸盟刺客的联系标记如同各国暗客的记号一般,不是轻易就能更换的,但若就这么直接的走过去,再点出自己的身份,那就太愚蠢了,李蛰弦想的是利用他们,而不是被他们所杀。于是他再一次的来到了蜀国灵隐剑庄的据点,旅川镖局。 镖局外的街道仍然空旷无人,李蛰弦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满是白雪的道路上,若从空中俯视,宛如画纸上大片留白的一处墨点,敲了敲镶满铜钉的大门,里面有人悄悄的打开一条门缝来,熟悉的面孔,除了崔长恨还是谁,李蛰弦微微一笑,问道:那日的提议,湘溪子可有回复? 崔长恨苦笑一声,小声的说道:你快走吧! 话音刚落,校场中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什么人来了”,崔长恨听见声音,瘪瘪嘴,面露无奈之色,只好将大门敞开,恭敬的站在一旁,李蛰弦的目光穿过校场,目光一紧,看向来人,等他走近了方才说道:颜师兄,多年不见了! 来人正是如今蜀国剑庄暗客的首领颜秋明了,他见到李蛰弦时,并不惊讶,毕竟之前司马长空已经禀告过了,不过待看到眼前之人这副面貌后,却不禁暗暗一赞,好一个一表人才的的美少年,眉如烟云,眼若秋水,唇似刀鞘,即便是面对自己这个暗客首领仍然不丁不八的傲然而立,仿佛没将自己看在眼中一般。 看到这里,颜秋明不禁面露不愉之色,说道:你乃剑庄驱逐之人,如何还有胆子来我暗客据点,莫非欺我不敢杀你么! 李蛰弦并不吃吓,说道:故人相见,颜师兄就不请在下进去一坐吗? 颜秋明闷哼一声,此次前来长安,一是因为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皇陵宝物一事,一是司马长空所言的李蛰弦一事,对他而言,皇陵宝物过于飘渺,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如今怕也是一场空,相反,倒是曾经离开剑庄的小鲜引得他的注意,若是当真能从他口中得知青灯古卷的秘密,到时候湘溪子或许能够超越乾文子的境界而成为第二个灵隐子,那可是传说里成仙的人物啊,等到了那时,自己岂不是也能借着冬风,一同位列仙班么! 想到这些,颜秋明的脸色便不能再摆了,转过头便往回走,既没有邀请他进去也没有赶他出去,李蛰弦悻悻一笑,自然是跟着进去了。二堂之中,落座之后,只剩下颜秋明与李蛰弦二人,也不叫人端上茶水,颜秋明冷面看来,语气不善的说道:已听了司马的回禀了,你若是识相的话,说出青灯古卷的秘密,这次就放过你了,不然,你怕是离不开这镖局了! 颜秋明并没有从李蛰弦眼中看到惊恐的神色,这小子的目光就如同当初他初次回到剑庄时一般,虽然孤单却带着一股强硬,如同荒野里残留的狼骨一般,那么让人讨厌,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厌恶,只听其说道:是么,若是如此的话,在下当真愚笨,明知道这长安城内乱流涌动,仇人无数,便是专诸盟的刺客就有大把,若是知晓在下的身份,怕是人人都要啃了我的骨头,不过即便如此,在下仍然来了,你觉得我会担心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八章 焦头烂额 萧郎扔过东西就走,目的已然达到,看到他的暗客怕不有十几之众,其中有心人曾在汴梁见过他的面孔,记得他是护送花蕊儿入梁国的使者之一,再听他方才与敌对答之语,其中有提到姓颜的,而对方话中则有首领,如何还猜测不到他们的身份,分明就是蜀国剑庄暗客与首领之间起了嫌隙,首领为夺那扔入侯府的珠子而要毁尸灭迹,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了,竟连同门之情都不顾了! 识出萧郎的暗客与同门一说,其中一人顿时惊呼,压低声音说道:日前有传闻说王崇一向长安侯索要夜明珠,这珠子后来又被其他人偷走,然后昨日又有传闻说珠子乃是入皇陵的关键,皇陵中藏有什么鬼书,当初王崇一便是靠此书而实力大增的! 虽然这人说话压正事了么? 方才那一步伐,看似不经意,但在场的几名境界高潮的剑客已然看出其中不凡,对侯爷悄悄使了个眼色,李源微微颔首,便道:你有什么正事,但说无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十九章 合纵连横之术 李蛰弦道:诸国暗客集中长安城,这是一股催城灭国之力,若是任由其在城中肆掠,怕是长安城不久就会十室九空,衰败更盛,百十年内无法恢复,侯爷居长安已久,怕是不愿如此吧,何况城中更有王崇一之流对始皇陵墓虎视眈眈,若然被其惊扰了皇陵,惹下天怒人怨之事,侯爷也不忍视吧! 李源眉毛一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蛰弦神情一肃,目光紧紧的盯着长安侯,说道:侯爷手握夜明珠,此物为王崇一所必得之物,为何此物会在侯爷手中,为何又不愿将之交给王崇一,恐怕侯爷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 你知道什么?李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在场的门客顿时也紧张起来,满脸凶光的看着李蛰弦,只听他轻轻一笑,说道:在下知道的不多,只是猜测而已,我曾在野史中看过,历朝历代都有人曾经尝试盗掘始皇陵墓,但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与此同时,历朝历代的帝王在盗掘之后又纷纷进行补偿,或是指派军队看护,或是迁移百姓以为守望,在下便猜想,侯爷久居长安,即使城已残破仍然甘之如饴,祖上会不会是某个朝代引以为守护皇陵的之人,若是如此的话,想必便会知晓那些帝王为何盗掘之后又守护的原因了,也因此手握那王崇一觊觎的夜明珠,而又不愿交给他,在下谣传那夜明珠乃是入皇陵的关键,而侯爷您怕是心中早已知晓此物作用,能否告知在下了? 李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本侯为何要告诉你? 李蛰弦说道:侯爷如今面对诸国暗客,专诸盟刺客以及王崇一威胁,莫非想要一家独力抵抗三家势力么,即便侯爷真有此心,欲舍生取义,恐怕最后仍要被王崇一得逞,那时皇陵仍然不得保存,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哼!巧言令色,你有何办法教我!长安侯似乎有所意动。 无他,不过纵横之术罢了,当年苏秦说六国联合抗秦,如今只需说动诸国及专诸盟一齐对抗王崇一即可!李蛰弦傲然道,心中暗自感慨,到底是受到了鬼谷影响,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习得了鬼谷老前辈的手段。 布施却有些怀疑,说道:说得简单,诸国暗客互有龌龊,专诸盟又与天下为敌,如何会听你的话? 李蛰弦摇摇头道:非也,不是在下出面,而是侯爷您,需要将所有人集合起来,一齐对抗王崇一! 谈何容易?长安侯长叹一声,本侯虽然在长安颇有势力,但却影响不到天下剑客,更何况还有专诸盟这等重利之辈! 确实是不容易,李蛰弦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又说道:不过也不难,本来若是在下之名能够服众的话,自可以一人之力召集天下剑客,令其云集景从,共商大事,只是可惜在下名声不显,或者说是名声太臭,是以只能推出侯爷来主持此事!说着便将那布包放在了桌上,小心的打开包裹的粗布,伸手指了指。 长安侯看的奇怪,里面不过是极其寻常的一块木牌,只有巴掌大小,这么郑重其事的拿出来有什么用意,不由得疑惑的看向李蛰弦,李蛰弦只能解释说道:这是王崇一当做标记使用的木牌,遗落在骊山外,被在下拾到,其中含有其刻下的附印,别看此物寻常,但剑客不可触之,否则有性命之忧! 长安侯顿时倒吸一口气,与布施还有众门客对视一眼,脑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布施抢先说破了“十三爷”,只见长安侯点了点头,布施顿时露出畏惧的神色,也懂得了李蛰弦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说王崇一的灵力迥异于天下剑客,如若交锋,无人可敌,天下人人自危,在此情况之下,便可将众人之力齐聚,一同对付王崇一? 李蛰弦点点头:剑客都是极度惜命的,若是知晓有这么一个剑客的异数存在,必然心生恐惧,尤其是那些剑庄的庄主及上层人士,以势相逼可以让他们暂时搁置彼此之间的斗争,除此之外,还需以利相诱,有传言王崇一灵力变化乃是因十几年前鬼书出世之故,所以在下编出了皇陵中藏有鬼书的谣言,剑客们在恐惧王崇一之时,必然也会带着嫉妒的心思,这是人之常情,无人可免,都会向往皇陵中物,因此便可号令他们集体行事,如此方可应对王崇一之流了。 布施闻言,长长一叹,说道:布局谋划,知己知彼,吾不如李公子也!侯爷,若是依照他的计划,我觉得可行,只要解决了王崇一,即便有夜明珠在手,天下也无人能进皇陵! 李源以手扶额沉思良久,终于站起身来说道:就依阁下之言!说完,仿佛疲乏的要紧,缓缓的向后院走去,李蛰弦还有话要说,连忙小跑了几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又从怀中抽出一根画轴,缓缓展开问道:在清河园中,在下的朋友找到这么一副图画,不知是何意思? 画像上的人身穿橘黄色的九龙朝圣黄袍,腰缠云纹玉带,分明是前朝皇帝朝服,脸上带着一丝怠倦而忧伤的神情,画像上的题跋上写的是天佑四年哀宗坐像图,却并没有署名,长安侯乍看之下,倒是没有认出画像上的人,再看题跋时,方才察觉这幅图的来历,忍不住一阵疑惑,看向李蛰弦说道:这幅图乃是本侯父祖传下来的,你从何处得来—— 话说到这里,李源顿时愣住了,方才没有比较还觉察不出来,但是刚刚看过画像之后再看李蛰弦的面貌,顿时只觉恁地熟悉,又看一眼画像,这才惊醒道:怎地,你们相貌如此相像,你到底是何人? 李蛰弦略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思连连转动,暗道,若是这长安侯熟悉这幅画像的话,应当在白虎节堂中初见自己时便应该惊讶才是,但现实却是再看了好几眼画像之后方才察觉,看来之前似乎并未见过这幅画像,不过听他之言,似乎知晓画像的存在,到底为何? 于是他说道:此画乃是被你引去盗走夜明珠的那位偷来的,原本是藏在清河园中一处围墙层列的小院之中,那里乃是侯爷的产业,应当知晓是何所在吧,如你所见,画像之人确实与在下相似,所以此番前来,在下也想搞清楚一件事情,画像之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留下这么一副画像来,为何又是藏在清河园中?在下幼时也曾在一位前朝致仕的官员家中见过此图,只是那时面貌未定,不全相似,因此不觉奇怪,如今想来,其中似乎有些关联,侯爷可否为我解惑? 前朝致仕官员?长安侯顿时一阵疑惑,他想不到那人是谁,但是这幅图他倒是真的认识,而且其中还有着不小的故事,因此给布施使了个眼色,带着李蛰弦,三人匆匆的往后院的书房走去。长安侯的书房自有其势,坐拥一整个小院,开轩面池,左侧是藏书阁,藏有古今图书三千册,不乏孤本典籍,右侧是品味轩,日常有一俏婢主持,每日烹制五味小吃糕点,而正经的书房就在坐北向南的写意轩中,建在小池上的三丈假山上。寻常人家的假山不过丈高,周长不过三十步,然而长安侯的假山非比寻常,有三丈高,周两百步,书房之中地龙巧设,兽香扑鼻,一进屋内,身体顿时暖和了起来。 李源示意李蛰弦坐下,然后把那幅画给布施看了看,他倒是一眼便发觉了画像上的奇特,顿时禁不住惊叹起来:奇了奇了,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相似之人,唐哀帝据说是三十年前死去的,莫非他死前还留有一子,李公子,你家世如何,令尊如今何在? 李蛰弦闻言,心中不禁一阵失望,摇了摇头,说道:幼年便与父母失散,如今我也不知道,这画像上的人当真就是前朝皇帝么,是否会是其他人故意这么画上去的? 长安侯摇了摇头,说道:此画乃是祖父当年传给本侯父亲的,祖父当年乃是前朝朝廷的大司农,主管天下农事,这画天佑四年由当时的宫廷画师江朗颜所画,后来唐哀帝为朱温鸩杀,朝廷中人大为悲痛,祖父便将这幅画从宫中拿了回来,辞了朱温的赐职,从洛阳回长安做了个安乐翁,家父临终前跟本侯交待过此事的,只是侯府着实太大,也不知这画藏在何地,没想到竟被那个偷儿找了出来,也算是缘分。阁下与这画像上的人物有七八分相似,想必阁下的父亲与这哀帝也有些关系,说不好,兴许就是哀帝本人也说不定,毕竟朱温鸩杀之时,附近无人见证,后来抬出来一具尸体,也无人证明。 李蛰弦顿时心中一动,他倒不是稀罕这个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毕竟如今已是乱国局面,真若有这个身份反而会引来无数麻烦,他动心的是他也这么怀疑过,若是真的话,自己无疑找到了一个父母失踪的原因,且打开了一个寻找父母下落的线索。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李蛰弦见他们确实不似有所隐瞒,实在是也不知晓画中人是否还活着,也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便作罢了,接着便说起了之后对付王崇一的计划,末了只听长安侯说道:若非此次的对头王崇一着实太强,否则本侯绝不会与专诸盟这等擅长暗算的小人为伍,即便这次合作,但本侯府的门客也不能枉死,此事一了,我自当再向他们讨教,到时李公子莫要干涉了! 李蛰弦点点头应道:这是自然,说起来,在下与专诸盟也是有着深仇大恨,若是知道在下在此地的话,怕是立时便要冲进来,将在下大卸八块了! 见他们疑惑,李蛰弦略微将当年一路西逃的事情说了些,以便加深双方之间的联系,同仇敌忾之下,彼此也会更加信任一些,果不其然,长安侯闻言之后,顿时大笑数声,说道:难得李公子如此实诚,本侯也用人不疑了,本侯府中上下皆听从你的号令,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递给李蛰弦,说道:此玉乃是侯府信物,见之如见本侯,众人皆听从号令! 李蛰弦恭敬的接过来了,又望向长安侯,神情颇有些尴尬,李源见状不禁疑惑,便让他直言无忌,李蛰弦只好无奈的一笑,说道:方才在下也说过了,与专诸盟间有些嫌怨,除此之外,在下还与灵隐剑庄、闻韵剑庄、鼎岩剑庄以及姜家慕容家的人都有些不和,之后难免会与他们碰面,不知侯爷可还有这脸上相似的白玉面具,在下想求一个,然后以侯府之人对外劝说,行那合纵连横之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章 心有不甘 李源与布施面面相觑,与三大剑庄,两大家族还有专诸盟都有仇在身,还能如此安稳的站在自己面前,真不知这人是把牛皮吹破了天,还是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还好,他这面具多有替换,常年备有,便让人从藏经阁中取了一个给他拿来,对他说道:你便对外说是侯府的子弟,论年纪,可说是本侯的堂弟,若是名字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再取一个来,也好应对! 李蛰弦点点头,便寻思了起来,忽然看到了画册上的题跋,顿时便道:那就叫做李天佑吧! 李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题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如此甚好,便叫李天佑了,希望这天真的能保佑你了!你去吧! 李蛰弦拱拱手,便离开书房,准备安排项烨他们随侯府的人一同邀请诸国剑客同来侯府商讨要事,而长安侯则表情不定的坐在主位上,等李蛰弦离开之后,方才看了看布施,问道:你觉得如何? 布施表情阴翳,面露挣扎之色,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当年老侯爷以大司农身份,接下了太后的血字诏书,并接管了内库后宫的十万财富,召集天下忠诚之士勤王,想要复辟大唐江山,但时局已乱,即便是郭子仪再世也无法办到,老侯爷郁郁而亡,临死之前又将此事托付给侯爷,侯爷英年早逝,这重任到了小侯爷您的身上,如今见到这个李公子,证明当年太后所言是真的,狸猫换太子之计成功,哀帝果然逃出了皇宫,而天下也真的以为哀帝已死,只是如今天下已变,晋国袭了梁国,成了正宗,即便竖起恢复前朝的大旗,也无法阻止李存勖的玄甲精骑,最主要的是,侯府身后没有剑庄支持,这李公子有得罪了这么多人,谁会相助他? 李源轻轻一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继续潜伏下来,再等等? 布施点点头,说道:等哀帝现身之后再说,如今局势不妙,李存勖正值锋芒,天下不安,剑庄间也争端不断,若是此次利用王崇一之事能够在诸国暗客中获得一些助力的话,或许对之后的大事有所助益! 李源不禁失望,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便道:便如此吧,吩咐下去,李天佑乃长安侯支脉族人,本侯的堂弟,侯府所有人须以公子之礼待之! 布施表示记下了,李源摆摆手让他下去,又拿起了那副画册,心中暗暗的想道:天下有再归大唐的一日么? 而此时李蛰弦已经回到了白虎节堂之中,以长安侯的玉牌指使侯府门客遍邀诸国暗客,派人请项烨,秦贞以及萧郎前来府中议事,侯府的门客见了玉牌,又见布施匆匆而来,在后为其背书,便一一应下了,各自出府前去邀请剑客们。其实要找到他们也容易,或许是因长安城太衰败了,又值冬季大雪纷纷,没有什么好隐藏身份的办法,又或许是侯府剑客势力微弱不被诸国剑客看重,因此也未如何卖力隐蔽,是以门客们很轻易的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比如这一位,来自于汉国的暗客,似乎常年呆在岭南,从未见过大雪,便在侯府的后门外对了一天的雪人了,如今已经有一丈高了,真不知没有梯子在旁,怎么堆上去的; 原晋国鼎岩剑庄的暗客似乎出身于煤炭世家,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了,在西院角门外不断的叫卖着煤炭,看他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模样,着实看着辛酸,不过门子早已看出他的身份,并不看他一眼; 天痕剑庄的暗客似乎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以至于神智错乱,如今正在与街上的流浪儿一起玩过家家,一副傻子模样装得实在是像,连六七岁的小娃也敢揪着他的头发往雪里按,真亏得他定力深厚,一丝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而燕国的暗客到底是北方汉子,着实耐寒,两人一起分饰两角,一人装作尸体躺在雪地上,一人装作卖身葬父,躺地上的已浑身冰冷,却仍不见侯府之人上前询问,当侯府的门客找到他们,邀请进府之时,二人着实泪流满面,拉着他的手连声感谢。 至于其余诸国,有在对面街上的妓院嫖得双腿发软的,有在茶楼喝得尿崩的,有在树上冻了一日的,总之,侯府的门客宛如天国使者一般一一将他们解救了下来,并邀请他们入府喝茶,只是可惜的是,这些暗客吃不住长安侯是何意思,都没有答应,见到自己的伪装被人识破,便索性不再伪装,大大咧咧的在侯府门外扎了暖棚监视了。 门客们将消息传回给李蛰弦听,此时他已经将项烨、秦贞以及萧郎召集到了侯府里,正在厢房之中商讨应付王崇一的办法,听到门客回报,倒是并不吃惊,毕竟十个人十颗心,又都是剑客,若只是一句话便能降住他们未免太天真了,本来是可以借南宫一羽一用的,而且他也明说过并不介意相助,但李蛰弦并没有应允,这尊大神是要等到关键时刻再利用的,太早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连累到南宫家,为他们平白惹来麻烦,而且即便是南宫一羽也对天下暗客们也无影响,他要等一个人,这个人一旦出现,这个人一旦出现,所有人都会臣服,尤其是诸国暗客。 这一天,李蛰弦要等的人还没来,但从明德门却来了几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慕容游、风悠然,来自于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与他有着莫大的恩怨,他们的出现不仅给长安带来了新的变数,也抽去了李蛰弦的一张底牌,关键时刻他无法再以镜系幻术来假装慕容家族之人了。而姜杏鹤与革新的到来则是意料之中的人,从谣言传出长安到如今已过了近半月,剑客入城之后,不仅没有破除谣传,反而越传越远,越传越是诱惑,以姜杏鹤的性子没有道理不参与一道。楚国的周伯彦以及岳麓生则是抵达的最晚的,这一下子,长安城宛如七年前的灵隐剑庄庄试了,当年参与之人几乎悉数到场,除了早已死在李蛰弦刀下的闻韵剑庄吴尚天了。 如今四大天纵家族之中,慕容家与南宫家都已到来,而豫北司马氏的最后一人司马长空也在蜀国暗客的据点之中,而曾经的蜀帝王家的皇三子王崇一更是早来了一步,时隔多年,四大家族终于齐聚到了一起,有心人不免猜想,或许这次长安城会发生些大事了吧,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众人一时还无法完全猜到,但必定是与那皇陵以及鬼书相关的。 这一夜注定了不太平,新来的剑客要互相试探,而早来一步的暗客则对今日长安侯的举动有些看不懂,遍邀诸人所为何事,莫非是想请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找他麻烦了,那怎么可能,除非他交出夜明珠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他交了又如何,众人又不知那珠子到底有何作用,会不会是假冒的东西了! 而旅川镖局之中,颜秋明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原以为将李蛰弦的消息透露给专诸盟之后,不消几日便能收到他死亡的讯息,毕竟专诸盟凶名赫赫,这次据说之前身在梁地的天狼组六人也到了长安,除此之外,那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精通血迹转身之术的老妖怪觅影,也暗中到了,这样的实力竟然还对付不了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还让他逃入了长安侯府,着实令人不忿。即便如此,颜秋明也认了,权且当做看错了专诸盟的实力,又或者是他们仍然忌惮消失的姬无涯的余威,但是门外监视自己镖局的哨探又是怎么回事,甚至有好几人出外暗中被人偷袭,出手的正是这些专诸盟之人,他们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向自己的人动手,莫非是被那野小子收买了? 颜秋明正在沉思着,司马长空从一侧的角门走入了堂中,坐在了他的下首位置,静静等待了片刻,颜秋明终于看到了他,问道:打探到了? 司马长空点点头,说道:几个月前,他在汴梁城为姜杏鹤找回了被天痕剑庄叛客掳走的妹妹,本来离开了汴梁,但后来被太子孟昶追击,逃到了城外的五尺观中,为指算天收留,后来太湖幻境的慕容幻竹突然到来,将他带走了,否则应该为太子所杀,之后的消息便断了,听说他随慕容幻竹一同回到了太湖幻境之中。 颜秋明皱着眉头,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慕容家与他有何关系,为何会千里迢迢的前来营救他,你久在蜀宫之中,可曾听太子说过此事? 司马长空表示不知,又说道:这个暂且不提,接下来的事情方才是关键,大约月前时候,也就是晋军攻破汴梁之时,此人再次出现,据我从晋国暗客那里查探,此人与晋国军师苏三禾似乎乃是同门—— 同门?颜秋明浑身一震,苏三禾是谁他不知道,但是能够作为晋国军师的人物定然不简单,李蛰弦与其同门,若是杀了他岂不惹来了晋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仇家,到时候湘溪子还会护着自己么!颜秋明顿时头痛无比,耐着性子问道:他们是什么门派的,小鲜这小子曾经是我灵隐剑庄之人,虽然不是以叛客身份离开,但一旦入过剑庄,身受灵源牵引,其他剑庄绝不会再收留他,还能加入什么门派,岳麓书院?南溪书院,还是菩提寺?这些可是不可知之地,他如何能找到的? 司马长空摇摇头,说道:都不是,不过比起这些不可知之地,他们的门派怕是更加不可知,乃是从前秦便留传下来的鬼谷! 鬼谷?颜秋明顿时又是一惊,倒不是这门派如何厉害,而是这名声太响了,没想到只在古书上出现的诸子百家竟然还能传到今日,忍不住问道:那他们学什么,纵横捭阖之术么?啊,倒是有可能,他那同门不是晋国军师么,想必是兵法出众之人! 鬼谷弟子极少,每代只出两人,且皆不以秘术为能,是以外人并不知鬼谷之能,司马长空也未打探出来,不过苏三禾倒是如颜秋明所说,兵法出众,潞州之战以及汴梁之战皆是出自他的谋划,一举鼎定了梁晋战局,完成不世之功,所以或许学的真是纵横捭阖之术和兵法也说不定,不过司马长空却不敢小觑,鬼谷传承千年,谁也不清楚它的所在,也不清楚它的实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因此说道:鬼谷享誉已久,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皆是人中龙凤,如今苏三禾以灭国之功,如今贵为唐国军师,官职不在品流之中,爵位远超寻常勋贵,军中剑客皆听其号令,不可小视! 颜秋明顿时一阵气馁,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对付不了那个野小子了,之前他有姬无涯保护,如今又多了个同门,当真是好运气! 司马长空闻言罕见的一笑,小声道:首领此话错了,他是好运气,但是自己却是作死,听说他在汴梁城破之时,入宫挟持晋王,逼他下令封刀,然后与这苏三禾划地绝交,叛出师门,如今二人已是死敌,而且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从梁宫中逃走之后,又躲入五尺观内,被钟南子带兵合围,与其大战一场,只是最后侥幸逃到了长安! 听到这里,颜秋明不禁好笑,说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似乎到个地方就要叛出去,然后惹来个大仇家,寻常人就是惹个专诸盟,多半也活不过半月,他倒好,叛出专诸盟,又得罪湘溪子,好不容易拜个师父,又与同门绝交,就不提他杀了吴尚天,孟昶还********的想要他的性命了,噢,对了,据说太湖幻境只有慕容家名幻之人方可进出,他能够出来,怕也是逃出来的,慕容家不会放过他的,你说说,这么多的仇家,他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李蛰弦于司马长空而言,虽然谈不上深仇大恨,但他却像是一根鱼骨噎在自己的喉咙之中,当初自己入蜀求救的窘境,出手害他的担忧,还有姬无涯对他的偏爱,都让他禁不住怒火中烧,即便二人身世相近,他却没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见到他惹下这么多仇家,司马长空本来是挺高兴的,但听颜秋明所言,却又觉得不是滋味,别人惹来这么多仇家,却能淡然处之,游走于世人之中,毫不受影响,而那些仇家却相反,专诸盟死了十几个剑客,吴尚天被他砍下头颅,孟昶被阻于五尺观外,苏三禾虽然与其反目成仇,但也没听说他下令追杀他,甚至钟南子都有传言被人重伤,这人当真有这么神奇么,莫非是上天的宠儿? 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心中不禁生出浓浓的妒火,暗自想道,我司马长空天资过人,八岁便入从天境了,十岁便学会了族中秘传的掌中术,为何就没这样的际遇,先是家族被人屠灭,入蜀之后受人白眼,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却还被他砍断了施展掌中术的右手,老天怎地如此不公,不行,既然上天不公,我就要替他行行公道,李蛰弦,此人我非除不可! 这时颜秋明的心情与司马长空迥然不同,本来受专诸盟之激,有些气愤的,但一想到自己要对付的李蛰弦竟然有这么多仇家,就省的自己动手了,到时候还可以到湘溪子那里卖个好,因此看着司马长空便有些高兴了,说道:长空,此番你真是辛苦了,既然此人自作孽,我们便可不用上心了,只消将他藏在长安侯府的消息告诉钟南子、慕容游就行了,他们自然会帮我们除去此人! 司马闻言,心中虽然有恨,却也不能违背了首领的意思,当下便应承了下来,但他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李蛰弦了,听说他从汴梁逃来长安,一路随行的有好几个女子,都住在曲池的夕山园之中,岂能让他如此简单就死了,不让他心如刀割,我司马咽不下这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一章 十四具尸体 就在颜秋明与司马长空两个怨妇一般的大男人暗暗设计李蛰弦之时,长安侯府却是另外一副光景。冬季本来天就黑的早,再加上这几日天色阴沉,大概傍晚的时候,天就已经黑透了,但监视此处的暗客却并没有日落而息般的收工,相反,夜色之中隐藏的秘密才是最多的,长安侯府坐拥整条朱雀大街的一般,这时正好潜入其中暗地里搜寻那夜明珠的下落。大国或有两三名暗客同时行事,而小国的剑庄则只能单枪匹马闯侯府了,好在如今侯府内守卫不严,族内的剑客还未回归,是以并不担忧,只是须得防备其他剑庄的暗客就是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守备松懈,似乎一个孩子都能翻过院墙偷入的侯府,却让进入的暗客吃了好大一个亏,首先是鼎岩剑庄的暗客,趁黑进入左跨院之后,还未来得及进入房中,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顿时浑身一冷,灵力散失,登时就没了呼吸,好在他身旁的暗客警醒,连忙向光亮处逃窜,向侯府的白虎节堂之中跑去,至于其他诸国的暗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等到天亮之时,侯府的门客一共收敛了十四具尸体,皆是诸国暗客,而剩下的暗客则不约而同的聚在了白虎堂中瑟瑟发抖,人数不过七个! 长安城顿时震动,这七名暗客天亮后回到各自据点禀明此事,顿时诸国暗客气势汹汹而来,准备向长安侯讨个说法,但当那十四具尸体整齐的排列在白虎堂前的空地上时,众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除了鬼怪之外,似乎无人能杀人杀得如此诡异恐怖,只见空地上的尸体浑身现出青黑之色,身体没有一丝水分,肌肉皮肤都褶皱的紧贴在骨架之上,如同死去千年的僵尸一般。 这时,侯府内一个头戴白玉面具的青年走出来,郑重的说道:昨夜一夜之内,死亡十四人,想必诸位都认识他们,或许你们想说是侯府之人下的手,但看过这尸首之后,能说出此话的想必寥寥无几了!说到这里,青年向身后的门客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从堂后又抬出一具尸体来,对着众人说道:这具尸首是半月前被王崇一索要夜明珠的使者所杀的门客,大家看看,死状与这昨夜死亡的剑客相同! 颜秋明也在诸人之列,闻言忍不住说道:你是想说,他们都是被王崇一所杀的?若是如此的话,他为何要杀各国的暗客,这么做岂不是正好帮了你们一个大忙么? 说话的面具青年不是长安侯,而是李蛰弦,听到颜秋明如此颠倒黑白,他并没有气恼,反而料到了会有这么一说,是以淡淡一笑,走到了颜秋明的身边,目光透过白玉面具看向他说道:诚然,各国的暗客都在侯府外窥视,暗中觊觎府中的夜明珠,从某个角度来看,王崇一此举确实帮了侯府一个大忙,有他在一日,各位想必是不敢再擅自闯入侯府了吧! 布施见李蛰弦面对诸国暗客毫不客气,眼看对面的几个人面露峥嵘之色,含怒不发,着实为他担心,忍不住小声低喝道:公子,注意措辞,别再火上浇油了! 听听,听听他怎么说的,如此说来,你是承认王崇一与你们是一伙儿了吧!颜秋明顿时兴奋的说道,这小子不知是何身份,对自己如此不客气,若非众人都在,他恨不得一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 然而李蛰弦却怡然自得的在诸国剑客身前走了一遍,轻声的问道:还有谁都是这么想的,不妨一齐说出来! 众人对长安侯虽有怀疑,但心底却都不可能这么想,因为与王崇一乃是如今剑客的公敌,连曾经的蜀帝王家都已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去除,并派人追杀清理门户,距今所知,投奔他的只有曾经天痕剑庄的剑客尹默然,还有前不久被列为叛客的僵尸鬼、朱泉祯、章秋痕以及陈文史过等人,这些人不敢轻易现身,都藏在暗中,若是长安侯与王崇一同流合污的话,他这么大的家业怕是保不住了,天下必定会掀起一股****的风潮。 见众人无人跟风,李蛰弦稍稍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众人群情激奋,那时即便有理也无法说清楚了,好在剑客皆非莽夫,都是读过书明事理之人,是以继续说道:诸位心中明白,侯爷不会与王崇一勾结,且不说侯府也有死于他手上之人,就说侯府在长安这莫大的家业,也不会轻易丢弃的,想来昨日之举,应该是他的一个信号,用来警告诸位的! 你凭什么判断的,另外,谁也没有见到王崇一的真身,仅凭这些尸体,如何确定就是他杀的,甚至于侯府死去的这个人,我们也不知晓是否就是死在他的手下,若凶手另有其人,此事说来就复杂了,今日长安侯恐怕不能善终了吧!说话之人的声音极其熟悉,李蛰弦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人——灰白髭须,黑亮印堂,不怒自威的模样,正是专诸盟执事堂的管事孙长佑,他的身后站着六人,胖子、病痨、书生、结巴、大胡子与瘦皮猴,也不陌生,听过苏三禾介绍过他们之后,自然便知晓这模样怪异的六人乃是天狼组的血狼、病狼、赤狼、涎狼、巨狼和影狼了,心中一凛,暗暗提高了警惕,不过还好,过去了七年多了,孙长佑并不识得自己的声音和外貌。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这位老先生所言有理,仅凭在下片面之词自然不足为信,不过见过此物之后,大家应该会有一丝明悟了! 拿出的自然是王崇一留下的那块带有灵力附印的木牌了,仍然是用粗布包裹,李蛰弦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前院风雨亭中的石桌上,众人顿时围拢上来,只见上面刻有王崇一的名字,但却不知其是何意,有人已经忍不住上前摸去,李蛰弦赶紧拦阻,说道:此物不可触摸,里面含有王崇一的附印灵力,乃是他下墓之前定位所用的标识,剑客若是触摸的话,恐怕会灵台崩溃! 怎会有如此古怪之事,我才不相信了!李蛰弦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表示不服,李蛰弦循声望去,是鼎岩剑庄一个跟随在钟南子身后的剑客,在苏三禾的军帐之中见过此人,不过性格轻佻,那时也看不起他,是以并无过多交集,倒是他身后的蒙袏古在禅天塔附近还救过他一名,见是此人跳出来,李蛰弦也不阻拦,任他触摸木牌,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 钟南子明显也是不信的,见到庄内有人出声,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剑客顿时更加兴奋了,便在众人忐忑狐疑之时走了出来,望着李蛰弦冷冷一笑,说了声“带个面具,装神弄鬼”后,一把便将木牌抓在了手里。 木牌初拿在手中,并无不妥,剑客冷冷一笑,正准备嘲笑一番,众人也开始觉得李蛰弦是在危言耸听,故意戏弄他们,但是陡变忽起,来的那么突然,剑客的手上忽然一阵冰冷,一股异感传来,如同一条湿滑的细蛇顺着手掌钻入了他的手臂,一路长驱而入没有一丝阻碍的闯入他的气海之中,大口大口吞食起来,剑客顿时慌了,连忙想要甩掉这块木牌,岂知这木牌如同长在了他的手上一般,吸得紧紧的,怎么也摔不下来。 细蛇钻入的更深,眼看气海中的灵力被他吸将一空,转而又顺着与气海相连的灵力通道往灵台游去,剑客满脸青紫,若是灵台也被他这么一吸,恐怕再也无法恢复,连忙运转灵力想要抵抗,但浑身的灵力却已不受他的控制,意识丝毫感觉不到其存在,那条小蛇仿佛控制了他的身躯和意识,自己除了等死似乎毫无作为。 这时围观的剑客也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妥了,拿住木牌的剑客已经有半天没有说话了,而且脸色变得铁青,渐渐的有变成地面上那些尸体颜色的趋势,蒙袏古念在同门之情,与这人平时也还相处的不错,便想上前帮他,李蛰弦拦住他,摇摇头,说道:木牌中的灵力已经深入他体内,行将就木,已经来不及救了,若是此时触碰他的话,灵力瞬时也会袭入你的体内! 众剑客闻言,不禁倒吸了口气,暗暗向后退了几步,很快那剑客如李蛰弦所说的一般,浑身僵硬如同木头,灵台被这诡异的灵力吸尽摧毁,肤色变得青黑,如同那些尸体一般,钟南子也暗暗一个冷战,声音变得嘶哑:这,这就死了? 剑客灵台摧毁,此时已然死亡,手掌无力再握住那木牌,顿时掉落到了地上,众人此时看那木牌如同魔鬼,再也不敢小觑,李蛰弦小心的用粗布包裹住木牌,将其放回到了石桌上,说道:大家现在相信在下所言非虚了吧,只是可惜了这位兄弟的性命! 蒙袏古此时也暗暗后怕,方才若非这人阻拦,自己上去救这人的话,岂不是也会如此,连忙对李蛰弦拱拱手表示感谢,心有余悸的说道:若仅这木牌就如此厉害的话,天底下岂非都要听他王崇一号令了么,谁还能与之相敌! 李蛰弦这些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碰都不能碰他,谁能打得过他,为何王崇一还会躲着,其中定然有未曾察觉的秘密,经过一番试验,倒也发觉了一些,于是说道:厉害是厉害,不过也有限制,首先这木牌上的灵力只对剑客有害,普通人拿着并无威胁,若是不信的话,我可请侯府的先生给诸位尝试一下,布施先生——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二章 王魔鬼现身 布施尴尬的一笑,眼看这木牌如此威力,若非之前就试验过,他还当真不敢尝试,只见他打开粗布,将木牌拿在了手中,过了半刻钟方才放下,李蛰弦也紧接着触碰了一下他的身体,也并未感染,于是继续说道:这灵力对寻常人并无反应,若是对其施展秘术,以灵力接触也无不妥,在下也让人给大家演示一番—— 说着,项烨走了出来,以泥人分身触之,也是毫无异状,众人顿时明白了一些,只听孙长佑说道:如此说来,这灵力只有与剑客皮肤接触之时,方可侵袭进入,即便有一层布阻断也是不能,若只是这样的话,这王崇一也不过技穷于此,并不用惧怕,不过这灵力诡异,与我等剑客乃是大敌,若然任其存世,恐有大难,须得尽力将其除去! 李蛰弦正等着这句话了,没想到却是自己的死对头孙长佑说了出来,心中一阵无奈,正想趁势集结众人之力达成暂时的同盟以便应对城中王崇一的威胁,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放在桌上的木牌忽然冒出一道道黑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幕墙,随即一个身影从这幕墙之中倏地窜出,一掌便向孙长佑拍去,一个声音赫然道:是你说某技穷于此么! 青衣黑发,剑眉入鬓,鼻如悬胆,唇若刀削,若非白净的颈项之间带着一条森森白牙串成的项链的话,宛然一个浊世佳公子,翩翩俏少年,但他出现的方式,口中之语,以及双眸之中阴冷的纯黑之色,已然暴露出他的身份,赫然便是消失已经十几年之久的蜀地魔鬼王崇一。 这一出现当真好突然,首当其冲的孙长佑还未反应过来,王崇一便已在身前,一掌拍向他的右脸,孙长佑一个激灵顿时醒悟过来,记得方才李蛰弦所说的,一旦肌肤相触,便有那恐怖的灵力钻入体内,变成一具没有血肉的干尸,本能的便向身后退去,众人也连忙散开,隐隐然将王崇一围在中间。王崇一一招不中,身手向那木牌一抓,木牌隔空嗖的一声向他射去,被他牢牢抓在手中,黑气顿时被他纳入体内。只见他双手纠缠,反复揉捏什么一般的动作,随即向孙长佑一抛,空中顿时奔出一个个膝盖高的婴儿影子,速度极快的向前跑着。 众剑客心中暗暗打鼓,这是什么秘术,莫非是道家的通灵术么,为何没有结通灵符印,正在默默思忖之时,那些婴儿影子逐渐变得形象起来,生出了面孔五官,身体也从黑影变成了实体,一个个肚皮鼓起,浑身却瘦如柴干,如同饿鬼一般,孙长佑心悸方才死去的剑客惨状,不可与之力敌,拼命向后退却,但有些剑客实力不济,退得慢了一步,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那小鬼一抓,顿时血肉横飞,闻着血气的小鬼动作更快,宛如猎豹一般跃起,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一口啃下,一道道黑气从小鬼身上窜出,进入剑客身体,一旦被其咬住,浑身动弹不得,最后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青黑色的干尸。 这时的情况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本来在昨夜潜入侯府的暗客回禀之后,众人便心中忐忑的前来,看到十几具尸体的惨状之后则是更加惊讶,当面对就在自己面前握着一块木牌便化作干尸的情况之后,心中更加恐惧,而此时竟然见到恐惧的来源王崇一亲自出手,所有人对其秘术一无所知之下,便已然胆寒,哪里还有什么能力抵抗,只是心中暗暗哀求千万不要向自己出手啊,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除李蛰弦一行人外,就只有钟南子,孙长佑,天狼组以及颜秋明、司马长空等人了。 孙长佑眼见王崇一袭来,登时大急,天狼组前来相助,却只在身前设置重重阻碍,并不敢近身,孙长佑见状大急,连忙大叫一声冲着左右喊道:钟南子,颜首领,南宫公子,侯府的小子,速速联手除去此子,否则之后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钟南子、颜秋明闻言苦笑一声,南宫一羽却打着葱绿纸伞后退数步,他轻身之术早已大成,举重若轻,即便王崇一也追之不上,自然不会贸然出手,更不会救孙长佑这样的无耻之人,而司马长空却心中暗恼:怎地叫上颜首领,却不叫我,难道我司马长空的实力低于这在场诸人么! 刚这么一想,王崇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思绪一般,顿时一道冷光看来,司马长空顿时一怔,为那宛如实质的目光震住,登时就动弹不得,眼看地面上的小鬼嘴角流血的奔来,差一点瘫坐在了地上,好在颜秋明来得及时,一把将他扯开,护在身后,司马长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说道:别看他的眼睛,差点忘记这厮还是天纵家族之人,已将瞳术修炼至冥玉瞳境界了! 冥玉瞳!听到司马长空的提醒,众人也是一惊,方才都被那诡异的灵力震慑,不敢丝毫靠近,以为躲开了就能安然无恙,却差点忘记此人姓王,幼年之时便已开眼,乃是瞳术剑客中的佼佼者,即便不施展那诡异灵力,仅以瞳术而战,众人也是难以抵御,不过听闻其乃是五行金瞳,如何会变成满眼漆黑的冥玉瞳,莫非灵力转系了么? 是转系么?李蛰弦目光紧紧的盯着王崇一,却忽然发现他漆黑的眼眸之中密布了细小的刻痕,宛如刀剑凿刻下的一般,暗淡的瞳孔四周皆是如此,一直蔓延到眼角,乍看之下,常人被大量的黑色眼白迷惑难以察觉,但在血月梅影之术下,李蛰弦的外念识几乎贴着他的眼睛,这才发觉其中秘密,这绝不是属于暗瞳的进阶境界冥玉瞳,仍然是五行金瞳,不过也已境界,若是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种刻痕乃是凝锋瞳的印记,其目光所及宛如刀剑,比之风刃之术更有过之。 李蛰弦小声对项烨等人说了,提醒他们防御其目光,但其他剑客就没这么好运了,各以防御暗瞳幻术的方法静守本心,极力避免眼神接触,却一一被王崇一的目光扫过,有人当即被拦腰削断,血肉横飞,落在白茫茫的雪花之上,宛如落梅。 这下众人渐渐反应了过来,钟南子大骂一声,喝道:哪个混蛋说的冥玉瞳,见识浅薄就不要乱说了,分明乃是五行凝锋瞳,平白害了我家孩儿的性命,等打跑了这王魔鬼再与你计较!大家注意防备他的瞳光剑影! 司马长空好心提醒反而害了众人,自己也是颇有内疚,但钟南子之语毫不客气,禁不住脸上一热,暗暗骂道:就你能,在场中人只你一个剑庄庄主,却藏在人后,有什么本事骂我!我倒要看看,你斗不斗得过王魔鬼,最好两败俱伤! 虽然钟南子识破了王崇一的瞳术,但眼下众人自顾不暇,如何敢上前与之对战,即便是孙长佑,也压制着天狼组的刺客让他们退下,以防身受无妄之灾,钟南子独力难支,加之之前又死在过李蛰弦手下一次,虽以禁术逃脱一命,如今元气还未完全恢复,交手两番,便有些气力不足,翩翩而飞,一声不吭的跃出侯府,往外逃去了。树倒猢狲散,眼看钟南子都逃了,剩下的猫狗三两只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作势便要逃出去,岂知院墙外一个身影,仔细一看,钟南子竟然又飞了回来,正在诧异之时,他的身后跟来了几人,皆是一袭青衣,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失了左臂之人,就是原天痕剑庄的叛客僵尸鬼了,既然识得他了,剩下的人便不难猜了,分别是尹默然,章秋痕,朱泉祯以及陈文。 王崇一门下诸人云集,似乎有将侯府之人一网打尽的意思,众人不禁心生绝望,即便南宫一羽也暗暗皱了皱眉,觉得不好办了,这时尹默然等人从空中跃下,纷纷站在王崇一身后,尹默然小声对着王崇一耳语一阵,李蛰弦以外念识靠近,略微读出一些唇语,说什么慕容家、姜家以及岳麓书院之人正在过来,听其意思是要赶紧走了,但王崇一面露不愉之色,似乎并不想退却,眼前诸人皆是他之后入皇陵的障碍,若是不除,这些人万一下皇陵捣乱的话,自己的大计便要被其搅乱,谋划十数年,切不可前功尽弃。 但就在他踌躇之际,忽然间天阴了下来,宛如乌云蔽日一般,众人暗暗心悸,这又是什么鬼,莫非是王崇一大开杀戒的前兆么,李蛰弦本来也在诧异,这时先前不知逃到何处的布施忽然着急的小跑到了他的身后,看他这幅颜色,李蛰弦顿时想起了什么,喜道:他到了? 布施上气不接下气的点点头,说道:给他换上了白色假发和面具,倒是有了几分传说中那个人的风采,不过这人到底行不行,毕竟那人可是天下闻名,手中的秘术可是做不得假的! 李蛰弦则怡然笑道:放心,我自然晓得,只可以跟你说此人不在那人名声之下,便是本事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低调惯了,这次要他在人前露面,真是难为他了,若非是王崇一出现,否则我也难得请他现身,就等着看好戏了! 布施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忽然似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对了,侯爷让我转告公子,说这白玉面具材质不凡,打造极为困难,他也没有多少,希望公子别再打他的主意了! 李蛰弦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谁让自己和那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人,而偏偏长安侯戴的这面具又如此优雅威风,不能不让人动心啊,不过既然李源发话了,他也只好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四章 鲛人的眼睛 又是唐宫的宝贝!李蛰弦心中不禁一跳,方才王释空说这面具乃是凝脂玉所制,只有唐宫才有,如今这夜明珠也是如此,不知是他在暗示自己还是长安侯当年盗掘了皇宫,将所有宝贝都盗了过来,是以方才守着这座破败的长安城,不是他不喜欢热闹和繁华,而是不忍弃财啊!不过不管长安侯到底怎么做,皆与自己无关,还是眼前之事要紧,于是又问道:即便那就是鲛人的眼睛,又能如何,王崇一要以夜明珠照明,好深入始皇陵墓寻宝,拿什么东西不行,为何非要找这鲛人的眼睛了? 王释空顿时一笑,说道:这就要问你那些嬴政和项羽的后人才知道了,毕竟某也没有下去过,好了,故事到此为止了,说说你的计划吧,王崇一虽然是某的弟弟,但当年他作恶多端,家父曾在成都之时便将其从族中除名,某是势要将其拿下的,不过多年未见,今日某曾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诡异的灵力,单凭某一人,怕是难以达成,说实话,至少需要两个我,方才能成功,在场诸人,南宫家的小子与钟南子虽然远超旁人,却仍然不够这资格,尤其是钟南子,某很是奇怪,他乃一庄之主,缘何身上散逸的灵域威势还不及南宫家的小子? 李蛰弦当然不敢提四方山外与钟南子一战之时,疑似将其一招击杀,一来当时自己只是见到钟南子从空中跌落,并不清楚其受伤情况,之后钟南子身死的传言被证明只是谣传,就更加不能肯定了,二来当时从识海中升起的那丝火苗,他全然不知如何而来,且无法再次重现,他思前想后,只将把它当做如劫印一般的保命手段,这样的手段用一次少一次,或许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的禁制也说不定。于是他只能说道:谣传钟南子月前受过伤,或许伤势还未恢复吧! 王释空本来只是随意提及,听他这么一说,并未将此事联想到他的身上,便略过不提了,李蛰弦又道:王魔鬼拿走了夜明珠,如今又见到先生您来了,恐怕未必还会继续呆在城中,我担心他这几日就会再次进入皇陵之内,那样我们就不好追上他了!我去找秦项二人,问问他们这夜明珠到底有何作用! 说着李蛰弦便离开了密室,王释空则吹灭了石桌上的油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静静的思考着长安城的事情,对于这些暗客他并不担心,对于专诸盟甚至是王崇一他都不担心,唯一能够动摇他的心志的是皇陵的事情,为何这个弟弟现在回再度现身,且将目标对准了千年前的始皇帝,还有这小鲜口中的始皇与项羽的两位后人也十分奇怪。世人皆知,项羽因祖父项燕与叔伯项梁皆死于秦国之手,对始皇有着深仇大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只因寻不到秦陵地宫所在,便只能焚烧了咸阳城、阿房宫,毁掉了陵园,但这后人偏偏与始皇后人一般,身上却都肩负着守卫皇陵的重任,岂非以德报怨么,在他看来,这不是项羽的作风,他没有这样的气度,也不合常理。除非当年的项羽进入咸阳城之后,他发现了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与始皇有关,与地宫有关,再联想到方才李蛰弦说起的那个故事,王释空本能的感觉到这其中藏着一个莫大的阴谋,而王崇一则是解开这个阴谋的关键,天下或许会因此而生变了! 李蛰弦回到地面时,发现侯府内忙碌不已,原来诸国剑客都听到了王崇一现身以及诸多剑客身死的消息,心中担忧不止,纷纷前来侯府投宿,抱团取暖,长安侯无奈之下只能通通接待,分别安置在了四个别院之中,府里的下人正在为他们置办酒食被袄、兽碳熏炉,而这些剑客虽然是前来避难的,但是身份尊贵,一个个都没将自己看做外人,使唤起来颐指气使,侯府下人苦不堪言,李蛰弦也是无奈,只好视若无睹,匆匆找到了秦贞及项烨等人。 找到他们时,二人正在激烈争吵着,而女子向来善于此道,因此显得咄咄逼人,而项烨本来一身蛮力,吵不过时喜欢以拳舞助兴,以声势夺人,然而现在他虽然也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辩解一番,但多数时仍然是秦贞在叫骂,且语气愈来愈急,满脸通红,到了最后竟而痛哭起来,着实让人疑惑! 明眼人一见便知应是项烨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李蛰弦连忙上前安慰,说了几句好话,却是没用,不知他们争吵的缘由,无法对症下药,只好向项烨询问。只见项烨七尺的汉子苦笑一声,对李蛰弦说道:其实这事当真怨不得我,唉,说起来,还不是老祖宗的事—— 接下来,项烨便将此事说与他听了,原来在听说夜明珠被王崇一拿走之后,项烨便开始着急,秦贞觉得奇怪,要说着急,自己的弟弟还在王崇一他们的手上,应是自己更加心急吧,看着项烨的神情,秦贞觉得古怪,就开始逼问起来,项烨开始不说,但后来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不说,日后怕是要与她成为仇人了,便说与他听了。 在项烨口中,秦贞得知自己的先祖子婴由于是仓皇逃离咸阳,是以对始皇的了解并不及后至的项羽,项羽当年进入咸阳宫,取珠宝赏赐天下各诸侯王,他自己分毫不取,直入书房,找到传国玉玺与天下山川图,以为天下王所用,后来又发现了皇宫中一处隐秘所在这密室极为奇特,若非项羽门下有一奇士在秦宫大火之中发觉风水气脉有异,红若云霞的大火之中有一处若隐若现的黑气,一般而言,常人绝难发现这个地方,是以不论是当初的赵高还是胡亥,皆不知有这么个地方,或许当初扶苏知晓,不过可惜的是,他却被赵高计杀,断送了秦朝最后的生机。而这密室之中,有始皇生前留下了的秘密卷轴,其中有言,若逢皇朝末世,社稷危矣,可至皇陵密所提取他留给后人的遗产,可以之重振河山,恢复赢氏江山。 这卷轴当然落入了项羽的手中,根据那奇士的解密,这是一份皇陵的路线图,可以按照这地图所示进入地宫之中,而那里藏有复国的财富与神兵。知道了这个,项羽当然不会放过,他与秦国有着深仇大恨,既然灭掉秦国,自然要斩草除根,不留一丝余地,便组织了大量的人力根据地图摸入皇陵。这地图果然是真的,他们找到了入口,并且深入其中,不过可惜的是,到了最后一道石门之时,无论怎么破都无法打开,上面写有一行大字“地宫冥物,须以天眼视之,天眼难求,鲛人可替,始皇踪迹,须以秦血祭之”,原来始皇早已料到这日,若卷轴被秦氏后人找到,自然是能进的,但若是被仇人找到,那时秦氏嫡脉早已被他们所杀,是以项羽终止于这道石门之下。 李蛰弦听到这里便有些醒悟了,问道:关键是那句话? 项烨点了点头,李蛰弦回忆了一下,“地宫冥物,须以天眼视之,天眼难求,鲛人可替,始皇踪迹,须以秦血祭之”,自言自语的说道:鲛人可替,说的应该是那夜明珠,传说鲛人是天人的宠物,身上沾有仙气,至于秦血,说的是始皇血脉,特指的是嫡系男子之血,而血祭——啊,如此说来,秦质危险了,王崇一恐怕就要进入皇陵了! 秦贞闻言,无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担忧,顿时大哭起来,本来她以幽林白狐之术早已确定了弟弟所在之地,加上自以为他们抓走秦质,只是为了让他指引地宫路线,这么多天都安然无恙,只要王崇一一日不入皇陵,一日便是安全的,而她只需依照李蛰弦之际,等待众人集结打败了他就能将弟弟救回,岂知王崇一获得夜明珠便可进入皇陵,而弟弟竟不是指引路线,而是将其血祭在皇陵之前。 秦贞心急如焚,眼神巴巴的看向李蛰弦,这些天眼见他的计策一一奏效,所有剑客都集中到了侯府之内,且诸国都有死在王崇一手下之人,鬼书之说经过专诸盟的发酵已经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连远在太湖的慕容家族与一向与世无争的楚国岳麓书院都派人过来了,若说眼下还有能救秦质之人,就只能是他了! 李蛰弦此时也是愁眉不解,思忖半天,方才与王释空密探之后便有过一些猜想,王崇一在王释空的逼迫以及天下群雄的围攻之下,不敢继续在长安盘桓,只能先行一步再次进入皇陵,到时只要能够获得始皇遗产,便可以一人之力对抗城内诸国剑客,而按照项烨之语,获得夜明珠以及秦皇后人血脉,王崇一已经获得了两个必要条件,能够开启那道石门了,如今怕是他已在进入皇陵的路上了,不行,不能再等待了,必须尽快找到王崇一的下落,跟随他一同进入,不过眼下却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崇一如何得知石门上的文字的,当年卷轴及上面的地图落在项羽身上,没有地图,他怎么能够走到那道石门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六章 入口何在 李源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不可说,不可说!说完,仿佛吓到了一般,赶紧逃离了,李蛰弦无奈,只能带着众人往骊山而去,靠着项烨这个活地图,测方位、辨东西,寻找下墓的入口。 咸阳城、骊山,是始皇陵墓世人皆知的线索,但其实史书中的咸阳并非如今的长安城,今长安乃是隋文帝所建,后李唐将其扩建而成,而咸阳则是秦国一统六国之后的王朝都城,东迄黄河,西达千、渭河之滨,北起九山和林光宫,南至秦岭北麓,东西八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的范围内,都建有离宫别馆,渭河以北主要有冀阙、咸阳宫、兰池宫及各具特色的六国宫殿,渭河以南有举世闻名的阿房宫,供皇帝游玩的甘泉宫和上林苑,如今千年已过,曾经繁华的咸阳以及那些雕栏玉砌的宫殿,都已化作黄土被眼前的白茫茫的大雪掩盖。 史书中记载“大事毕,已藏,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藏者,无复出者”,所以世上并无任何人知晓始皇陵墓所在,只有一个个传言。世人皆知皇陵就在骊山之中,走出长安城后,往东郊一百余里便是骊山所在了,但这是一片层峦起伏的山群,向北断断续续的连接着昆仑山遗脉,向南则渐渐与秦岭相连,长安的老人指着雪花下一座并不出众的矮山,说道:那就是骊山了,不过是不是皇陵所在,就不知了,千百年了,来此之人不计其数,却没有找到门进入的,各位虽是剑客老爷们,但老皇帝的墓不是那么好倒的!说完,老人径自回村里了,李蛰弦苦笑一声,眼看群山毫无踪迹可寻,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项烨,等待他的指引。 项烨说道:书中记载,秦始皇陵依照事死以生的道理,几乎仿照秦国都城咸阳的布局建造,大体呈回字形,以封土为核心,内外两重城垣,城垣四面设置高大的门阙,形制为三出阙的天子之礼,所以他的地宫必定是极为庞大的,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根据古籍线索,找到被焚毁的古咸阳城的旧址,然后确定骊山所在,之后才能找到皇陵大致的位置—— 项烨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旁征博引的,说的众人怒火丛生,终于有个剑客忍不住说道:不是说侯府有人跟踪着王崇一么,我们哪用自己寻找入口,直接跟上去不就得了,有他们在前趟道,机关陷阱什么的都被他们试过了,也省了我们的事! 李蛰弦原先也是如此计划的,有秦贞幽林白狐之术指引王崇一踪迹,可轻易进入古墓,然而此刻项烨却啰嗦了半天,似乎有拖延之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眸光一闪,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心中登时一惊,以他对项烨的了解,他并非工于典籍之人,能说这么多实在强人之难,但他却这么做了,难道另有隐情,如此想道,便接过了话头,说道:实有跟踪,不过一路尾随而去,万一他们在前路设下陷阱,岂不危险,不过这位兄台所说也有道理,王崇一先走一步,若是我们再花费时间寻找入口,怕是追之不及了,不如这样,我们这么多人,干脆分成两队,愿尾随而去的分一路,愿另寻道路的分一路,如何? 众人闻言也觉得有理,便依计行事,如钟南子、专诸盟心急且自信之人想要赶超王崇一,自然是跟随秦贞的幽林白狐而去,而人数众多且势力庞大的诸国暗客则分作了两派,分别派出一些人加入,而南宫家,岳麓书院、太湖以及蜀国剑庄等人则加入到了李蛰弦这队,南宫一羽跟随自己,李蛰弦倒是明白,但慕容游、周伯彦等人的态度却让他看不懂,尤其是太湖的那二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看穿了自己面具下的面孔一般。 而蜀国剑庄之人的加入倒是没出他的意料,毕竟萧郎跟着自己,噢,或许是因为自己让王释空前去保护秦贞的缘由,颜秋明与司马长空这二人心中有愧,不敢面对那个假冒的姬无涯。 众人分定队伍,便各自行事,临行之前,李蛰弦又嘱咐了王释空务必保护秦贞的安全,王释空自然答应了下来,就此而去,李蛰弦则借着观察地势的契机拉走项烨,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项烨倒真的有个大葫芦,闻言一笑,拿出葫芦拔开塞口,说道:可不是什么药,里面装的是酒,不信你闻闻! 李蛰弦自然不会与他游戏,眼睛一瞪,项烨只好放回葫芦,无奈的撇着头小声说道:千百年来,无数的人都曾打过始皇陵的主意,几乎每代都有,是以进入皇陵的入口也有很多,据我所知的就有汉高祖的,有东方朔的,有曹操的,还有那些胡人留下的,但这些人无疑都没有进入地宫,甚至连门都没有找到,我悄悄告诉你,始皇陵墓之大超乎你的想象,即使你进入其中,也不一定真正的进入! 这是何意?李蛰弦不解的问道。 项烨神经兮兮的说道:始皇当年为了长生不老,维持江山稳固,在这座墓地花费了几乎整个王朝之力,他知道自己杀戮太重,死后必遭报复,是以这墓地防盗措施极多,其中外人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到的便是疑塚,也就是假墓。 假墓? 项烨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的,这骊山群山之中便有七座假墓,其形制几乎与诸侯王墓相抵,若非高人,一般是无法察觉的,即便只是这假墓,其中机关便防不胜防,当初东方朔带领的万人盗墓军,便是在这七座假墓之中打转,最后只他一人逃出,要知道这东方朔可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连他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地宫入口,这皇陵岂是这么好盗的。 李蛰弦顿时疑惑的道:那王崇一是走的什么道,若说也是进入的假墓的话,他怎么看到的石门上的告文了? 项烨也是颇为不解,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他机缘巧合走到了那道石门之下,又或者是这段时间里有人告诉了他,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得到了东西,并且进入了古墓,有他之前下墓的经验,前面的路应该很容易走,秦姑娘他们这么跟过去,怕是有危险,你当真放心得下? 北风吹来,一阵寒气吹得李蛰弦的眉毛上凝结起了寒霜,吁出一口气,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办法,她弟弟有性命危险,哪能等得及你找到入口——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人群里走去,回过头来又说了一句: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跟姬先生打过招呼了,会暗中保护她的! 项烨也连忙跟来,心中却有些狐疑,问道:那人真是姬无涯,我怎么瞧着有些蹊跷了,说不出哪里怪,却觉得与传言中的那人不像,还带着面具,谁知道是谁! 李蛰弦闻言,心中一顿,暗道一声这项烨眼光真贼,但此事暂时还无法与他说破,只好掩饰的说道:世上有何人能假扮得了的,走吧! 项烨想想也是此理,回到众人之中,宫谱云仍旧有些不解,问道:为何还要分作两队,本来这里就荒无人迹的,哪里找得到皇陵入口,如今又大雪茫茫,什么都遮住了,更加看不清了,项兄弟,你可有把握么? 宫谱云与他打过一场,二人是不打不相识,见南宫一羽又与李蛰弦交好,是以并没有隐瞒他,小声的说道:把握还是有些的,其实说起来,跟着项某找入皇陵的道路可比跟着王崇一安全多了,只要找到当初地面陵园所在位置,下地之后有现成的道路,而且这道不是以前那摸金校尉趟出来的,是始皇自己留给后人走的,没有机关,安全的很,你说跟着兄弟值不值! 宫谱云本来对南宫下墓有些怨言,但他是公子,自己也没办法阻止,不过听项烨之言,似乎有些门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这趟皇陵之行就简单多了! 不过项烨虽说有把握,却只是对地下的道路有把握,在这茫茫雪山之中要找到千年前被毁掉的陵园废墟,着实有些不易,正在他查看地形,寻找雪山中的蛛丝马迹之时,却见周伯彦早已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铜质罗盘,正四处走动观察着其中变化。项烨顿时一惊,不禁走到了周伯彦身边,问道:这位兄弟是岳麓书院的弟子吧? 周伯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淡淡一笑,说道:小生周伯彦—— 项烨顿时一惊,说道:原来是书院山长的公子,久仰久仰,江湖中传言周公子书画双绝,已将拟境修炼到了减天境了,着实难得,想必若是公子愿意的话,顷刻便能踏入一流剑客之间了!没想到公子竟然对风水术数也有所研究,可看出了些没有,项某虽然识得这古墓道路,但是这千年之间沧海桑田,曾经皇陵的御道已经没了踪影,如何进入还是个难题啊,还请公子指教了! 周伯彦浑如温润君子,声音轻柔,语气客气,谦逊了一下,说道:指教谈不上,小生只是学到了家父的一丝皮毛,若是要逆天改命、颠倒阴阳自然是不能的,但寻龙点穴之术却是略懂一二,项兄既然知晓皇陵下的道路,小生只需相助找到千年前皇陵所在位置即可,此事倒也不难? 李蛰弦闻言,这周伯彦为人儒雅,语气轻柔,但话语中却不无透露出一股凛然傲气,不禁有些怀疑的问道:当真不难么,那可是消失了千年之久的废墟,隐藏在这群山之中,该如何找了? 周伯彦笑道:并非小生大话,本来寻龙点穴需要走遍山川大河,寻找风水宝地,耗时日久,但是这始皇陵墓却是有些不同,盖因史书之上皆有记载,始皇陵内城周五里,旧有四门,外城周二十里,其址俱存,自南登之,二邱并峙,人日:此南门也。右门石枢犹露土中,陵高可四丈,项羽、黄巢皆尝发之。试想一下,这么大的地方,绝非崇山峻岭之处,否则物资来往不便,修筑起来极其困难,所以皇陵必是在缓坡之间,其次古骊山在咸阳之东百十余里处,而隋建长安城则是在汉长安以东,汉长安更是在秦咸阳以东,所以陵园不在此地,需继续向东再走百里。 李蛰弦闻言有理,这里群山环视,高低起伏,不像一头巨龙,反而类似灵龟,始皇乃千古一帝,岂能不葬于龙脉之下,于是众人继续东行,眼看秦岭在望,周伯彦突然止步,看着罗盘左右摇摆不定,对项烨说道:此地有异象,地下隐含金石之气,或许陵园废墟就在附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二十八章 怀疑初生 周伯彦每个金人都观察了一下,最后说道:咸阳城被焚毁之后,这里也被破坏了,看这些金人腐朽的痕迹,应该后来有一场大水淹没了这里,另外有个奇怪地方,你们看这里土质坚硬,地下三丈的时候便是硬石了,还有断层的痕迹,这里似乎经历过几次土龙翻身,我在想,若这里当真就是始皇陵墓的话,经过土龙翻身之后,会不会已经被破坏了? 土龙翻身?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次下墓可就危险了,且不说墓里的机关,但是这里的地质情况便不容乐观,万一塌方,岂不是要长埋地下了。 司马长空有些不耐烦了,这一路东走西走的,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忍不住说道:过去的事谁能知道,快点找入口吧,这个大个子不是说知道入口么,现在骊山陵园已经找到了,快带我们进墓吧! 颜秋明也道:就是,已经浪费一天时间了,王崇一他们估计都已经进入墓地中了,等我们进去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听他提起王崇一,风悠然忽然有丝不解了,问道:都是要进始皇陵墓,为何这附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莫非有两个陵墓么? 周伯彦看向项烨,两人互视一笑,项烨解释说道:非也,秦始皇以七十万人为他挖掘坟墓,历经几十年之久,你可知道这墓地之大,传说有半个咸阳城大小,而且从陵园到地宫,共有九层,几乎快要挖到地底了,是以早上还有剑客随身携带着皮袄,我们寻找的是曾经陵园所在位置,也就是地宫的地面入口所在,而王崇一偷入的则是其他入口,这里历经千年,风沙地震,导致曾经的山势高低起伏,我们从陵园入口进入,乃是进得第一层地宫,而王崇一他们找的入口,一进去或许就是第二层甚至第三层地宫,那里危险更多,若是不知路线的话,九死一生! 周伯彦也道:正是,除此之外,始皇陵墓之中还有七处疑塚,或许他们进得正是曾经东方朔进入的疑塚入口,若是如此的话,更加有去无回! 项烨点点头,便按照金人方位开始寻找陵园的入口,由于御道和两旁的石狮石马被毁,天色又黑,无法找到陵园中的入口钦天殿,项烨又去找周伯彦商讨了一阵,根据史书及当年项羽入墓后记录的笔记,终于认定了一个地方,让宫谱云开始挖掘起来,颜秋明及南宫一羽也在一旁相助,过了许久,大约向下挖到了十丈深,终于看到了一片琉璃瓦,项烨顿时兴奋道:就是这里了,这琉璃瓦乃是宫廷之物,下面应该就是钦天殿! 接着,众人在周边竖起了火把,将这一片都挖了开来,顿时一个塌了半边的石殿现出了原型,项烨找到一口被土填满了的天井,说道:这就是入口了,虽然石井的位置与记录中在石殿的位置不同,但这石井直入地下百丈之深,自己是不会动的,刚刚看了石殿的地基,是整个石殿移动了,石井不会有错,现在从这里挖下去,下面就会出现皇陵地宫的甬道了! 找到入口之后,大家便放下心来,由于进入古墓之后不知会碰到什么危险,是以今日挖通了古井之后并没有着急下去,而是让下面通通风,休息一夜之后,第二日再进入。进入之后的路线,项烨极为熟悉,但李蛰弦仍然难以放心,看样子王崇一并不是走的这条道路,既然如此,他如何会走到石门之下,看到那段告文了,难道有两道石门,又或是—— 李蛰弦忽然抬起头来,望向项烨,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疑色,说起来,这大汉看似粗陋莽撞,实际上并不蠢笨,恰恰相反,在风水及对典籍的了解之上,他甚至不输于周伯彦,李蛰弦注意到了,周伯彦每次说明什么之时,项烨都没有表现出惊奇,仿佛早已知晓一般,甚至连勘定方位时都显得从容不迫,莫非他早已知道此地的真实情况么,若是如此的话,这趟行程可真要多留个心思了,自己谁都不能尽信! 项烨没有想到李蛰弦正在怀疑他,还颇有兴致的走了过来,将酒葫芦递给他,李蛰弦只是怀疑,此时并没有对他生出敌意,是以接过葫芦喝了一口,是三勒浆,唐时的名酒,千金一壶,着实不便宜,喝完之后,还给了项烨,对他说道:其实有一事我真的不解,只是可惜你与秦姑娘都不曾说—— 项烨尴尬的一笑,说道:你是想问为何项羽的后人会保护仇人的墓穴吧?其实也说不上保护,项家只是不想让地下的东西重见天日,尤其是那本天书! 天书?李蛰弦顿时一怔,道:莫非那天书当真是什么天人留下的,这世上真有神仙? 项烨摇摇头说道:天书随始皇一同下葬,无人知道,不过老祖宗告诉后人,不可让天书现世,作为后人,自然不能违背老祖宗的遗言! 从项烨洒脱的语气之中,李蛰弦心有所悟,凡人皆有好奇,何况是剑客,即便只是传说中的天书,但既然有这传说存在,且今日当真找到了进入古墓的洞口,离那个传言更近了一步,连自己都被天书诱惑住了,项烨身受历代祖辈教训,如何能够保持平常心,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第二天下墓的时候,项烨走在最前带路,好在古井这一路而下的道路并不是笔直的,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道路,李蛰弦留在了最后,临走之前,拉住了萧郎,对他说道:下去后小心,紧跟上我,别相信其他人。 虽然与萧郎相处并不久,但庄试排名之战时自己闯入战局之中,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而萧郎乃是性格耿直知恩图报之人,否则之前听闻孟昶追来,也不会提出分开行事,自己引开孟昶的主意,加上李蛰弦的直觉,觉得萧郎不是有心机之人,便认为其可交,是以嘱咐了他一下。 萧郎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但仍然记在了心里,最后又说了一句:司马长空和颜秋明也在这里,他们是湘溪子的人,你也要注意! 性格冷漠如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着实令李蛰弦意外,忍不住小小的感动了一把,这时南宫一羽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蛰弦看着这个清秀的宛如女子的人,心中思绪起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认识之初便觉得奇怪,这人对待自己着实太好了,好的没有道理,忍不住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所图谋,可是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东西,这一次长安计划还多亏了他的相助,方才得以齐聚天下剑客之力来对付王崇一,临末了,李蛰弦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古墓之中,只有我与萧郎方可托付,记得? 南宫一羽见他独独漏掉了项烨,禁不住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但最后仍然点了点头,往里走去,李蛰弦回头看了看,见再没有其他人了,这才跟着进去了。 这实在是一条漫长无比的盗洞,若非有此入口的地图线索,否则谁会知道这古井竟然深入地下百丈之远,初时还能人立行走,到了后来洞口变窄,就只有匍匐而行了。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走完了这条盗洞,进入了一条黑暗的甬道之中,周伯彦说道:史书记载,墓中有以人鱼膏作灯油,大家找找附近有没有灯台,把火点亮。 项烨闻言,回过头来,顿时一笑,说道:别浪费时间了,且不说历经千年,再多的灯油也禁不起烧,即便还有,也不能点亮,这里离地面有百丈之远,空气稀薄,即便经过一夜流通,最多也只能供我们呼吸而已,点亮两个火把更是极限了,大家跟在项某身后,别担心,这路熟得很!说完,自信的一笑,但这笑容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本来他就是一副巨汉模样,如今更如地煞阎罗一般,惹得岳麓生一阵颤栗。 继续向前走去,李蛰弦走在最后,拿着队伍中除项烨手上之外的另一个火把,火光照在四人宽的甬道的墙壁上,只见上面刻满了图案,有小篆也有符文,看不出这甬道到底是作何而用的,若当真是始皇帝留给后人寻找他留下的遗产的话,似乎有些古怪,毕竟死去的人都不希望被人打扰,免得惹得自己死后都不得安宁,始皇不会不忌讳这些的,除非,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墓葬之处,而是七处疑塚之一。 想到这里,李蛰弦更小心了一些,既然是疑塚,那就是为了对付盗墓者的,其中必然机关重重,果然,这时队伍之前传来嗖嗖之声,似有箭矢破空而来,众人连忙蹲下身躲避,项烨的声音传来,说道:别担心,这里的机关已在项某预料之中,是某故意激发的,在我们前面就已经没了力道了! 众人走过来一瞧,果然队伍之前满是两指长的弩箭,根本没有射过来,不由对项烨多了几分信任。 这甬道不长,只有方才那一道机关,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大殿,殿内刻满了不知名的花藤,映衬的此处仿佛是一个花房一般,大殿甬道的另一头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应该就是项烨之前说过的三重门的第一重了,倒要看看他到底如何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章 第二道石门 五十年内?那是还是唐王朝时期,虽然皇帝去了洛阳,长安已不复当初荣耀,但毕竟是关中之地,胡人如何能进这里的,莫非是李克用那厮么?慕容游忽然说道,慕容家世居太湖,以江南名士自处,对胡人有着天然的抵御,是以颇为看不起胡人起家的晋国。 颜秋明显然暗中与晋国曾有过龌龊,与鼎岩剑庄甚至钟南子交往颇深,听其直言,忍不住说道:李克用当初为救唐帝,领兵平叛过,方才被赐姓为李,早已不是胡人了,何况沙陀人中也没有祭司,怎么会是他们? 慕容游冷冷一哼,不再说话,李蛰弦虽然不齿颜秋明,但对这话也没有反驳,沙陀人汉化极深,几乎与汉人无异,族中根本没有这等属于低等文明种族的祭司存在,不会是他派人偷入皇陵的,与其猜测他的身份,还不如查探一下他是如何找到这里,又是如何死去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向项烨问道:除了项家,还有谁知道这里吗? 项烨本能的摇摇头,对这个人的存在,他也极为不解,连王崇一都没有找到的入口,这人如何能找到的,而且入口离地面深达百丈,他如何挖进来的,单凭此人,可能么?即便可能,可见其也并非凡人,必然乃是土系剑客中的翘楚,既然如此,精通土遁之术,如何会在这个没有一丝威胁的大殿之中死去。项烨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本以为在进入第三道石门之前,都不会有任何威胁的,但此刻,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情况似乎渐渐超脱了当初项羽笔记中所描述的内容。 他是怎么死的?终于有人问出来了。 颜秋明闻言,便开始上前检查,好在这人虽然死去多年,但尸骨血肉仍然保存的比较完整,以他暗客的眼光,每个地方都仔细查验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何伤势存在,当然方才项烨的铜叶子不算,然后又以灵力查探了他的内里,竟然连脏腑都保存的完整,若非尸体中没有一丝水分,怕是众人只会觉得此人睡着了而已。花费了半刻钟的时间,颜秋明终于放弃了,说道: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应该不是墓中机关导致的,而且他胃中仍有残存的事物,也并非饥饿而死,应该是在进食之后半个时辰内死亡的! 没有伤痕,也并非饿死,南宫一羽说道,若为剑客的话,灵台崩溃也会造成死亡,只是那样的话血肉会有异状,因无灵台掌控庞大的灵力,力量泻出,经脉膨胀,血管破裂,肌肤会呈现点点颗粒般的红斑,但此人却没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是身中幻术而死的!李蛰弦紧接着他的话说出,众人闻言顿时大惊。 幻术本来并不罕见,但能置人于死地的幻术却是极为罕见,其中镜系幻术便是一例,但即便如此,众人也只是心生警惕而非惧怕,其实若是这剑客死于另一名境界高超的幻术剑客的话,众人也不会生出惊讶,但若是另外一个可能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出身于太湖幻境的慕容游恐怕也无法从这座古墓安然离去。 颜秋明首先摇了摇头,否定的说道:怎么可能,这只是一座古墓,即便机关再厉害,也只是机关,谁也无法在墓室之中创造一个永恒的能够杀人的幻术,因为幻术也是秘术之一,既是秘术,就需要灵力支撑,没有灵力,幻术再厉害也无法施展,这都上千年了,即便曾有灵力存在,这么多年无人维持,也早就散尽了,这一点慕容公子最了解不过了,不如你来说说看,你们家的太湖幻境是不是如此! 慕容游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解释,太湖幻境乃是慕容家最大的秘密,连他也不清楚其中秘密,即便知道也不会向外人提起,颜秋明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顿时尴尬的一笑,望向司马长空,司马顿时也说道:首领说的没错,能达到杀人之效的幻术,怕是当有第五层幻术的境界,这类幻术所需灵力惊人,何况要对付的还是这个境界莫测的胡人祭司! 李蛰弦也经历过幻阵,而且那幻阵也能杀人,那就是鬼谷口的兵阵,不过这兵阵乃是魏晋之后墨家方才创出的幻术,平时有鬼谷门人进行修整,要说千年前并有如此精深的幻阵,李蛰弦也不敢置信,但事实却又在眼前,若不确定的话,万一石门之后便是那幻阵,岂不是自投死地。 石殿的东面便是第二道石门所在位置,严丝合缝的石门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且由于胡人祭司之死,更让众人对石门之后的隐藏的危机感到担忧,一时进退失据,原地徘徊起来。众人渐渐沉默下来,纷纷思考当前的处境,抬起头来,看向周围诸人的表情,顿时从他们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不安,这种紧张情绪在这密闭的空间之中发酵的极快,很快众人都焦躁了起来,颜秋明首先发难,一把擒住了李蛰弦的衣领,喝道:是你把众人引到这里来的,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李蛰弦冷笑一声,说道:若是你对墓底的宝物没有欲念的话,也不会来此,怎么,现在倒怪起人来了,若是害怕了,你自己可先行离去,看在场诸人,属你们蜀国剑庄的剑客最多,现在要想离去,也不难! 颜秋明被他如此讥讽,禁不住脸上一热,冷哼道:说得轻巧,第一道石门已经关闭了,谁知道怎么打开,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要折损在这里,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王崇一而去,至少有他在前趟路,省去了多少麻烦!说着,他又转向项烨,骂道:你这大汉不是说知晓这墓底之事么,怎地多出了死人都不知晓,你到底有何本事,是什么身份? 够了!颜首领,你少说两句吧!南宫一羽忽然喝道,以他的家世出身以及性情秉性,能说如此重的话实属罕见,颜秋明听其一喝,顿时浑身一震,虽然并非惧怕,却也停止了发难,这时又听南宫说道:下墓之事乃是众人自愿而来,谁也没强求谁的,如今碰到了一个死人,大家就自己吓自己成这样,且不说这胡人死因尚且存疑,千年前未曾听闻有过秘术存在,是不是死于墓中的幻术还说不定,即便当真如此,又如何,这墓中的幻术无人维持,已经施展过一次了,还能有何威胁,何必在此庸人自扰,速速打开石门,进入古墓之中,抢在王崇一之前找到那本鬼书,方才最为重要,否则等王崇一从此地离开,先前在长安侯府与之为敌之人岂能独活? 听他之言,众人同时耸动,原来这古墓之行已经不仅寻宝之旅,也是自己的求生之旅了,若让王崇一得到鬼书,等他修炼有成,今日阻拦他的人,恐怕个个都会成为他的眼中钉,那时或许天纵家族之人倚靠强大底蕴或能自保,但是颜秋明这些人了,当初湘溪子能够因问天子发难而交出小鲜,到时难道不会因为王崇一发难而交出自己么!想到这里,颜秋明再也不发一言了,众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项烨,项烨憨厚的一笑,拿出葫芦灌了一口三勒浆,然后走到了石门之前,开始搜寻开门的线索。 这一次该怎么打开石门了?李蛰弦心中暗暗想着,看向石门,只见墙壁之上并没有先前那样的花藤图案,项烨口中也没念念有词的念道着什么,众人紧张的围拢过来,好在项烨并无慌乱之色,显得气定神闲智珠在握一般,双手在石门凹凸不平的壁墙上不断的摸索着什么。终于,过了半刻时间,项烨终于在浑然一色的月白墙壁上,找到了小指大小的一块区域,然后使劲的往里一按,随着他的动作,那个小点向里缩去,随后逸出了一丝黑色的液体,闻着仿佛像火油的味道。 周伯彦禁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开门的秘法么? 项烨点了点头,解释说道:这道门上一共有七处这样指甲大小的按钮,按入之后,便有火油流出,要按照顺序将七点上的火油点燃,连成一线,石门便可打开,不过我们速度要快,这里的火油流出半个时辰便会固化、失去效力,那时点不亮火油,石门就无法打开了! 项烨说完便继续寻找起来,其他人听说也纷纷过来帮忙寻找,好在石门有两丈宽一丈高,三四个人也站的下,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也不会太难。李蛰弦则暗暗思忖着:第一道石门以水而开,第二道石门以火而开,莫非这竟是五行之门么?在咫尺一阁中的墨家机关术曾有这种机关的概述,五行之门利用五行机关设置,乃是自然与人力结合的巅峰机关,创造者正是墨家的祖师墨子,不过由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罢黜百家之后,这门机关便已消失,没想到秦始皇竟将其用在了自己的墓中。 猜想到了这是五行之门后,李蛰弦也摸索出了这机关的原理,门上的七点连接着七个火油管道,按钮打开后会注入部分火油,先秦的火油性稠杂质多,一旦凝固便无法点燃,是以有时限,但一旦点燃,便会消耗掉火油管道中的空气,这石门显然以秘法特制,门内气体抽离之后,石门会发生略微收缩的现象,原本严丝合缝的大门,便有松动的空间了,而等到火油管道中空气再度凝聚,石门就恢复了原状,大门再度封闭,如此奇思妙想,着实令人惊讶,今人尚且想象不到,没想到千年前竟有人如此智慧。 事实果然也如李蛰弦所想一般,没多久,众人找齐了七处出油点,项烨按照顺序点燃了火油,七点连接,如同北斗七星一般排列,顿时一阵灰尘落下,石门就动弹了,与先前上下开合不同,这次石门乃左右翻转,虽然缓慢,但转动不停,项烨急忙说道:快点过去,石门只转一圈,转完就会关闭了! 众人闻言连忙飞速进入,好在其速极缓,等最后一人进入后,方才转过一半,众人沿着石门后的甬道继续向前而行,走了许久,方才听到咚咚咚的关门声,如今再想回去也是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二章 白玉门 说到这里,李蛰弦的手掌轻轻抚摸上右边的石碑,只觉触手微凉,赫然一惊,不禁让他想起先前影壁中那面孔位置的青玉触感,二者竟似有着相同之处,忍不住对其他人一说,南宫,萧郎以及宫谱云纷纷上前摸了一番,虽然感触不及李蛰弦这么深,却也觉得与左边的石碑的温度不同。 李蛰弦总觉得这块石碑有异,开门的关键应该就在其中,又前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越发觉得奇怪,石头不会给人青玉的触感,为何这块石碑会如此,这般想着,他按在石碑上的拇指禁不住加大了力道,往里按去,石屑纷纷落下,透出了其中的一丝晶莹,李蛰弦顿时一愣,随即大喜,说道:我就说吧,原来这竟是一块璞玉,还未开料,被外面的石层给遮住了! 南宫闻言不禁也是大奇,靠近一看,石碑里面的材质晶莹光华,果然绝非岩石,而是玉质,与方才那影壁上的面孔的玉质颇为类似,皆是冷玉,触手微凉。众人一起合力,将外面这层石料剥离,最后显示出了这石碑的真容,这哪里还是什么石碑,分明就是一块无瑕的白玉,光滑细腻,宛如凝脂,李蛰弦顿时便愣住了,这玉质竟然与自己脸上的面具一般材质,难道这面具的玉料也是来自于此么? 李蛰弦缓缓将扣在脸上的面具拿下,反复的比较了一番,南宫一羽也接过来仔细感触了一下,虽然不敢肯定,但给人的感觉极其相似,不禁问道:这面具来自于长安侯府?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长安侯向来戴着这面具,不以真面目见人,据说目前为止只有三个,乃是凝脂玉所制,材质罕见,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大块,或许这附近的哪里就有一处玉矿—— 南宫一羽不置一词的看着这块白玉,幽幽的说道:左边的石碑写的是告文,右边这块玉石是做什么的,与第一道门后甬道出口的影壁有何关系,为何又要在影壁之中镶嵌一块白玉? 李蛰弦闻言,心中一动,顿时联想起什么,忽然道:南宫,你看看这张白玉面具,是不是与那影壁上的面孔颇有些相似? 南宫听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相似:唯一的不同恐怕就在于影壁上的面孔的痕迹还比较淡,没有这面具那般明显的轮廓……说到这里,南宫忽然顿住了,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面孔会不会自己在生长的,长到最后就变得与这面具一模一样了? 着实是个奇特的猜想,但李蛰弦却禁不住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可,若是那影壁上的面孔真的越长越凸出,当真有可能自己变成手中的这面白玉面具,这是这想法着实匪人听闻,闻所未闻,恐怕难以为真。想了想,众人还是将重点放在如何打开这道石门之上,这扇门与之前两道不同,并非一面,而是左右两扇并拢的,但门上没有锁眼,严丝合缝的并在一起,让人找不到一丝线索。 宫谱云试了试,想要凭蛮力将其撞开毫无可能,而且以南宫超越廓天境的灵力向里查看,也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回应,只听其说道:这土质非同寻常,隔绝了灵力,对土系灵力毫无反应! 李蛰弦想到之前的两道石门,一道是以水打开,一道以火打开,若当真乃是五行之门的话,这道门就应以五行中剩下的金、木、土三类物质打开,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关,关键又在何处,还不得而知。李蛰弦在门上摸索了一阵,想要学第二扇门打开的方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按钮,但可惜的是这扇门平整无瑕,没有一个活动之处。李蛰弦的目光终于又回到了那块青玉之上,说道:我觉得开门的关键还是在这玉碑之上! 说到这里,李蛰弦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打开盒子,顿时一阵白光散开,宛如白鹰振翅一般,扩散到周遭三丈之地内,众人顿时震惊,宫谱云支吾道:这、这、这,这夜明珠不是已被王崇一偷走了吗,怎么还在你的手中? 李蛰弦也不瞒他们:这夜明珠乃是鲛人眼睛所化,他们和人一样,可是有着两只眼睛的,这是长安侯临别之时偷偷给我的,咱们来试试,看看在这夜明珠的光芒之下,石碑和石门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李蛰弦将夜明珠拿到左侧的石碑边上,光亮顿时笼罩住了整块石碑,可惜的是,上面除了先前那句话外,并没有显示其他的文字,石门也是如此,最后夜明珠照在玉碑之上,白玉在光芒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仿佛有一道道仙气从玉碑之上散出,不过结果仍然令人失望,除此之外,玉碑也毫无变化。 地宫冥物,须以天眼视之,天眼难求,鲛人可替,始皇踪迹,须以秦血祭之!南宫再次咀嚼着石碑上的告文,缓缓的对李蛰弦说道:夜明珠应该与开门无关,我们理解错了,以为这句话写在石门之外便应是开门的办法,但实际上面写的是地宫冥物,指的应该是陪葬品,只有夜明珠的光芒才能看到陪葬品的藏处,另外关于秦血的,则是寻找始皇踪迹的线索,目的是为了找到始皇遗体所在,也与开门无关,我看还是另想他法吧! 陪葬品?遗体?李蛰弦面露疑惑,对他们说道:这恐怕是这陵墓最大的秘密,也是始皇最担心的事情,为何要留下这样的线索,难道他不怕被人盗墓么? 宫谱云忽然说道:或许这不是始皇留下的,而是项烨的老祖宗项羽留下的? 众人一惊,若是其他人留下的,倒也可能,只是项羽当初也没拦在这道门之外,他是如何知晓这个信息的,难道是卷轴所书,也不对,若卷轴有此记载的话,进墓之前,他岂能不有所准备然后再进入。李蛰弦想不通,古井入口,五行之门,青玉影壁,白玉面孔,胡人祭司,三岔道路,凝脂玉碑,这一切联系到了一起,他却想不到其中的关联,这座石殿始皇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一具掩埋的尸体,没有看到一具棺椁,这里的一切到底有何关联,项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是否真的知道这里的一切,到底是否存在他说的那张卷轴和项羽的笔记? 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一怔,脑中冷不丁的浮现一个想法,对南宫说道:方才我们有过猜测,或许根本就不存在项烨所说的项羽笔记,但他既然知晓开门的办法,已然证实了卷轴的存在,证明项羽确实来过此地,并没有必要编出这个谎言—— 南宫一羽闻言一动,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蛰弦猜测道:或许项烨并没有说谎,那本笔记确实存在,项羽记下了一切,至于那影壁以及三岔口的事情,之所以没有记载,那是因为当时这些东西并不存在! 宫谱云闻言,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块影壁,那么长的甬道,岂会不存在的,若当真不存在,又会是谁修筑和挖掘的,目的是什么了? 李蛰弦的思路渐渐清晰,闻言忍不住笑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项烨说的,当初项羽是如何发现记载着地图的卷轴的? 宫谱云说道:当然,是因为火烧咸阳之时,密室之处黑烟不散,方才有术士察觉,从而发现了卷轴! 李蛰弦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大家试想一下,嬴政自称始皇帝,是希望秦王朝自他之后,千秋万代一直绵延下去,薨毙之时秦朝富有四海,强兵如云,战将千万,他怎会料到秦朝会二世而亡,要知道那卷轴中记载这里遗留给后代的乃是复国的宝藏与神兵,在他死时,必然断定当世之时,其子孙后代是不会用到这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宫谱云忍不住说道。 等等,马上你就听懂了,李蛰弦说道,始皇断定二世皇帝、三世皇帝用不到这些,是以也不会留下打开这第三扇门的线索,是以项羽不管如何,也无法进入这扇门之后,拿到那些宝藏,然而几百年之后,始皇的后代却需要那些宝藏了,这时必须要有线索,始皇会怎么办? 怎么办?宫谱云又道,而此时南宫一羽却似乎渐渐明白了过来,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我明白了,你是受到方才说的那面具自生的启发,你是想说那影壁还有三岔路口是自己长出来的? 李蛰弦不禁暗赞一声,南宫果然聪慧,点头说道:正是,其实也并非完全自生,那石门机关乃是墨家所造,我想始皇定然是在此地发现了一条玉脉,然后以风水术数引导玉脉,使其在影壁处生出,三岔口也是如此,原本便应该有那三条道路,只是项羽进来之时,其还是封堵状态,然而其中暗藏机关,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崩溃一些,最终就恢复了原状。 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终究只是猜测而已,对打开这道石门也没多大用处!南宫叹息一声说道。 李蛰弦闻言也是轻轻一叹,然而他却又想到,卷轴中没有记载第三道石门的打开办法,等始皇后裔想要挖掘复国宝藏时,该如何打开这门了,始皇算无遗策,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不会为了瞒住世人,也将后裔也瞒住了,其中定然有线索,若自己方才的推测没错的话,线索要么在那影壁之中,要么在三岔路之中,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是他死后随时间流逝方才渐渐涌现而出的。若说是三岔路中的另外两条里有线索,李蛰弦则有些怀疑,因为这么做的话,着实不智,一是其中若布置重重机关,则有可能误伤后人,二是若不布置机关,只在尽头留下线索,则无必要,唯一的线索只能在那影壁之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四章 最后一道石门 眼看猴子已经爬上了最后一级阶梯,宫谱云大吼一声,掀起一道尘土向其掩盖尒去,却仍然如先前那般透体而过,没有造成一丝阻碍,李蛰弦也是心急,大喝一声,手拿夜明珠想以光芒刺激他们的眼睛,逼迫他们暂时退却。这些猴子倒也当真被其一骇,大抵到底是地下生物,眼睛虽然退化了,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光感,虽然这夜明珠光芒不如日月,但在千年没见过光亮的生物面前,仍然刺眼,受其一激,果然向后退了数步,畏畏缩缩半天不敢上前。李蛰弦将夜明珠交给南宫,让他以此驱赶猴子,他则继续研究石碑,心中暗自想道:先前所有的阻碍,若是算上挖掘的那百丈深的地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门中,已经经过了土、水、火、金三门,剩下的就只有木门了,按照五行始终之说,五行相生相克,断然没有缺一的做法,设计这墓室的人,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这块石碑应该以木来打开,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破解了? 李蛰弦没有办法,但转头一看南宫一羽,顿时想到,南宫家精通土木两系灵力,此事当由他来破解,便连忙说道:南宫,你以土系灵力查看这石碑,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灵力瞬间包裹住石碑,好在这石碑与那石门不同,并未抗拒他的灵力侵入,随着灵力蔓延到石碑内部,他倒真的发觉到了一丝不同,只觉这石碑内部并非浑然一体,而是有着一道道隐藏的沟渠,粗细只如竹签一般,却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了石碑地下,往后面的墙壁伸出而去。 南宫一羽顿时愣住,不知这些细细的管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听李蛰弦大喝一声道“南宫,快点,撑不住了”,南宫一羽回头看去,只见那些黑毛猴子已经渐渐适应了夜明珠的光亮,不紧不慢的正继续往高台上走来。南宫一羽连忙静心凝气,继续以灵力感知,终于他在石碑之内察觉到了木系灵气的一丝回应,灵力感知之下,他只觉得这似乎是一棵种子,联想到方才那些细小管道,陡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将所有的灵力往那种子里面灌注。 本来应该浇水施肥并赋予阳光方能缓慢生长的种子,但在拥有着强大生命力的木系灵力强力灌注之下,种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发芽生长,而且令南宫惊讶的是,这种子发芽之后,并没有需要太多的灵力就自己快速生长起来,刚刚破壳,就诞生出无数道细小的根须,沿着石碑内那些竹签粗细的管道快速延伸,似乎想要深入地下获得养分一般,南宫一羽顿时一笑,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些细小管道乃是人为构筑而成的,目的就是为让这种子的根须延伸,看来破门有道了。 李蛰弦也看出了门道了,此时那些猴子已经登上了高台,四人退到了石碑后的墙壁边上,不过几人倒并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因为他们身后的墙壁正不断的出现细微的龟裂,犹如蛛网一般,眼看便要坍塌出一个人高的洞口来,终于,只听“咚”的一声,墙壁裂开,出现了一个洞口,而此时那些猴子也察觉到了不妙,嘶吼一声,加快速度而来,众人退入洞中,宫谱云眼尖,看那石碑大小正与洞口相符,便想抓来掩住洞口,当他手按到石碑上时,石碑却忽然向后一动,没待他使力,这石碑竟然自动而来,牢牢的挡住了入口,将黑猴子拦在了洞外。 随着石碑的关闭,洞里一片黑暗,只有夜明珠发出比方才更淡的光亮,南宫一羽忽然发觉到了一个变化,说道:在外面,火把还能使用,进到方才的石殿,火把的光亮不能及远,而到了这里,夜明珠的光芒也缩小了一半,莫不是越往里走,黑暗就越深?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蹊跷,然而此时后路断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去,没多久就进入一座石殿,面积不大,却有近五丈之高,光不能照尽,石殿正中竖立着一根石柱,两人高度,石柱四个方向各有一句朽骨,保持着双手抱肩的姿势,在这幽暗的光芒照射之下,显得颇为可怖。 这根柱子是干什么用的?宫谱云忍不住问道。 李蛰弦看了看这些枯骨,忽然间想起在梁宫太子府地下看到的那血祭场面,这些枯骨想必当年也是受到了何种残忍的刑罚,整个身躯都被浇筑进入了石柱之中,于是说道:应该是那时的巫术吧,在祭祀什么! 南宫一羽也点点头,说道:这些巫术在秦汉之时颇为兴盛,魏晋之后便渐渐消失,代之的则是西方传来的佛门之说,是以这墓中不见佛像,只有各种奇怪的祭礼,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已经过了最后一重门了,应该有什么好东西等着我们在! 宫谱云倒是想继续往前走,然而现实却不容乐观,除了他们方才进入的甬道之外,这间不大的石殿的其他三个方向,各有一扇门,将他们阻挡在了石殿之中,四个人分开打量了一下,四扇门都是一般材质,封闭紧密,旁边也找不到打开的机关,且每扇门上各有两行文字,其中北方的门上写道“一入此门,今生于此”,南方的门上写道“吾之后人,尽享于此”,东方的门上写道“取生之道,唯独此去”。 三道门上的话各不相同,显然留给了他们三个选择,李蛰弦首先说道:北门所书,今生于此,怕是预示着危险,进入后就再也无法离开了;南门上写的则明显的多,里面应该就是始皇留给后人的宝藏及神兵,用来复国的;东门更加简单了,就是出口,若是想要离开这里的话,直接从此出去就行了,不过我们此行乃是追踪王崇一而来,要在他的前面找到始皇留下的天书,若这么放弃离开,一开始还不如不来了! 南宫一羽点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全然认同,只听他道:李兄还漏掉了一些东西,北门暂不用说,里面必然连接着真正的始皇地宫,其中机关重重,危险无比,一旦进入,九死一生,然而始皇天书定然也在此门之后,南门上写的文字则有些蹊跷,李兄,你注意到没有,上面写的是尽享于此,而非尽用于此,要知道,根据始皇留给后人的卷轴所书,这里的宝藏乃是用来复国的,后人找到这里时,必然是皇朝到了危急关头,始皇何以用享字来说明,他怎么会允许后人在这里享用他的宝藏,而不是用之于国,以求复兴? 李蛰弦悚然一惊,问道:你觉得这门后是什么? 南宫一羽正言道:以始皇的智慧,我猜此门之后必然也是危险重重,但并不害及性命,毕竟上面写的太明显了,用了吾之后人,后人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误入此门,所以这门后应该是一处幻境,能让人醉生梦死,逍遥一生,却一生被困于此。 李蛰弦不解道:始皇留下宝藏是为后人复国,为何要如此对待后人? 南宫一羽摇摇头,说道:李兄或许不知,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虽然家门之中必然有败家之子,但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占据高位,只富贵尔,你想想,被始皇寄予厚望的后人,若是一到此地,就着急的寻找财富,而不是先找退路再谨慎而行,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成功复国,即便他有些聪明才智,能够破解之前的几重机关,与其将宝藏交与此人败落干净,还不如就让它与自己作伴! 李蛰弦轻轻一叹,南宫到底是天纵家族之人,自己对这所谓世家大族确实不够了解,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觉得十分有理,却听南宫又道:除此之外,这东门写的明白,取生之道,唯独此去,这一句着实暗含玄机,我们之前每过一门,后门必定关闭,若这三门也是如此的话,一旦进入就出不去了,再多的宝藏又有什么用!而取生之道与取胜之道音似,唯独二字也用的关键,与其他门区分开来了,若我想的没错的话,真正的宝藏及出路就在此门之后! 对于南宫的这番话,众人皆颇为信服,仅仅一字之差,便含有如此心机,不禁为始皇的一步千虑感到佩服,如今问题简单多了,如何开门再度成为了横亘在众人面前的鸿沟。众人又走了一遍这个石殿,长二十五步,宽二十步,墙壁是以坚硬的条石配以糯米建筑而成,刀插不入,严丝合缝,墙壁上没有类似于灯台这样的明显的开关,每一块条石都坚硬无比,不管是敲打还是锤击,只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显然并未暗藏玄机,众人一时无解,又将目光望向了南宫一羽,想让他以土系灵力查探一番石门,看是否有机关的线索。 南宫一羽当仁不让,但当他灵力注入到墙壁之后,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这墙壁倒并未阻隔灵力侵入,但是他却没料到这石壁竟然如此之后,如此密实,灵力钻入一丈距离之后,若再强行弹入,必然耗损灵台之力,而且也不知其有多深,南宫便放弃了查看,摇了摇头,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石殿正中的石柱,忽然计上心头,说道:墙壁的条石着实罕见,虽不能完全阻隔灵力透入,却也有些妨碍,开门的机关应该不在墙上,你们看这殿中的石柱,会不会不是什么祭礼,而是此门的开关了? 听他之言,众人顿时宛如醍醐灌顶一般觉悟过来,只听宫谱云说道:是啊,这殿里别无他物,四周空空,维度有这么一根奇怪的柱子,可不正是开门的机关么,而且你看这上面的四具枯骨面朝的方向,正好对着四扇门的位置! 宫谱云这么一说,众人不禁发现其说得着实有几分道理,这四具枯骨的方向并非完全朝向东西南北,而是向着三门及甬道的方向各有偏移,正好与之相对,如此看来,倒真的像是机关所在之处。 若这是机关,该如何使用?萧郎忽然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七章 众人失散 听到南宫示警,众人不再逃离,将火把插在地面,照亮了方圆五十步内的区域,四人倚背而战,南宫撑起了绿伞,宫谱云双掌交错,暗中结印,萧郎打开了刀匣,血月碎刃顿时凝聚,而李蛰弦因未曾携带丑木弓,便将乌鸣鸿刃祭出,又以血月梅影之术戒备。 此时阴风更盛,南宫方才所说的鬼哭神嚎也响了起来,这鬼啸之声比之阴风更让人难受,宛如剔骨钢刀一般,不断的割裂着他们的皮肤,宫谱云轻喝一声“陡崖壁立之术”,从地面生出一道土墙拦在了鬼啸传来的方向之上。 原以为多少也能挡住一些啸声的威力,但众人没想到的是,宫谱云忽然大叫一声,退出数步,吐出了一口乌血,支吾着说道:这这这,这啸声竟能追寻灵力痕迹,趁势侵入了气海之中,公子,不行了,须得尽快离开此地! 众人想不通宫谱云是如何受伤的,但他不可能作假,这下大家知道不可以秘术与之相抗,否则这厉鬼会沿着灵力施展的痕迹追溯而来,破坏剑客气海,南宫一羽从地上拔出火把,匆匆说道:先离开再说,看他何时现身! 好在这阴风及鬼啸只是让人不舒服,暂时并未对他们造成太大伤害,南宫一羽此时也不敢施展秘术了,众人继续向东而行,那阴风鬼啸如影随形,久久不曾现身,宫谱云暗自疗伤,渐渐恢复过来,幸好方才施展的只是防御之术,灵力运转并不激烈,若是攻击之术,想必那厉鬼反击的会更厉害。 呼的一声传来,带起了火把绿光一阵翩飞,李蛰弦倏然止步,乌鸣鸿刃一刀砍出,他这刀刃并非以寻常灵力施展,并不担心那厉鬼入侵他的气海,何况他还并无气海,而是以念力施展秘术。本相暗影与墨家灵气融合化身而成的乌鸣鸿刃一刀砍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黑影,但四周黑暗,看的并不清楚,李蛰弦恍惚觉得砍中了什么东西,但低头一看,地下空空如也,并无任何痕迹。 正在诧异之间,南宫大叫一声“小心身后”,李蛰弦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白面长发红舌头正舔向自己,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施展开轻身之术,一步千里,退到了众人之后,南宫一羽在前以纸伞相抗,那白面忽然吐出一个血红的东西,还未看清便已察觉恶臭,南宫不忍以纸伞相触,带着众人避开那物什。 绿光照耀之下,只见那被喷吐到地面的血红一团,忽然自己动了动,伸展开了身躯,众人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初生的胎儿,看着这一幕,本来心有不忍,暗暗为其悲叹的,但转眼之间,那胎儿就伸展开了,转过拳头大小的头颅,只见其赤瞳如血,满嘴獠牙,不似寻常婴儿,李蛰弦惊呼一声:这是胎死腹中的鬼婴,极为厉害,万万不可小视! 现实也果然如他所言,这个只有小臂大小的鬼婴速度不慢,小脚在地上踩出深厚的脚印,却又如同捣药杵一般迅疾,忽然间窜入半空,张大血口,便向他的脖子咬去,这般模样让李蛰弦生出了一个错觉,这莫不是之前王崇一在长安侯府施展出的鬼术么,难道那个白面就是王崇一? 那人当然不是,因为南宫、宫谱云及萧郎正与其艰难的搏斗着,这白面身高超过宫谱云,脖子其长无比,而舌头更是诡异异常,上面长着倒刺,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样,偶尔吐出什么东西,一阵阵恶臭便随之传来,这要是被其舔上一下,不仅带去一片皮肉,更是要长疮流脓,血肉腐烂。三人小心的应付着,不让其靠近,好在这白面虽然行踪飘逸,飘忽不定,但并不精通秘术,只以舌头过来袭击,只要躲过这灵蛇一般的舌吻,就浑然不惧。 倒是李蛰弦面对这鬼婴颇为头疼,它有着之前水池中的黑毛猴子一般的特性,寻常刀剑对其并无影响,连乌鸣鸿刃都无法在它身上留下痕迹,李蛰弦只能频频以步法相躲,直到后来,实在不堪其扰,终于施展开万钧黑天之术,以念力及业力之威,强行将其压迫碾杀,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肉泥! 李蛰弦倒吸了口气,对南宫他们说道:终于死了! 然而他话音落地,却无一人回应,他转过头去,只见方才还看见的三点绿光倏地一闪,顿时消失不见了,也不知忽然熄灭,还是方才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他叫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回应他,他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众人已然分开了。 李蛰弦首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这座如同荒野一般庞大的墓室,其实并非全然平滑整齐如石殿的地面一般,而是如同真正的山川,有着起伏不定的地势,此时他站立的地方就是一处搞不过三丈的小山丘,原本南宫等人就在山丘之下与那白面厉鬼对战,本来他时不时就能看到下面点点绿光,此时却再看不见了。 李蛰弦拿着火把小心的走了下来,在下面找了一圈,情况着实奇怪,他记得白面吐出鬼婴之时,地面有一摊血迹的,应该就在这附近,但现在却不见了,地面上也没有看到南宫他们脚印的痕迹,仿佛这里从来没人来过一般,连白面鬼也失去了踪影。 李蛰弦心中有些慌乱,在这样的寂静与黑暗之中,人难免会想很多,他强制要求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回想起曾经被关在岷山的石室以及鬼谷的咫尺一阁中的情景,与这其实也并无区别,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的,如今的关键在于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众人真的走散了,还是自己闯入了幻境之中,被幻境所困。 对于幻术,李蛰弦并不担忧,当初在梁宫之中与大师兄对决之时,机缘巧合之下,他知晓了一种只有自己方能施展的破除幻术的方法,就是以外念识施展乌鸣鸿刃向本体意识劈砍,这样笼罩自身意识的幻术灵力障壁便会破损,对自己也无伤害,刀势会化作灵力自然回归,但是这一次遇到的情况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刀势劈来,毫无影响,自然不会是幻术干扰了,自己当真与南宫他们走散了。 李蛰弦更加疑惑了,自己未曾离开过这座小丘,为何会与众人失散,难道是他们离开了此地么,似乎也不会,至少萧郎会招呼自己一声的,何况自己方才分明还感觉到他们附印的存在,仿佛在自己寻找他们一瞬间里,他们才消失的,想到此处,李蛰弦心中一动,不禁猜想到,难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他们去了另一个墓室了? 李蛰弦找了半天他们的踪迹,仍然一无所获,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眼下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去,只要找到始皇地宫所在的线索,相信南宫他们最终也会抵达那里,这么想着,李蛰弦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铲子、绳索、冥火尸虫都在,干粮也够十日之用,能够支撑他继续往下走下去了。静静的整理了一下走过的路线,当初在石室中进入的是东门,然后一路向东,只在九穴附近盘桓了一段时间,看样子,仍然需要继续向东走,方可打探到下一步的线索,这里无论如何也是地下,不会真正漫无边际,走到了尽头,便应该会有入口连接。 离开小丘,李蛰弦独自上路,这次他走的更加小心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若非地面的起伏以及土质的变化,在这忽然一块的黑暗之中,他几乎觉得自己未曾离开过原地,而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蹲下身来,他查看了下脚下的土地,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走的道路似乎比之前走过的平整多了,在附近看了一下,他顿时惊喜起来,原来这平整的区域宽不过两丈,却一直再向前延伸,就如同荒野中的驰道一般。李蛰弦顿时惊醒,或许真的找到了始皇地宫的线索了,秦始皇恐怕在地下为自己再造了一个天下,从荒野到皇宫,恐怕这驰道通向的就是地下的咸阳城,在那里,始皇仍然统治着这庞大的地下世界。 往前大约两里处,驰道断了,一条深达一丈的河道拦在了他的面前,里面黑幽幽的,绿光照耀之下,一阵波光粼粼,显然里面是有水迹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历经千年,这河水竟然不曾干涸,李蛰弦顿时想起第三道门后石殿中的水池,那里面有着无数的黑毛猴子,难道这条河里也有那些东西么! 想到此处,李蛰弦就不敢随意的涉水过河了,沿着河道上线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一座水桥,想了想,也是应该的,毕竟这里是始皇的陵墓,没人希望自己死后还被其他人打搅,这河道明显是为拦住盗墓者的脚步而挖掘的,自然不会设置水桥了。 若是河道不宽的话,本来可以直接跳过的,但是光不能及远,看不到河对面的情况,不知其宽,也不知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李蛰弦不敢冒然越过,只能拿出绳索及铁钩,准备架设简单的绳桥。 准备妥当,他用力抛出绳索,铁钩钩住了地面,拉了拉,还算结实,看这河宽不过三丈,顿时放下心来,将绳子固定在打入地面的木楔上,正准备踏绳而过时,忽然听到一声粗重的喘息,他赫然一惊,连忙戒备起来,正要循声搜索过去之时,只见身前的河道边忽然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臂来,他以为又是僵尸,连忙后退数步,没过多久,这人缓缓爬了上来,虽然他的身上满是浓黑如墨的泥水,但相貌仍然看得清晰,李蛰弦认出他的身份来,应该是专诸盟天狼组的那个光头和尚,自己曾经还与他在禅天塔外有过一战,是以记得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三十九章 咸阳迷宫 毒虫有千足,沾之即溃烂,蜈蚣行进途中便会在足下产卵,人不能察,所以万万不可让其近身,即便没有接触皮肤,在衣服上产卵也是极为危险的,据和尚之语,这蜈蚣成长极快,又以血肉为生,再小的蜈蚣也不能等闲视之。 本来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以火烧之,但偏偏这蜈蚣剧毒至极,一旦燃烧即便身死也会化作毒烟,李蛰弦倒是可以屏气达到半个多时辰,但是若是一味按此法走下去的话,怕是整个城池里都会弥漫毒烟,那是若无法从中逃脱的话,必然中毒,何况自己也并不懂得火系秘术,着实有些难堪。 思来想后,对于看见的毒虫只能一刀砍了,对于看不见的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不过李蛰弦相信,有外念识在前,有血月梅影之术勘察秋毫,那些毒虫也没那么容易近身的,想到这里,李蛰弦便不再犹豫,多耽误一刻钟,苏筱楼便会多一份危险,王崇一也离那天书更近一步,他绝不会任其发生。 终于李蛰弦还是按下了城门的开关,大门缓缓打开,为防有机关忽然出现,李蛰弦躲在了大门之外,过了片刻,没有见到毒箭射出,也没有断龙石砸下,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略微迟疑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当他走入城门的一刻,身后大门又缓缓关闭,想必这门口的地面必然有着另一机关,只消有重量压在这里大门便会关闭,李蛰弦暗赞一声,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缓缓往里走去。 说是城池,这里其实仍然只是一个巨大的墓室,穹顶虽高也有尽头,只是过于庞大,无法得窥全貌而已,入门之后是一条很长的甬道,李蛰弦知道这其中机关重重,是以走的很慢,幸好甬道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留有灯台的位置,里面不知是什么油脂,李蛰弦用火把试了一下,竟然当真点亮了,灯台瞬间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灯光连在一起,将甬道中的黑暗清除出去,李蛰弦心中并未松懈,反而暗暗有些不解,这地下当真奇怪,有些火能亮,有些却又不行,也不知什么在作祟。 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困难,这是一间圆形路口,除去自己来时的道路,竟然还分出了七条道路,加在一起便是八道,李蛰弦下意识的便察觉到这是八卦,八门之中应该只有一条是生门,其他门中必然会出现携带者千足蜈蚣的陶俑。对于八卦他并不陌生,鬼谷便是修习奇门遁甲,阴阳术数的世外之地,当年孙膑庞涓无一不是精通此道者,如今两位师兄对此也有涉猎,然而李蛰弦在鬼谷的这些年里,并无人教导他,虽然他看过咫尺一阁中的有关书籍,却仅能背诵,无法用之实践,着实可惜。 不过眼下只有八卦才能解决这道难题,他的识海中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书中的解释: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悦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背诵倒易,解释却难,李蛰弦能够倒背如流,但是这段文字却是不知何解,后面还有一段,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大抵是指八卦分别代指各个方位,剩下还有艮卦指东北,坎卦指北,乾卦指西北,兑卦指西方,坤卦指西南。 这八条通道分别代表着八个卦象,自己从正门而来,中国北高南低,皇帝向来是坐北向南,俯视天下的,所以正门应该是南门,自己从正门甬道而来,所以身后应该就是正南方的离卦,这样八卦就与八门对应起来了,只是哪条通道才是正确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蛰弦相信一定会有线索提示的,否则始皇也不会费尽心机的设计这样的机关,若要阻止盗墓者进入的话,直接将道路封死即可,他这么做,首先自然是惩罚盗墓者,但肯定也会留下一条生路给后世真正的智者,让自己与他进行一场时隔千年的较量,而这种较量,就是之后层出不穷的机关,看他有没有办法走到最后一步,找到自己的棺椁。 李蛰弦自认不是智者,但是却有着智者难以企及的能力,一是博览群书,只要看到一丝异状便可知晓其出处,二是识力惊人,以外念识可查任何痕迹,有此能力在身,李蛰弦相信只要线索在这石室之中,他必定能够找出。 他的目光首先就注意到了墓室正中的那块石碑上,从进入古墓至今,不管是第三门前的玉碑,还是水池殿中的石碑,亦或是陪葬坑孤坟上所立的木牌,几乎每条前行的线索斗鱼石碑相关,相信这里也不会例外,何况这空空的圆殿之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可疑之处。 等等,似乎也不尽然,这殿中附近的墙壁上都有灯火,是以李蛰弦看的清楚,这四壁虽然空空如也,但是这地面却是一环套一环,每环之中刻着各种图案,复杂多样。想起之前见过的那座石碑可以移动,李蛰弦情不自禁的推动起石碑来,然而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想一般,石碑并未动弹,他凝思细忖片刻,忽然拍了下头,暗道,怎么这么傻! 原来他注意到了,按照地面的图案痕迹,石碑没有滑动的轨道存在,自然无法推动,但实际并非没有移动的可能,只是不是笔直移动,而是原地转动,想到这里,他抓住石碑的两角,一手向左,一手向右,用力的扳动,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这石碑当真转动起来。一开始转动的还比较生涩,到后来,越来越顺,李蛰弦也渐渐发现了其中蹊跷,原来石碑转动之时,这地面上的圆环也开始绕着石碑转动,而圆环空间中的图案彼此组合,竟然形成了新的画面。 更奇妙的是,石碑转动三圈,内环转动一圈,转动五圈是,内二环转动一圈,转动七圈时,内三环转动一圈,转圈九圈时,最外环转动一圈,而当他再继续转动,忽然发现整个圆殿都开始转动,这时他方才察觉到,原来石室延伸出的八条甬道并非固定的,而是与其他墓室的甬道相连,当圆殿转动时,甬道连接错开,停下后,则又彼此连接,李蛰弦倏然醒悟,原来不只有这么一座石殿,彼此之间如同齿轮一般交错连接,一旦扳动石碑,则石室转动,原来的道路也开始变化,要想找到生门,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好在李蛰弦有被关在咫尺一阁六年的经历,孤独并不妨碍他,反而让他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研究破解之中,他相信建设机关之人一定留下了线索。首先就是石碑,上面虽然没有字迹,但并非真的没有文字留下,有可能是当初勾勒文字的朱砂脱落,也有可能不是写下的,而是凿刻的。李蛰弦抚摸着石碑,向来立碑者必题碑文,用来记述立碑原因,既然这碑乃是转动石室的开关,必然也会留下线索。 石碑上的痕迹很轻,手指的触感十分模糊,仅凭触摸很难感受,李蛰弦只能以外念识仔细勘察,最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原来石碑上当真被刻有文字,只是后来有人用黏土又将其抹上了,长年累月之下,黏土与石碑结合,几乎浑然一体,然而外念识却无孔不入,还是被他发觉了其中异状。 李蛰弦便沿着外念识感知的痕迹,以指力缓缓抹去时刻上的文字,只见上面留下了三行文字,应该就是使用这机关的线索了,只见上面写着“秋兰兮蘪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竟然是一首诗赋,李蛰弦反复看了三遍,终于从自己那庞大的识海之中找到这三句诗的出处,乃是屈原九歌中的少司命篇,若说名气,倒是着实不凡,毕竟乃是千古一大诗人屈原所赋,然而这一句诗如何是找到出路的线索,该如何解释才对了? 李蛰弦仔细回忆着整首诗赋,后面写道,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满首的语气词,与盛唐后的诗歌风格迥然不同,带着先秦时期典型的浪漫柔美风格,但在这墓室之中却显得极为奇怪,始皇为何要留下曾经的敌国之人的诗词了!李蛰弦反复背诵着这首诗赋,又慢慢联想起史书中与之相关的信息,他记得屈原因劝谏不成投水而死,而这少司命一诗记录的乃是南方楚国的祭祀盛况,首句为群巫合唱的迎神曲,想到这里,他仔细看了看地面各圆环之间的图案,仔细辨认之下,当真可看出兰草,荷叶,便应了后文中的荷衣蕙带一说了。 于是李蛰弦开始转动起石碑来,转到第五圈时,图案便完整了,依稀可见一个白衣人影手执兰草,腰佩蕙带的模样,正好对着一个通道,李蛰弦仍然迟疑着,他不敢相信,出路会这么简单就被他找到。 他仔细又想了想,若只是这图案的话,为何石碑只有前面三句,这三句乃是迎神的群巫所唱,与始皇帝有何关系,他为何要用这句话,以他俯瞰江山的雄姿,哪里会看得起这靡靡之音,此句透露的信息绝非那个图案。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对了,既然是迎神之语,迎的是什么神,想必以始皇帝看来,自己应该才是那个神,他从哪里来了,秦国在楚国西北,莫非预示着西北方,西北对应八卦中的乾卦,正好也与皇帝自命为天子相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十一章 再次入城 当众人察觉到脚下道路的异状时,李蛰弦的这种怀疑更深了,还是萧郎首先发觉的,在众人清除了上面的尘土之后,便知道了自己走上了一条修筑完整的驰道,与方才走过的如同荒野的地方迥然不同,众人一时惊讶无比,南宫一羽正要说什么时,李蛰弦却已跟他们解释说道:这是通往咸阳迷宫的驰道,前面还有一条护城河阻拦,快走吧! 其他三人闻言顿时一愣,不知之前还和他们一般如同没头苍蝇四处乱转,如何会知晓前面会有什么,然而当他们真的走到了护城河边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当真有一条黑水滔滔的护城河,没想到经过千年,这河水仍然没有干涸,宫谱云以为这是地下河,下意识的便往下面走去,想要捧点水来喝,毕竟不知要在这地宫呆上多久,多储备些水也是应该的。 然而李蛰弦却急忙抓起了他,宫谱云方才便看他不快了,此刻又见他阻拦自己,正要发怒之时,却见他指了指他旁边的地方,宫谱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比他还要粗壮的汉子正攀着河沿往上爬,最后一滚身,总算是上来了。 南宫一羽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句“专诸盟”,众人顿时一惊,这时再看却见他双腿之下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下大腿的两根白骨,不禁倒吸了口气,宫谱云联想到他是从河中爬出来的,不禁后怕,对李蛰弦的怨念则小了许多。 南宫知道专诸盟时跟着秦贞等人追踪王崇一而去的,既然他在这里,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太远,正要前去问什么的,却见李蛰弦眼中一片冷然,似乎对面前场景并不惊讶,顿时一阵讶然,忍不住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李兄,你见过这人? 李蛰弦并不瞒他,要想继续往下走去,就必须互相依赖,之后的路还必须仰仗他们,所以说道:说起来,我已见他两次从河中爬起过了,他知道的东西,我也听他说过了,要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至于此人,直接杀了就是了,也算是给他一个解脱! 众人一时不解,但南宫对他颇为信任,便对宫谱云使了个眼色,宫谱云会意,便拿出匕首走上前去,和尚刚刚喘匀了气,正想求救时却见宫谱云走来,脸上明显不善,登时便知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别杀我,我知道前面的机关,可以为你们带路! 宫谱云微微迟疑,回头又看了少主一眼,南宫见李蛰弦脸色不变,便点了下头,宫谱云见状,不再犹豫,一刀刺下,和尚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眼看他刀光闪下,初时的恐惧过去,接着便感到了解脱,或许这么死去也好,至少还有半具肉身! 众人如此相信李蛰弦,此时无论如何也必须给他们一个解释了,不待他们问起,李蛰弦便说道:这条护城河不是简单的河水,融合了水银,一旦沾染,浑身奇重无比,难以挣脱,除此之外,河水乃是从黄泉流出,这黄泉水腐蚀性极强,这和尚的双腿便是因此而溶化的,河中还有各种奇虫,喜好人的血肉,而河面上漂浮着浮尸,一旦闻到活人气息便会化作水鬼,将人往河底拽去,更可怕的是,一旦靠近这河水中央,便有阴风鬼啸袭来,比之先前我们所遇到更加厉害,可直接攻入剑客的气海之中,使人气海紊乱,无法自控,从而跌入河中—— 众人一时愕然,宫谱云正要说什么时,又被李蛰弦打断了,只听其说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何知晓,我直接回答你好了,因为这和尚我见过了,是他告诉我的,我还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之前已经两次经过这里了,第一次我背着和尚过去,最后他割断了我架在河上的绳桥,害我落入河中,第二次我直接杀了他,过了桥,然后进入了前面的迷城! 南宫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如何经历这些的? 李蛰弦摇摇头,虽然和尚的出现再次证实了先前经历过的事情的真实,然而他却仍然不知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幻境,面对南宫的问题,他无法将血月梅影之术的根底告之于他,所以梦境一说只能放在心底,此刻也只能说道:或许是中了幻术的原因吧! 回答的不详不尽,南宫也看出了他隐瞒了什么,然而这一路众人同行,他没有机会独自探秘,是以他也猜测不出就那么十息的时间,李蛰弦竟已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一切只能当做是这陵墓的谜团了。 在河上搭设了绳桥,李蛰弦仔细叮嘱了一遍,在绳上要小心阴风鬼啸,若不得以不要施展秘术,以防那阴风趁机侵入气海,说完,众人便一一走上绳桥。李蛰弦当仁不让走在最前,他步法精妙,又无气海,阴风拿他没柰何,过河之后,将火把插在地上,然后在岸边接应他们。萧郎紧随其后,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众人之中只有宫谱云或许会受到影响,毕竟他性格跳脱,体型庞大,兼之修习土系秘术,体重不轻,绳桥走的极为缓慢。到了河中,果然闻到阴风鬼啸,直入肺腑,让他禁不住一阵冷战,下意识的便想施展轻身之术,但那阴风察觉灵力痕迹,趁势随灵力攻入,作势便要搅乱他的气海,宫谱云一个重心不稳,便要跌下河中,顿时惊呼一声。 这时对岸却飘来一根绳子,绕住了他的腰腹,使劲一待,顿时便飞了过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原来李蛰弦早已预防着谁会落下,提前做好了准备。宫谱云倒在地上,脑中回想着李蛰弦方才讲述的河水的恐怖,方才差一点就着了道了,浑身一阵战栗,后怕不已。 李蛰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南宫一羽也过来了,其有晴空一羽之称,即便不施展轻身之术,步法也是极为精妙的,又是修炼体中难得一见的纯净之体,阴风鬼啸自动规避,自然不惧。众人等宫谱云恢复过来,便继续往下走去,很快大家就看见了前方黑暗中掩藏着更大更深的一片黑暗,便知那应该就是李蛰弦口中所称的咸阳迷城了,顿时对他未卜先知的能力更加惊奇了。 李蛰弦站住了,对他们说道:若是我之前经历的幻境是真实的话,这座地下的咸阳城是一个巨大的迷宫,里面会不时的出现一种陶俑,与史记中记载的相似,乃是秦皇为守卫自己的地宫所造,只是陶俑并不可怕,关键是这陶俑里布满了千足蜈蚣,一旦接触便会血肉溃烂,蜈蚣趁机在其中产卵,须臾便可孵化,食尽全身血肉,若是以火烧之的话,则会生出紫色毒烟,闻之即死!这一次是真实的,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李蛰弦提前警告了他们,最后一句话则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这一次着实凶险,自己或许再也不会昏迷过去,也再也不会清醒过来,一个不慎,众人皆会折损于此。 南宫一羽听他之言虽觉有异,但有过之前的经验,他也明说过曾有幻境遭遇,想必是因此有感而发,便没有细问,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进去吧,只是这门如何打开? 李蛰弦走到城门前,按下城门口的机关,大门缓缓洞开,李蛰弦回头对他们说道:一旦进入,甬道的地板会感知到人的重量,城门会再次关闭,里面没有打开的机关,想好了,进入了就没有了退路,据我之前经历的幻境,两次死于迷城之中,南宫,你身份尊贵,乃是天纵世家的嫡子,下一任的家主,确定要进去吗? 听他这么说起,南宫一羽倒真的有点迟疑,宫谱云则更加紧张,自己的性命无妨,若是公子折损在这里的话,南宫家也没有自己存活的地方了,眼巴巴的看着少主,就想听他说一句放弃的话来,然而南宫却打破了他的幻象,只听他道:都走到了这里,怎么也要看看最后的结果,若是身死的话,证明修炼不够,死了也无妨,进去吧! 连南宫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犹豫,李蛰弦心中还在想着之前在甬道中听到的哭声,他认定了那便是苏筱楼的声音,虽然后来有层出不穷的幻象干扰自己,但那哭声真实,并不似幻象中的朦胧声响,或许她真的就在这迷宫的某一处瑟瑟发抖,一想到这里,李蛰弦便忧惧不已。 众人依次走入城中,城门缓缓关闭,虽然已然知晓失去了退路,但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心中仍然咚的跳了一下,好在这里墙壁有灯台,白乎乎的凝固油脂,一点灯芯便发出拳头大的火苗,照的甬道一片通明,众人总算是看清楚了彼此的面孔,不禁呵呵一笑。 但当众人走到圆殿之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八个通道,意味着有八条不同的道路,而生门必然只有一条,剩下的七条道路即便能过去,也少不得要去几条人命,剐下一层人皮。 李蛰弦也不耽误时间,走到石碑之前,抹去石刻上的泥土,现出那三行文字,说道:线索就在这里,你们等等! 说着便开始转动起石碑来,地面的图案随之而动,不多时,便现出了佩戴荷衣蕙带的仙人图案,石碑也面朝着乾位的通道,李蛰弦将自己从线索中推断的结论与他们说了,最后又道:这条甬道没有陶俑出现,但最后却不知为何出现了一道道幻象,我也并非无法抵御,只是最后还是昏迷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十三章 意念分身 众人闻言,暗暗一惊,众人知晓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对前路一无所知,但片刻之后竟已了解这么多了,不禁暗暗称奇,宫谱云方才是唯一看到了他瞳孔中的变化的,暗中推测那应该是什么诡异的能看清黑暗的某种瞳术,见他没有解释这门瞳术,他便也没有戳破,跟在了李蛰弦的身后,小心的走入了石门之中。 那马上将军似乎怕光,四人共点着了六个火把,之前袭击李蛰弦的黑影便没有出现,当众人点亮了墙壁上的灯台之后,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悬崖与悬崖边上的石像,只见那将军凶神恶煞、满脸杀气的着实吓人。 南宫仔细看了看这座石像,只见他血脉坟起,如同虬结的树根,满脸血红,却又黑气缠绕,这般模样,在他印象中似乎只有一人,那便是一生经历七十余战从无败绩,杀尽百万人的战果杀神白起了,始皇筑起他的石像立在此地,似乎有震慑宵小止步于此的意思,倒也恰当。想到这里,南宫忍不住也想那石像摸去,因为这石材漆黑,如同金石一般,当手刚刚伸出,却被李蛰弦拽住了,只见他摇摇头,说道:小心,这石头可不一般,一旦触碰便会有黑火生出,瞬间便会焚至全身! 南宫顿时倒吸了口气,收回了手,退开了几步,又向李蛰弦问道:这里已经无路可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李蛰弦走到悬崖边上,拿起一根火把,向远处用力的一抛,火把飞出,带出了一线光亮,却迟迟不曾落地,众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看来这深渊着实是深啊,前路也不明晰,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何在这地下还会出现这么离奇的深渊,难道这里连接着地狱不成么? 终于火光在他们眼前消失,仅从方才火把飞过的痕迹,便可知晓这深渊至少有五十丈深,而悬崖对面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有多宽,李蛰弦不敢轻易攀爬,摇了摇头,盘腿坐在了原地,对他们说道:先休息一会儿,一路来都紧张兮兮的,眼下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先吃点东西喝口水再说! 众人也是无奈,只能如他一般开始进食,过了一会儿,众人还是不得不说到了前路的问题,宫谱云此时也忍不住问道:方才进门之前,你怎么知道后面是什么,我见你双瞳之上似乎有异,那是什么秘术? 双瞳之上?秘术?李蛰弦顿时一怔,他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的都只是梦境而已,如何会显示在瞳孔之上,还被人误以为秘术了,是以禁不住道:你看见什么了? 宫谱云便将方才看见的情况一说,众人顿时惊讶无比,若说是瞳术,李蛰弦并非明眸家族之人,以前也未表现出瞳术的天赋,以南宫之博闻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瞳术,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望向了他,李蛰弦此时也疑惑不解,面对众人的质疑,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李蛰弦想不通其中道理,却隐隐然察觉到了什么,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南宫一羽看得清楚,正是那本自己曾提出用绿伞交换的楞严经,此时见他翻阅起来,他目光一紧,心中若有所思。李蛰弦匆忙查阅,很快翻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页,只见经书上写道—— 阿难言:此了知心,既不知内,而能见外。如我思忖,潜伏根里,犹如有人,取琉璃碗,合其两眼。虽有物合,而不留碍,彼根随见,随即分别。然我觉了能知之心,不见内者,为在根故,分明瞩外无障碍者,潜根内故。 佛告阿难:如汝所言,潜根内者,犹如琉璃,彼人当以琉璃笼眼,当见山河,见琉璃否。如是,世尊,是人当以琉璃笼眼,实见琉璃。 佛告阿难:汝心若同琉璃合者,当见山河,何不见眼,若见眼者,眼即同境,不得成随。若不能见,云何说言此了知心。潜在根内,如琉璃合,是故。应知汝言觉了能知之心,潜伏根里,如琉璃合。 当他阅读这些经文之时,众人陷入了一股奇怪的肃穆氛围之中,而李蛰弦更加惊奇的是,他看到了一个人影从文中坐起,笔划化作了他的躯干和四肢,墨点成为了他的头颅,只听其念念有词,念着的正是李蛰弦翻阅的经文。 念完之后,这人影倏然从书中跳脱而出,来到了悬崖边上,李蛰弦也随他的动向望去,只见人影走入了半空之中,原本的深渊之上仿佛浮着一层透明的冰层,这人影竟然没有跌入渊底,但忽然有几道冒着绿光的鬼影从渊底窜出,向那经文中的人影抓去,那人影一脚踏出,脚底却无先前的哪曾透明冰层,顿时落入了渊底。 李蛰弦浑身一震,忽然发觉自己识海中的劫印不知何时已然逆向而转,血液中的业力正在缓缓逸出,他暗自惊骇,想起太湖幻境之中乌虱老鬼警告自己的那些话,连忙止住了劫印的转动,恢复转向。这时经文中的人影消失了,他抬起头来,只见三人都目光凛凛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问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宫谱云看看少主,南宫点点头,只听其说道:我们刚刚都看到了你瞳孔上的白影又出现了,你又施展了那秘术了? 又出现了?李蛰弦顿时一惊,但这时他却明白了一些,那白影应该与自己方才书中所见的人影有关,而这一切又与劫印逆转相关,他记得方才是看到了经文中七处征心第三处之时,显现而出的,莫非是自己的心识境界又提升了,达到了第三层根里念识了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匆匆回忆了一阵,心识第一层境乃身念识,以心在身内为破局关键,达到内视己身之境,因此自己发现了身内的朱獳,觉醒识海,为修习迷宫之术提供了基础,而第二层境乃外念识,自己在鬼谷咫尺一阁之中突破,因本相暗影传授的斩灵之术渐次修炼,以血迹混合斩灵后,终于修炼成功,更因此习得血月梅影之术,更是在与慕容霸一战中,领悟到外念斩灵之术,得以自保。 如今想来,心识第一层境界的突破乃是梦境使然,从自己梦到了一念寺惨剧后,便觉醒了念力,而第二层境界的突破则是血液使然,若非血液混合念力,外念只是分割出去的念力而已,无法与己相通,那时不知,但现在李蛰弦却是知道,这是其中的业力使然。而如今,先有荒野中遇到的梦境,后有经书中隐藏的人影与劫印逆转,似乎正是根里念识突破的证据,但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自己又该如何施展这一境界的念力了! 李蛰弦惶然,念力可借天下之力,身念识驾驭重力,外念识掌控识力,根里念识了,一念寺的和尚没说,因为尾生方丈一生也止步于第二层境界,从此之后,李蛰弦只能依靠自己领悟了。想到这里,回忆起了一念寺发生的一切,禁不住一声悲叹,看向三人,李蛰弦说道:这秘术说来奇怪,是在这墓中忽然习得了,我也正在摸索之中!说到这里,他见南宫正盯着他手中的楞严经,以为他发觉了什么,连忙将经书收起,又说道:还是继续找找吧,我看这路不会就这么断绝的! 这边悬崖并不大,前后三丈宽,左右也只有十几丈,其他地方一片黑幽幽的昏暗,深不可测的模样,众人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也没有找到一处线索,悬崖上不仅没有吊桥,连一根绳索也没有,根本没有落足之处。 李蛰弦想起方才那书中之影曾虚空而行的样子,仔细想了想,走到悬崖边上,腰上系了绳索让萧郎抓住,众人以为他是要攀下悬崖到下面查探,宫谱云禁不住提醒说道:这可有百丈深了,绳子可没那么长,万一底下是岩浆怎么办? 李蛰弦没有应他,一脚踏出,踩在了那影子走过的那处位置上,初踩下去,只觉得脚下空空,似乎就要跌入谷底,然而当他踏实之时,却觉得脚下一震,这虚空之上竟然当真有实地存在,李蛰弦顿时回过头去看向众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其他人更是惊讶不已,南宫走上前来,欣喜的说道:李兄,你是如何知道这虚空之上有道路存在的? 南宫以为这看似深渊的地方其实都是幻象,也准备走上来之时,李蛰弦连忙退了回来,拉住他,忙道:别,这地下是深渊,一步差错就悔之晚矣! 南宫闻言也是着实一惊,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能走的? 李蛰弦让他站在了自己方才踩实的位置,南宫感受到脚下的变化,这才知晓原来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这深渊当真是存在的,只是虚空之上不知什么东西凝成了实质,支撑起了自己的重量,不过他仍然有些不解,说道:脚下空空如也,是什么东西在支撑了?李兄,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蛰弦想了想,方才自己施展那秘术之时,他们都看见了自己瞳孔之上的变化,也知道自己未卜先知的本事,想要隐瞒怕是也瞒不住了,毕竟这件事情需要一个解释,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试出来的! 南宫顿时倒吸了口气,方才李蛰弦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中,虽然他们也奇怪为何他会提前知晓这墓中机关,但也只是猜测他从长安侯府或是从项烨秦贞那里听说的,此刻突然听他如此说道,不由大为震惊,宫谱云忍不住说道:李公子,你是说你能凝聚意念为分身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十五章 浴火方能重生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南宫一羽便在身后猛地一呼,随即便有一根藤蔓破空而出,揽住了李蛰弦的腰身,正在诧异之时,南宫一羽向身下使了个眼色,李蛰弦随即看去,诡异的绿光果然出现了,赫然便是之前所见的鬼影。 这鬼影带着一股摄人的寒气,甫一出现便让人浑身毛骨悚然,那幽幽的绿光仿佛林中窥视的恶狼之眼,只消看一眼,便感觉骇怕,尤其是李蛰弦知道这些鬼影并非实体,不管是秘术还是刀剑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而此时他们才走过这深渊不到十分之一的距离,若是继续前行,不管是对自身业力的消耗,还是前路的风险,无疑都变得难以估量,即便不愿意,李蛰弦略一沉思,便决断的说道:别往前走了,跟我回去! 众人也没有犹豫,那鬼影绿光现在才出现了一个,但是低头看去,谷底忽如同夏夜的树林一般,绿光似萤火虫一样慢慢开始蔓延,大家都知道那些绿光就是无数的鬼影,天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东西,只知道一旦被这鬼影附身,浑身几乎冻结成冰,连灵力施展都受到了限制。 李蛰弦一路行来之时,意念分身仍然占据着可站人的方位,因为这些分身乃意念形成,本身并无重量,可虚空悬浮,是以被他当做了方位印记,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靠近悬崖的方位,剩下的十六个方位也很快被他发现,终于当鬼影大潮如孔明灯一般浮上半空之时,众人终于跨上了悬崖,累倒在了地面上。 李蛰弦连忙控制劫印转向,所有业力内收,但即便如此,脑袋也如被巨锤砸过一般的沉重,双眼更是一片血污,连眼前的东西都看得不太清晰了。南宫见他这幅模样,也是颇为担忧,关心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现在要尽快找到出路,不然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南宫一羽何尝不知,只是方才利用分身寻路失败,眼下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正在这时,李蛰弦忽然“咦”了一声,在他血红的视界之中,深渊虚空之上浮现的点点绿光格外耀眼,然而此时,他却看到一道白影从那将军石像中飞出,分明就是那将军复活了,只见他手执长刀,骑在马上,奔向深渊上空,战马四蹄在虚空之上点过,将军手起刀落,一个个鬼影被他长刀砍中,分成了两半,绿光也熄灭了,而马上将军如入无人之境,纵横杀场,鬼影纷纷逃窜,最后白影奔向了远处,终于不见踪影。李蛰弦微微一怔,这时方才发现,原来悬崖边的石像旁还有一个自己的意念分身,只见他向自己微微一笑,随即也消失了,他略一思量,只记得这分身方才似乎对那刀身做了什么—— 李蛰弦顿时记起了自己入那石门之前的梦境,黑暗中的刀气、还有自己触摸刀身时燃起的黑火,难道这一切竟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么,李蛰弦顿时大叫一声,说道:机关在那石像身上,大家快来找找看! 宫谱云刚想过去,但陡然又想起李蛰弦方才说过的话,疑惑道:不是说这石像身上有危险么,一旦触摸便有黑火袭身—— 南宫匆匆道:用分身,你扭动一下长刀看看! 宫谱云闻言而动,施展开分身之术,用力的旋转了一下长刀,果然一阵黑火从刀身之上传来,瞬间就笼罩住了泥人分身,宫谱云的气海都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灼热,他忍住这传来的热气,又召唤出一个分身,继续推动这长刀。这兵器果然是活动的,当他将长刀从垂地的方向推动到扬入半空之时,一道气浪顿时从石像中炸开,众人连退数步,顿时便见这石像中飞出一个骑将白影,向着深渊上空窜去。 李蛰弦不顾身体疲倦,大喝一声道:跟上去,这白影的马脚落足之处就是能走的路!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机关竟然隐藏在了石像之中,但在刀身之上做了诡计,让人不敢接触,实际上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伎俩,果然是匠心独运,匪人听闻。虽然那白影速度惊人,然而众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几乎与白影同步,兔起鹘落之间,转眼就越过了百丈之远,然而却还未到头,唯一庆幸的是,白影过处果然可供立足,终于,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白影走过最后一步,当他们随之而至之时,脚下传来一股厚实的触感,众人便知已经跨越了深渊了,皆是暗暗松了口气。 南宫长叹了一声,说道: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过来了,之前我们当真是愚蠢至极,连累的李兄也大伤元气,你是如何想到机关在那里的? 李蛰弦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没什么,还是之前的经验,如那圆殿中的石碑一样,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尝试了,机关只能是在石像之上,而且,还有一个提示——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似乎看见了那白影跨越深渊之时,手执长刀不停的劈砍着那些绿光鬼影,如如杀场一般! 南宫不禁惊讶住了,这幅画面他是没有看到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想了想,他忽然说道:之前猜测过这石像上的将军乃是秦国的杀神白起,看来猜测没错,我想这深渊地下就是那些被他杀死之人的魂灵,被他占压在此,兴之所至便会大杀一番,始皇便利用手段,将自己的坟墓与这些魂灵葬身之处连接到了一起,将其作为一道机关以便断绝盗墓者的侵入。 萧郎听他说起杀神白起,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股殷羡的目光,杀人百万,这是何等雄风,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能有此壮举,不过他对这机关也颇为好奇,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禁不住问道:我一直想问下,在深渊之上,我们脚下踩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够支撑柱我们的重量? 这个问题其实也一直困扰着李蛰弦等人,不过当他看见那白影跃过之后,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个猜测,那些落脚处应该是杀神白起的魂灵发觉的,因为魂灵也是有重量的,而杀神白起即便身死,死后魂灵天不收地不灭,一直被他所杀死的鬼影所侵扰,是以便会化作白影前去杀戮,而这白影本身就是他魂灵的部分,若是落入谷底的话,想必即便是他也会魂灭,是以他发现了一些窍门。 其实这窍门在李蛰弦发现鬼影的时候便有所察觉了,他发现鬼影体内的绿光其实乃是一种火源,一般火源燃烧之时会有热量产生,而这热量会生出浮力,而这浮力便可承载人的重量。然而这鬼影却又有些不同,他们靠近时,寒气逼人,其体内虽有火源,却并无热量,李蛰弦本来觉得自己猜错了,但是当他看到白起魂灵所落足的地方厚,就知道自己没错,确实是鬼影体内的绿光支撑着他们的重量。 虽然那些绿火并无热量产生,但是李蛰弦知道灵气也可承载重力,因为他曾经便是倚靠自己奔跑时产生的灵气而施展轻身之术的,最开始,那些鬼影一直寂静的聚集在谷底,当鬼影达到一定数量之时,那里的绿火集中,便有大量的灵气浮起,最初,他们寻找的便是这样的区域。然而后来,由于他们的活人气息被鬼影察觉,是以它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动弹,原来灵气聚集之地便分散开去,再也无法承载他们的重量,当他们回到悬崖后,那些鬼影方才又重新聚集。 而那白影也是魂灵,自然能够轻易的感知到鬼影聚集之地,落足之地皆是灵气涌现之处,是以他们方才能够借助白影跃过的痕迹跨越了深渊。李蛰弦这么一说,众人倒觉得颇为有理,暗暗惊叹不已,没想到这秦始皇陵竟有如此巧妙的机关,不仅巧夺天工,更是匪人听闻,若非亲身经历,他们绝对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之地。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众人休息了片刻,渐渐恢复了体力,点亮火把,发现他们所呆的地方只是一座圆形的石台,石台前有一座两丈宽的石桥连接着对面巍峨的大山,石桥两侧挖凿了大约一指深的凹槽,里面黑幽幽的,像是油脂,李蛰弦尝试以火把点燃,那油脂上显然挥发着某种易燃的气体,火把靠近,顿时便燃烧了起来,接着整座石桥的两侧、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大山,火光燃烧起来,仿佛给它们镶嵌了一层红框一般,却也点亮了整个黑暗,让他们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除了方才走过的平台与石桥之外,这里几乎与对岸的悬崖一般,只不过宽广了一些,这侧的石墙上刻满了各种图案,尤其正中位置的墙面上雕刻了一个面目森然的巨面,看模样像似先秦时期的鬼怪。而这鬼怪的四周镶嵌着一个个恐怖的骷髅,形成了一面诡异的骷髅墙,这些尸骨即便死去多年,但是身上仍然带有一股腐败的臭气,南宫不禁厌恶似的皱皱眉,撑开绿伞,挡住了腐臭的靠近。 李蛰弦不禁有些好奇,这伞当真也是神奇,走到伞下便闻不到那臭味了,不知是何原理,不过眼下这并非是他要研究的,深渊这一侧又没了去路,众人再度被拦在了悬崖边上。 李蛰弦走了一圈,这里除了粗糙的石墙之外别无他物,是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墙壁中的巨面与那些骷髅上面,仔细一数,发现这骷髅共有五十四个,若是把这鬼怪的巨面也当做一个的话,则是五十五个,似乎正好对应了由河图洛书延伸而出的九宫图之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十七章 须以天眼视之 白影消失后,对面的人并没有过来,众人一时不解,南宫却说道:别担心,之前我们不也如此么,第一次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不知其用处,等他们尝试一下前面几步的位置后,便会知晓其秘密了! 听他如此说道,众人方才放心,事实果然也如他所言一般,白影紧接着又出现了,黑暗中随着白影而来的是点点火光,宛如夏夜流萤一般,不多时便到了面前,四人小心防备着,但见来人半大的个头,一副温婉的模样,顿时就放下心来,不是别人,正是周伯彦身旁的那个小书童岳麓生。周伯彦紧随其后,接着是风悠然,项烨殿后,然后就没有其他人了,李蛰弦微微一怔,似乎是少了一个人,忍不住问道:慕容游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问到这里,众人的神情不禁暗淡下来,风悠然尤其如此,其他人不好说,只能由他说道:半路失踪了…… 接着他便悠悠说起他们分别之后的经历,原来他们进入三岔口的那条道路之后,走了没多久,便发现绳子不够长了,但一直没有走到最后一个石殿中,当他们想往回走时,才走了两步便发现后路被阻,方才还一直存在的通道忽然间变成了厚实的土墙。这土墙之厚,仿佛他们之前并非从此路而来一般,天然便是如此,而且即便项烨以土系秘术摧毁也无法刨开后退的道路,除非抛下众人以土遁之术逃离。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有所担心,因为他的灵力无法查知这土墙的厚度,若是此路不通,无法回到之前的甬道,就这么让他一直在地下盲目施展土遁的话,即便能从地下汇聚灵气,但超过三日无法走出的话,仍然难逃窒息而死的悲剧。 众人顿时便知晓是遇到了鬼打墙了,而且这鬼打墙比之常人曾听闻的传说更加可怖,森然的土墙并非鬼气凝聚而成,也非鬼怪迷惑了众人的视觉,而是真正的凝聚出了土灵的实质,形成了真实的墙壁。之后,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着,每走一段距离他们都会查看一下,发现那堵厚墙如影随形一般,一直封闭这他们的退路,直到最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荒野。 李蛰弦他们知晓,那里就是他们也曾到过的陪葬坑,事实真是可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是经历了三重门中的玉碑门以及石殿里隐藏的最后一道五行之门后,再打开人体骷髅石柱机关选择了地宫之门后,方才千辛万苦的抵达陪葬坑荒野,而他们则只是选择了一条岔路便抵达了那里。这不禁让他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项烨早已知晓了这一切了,留给他们的乃是死路,若非自己拥有长安侯给予的白玉面具,怕是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被困死在了玉碑门前。 风悠然之后又说到了荒野中的详情,看来他们所处的位置与李蛰弦等人并不相同,那里并没有越人的陪葬坑,也没有怪异的文字,那里只有隐藏的沼泽与吹面而来的黄沙,沼泽之下传来腐败的血肉气息,气味之浓,相距几里就难以忍耐,走到近处一看,方才发觉竟是一个尸骨堆,沼泽之中满是腐烂的血肉器官与体液,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发酵,竟而形成了如此恶心的奇观。而那黄沙细微如末,吹面而来,宛如火炉中的铁屑一般灼人,若非有灵域护身,怕是个个身上都要烧出千疮百孔。最后众人好不容易发现一条荒野下隐藏的驰道,沿着驰道到了护城河边,接着便入了城,而慕容游就是在第一关中走入了八条通道中错误的一条,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周伯彦此时说道:其实说来也奇怪,八卦通道其实并不难解,一开始我便注意到了石碑上留下的楚辞,也看出了要转动石碑,拼出正确的仙人画像,然而慕容兄弟那时很奇怪,我们还在转动石碑寻找线索时,他便自己走入了一条通道里去了,等到我们找到诗赋中暗示的阴性符号,分清石碑阴阳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李蛰弦没提自己在他们之前以念力察觉石碑上的痕迹,擦去覆盖的灰土后才显示,是以他们才如此简单的看到上面的诗句,只是问道:他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众人不禁看向了风悠然,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应该是最了解的才对,众人都曾到过那个圆殿,只是呆在其中的话,并无任何危险,怎么看慕容游都不像是中了其中的机关,而是自己主动走入的,这就耐人寻味了。风悠然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注意到,那时盯着石碑上的文字,才一转头,游哥就在通道深处了! 项烨也点点头,说道:确实很突然,谁也没有看出征兆,他应该是施展轻身之术走进去的,速度着实迅疾,一阵风似地,我们都来不及! 周伯彦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也有些不解慕容游的异常,但似乎也对风悠然说的话有些怀疑,这二人从太湖远道而来,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想他们说的那么单纯,而此刻风悠然的举止神情并不十分慌张,仿佛预料到了慕容游的失踪一般,这让他暗暗有些担忧。 项烨此时又道:没想到你们还走在了我们之前,看来你们的机缘不小,你们是如何打开那第三扇石门的,又如何知晓那石像之中竟然藏着一个魂灵,竟然还能指明正确的路线? 李蛰弦简要的说了些,但对于玉碑门以及自己意念分身提前感知之事并没有说起,南宫记得入墓之前李蛰弦跟他说过的话,心领神会的也没说,而且对宫谱云使了个眼色,宫谱云也知晓其意,暗暗点了点头,至于萧郎,平时话都很少,在这里也是与李蛰弦最为亲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项烨也知道他的话并不详实,但至少也说明了一些,是以并没有追问,只是说起了眼下的困局。 南宫一羽将这一道难关的实情与他们说了,也告诉了他们目前的解决之法,只是当前那九宫数还无法对上,一时陷入了困境。 入此门者杀无赦?周伯彦冷冷一笑,说道:这始皇帝当真好大的口气,不过确实也符合他的性情,看来我们之前经历的关卡只是开胃菜而已,进入这道门之后,就要面对真正的难题了!若是九宫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乃是正解,如今以乾坤八卦方位确定了骷髅数的置放,剩下就是将它们按照隔绝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上了,你们试过这些移动那些部位吗,当真无法移动? 李蛰弦摇了摇头,这时宫谱云忽然说道:若是以我、少主以及项兄三人之力,应该可以在这墙壁上挖出九个一个一样的大洞,掘出其中的土块,然后再一一给塞回去! 南宫一羽摇了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就落了下乘,而且这里既然号称入此门者杀无赦,想来应该会有什么厉害的禁制,防止机关被人破坏,若是我们的解法出错,怕是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破解之法一定还是在这九宫术数之上,也许只是我们一时局限在移动上了,或许有其他的方法来解释这九宫数! 其他的办法!若是真那么容易想到,也不会被阻在这里这么久了,周伯彦等四人的到来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新的想法,项烨从祖上得来的信息在第三道门前也已经没有了用处,进入咸阳迷城之后,还是依靠周伯彦的智慧,方才走到了这里。 李蛰弦反反复复的思考着一路而来的经历,想要从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处获得灵感,但这一次却没有梦境提前到来,给予他新的提示,反而是项烨的念念有词忽然间惊醒了他,只听他念到“地宫冥物,须以天眼视之,天眼难求,鲛人可替,始皇踪迹,须以秦血祭之”时,他顿时惊醒,忍不住说道:对了,怎么忘记这个了! 众人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从怀中再次掏出了那枚长安侯给予的鲛人夜明珠,说道:地宫冥物,须以天眼视之,这夜明珠之前除了照亮之外并无用处,但既然是被王崇一如此看重的东西,想来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路而来,我们都没有看见什么冥物,如今想来,这冥物要么是冥器,要么是死尸,死尸我们见过,但并不需要夜明珠照明,我看这珠子定有他用! 李蛰弦说完,缓缓打开了装着夜明珠的木匣子,当他打开匣子的那一刻,顿时一阵耀眼的白光从盒中散开,连石桥上的火光都被这亮色比了下去,白光弥漫周围十几丈距离,仿佛一个小太阳一般,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宫谱云支吾着说道:这珠子在外面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亮过! 项烨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夜明珠,顿时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被王崇一偷走了么,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李蛰弦解释了一番,知道是长安侯秘密留下的另一枚,这才明白过来,李蛰弦拿着珠子走近了石墙,让光芒照在了那些骷髅之上,忽然一道反光让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之时却又看不到了。 他回过头去,紧张的问道:你们看见那道反光了吗? 南宫不解的摇摇头,宫谱云则问道:什么反光? 李蛰弦叹了口气,把夜明珠给到宫谱云手中,对他说道:你拿着它对着那些骷髅照,我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四十九章 水棺湿尸 本来周伯彦吃不准这棺材摆放在这里是何意思,考虑到这皇陵之中危险重重,是不想大家随意打开这具棺材的,但听宫谱云说起陪葬品,众人顿时欣喜神色,颇有跃跃欲试的兴致,一时也不好提出反对,只能扔他爬上了平台开启棺材。 开棺其实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盗墓者自始便有,流传至今,甚至都有正式的官职命名,被称为摸金校尉,是以开馆也是有讲究的,如东南角点灯,如佩带金丝手套,如天亮鸡鸣不摸金等,但众人都非精于此道之人,下墓已久,也不知如今到底什么时辰,是以一切从简。 这棺材顶上并无铆钉,而是滑动盖上的,只在一头设置了一个倒扣的开关,宫谱云扣开机关,棺盖顿时便可推动,其他人看一切顺利,也起了性质,纷纷跃上了石头,等待开棺的一幕。 宫谱云见状,暗暗施展开灵域,防止棺中含有什么致命的机关,随后便向下缓缓推开盖板,随着盖板渐渐滑落,一股着实恶心的腐臭气味传来,然后一具泡在黑水中浑身漆黑的腐尸落入众人眼中,他的尸体还包含肉质存在,皮肤却已然溶化,肌肉被黑肉浸泡太长时间,全身都化作了黑水一般的颜色,看上去着实可怕。 宫谱云见状也失去了在棺中搜摸冥器的兴致,这黑水实在有些恶心,看到这里他便想盖上棺盖,岂知这时里面的腐尸忽然睁开了眼睛,黑唇一张,顿时一根根如同面条一般的红线从中急速窜出,射向了围观诸人的脖颈。 这变化着实之快,也着实出人意料,每个人几乎都下意识的施展开了灵域,并向后一跃,而那丝丝红线失去了目标,在空中胡乱的飞舞,似乎已经有些发狂,不过好在它的长度有限,并不能无限延伸出来。 众人有些不解,宫谱云好奇的尝试了一下,从身后的背囊中拿出一块熟牛肉,远远的向那红线抛去,那红线似乎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顿时插入了肉中,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其吸食了干净,众人倒吸了口气,暗暗后怕,但也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原来这红线竟是这腐尸的口器啊! 既然已经知晓这东西透着邪气,就容留不得,萧郎一刀隔空斩过,刀气飞溅而出,然而那红线已然察觉,顿时又回到了腐尸口中,随即众人便见那腐尸从棺材中的黑水里缓缓坐起,诡异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又躺回了棺木之中。 众人顿时有些不解,宫谱云与项烨二人大着胆子重新登上了平台,以秘术防御在前,往棺材里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叫出声来:快来看,那具腐尸不见了,黑水也消失了,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洞穴,不好,这妖怪从里面跑了! 众人闻言也是有些疑惑,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棺材底下出现了一条诡异的通道,火把扫过,里面还有倾斜向下的阶梯,似乎是条出路,不过这通道是那腐尸消失的路径,众人不知那腐尸会不会中途跳出来,伸出那些恶心的血丝口器,是以并不敢就这么下去,何况这条路还臭的很。 暂且先不管这条通道,众人分开在山洞附近找了找,发现了两个新的洞口,幽深无比,但是这一次山洞中却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两个洞口及一条恶心的通道,必须从这三条出路中选择一条。 这里似乎与史书中记载的帝王墓穴迥然不同!周伯彦忽然说道:帝王陵墓都是有着礼制的约束,地宫的布局,椁室、陪葬坑、耳室、明堂等各种建筑自有其道,即便帝王也不能免俗,只是在形制上规模大一些而已!然而我们一路而来,见到的情况,显得这里并不像是一座陵墓—— 宫谱云忍不住反驳道:始皇帝嘛,皇帝自他为始,自然会有些不同,也是为了防止盗墓者干扰,毕竟这里埋葬了不少宝贝。 李蛰弦听周伯彦之语,心中不禁也有些想法,忽然说道:史书中记载始皇在巡游天下之时,半路死了,赵高秘不发丧,用咸鱼遮掩气味,送回咸阳下葬,大家有没有想过,按照我们一路而来的路径,这些人如何走过来的,尤其是方才那平台的动静,石桥已然垮塌,不复存在,若是他们也是这么走来的,那石桥怎么会还在? 项烨忍不住问道:你想说明什么,难道我们走错了路不成?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没有走错路,而是走的太对了,这条路是始皇帝专门给我们留下的,却并非他下葬时走的那条路! 南宫一羽此时也明白了过来,想起之前经历的那些关卡,顿时说道:你是说始皇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这些关卡是为了考验这个人的? 李蛰弦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否则方才不会出现驷马拉车,古籍中有言,天子驾六马,诸侯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这至少是迎接诸侯之礼,如此礼遇,难道不是等待后世之人么,至于为何等待就不得而知了!说到这里,李蛰弦不禁看向了项烨,此处诸人中,若会知道原因的,就只有项烨了,因为是他带领众人找到当初下墓的位置的。 项烨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顿时尴尬的一笑,说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了,之前也跟你们说过了,老祖宗只走到了第三道门之前,连门都没有打开,哪里知道这里的事情! 南宫一羽显然不会这么认为,在长安侯府集结的众人之中,秦贞乃始皇后人,她定然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众人都这么认为的,否则王崇一不会擒走她的弟弟,而项烨作为秦贞相交莫逆之人,若是不知道这墓中之事,怕是无人相信,何况项羽还是当初先入咸阳城之人,也是毁去始皇地面陵园之人,他应该也下来过。 南宫一羽自恃身份,自然不会首先发难,但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此地危险重重,浪费时间便是增加风险,于是给宫谱云使了个眼色,宫谱云会意,顿时走上前来,双手在身前结印,使的是土系防御秘术,似乎有动手的态势,只听其说道:项兄,到这里我还叫你一声兄弟,若你当真还要当这个兄弟的话,就实话实说,我们也不是针对你,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阻止王崇一,一是为了陵墓中的冥器,只要大家都是为此,一切都好说,但若是你故意引我们前来,是想将我们困在此地的话,那你就想错了,一打七,你觉得你有胜算么? 项烨闻言苦笑一声,说道:宫兄弟,你误解了,项某绝无此意—— 话还没说完,风悠然忽然在旁打断他说道:王崇一他们人了,为何我们一路而来都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他们走的是其他路,难道去的也是其他地宫吗?这里有第二座地宫? 我们倒是碰见了一个人,李蛰弦说道,是专诸盟天狼组的一个刺客,死在了护城河边,据说随行之人都陷在了咸阳迷城之中,他是唯一逃出来的一个,不过落入河中,仍然死了! 南宫一羽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专诸盟的刺客他是见到了的,然而他却并没有听他说起过城内之事,一切都是听李蛰弦说起的,虽然入城之后的事情印证了他的说法,然而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怀疑,他们这一路到底是不是真的与王崇一走的是同一条路,还是根本寻找的是不同的地宫!一切都要等待项烨的答案了!想到这里,他望向项烨,忍不住说道:还请项先生指点了,在场诸人都是有身份的,若是你占理的话,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南宫已经以先生相称了,显然不再愿意浪费时间,若此刻他再不识时务的话,恐怕下一刻他就会亲自动手,项烨也看出了此间氛围的变化,众人已经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即使李蛰弦也似乎并不相信他了,这时他方才意识到在场之人都是剑客,既然是剑客,自然以自我为中心,以性命为大事,谁也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的边缘。 终于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不过诸位也别误会,即便我说过了,对目前的处境而言,其实也并无帮助,只是讲古罢了! 众人说道:你只管说就是,有无帮助我们自会理清,那时也不怪罪于你就是! 项烨点了点头,于是说道:诸位都知晓自古皇帝号称为天子,其中夏商周三代之君自饶舜始,皆乃黄帝后裔,而秦乃周之诸侯,也可追史溯源至此,而黄帝乃上古天神,是以这些君主可谓名副其实的天神之子,他们经历了累世的功德善行,方为天下至尊,是以拥揽社稷、配享血食。然而汉代开国之君刘邦出身市井,并无此尊崇身份,称为天子着实不实,即便司马迁作《史记》之时,也颇为为难,只能将其定为天之降大任者。直到经历了汉代两百年文人心血,方才在左传中找到一处佐证,尧的后代中有名为刘累者,曾为夏代臣子,可为刘邦始祖,自此汉天子也有了天神血脉沿袭,至此之后,历代皇帝无不依此而行,为自己寻找天神根源,以正社稷正统,不过渐渐世人也越来越不相信这种说法了,甚至连黄帝的天神之位也怀疑起来,只承认其人帝之位,不认其神性,至于感生帝说便是后话了。 听到这里,宫谱云忍不住问道:何为感生帝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十一章 落入迷宫 宫谱云心中是倾向往那两个山洞方向走的,风悠然同样如此,毕竟这两条道路显得最正常,至少路是平的,好走一些,然而周伯彦却认为应该走那条棺材下的通道,因为这一条显得最为隐秘,暗暗透露着精心设计的痕迹,如之前经历过的关卡有相似之处。 众人有了分歧,李蛰弦也无法凭借自己统一众人意志,只有南宫,若是他有意的话,众人会卖天纵家族一个面子,但此刻他并不相信其他人,尤其是太湖慕容氏及楚国岳麓书院的人,是以并没有出面,反而说道:既然大家意见不同,就分开行事吧,风兄,周兄,你们先行! 风悠然顿时一怔,周伯彦也是讶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里明显他们弱势,弱势抱团或可凭借众人之力抵抗墓地陷阱,弱势分开,怕是凶多吉少,然而他们也看出了南宫的意思,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便没有与他多说,风周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有了默契,带着岳麓生,三人选择了一条山洞走去。 见到他们离开,南宫一羽又看向了李蛰弦与萧郎,李蛰弦顿时一笑,南宫也是一笑,李蛰弦顿时不知他是何意了,是也要自己选一条路离开了,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这时只听南宫说道:项烨与他们一同而来的! 这下李蛰弦懂了,他是担心风悠然他们与项烨已有勾结,眼下这墓穴里,只有他们这一路同行之人方才能够信任,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小心一些没错的,那些人我也不熟,他们来得有些蹊跷! 南宫一羽点点头:他们与我不同,长安传出皇陵消息时,我就在洛阳,然而那时他们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潭州,相距甚远,为何匆匆前来,着实让人疑惑! 确实有些让人疑惑,慕容游与风悠然到此,李蛰弦多少有些猜测,或许是听闻汴苏州城内自己与张韧逸之间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会前往汴梁,而五尺观外一战,或多或少会传出去一些,自然便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于是派他们前往长安打探一番。至于周伯彦,他则有些想不通了,这群书院钻研儒家学问的书生,何时对江湖事也这么热衷了的,莫非他们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李蛰弦猜不透便也没有再说,眼下四人仍然聚在一起,等待片刻,见周伯彦等人并未折返,便准备往另外一个山洞走去,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出这个山道,再次走进大溶洞之时,异变陡生,走在李蛰弦身旁的南宫、宫谱云、萧郎三人竟然都消失不见了,细看之下,方才发现,地面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三个地洞,他们如项烨一般,尽皆落入了洞中。 李蛰弦向洞中连连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这时也有些骇怕起来,这溶洞着实怪异,地面的坑洞陡然便出现了,吞噬人的时候竟未发出任何声响,他连忙又退回了来时的山洞中。等待片刻,仍然没有见到谁有重回这里的迹象,李蛰弦目光一紧,便想施展意念分身之术试探一番这些地洞通往何处,但他目光着处意念刚生,却察觉到溶洞另一侧,还未有人走入的山洞里,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连忙收起了试探的心思,静静的戒备着,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过来了。 脚步声刚刚抵达洞口,李蛰弦便将自己手中的火把飞快的掷去,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同时也借光源的转移,隐藏自己的形迹。火把没有落地,被来人接在了手中,本来李蛰弦猜想此人或是在八卦殿中走失了的慕容游,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来人他并不认识,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是王崇一的人! 阁下是谁?李蛰弦看到了对方唇间的笑意,知道了他已然发现了自己的位置,是以不再隐藏。 来人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怎么不先问问你的那些朋友去了何处? 你知道?李蛰弦忍不住说道,随即便醒悟到了什么,失声道:这地洞是你开启的? 果然不是太笨!来人说道,我乃尹默然,曾为梁国天痕剑庄的剑客,至于后来,你作为剑客,想必也应该听说过了,后来跟随了前蜀皇三子王崇一离开了剑庄,好在离开的早,如今梁国都已不存,天痕剑庄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李蛰弦终于知道此人的身份,他与王崇一一般,在江湖间并无什么好名,被人当做了王崇一的鹰犬,是以李蛰弦冷冷一笑,说道:如今你也没什么好日子,诸国暗客共同围剿,王崇一能不能走出这座古墓还不一定了! 尹默然顿时大笑,过了半天方才说道: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以为三皇子蛰伏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如今又为何重出江湖,你觉得长安侯府中那个什么姬无涯出现就能吓跑三皇子,实话告诉你,这次你们进入皇陵的所有人都会死,而等到三皇子离开这古墓之后,普天之下,再无一人可与他匹敌! 不对头,李蛰弦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想起,他是如何走到这里的,石桥已经毁了,平台就在洞外,王崇一他们不可能走到这里的,难道他们走的那条路可以直接来到这里,不对,若是如此的话,自己怎会在护城河边看到专诸盟的人! 尹默然似乎察觉到了李蛰弦的疑惑,忍不住说道:或许你在猜想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吧,哈哈,千年之间,无数人来此寻宝,从史籍中寻找蛛丝马迹以作参考,却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始皇的嫡脉存在,只有有他们在手,如何还找不到下墓的道路。不过咸阳地宫只有一座,走到了迷城之前,始皇的血脉也没了作用,之后便要靠着天算门弟子的本事了—— 说到这里,尹默然忽然奇怪地“啊”了一声,拍拍额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辛辛苦苦的追来了这里,原来是为了这个天算门的女徒弟,不过也难怪了,着实是个美人,若非是她,我们也走不到这里来!你想找到她么? 李蛰弦已然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乌鸣鸿刃落入手中,虽然黑暗掩盖了它的形迹,但是刀刃发出的嗡鸣以及其中蕴含的灵力已然惊动了尹默然,李蛰弦方才靠近他的身体,尹默然已然在胸前划出一抹寒光,一股森然的凉意袭上心头,李蛰弦连忙向后退开,尹默然匆匆向后一退,大声道:你不是要找那个天算门弟子么,她就在这溶洞地下的洞中,你听,你仔细听,是不是有她的哭声传来,怎地还不去找她,多耽误一分时间,就多一分危险,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之后尹默然向后匆匆退走,李蛰弦担心他是诱敌深入,并未追将过去,何况他提到了苏筱楼的下落,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仔细一听,溶洞中似乎真的传来了轻微的哭声,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是从一个地洞传来的,沉思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定,施展开万钧黑天之术护住周身,跳了下去。 李蛰弦刚一跳下,便察觉中计,尹默然出现的着实奇怪,说的话也极为奇怪,他没与自己交手,反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苏筱楼的身上,他想起其他人落入地洞时的蹊跷,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尹默然他是在拖延时间,王崇一应该就在那山洞前不远,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这行人的到来,便想办法困住自己,好让他们继续前行。 不过即便意识到自己中计,李蛰弦也并未后悔,苏筱楼也是受自己连累,方才会来长安,遭遇这一劫难,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她营救出来,当然即便没有这一渊源,仅仅只是为了当初在五尺观内大殿台阶前那个侧影的悲伤,也值得他为此拼尽全力。 李蛰弦施展开全身本事紧张的戒备着,然而事实却比他想象的安全的多,地洞内并未出现诡异的机关,更像是地鼠的洞穴一般,身下传来无尽的吸力,拉扯着他不断的滑落下去,直到最后从空中跌下,落在了地面上。 随着身体落下,一阵尘浪扑来,传来一股沉寂多年的孤旷之感,仿佛这地方与世隔绝了多年,格外的沧桑,李蛰弦咳嗽了两声,从口中吐出呛进去的灰尘,点燃火把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又进入了地下的甬道石室之中,前后左右各有一个出口,看样子这地方应该不小。 往前走了几步,地面满是尘灰,他只能尽量的安静的走动,避免尘浪涌起,心中暗暗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地这么多的灰尘!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簌簌”的声响,他警觉的回过头去一看,却见方才经过的甬道此时已被石墙遮挡住了,略微惊讶一番,顿时便醒悟了过来,原来这里竟然真是是一座迷宫,而这迷宫内的石墙正在不断的移动着,每一次移动,迷宫都会变换一次,要想从这里走出怕是比登天还难。 李蛰弦仍然保持着每走一步便在识海之中画下路径,方才自己走的是直线,而此刻只剩下两边的道路可供选择,以李蛰弦修炼过墨家的迷宫之术的经验,以及对迷宫布置的研究,知道以力破法是乃最快捷的途径,然而若是偏离原来的路线,一旦屈服于迷宫的变换,怕是就要永远被困于此。是以他在此犹豫了,思忖片刻,便决定坚持自己的方法,施展开万钧黑天之术,想要打破拦在面前的石墙。 然而当他的秘术冲刷到石墙之上时,无尽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被这墙壁吸收干净了一般,他再试了一次,仍然如此,顿时暗叫不妙,这里怕是与之前经历过的迷宫有着天壤之别,虽然没有机关阻拦前路,但是石墙却可吸纳灵力,任何秘术在此都毫无作用,要想离开这里,只能倚靠双脚,找到出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十三章 暧昧风情 苏筱楼闻言顿时脸红起来,本来她是没有这些讲究的,但前些日子日日与花蕊儿一起,见她行止温婉,坐立端庄,言谈雅致,忍不住随她学习了些宫廷礼仪,便如此自称了,此时见李蛰弦毫不客气的点破,顿时慌了神,好在他并不在自己眼前,看不到自己的惊慌失措与难堪,呢喃的解释说道:也不是啦,我是在道观里,也穿道袍,但也不是道士,可你见过有女道士吗? 见她改回了自称,李蛰弦这才听着舒服了些,但仍然揶揄的说道:见过,当然见过,你不就是么? 过去二人相交之时,举动有礼,言谈也只是浅尝辄止,从未如此熟悉的调笑,或许是因为同处困境的原因,也或许是相近却并不相见的距离给了二人大胆言语的安全感,说出这样的话,李蛰弦虽觉得有些放肆,但心中却感到一阵温暖,仿佛是与茗惜聊天一般。而苏筱楼何尝不是如此,常年独居在观中,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说过的话更是可以少之又少,何时有人如此调戏过自己,此时听到李蛰弦的揶揄,她感到的不是羞怒,反而也是一阵温馨,但又忍不住害羞的急道:哪里,都说了不是了,不理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要想不理他也是极难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故人,如何能够放过,李蛰弦也知道如今的困境,不再与她调笑,而是想办法与她相见,二人说了说彼此的见解与分析,听到李蛰弦辨别出了石墙移动的四种规律,苏筱楼也是惊奇不已,结合她方才对迷宫路线的推理,对他说道:其实并非四种变化,你方才沿路向左,放弃了其他两路的查探,若也经历一遍的话,应该会发现其他八种变化,加在一起便是十二种——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非也,沿路向左的路线只有四种变化,我试过了,再去就变成了第一种! 苏筱楼显然对此迷宫的研究比李蛰弦要深,只听其解释说道:你每次走过的路线都在变化,如果没有同时行走的话,在这个没有东西南北方位之分的迷宫里,你无法确定是否沿着之前的道路,而且沿路向左,你所经过的路线必然很短,无法以之判断规律,但你若是看到岔路不走的话,最后甚至走不回原地了,所以我猜想,只是沿着一个方向走的话,必然很快就能回到原地,却永远无法走出一个回字,若走出回字,则至少有十二种变化,而回字彼此相交,其变化组合更是无穷无尽,李公子,看来我们是走不出去了的! 李蛰弦闻言心中顿时一暗,但联想到之前经历过的关卡,他却不相信这里是个死地,已经沦落到这里,又无别的机关出现,始皇既然布置了这么一个所在,必然存在一线之机,或许还有什么规律自己没有察觉,只要找出来就一定能够出去,而此刻,他应该想办法见到苏筱楼,合二人之力共同破解此局。 察觉到苏筱楼语气的变化,李蛰弦知道她有些丧失信心了,而如今信心方才是他们走出这里的关键,他连忙大气的说道:苏姑娘,别担心,前面那么多机关都被你破解了,这里如何难得到你,你可是指算天的徒弟,老道士可是在天上看着你了,千年之前的人的智慧,如何能与千年后的人相比,你别担心,现在我们沿着这堵墙而行,看看能不能相见? 苏筱楼闻言,顿时恢复了一丝生气,点点头,便与李蛰弦贴着石墙一步步往同一方向踱去,每隔几步便招呼一声,看看是否有远离的趋势,走了十几步后,发现二人仍然贴着墙在,这才放下心来。本来以为要花费很久的功夫或许才有一丝见面的可能,毕竟二人都已感觉到这座迷宫的恢弘磅礴,然而却未曾料到,等二人走出二十来步的时候,便发现了通道的转角处便是这段石墙的尽头,二人同时探出脑袋,李蛰弦顿时便看到了苏筱楼白皙的面靥上不小心弄上的两道灰痕,与她流下的眼泪混合在一起,如同花猫一般,然而即使如同花猫,但那水汪汪的眼睛宛如桃花,眼尾略微上翘,显得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一丝魅惑天成的媚意。 若是风月场所的女子,这媚意便会显得轻佻浪荡,然而偏偏出现在了一个性格单纯自幼生长于道观的女道士身上,这抹胭脂水便剔除了杂质,变得纯净天然,不禁让人感叹自然之造化,也难怪指算天会给她取一个媚娘的闺名了。 苏筱楼也没料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见面了,原来不见面时还能无所顾忌的说出一些话,但此刻倏然见面,回想起方才说过的话,不禁霞飞双颊,羞涩的低了低头,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暧昧弥漫了二人之间,李蛰弦本来还不觉得什么不妥,但苏筱楼这蔷薇花般的羞涩让他猝不及防,仿佛他做了什么羞人的举动一般,他只能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过了半天方才说道:苏姑娘,你们之前是怎么过来的,为何一路上没有看到你们的行迹了? 听他说起此事,苏筱楼顿时眉间一震,回想之前在古墓下的经历,她既有心惊胆颤,也有得意自傲,但此时就这么站在拐角处,着实有些古怪,便走到了一边的墙角屈膝坐下,这才说道:王崇一是从一个山洞下墓的,来之前被他蒙住了眼睛,虽然不知是哪一座山,但应该是在长安城北,那里北方极盛,山洞里道路曲折,若是不知路线,怕是会在山中迷路,这山洞深处有一个极深的地洞,墙壁上搭设有栈道向下延伸,应该是王崇一他们很早便搭设好的,不过到了后面,栈道便没了,应该是地洞太深,已经无法继续搭建了,不过以绳索下去,仍然到达了地洞底部,那里就已经是皇陵深处了! 李蛰弦听着,也缓缓坐到了苏筱楼的身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靠在了她的肩旁,苏筱楼顿时电击般的缩了缩,又继续说道:那里是一个十分广阔的地方,北方似乎从那地洞下来,连地面都冻住了,地面留有一些尸体,冻得硬硬的,我从中看出了一丝诡异,辨认出那地方应该是一处陪葬坑,许多冻土都是血肉冰冻而成的,长年累月的叠加在一起,踩上去之后,心底总觉得心悸,后来听王崇一他们不小心透露出来的话,那个地方似乎叫做八荒六合陪葬坑,地下殉葬之人怕是有上万之多,不过那里倒是没什么危险,真正危险的是那座地下的咸阳城,第一关是八卦阴阳路,须旋转石碑来找到正确的道路,这一关其实也不难,地下的图案与阴阳划分十分明显,我以罗盘定下方位与阴阳,便过了! 听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阵惊奇,忍不住问道:你没看到石碑上留下的字么? 苏筱楼呆呆的摇摇头,反问道:上面有字么? 李蛰弦顿时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反复试探方才分析出碑文的含义,而苏筱楼竟然直接以罗盘便判断出了正确的道路,看来当真是术业有专攻,这天算一门着实有些本事,不过他更想听到的是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王崇一是如何跨过深谷,来到他们头顶上那个地洞的。 接着苏筱楼又说道:离开八卦阴阳路之后,会穿过一个四路岔口,每条通道之中皆暗藏着奇异的幻境,只是这幻境威力不大,之后便穿过一个石门,到达悬崖边—— 一直听到这里,他们所走过的道路还是与李蛰弦等人一般,然而接下来却有些不同了,只听其又道:石门之后便是悬崖峭壁,门外只有一尺宽的阶梯,而且并不连续,我观察了许久方才知晓那竟是野史之中记载,庄子留下迷踪悬魂梯,与二十八星宿图有关,这悬魂梯古怪之极,看似虚空的地方,其实也可负重,而有些明明存在的阶梯,当你踏上之时却会消失;还是王崇一拿出夜明珠后,方才在山壁上发现暗藏些反光的石头,呈现的正是星宿图方位,以此作为依据,方才走过了那个悬崖,到达一处平台之上,而那里正好有一个山洞,通往了这迷宫的上方! 李蛰弦暗暗点头,看来来此的路径并非只有一条,王崇一所走的倒是简单些,不像他们首先须先破解跨过悬崖的方法,还要根据山壁上的骷髅找出夜明珠放置的位置,才催动平台移动到了这里。等等,似乎有些不对,李蛰弦忽然一惊,顿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记得那有幻境的四条通道最后仍然合而为一,只有一条出路,为何他们打开石门之后会是悬崖阶梯,而他们打开后见到的却是白起石像? 李蛰弦提起的时候,苏筱楼也是震惊不已,秀眉微蹙,疑惑不解的眨着眼睛,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向李蛰弦问道:那你知道这迷宫的石墙为何会移动吗? 石墙移动?李蛰弦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在他落入之时还曾想过,但见多了之后便觉得见怪不怪了,但此时再度想来,不禁觉得惊奇,是啊,这石墙哪里得来的动力,能够不断的移动? 苏筱楼见他不语,便说道:我也是有一个猜想,还记得刚才跟你说过的进入皇陵时,进入的那个山洞吗,一路下来,北方竟然钻入了山洞之中,往地下而来,所以我便猜想,会不会这整个墓地都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受这风力催动,方才不断的移动变化,如我们经过的八卦阴阳路,甚至经过的那个幻境通道,为何我们的出口不同? 为何?李蛰弦禁不住问道。 苏筱楼见他的目光痴痴的看着自己,虽然知道他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却仍然不免有些误会,当做了深情的凝望,俏脸一红,说道:或许那整个通道在山中也不断的移动着,我们进入时,它刚好移动到一个石门,等到你们进入时,又转动到了另外一个石门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十五章 找到周伯彦 二人说了会儿话,发现曾经竟有这么一段联系,虽然淡薄,却也多少算是一个小缘分,苏筱楼的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安慰,想起那日与他初见之时的情景,书桌上自己画下的图画,冥冥之中,自己似乎与眼前这个人联系到了一起,而此刻更是与其共陷囹圄,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休息了一段时间,李蛰弦看她的心情好了些,便准备继续往前走去,毕竟随身携带的干粮及水都不够了,虽然剑客依靠灵力或多或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但这样坐以待毙的话,终究是个死字,苏筱楼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站起了身,就在此时,安静的通道远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阵跫响,在那黑暗之中宛如锁魂的恶鬼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苏筱楼到底是个女子,自然害怕的贴近了李蛰弦的身体,藏在了他的身后,李蛰弦感受到身后的温暖以及苏筱楼起伏的波涛温润之感,顿时心潮澎湃,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激动,紧张的戒备起来,等待那脚步声的临近。 没过多久,声音逐渐清晰,先是看到了一道火光,随即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那人见到这里的亮光也是十分惊奇,戒备着缓缓走近,待看到对方的面孔之后,方才松了口气,李蛰弦走近说道:周兄,怎么你也到了这里? 来人正是岳麓书院的周伯彦,不过只有他一个人,不仅与他一路的风悠然不见踪影,就连如影随行的小书童岳麓生也没有跟来,看来他的经历也苦不堪言。 周伯彦与李蛰弦淡淡的叙了叙旧,毕竟有了之前在山洞中的分歧,彼此心中也有了些芥蒂,无法如之前那般交浅言深了,李蛰弦问了他来此的经历,周伯彦方才说明,自他们进入那洞之后不久,便发现了山洞深处没了去路,只好回来,却不见了李蛰弦等人的踪影,他们以为他们沿棺材下的阶梯下去了,便准备跟上去汇合,然而还没靠近那处平台,便落入了地面的洞中,陷入了这个迷宫。 周伯彦又问起他们的经历,李蛰弦便把遇到尹默然的事情说了,二人不禁一阵唏嘘,说完之后,周伯彦这才看到李蛰弦身后的人,禁不住惊奇的问道:这位姑娘是——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苏筱楼的脸庞从李蛰弦的身后缓缓探出,话说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娇丽,苏筱楼本来就是魅惑天成、倾国倾城之色,如今又带着一丝未曾消褪的羞涩,与孤身陷于此的楚楚可怜,更加令人一见倾心,即便脸上的灰尘与泪痕遮挡了几分倾城之色,怕是周伯彦也会惊讶的走不动路了。 但即便如此,周伯彦也是满眼痴迷之色,李蛰弦心中隐有不愉,转过头去,蛮横的将苏筱楼脸上的尘土又摸了摸,略微遮住了几分颜色,这才转身对周伯彦说道:苏姑娘是我大师兄表妹,也可说是我的表妹,乃是指算天唯一的徒弟,被王崇一抓来了此地,也是不久之前方才找到了她。 周伯彦“啊”了一声,对于指算天他也是颇为尊敬的,是以对苏筱楼拱了拱手,苏筱楼则微微欠身回礼,又转过头去看着李蛰弦,心中惊疑不止:什么时候自己成为了他的表妹了? 李蛰弦问起周伯彦如何走到这里的,竟从他的口中听闻看到了墙壁上他们留下的痕迹,然后就循着标记而来,李蛰弦与苏筱楼对望一眼,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回头向后望去,二人记得那些痕迹分明是刻画在他们身后的通道中,如何会在他们前面的道路中涌现! 周伯彦看出他们眼中的惊讶,忍不住问起,李蛰弦与他一说,他也是愣在了原地,疑惑道:莫非你们刚才绕了一个大圈?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会,我有记下路线,虽然走过的道路也有曲折,但始终沿着一个方向而行的! 方向?周伯彦忽然讽刺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他勘定墓穴位置时用过的罗盘,说道:你看我这罗盘便知道了! 李蛰弦二人闻言看去,只见铜盘上的磁针此时正不断的转着圆圈,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周伯彦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墙壁极为特殊,我试过了,不仅能够吸纳灵力,而且坚硬无比,其中含有特殊的物质,对罗盘也有影响,我想或许对我们的意识也有影响,让我们失去对方位的判断,你们以为走过的路线,其实仍然只是转着圈子,不然我也无法走到这里! 对意识的影响,莫非是幻术么?李蛰弦经周伯彦提醒,猛地一惊,若此地存在幻境的话,与迷宫相结合,离开的机会就更小了。想到这里,李蛰弦心意一动,眼前意念分身倏然出现,却只有他能够看见,分身一手探出,乌鸣鸿刃猝然出现,接着便猛地向李蛰弦本尊挥来,直入识海,黑光闪过,乌鸣鸿刃没体而入,李蛰弦微微一震,随即眼前一阵清明。 身边二人明显察觉到李蛰弦的变化,忍不住问起,李蛰弦徘徊四顾,四周的迷宫似乎陡然间变了方位,石墙从清晰变得模糊,如同真实消散,也如石墙变换,顿时他倒吸了口气,对周伯彦说道:果然如周兄所料,这迷宫之中确实存在着幻术,只要行走其间,看多了这迷宫变换,幻术就润物细无声的缓慢渗透进来,在你未曾察觉之下,已然深陷其中,难怪方才以为走过的路在后方,其实我们方才仍然只是绕了个圈子。 周伯彦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着石墙闭目养神起来,说话的语气与以前的笃定迥然不同,显得格外萧索,只听其言道:别费劲了,还是想想怎么死的好看一些吧,这座迷宫变化之复杂,已然远超人力所能辨别的极限了,除非有那一力破十会的法门,能将这所有的石墙全部推倒,否则不要想走出去了! 李蛰弦看他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周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算了,我就不啰嗦,直接问了,你岳麓书院向来一心向学,对江湖之事并不热衷,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听说当初灵隐剑庄庄试之时,你离开过岳麓山,这次你为何会到长安来,难道也是想要争夺那鬼书,还是你与王崇一有着深仇大恨? 周伯彦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想必这也是之前你们敌视周某的原因? 李蛰弦轻轻点头,周伯彦微微颔首:这也难怪,岳麓山的人虽然并不热衷江湖事,但是实力却不可小觑,能引起你们的重视也是周某的荣幸,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来此是为了始皇留下的那些陪葬品! 陪葬品?李蛰弦顿时奇道:你也对金玉之物有意,还是为那鬼书? 周伯彦颇为不屑的摇摇头,说道:非也,金玉之物或许对凡夫俗子有着莫大的诱惑,鬼书或许对剑客有些作用,然而岳麓山之人志不在此,我是为了先秦遗留下来的那些珍本古籍而来的! 先秦珍本古籍?李蛰弦有所不解的问道:据说始皇焚书坑儒不是一把火都烧了么,只留下了法家的书籍,你在这里能够找到什么? 周伯彦如今已然心有死志,是以并不隐瞒,说道:先秦时期百家争鸣,诞生了无数智慧之士,学问之盛甚至超越今日,从这古墓的机关我们便可看出当初墨家机关术的厉害,除墨家之外,道家、阴阳家、儒家、医家甚至于农家、杂家,都有无数精华学说传世,始皇作为千古一帝,如何会烧掉这些宝贝,他只是不想让六国后人及寻常百姓得到这些书籍,从而威胁到了后世江山,是以将其都带入了墓中,留给自己的后人,可惜我们没有在墓下找到项兄口中说的宝藏室,走这一趟着实鲁莽了,唉! 李蛰弦听他之语,暗暗有些敬佩,看来岳麓山之人着实是纯真之辈,一心只求继往圣绝学,对于问鼎天下并无野心,这样也好,既然周伯彦没有这样的心思,之后为夺鬼书也少了些矛盾,是以李蛰弦安慰说道:别消沉,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了,既然是迷宫,必定会有破解之法,我们这里有指算天的徒弟,总会解开的! 周伯彦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并不相信,但说出心中隐藏的话,稍稍有些安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是干坐着,还是干走着? 李蛰弦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徘徊走了几步之后,没有再去思考这些石墙的变化规律,而是忽然想起了鬼谷谷口的那个金戈铁马的战阵迷宫,若是将石墙比作那些奔行中的战士,这座迷宫与那战阵似乎有相似之处。当初那战阵骑兵,飞速疾行,若非自己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延缓战阵运行,怕是已死在了骑兵刀下,如今这迷宫的关键之处在于石墙的移动,若是自己能在所有石墙移动之前离开此地的话,或许能够找到出口,关键就在于延缓时间的流逝,有意念分身之术,他的速度可跟上意识运行的速度,不过苏筱楼与周伯彦怕是跟不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面色不断的变化,看的身旁二人暗暗心惊,不知他在思考着什么,周伯彦心中打鼓,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什么,着急的说道:夜明珠,夜明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十七章 十二地支显真迹 李蛰弦是无法将自己独特的心识秘术告之众人的,是以那向自己一刀劈下的破妄解幻之法更无法明言,只能说道:说是幻术也可说并非幻术,此地颇为奇特,封闭黑暗,加上不断变换的迷宫,不仅会让人心中生出压抑之感,也会让人失去对方位的判断,当你拐过几个拐角之后,哪里还能分清石墙来自于何处了! 周宫二人闻言,虽然其未曾说明这如何察觉到幻术的原因,但这番解释却是让人心领神会,深以为然,此时苏筱楼陡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黑暗处,忽然说道:我算出来了! 众人顿时一震,齐齐望向苏筱楼,却见她即便柔嫩的面庞被灰尘玷污,仍然无法掩盖她此时绽放的芳华,这并非形容的她容颜之美,而是此刻自信的言语和神情散发出让人动容的智慧之美,众人连忙询问她最终的结果,只听她缓缓的说道:我先解释一下,是不是对的,还不一定了! 众人知晓她是谦虚,便等着她继续说明,苏筱楼微微一笑,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时多了一丝羞赧,显得愈发容光焕发,她说道:方才已然提过,根据已见过的石墙上的文字,大致推测出了这座迷宫中石墙的数量,共有阴阳文字石墙共二百八十八道,每十二道石墙组成三重口字型围墙,形成内部五道回字形通道,这样的回字共有十二组,所有的石墙都在不断的变化着,若是看不穿这一切的话,走到死的那一刻,我们都无法走出一组回字迷宫,更无法出去了。 那该如何是好?宫谱云问道。 苏筱楼甜甜一笑,继续说起:十二道石墙以十二地支区分,其中其实也暗含规律,阴文石墙的变化是以子丑演卯依次移动,而阳文石墙则恰恰相反,另外十二组回字形迷宫里,石墙移动的起始也是不同的,但整体也对应着子丑演卯的顺序,我们只需分辨出所处迷宫内石墙移动的起始是哪一道,便可掌握整座迷宫全局的变化规律,从而找到离开的道路了! 如此说来,苏姑娘你已掌握了这其中的规律了么?周伯彦忍不住惊叹道。 苏筱楼笑靥如花,一扫之前的颓唐,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方才其实已经走遍了一组回字形迷宫,我记载了全部石墙上的文字,我在地面上对应的画一下,大家看了之后就应该明白些了! 说着,苏筱楼便蹲在了地面,以指作画,划出了这组由二十四道石墙组成的迷宫,并以地支名称一一命名每一道石墙,说道:在石墙没有移动之时,这一组迷宫就是由两个回字组合而成。当第一道石墙移动之时,该组迷宫全部的石墙都会开始移动,而当它们移动到最开始的位置之时,第二组迷宫则开始相应移动起来,依此类推,直到第十二组石墙移动完毕回归原位,第一组迷宫正好从原位开始移动,十二组迷宫始终处于交替连接的状态,要想离开这里,只能先找到两组迷宫的连接点! 众人不禁颔首称是,周伯彦却有些疑惑,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找到了连接点后又有什么作用,不过是从一组迷宫进入到了另一组之中? 苏筱楼唇间不禁浮现起一丝笑容,显得颇为诡异,只见她在地面接着画下一个个方形图案,组合到了一起,最后呈现出一副九宫图的样式,最后再在四边中间的位置,向外再各自画出了一个方形,形成了一个正看为十字图案与方形重合后的形状,但从斜向来看,却是三二三二三方形的组合样式,显得颇为奇怪。 李蛰弦第一眼便看出了其中蹊跷,说道:一共有十三个方形,从上往下数,呈一三五三一,若说是这整座迷宫的组合,似乎多了一组。 苏筱楼摇摇头,说道:李公子难道没有注意到,正中间的这个方形不是我画出来的,而是附近八方的八个方形图案围拢后,自然生出的吗? 周伯彦顿时大叫一声,说道:真是奇妙,莫非正中那个方形就是我们要找的出路吗? 苏筱楼说道:我猜想是的,不过也说不定,大家看看这每组迷宫之间的连接,由于石墙的阻隔,所以跨过迷宫只能通过各个拐角,这样的拐角在这图中共有八个,如果再加上与正中间那块空出的方形的连接的话,则共有十二个,正好与地支五行方位相符,正中四个连接点为辰戌丑未,五行属土,隶属中央。 如此看来,苏姑娘推测的极是,这座迷宫,有阴文十二地支与阳文十二地支,除此之外,更有十二座迷宫代表的十二地支,而连接点也是十二地支,彼此相生相符,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得苏姑娘竟然窥一斑而见全豹,以一隅得现全局,当真不愧为指算天后人,如今以这图来看,我们似乎最多只要经过两个迷宫间的连接点,便可抵达正中的空地,离开这里了? 苏筱楼点点头,但眉间却又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暗淡,说道:按道理是这样的,不过你们看这图也应该可以分辨出来,若是我们在那正中方形的上下左右四座中其一的迷宫里的话,则只能在这其中徘徊,无法进入正中空地! 周伯彦闻言一惊,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我们现在身处何地,是哪一座迷宫? 苏筱楼道:还好,我们现在在正北面这一座,还能够走出去,不过不是还有其他人也落入了这座迷宫中吗? 宫谱云闻言这才急道:对,少主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了,苏姑娘,麻烦你帮我找找我家少主吧,若是能够的话,南宫家必然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我宫谱云日后也愿为你做牛做马! 苏筱楼被他一阵抢白弄得面红耳赤,什么做牛做马,也要人家愿意要你才行啊,不过她倒是没有回绝他,只是说道:自然是要去寻找的,诸位为阻止王崇一而来,其实也救下了小女子的性命,万没有见死不救之理,不过宫大哥,这座迷宫的规律我虽然推测出了,然而一切还没有经过证明,我也无法保证一定就能够救回南宫公子! 宫谱云自然明白这道理,若是找不到公子的话,到时只能再求求苏姑娘,让她将这迷宫的走法写给自己,自己再去寻找,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苏姑娘了! 李蛰弦这时也道:应该是能够找到的,宫兄,你和南宫还有萧郎,几乎是挨着跌入洞穴的,根据我们之前跌落的途径来看,洞中的地面与这迷宫应该并不深,他们没有道理会落入到那么远的地方的,我们就在这迷宫之内再找找看,他们应该与我们错过了才是! 众人闻言也颇以为然,不由稍稍安心,周伯彦想到岳麓生与自己也是几乎同时落下的,也不会走远才是,于是众人便跟着苏筱楼继续往前走去,边走便听她说道:在这迷宫之内,若是没有发现石墙上的文字的话,是绝对无法分辨其中方位的,但有了那些文字,便能知晓迷宫的构造,其实一切都脱不开十二地支的规律,子之后便是丑,这是正序,丑之后为子,则为倒序,石墙与石墙之间如此,迷宫与迷宫之间也是这样规律,等我们找到走失的人之后,便可以此离开这里了! 在苏筱楼的指点之下,众人渐渐也发觉了一些规律,石墙的变换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显得杂乱无章,恰恰相反,在他们此刻的眼中,这些石墙宛如一个个齿轮般的咬合在一起,遵循着故有的章法,一丝不苟的变化着,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众人陆续找到了南宫一羽与萧郎,然而岳麓生则迟迟不见踪影,又过了一个时辰,周伯彦停了下来,终于痛下心来说道:算了,也是他自己的命,都怪我带他来到这里,还是不连累诸位了,不要找了,现在就离开这里! 众人此时的心中也不好受,不过周伯彦的决定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岳麓生只是周家的一介书童而已,跟随自家公子出来,就应该有为其而死的觉悟,周伯彦已经尽力去找了,如今遍寻不至,着实也算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既然周伯彦已经决定,众人便不再浪费时间继续寻找了,萧郎有句话没有问出,似乎众人已经默契的将项烨的踪影给忘记了,他看了李蛰弦一眼,却见他偷偷的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向远处甬道的一处黑暗,萧郎修炼的秘术与他人不同,此时似乎与李蛰弦一般,感觉到了一丝不属于众人的气息,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众人云集之后,苏筱楼走的比之前就快多了,每一个路口都会徘徊片刻,有时实在辨别方位,有时候是在等待,因为那个出口只会在特定的时机出现,就这么一直走了一个时辰,众人忍着饥饿与心中的担忧,即便是剑客也有些吃不消,尤其此时众人的心中还有些许怀疑,毕竟对于这迷宫的一切推测都只是猜想,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新的变化,终于在一处岔路口,苏筱楼站住了,香汗淋漓的回过头来,对周伯彦说道:周公子,你不是带有罗盘吗,你现在拿出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周伯彦此时还沉浸在丢失岳麓生的悲伤之上,听到苏筱楼的话微微一怔,但仍然从怀中拿出了罗盘,顿时愣住了,支吾道:怎么会,怎么会,之前明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五十九章 血腥之地 苏筱楼还没说话,南宫一羽却先郑重的说道:大家还是想一想,以这山洞之崎岖,为何附近会有那迷宫的存在,这里的地形那里能够建筑一座能够移动的迷宫? 众人被他说得一愣,周伯彦忽然缓缓说道:秦始皇陵自从嬴政登基之始便开始营建,然而我们一路而来所经历过的机关以及见过的墓室,如此规模,当真在几十年内便能修建成么,我忽然有种感觉,这座陵墓并非始皇建造的,至少不会是嬴政这一代秦王营建的!你们还记得之前项烨说过的那些秘密吗,他说过自从周天子开始,便有侍天之举,莫非这整个皇陵都是传说中天人的杰作? 天人?众人听到这个词语顿时沉默下来,有的想起之前在山洞墙壁上看过的壁画,有的想起自家传下来的秘辛,而李蛰弦则想起项烨在长安侯府说过的那个故事,徐福东渡在海外仙山中见到作古的神仙,并从他手中得到天书,项烨所有的说法都将秦始皇与神仙联系到了一起,再加上秦贞对这古墓的守护,以及王崇一抓走秦贞弟弟秦质之事,他的心中隐隐然的感觉到了什么,或许与项烨从地洞落下之前未曾说过的那个证据有关,看来如今先得找到他才好啊! 天人之说未免虚幻,毕竟只存在于神怪小说之中,市井巴人之口,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所有修仙之人最后终究难逃一死,不过周兄说的也有道理,秦朝不过数十年国祚,怕是无能修建这样规模恢宏的陵墓的,根据那山洞上的壁画,我也觉得更像是周天子曾经的墓穴,最后被始皇所占领,毕竟两周一起可是有着八百年的江山,足够在地下挖出另外一个城池了!南宫一羽说道。 周伯彦听他赞同自己的意见,不禁振奋起来,又道:南宫兄所言有理,而且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何咸阳遗址附近为何有那么多的疑塚,其实那并非真的假墓,而是假的真墓,那些被历朝历代盗墓者挖出的墓穴,虽然不是始皇的,但却是周室子孙之墓,自从这座大墓修建以来,恐怕历代周室贵族都将其当做了墓葬圣地,将自己的坟茔建在此处,是以始皇看重了这一点,将自己的墓穴藏在其中,不仅占据了风水佳位,也让周室子弟的坟墓迷惑了后世的盗墓者,南宫兄,你觉得了? 南宫一羽听他这么一提,不禁暗暗一叹,周伯彦不愧为岳麓书院的大师兄,思维之敏捷恐怕不在自己之下,他说的着实有些道理,因此他又道:壁画上有画出周天子侍天的情景,我们暂且不管真假,不过千年之前始皇帝必然是将其当做真的了,周兄所言在理,这里对于他们而言,恐怕不仅是墓葬圣地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更将其当做了升天成仙之地,以为埋在这里,死后便能成为神仙! 周伯彦闻言不禁拍案叫绝:西周京都在长安,东周京都在洛阳,离咸阳城都不远,算算我们下墓后走过的距离,这里似乎正在两都之间,着实有此可能! 说到此处,众人也被他们触动,原来的观念也渐渐起了变化,原以为来到的是秦始皇陵,没想到此处竟然还是周天子墓,那王崇一到此地的目的恐怕就不止拿到项烨所说的徐福卷轴这么简单了,这墓地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而且这秘密应该与项烨没有说完的侍天证据有关。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宫谱云忽然大叫一声“小心”,李蛰弦回过神来,又听其言道:这附近似乎是个沼泽,大家小心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也察觉到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起来,而且还湿湿的颇为粘脚,李蛰弦蹲下身来,用匕首挑出一些泥土,放在鼻下嗅了嗅,顿时一惊,急忙道:先停下来,这里有古怪,这不是什么沼泽,更像是之前经过的陪葬坑,这里的土地都被腐烂的血肉侵蚀了,满是血腥! 众人停下脚步,纷纷也检查了一下脚下的泥土,细嗅之下,果然察觉到了其中淡淡的血腥气,不过应该时隔多年,血气逸散的差不多了,若不仔细闻的话,还无法察觉,这时宫谱云问道:莫非我们走进了陪葬坑里了? 南宫一羽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不管是谁的目的,大抵还是要遵从帝王之穴的修建之制,我们之前已经经过了陪葬坑,又经历了那么多重机关,应该已经进入内墓室了,陪葬坑不该在这里再出现的! 那这些血腥气是怎么来的?周伯彦此时也颇为不解的问道。 不是陪葬,但并不意味不用杀人!李蛰弦忽然道:你们记得壁画上的祭司场景吗,或许这座山洞正是当初周天子侍天之时所在的地方! 众人顿时一惊,南宫一羽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你是说这个山洞就在当初那座摆放九鼎的山中吗?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有此可能,我们再往前走走,苏姑娘你们就先留在原地,我和南宫过去看看,前面应该留下一些线索才对! 李蛰弦往前才走出十步,便发觉这里的血腥气息更加浓厚了,不得不暂时停下来,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往前走去,南宫在他身后有些怀疑的说道:这里似乎与陪葬坑不同,为何隔了这么多年,还会有这么浓厚的血气?难道这千百年来不断有人死在这里么? 李蛰弦也是疑惑不解,然而忽然间,火光若隐若现的照射出前方的什么,黑暗中仿佛隐藏着一头巨大的猛兽,就这么突兀的显现而出,再走几步,只见就在离他们大概十丈距离左右的地方,一根高达数十丈的石柱插入山洞深不可见的顶部。说是石柱,其实李蛰弦并未看清它到底是什么,约莫估计有五丈之宽,上面凹凸不平、满是虬结的疙瘩,宛如松树一般撑出无数根尖锐的枝干,细密的垂直竖线呈现妖冶的血红,仿佛暴露的血管,除此之外,石柱的四周八个方向,面朝着它跪伏着八具湿尸,同他们在那沉香木水棺中见到的尸体相似。 看到此情此景,李蛰弦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怎地,那些跪伏的湿尸与这诡异的石柱,让他想起了书中记载的汉朝地动仪的描述——“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 南宫一羽紧随其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古怪的场面,嘴巴圆张,过了半晌方才忍住心头的厌恶,说道:古人多愚昧,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哦? 他们说话之间,周伯彦、萧郎等人也走了过来,说道:看你们好像呆住了,究竟怎么了? 李蛰弦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指了指前方,然后将火把向那石柱下扔去,这里土质松软,火把牢牢的插在地上,照亮了那一片区域,众人看去,顿时也如他们一般愣住了,周伯彦暗暗咽下一口唾沫,惊道:这莫非也是什么祭祀场面,跪伏的湿尸是在祭拜这根石柱吗? 南宫一羽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说道:远古之民向来就有图腾崇拜的传统,后来方才以祭拜祖先或是神像代替,仅以这遗址来看,应该是在秦朝以前留下的,怕是周天子时期便存在的! 萧郎此时也忍不住问道:这土里的血迹就是祭祀留下的?为何独独留下这八具湿尸,莫非有什么秘密? 说话之间,萧郎已经走上前去,想要查看那些湿尸,李蛰弦本能的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那石柱显得颇为熟悉,似乎曾经见过一般,他下意识的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释放出一道念力,想要查看一下石柱上的细纹,然而就在此时,惊变陡生,却见柱上的虬结的疙瘩中忽然窜出一根小指粗细的枝条,宛如血管一般,在外念识细察之下,甚至能看到顶部的口器,上面还长着蚊子大小的倒牙,这根石柱竟然是活的。 血枝才冒出疙瘩上的出口,萧郎并无李蛰弦这般细致的洞察之术,未曾发觉石柱变化,还在靠近那些湿尸,即便李蛰弦提醒,等到萧郎反应过来,恐怕那口器已经咬在了他的身上,惊变之下,李蛰弦来不及细想,识海中凝镜震动,一道外念识离体而出,几乎本能的施展出了叶墨烨曾经提起的属于慕容葭梨的影子意识术法,将其攻入了萧郎的意识之中,随即便趋势这意识向后退去。 萧郎果然也如他控制一般陡然转身,几步奔了回来,神情一阵恍惚,错愕的看了看众人,似乎不解为何自己会返回原地,李蛰弦来不及解释,连忙大叫一声说道:此地有危险,速退!说完,将苏筱楼掩在身后带着她向后飞退,其他人也赶紧离开,这时众人方才发觉石柱外正不断飞舞着一根根宛如榕树气根一般的血枝,顿时联想到了之前见到的水棺里的腐尸,那尸体口中似乎一层吐出过这种东西,只是比这细了许多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六十一章 断龙石拦路 萧郎不禁皱眉,看来是对他们的啰嗦和谨慎感到厌烦,不过也没说什么,退到一边,静静等待他们商定,李蛰弦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好也向自己看来,但目光中却似乎多了一丝他看不透的东西,想到之前自己对他施展过影子意识术法,李蛰弦尴尬的一笑,转过头来对南宫一羽说道:还是先以灵力试探一下这墓道墙壁内有没有什么机关吧! 南宫一羽点了点头,对宫谱云使了个眼色,便见他轻喝一声“岩流引”,随即一掌拍在了石门上,神情专注的盯着面前,南宫一羽则解释说道:岩流引之术可深入岩下十丈之远,找出其中灵气走向,勘探隐藏阵法,掌握整片区域的全局,若是其附近藏有机关的话,定然无所遁形! 不多一会儿,宫谱云便收回了手掌,说道:门后没有发现机关,不过这断龙石似乎不好对付,灵力竟然无法渗透进入,怕这石头或许与那迷宫中的石墙相似,不仅能抵御秘术,还坚硬异常! 众人顿时变色,眼下这道石门是他们的唯一去路,来路被那些蚯蚓阻断,若是打不开这断龙石的话,他们就被困在这条墓道之中了,李蛰弦闻言,看了眼萧郎,说道:那就只能先试试看了,若是打不开的话,再想办法! 不过宫谱云的灵力都无法渗入这断龙石中,秘术怕是对其并无作用,众人之中,只有李蛰弦与萧郎的秘术有些特殊,不过众人并未察觉,李蛰弦也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细,对萧郎说道:看看能不能劈开! 萧郎也不拧捏,点了点头,顷刻之间怒发冲冠,双眼变得血红,他站立的地面顿时宛如被焚烧了一般变得焦黑,间或燃起一点点火苗,众人连忙退开了几步,这时他背后的刀匣打开,四枚碎裂的长刀碎片窜入半空,只听他猛地一喝,吓了众人一跳,四枚碎刃顿时凝聚在了他的手中,呈现出一柄半丈唱的黑刃大刀。 萧郎手握黑刀,向前助跑几步,随即一刀挥出,看在了石门之上,只听一阵剧烈的回响传来,萧郎的刀仿佛磕在了铁石之上,反弹了回来,而断龙石上只留下了一小道白色的印痕。 萧郎顿时更怒,作势挥刀再砍,李蛰弦却抢先了一步,拦住他说道:等等,恐怕这断龙石如宫兄所说的一般,或许真是迷宫内的石墙一般的石质! 苏筱楼忧心忡忡的道:那可该怎么办了,难道要往回走?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不用说,应该是想起了方才那恶心的一幕了。 南宫一羽眉毛一挑,问道:莫非李公子也有定计了么? 李蛰弦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以他的能力,如今能想到的办法,一是试着用乌鸣鸿刃砍下试试,一是以万钧黑天之力侵入断龙石之中,以念力之膨胀从其内部挤压,从而击碎它,第一个方法倒是简单,不过显而易见应该也没什么作用,而第二个方法,万一成功的话,众人难免怀疑他施展的是何秘术,毕竟万钧黑天之术乃心识与业力结合的秘术,施展之时不会有任何灵力痕迹,当今天下未曾有一人知晓其存在。 沉思片刻,李蛰弦决定还是先不要暴露为妙,于是说道:在下也没有办法破开它,不过我想只要是机关便应有对应的破解之法,或许我们能从附近找到一丝线索! 话音刚毕,众人顿时失望,一时都沉默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模糊的脚步声及喘息声传来,众人同时一惊,回头望去,来路上却并无任何人,就在他们诧异之时,却见一旁墓道的一块壁画忽然抖落下丝丝尘灰,随即便看到浑如一块的墙壁竟然出现了一道缝隙,接着缝隙越来越大,像是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般,众人这才察觉墙壁上隐藏了一扇石门,随着石门的打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里面出现,没说一句话就倒在了地上。 李蛰弦看得清楚,惊道:秦姑娘!说完,连忙上前扶起她,秦贞极力睁开眼睛,见到是他,着急的说了一句“快关上石门”,然后就昏迷了过去,李蛰弦闻言赶紧关上了石门,却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围拢过来,看着那关上的石门,一时都紧张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记得秦姑娘身后跟着那么多人,怎么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莫非那些人都死了?宫谱云心中担忧,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先救醒她再说,李兄弟,秦姑娘昏迷之前让我们关上石门,我看她身后必定有人追击,她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这里就由我、谱云还有萧兄三人看护,你问清楚秦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南宫一羽神情严肃的说道。 李蛰弦点点头,与周伯彦一起将她抬到了一边,交由苏筱楼检查,道门子弟医道不分家,苏筱楼自然也学得了一身出众的医术,望了望她的气色,又切过脉象之后,便发觉她精气耗损过大,血液流失过多,细察之下,发现她的脖子上有齿痕存在,想是从此处流失的血液。若是平常,这病也好治,开服补气养血的方子几日自然就能恢复过来,然而这墓下缺衣少食,众人几乎就要水尽粮绝了,哪里有什么东西给她进补,苏筱楼将秦贞的情况与他们说了,众人一时叹息,南宫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说道:这是我南宫家的回春丸,回复灵气之效,虽不对症,但其中也含一些补血药材,你喂她吃下,也能支应片刻! 苏筱楼点点头,接过药丸放入秦贞口中,以水送服,众人等了片刻,秦贞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看了半天才认出了李蛰弦的面孔,问道:这是到哪了? 李蛰弦回过头去看了看众人,才说道:这是一条墓道,我们被断龙石阻隔在外了,秦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姬先生不是在你身边么,为何你一个人到了这里,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留下的? 听到他说起脖子上的伤口,秦贞微微一怔,不自觉的就去抚摸伤口位置,待感觉到那一齿痕之时,顿时想起了什么,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这下众人都迷惑了,李蛰弦却隐隐猜到这伤势应与她的弟弟秦质有关,小心的问道:你找到秦质了? 秦贞浑身明显一震,闭上了眼睛,咬着略微紫青的唇,沉默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说道: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她不该是这样的神情,期间应该又发生了其他事情,李蛰弦说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然后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此番下来就是除了阻止王崇一之外,也是为了救出秦质,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贞痛苦的捂着脸,宫谱云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急道: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说啊,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处处危险,步步惊心,你出现的这么突然,莫非有什么意外? 南宫瞪了一眼他,颇有责怪的意思,宫谱云顿时悻悻的退了下去,然而秦贞却不能一直一语不发,众人到此多少也受了她的影响,她心中自然也有内疚,缓和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们一直跟随王崇一留下的灵力痕迹过来,但在咸阳地宫之时,专诸盟的剑客在迷宫内触发了机关,被千足蜈蚣伤到,与众人失去了联系,接着又有人从深谷悬崖跌下,接着又进了******,走到最后之时,就只剩下我,钟南子与他手下,江公子还有姜家的剑客了! 李蛰弦顿时一惊,急忙问道:临走之时,我曾请求姬先生沿路照顾于你的,怎么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秦贞点点头说道:倒是有的,一路也多亏他的相助,其他人才没有为难于我,不过中途姬先生去追专诸盟一个走失的人,与我们走散了。在******之中,我们走了许久—— ******?南宫一羽顿时愣住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们没有去过? 秦贞闻言也是一愣,接着问了问他们的经历,知道了他们竟然在一个诡异的迷宫中转了许久也是惊奇无比,只听她说道:这******倒是与你们所说的迷宫相似,只是不能移动罢了,不过洞中会出现一些奇妙的门,就像刚才我打开的那扇一样!说着她向来时的地方看去,众人也随之看去,但眨眼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墙壁石门的位置哪里还有门的痕迹,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宫谱云以岩流引之术查探,也没有发觉后面存在通道,若非秦贞就在他们眼前,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里原来竟有一扇石门的。 见鬼了么?众人心中皆是这么想到,李蛰弦按下心中的疑惑,又问道:接着了,你们遇着什么了,你是怎么找到秦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六十三章 多卵蛇的侵袭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虽然我们也不愿意打扰始皇帝的安宁,但你显然没有听懂我们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去路了,山洞出口外是一片血土,遍布了钢铁一般坚硬的蚯蚓,看它们的样子,明显是以血食的,你走不出这条山洞,除非你有办法回到你来的地方,否则眼前这道石门就是我们唯一的去路!而且王崇一并不一定没有进去,你能从迷魂洞中打开一道莫名其妙出现的门,他们也能,甚至直接进入了这断龙石之后—— 南宫一羽闻言顿时惊醒,忍不住道:若是没有办法打开这断龙石之门的话,或许我们只能走回秦姑娘的原路,从迷魂洞中找到王崇一留下的灵力痕迹,跟着他进入后面的墓室,或许除了这断龙石外,当年的工匠也留下了另一条通道—— 众人的目光一时集中到了墙壁上,宫谱云再度施展开岩流引之术,但是仍然没有察觉到墙壁有有通道的存在痕迹,南宫一羽见状也施展开同样的秘术,他境界高出宫谱云许多,灵力涉及的范围也更大,然而结果却是一般,见他摇头,众人禁不住一阵失望,李蛰弦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起头来,奇怪的说道:或许应该看下头明一下这******的事情吧,可否还能察觉到其他人的灵力痕迹? 秦贞点点头,轻斥一声“幽林白狐之术”,顿时一个白影猝然在空中浮现,狐狸一般的样子,但神态看上去已经颇为疲倦了,这白狐虽为通灵之物,却也属于六道生灵之一,秦贞一路施展此术,不仅灵力耗损极大,白狐也是耗费了大量精神,秦贞看着忍不住一阵心疼,说道:小白,再辛苦一下了! 白狐自然不能人言,却并不妨碍它听懂秦贞的话,闻言便开始细嗅起来,缓缓往前走着,李蛰弦猜想之前秦贞之所以能够找到这条出路与他们汇合,想必也是此狐立下了功劳,察觉到了他们灵力的气味,如此通灵兽当真也是个宝物,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在秦岭中救过的那只叫做小仙的白狼,后来它被自己体内的朱獳寄身,遁入岷山之中,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走过第一个岔口,秦贞提醒大家注意,虽然她还记得自己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但如今洞口的方向都换了一边,谁知道走过的路会不会还停留在原地,所以她也不说话了,白狐嗅了半天,没有发现踪迹,这通灵兽虽然天赋异禀,却也与施术者的境界密切相关,境界越高,灵兽感知的范围则越广,但秦贞明显已灵力耗竭,此时都已靠在苏筱楼的肩上了,李蛰弦便让她收回了白狐,剩下的路靠他们自己走了。 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丝的诡异,不仅不时吹来不知从何处来的寒风,细听之下,还传来窸窸窣窣、令人寒毛耸立的怪声,初时众人还不在意,听见之人还只是寥寥,可到最后,连苏筱楼和秦贞都察觉到了,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南宫连忙叫宫谱云停下,呼唤众人靠在一起。 这是什么声音?周伯彦问道,不自觉的看向了秦贞,这里只有她来过这里。然而秦贞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没好气的虚弱说道:我说过,经过第一个岔口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路跑过去的,那时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声音! 周伯彦又想说什么,李蛰弦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众人都把目光望向了他,南宫等人是知道他有意念分身之术,感知极为细腻,而苏筱楼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目光之中满是亮光,秦贞只是一瞥便知道这个小姑娘怕是情根深种了,不知为何,却暗暗叹了口气。 李蛰弦此时施展的并非意念分身,仅是外念识而已,此时众人噤声,那诡异的怪声愈发明显,外念识循声而去,沿着洞内墙壁缓缓前行,眼看离那声响似乎近了,然而忽然间远处又传来类似的响声,而他的念力却传来一股冷意,细察之下,发现洞壁上的岩石崩开了手掌大小的裂缝,一个圆球正极力想要破土而出。 李蛰弦外念识紧紧盯着那岩石裂缝,没过多久,终于看到一颗石蛋冒出头来,随即滚落倒地,蛋壳石质破碎,听得一阵阵嘶嘶的声响,一条白皙湿滑的小蛇从中钻了出来,接着另一条也钻了出来,一直不停,顷刻之间便达十几之数。 蛇身满是黏液,然而游动的速度却是极快,令人吃惊的是其似乎能察觉到李蛰弦念力所在,竟然向着他外念识位置游来,一群白蛇奔袭而至,带着一股摄人的寒气,李蛰弦只觉识海一凉,寒意似乎透过了外念识传递到了本尊意识之中,吓得他连忙收回了念力,回头对众人着急说道:有些不妙,快些离开此地!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跟着李蛰弦匆匆离去,途中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众人得知竟是一卵多蛇的怪物,也是惊讶不已,不过看李蛰弦的脸色苍白,应该不止于此,李蛰弦只能说出心中怀疑,猜测的道:或许这白蛇的食物特殊,似乎能够察觉到灵力的靠近,我看与秦姑娘的通灵兽有些类似,万一真是如此的话,即便以剑客手段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南宫闻言顿时也暗叫不妙,说道:若我们听到的怪声都是这些东西的话,岂不是又数百之多,其又以灵力为食,当真可怕至极! 周伯彦又担心的问道:可是这沿路附近也有怪声,我们现在走的到底是不是对的路哦,别一不小心钻进了这些白蛇的老巢了,那可就遭了! 苏筱楼闻言浑身顿时瑟缩的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的看向李蛰弦,李蛰弦安慰似的淡淡一笑,却也无法回答,此时忽然听到秦贞说道:若是与白狐相似的秉性的话,我看是因为我们众人集中,灵力逸散多了,方才又走得慢,逸散的灵力在洞中逡巡,是以引动他们出现,只要接下来我们走快一些,应该能够避开它们——啊,前面也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六十五章 来自心底的幻术 他仿佛从迷雾中走来一般,头顶上漂浮着那把常年携带的绿伞,双眼显得极是迷茫,他走过宫谱云的身边,如同走过路边的垂柳一般,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李蛰弦迟疑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虽然二人同时出现,但其实各自处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并没有交错。南宫一羽仍然走着,来来回回的绕着圈子,既没有多余的举动,也没有说什么话泄露心中暗藏的秘密,仿佛一张白纸、一捧清水一般的洁净,难怪当初他出生之时,便被普陀寺的僧人成为净莲之体。 李蛰弦尝试着叫醒南宫一羽,他似乎听到了,脚步一顿,向他这个地方看来,表情顿时一变,似乎极为辛苦,双眉绞在了一起,头顶的绿伞忽然震动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终于南宫向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继续在原地绕着圈子。 李蛰弦不解其意,想往前走去,然而却似乎被眼前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一般,竟然挣脱不了,他焦急的一掌拍出,这屏障忽然如镜子一般破裂,眼前的画面也随着破裂的镜片一块一块脱落,消失了南宫与宫谱云的身影,却又浮现出秦贞的样子。 秦贞的姿势很怪,如同扎马步一般的凌空坐着,她的模样也很快,脸上微微笑着,不时的向左点点头又向右点点头,精致而英气的面孔此时仿佛更多了一丝庄严肃穆,右手向前轻轻抬起,李蛰弦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宛如无声人戏一般,直到秦贞忽然朗声说了一句“平身”之时,他方才浑身一震,看出了她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女皇帝的风范啊! 这时又见秦贞猛地拍了下大腿,随即勃然大怒的站起,大喝一声“大胆,拖下去斩了”,倒真如戏文中演的一般了,李蛰弦几乎笑出声来,然而转念一想,顿觉有异,忽然想起什么,陷入了惊恐之中。 什么样的幻术能让进入其中的所有人在片刻之间沦陷其中,看诸人动作,从其中至少看出了周伯彦的龙阳之好,萧郎的怒火杀意,宫谱云的曲意逢迎以及秦贞的庞大野心,仿佛是将他们心底最深的秘密都暴露了出来,李蛰弦几乎能够想象他们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唯一看不穿的就只有南宫了,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摆脱幻术的方法,方才看似绕着圈子,其实是在挣脱牢笼。对了,苏筱楼了,为何没有见到她的画面,他刚正这么一想,眼前一阵云雾飞过,刹那间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绿松如针的山顶,李蛰弦一眼便认出了是四方山五尺观内的九云亭,苏筱楼正在亭中的琴台之后,伏案匆匆的写着什么,李蛰弦不知怎地就站在了台阶之上,疾步走去,苏筱楼忽然抬起头来,仰天一阵哭泣,看似发泄一般,随即又孩童似的用云袖抹了抹眼泪,继续在之上写写画画,其中似乎许多线条,李蛰弦走到亭中,刚想俯身看去之时,顿时头晕目眩,整个四方山顷刻崩塌,他自己也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的身体不断的坠落,仿佛又陷入了当初与慕容霸一战后昏迷时的幻境之中,但这次却又似乎有些不同,黑暗的半空之中忽然浮现一条匹练,闪烁着阵阵金光,等到靠近之时,方才发现并非匹练,而是一个个连在一起的铭文,李蛰弦勉力看去,只见其写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顿时一惊,认出这是当初一念寺的方丈尾生教授自己的般若心经,用来制住心中的杀气的,为何这经文会忽然出现。 念头甫一涉及尾生方丈,这一满脸枯褶的面孔便在眼前浮现,看了他一眼便又恢复禅房内枯坐面壁的模样,随即又听其说道“授汝经文,缘何杀我”,话音颤抖而怨愤,李蛰弦心中一震,陡然间回想起当初离开寺庙后做的那个梦,梦中自己跟着那杀手一路走进方丈禅房,最后其回过头来,却是自己的面孔,李蛰弦冷汗连连,尾生方丈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又看向他,他只能连连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话音刚毕,尾生如窜天猴一般猛然从原地飞至面前,一掌毫无预料的向他心口拍来,李蛰弦倏地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格挡,却不知自己手中何时竟多了一柄匕首,这一格挡可巧不巧的落在了方丈胸前,反倒是插在了他的心口,只听尾生惨叫一声,临终道“还说不是你”,随即身影消失。 虽然知道一切只是幻境,李蛰弦仍然惊诧无比,自己何时竟也落入了幻境之中,是方才四方山崩塌之时吗,还是,还是从自己看见周伯彦时便已经如此了,另外,自己此时的动作,是不是也如自己看到他们的情景一般,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一念至此,李蛰弦反而不担心了,既然知道这是幻境,一切就难不住自己,任何幻术于他而言都是虚妄,只需以外念识施展乌鸣鸿刃劈砍即可,然而他刚想到这里,黑暗中画面变化,却出现了一个他不得不看的情景,画面之中,孙乔背着受伤的茗惜正在落雪的山脊上飞快的逃跑着,边跑孙乔便喊叫着道“师兄,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我有何错”,随即李蛰弦转头便见到山脊一线上苏三禾与张韧逸正施展轻身之术翩然飞来,眼看便要追赶到身前了,这时茗惜咳嗽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满嘴胡话,虽然迷糊不轻,但李蛰弦却似心有灵犀的听到其说道“救哥哥,救哥哥”,李蛰弦忍不住热泪盈眶,大吼一声,便要钻入那画面之中,岂知身后伸出无数藤蔓,一根巨大的石柱落在他的身前,藤蔓顿时化作了湿漉漉的血管,管口张开,倒牙泛着白光,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李蛰弦痛呼一声,作势便要拼命。 然而此刻他识海中劫印忽然你转起来,疼痛仿佛惊醒了他,他顿时意识到了,是极是极,这只是幻境,幻境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管眼前一切变化,只以斩灵之术分出外念识,随即施展乌鸣鸿刃,速度极快的想本尊劈砍而来,黑色的刀光如中丝帛,一层看不见的薄幕被其割裂,眼前一切顿时消失,他看到了站在四壁之前的众人。 已经识得这石室幻境的厉害,李蛰弦不敢再呆在这里,连忙几步退出了石室,回到了山洞之中,回想方才情景,若非紧要关头劫印逆转,一丝业力从体内激发而出,恐怕自己也无法在那幻境之中保持清醒,这石室当真好厉害,即便知道那是虚假的东西,却仍能让人如痴如醉,无法摆脱。 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为何自己会看到苏筱楼哭泣的模样,为何会看到尾生方丈,为何最后会是孙乔带着茗惜,这一切都不是幻术能够营造的,能创造这一切的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自己。 只有自己才记得当初站在祭殿之前哭泣悲伤的苏筱楼,只有自己方才对一念寺的方丈和那个噩梦念念不忘,只有自己才会时时担忧茗惜的伤情,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幻境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其所营造的空间,而在于它能够勾起每个人心底的弱点,让其无限扩大,不断的勾起你模糊的回忆,引导你不断的恐惧,然后更加的深陷其中,直到最后被自己的恐惧吓倒。 是人都会有弱点,在这幻术面前,哪怕只是想多得到一点关爱,哪怕只是自己单纯的梦想,哪怕只为纯粹的活着,也会被其变成龌龊的****,可耻的贪念以及罪行的枷锁,连李蛰弦自己也被其俘虏,若从自己看到那壁画开始便进入幻境的话,在其中似乎已然暴露了自己窥伺的恶趣、美色的觊觎、残忍的虐杀以及对茗惜的愧疚。 这难道真的是自己吗?李蛰弦刚升起这个念头,随即便意识到,这个幻术当真好厉害,此刻即便自己已经摆脱了幻术的困扰,却仍然在怀疑着自己,不行,不能再让他们陷在这幻境中了,否则即便清醒,怕是也重伤不轻了。 只是,此刻自己该如何叫醒他们了? 李蛰弦站在石室之外,可以清晰的看到石室中所有人都木讷的站在壁画之前,一动不动,若是有效的话,他可以用外力刺激他们的身体,从而动摇他们神智,将其从幻境中惊醒,然而李蛰弦却并不认为会成功,这样的幻术几乎可与迷宫之术相提并论,岂是一般破解障眼法的方法能走奏效的。 李蛰弦分外着急,不断的想从识海中浩瀚的史籍及见闻中寻找破解之法,忽然间想起了不知是谁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身中两种幻术的,幻术本身也是幻术的破解之术。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有了主意,便是以自身的幻术攻击这所有人,不过这方法却有一大难点,由于身中幻术者,意识之外被幻境束缚,想要打破这层束缚,攻击意识的新幻术在境界及威能之上,必须强于原来的幻术。 若是刚出鬼谷之时,李蛰弦自问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毕竟迷宫之术也须以寻常幻术的手法施展,必须攻破原幻术的束缚,然而自从在太湖幻境的狱城小潭边习得凝镜之后,这问题便迎刃而解了,镜系幻术超越一切幻术的核心便在于无声发动、中术者毫无察觉、无法抵御,只需施术者在凝镜之中感受到对方意识的波动便可施展,李蛰弦虽只习得了镜五行之术,但对眼前困局却是绰绰有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六十八章 白毛僵尸 李蛰弦点了点头,又看向岳麓生的方向,说道:还有一具白毛僵尸,周兄,你看到的不是岳麓生,应该是一具千年老尸,这棺材应该与石室的幻术有关,让我们生出了幻觉,听你叫了一声名字,便自然而然的将其看成了他,才死去的人可是不会长白毛的。 周伯彦微一愣神,棺材中的白毛僵尸已经坐立起来,灰溜溜的眼睛骨碌一转,便看到了眼前的周伯彦,长臂伸出,一把就要掐住他的脖子,好在众人都提防着在,周伯彦动作不慢,连退数步,哪知白毛吐出一口浊气,顿时就喷在了他的面前,虽然退得急,但仍然吸入了两口,宫谱云轻喝一声“陡崖壁立之术”,升起一道土墙,将洞口封住半边,拦住了白毛的去路,南宫一羽连忙将周伯彦向后拽去,但这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毒气,竟而这么厉害?宫谱云忍不住一声叹道,南宫一羽检查了他的脉搏,只觉得其跳动趋缓,一道黑线顺着经脉延伸到了他的脖子上,连点几处穴道,但仍然止不住黑线的扩散,南宫摇摇头,说道:救不过来了! 李蛰弦也叹息一声,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死了,着实让人惊讶又可惜,而且此人还是岳麓书院山长的儿子,身份不凡,若是被其父知晓他的死讯,即便自己与南宫等人并无加害之举,但恐怕也逃不脱事后的追究。 先离开这里!李蛰弦说道,背起周伯彦匆匆继续前行,其他人紧随其后,众人走过这段山洞后,又发现了墙边的土灰,辨认出应是之前见过的尸骨骨灰,顿时恢复了些希望,他们记得秦贞说过这是她用来标记走过的道路的标识,现在只要跟着这骨灰的痕迹,便能找到她的下落了。 然而当他们越往前走,发现山洞边的骨灰越来越多,一个个如同牛粪一般堆成了一团,其中间或还有些未曾腐化的枯骨,李蛰弦顿时停住了脚步,眉间现出了狐疑之色,忍不住回头对南宫说道:我们似乎进了一个坟场,这里才像是死了千年的人应有的样子! 南宫观察了一阵,也说道:我看这些人应该才是我们猜测的那群工匠,否则不会没有一捧土遮盖的死在这里! 李蛰弦顿时松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应该就快到真正的秦皇墓室了,这些人或许打了条盗洞出来,却没料到这山洞如此曲折,终于困死于此——说到这里,背上的周伯彦忽然动弹了几下,李蛰弦连忙将他平放到地上,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只见先前气若游丝的迹象已然消除,脉搏重新恢复了跳动,随着周伯彦一声咳嗽,他缓缓睁开眼睛,从口中呕出一颗乌黑的药丸,顿时一股恶臭袭来,众人悄然退后了几步。 还是南宫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枚丸药,惊讶的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凤凰胆? 周伯彦虚弱的一笑,说道:还是逃不脱南宫的眼睛,这便是家父炼制的凤凰胆,不过此药得来不易,修炼更是艰难,如今也只炼成了两枚,这一枚救下了周某这条性命,世上就只余下一枚了! 李蛰弦不解,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岳麓书院的山长以拟境及医术著称于世,编著有山药集注一书,擅长炼丹,而这凤凰胆虽然并非真的凤凰之胆,但药效却是不比其弱,能解天下奇毒,服下之后,寄居在脏器之中,当中毒之时,其便会吸取身体毒素,只有当其无法再继续吸取之时,方才会被服用之人呕出,充满恶臭并且变得奇毒无比。 周伯彦休息了一会儿后渐渐恢复了精神,看到四周满是骨灰,不禁问道:到了哪里了,找到出路没有? 哪里有这么容易?宫谱云说道,没想到你们书院还有这样的本事,中毒成那样了还死不了,算你命大——说到这里,李蛰弦抓住周伯彦的手腕查看了一下,见他之前变得乌黑的经脉已然恢复了原来模样,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凤凰胆之效,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接下来更加要小心几分了,一具古尸吐出的气都能要人性命,在这里不能走错一步了,否则再多的凤凰胆也救不了性命! 周伯彦暗暗点头,心底也是后怕不已,又问起眼下的情况,南宫与他说了,他沉思片刻后说道:若真是工匠的尸体的话,此地应该离秦皇棺椁不远了,按照史书记载,这陵墓共有三重门,最内他们当然是进不去的,应该是被关在了第三重门内,也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道断龙石门,这些工匠最后死在了这里,想必附近应该有一条盗洞—— 话说到这里,前方忽然传来响动,众人浑身一震,连忙贴着墙壁站住了,“咚咚咚咚”,似乎是石门转动之声,接着又听到身后方向也传来类似的声响,就在众人痴楞的片刻,一道石墙陡然从天而降,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离着他们就只有一丈的距离,彻底将后路封堵住了,一时之间,众人似乎都痴呆了一般,木木的愣在了那里。 后路封阻了!宫谱云惊道,难道我们已在墓道之中了么? 别急!李蛰弦说道,等等,声音没停,还有门在落下,我们不知身在何处,别走散了被各自隔断了!众人一听也是暗暗心惊,这一次的变动着实有些奇怪,从天而降的奇异石门,不知是他们不小心碰到了开关,还是有人藏在暗中故意想要害他们。 等候了片刻,终于不绝于耳的咚咚石响之声渐渐停止了,南宫一羽指了指他们身前的方向,感慨了一句道:好在前面的路还没有堵住,现在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此时,李蛰弦心中忽然一动,飘逸在外的外念识无意间游荡到了那石门边上,只觉上面凹凸纵横、铁划横勾,似乎留下了什么文字,忍不住叫住了众人,往后走到了那从天而降的石门前。由于这石门乃是黑石所制,此间光线晦暗,是以笔划之间色泽并不显著,常人目力难及,然而外念识却是从触感出手,有之前以之临摹咫尺一阁石刻碑文的经验,因此李蛰弦倒是觉得颇为显著,说道:这上面有字,大家把火把靠近些! 众人顿时惊疑不止,移过火把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但字迹并不规整,不像是最初设计者故意刻上去的,划了一会功夫,终于认出了上面的字迹,与他们所想的不同,这文字并非先秦时期的大小纂书,也并非后来的隶书,而是魏晋之后的楷书字迹,只见上面写道:仁寿元年,余孤身来此,此道中迷失道路,阻于石门之前,今家世尽于吾身,赢氏再无后人! 文字不多,然而初念至此,众人只觉心头笼罩了一股巨大阴影,其中几个字眼尤其惹人心惊,“仁寿元年”“阻于石门”“赢氏”,众人皆非心智愚钝之人,都已回忆起仁寿元年乃是隋朝杨坚的年号,距今有三百多年之远,而阻于石门之前似乎暗示着他们面临的是一条没有出路的迷宫,而赢氏则说明书写文字者或许与秦贞的家族有着莫大的关系,听其意思,“今家世尽于吾身”,仿佛是说他是族中最后一人,那么秦贞姐弟二人的身份就堪疑了,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南宫兄怎么看?李蛰弦忍不住问道,南宫一羽摇了摇头,说道:若真是秦贞的先人,以他之言,他是最后一个男丁,那么秦贞姐弟的身份就有假了,但若是假的话,她又如何清楚这墓底的秘密,且秦项两家的关系也有问题了,不能以这石门上的文字轻易判定真假。 南宫一羽话音刚毕,周伯彦就说道:不过也不能等闲视之,俗话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此人当真死于此门之前,这句话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毕竟这么一个罕无人迹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后人到此,他又有何撒谎的必要了? 李蛰弦微微点头,南宫也觉得有理,说道:周兄在理,这文字可能是他最后的发泄,不过他留言当真的话,为何始皇的后人要到这个地方来,莫非和秦贞的目的相同,秦贞又是什么身份?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又陷入了沉思,苏筱楼俏丽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萌动的白兔一般,似乎是想着了什么,忽然“啊”了一声,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顿时又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红艳的唇舌宛如静夜中的玫瑰,众人来不及欣赏,便被她说起的话诱惑住了,只听其言道:秦朝二世而亡,扶苏死后,胡亥也没坚持多久,始皇子孙皆被赵高所杀,秦姐姐,噢——秦姑娘以前不是自称是扶苏后人么,后来方才改口是子婴后人,或许她之前说的也是真的,扶苏当真也有子嗣传到后世,而留下石门文字的人,其实就是扶苏后人,只是他不知还有秦姑娘这一脉,便觉得自己是赢氏最后的男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七十章 黑石雕塑 墓底深入地面已过数百丈之深,关中少雨,走了这么远除了之前的护城河外,再没有看见其他地下水源,一直都是干燥异常的,听萧郎如此说道,众人顿时凝重起来,拉开了间距,由李蛰弦在前以外念识打探。 这潮意逐渐明显,显然真的存在一处水源之地,在这干燥的山洞之中显得颇为诡异,众人也渐渐察觉,然而奇怪的是面前没有道路了,一道石门拦在了他们面前。这并非意味着死路一条,一路而来,半路上也曾遇到了岔道,然而只有这条道路上有着那明显的潮意,南宫一羽缓缓上前,仔细打量了下石门,准备以秘术将其破开,然而李蛰弦忽然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此门乃机关变动时落下,强行打开或许引发其他机关,还有其他道路! 南宫见他语气笃定,便放弃了念头,李蛰弦仔细辨认之下,往回退走几步,手掌抚摸在一侧的山壁之上,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之前我们不是惊疑秦贞是如何出现的么,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石门机关而已,方才我细想了一下,这谜魂洞若只是单纯的岔道多的话,怕是谈不上迷魂之名,也困不住什么人,它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些石门,与之前我们经历的迷宫一样,石门也是不断的开合的,每一次开合,山道就会关闭一部分,又开启一部分,让人永远无法得窥全貌,但剑客在其中留下的灵力痕迹不会变化,秦贞便以此寻来,而我们则是追踪这洞中的潮意,只需等待石门开启即可,而我们要等的石门,就在这里! 说话间,李蛰弦拍了拍他方才触摸的山壁,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又遇到了之前在断龙石门前的情景了,这条山道竟然也是能够旋转的,石门此时正开在头道:少司命主生,大司命主死,这雕塑虽无颜面,却仍给人一种威严、冷酷、神秘又威慑的感觉,联想到之前杂八卦乾坤道中石碑上的诗句,与这古墓中显现的巫术,不得不让人想起楚辞来,这雕塑的身份也不难猜测了,何况这石像一手抓心,一手握尺,掌控人之死亡,与这神祗的本职也相符,南宫兄怎么看? 南宫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看其服饰,颇显楚风,但矗立这么一座大司命的石像又是为何,难道是警告? 警告?李蛰弦顿时眼色更加凝重起来,识海之内劫印逆转,业力流淌而出,融入外念识之中,顿时瞳孔之上白影再现,意念分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众人见他眼中白影,知道他已然施展妙法,便等待他探查的结果,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圆殿的唯一出口处,意念分身甫一靠近,便烟消云散,一道巨大的压力随着消散的业力向他识海汹涌的袭来,李蛰弦脸色大变,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眼看那巨力无法抵御,识海若被其袭击,怕是登时便要崩溃,危机之下,他连忙再次分出外念识来,这一次几乎分离出了所有意识及识力,只留下一个剩下空壳的识海。 凝聚在外的外念识看着本尊微微晃动了一下,一口血迹从他的七窍之中流出,缓缓跪坐到了地面,众人连忙围拢过来,连连呼喊他的名字,却见他毫无反应,宛如行将就木的死人一般,李蛰弦外念识等待片刻,方才回归本尊,有了身体的意识,令他没想到的是,虽然外表上看似重伤濒死,然而识海并未溃散,或许那巨力袭击的目标只是人的意识吧,唯一的伤处就在于识海中的凝镜了,在太湖狱城小潭边凝聚的凝镜此时已然崩裂,无论意识如何驱使其汇聚,都无法成功,李蛰弦暗自叹息一声,随即也就释然,本来就并非自己之物,如今失去了,也是命中注定,罢了。 见到众人关心,李蛰弦咳嗽了一声,说道:无碍,不过情况或许真被南宫说中了,这石像恐怕当真是个警告了,进入者就此止步,前面的出口不是出口,而是死路,一旦靠近,形神俱灭,幸好方才只是分身毁了! 形神俱灭!众人眼神顿时变了,剑客皆知秘术毁灭身躯,幻术摧残精神,至于能致人形神俱灭的秘术,怕是他们也未曾听闻过,此刻听李蛰弦如此说起,恐惧大过了怀疑,毕竟他七窍流血的模样太过真实了。 苏筱楼右拳半握,搭在唇上,泫然欲泣的娇俏模样格外惹人怜惜,她担心着李蛰弦的安危,却又因方才突然的惊吓而止步不前,过了片刻,方才缓缓抽泣着萎顿在地,若非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李蛰弦身上,还以为她也感同身受的受了重伤了。 李蛰弦摆了摆手,又向苏筱楼安慰道:别担心,没事了,不过现在可要小心了些,这出口似是暗含阵法机制,一旦受创便会反击—— 竟有如此之事,我倒是有些不信,且容我来试试!说话之人乃是萧郎,众人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挥出了一刀,刀气纵横,飞向了向黑暗的出口处。 刀气飞出,萧郎脸色猝然一变,众人还在不解之时,却听寂静之中猛然龙啸森然,听者鼓膜震颤,反观萧郎,更是吐出一口乌血,好在性命无忧,李蛰弦连忙喝道:不可再轻举妄动了,这阵法颇为不凡,若再盲目出击,不仅你性命不保,附近众人也难逃一死。 众人闻言,再次震颤,宫谱云深深看了萧郎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他心中本来也有怀疑,以为一切只是李蛰弦妄自菲薄、胡言乱语的,方才若非萧郎提前发难,恐怕他也会忍不住出手,此时萧郎代他受难,如何不心虚后怕! 现在怎么办,往回走吗,可是回去又要进入那个谜魂洞,怕是要走到死了,跟那个赢氏后代一样!周伯彦颓唐的说道,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陡然又道:会不会又有什么机关藏在这石像上,跟那座白起的石像一般? 说到这里,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其他人听到也觉得颇为有理,李蛰弦却暗暗摇头,心中颇有些怀疑,建造这座古墓的人从未反复使用同样的机关,似乎有着难以穷尽的创意,不仅是建造出来这么简单,更像是将其当做了一件稀世珍贵仔细雕琢,岂会在这里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由于之前白起石像可引火烧身的经验,仍然是由宫谱云以分身试探,他晃了晃石像左手的戒尺,只见其并无法动弹,不过也没有着火,而左手以及身后的双翼皆是固定的,反复检查都没有找到一处机关,众人顿时气馁,叹息道:看来是不成了,只能往回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七十三章 水银之湖 虽是一个可能的解释,然而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会是这么简单,毕竟众人一路所见的所有机关没有一个不是精心布置,不要人命绝不会轻易打开的,然而李蛰弦心中忽然有所触动,暗暗想道:莫非是刚才识海中见到的那一幕的影响,那怪异的人对自己说过什么“天命溯源,此番光景落入阁下之手,也是正道”的话,莫非那人便是掌控这禁制的守卫,驻守在那石像之中的,见到自己瞧破他的底细,便解除了禁制么? 我来试试!南宫闻言忍不住说道,他自然能够分辨出之前李蛰弦与萧郎所受伤势的真假,不会怀疑他们的话,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有些特殊,江寻烟之举并未触发禁制也是真的,他只能怀疑或许真是水系灵力之故,又或者是此人境界当真是太低,禁制之所以对其并无阻碍,盖因其即便进入顷刻间也会灰飞烟灭吧,眼下其他人靠不住,只能自己才能相信。 傀儡泥人之术,被南宫一羽以即使如尘的手法击出,在半空行进之中化为分身,此举并没有太过隐藏实力,若以李蛰弦之前经历的情况来看,若禁制反击,南宫怕是有性命之忧,然而意识到这禁制的源头竟是石像中那诡异的映像之后,又有江寻烟方才的尝试,李蛰弦此刻已并无担忧了。 果然如他所料,南宫一道秘术施展完毕,未见任何反应,愕然的站在原地,萧郎见状也是惊讶,忍不住走进门口,一刀猛然砍在了门口虚空之处,刀势划过,重重的落在地面,也是如此,这下便终于可以肯定,禁制已然消除了! 眼见王释空一行人的怀疑眼神,李蛰弦等人也并没有解释,周伯彦想了想忽然道:或许这禁制就是如此,毕竟已历经千年,即便再强的秘术,灵力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李兄与萧兄二人先前以秘术攻击,怕是已经消耗了禁制剩下的威力,此刻方能如此轻易破开。 众人闻言,态度一致的保持着沉默,只要有出路一切都好说,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缓缓的往出口处走去,南宫一羽留在最后走到了李蛰弦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有些蹊跷,禁制不会无故消失的—— 李蛰弦不能将自己经历的告诉他,只能顺应着点头,末了又说道:小心些,走到这里不容易,按照之前对这古墓布局的猜测,出口之外应该是真正的秦皇墓室了! 南宫点点头,然而却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方才众人四处查探出路的线索,唯有他驻足在石像之前,莫非他是发现了其中秘密,有意支开众人,方便暗中获得么,但又是什么东西了,我也仔细搜查过,为何却毫无所觉了? 众人依次走入出口之中,钟南子、孙长佑等人自觉的走在了最前,由王释空将他们与李蛰弦等人隔开了,以防忽生冲突,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王释空的心境渐渐也发生了一丝变化,即便以他的境界,如今也察觉到此地的危险,不想继续在此盘桓了。 这出口着实有些神奇,此时耳边已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了,之前感觉到的潮意想必便是从不远处传来,然而水声临近,本应就在身畔才对,这条道路却遥遥无期,不知延伸至何处,且愈走愈深,越来越黑,火把的光亮渐渐如同黄豆一般大小,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江寻烟也走在最前面,越走越是心惊,这黑暗宛如闭眼时的情景一般,初时倒没有什么,但越往后越觉得自己仿佛走在半空之中,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坠入无底深渊,终于他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惊叫一声“不走了不走了,就让我死在这里吧”,众人本来也是同样心情的,听他喊出,心中愈发心悸,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亮光从天而降,众人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去,只见头话,不可往水里看,守护好这根火把即可。 众人一一应了,眼睛直视前方,这时湖面上飘来阵阵阴风,与之前他们在八荒六合陪葬坑处感觉到的倒是有些相似,恐怕便是李蛰弦所说的那些游魂了吧,众人并不在意,任他们从自己眼前飘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七十五章 高阶幻影 此话一说,其他人也各自打起主意来,南宫、宫谱云、苏筱楼、萧郎还有周伯彦一齐加入进来,而原王释空一行的剩下之人纷纷停在了原地,不愿与他们同行,王释空也不勉强,径直上了藤桥,李蛰弦紧随其后,见到苏筱楼挣扎着过来,他有些不忍心,然而看了看留在原地的诸人,却又觉得还是跟上来比较好,见她如此辛苦便施展开万钧黑天之术,将迎面扑来的那股迫人心悸的威势稍微阻拦了一些。 藤桥不长,只才五六十步的距离,众人虽是不堪,仍然抵达了对岸,先前隔得太远看不清楚此间布置,走到近前,火把驱散了黑暗,这才看见了横亘在面前的高耸阶梯。 周伯彦抬头看向深入黑暗的阶梯高处,说道:远看倒不觉得,没想到这山竟有如此之高,我们究竟到了何处,千丈之深的地下如何能有如此格局? 宫谱云笑道:先前李公子不是说过了么,九幽九幽,这里叫做九幽,是世间不可知之地,既然不可知,再奇怪也只是我们孤陋寡闻而已,以后再见到就不会奇怪了。 众人开始攀爬阶梯,每上九级,阶梯两旁便会有一座灯台,里面油腻腻的灯油竟然未曾干涸,周伯彦叹道:这些是鲸油,没想到还没有用完!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是没有用完,而是根本没用过,否则千年过去,再怎么禁烧也不会留下,奇怪的是既然死时不用,放在这里有什么用处,还有什么人能够来这里么? 南宫微微一怔,冷不丁的说道:莫非料到我们会来? 这一句吓了众人一跳,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太恐怖了,宫谱云憨憨一笑“少主太会说笑了”,然而南宫并无笑容,侧头看了李蛰弦一眼,见他一脸震惊,禁不住狐疑起来:这次他又想起了什么? 南宫没有怀疑错,李蛰弦当真想起了什么,识海之中先前记载有九幽之地的书籍此时浮现了出现,他记起了当初阅读此书的情景,然而这情景之中,却只有九幽那一段话清晰的浮现出来,而翻过的其他页面却是一片模糊,只有最后翻到封面之时,方才看到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九州志。 九州志?李蛰弦脱口而出道,旁人纷纷问起,他摇摇头,说道:忽然想起记载这九幽的书籍是曾经看过的一本就做九州志的书,你们有没有看过? 南宫一羽看了看周伯彦,只见他摇头,说道:我南宫家未曾收藏这本书,岳麓书院也没有,看来当今天下,单以藏书而言,当属鬼谷为最了! 往上走到第二十七级时,阶梯两侧伸出的山岩上建有两座亭子,李蛰弦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顿时呆住了,只见亭中石桌边坐着一位身着白衣手拿竹简的青年正在读书,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往回看来,赫然便是叶墨烨的模样,李蛰弦背心一道冷汗直下,一个踉跄,连忙拉住了一旁周伯彦的胳膊。 众人看他满脸冷汗,循着他目光看去,却见亭中空空如也,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竟如此骇怕,李蛰弦也解释不通,此时白影已然消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墓中见到叶墨烨的身影了,联想到慕容游与风悠然千里迢迢来此,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向自己袭来。 王释空有些不耐烦,轻轻一喝“早点上去,免得夜长梦多”,众人便不再耽搁,加快了脚步,等跃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看到了大殿的模样。重檐斗阁,垂脊上的檐角上布置了九个脊兽,与当世的五脊六兽不同,这些脊兽样貌格外狰狞,以重任的博闻广智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灵兽。正殿两侧是两处配殿,只有前后两个房间,左殿曰配恩,右殿曰享福,设有黄天地母的牌位,用以祭祀之用,然其外形别致,远看上去仿佛两大护法一般。阴森的大殿与之前见过的骷髅墙一般,皆是在坚硬的山岩上雕刻,镂空的三人高的黑洞便是主殿的入口,王释空向里面扔了一根火把,却并没有照出里面的格局,只有墨一般的黑暗与阵阵阴风。 李蛰弦四处看了看说道:没有其他的入口,这里应该是唯一的去路,我们都走到了这里,想必始皇也没有必要布置那些暗箭流矢了,不如我前去探探路! 眼下李蛰弦的身份最惹人怀疑,南宫等人虽然不说,但一时的沉默却暗示了他的处境,只是看在姬无涯还未出声,便没有表态,王释空想了想,自己此行是要对付那或许隐藏在这里的天人的,不宜一心两用,让李蛰弦打前探路也无妨,以他逃命的本事,应该无碍,便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不过这女娃子还是暂且留在外边看守干粮辎重吧,免得分心照顾于你,那就危险了! 李蛰弦正有此意,便劝慰了一番苏筱楼,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了,然后便打着火把往主殿中走去。众人本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每一次进入一个新的地方,都会体会到不同的黑暗感受,有时是光线晦暗,有时是寂静异常,有时却是渗透而出的孤独,然而这一次所有的黑暗感受都集中到了一起,当他的身影被通道的黑暗完全覆盖之时,他听不到身后之人的声音,感觉不到他们的温度,甚至连他们的存在也无法察觉了,一股绝世的孤凉之感袭上心头,他惊恐的回过头去,火光之下,原本就走在他身后的众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情景几乎闻所未闻,有过之前那么多的经验,众人早就有所防备,前后只留有一步距离,每个人都盯着前面一人的火把,即便这样,竟然能够走失,这里哪有其他的道路,还只是在甬道之中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一阵惊恐,应该还在甬道里吧,他伸出手向两侧摸了摸,是石壁的冰凉触感,应该没错,这里只有一条路,莫非他们又落入了忽然出现的地洞之中了么?李蛰弦往回走了几步,仔细的找了找地面,见还是寻常未经打磨的山岩地面,根本无法藏有什么地洞机关,这下他更是迷惑了,人不可能没有来源的消失,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李蛰弦面临一个选择,到底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去,想了想,他觉得既然出师不利,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毕竟苏筱楼还一个人呆在外面,而在上山的亭中,他又看到了叶墨烨的幻影,实在有些不放心,然而这并不长的入口甬道他退走了几十步后,仍然没有走出,顿时他察觉到了此地的诡异,不好,进入时方才走了十来步,竟然就已进入了一处迷宫了! 这下李蛰弦顿时明白了其他人消失的原因了,这必定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迷宫,方寸之间便能让人迷失方向,迷失身前一步者的身影,李蛰弦沉沉的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既然无法走出去了,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独自一人,踽踽独行,又已是临近始皇棺椁的最后一处阻拦,李蛰弦不敢稍有大意,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又紧紧握住召唤而出的乌鸣鸿刃,小心的往前走着。自从本相暗影化为刀刃之后,原来灵隐子残留的意识已遁入了暗影界修养,李蛰弦已经许久未曾与之交流了,但这时乌鸣鸿刃祭出之时,本相暗影的意念忽然在他识海之中冒出,对他说道:小心些,此地灵力紊乱,绝非寻常之地! 连本相暗影都察觉到了危险,李蛰弦更加凝重了几分,点点头,小步往前挪移着,走了不知多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发觉自己走到了一处方圆近千步的巨大殿阁之中,这殿堂成正圆形,几乎有百丈之高,四周墙壁挖空,形成了宛如书架一般的格局,但这里若是真的乃是藏书阁的话,以这规模,怕是不少于百万册吧,岂非比咫尺一阁还要多? 但李蛰弦转念一想,秦朝时还没有纸张了,那时以竹简记书,一本书就有几车竹简,应该存不会比鬼谷藏书多!李蛰弦走到墙边,仔细一瞧,竟然发觉这里真是秦朝的藏书阁,只见一侧墙壁上写着一行小篆道“阴阳学”,跟着一段距离又有一行小字道“五行说”,接着是“日月运转说”等等,看了片刻,李蛰弦大概明白了,这里的藏书以类目划分,最大分类为家,其后为学,最末为说,比如这阴阳学便是杂家之下,其后又分了五门说,藏书共二十个格子,在这里算是不大不小的一门学说了。 剩下的还有法家、道家、儒家、墨家等学说,李蛰弦没有细看,因为这里只有空空的格子,里面一本藏书也没有,不知是否因为都是竹简,时隔千年之后,一切都已化为了飞灰了。 殿中空空旷旷的,让人感觉格外渺小,李蛰弦不敢高声叫喊,生恐惊动了藏在暗中的生灵,此时那股让人心悸的威势已经渐渐消散了,缓缓往前走去,大殿的一侧又出现了一条甬道,倾斜着向上,不知通往何处。 李蛰弦踏上甬道的阶梯,耳畔传来絮絮叨叨的低语,听不清晰,只如一阵风一般的吹过,不曾停歇,似乎有许多人迫切的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一般,李蛰弦忽然惊醒,难道是那些游荡在此间的鬼魂?这么一想,这地方不禁让人更加毛骨悚然,李蛰弦不害怕鬼怪,但对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着天然的畏惧,世人皆是如此。他暗暗施展开了万钧黑天之术,想要以压力逼迫开这些鬼魂,但它们并无实体,对此毫不惧怕,反而对他更感兴趣,李蛰弦能够感到这些魂魄宛如丝绸一般在自己身上滑来滑去,让人说不出的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七十七章 秦兵战阵 李蛰弦越行越快,让他猝不及防的是这阵法发动的速度也变得更加迅疾,终于忍不住一刀砍在了就要打在自己身上的长枪,连带着它身后的兵俑也一并破裂开来,李蛰弦微微一怔,原来以为藏身其中的千足蜈蚣并没有出现,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否则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然而令他预料不到的是,这陶俑破裂开后,碎块转眼间又聚拢在了一起,重新化为了原来的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 李蛰弦暗暗一惊,脚步不停,侧身避开一个骑兵的刺击,又从地上高高跃起,越过了向自己疾驰而过的战车,两个射手快速的鱼跃而来,半跪于地,扬手呈射击姿态,李蛰弦暗道不妙,外念识力察觉到劲力破空而至,他连忙侧滚出去,又避开了连连刺来的长枪,饶是如此,转眼之间身边又聚集来了十来个兵俑,一副众志成城的忠勇模样,当真把自己看做了刺秦的刺客了。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李蛰弦暗暗着急,一道刀气旋转而过,将周身围拢而至的兵俑击碎于地,然而未料到他出手的一刻,身侧袭来一道劲风,却是黑暗之中阴测测的躲藏着的弓手,劲气破开了万钧黑天之术的重压,从他肋下擦过,衣衫破裂,飙出一溜飞血,李蛰弦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逃过这片区域的兵俑拦截。 然而玄暗空间之下竟无一个可落足的地方,随意找到一处现身,转眼之间又惊动了附近一片人马,合围之势再度形成,李蛰弦暗暗叫苦,难道我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了么,没有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却死在这寥无人及之所,丧命于千年前的战阵之下,当真是好不甘心,天可怜见,到底谁能救救我! 李蛰弦心中一声悲号,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李兄弟,快上来”,李蛰弦闻言大喜,循声望去,却未见一人,反复查探之下,方才发现声音来自于上方,定睛一看,却见半空之中飘飘荡荡的一个黑盒子,一个面孔从上面探下来,不是南宫一羽又是何人,他竟然藏身在了空中。 李蛰弦方才倒是没有发现天空中飘荡的东西,此时看到,连忙纵跃飞起,落在了盒子上,这才发现竟是一具棺材,被铁链链住了,悬掉在穹顶上,李蛰弦惊喜的问道:南宫兄,你是怎么过来的? 说来话长,南宫颜色严峻的说道,方才进来之时,我就在你身后,说来奇怪,明明看见你火把光亮近在眼前,但走着走着,你的影子和火光顿时就消失了,身后也无他人踪影,我从一个空旷的武器库进入到这殿中,接着便见这些兵马俑苏醒了过来,好在看到有这么一处吊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武器库?李蛰弦微微一怔,那个藏书殿竟然不是进入此地的唯一途径,看来此地之广远非自己想象,在门口处分散竟然就能误入其他殿堂,那王释空他们岂不是也去了其他地方,也不知现在走入这里了没有。 南宫见李蛰弦不经意间又呆住了,忍不住问道:李兄在想些什么,可是想到了如何破解这兵马俑战阵了? 啊,这个啊!李蛰弦顿时惊醒,面露难色,方才稍解的担忧又涌上心头,颇为紧张的说道:你动作倒是快,找到了这么一处避难所,未曾经历我方才的遭遇,这秦兵战阵颇为不凡,进退有据,左右瞻顾,这大殿之中恐怕有不下十万之数,本来若只是寻常陶俑的话,倒不足为奇,然而这些陶俑有着不弱于从天境的剑客之威,而且还打不死,一旦碎裂会再度弥合,我们若是陷入阵中,打碎再多也毫无作用,反而会让其他兵俑有机可乘,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当真有办法么?南宫急道,本来他并非这般冲动的性格,然而这古墓之下的遭遇着实令他闻所未闻,已让他原本云淡风轻、处事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性子有所改变,此时他已不想再在这墓下蹉跎岁月了,只想尽快离开了。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我不说你可能会说我有所隐瞒,我若是说了,恐怕你也要说我废话一通了,不过我还是说了吧,这阵法其实我也曾遭遇过,乃是鬼谷谷口的迷宫幻阵,如今只是将其以十万兵俑演练了出来,不过这威力却是更胜了几分,你也莫问我那幻阵的破解之法,这阵法乃是当初开创鬼谷的前辈所创,每代只教授给当时博弈胜出的首徒,也就是新的鬼谷子,我只是记名而已,是前辈师姐带我走出鬼谷的,那也并非破解之法! 南宫眉间闪过一丝厉色,问道:那何为破解之法? 李蛰弦也不隐瞒,说道:一种是我师姐他们懂得的走法,那样便能够走出这里的战阵,回到我们进入此殿前的地方,要么是你经过那座武器库,要么是我走过的藏书殿,但是无法走到阵中那处高台的,而另外还有一种就是找到这阵法的暗门,从此路一直可至高台,而且掌控暗门后,此阵对我们再无威胁,甚至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南宫淡淡叹息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此阵由十万兵俑配合,要想掌控此阵,你须得带走这些兵俑,何人能有这样的能耐,除了这处大殿,哪里又能容得下他们的存在,还是说说第一种吧,你可记得那幻阵的走法,如何可退回先前的大殿? 且容我想想!李蛰弦低声说道,刚才一直处于躲避奔逃之中,没有时间细想,此刻静下心来,他缓缓回忆起当初孙乔带他走出幻阵时的情景,当时他是留了个心眼的,他、茗惜与孙乔同时进入阵中,据其所言,识海之中彼此看到的幻阵是不同的,然而他们彼此相依,一人能够走出,其他二人也能走出幻阵影响的范围,所以走出的方法绝非幻阵之中固定的路线,那会是什么了? 李蛰弦闭上眼睛,仔细的将幻阵中看过的景象一一审视一番,当时自己以血月梅影之术观摩,每个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晰,一入阵中,四方兵马已然开始奔袭,有一个独眼将军居中策应,再走几步,兵阵变换,战车之上一个独臂军吏驾着马车正快速的奔过,他眼中流光一闪,宛如一记白刃扎入自己心口,李蛰弦浑身一痛,识海震颤,顿时便从回忆的思绪之中清醒了过来,暗自惊骇不已:好厉害的幻阵,如今已经逃离,即便只是回忆竟然还能有如此伤害! 怎么了,可记起了什么?南宫又道,但见李蛰弦面色有恙,不禁暗暗担心,李蛰弦吸了几口气,识海这才缓缓平息,短时间内确实再也不敢随意回忆了,不过那幻阵确实因血月梅影之术的时间延续之能,让他在当初短时间内竟然记住了其演绎变化,从方才那寥寥几幕中,李蛰弦猜到了什么,或许那独眼独臂的军吏及将军便是走出这兵阵的关键所在。 李蛰弦在上环视一周,果然见到棺材之下的附近的兵阵中,有一独臂军吏,他指着那人对南宫说道:离开的关键或许就在他们身上,再找找看,看是否还有与他一般身有残疾之人! 残疾?南宫一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惊醒道:对啊,秦国商鞅变法之后,凡事皆以军功为尊,甚至可依此晋为贵族身份,而那些身有残疾之人必定为作战勇猛之人,始皇既已离世,对这类勇猛忠诚自然看重,以其作为阴兵将领,统帅十万兵马再适合不过了。不过,这如何能找到出去的路? 李蛰弦也有些吃不准,他只记得孙乔带他离开时,沿路皆有身负残疾的将领指挥,若这类人如南宫所言,皆是被始皇认定忠诚且勇猛的战士的话,如何会让开道路,让敌人离去了,毕竟即便是孙乔也不是战阵的掌控者,但若不是他们让路,孙乔又如何能够让他们屈服,从而让出道路,难道她有其他的法子? 李蛰弦仔细看了看下方聚拢的兵俑,虽然知晓残疾将军是破局关键,但这些将军隐藏在其他士兵的防护之下,轻易并不暴露,而且李蛰弦也不知该如何利用这些关键,是要杀了他们,还是要控制住他们,若是杀如何杀,若是控制又该如何了? 南宫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但苦思许久并无良策,想了想,说道:我下去试试!说话之间他已跳下了悬棺,跃入阵群之中,四周的兵俑顿时云涌而来,残疾将军或在马背或者战车之上大声呼喊,南宫一羽暗道一句“擒贼先擒王么”,顿时只如其名“凌空一羽”一般,翩跹之姿当真仿佛空中飘荡一般,虚空轻点几下,便已临近那独臂将军。 南宫不知如何控制住这独臂人,想来应该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便一掌轻轻挥出,携带一阵厚重的压力,击在那将军胸前,若依照之前的经验,这将军应该顷刻就化为一地碎渣的,但令他和李蛰弦都没料到的是,这人只是胸腹向下陷了陷,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李蛰弦远远看出这将军的危险,但见其目光之中一道流光闪过,宛如刀片一般的白光,李蛰弦顿时大呼一声道:南宫,赶紧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十章 残缺之体映八卦 南宫连忙应声,李蛰弦也不耽误,外念识四出,极力打探军吏所在,避开下方的箭矢,以玄暗行隐之术踏足,幸好这大阵密集、军吏众多,并不难以发现,不过李蛰弦也未看轻这阵势,毕竟那些军吏如今只是以符印控制,无法离开方寸之地,若是被活人掌控的话,军吏虽兵俑行进,大阵须臾之间怕是有千万种衍化方式,那时即便有血月梅影之术化须臾为万年,恐怕自己也无这么多精力一一推衍变化详细。 而如今,军吏无法离开原地,这大阵就仿佛被地锁牢牢牵绊住了,很容易就能看清身处之局的大势所在,果然也如他方才猜想的一般,没多久南宫便在身后说道:确实乃是八卦阵法,甲为首,那军吏隐藏在人后,是为遁甲,那三个骑士为奇门,分为日月星三奇,如此核心乃奇门遁甲,外围战士箭手则分化八方,时聚时散,聚则为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攻势如火,散则坎为水,艮为山,兑为泽,守势难撼,这是小八卦,每一什人又与其他队伍联结成阵,顷刻之间怕是难以分解出来,李兄弟,这八卦阵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若是不变的话,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但如今方位不清,各什伍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其中分别,如何判断八门? 南宫说的正是眼下的难题,李蛰弦顷刻之间也无办法查探清楚,然而当他看到一个肠穿腹烂的军吏指挥若定的就在不远处之时,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记得不知看过的哪本医书上有些过,八卦之中,乾为首、兑为口、离为目、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艮为手、坤为腹,那些军吏似乎正好与此对应,缺什么便代表什么方位,这般想着,迅速的回忆了一番方才见过的军吏模样,在识海之中将其所代表的八卦方位标记出来,顿时便一目了然了,李蛰弦哈哈大笑一声,连忙对南宫说道:身体手足便是八卦,缺什么补什么,南宫兄,你对应一下,是不是这般? 南宫微微一怔,乍闻之下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而他也是被称为少年天才的世所罕见之人,对八卦并不陌生,随即便以医书上对八卦的讲解推导了一番,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想道,这人倒真的是有勇有谋,虽并非世家之子,在当今之世怕也能与我辈相提并论了! 很快二人便看清了这片区域的八卦方位格局,按照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的方式尝试了一番,几番来回奔突之后,眼前忽然一黑,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二人落下一看,发现了一条甬道,竟是当真找到了这处大殿的边界,二人连忙奔入甬道之中,大笑数声,一扫方才的抑郁愤懑,然而当他们笑声停止,看见眼前之景时,却又缓缓呆住了。 倒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情景再现,而是一时间没有适应见到这么多人的情况,只见这处他们未曾见过的恢宏大殿之中,这条甬道的出路竟是开在了半空的墙壁之上,远远向大殿内望去,左侧数人站在貌似铜钟的巨型雕塑之上,右侧数人则是石质的巨磬之上,而他们面对的那面墙壁,则是雕刻着一排排造型怪异的编钟,显然这里不是他们见过的藏书殿或是武器库,而是秦皇的地下器乐殿了。 铜钟之上的人乃王释空、萧郎、周伯彦及宫谱云,而石磬之上的则为入墓之后一直未曾见过的王崇一等人,不过此刻他们人数渐少,陪在他身侧的只有僵尸鬼与章秋痕两人了,不过李蛰弦微一思量绝不觉得惊讶了,朱泉祯死于石柱之下,尹默然方才还见过,这会儿应该也不活了,至于那什么陈文之类的跟班,怕是早就亡在了机关之下,不过秦质去哪里了? 提到秦质,便无法略过秦贞,李蛰弦刚想到这里,只觉得对面那巨型编钟浮雕中的缝隙之间似乎有人影晃动,他目力不及,却有外念识之能,有心查看之下,倏地一怔,没想到竟是秦贞与项烨二人,他们当真走到了一起,想到这里,李蛰弦便感到一阵震怒,被人背叛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此间的氛围颇为奇特,本来相互仇视敌对的三方,竟然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这么凝视着,李蛰弦刚想叫人来问问之时,南宫忽然拉住了他,说道:等等,好像有些古怪! 古怪?李蛰弦有些不解,但南宫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未发觉什么不会这么说的,细看之下,果然如此,李蛰弦也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地方:首先是三方之人皆站在乐器雕塑之上,相互隔着极远的距离,以王释空欲清理门户的意愿,秦贞夺回自己弟弟的仇恨来说,他们早就应该动手的,不该如此静默,其次就是他们目前的举动了,虽然细微,但李蛰弦还是发现了,每隔一会儿,不管是王释空还是王崇一,亦或是秦贞,他们都会在脚下的雕塑上轻轻一踩,宛如踏着鼓点一般。 南宫沉思良久,忽然说道:扔个东西下去看看! 李蛰弦也有此打算,四下里寻了寻,没找到什么石头,这山壁的岩石也不知是何材质,也是坚硬异常,遍寻无果,只能从怀中掏出了那装夜明珠的盒子,这盒子是以沉香木所制,散发着微微的香气,正面刻有牡丹花纹,并以金线描边,不管是保存宝物亦或是丹药,皆是上上之选,其本身也算是珍贵的宝物,虽不舍得,眼下却只有扔它下去了。 这殿中虽也镶嵌有夜明珠照亮,但盒子太小,一旦落下也看不分明,李蛰弦以外念识附着其上,盒子飘飘而下,刚刚落入大殿正中,就发出一声颇为显著的碎裂之声,竟是顷刻之间化作了齑粉,李蛰弦暗暗一惊,南宫一羽却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只听其说道:虽然肉眼看不见,但能够感觉到这大殿看似平静其实充满了斗争,这斗争或许不是他们的意愿,但身入这大殿中后,却不得不如此纠缠下去。 李蛰弦似有所悟,然而他如今的心识境界还只能借用重力、风势,感觉到视像及触感,虽从方才木盒破裂中能推测出什么,却没有南宫感受的这么清晰,不由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南宫一羽见他竟没有看出,不禁浮现一丝优越之感,不过也没有卖关子,说道:看见那些乐器的雕像了么,你可以把它们当做军吏一般的人,在没人进来之前,这些雕塑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平衡—— 平衡?什么平衡,不就是雕塑么?李蛰弦不解道,南宫一羽淡淡一笑,解释说道:这些雕塑并不简单,它们其实一直在发出一种我们听不到的音律,三类乐器的音律在这大殿之中酝酿,保持着静默和谐的状态,然而当他们三方中的一人进入之后,宛如平静的湖水之中落下一枚石子,原本和谐的音律变得激荡起来,想必他们一进来就发觉了,这种激荡会要人性命的,就像方才那盒子一般。 李蛰弦顿时恍然大悟,脸色变得紧张起来,随着他的猜测说道:一颗石子荡开了涟漪,搅乱了池水,于是他们分开到了三座乐器雕塑之上,以脚踩踏石像,是想人为的演奏乐曲,让激荡的音律平静下来,重归和谐? 南宫暗赞一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然这音律一旦出错,三大乐器生生不息的注入新的乐声,激荡的音律将会化作漫空飞舞的利刃,这座大殿就成了修罗场了,他们再快的速度也无法从没有缝隙的音律罗网之中逃脱,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否则害人害己! 李蛰弦本来也没有打算下去,听南宫这么说道,便认可的点了点头,盘腿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相信身在殿中的人此时的体会应比他们更深,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才对。此时闲暇下来,南宫一羽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局势,想要从那虚空之中看出一些音律的痕迹来,李蛰弦却是暗暗哂笑,音律来无影去无踪,只有耳朵方可察觉,但这殿中音律却又不出声,他如何能够感知,想了想,暂时放下了殿中之事,伸手入怀,摸了摸之前拿出过的那枚指骨。 眼下最让他萦怀的就是此物了,因为它牵扯到了一个未解的秘密,鬼谷、墨家以及始皇之间的关系,如今墨家传人只剩下童子厚一人,但鬼谷及始皇陵墓却保留了墨家最机密的机关与迷宫之术,为何会这样,另外,太湖狱城之中的叶墨烨曾自称为墨家之子、童子厚乃是他的师叔,但叶墨烨乃太湖中出生,单以年龄来看,也不会有如此关系,为何他要这么说?最奇怪的是,为何我会在这墓中时不时的看到叶墨烨的幻影? 一切的谜底似乎都在这指骨的身上,李蛰弦反复的婆娑着这枚指骨,慢慢回忆着:当初自己是在时刻碑文中刻下的纵深面上的小字,发现了这指骨的来源信息,记得是这么写的——‘得之者为有缘人,吾乃墨家第七代传人,名为墨耕,元狩八年受邀前来鬼谷,与当代鬼谷子相会,后被困于此地,不得不将墨家不传之秘记之于此,愧对墨家先祖!然鬼谷虽得此术,却未得墨家真正之密,仅以此术仍无法屹立百家之首,埋骨之地暗藏墨家传世之宝,得之者必重振墨家,否则吾以鬼魄击之!’,随即自己便在递送食物的风口中找到的,此物既是墨家至宝,如此珍重的藏了起来,必然不会只有提升剑客轻身之术之能的灵气,这枚指骨应该也有什么用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十二章 天威断血线 想到此处,李蛰弦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面前大殿之内王崇一等人仍然静静伫立在原地,共处于尴尬困境之中,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然而有了方才仞利天的开释,李蛰弦的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丝底气,这底气来自于比在世众人多知晓的六道秘闻,也来自于仞利天对那魂威以及劫印的解释——除天道之外,众生皆服其所能。 这时南宫一羽看了过来,见李蛰弦慵懒的唇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此前后无路的困境之中,似乎颇有轻松之意,与片刻之前的他似乎有了天壤之别,不禁让他疑惑不解,李蛰弦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怎么解释,只是将外念识侵入那些发出响动的乐器雕像之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种诡异的音律。 念力侵入一丈深时就无法再进去了,毕竟彼此相隔遥远,而他当前心识的境界也只刚刚触及到第三层的边缘而已,不过这也让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只见王崇一脚下的雕塑之内,遍布着细密的宛如蛛网一般的血槽,细如发丝,如同心脏一般正一张一缩的搏动着,他顿时一怔,暗骇不已,这些像是人体血管一般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石头之内,着实令人吃惊,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然,而这种自然,更让人感到害怕,因为李蛰弦想起了那血头蚯蚓处的石柱,那也是石头之上遍布血管,只不过二者的大小相距甚大而已。 这时李蛰弦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这些血管及血线乃是活物,而且一直在受着某人的控制,掌控着整座陵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始皇,通过这种手段,他应该知晓整座墓室的动静,或许就是他让王崇一等人陷在了此地,毕竟这些人都不是易与之辈,然后,李蛰弦又想到了一件事,那秦兵战阵会不会也在受到始皇的控制,那些军吏的体内是不是也有这种血线,但由于方才要陷住王崇一等人,是以那些军吏方才只能受符印控制、原地旋转,否则自己与南宫一羽怕是没机会逃出来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一阵后怕,紧紧盯着雕塑内的那些血线,想要看看它们到底源自于何处,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那些血线似乎正在缓慢而不断的迸裂着,抬头看看不断重复踩踏动作的王崇一,李蛰弦逐渐明白过来,不管是王崇一还是王释空,想必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一丝雕塑的诡异,一直以来不仅以踩踏来协调音律的平衡,也在以踩踏中扩散的灵力摧毁着雕塑内遍布的血线,等到那血线全部崩溃的一刻,石殿内的杀人音律应该也会顷刻消失,那时他们便会冲入始皇的墓室了,李蛰弦忽然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李蛰弦已经知晓天人留下了三本奇书,天书载有三千余道秘术,修之可为天下至强,而通灵卷轴则可依此追查父母下落,至于最后一本还不知道是什么,想来也不会失色于前面两册,这样的奇物如何也不能落入王崇一之手。而此刻李蛰弦有了仞利天告知的秘闻及方才察觉到的血线,心中对战胜秦兵战阵有了大致的把握,关键就在于解决军吏体内的血线,想到这里,李蛰弦暗暗做下了决定,趁南宫一羽正焦急的盯着大殿内景象之时,缓缓的从他身边退走,随即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再度回到了战阵之中。 魂威、血肉、业力及意志,四者结合甚至可让天人复活,如今那些军吏已有血肉,然后借助于阵法模拟的魂威,血线连接的施术者的业力及意志,方可使战阵运转,然而李蛰弦体内拥有天人法相的魂威,可压制住他们的符印,然而借助于劫印在军吏身上刻入自己的意志劫印,然后以外念斩灵之术斩断施术者留在他们体内的劫印,便可使此战阵失效,让自己能够靠近存放始皇棺椁的高台了。 大殿内的秦兵此时已经发现了李蛰弦的踪影,纷纷围拢了过来,李蛰弦冷冷一哼,劫印逆转,业力从血液之中化出,随着他散开的念力,侵入到了军吏的体内,随即法相离体而出,在他周身散发光华,澎湃的魂威触及军吏,顿时让其浑身一战,李蛰弦顿时大喜,便要以附印之术将自身卍字劫印刻在他的额头,然而术法刚出,岂知军吏浑身倏地变红,宛如蜕了皮的血肉一般狰狞,发出一声吼叫,竟然离开了原地,向自己抓来。 李蛰弦顿时一惊,随即便意识到,怕是施术者察觉到了自身的威胁,紧张的想要对付他了,而此时外念识力也察觉到了军吏体内的血线所在,李蛰弦冷笑一声,沉声一喝“断”,施展开外念斩灵之术朝其拼命的切割下去。能够切断灵力的念力宛如刀锋一般落下,却未料到那血线竟然如此坚硬,念力只在上面留下一道切痕,而军吏的面色更是赤红,仿佛整个大阵的血线都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李蛰弦知道眼下情况的危急,若是这一个军吏拿不下的话,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始皇不会让能够威胁到他的人活着走出去的。 劫印逆转的速度更快,天人法相的光华更盛,魂威的压迫让附近的一片片兵俑都不禁臣服下来,军吏脸上的赤红之色也缓缓减退,似乎这些血线也无法与这魂压相抗,李蛰弦一手挥出,乌鸣鸿刃从体内窜出,一刀斩向了军吏的脖颈。刀势没有将军吏的头颅砍下,而是化作了细密的剑气侵入了他的体内,与念力集合起来,钻入一处便向那处的血线来回切割,到底是曾经人间帝王的轩辕帝的剑气,这下血线无法再与之相抗,血线崩裂,军吏无法支持,李蛰弦察觉到他体内符印消失,连忙再度刻下劫印,军吏浑身血线抽离,顿时萎靡了下来。 军吏颓然倒地,他附近的一片兵俑随之也静止下来,李蛰弦依葫芦画瓢,附近一片的军吏也不似方才那么难缠,一个个被他刻下符印倒在了地面,一路竟被他靠近了高台,只剩下不到一箭之地的距离了。 李蛰弦暗暗点头,作势便要继续前行,岂知此时战阵忽然变化,原本只能原地转动的军吏此时忽然移动起来,整个战阵趋势变化,分散聚合之妙,李蛰弦刹那间竟应接不暇,仓促应对之下左支右绌,险象横生,不过他转眼就明白了过来,始皇应该已经放弃了对王崇一等人的束缚。果不其然,远远的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似乎是巨石崩塌一般,紧接着不断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李蛰弦回头一看,便见王崇一、王释空等人纷纷闯入阵中,很快便靠近了自己身边,南宫一羽箭步疾窜,奔行至他身后,颇为愤怒的问道:为何自己一人闯入此地? 李蛰弦面露尴尬,关于仞利天之事除了茗惜,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此刻南宫愤怒是因为自己瞒着他进来,有独吞始皇宝物的嫌疑,却是无法猜测到他须臾之间竟习得了击败战阵的方法,更是无从知晓天人之秘,是以小声说道:眼见王崇一已至,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南宫一羽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却也猜测不到李蛰弦真正的心思,只能作罢,不过先前在阵中好不容易凝聚的生死交情却是有所减弱,作为世家之子,与李蛰弦有着一般的心态,除非真正亲近之人,否则谁都不可以相信。 李蛰弦又道:王崇一怎么和他们一起过来了? 南宫不得不解释说道:他们踩踏雕塑,不断以灵力攻击雕塑内部,方才终于成功击碎了那些岩石,殿中音律大阵消失,或许是已经察觉到我们入殿的痕迹,是以并不久留,没顾得上大打一场,就先进来了,估计要等到找到最后的宝物才会动手的! 李蛰弦也赞同的点点头,据说是天人遗物,世所罕见,众人花费了这么多精神,九死一生才走到最后的墓室,对宝物的觊觎与好奇已经超过了彼此的仇恨,若不看到众人所求之物到底为何,怕是死也不甘心,于是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不动手的默契,将最终的决战留到了最后那一刻。 此时战阵再次变化,将陷入阵中之人分割成了一片片的,南宫进来容易,此时再想出去格外艰难,忍不住惊道:怎么会这样? 对于此事,李蛰弦并不隐瞒,直接说道:之前战阵的核心,也就是那些军吏乃是以符印催动,只能原地打转,我猜测原因在于那座器乐殿,如今器乐殿阵法已破,施术者便可全力催动这里的战阵了,南宫,小心一些了,现在我们碰到的将是真正的十万雄师,万一有不敌的,便找空中的悬挂躲避。 南宫刚要答应,脸色却陡然一变,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具悬棺,惨然道:怕是不成了,先前符印控制,或有禁止攻击悬棺的禁制,但你看现在,他们连悬棺也攻击了! 李蛰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可不是么,只见僵尸鬼眼尖的落在了一处悬棺之上,身后立马飞来数十支长矛,吓得他连忙遁去,眼见战阵逼着他们离得高台越来越远,李蛰弦心中发急,天人遗物事关父母身份的线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旁人得到,想到此处,他沉声一喝,道:我先行去了,你自己小心!说着,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猝然消失,南宫无奈只能向其他人靠近,然李蛰弦秘术施展之后,却也只能瞬移十数步之远,再远便会被流动的阵法所制,让他无处搜寻落足之地。 此地虽已离开入殿的众人,相距其实也并不远,李蛰弦拉开距离,险险的以身法纵入战阵深处,落在了大殿另一侧的兵俑人海之中,劫印逆转,天人法相再次透体而出,将他笼罩在内,巨大的魂威压迫的周围兵俑都跪伏在地,李蛰弦正要继续以轩辕帝剑气斩断军吏血线连接、刻下意志劫印之时,忽然发现军吏体内散发出一股与之相抗的蓬勃之力,以外念识感知,这力道竟与天人魂威有些相似,在此之力影响之下,原本跪伏在地的兵俑也渐渐站了起来,艰难的向他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十四章 老主公之物 生死之际竟然还有人会过来救我,李蛰弦感到一阵惊奇,第一个念头是茗惜来此了,但再一想便自嘲的笑起,不过即便猜测不到是谁,李蛰弦却也感觉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不能白白放过,便使出浑身解数朝那个人来的方向而去,与他汇合。 两人相距一百余步,本来并非很长的距离,但是要从这密密麻麻的人堆里过去,却是艰难的很,即便以天人法相开路,这半天也才走出二三十步远,好在那来人速度惊人,李蛰弦感到他就在十步开外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蛰弦刚刚避过一道飞刀,来人便已到自己身前,匍匐在地,浑身发抖,不敢直视,过了半晌,李蛰弦还要替他护卫着,他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被笼罩在法相内的李蛰弦,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疑惑,但仍然从心底感到惊恐,李蛰弦不解的看着这个模样普通的干练汉子,不知为何他会如此惧怕,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过来? 汉子身手也是不弱,见到李蛰弦支应不开,无法护及自身,也连连施展开步法躲避攻击,好在那些湿尸的注意力集中在李蛰弦身上,他也有机会开口说话:我乃专诸盟之人—— 说到这里,李蛰弦顿时冒出无穷怒火,汉子打个寒战,连连又说道:非也非也,在下并非受孙管事指使,是看到阁下这法相光辉方才前来,这可是、可是天人传与你的魂威么? 李蛰弦倏地一惊,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见他目光之中仍是畏服,并无觊觎之色,这才稍稍安心,说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莫非是孙长佑告诉你的! 干练汉子面露喜色,说道:公子误会了,此事说来话长,事后我再与你细说了,我出身与这天人颇有渊源,可算作其奴仆,公子既然得托魂威,必然知晓此天人身份了吧,如此便可算作在下的主人,在下冒险前来,便是要见见新主人,并献上老主公之物! 主人?奴仆?李蛰弦不解的又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的底细来,至少他不会是天人身份,但其作为奴仆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仞利天千年之前便已陨落,如何会与此人有何牵扯,若是此人先祖乃是其奴仆,缘何时隔千年,天人陨落之后仍然如此忠诚畏惧,着实令人惊讶,不过李蛰弦暂时先不作怀疑,只是问道:有何东西就拿出来,此地不是说话之所! 可不是么,时不时飞过一柄急如星火的飞刃,又有无数秦兵上下齐供,说一句话便要变换数个方位,哪里说得清楚,汉子也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球,说道:主人应知老主公的遗物吧,这便是那大司命黑石像所化,我冒死将其凝聚起来,敬献主人! 说话之时,汉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李蛰弦,似要看出其是否当真乃是天人托付的真主,李蛰弦暗中淡淡一笑,接过那枚黑球,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他记起仞利天说起过复活片刻的原因,除指骨血肉、法相魂威及劫印意志之外,便是他业力所凝聚的黑石像,自己还没前去再收取那石像,没想到这汉子竟然替自己送来了,不由暗暗高兴,或许便可借此恢复自己失去的血力了。 汉子躲避攻击之时,目光仍在李蛰弦身上,想要看他如何吸取,李蛰弦本以为这黑球会被法相自动吸纳,但等待片刻,除却手中冰凉之外,并无其他感觉,但见那汉子目光切切的落在自己身上,他忽然一阵紧张,若是吸纳不成,这汉子多半就要怀疑了吧,会不会向自己出手了!这般想着,他倏地想起对付那些军吏的办法来,下意识的用附印之术将劫印刻在黑球之上,顿时一股黑气散出,他察觉到那枚黑球在自己掌中正渐渐变得滚烫,散逸的黑气没有飞向他方,而是从他掌中的毛孔里中钻去,李蛰弦顿感神清气爽,意识一震,识海中忽然多出了一汪黑水,而手中的黑球果然消失不见了,再看那汉子,目光之中透露的惊惧展现无遗,如今应该再无怀疑了! 当真犹如雪中送炭,得到这业力补充,李蛰弦手下的秘术施行再无阻碍,但其似乃纯粹的暗系之力,感觉与他血力所化业力有细微差别,念力入内,心中似有所得,再一细细品味,忽然面露狂喜,赫然发现方才那黑球给他带来的不只业力补充而已,甚至让他对暗系灵力多了一丝感悟,隐隐然在劫印正转之下,这地下无尽的黑暗都化作了他灵力来源,不似从前那般只能吸纳自己散逸而出血脉灵气,而是真正的能够从这黑暗之中汲取灵气、从而化灵气为灵力了,而这一汪黑水,仿佛化作了李蛰弦的气海一般,让李蛰弦有真正的成为剑客的感触。 李蛰弦大笑数声,高声对那汉子说道:你叫甚名字,今日你于我有恩,日后不必以主仆相称,便似兄弟也是无妨,你年长一些,我叫你一声大哥,日后若有事相求,李某绝不推辞。 那汉子也面露喜色,但连说不敢,李蛰弦并不勉强,想来他也有他的原因,此时再面对那些水棺湿尸,虽然仍然没有破解之法,但应对起来,从容了许多,尤其是万钧黑天之术与本相暗影两术,本就是暗系秘术,此刻施展开来,比之先前威力膨胀了数倍之多,而此时心情舒畅之下,李蛰弦神思敏捷,忽然间似有灵机闪过,对破解这战阵有极大帮助,他仔细想想,顿时心中暗叫一声,终于想起来了。 浮现在他眼中的是不久之前曾回忆过的鬼谷的谷口幻阵,金戈铁马、飞尘盈天、箭如星石、枪若出龙,那每一个武士都身负武艺,长刺、挑击、横斩、急射、奔行,每一个技巧都不是人为能够随意想出的,即便想出,若要将其一个个技艺安置在每一个战士身上,这需要花费多强的识力,需要多少的时间,怕是神仙也无法做到,即便是传言中造人的女娲,也只是捏个泥人一甩而已,人类是经过无数年的摸索,方才度过茹毛饮血的时代,天人也无法拔苗助长,战阵也是如此,每一个战技都是经过无数战争的洗礼,方才能施展的行云流水、随机应变,岂是任何人能够在意识之中演绎的。 那谷口幻阵究竟是如何创出的了?李蛰弦的目光深深的落在了眼前这大殿内的秦兵战阵之中,幻阵与此是相通的,这在之前他已经发觉,天人说过他复活的四大因由,其中魂威最为关键,可谓是不同生灵彼此区别的源头,李蛰弦猜想既是六道众生,虽然高低有别,但本质应无差异,天人有魂,凡人何尝没有灵魂,只是没有威压而已。战阵之中军吏应是肉身尸首,但死去多年只由血线控制,早无灵魂,那他们的灵魂哪里去了呢,李蛰弦有个大胆的推测,这天下之中会不会有一门奇异的术法,能够将人的灵魂从体内抽离出来,而鬼谷幻阵便是由无数倍抽离而出的秦兵灵魂凝聚而成的,他们被困在谷口位置,一俟有人进入,便侵入人的意识之中,循环着自己被抽离前的战争回忆。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充斥李蛰弦的意识,经由此一想,似乎便能解释这里与谷口幻阵相通的原因了,唯一仍让人疑惑的是,若是那些兵俑军吏的灵魂都已被抽离,剩下的傀儡如何还能懂得战阵技击之术,等等,我知道了,李蛰弦又想到,那截天人指骨之上刻有劫印,保存着天人意志,凡人身上即便没有此印,也应如那灵魂一般,有着类似的符号印记,从而让他们的肉身甚至于凝聚肉身的陶土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战技。 想通这些,李蛰弦对于破解眼前之阵的把握更大了几分,劫印刻在军吏身上,能打破其体内符阵控制,切断始皇血线之后,其便无法再战,而兵俑并无血线,只有类似于劫印的印记让其拥有战阵之术,只需以劫印压制乃至于替代其本身印记,便可致其死亡,如今唯一的问题只剩下军吏身上的血线以及那些水棺湿尸了,想来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自己已有天人业力补充,暂时处于不败之地。 附印之术倒是简单,即便是劫印的附印,也只是以业力凝聚印记刻下,但要在这么多兵俑之上刻下劫印,也颇为耗费功夫,李蛰弦尝试一两个之后,发现此法奏效,顿时对自己的猜想更多了几分把握,但目前的方法还只是对付寻常兵俑,对于军吏,仍要与始皇进行博弈,这般一个一个打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岂不是又要耗尽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人业力么? 李蛰弦心思斗转,想起之前被他切断血线的军吏,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这些已无法被始皇再利用的傀儡,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李蛰弦隐约觉得可以尝试一番,只是那些军吏没有灵魂,又无血线遥控,如何掌控了?正在思量之时,李蛰弦忽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牵引着他的神思,仿佛要将他带往远方一般,他恍然间记起小时候的光景,与母亲在院中捉弄,被迷糊爹追得四处奔逃,院子前的竹林,村前的小河,过年时的混沌与诱人的羊肉汤,禁不住生出一丝向往,整个人都似要沉迷进去,好在心中忽生警兆,惊醒过来,避开了湿尸的挑刺,暗叫好险。 但那股香气仍然逡巡不散,李蛰弦大叫一声“哪里来的气味”,却见不远处跟着他的汉子一脸惊异的指了指他,似乎是在暗示香气来自于自己身上,李蛰弦微微一怔,仔细嗅了嗅,可不是么,当真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十七章 六识秘术的流传 李蛰弦对此并不惊奇,毕竟曾听叶墨烨说过此事,此时只是旧事重提而已,风悠然呵呵一笑,说道:想来你已知晓,但是你可知道六识秘术分开之后,无论是慕容氏还是明眸家族,都是无法修炼对方的秘术的,也就是说曾经分开的秘术如今已无法合二为一了! 风悠然忽然又转变口气说道:不过若是修炼另外一门秘术之后,却是能够! 李蛰弦面露疑惑,但想起方才的对话,顿时浮现一个念头,顿时惊呼道:你是说迷宫之术? 风悠然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如今你应该知晓叶墨烨是如何获得凝镜了的吧,你在鬼谷修习的迷宫之术甚至连入门也不算,真正的迷宫之术方才是六识秘术的核心,只有精通此术者,方有可能重聚六识秘术之威,当今之世,也只有叶墨烨能够完成! 恐怕不止一人!李蛰弦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叶墨烨到底是何人,但是单以迷宫之术来说,当今鬼谷子、首徒苏三禾、末徒张韧逸都已获得真传—— 住嘴!风悠然忽然口出厉言,似乎对他的话格外愤怒一般,说道:鬼谷也堪称习得迷宫之术,当初不过是乘人之危而已,否则鬼谷还是那个只会逞口舌之能的小家子罢了,真正的墨家子弟早就葬身于这座大墓中了,难道你在幻魔洞中没看到那些皑皑枯骨么? 幻魔洞?李蛰弦微微一愣,啊,就是那谜魂洞了,没想到那些被困死在洞中的工匠竟皆是墨家子弟,营造了如此规模恢宏、奇思妙想的迷宫,最后结果却是被始皇帝一股脑端了,着实令人可惜,不过风悠然为何如此愤懑,时隔千年,他又不是墨家后人,关他何事? 风悠然自顾自的说道:当年墨家蒙难,鬼谷这些人只懂得施展些小法术,盗走了皇帝陪葬的诸国藏书,却不知营救被埋的墨家后人,当年多少人苦苦哀求,头都被磕烂了,还得不到一丝怜悯,最后还夺走了墨家的不传之秘,这些人都该死! 风悠然说着说着,声色愈厉,与他一直保持的云淡风轻的闲适模样格外不同,李蛰弦忍不住问道:莫非风家也是墨家后人么? 风悠然闻言顿时一笑,说道:你莫要打探我的身份,叶墨烨乃是墨家真正的后人,我是他的门徒,自然与有荣焉,跟你说这些,只是好让你知晓,鬼谷所传的并非真正迷宫之术,否则时隔千年,他们为何不向六识家族夺回失去的秘术了? 李蛰弦好笑道:要夺回也是沛县刘家去夺回吧,除迷宫之术外,六识秘术何尝成了墨家之术了? 风悠然忽然大笑,说道:笑话,你难道是聋子么,迷宫之术乃是六识秘术的核心,既然如此,创出此术之人会不知六识,不怕告诉你,当年被围困的墨家众弟子之中,其中一人在临死之前勘破生死,悟尽人间之术,得人间道力,因此得以孤身逃脱,但离开之后,却孱弱无比,一直在林中休养,后得见天下大乱,刘项二人声势大起,机缘巧合之下,刘邦寻至他处,便将六识秘术传授,独保留迷宫之术传于墨家新弟子,至此刘邦方能在楚汉争雄中胜出,保他大汉四百年江山。 人间道力!这是李蛰弦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他记得仞利天曾说过当初轩辕帝手持鸣鸿刃,假使人间道力方才砍下他的一根指骨,那墨家先人如何也能得到此力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他在濒死之际逃脱地宫,还创出了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 李蛰弦狐疑的问道:何为人间道力? 风悠然略略一怔,随即意识到言多必失,没有再说,李蛰弦却是留了一个心眼,讥讽的说道:既然墨家先人离开了地宫,为何不自己起义兵推翻秦王朝,反要将秘密告诉他人? 风悠然冷冷说道:圣人之行,凡人岂可妄自揣测! 李蛰弦见他不说,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细想一下,与他说了半天,似乎一点关键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忍不住说道:你与我说这些作甚,都是些无聊之事,慕容游现如今在做什么,你若不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风悠然妖冶的一笑,问道:难道你不关心识海内影子意识么,万一发作,岂不糟糕,是不是已经有过迹象了呢,在这墓中,有没有时常看到叶墨烨的身影? 李蛰弦心里顿时轰的一声响,在陪葬坑荒野,在咸阳迷宫中,甚至就在方才进入大殿之前都曾看到过那熟悉的白影,莫非自己当真中了叶墨烨的幻术了么,他细想了一番,记起一件事来,顿时一笑,说道:怕是不能如你之意了,即便是身中此术,也是无碍了,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了,我既对镜系幻术天生免疫,此术自然无法奏效,不信你且试试,看看我受不受你控制!李蛰弦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在大司命殿中,因外念识触及出口禁制,他的凝镜早已被其崩裂,如今已无凝镜,自然也不会受到幻术影响了,不过他的心中仍然有一丝忐忑,既然凝镜已除,为何方才在大殿阶梯边的亭台之中,自己仍然看到了叶墨烨的白衣身影? 怎么可能?风悠然顿时大惊,李蛰弦连连问道:不信可以试试,你若再不说慕容游在做什么,我便不再与你废话了,因为你已没有什么话让我有兴趣了! 风悠然闻言一怔,抬头看了看一直紧闭双眼的慕容游,此时双眼忽然睁开,顿时大笑道:无妨,因为我也失去与你说话的兴趣了,知道了那么多的秘密,现在你也可以去死了! 风刃如刀,破凌如箭,旋风如舞,藩篱似墙,几乎是是同一时间,风悠然宛如其名一般,当真悠然信步的施展出四道不同的秘术,未行走剑诀,也未口出言灵,竟是破六天境的秘法暗施,没想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也有如此境界,他才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天才剑客。 不过李蛰弦早有防备,见势不妙,便立即后退,一手以万钧黑天之术抵御,一手以乌鸣鸿刃回击,对方虽然秘术绚烂,但似有忌讳,李蛰弦不与之缠斗,刀势只往高台之上划去,风悠然不得不回救,心中将李蛰弦恨得要死。李蛰弦虽然不落下风,却从风悠然方才之语听出了玄机,这慕容游想必与他的身份相似,若非叶墨烨忠实门徒,也应该受其影子意识术法控制,想到他慕容的身份,多少有些自傲,不会轻易跪伏其下,多半后者居多,与自己一般,受到了风悠然的诱惑,登上狱城之后,为叶墨烨所趁,只是他方才一直在做什么,是要将始皇挫骨扬灰,一报当年灭门之仇么? 你来我往交手数十次,二人皆奈何不了对方,风悠然顷刻之间无法拿下李蛰弦,李蛰弦也无法一刀砍中慕容游,身处于这僵局之中,却又没有后退的地步,李蛰弦暗暗苦笑,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又出现一个声音,一直默然不语的慕容游忽然说道:可以停手了,悠然! 风悠然闻言,身形一定,顿时飘然而退,李蛰弦也趁机收手,抬头向慕容游看去,只见他目光清冷,深不可测,竟不似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个慕容游的青涩模样,禁不住支吾道:你,你是—— 人的目光最能说明一切,显然,这个人并非曾经的慕容游,很快,他也证实了李蛰弦的猜想,只听其语气淡漠的说道:没错,我就是叶墨烨! 竟然当真是的!李蛰弦顿时一惊,影子意识术法如此厉害,竟能够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转化为另一个人,不过李蛰弦忽然又觉得诡异,等等,似乎有些不对,他知道分身之术的道理,无论是何系别的分身,都仅能施展秘术,而无思维,就目前而言,似乎只有他自己的外念识方才可以在本尊之外保持着“我”的这种意识,若慕容游化为叶墨烨,那太湖狱城小潭边的那个人会变成谁了? 看着他疑惑的神情,慕容游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什么,暗自惊叹,拍拍手说道:不错不错,当初我果然没走眼,你不仅是对镜系幻术免疫之人,也是悟性惊人的剑客,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个道理,我猜想你是在怀疑,若是慕容游变作了我,那原先的我变作了谁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李蛰弦着实好奇,禁不住点了点头,慕容游似乎颇有兴致,或许是对此术的自傲,他跳下了白玉棺椁,看着他,缓缓说道:这便是此术的神奇了!方才有一事悠然没说,你可知道,精通迷宫之术者,若是修炼成六识秘术其一,可衍化出无涯之术么? 又是一个新的秘术名称,李蛰弦略微失神,不知他是何意,何谓无涯之术,为何他要忽然说起来? 慕容游并未卖关子,直接说道: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当初本就一体,但此二术皆来自于墨家先人临死前在这墓中悟出的人间道力之中衍化而出的秘术,人间道力如今已然不知为何,但此二术却流传了下来,我知道你想知道为何那位先人会将六识秘术传给刘邦,如今我也不曾知晓,不过从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其一结合之后,衍化而成无涯之术,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你小子当初得我看中,授予凝镜,在你临死之前告诉你也无妨,镜系幻术与迷宫幻术结合后,我悟出了镜化无涯之术,你看我与悠然为何先你们这么就到达此地,除墨家先人留下的墓室路线之外,此术也功莫大亦!镜化无涯之术,这是一门能够让你瞬间抵达意识所想之处的秘术,没有丝毫延迟,当你所想,即你所达,这是神仙方才能够施展的秘术,懂了吧,仅仅一门镜系幻术的结合,便能达到如此地步,若是与六识秘术一一结合,天知道会衍化出什么样的秘术,当真是令人向往又令人忌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八十九章 白玉棺椁 慕容游此时并不轻松,在场众人,除了王崇一外,那个面具客也让他感觉到一丝畏惧,他看向了王释空,似乎是要再次施展镜系幻术,然而还未施展,王释空提前便道:你当真还施展的出来吗?说着,他看向了慕容游身后的风悠然,风悠然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叹一声“终究如此”,随即一掌劈在了慕容游的后颈,宛如刀斧一般削去了整个头颅,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激起了三丈之高,风悠然周身鼓起,衣袂无风而动,将那血液拦在了身外,漠然的看着眼前一切,浑如事外之人一般。 众人顿时震惊了,不解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李蛰弦更是如此,叶墨烨的意识就在慕容游识海之内,莫非他就这么死了,风悠然作为叶墨烨的手下,被他的影子意识控制,为何忽然就这么如同杀鸡宰狗般的杀了他? 这——李蛰弦支吾一声,风悠然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向他,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的不解,说道:放心,那人还没死,死的只是慕容游罢了,若想明白今日之事的话,不妨去问问这位戴面具的先生! 说完这句,风悠然作势便要离开,李蛰弦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他,说道:等等,你还没说方才慕容游对着这棺椁到底在做什么了? 风悠然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王释空,终于说道:据传始皇帝曾得到天人遗物,当初巡游六国便是要从九州获得人间灵气,后半道而死,其实并非如此,而是在聚集灵气之后,着急回到墓中,这座大墓乃是墨家子弟为其建造的一座巨大的聚灵法阵,时隔千年,无数灵气聚合至此,并经天人遗物转化为仙气,铸就了始皇仙人之体,叶墨烨想要将影子意识注入到这具仙体之中,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我可以走了吧? 王释空微微颔首,李蛰弦刚一失神,再回头看时,风悠然已然不见了踪影,他本还要问他为何杀死叶墨烨的,却没有了机会,看向王释空,问道:眼下该怎么办? 在场之人只剩下王释空、王崇一、李蛰弦、南宫一羽、周伯彦、萧郎、宫谱云及僵尸鬼八人,章秋痕未能到此,除王崇一这伙人之外,其余诸人并无生死大仇,而实力也消耗殆尽,王释空若想的话,一招便可收拾掉所有人,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说道:开棺吧! 众人千里迢迢历经磨难,便是为此,听到他如此说道,不禁面露欣喜,之前的艰辛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好奇了,宫谱云首当其冲,与萧郎二人跃上棺椁,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发现这棺椁浑然一体,竟然没有一丝下手的地方,禁不住疑惑道:这都没有入口,皇帝是怎么进去的? 李蛰弦也是一惊,登上棺椁也查看了一番,果然如他们所说的一般,白玉棺椁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缝隙,周围也找不到机关存在的痕迹,想到方才慕容游说过的镜化无涯之术,他不禁猜测,莫非始皇帝或送葬者也懂得此术,隔空将他弄了进去么? 众人反复察看了半天,仍然没有一丝线索,萧郎已然抽出大刀,准备凭借蛮力将这棺椁劈开了,王释空抢先一步,说道:稍等。说着,只见他眸光频闪,众人只觉一阵眩晕,不敢直视,纷纷转过了头,李蛰弦知道这是明眸家族的瞳术,只是不知王释空施展的是怎样的门道,有何作用,莫非跟心识一般,也有感知外物之能! 过了片刻,王释空轻叹一声,说道:好险,这并非什么白玉棺椁,而是灵气郁结而结成的茧房,可以算做始皇死后凝结的气海,若是强行摧毁的话,气海爆裂之威,不仅毁去始皇的尸身,连我们也难逃一死。 那我们该如何打开这棺椁了?周伯彦忍不住问道。 王释空摇了摇头说道:无法打开它,只能削弱这气海中的灵气,将其完全耗费掉,方可破开,不过这过程可就慢了! 是啊!南宫一羽此时也说道:历经千年,又是以聚灵法阵汇聚的灵气,已然凝结的宛如实质一般,若是要消解这些灵气,怕不是也要千年时间,如何能成? 还是有可能的!李蛰弦此时忽然说道,众人面露惊讶,他指了指王崇一说道:在来这皇陵之前,王崇一杀死了不少剑客,他的秘术格外奇特,一旦中术,浑身的灵力都会被其侵蚀耗尽,连灵台气海都无法残存,若要王崇一将这些灵力侵蚀掉,棺椁自然打开,不过此法有个最大的弊端! 他刚这么一提,众人顿时便明白了过来,王崇一灵力诡异,若是侵蚀掉这些灵气之后化为己用,他体内便将拥有历经千年的海量灵气,天下将再没有剑客能与之敌了,想到这里,南宫顿时拒绝道:不可,此举太过危险!说着,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萎缩在高台角落的僵尸鬼,若是他有半分不智之举,顷刻他就会动手杀人。 王释空也有些拿捏不住,虽然王崇一乃是明眸家族之人,甚至是他的亲弟弟,若他当真能把握这机遇,吸纳了始皇千年凝聚的气海,于明眸家族而言,有着莫大的帮助,然而此举却又有极大的危险,除非自己杀死在场所有人,否则一旦消息传出,明眸家族将引来天下所有剑客的仇视与敌对! 南宫对危机的感知格外敏锐,王释空的目光只是扫过了他,他便感觉到眼下境况的危险,忍不住说道:先生莫非想要独吞这气海,然后杀我们灭口么?提醒先生一句,我们这么多人结伴而来,若是最后只能阁下一人出去,先生怕是将成为众矢之的,不管是闽国还是楚国,亦或是专诸盟,都不会放过阁下的,实为不智! 李蛰弦听南宫一眼,心中也是扑腾一跳,是啊,王释空虽对我有恩,但他毕竟也是剑客,既是剑客,谁人不对境界提升有着莫大的欲求,万一他当真为了这灵力以及棺中的天书而灭口,自己岂非也有危险,而且他还知道,王释空并不担忧灭口之事被人知晓,因为入墓之前,他的身份已被李蛰弦遮掩为姬无涯,世上几乎无人知晓还有王释空这么一个人存在。 王释空沉思良久,终究还是隐藏住了心中的杀意,也没有让王崇一出手的意思,明眸家族如今正在蛰伏之中,不宜惹人关注,而且王崇一自从十年多前的那一场变故,已被王家除名,如今也不知他的心性究竟如何,若真被自己早就成为一个大魔头,怕是自己也会受到反噬,确实不智,于是他笑了一笑,保持着先前淡然的模样,说道:姬某自然不屑于如此下作之事,诸位放心,不过眼下之局却是不得不破的,若无王崇一之术,该如何消解这庞大的灵力了? 李蛰弦忽然心念一动,他记得之前在太湖临走之前,同乌虱老鬼登上泰伯古墓,他向自己解释了业力一事,并说与外界隔绝而聚集的灵气对施展业力造成的生气流失有很大的弥补之效,自己在这古墓中血力消耗极大,虽有黑石像中业力弥补,却只补充了力量的不足,但却已消耗的寿命并无增补,而眼前这灵气凝聚了千年,又是深埋于地下,若是被自己吸纳,岂不是正好。 想到这里,李蛰弦心中顿时狂呼,旁人或许对这海量灵气毫无办法,即便吸纳,既无处下手,也无法容纳,但是自己以劫印旋转划其为业力,则是毫无阻碍,唯一的担忧就是在场诸人是否容许自己这么做了,而自己这么做后,又如何隐瞒吸纳之术的秘密了! 众人苦无良策,目光看向了王崇一的同党僵尸鬼,王释空问道:王崇一所习之术皆来自于当年的那本鬼书? 僵尸鬼瑟缩一下,模样显得格外可怜,略一沉思便识时务的点了点头,王释空接着问道:他的灵力有何特殊之处,为何能够侵蚀寻常剑客的灵力? 僵尸鬼站起身来,轻声一喝“秘术——黑池穴鬼之术”,众人闻听其口出言灵,顿时大惊,纷纷出手还击,但王释空看出其目的,抢先一步拦住了大家,这时众人方才看到僵尸鬼施术的对象并非他们,而是慕容游那具已然死亡的尸体,只见尸首之下出现一汪黑水,黑水之中不断的伸出皑皑白骨的手臂,拼命的撕扯着尸体的血肉,秘术虽然阴森可怖,但其间灵力流转,仍然只是寻常的土系灵力,王释空目光一紧,看向僵尸鬼,只见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姬先生怕是已经看清楚了,某所修习的秘术并非王崇一的鬼术,在下方才投在他的门下,还不到一年时光,若要知晓这鬼术的奥秘的话,还需询问王崇一本人的好,只是不知先生能否解开眼下他中的镜系幻术了! 僵尸鬼的话有着明显的挑衅意味,众人也听出来了,但王释空经历丰富,看出了他的用意,叫醒王崇一,哼,自己岂会这么容易中计,不过眼下似乎又没有其他计策,想来僵尸鬼也是看清楚这一点了方才如此咄咄逼人,就在他迟疑不决之时,王释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怔,随即便笑起来了,说道:差一点忘记了,之前在那音律殿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位小友也在,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了? 他一说,众人就想起了那两人,周伯彦顿时沉喝一声:秦贞和项烨,他们现在何处? 李蛰弦本来也觉得奇怪,那二人一进阵中似乎就没了踪影,方才自己一直关注在风悠然的身上,一直没有察觉,没想到竟然也来到了这附近了,听到王释空提醒,他不禁也四处观望起来,这时破空传来一阵风动之声,于虚空之处顿时浮现出两个人影来,不是秦项二人又是谁,令人奇怪的是,这二人到底施展的是何秘术,为何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九十一章 融化玉棺 想到这里,李蛰弦心头一阵激动,反正也不耽误时间,便尝试了一番,随即他就震惊了,当劫印被他刻在棺椁之上时,他的识海顿时感觉到了一片巨大的混沌之海,四周满是云烟氤氲,几乎将他包裹的快要窒息,震惊之下,转瞬之间他就明白了过来,劫印似乎当真有效,这云烟的既视感便是白玉棺椁的原形,想到这里,他连忙催动劫印的转动,左眼处的漩涡痕迹不断扩大,宛如暴风之眼一般,汹涌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识海,被其中转动的劫印吞噬进去,李蛰弦浑身顿觉舒适,原来萎靡的精神顷刻复苏过来。 而当他睁开双眼,看向那白玉棺椁之时,只见上面刻划的劫印也在缓缓转动,而转动之处白玉缓缓消解,如同冰雪融化一般,李蛰弦面露欣喜之色,劫印果然奏效了。 不过眼下这白玉棺椁融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好几天才能完全吸纳完,李蛰弦只能不断催动劫印的旋转,白玉越化越快,但渐渐的也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现象,只见一幅幅宛如回忆一般的画面在他眼前拂过,快如闪电,飞速流淌,李蛰弦又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方才看清楚了一些,却是八荒六合陪葬坑、咸阳迷城、谜魂洞、还有这墓下各处位置,各处迷宫的画面,尤其奇怪的是这些画面过去之后,又再次重复,有时其中还会出现几个人的模样,李蛰弦一阵迷糊,但意识中却隐约有些感悟,当那些画面不断重复了几十上百次之后,李蛰弦终于明白过来,同时也震惊起来,原来这些画面不是别的,而是这座大墓的千年记忆,通过灵气郁结的方式刻画了下来,自己吸纳了这些灵气,也等同于吸收了这座墓地千年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只要花些时间精心组合一下,又能汇聚成整座墓地的完整底图,让他彻底了解大墓的设计布局,最终成为取代始皇帝而拥有整座陵墓的人。 李蛰弦沉思之际,吸纳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虽然棺椁似乎没有变化,但若细心查看一番,就能感觉到白玉的厚度正在变薄,里面的始皇尸体也清晰了一些,李蛰弦悄悄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发现项烨已然现身,正与王释空斗在了一起,而且令他吃惊的是,项烨施展的秘术格外特殊,乃是驱使着一个浑身蓝黑的挥斧将军,这将军络腮胡子、半袒胸脯,手舞两把巨斧,每一挥间都有一道奇异的半寸长的蓝光,不知是何灵力。而王释空明明境界超出项烨许多,偏偏奈何不了这将军,尤其惧怕他斧底的蓝光,眼见他竟然落入下风,忽然听他沉声一喝,说道:没想到项家竟然懂得这魂寄之术,还从征城乱国界将三国虎将徐晃魂寄出来了,着实厉害! 项烨冷冷一笑,并没有说话,王释空冷眼看他一眼,面露杀气,嘴中低语一声,随即便见他脚下的影子忽然人立而起,如被吹起的气囊一般,鼓出一个人形来,除却浑身漆黑之外,几乎与王释空一般外形,李蛰弦心中“噔”的一跳,暗暗想道:莫非这便是暗系剑客的本相暗影么? 暗影一出,王释空对战的风格陡变,不再是之前那个畏前畏后、行动迟缓的稳重之人,瞬间化作疾风劲雨般的猎豹,与他暗影宛如双生子似的,分击左右,项烨与秦贞不得不全力防御,然王释空此时暗系灵力尽出,似乎他也变作了暗影一般,虚实交替,左右变换,着实让人应接不暇,秦项二人顿时露出了一丝败状。 李蛰弦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凝重,心中颇为震惊,原来这才是暗系剑客真正的本相暗影,与自己从六艺阁中解封的灵隐子暗影完全不同,名为本相暗影,其实真正的关键在于本相,既称本相,则为剑客的真实化身,有着本尊所有的本事,又能以虚拟之形演绎出来,交战之时,本尊与暗影心意相通、互相配合,虚实切换、时聚时离,虽只一人,却打出了战阵的效果来,着实威力惊人。 不过李蛰弦虽然知晓此术惊人,但本相暗影的修炼却并不容易,如同普通人入境一般,并非每个暗系剑客都能如愿的修炼出本相暗影出来,相反此事靠机遇也靠悟性,尤其在修炼之时,此术须以本尊血液入影,以性命相修,若不成功,反而对本尊的反噬更大,境界跌落一两层天都有可能,是以灵隐子暗影曾对他说过,若非有大志大傲之人,否则还是不要修炼为好。 李蛰弦是立志定要修习此术的,不仅仅因为此术厉害,也是曾经对灵隐子暗影的承诺,不过如今机缘未到,体内气海未成,若非吸纳了大司命石像的暗系业力,怕是一丝修炼基础也无,暂且还是先忍耐些时日,只能等机缘到了之后再行修炼了。 在场诸人面对王释空忽然施展的秘术也是颇为震惊,本来此术便是暗系剑客的压箱底的保命之术,从不外传,他们就连听也没听过,此时亲眼见到其威力,如何不惊诧莫名,如何不注目以观,李蛰弦见状,心中虽有羡慕,但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吸纳白玉棺椁的灵力。随着眼前漩涡旋转的速度更快,白玉融化的也更快了一些,到得后来,犹如风暴一般,漩涡扩散到了极致,白玉几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李蛰弦顿感识海一阵充盈,原来宛如旷野的识海,此时云烟氤氲,似乎体内的血脉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的灵气,容纳不入劫印之中,以至于弥漫在广阔的识海之内了。 漩涡的旋转仍在继续,识海的云烟也愈发浓厚,甚至将半空之中的劫印刻痕都掩盖住了,但此时灵力不断汩汩而入,弥漫识海周遭,李蛰弦暗暗担心,自己仍然是小看了这历经千年积攒的灵力,如今怕不只弥补了血脉中已缺失的业力,或许更会将自己的识海膨胀的爆裂开来,而更大的问题是,漩涡之势强劲无比,已非人力所能阻止,即便劫印想要缓慢下来,以他的念力境界也无法做到,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李蛰弦后悔至极,心中满是忧苦之时,识海之内又生变化,只见原先化成一汪黑水的大司命石像业力,此时忽然冒出汩汩的泡沫,宛如沸腾一般,那些黑色泡沫缓缓飞入半空之中,附近浓郁的灵力被其吸引,纷纷被其吸收,待泡沫不堪重负之时,顿时变成了一滴黑水滴,重又落回了黑水之中。如此景况不断重演,愈演愈盛,原先的那汪黑水在吸收了漫空的灵气之后,水域越来越广,转瞬之间已然弥漫开了原先的数倍之上,而半空灵气的厚度则渐渐消解,李蛰弦顿感大喜,那汉子当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大宝,有这黑水吸纳灵气,剩下的白玉棺椁也不是问题了,按照这速度,或许再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能完全吸纳完毕。 然而就在此时,原来一直猥琐的躲在高台边的僵尸鬼,为了躲避王释空与秦项二人的打斗,刚好避到了李蛰弦所在的一侧,看到他一人愣愣的立在置放棺椁的石柱之下,他不免有些狐疑,但见他一直抬头仰望着那方棺椁,僵尸鬼不由也抬起了头,乍看之下,顿时惶惑起来,这白玉似乎还是之前模样,但总觉得有些不同了。再细看片刻,僵尸鬼顿时愣住了,可不是不同了么,原本凝实的宛如石墙一般的棺椁,此时已然宛如冰片一般了,甚至里面身着金缕玉衣的始皇尸体都格外清晰了许多,这到底怎么回事? 僵尸鬼顿时震惊起来,没过多久便猜到此事定然与棺椁之下的李蛰弦相关,他记得王释空方才说过了,这白玉乃是灵力凝结而成,如今既然已经消解成这般,其中灵力定然被李蛰弦化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本来是王崇一定下诸般计策,前来这皇陵盗墓,最后却被此人偷偷摸摸的拿得了头筹,此子与王崇一有仇,若然因此实力大涨的话,怕是我也难逃其咎,如今王崇一生死未知,同行诸人也是各个下落不明,看来我须得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识海之中,黑水滔滔,汹涌起来后,灵气融入的速度更快,转瞬之间,白玉棺椁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纸片了,但就在这时忽然一声低沉却又恢宏的叹息声传来,即便在场打斗之声甚烈,众人仍然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这声叹息,忍不住停下了手,四处瞻望声音的来源,当看到白玉棺椁之时,顿时就察觉到了这棺椁的不同,李蛰弦也终于近乎吸收完了棺椁的全部灵力,劫印缓缓停下旋转之势,识海之中漫空已无灵气,尽然融入黑水之中,宛如无边海洋,此时见到众人察觉,他也连忙回到了众人眼中,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与他们一般,四处张望着。 此时那声叹息已然不再引发众人的好奇了,当他们的目光落到棺椁之上时,无不被其震惊,秦项二人是震惊于白玉棺椁融化,灵力的去向,而其余诸人则是在意棺椁内的尸体,如今白玉消融,是不是马上就要解开始皇最后的面纱了呢? 棺椁自己消融了?周伯彦顿时失神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九十三章 血肉相融 秦贞没有回答,紧张的看着秦质,立即向他跑去,口中连呼不要,秦质却只回头看着她淡淡的一笑,随即脸色发狠,扬起长刃,在手掌划出一道血痕,血液滴落在那劲气之上,劲气竟然顷刻消解,然后他双手握剑,再度发力,使尽全身力气向那尸首刺去,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但各个都在心中为他加油打气,希望他这一剑能够真的刺中始皇,以解眼下之危,然而剑尖最终并没有刺下,而是停留在了离始皇还有半寸的半空,这时,始皇闭拢的双眼忽然睁开,射出一道历光,随即大嘴一张,一道血管如同利箭一般射出,顿时就咬住了秦质的喉咙,随即血管汩汩蠕动,秦质的身躯宛如被枯树一般瞬间干涸,李蛰弦通过外念识察看到,始皇原本苍白无须、浑身褶皱的躯体渐渐起了变化,生出了四肢躯干,身材也更似寻常人,尤其是他的相貌,变得清晰深邃,不多片刻,竟然变成了与秦质一般的模样! 质儿!秦贞一声惨呼,便要往那玉棺处奔去,项烨连忙拉住了他,神情悲哀,却又强硬的对她说道:别去了,秦质已经死了,那人不是你的弟弟! 秦贞哽咽一声,哭出一声悲音,泪水汩汩而下,李蛰弦猜不透为何秦质会忽然从天而降,但明显之前秦贞说其被王崇一擒获是假的,要么双方早有勾结,要么秦质一直跟在秦贞身边偷偷进入了古墓,目的就是为了这最后一下,只是为何他要杀死始皇,而秦贞却有不舍了? 眼下并非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始皇的尸蛹吸食完秦质之后,顿时化身为了他的模样,缓缓的从玉棺底坐了起来,环顾周遭,忽然发出一声沉吼,高台四周的水棺湿尸顿时浑身一震,随即也发出一声类似的吼叫,众人不禁微微颤栗,接着始皇又叽叽咕咕说出一段话来,语音古怪,没人听得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周伯彦歪着头试探的猜测道:莫非是千年前的秦语方言? 众人看了看秦贞,只有她是曾经老秦人的后代,在场之人能懂的也只有她,但见她仍然一脸悲戚,摇了摇头,众人只能作罢,哪知那些湿尸听到始皇之语,顿时激动起来,以手中兵器拼命的击打着自己的胸膛,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宫谱云不禁说道:现在不用猜也知道他说的什么了,是叫这些人速速将我们一网打尽,我说的可对? 李蛰弦苦笑一声,宫谱云说得确实对了,百名湿尸脚步僵硬却又迅速的移动到了高台之上,把守了四方位置,有逐渐合围之势,周伯彦大喊一声,说道:姬先生,你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王释空闻言,不再踟蹰,纵入半空沉声一喝,几道黑光化作流矢向始皇身躯射去,其余诸人则纷纷聚拢在一起,以灵域叠加共同抗击四周之敌。王释空黑光落入始皇身侧,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刺穿他的身体,而是如中败絮一般没入无踪,始皇也毫无伤痕,相反,王释空似乎暴露了自身形迹,始皇伸手一扬,便有一道血线向他飞去,急如星火、快如闪电。 王释空顿时陷入困境,不得不与始皇缠斗起来,其余诸人也危险起来,水棺湿尸已然围拢,众人不得已再次与之交战,李蛰弦看了一眼王崇一,见他仍然半跪于地,若是被湿尸围杀,怕是不多时便会没了性命,李蛰弦虽然恨他入骨,但眼下此人却又是一个不弱的战力,有他相助的话,众人也多了一丝存活的可能,沉思片刻,终于痛下决心,决定救他一救。 王崇一中的乃是镜系幻术,如今仍被幻术笼罩,意识无法从幻境中破出,若是其他人,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解开这镜系幻术,即便利用幻术不可同时身中多个的秘术法则也是不行,因为镜系幻术在诸多幻术之中,乃是最高层次的存在,没有其他幻术能够突破镜系幻术的幻境桎梏,不过李蛰弦却是有些不同,因为外念识无孔不入。 李蛰弦曾经破解幻术的方法是以外念识施展乌鸣鸿刃,向自己的识海劈砍,由于乌鸣鸿刃乃是本相暗影与轩辕剑气融合之物,有着甚至能砍断天人指骨的锋利刀锋,又因其本就是自身之物,不会弑主,是以用来自解幻术颇有成效,不过若倚靠此术对外人的话,或许有所损伤,但李蛰弦有另外的办法,那便是以外念识施展的外念斩灵之术。 李蛰弦在太湖之时,曾以此术破解了慕容霸的千雷刃击之术,虽然不知是否对幻术也有成效,但既然是对王崇一施展,也就没有心理包袱了,成则算他命大,败则是他自己的宿命了,也算是为茗惜报了仇。 王崇一此时意识内敛,对外念识的入侵毫无防备,李蛰弦长驱直入,念力很快便触及到了他的识海,有了之前救治慕容幻竹的经验,他很快便找到了他意识所在之处,便是识海之中那一团宛如枝叶一般的光团。远远向那光团看去,只见光团的边界有一层宛如灰烟一般的云层,李蛰弦猜测那应该就是镜系幻术营造的幻境,再细看之下,灰烟如同湖面一般正不断无规律的律动着,李蛰弦微微一怔,原以为这幻术应该与秘术相似,皆是以灵台灵力掌控气海及自然灵力,只消以外念识力切断之间的联系,幻术便可破解,然而看这情况,幻境与外界似乎并无灵力连接,自己该如何切断灵力链条了? 刚如此一想,李蛰弦便暗骂自己愚蠢,虽然如今自己的凝镜已失,但镜系幻术自己也并非没有修炼过,这幻术哪里是依靠灵力作为秘术链接的,分明是以凝镜感受对方意识所在,再将凝镜与其意识以同一频率律动,二者产生对应关系,形如彼此镜像,随即再将幻术施加在凝镜之上,对方便身陷幻术之中,若凝镜不解,幻术不消,自己想错了,外念斩灵之术根本无灵可斩。 李蛰弦暗道一句,你自求多福吧,便准备弃之不顾的,但转念一想,世人皆说镜系幻术无人可破,为何我却天生对其免疫了,自己不过寻常人而已,绝非天赋异禀,若说不同只能归结于修炼的心识术法,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外念识应该能够破解这幻术,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由一震,反正这王崇一作恶多端,死了便死了,临死之前若能让自己尝试一番镜系幻术的破解之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想到这里,李蛰弦便不再犹豫,祭出乌鸣鸿刃后,便以外念识力包裹,一刀劈向王崇一,外念识力受轩辕剑气凌厉的锋芒催动,飞速的冲入他的识海之内,劈向了那一层灰烟,李蛰弦只觉浑身一震,仿佛一口钢刀砍在了花岗岩之上,脑袋一懵,不过最后却仍欣喜的发现,那层灰烟如琉璃落地,已然分裂成无数碎片消失不见了,看来这外念识力当真克制镜系幻术,着实幸甚! 然而原本被灰烟包裹住的意识光团此时也是震颤了一下,随即剧烈的闪动起来,似乎石碑李蛰弦的那一击刺激,引发了其本体的自我防御反应,李蛰弦也知不管是剑客还是禽兽,临死之际都会有剧烈反应,往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爆发出千钧巨力,恐怕这意识也是如此,想到这里,他连忙收回了外念识力,再往王崇一跪立的方向看去,却见他忽然猛地站起,怒吼一声,急冲冲的向周围聚拢的湿尸奔将过去。 王释空此时已被诸多湿尸缠斗住了,但仍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王崇一的苏醒,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不知他是如何破解开镜系幻术的,心中暗暗有些惊讶,镜系幻术之名有天下无敌无人能解一说,本来他并非慕容家族之人,对这名誉并无维护之心,然而镜系幻术作为六识秘术之一,若被人破解,岂非证明六识秘术也有弱点,如何不让他惊惧万分! 王释空有了心事,手下的反应就慢了,好在王崇一也冲入了敌阵,放肆的厮杀着,多少缓解了一下局势,但见他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石柱之上的秦质,神情微微一怔,不过见到他身后那宛如蜈蚣腿一般四散伸出的血管,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大喝一声说道:天书在哪里? 对啊,天书在何处了?众人闻言顿时醒悟过来,传言中不是说始皇携天书下葬,如今始皇已从棺中复生,天书却踪影全无,莫非传言竟是假的? 众人不禁看向了秦贞,若是他们也有王释空那般瞳力的话,怕是顷刻已将她四城了碎片,秦贞此时因秦质之死心智大乱,又要面对水棺湿尸的威胁,几近崩溃边缘,看到众人的目光顿时大喊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天书确有其事,但谁也不知是不是陪始皇一同下葬的! 你也不知道?众人顿时哑然,若天书当真藏在其他地方,这一次下墓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周伯彦顿时怒不可揭的走到秦贞面前,大声喝道:你就是这么愚弄利用我们的,你可知道岳麓生因此而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九十五章 掌控大阵 众人倒吸了口气,仍然心颤不已,即便此刻已经亲眼见到了始皇复生,甚至化为秦质的模样,他们心底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死去千年的人,还能保持着当初的神智,重新活过来,宛如神话一般。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爆响,众人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换被其惊醒,顿时一怔,循声望去,却见王释空陡然从半空之中跌落,突出一口鲜血,就连脸上的白玉面具都缓缓裂开,现出了本来的面貌。 南宫一羽与周伯彦顿时一愣,看向王释空的面孔满脸惊讶,回头又看向了李蛰弦,问道:这是—— 原来姬无涯虽然曾经乃是灵隐剑庄暗客首领,但作为首领难免对外交往,不少人还是识得他的面孔的,尤其南宫及周伯彦曾经都曾参与过灵隐剑庄的儒者庄试,亲眼见过他,如今见到面具之下的陌生人,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时这已不重要了,李蛰弦匆匆答了一句说道:是,此事是我设计隐瞒的,此人身份与姬无涯也有些关系,不过却不能告知于你,若能出去,事后再说吧! 眼见始皇帝冷冷一哼,再度驱使血线射击而来,李蛰弦眼见王释空受伤,现在竟无法动弹,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奔至他的身边,将他拖了过来,这时始皇帝不再受到限制,周围的水棺湿尸顷刻间又活泛了起来,纷纷扬起手中铜剑,向着众人刺击而来。 王释空吐出一口乌血,胸膛兀自起伏不定,匆匆说了一句:不可力敌,此人已入九天境外,速速离开! 九天境外?李蛰弦暗自惊骇,他是知道始皇并未吸纳玉棺灵源的,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如此厉害,若是被其吸纳了,岂非真的变作了天人,可是如今既然王释空都奈何不了他,剩下的人还有什么办法了?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眼看站在最外的宫谱云与项烨已经与湿尸交手,李蛰弦脑中飞快的寻思着,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叶墨烨的到来,王崇一也竭力到此,他们若是一无所得的话,为何这么拼命,等等,对了,是天书,天书还未找到,王崇一苦苦追寻的鬼书也未出现,那它究竟藏在何处? 想到这里,李蛰弦心思斗转,识海之中的黑水一片沸腾,汹涌澎湃,方才从玉棺之中吸纳的灵力里包含着地宫千年的记忆,此时被他搅弄起来,无数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闪过,终于片刻之后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始皇身着金缕玉衣,手捧白玉卷轴,缓缓在高台石柱之上躺下,随即身体的上下左右前后开始缓缓凝结出一层白色薄纱,那是灵源初成的痕迹,天书分明就在他的手中,为何方才找不到踪影? 李蛰弦陡然想起一个人来——慕容游,风悠然说他正在将叶墨烨的意识转移到始皇体内,但以叶墨烨作为墨家子弟的身份,难道他打探不出始皇吃下了天人尸体,虽然死亡,但可仍然保持自身意志不散么,对方既然意识仍有反抗,甚至可驾驭这殿中秦兵战阵对抗外敌,且境界达到王释空所说的九天境外,如何会对镜无痕之术毫无察觉,不对,他不是在灌输意识,而是偷走了天书! 如此想到,那么风悠然杀他也不是被王释空识破身份后的猝然之举,这应该是叶墨烨想好的脱身手段,众人都被他们设计了。 虽然李蛰弦瞬间想透了这件事,然而对眼前的处境却无半点助益,眼看湿尸已经打到了他的面前,他冷笑一声,祭出乌鸣鸿刃横刀一斩,围拢的湿尸顿时后退数步,但坚固的躯体只留下一道白痕,并未损伤,李蛰弦微微皱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这些湿尸刀枪不入,秘术不侵,再怎么打也是徒劳无功,反而会被其生生累死,于是他大叫一声说道:不可缠斗,我们离开这座大殿! 众人正好也是这么想的,听他一说便纷纷纵起,就要越过那群水棺湿尸的围聚,只有王崇一仍然不放弃,拼命向始皇帝奔去,想要夺取那本谁也不知在何处的天书,李蛰弦救他一命本就觉得后悔,此刻也没再管他,任他自去与始皇拼个你死我活吧,不过当他带着王释空匆匆离去之时,却见王释空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怕是生出了恻隐之心,李蛰弦只能心中一叹。 翻出湿尸的围堵,转眼便要遇到秦兵战阵的攻击,不过李蛰弦已然不惧,有香囊在手,可以其中香灵模拟记忆中鬼谷幻阵的军吏魂魄,切断其身上的血线之后,便可纳为己用。李蛰弦之前便已收纳了近百军吏,如今有玉棺灵源的灵力补充,识海中黑水滔滔,业力无尽,控制军吏的手段更加迅速,他将王释空交给萧郎照顾,随即施展开轻身之术在战阵之中奔行,每至一处,便以外念斩灵之术配合轩辕剑气切开军吏身上连接的血线,再以香魂控制,无往而不利,始皇此刻似乎控制水棺湿尸已是极限,无力再与他争夺这些军吏,只好任其所为,半个时辰之后,近千军吏悉数为其掌控,整个大阵都被他纳入囊中。 原本追击他们的水棺湿尸此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宛如潮水一般缓缓后退,重回到了高台之上,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宛如雷鸣,众人只见原先他们所在的高台忽然崩塌,一团团黑气猛烈的冒出,崩塌的岩石纷纷向那黑气中心沉浸下去,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众人只觉一阵心悸,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出,周伯彦问出一句“那是什么”便猝然止声,随即众人发足狂奔,因为那黑气忽然弥漫开来,宛如千万鬼怪神兵一般向着众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蛰弦暗叫一声不妙,赫然记起了之前尹默然跟他说过的话,他说这里谁都可能死于机关陷阱,唯独王崇一不会,问他原因,他只说有鬼道护佑,莫非这些黑气就是鬼道中人散布的,李蛰弦来不及弄明白,那些宛如实质的黑气已然快要近身,众人已然奔行至大殿尽头,却看不见出口,大叫一声“吾命休矣”,已然准备等待死亡降临了,李蛰弦的脑中却忽然清醒,大殿的布局顿时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他大吼一声“跟我来”,带着众人匆匆往大殿西方而去。 没走多久,果然看到了一个黑幽幽的甬道,根据识海中显示的景象,这后面应该是自己来过的藏书殿,李蛰弦匆忙叫众人进去,到他最后一个进入之时,香囊忽然发出一丝异香,这时原先驻留在军吏体内的香魂纷纷向它飞来,迅速的钻入香囊之中,李蛰弦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异香已然消失,他迅速跟上众人,进入到了藏书殿中。 现在该怎么办了?周伯彦问道,我看那黑烟格外不详,犹如王魔鬼施展的诡异秘术一般,不过如此规模恢宏的秘术,必然不是他施展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谱云也道:这黑烟扩散极快,怕是此地也不得幸免,还是想想怎么出去的好!少主,你说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南宫一羽看了一眼李蛰弦,也如此说道,不知不觉间,这里渐渐变成以李蛰弦为首了,刚刚正是因为他的带领众人方才找到出路,末了南宫又加了一句,说道:李兄,你觉得了? 却说风悠然离开高台之后,便匆匆摆脱了秦兵战阵的围困,也走到了甬道后的藏书殿,刚刚走入殿中,忽听身后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响起,他猝然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浑身血红,几乎找不出一丝完整皮肤、形似恶鬼模样的人倒在了地上,他冷哼一声,本欲就这么离去的,却听倒下之人忽然说了一句“救我救我,我知道王崇一的秘密”。 风悠然顿时一怔,走近他的身边看了一眼,略微查看了下他的伤势,说道:伤成这样还能不死,也算是个奇迹了,我认得你,你是王崇一身边的那个叛客,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岂会知晓明眸家族后人的事情? 鬼书鬼书!这人急忙说道:我知道鬼书的来源,还有——下一本鬼书的出处,还有——往事书其二,往事书,你知道么,有天大的秘密! 风悠然顿时呼吸一滞,胸膛起伏不定,若有人能抚摸一下的话,便会知晓他此时心跳有多么激烈,不为别的,就为他最后所说的“往事书”三个字,风悠然顿时森然一笑,说道:看来,你还当真有不能死的理由了!说着,只见他低喝一声“秘术——泥人傀儡之术”,语毕,便有一个与他一般的泥人从地下缓缓挣扎而出,风悠然使了个眼色,泥人便抱起了血人,跟着风悠然身后,走向了书殿中第三层写有“史家”二字的格子。这格子有两人高,四五人张臂宽,风悠然跳到格中,默默站定片刻,右手在虚空划动了几下,便见格子底部的墙壁忽然洞开了一道石门,风悠然走入石门,顿时不见了踪影。 等他再度出现之时,已经身处咸阳迷宫的八卦乾坤道中了,此时那座阴阳石碑之前正闭目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若被其他人看见的话,怕是要惊诧的吓掉舌头,因为那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先前被风悠然砍断头颅的慕容游。感觉到风悠然的靠近,慕容游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丝的疲乏,意兴阑珊的说道:这次多亏是你,否则怕是真被那人害了性命了! 风悠然此时露出了一丝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嚣张神色,说道:要谢就要谢叶墨烨那厮自以为是,当真以为修炼成镜化无涯之术了,却哪里知道此术并非将人移形换影到意念所想之处,而只是将人复制到意念的幻境之中! 慕容游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问道:前辈,若当真乃是幻境的话,为何会出现一个同样真实的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卷 梁晋之战 第九十七章 逃出地宫 李蛰弦心中暗自想道:仞利天跟他说过,他下界之时,随身携带有往来天人两界的通灵卷轴,天书道术三千六百五十册,剩下还有一本不知名的书籍,说起来每一本书都应该珍贵无比,但项烨却说其乃是天人看的,凡人无福消受,看来他认为的天书应该只是通灵卷轴而已,恐怕是从蒙恬处得来的秘密,此刻略一推想,也是有理的,因为秦皇妄想成仙,本来若是吸纳完玉棺灵气的话,已得天人四珍,以卷轴踏入天界,或许可成,但还有两本天书下落不明,到底落到了何处了? 项烨见李蛰弦陷入沉思,不禁有些不耐的说道:李公子莫非一无所知吗? 李蛰弦淡淡一笑,说道: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在下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至于玉棺之事,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知晓,你可以继续怀疑,但我没必要回答你,或者换句话跟你说,有了谜魂洞之事后,你我不再有任何交情,你为玉棺来,我并不计较,但你与秦贞在外设计,利用我之力吸引天下剑客云集,还想害我性命,并非有过方才共同进退之事后就能完全消解的,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与你计较,日后若再重逢,怕是就没有这么好话说了! 说话,李蛰弦手中连连结印,再度打开了书阁中的机关,缓缓走入甬道之中,项烨在他身后喊道:天下暗客皆是听到你的鼓惑,方才进来此地的,如今他们死光,只有你走了出来,你觉得诸国剑庄会放过你么? 李蛰弦心里一噔,这倒是个麻烦,尤其是有钟南子在外胡言乱语的话,怕是各国剑庄都要把自己当做敌人了,不过想到这里,李蛰弦随即一笑,来此之前本来就有专诸盟、慕容氏还有孟昶湘溪子等人不放过我,如今不多再添几人而已,又有何惧了,是以他仍然保持着方才的笑容,回过头来与他一说:你若是再不进来的话,洞口很快就要关闭了! 项烨见威胁不到他,冷冷一哼,不再说话,还是跟着他走进了甬道,这条道路似乎很长,绝对的黑暗让他们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悸动,项烨忍不住要说什么时,李蛰弦忽然道“到了”,随即眼前出现如豆的火光,再走几步,火光渐亮,竟是直接走入了咸阳迷宫中八卦乾坤道的一条甬道,其他人正在那圆形墓室中等待着他们。 众人自然问起苏筱楼的下落,李蛰弦与他们说了,王释空分外恼火,自忖有些内疚,对李蛰弦说道:如此说来,是某的不是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此事钟南子驳了某的面子,待出去之后,自然会为你讨回来的! 李蛰弦想到王释空的身份,出去之后怕是就不会随意暴露了,此事恐怕不成,但见他如此说道,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出去再说! 说着带着众人离开了这里,来到了城门口,城门关闭,只有在外方能打开,李蛰弦也不管他们如何怀疑,直接按照之前风悠然的做法,在城门口的一片石板上,左右前后来回走着不同的步子,最后也真的打开了,南宫一羽惊奇道:竟然暗含玄机,看来李兄弟此行颇丰啊! 李蛰弦听出他的意思来,周伯彦、项烨乃至于宫谱云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也没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走吧! 众人此时也是意兴阑珊,没再计较,往外走去,只是他们的来路已经封锁,李蛰弦见风悠然也不是按照来路回去的,而是沿着王崇一下来的那个巨大的风口网上攀爬离去的,便带着他们往北而去。越往前走便感觉到寒意越盛,走到临近风口时,已然可以听到呼呼北风呼啸的声音,众人也知临近了风口,应该就是要找的出路了。 李蛰弦打着火把走在最前,常年被风侵蚀的岩壁光滑无比,不过好在留有前人开凿的栈道,以众人剑客的身手,尚可坚持,如此网上攀爬过了两个时辰,怕是走了近千丈的距离,终于发觉前路的一个洞穴,李蛰弦攀上,拉众人起来,慢慢往洞口走去。 这是一个天然的溶洞,里面支路纵横,道路崎岖,不过没有谜魂洞中那些吓人的东西,众人走得还算轻松,由于这里已经不属于秦皇地宫了,李蛰弦也不知途径,众人摸索了半日时光方才找到了出路,终于摸出了这个吃人的恐惧地下墓穴,见到了不知多少日未曾看过的阳光。 宫谱云跪倒在地,双手扬天,几乎是喜极而泣,大叫道:好极好极,终于走了出来,大难不死,少主,这下我可以向宫主交待了! 南宫一羽此时表情极为复杂,既有为逃出生天的欣喜,又似乎有些羞赧,但这羞赧却并非是为宫谱云的话语所激的,而是此时在心情松懈之下,回想起自己在墓中的一些举动,隐隐透露出了自己心底的恐惧、嫉妒还有恼怒,他是为这些曾经不曾有过的邪念而感到羞赧甚至于自责,此时得以脱困,心底潜藏的忧惧已然无踪,恍然之间,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翩跹佳公子的气度,回过头来对李蛰弦说道:此次地宫之行,若非李兄弟相助,怕是我等皆要亡在地下,南宫在此谢过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回之以礼,说道:哪里哪里,彼此互助而已,还是众人齐心! 南宫一羽也没有继续纠结,轻拂了下衣襟,说道:诸事繁杂,那么南宫就在此别过了,此番算南宫欠下李兄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事情可至武夷山寻我——谱云,咱们走吧! 说着,南宫一羽便带着宫谱云翩翩然的离去了,随后周伯彦也告辞,项烨与秦贞与他拱拱手,相扶而去,目光之中仍有着一丝狐疑,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李蛰弦、王释空以及萧郎了,李蛰弦向萧郎问道:你了,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萧郎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我想去寻宋姑娘? 李蛰弦知道他说的是宋依冉,回想之前他说过的事情,不禁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宋家妹子被长安侯擒住了,但我后来问起,长安侯并未抓过她,只是向她传递了一个消息,说宋家婶子离开了剑庄,下落不明,宋姑娘失去寻母亲了! 萧郎说道:我也知道,不过这次地宫之行,有几处地方格外让我生疑,一个是那个隋时的胡人祭司,一个是陪葬坑中苗人服饰上的文字,而之前宋母失踪的消息竟然由长安侯传递,我怀疑秦皇地宫或许与宋姑娘也有牵扯,担心她有什么不测! 李蛰弦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噔,确实,虽然他们见证了始皇的复活,他自己还亲眼证实了天人的存在,知道了千年前的许多秘密,但实际上仍有许多谜题没有解开,比如白玉面具,王崇一追求的鬼书,胡人祭司身份,最后高台所化的黑烟,甚至于藏书殿中失踪的古籍等等,千年之前这墓中定然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或许与长安侯真的有关,因为第三道石门的开关钥匙——白玉面具就是他给自己的。 想了想,李蛰弦将那夜明珠的木匣交给萧郎,说道:你先回长安,把此物还给李源,虽然夜明珠已毁,但此物可证明你的身份,你先在那里歇下,我与王先生说几句话后再来寻你! 萧郎点点头,便径自离去,李蛰弦看四周无人,便回头向王释空说道:这次连累先生犯险,当真该死,先生身体可有大碍? 王释空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块岩石,李蛰弦走到他的身边同他一般盘腿坐下,王释空看着山下阳光中白茫茫的雪地,缓缓说道:谁也没想到一座原以为只是人力所建的陵墓,竟会勾连天地,贯通六道,机关重重,而死人竟然能够复活,我王某人行走天下多年,也算是到过一些奇地险境,却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精彩,如此想来,还要多谢你了!说着,王释空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欣慰,但这欣慰之下却又似乎包含着一丝忧伤。 李蛰弦试探性的问道:先生是在担心王崇一的安危? 王释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毕竟是明眸家族的后人,说起来他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是这么多年来,他把我当做已经死了,算了,不说他了,他作恶多端,生死自有天命,如今,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李蛰弦顿时一笑,这话倒是与项烨之前说过的一般,王释空见状颇为惊异,问道:你笑什么? 李蛰弦收敛笑容,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先生想问什么,或许方才所有人都想问,不过他们不知道问谁,或者知道问谁但又不会回答他们,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告诉先生,其一,确有天书,应该是被风悠然带走了! 风悠然?王释空眼睛一紧,面露审慎之色。李蛰弦点点头,说道:之前听到你们之间的言语,我想风悠然应该同你一般,也是六识行走吧,镜化无涯之术,能将人转移到意念所想的空间,着实令人惊奇,他便是以此隔着玉棺将天书拿到了手中。另外,慕容游其实没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一章 江南传言 随即布施的声音小了一些,倒不是担心有什么人偷听,毕竟四周空空,二人又非初出茅庐的剑客,警觉性极高,而似乎是因为格外忌惮即将要说的话,只听其说道:晋国攻下梁国不久,也就是你们入墓五天之后,江南便传来消息,说吴国大举侵入吴越国了,有落水剑庄及太湖慕容氏剑客相助,吴越国层层抵抗,仍然不能阻止,已然全国沦陷—— 此事倒真的算是大事了,毕竟天下承平近十年,但最近一两年中,先是梁国覆灭,再是吴越国沦陷,天下似乎又开始大乱起来,而且李蛰弦比布施了解的更深一层,晋国灭梁中,他的大师兄苏三禾以军师的身份起到了巨大作用,如今吴国征伐吴越,想必二师兄张韧逸也是不可或缺,日后北有晋国,南有吴国,怕是势均力敌,重演千年之前的楚汉之争了。 这时布施又说道:然而这次的大战与之前晋国灭梁又有些不同,因为梁国天痕剑庄与国君朱友贞并不融洽,晋国入侵之时,有本国剑庄相助,而天痕剑庄却只是隔岸观火,事后也保持中立,然而这次吴越国的瀛海剑庄也参与了抵抗,只是不敌慕容氏之威,是以如今已然缩回了剑庄,至七日之前,吴国落水剑庄及大军已派出战舰艨艟近百艘,已将瀛海剑庄山门所在的碧璃三岛重重围困,只等最后一击了,若按此情形下去,怕是瀛海剑庄从此在江湖除名! 说到最后,布施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李蛰弦却是有几分惊讶,说道:按照在下所知,从未有过围困别国剑庄之举,毕竟众人皆知,只要剑庄灵源存在一日,该庄剑客的灵力几乎源源不绝,而对方的灵力却逐渐枯涸,吴国剑客怎么行如此不智之举,你怎么还会说出瀛海剑庄从江湖除名之语? 唉!布施长长叹了口气,却不再言语,隔了半晌方才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而且也不知能不能说,先前城内还有些各国暗客,但是听闻这个传言之后便纷纷往吴越国而去了,公子若是想要知晓的话,最好也还是去那里了解一下吧,如今天下剑客云集,若是那传言为真的话,怕是天下都要大变了,作为剑客不得不紧张一下! 李蛰弦听他说道郑重,一下子当真也紧张起来,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传言? 布施一顿脚,仍然一声长叹,不肯说出,或许当真是骇怕吧,最后竟然径直回屋了,李蛰弦想了想,觉得此事竟然如此蹊跷,看来真的有必要往吴越国走一趟了,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李某就此别过了,若侯爷回府,还请先生帮我感谢一番,此番秦陵一行,在下受侯爷恩惠颇多,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定然不辞。 说完,李蛰弦便离开了侯府,他刚刚一走,前厅后便偷偷探出了两个脑袋,只见戴着白玉面具的长安侯悄悄的向旁边问道:快看看,到底走了没有? 随后布施就走了出来,远远的向前门望去,确定李蛰弦真的离开之后,方才匆匆跑回说道:走了走了! 李源顿时大舒了口气,说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我可不想与他们这些剑客再扯上关系,这些个剑客,一到这长安,什么事都往本侯身上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小日子,别什么剑客暗客都来我这里打探消息,本侯早已不问世事了! 布施踌躇片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长安侯斜睨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最烦你这样,有话就说! 布施想了想,小声的说道:侯爷,虽然您不想惹事,但在这长安,不管如何您都是第一大的势力,怕是不想惹事,事也会缠上您的,譬如这次,天下剑客云集吴越国,天痕剑庄也派人过去了,还邀请侯爷同去,虽然不去也没有什么事,但这次事件这么大,侯爷作为一名剑客,难道真就不关心么? 李源顿时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说不关心是假,灵源被传言说是虚假的,剑庄不破的传说更是各大剑庄庄主为营造势力而编造的谎言,且不说到底是真是假,此传言流转开来,无疑撕下了各国剑庄之间最后的一丝忌惮,以后各国的乱战怕是更会无所不用其极,眼下就看瀛海剑庄这最后一战如何结局了,若被证明传言为真,布施,我的好谋主,你可要帮我想个好去处,以后的剑客估计是要疯了的! 长安城破旧,除了侯府之外,只剩下城南的夕山园有些微景色能看,李蛰弦倒不是未看风景而来,而是在花蕊儿那里寄存了他的丑木弓,如今已不用隐藏身份,自然是要拿来了。走到城南,李蛰弦的脚步却有些踌躇,如今苏筱楼为钟南子所擒,自己就这么走进去,怕是难过苏明敬那一关,想了想,还是决定隐藏行迹偷偷到了后院,往花蕊儿的院子潜去。 还没靠近便听到宛如梅花一般清冷的琴音,声声悠扬,似乎满腹心思的模样,李蛰弦听过院中几女的琴声,如此婉转却又带着欲说还休意味的只有花蕊儿了。摸上了房檐,看到小院中梅花颤抖,飘落了几片花瓣,花蕊儿坐在梅树之下,柔然弄弦,一旁香炉青烟氤氲,而她身前则是一个身着舞衣正在不断旋转的女子,琴音愈急,舞步愈快,舞女衣袂翩跹,宛如佛家飞天圣女,终于琴音袅袅,缓慢下来,舞女摆出一个羞见郎君、欲迎还拒的模样停住了,这时只听花蕊儿轻轻吟诵道: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浦,将朝碧玉宫。因游洛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舞罗妹妹,这是在思念郎君了吧? 舞落听出她言语中的揶揄,顿时跳将起来不依道:还说还说,姐姐不也是么,我看你琴音缠绵,最后思念之疾宛如朱盘玉落,你敢说你不想? 花蕊儿轻轻叹了口气,舞落自知说错了话,虽然二人皆是思念,但想的人却是不同,花蕊儿的心中仍然没有忘记那个与她一同在宫中长大的负心人,于是她也不说话了,自去房间换掉这身霓裳舞衣了。花蕊儿幽幽一叹,也抱起古琴,往房间走去,随即锁上房门,将琴放到琴台之上,忽然小声说道:是公子来了吗? 李蛰弦暗暗一惊,自己藏在房上应该没人注意得到才对,莫非她说的不是自己,但花蕊儿才来长安一月而已,这么快就已幽会他人了么,怕是也不能吧,刚这么想着,又听花蕊儿说道:莫非我琴音的感觉有误?怎会如此奇怪了? 听到这句,李蛰弦方才领悟过来,她竟然当真察觉到了自己,于是便悄然潜入的房中,站在屏风之后说道:没错,正是李某来了! 花蕊儿微微一惊,随即便放松下来,颇为欣喜的说道:当真是公子,苏姑娘回来了吗? 李蛰弦神情顿时暗淡,花蕊儿猜到什么,便没有再提,但李蛰弦不得不说起:发生一些事情,苏姑娘暂时没有危险,过些时日便能回来! 花蕊儿轻轻“唔”了一声,李蛰弦见她似有些变化,却也说不出具体在何处,二人一时沉默下来,但李蛰弦终究是有要事在身,不能耽误,便直接问道:我那丑木弓放在何处,我暂时会离开长安—— 就在房中,我去拿来!花蕊儿说到这里,便往卧房走去,走到半途却又顿了一顿,蓦然回首,有些失望的问道:公子要去往何处? 吴越国钱塘!李蛰弦说道,此事事关天下剑客,我不得不去,不过姑娘放心,长安虽然前些日子闹腾了一下,但终究地处关中,位置偏僻,又衰败已久,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等此事一了,我便会回来,那时即便有人想以皇陵之事发难,也不用在意! 嗯,花蕊儿轻声说道,随即从房中抱着那柄长弓过来,交给了李蛰弦,轻启朱唇,欲语还休的说道:公子记得这里就好,一路小心! 李蛰弦点点头,接过长弓挂到背后,又安慰了她一句,便准备离开,花蕊儿忽然叫住了他,低声的又问了一句:公子不去渐渐舞落姑娘吗? 啊!李蛰弦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顿时有些不舍,但眼下却由不得他,想了想,还是狠下了心说道:不见了,等我回来!说完,他径自离去,几个起落之间便离开了夕山园,找了一处客栈,吃了一顿久别多日的热菜热饭,准备囫囵的大睡一夜,第二日再启程。 然而李蛰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夕山园后不久,花蕊儿便将他离去的消息告诉了花蕊儿,这个痴情的女子便急急忙忙的找了出来,一个客栈一个客栈的寻找他歇身的场所,好在长安城内还在经营的客栈不多,大多也集中在朱雀大街之上,有苏家的马车载着她,很快她便找到离明德门最近的一家,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章 物是人非 一连三日,脚步不停,这日已经到了汴梁城外了,经过五尺观时,他心有所想的上山看了一番,虽然才只过了数月时光,但这个曾经的道门圣地,却是已然衰败了,可见俗世之力对化外之所的影响,走到大殿外的广场,那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站在一角悲泣的女孩儿,李蛰弦心中幽幽一叹,钟南子虽留言说让自己携书到五尺观内一见,交换苏筱楼,但那明显是拖延之计,这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的踪迹,最让李蛰弦害怕的是,若是钟南子那一行人没有找到离开地宫的道路,自己径自便离开了,岂不是害了她的性命? 李蛰弦心中放不下,仍然偷偷进入汴梁城中,想去梁宫看看钟南子等人到底有没有回来,城内的守卫愈发森严了,几乎每过一个街道都会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李存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或许是自己也说不定,不过李蛰弦如今暂时还没有找他算账的心思,毕竟他的身边有苏三禾在,不管是看在曾经的师兄弟的浅薄情分,还是看在苏筱楼表哥的情分上,如今他都还不会对李存勖下手,不过对于钟南子那就不用客气了,且不说茗惜的伤势,单是他在秦皇地宫中掳走苏筱楼一事,他便不会有一丝的怜悯,此人必须死。 似乎是身后背着的长弓格外引人注意,虽然李蛰弦一路避开人群,但仍然被落单的士兵在小巷内发觉,李蛰弦立马遁走,却被其发觉了剑客的身份,毕竟忽焉若有,再顾却无的身法让人一见便知是神奇的轻身之术,那士兵顿时敲起了锣鼓,附近一片区域的巡逻士兵都跑动了起来,开始全城围捕李蛰弦了。 李蛰弦暗道不妙,如今以晋国的实力,能以如此忌惮之心防备京城的原因,除了钟南子已回城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了,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大师兄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苏筱楼的安危应该无需担心了。想到这里,便稍微松了口气,看到如今城门四锁,轻骑遍出,正在四处捉拿自己,他小心的藏起身影,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出城。 这里是当初城破之时被乱兵侵扰后的府邸,李蛰弦还记得那日进入这府中看到的悲惨一幕,曾经这里珠光宝气、奢侈华贵,但如今却已是断井残垣,毫无人气了,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抢夺一空,他就盘腿坐在杂乱的卧室中的床上,闭上眼睛,恍惚间又进入了识海中那无垠的黑海之中,想要以此寻求王释空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若无机缘则不可一见的暗影界。 初春时节,浅黄的阳光从破成两半的窗棂之外飘了进来,在积满灰尘的香案之上缓缓爬动着,逐渐占满了整个桌子,接着又如潮汐一般渐渐退却,整个房间陷入黄昏的幽暗之中,李蛰弦宛如这房间内剩下的旧家具似的,与它们化为了一起,最后,黑夜来临,而他终于沉浸到了其中,不见了踪影,然而这时他的意识还在识海之内,甚至连他也没有发现这一刻的变化。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今夜莫不是十五了,月光竟如此皎洁,走出房间,门前的庭院宛如白昼一般明亮,他刚从冥想之中醒来,心中本来带着一丝明悟的自然欣喜,然而却看到了院中宛如古松一般静静伫立的人后,脸色顿时变了。 古松转过了头,四方髭须,方正浓眉,手握戒尺,正是苏三禾那古板的面孔,让他一直觉得面对的是一方砚台,这人应该是敌人吧,不过李蛰弦没有动,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自己说过与他势不两立了的,自己也体会过大师兄真正的迷宫之术,照理说,自己要么应该愤怒,要么应该骇怕,但是此刻,他说不出的宁静,隐隐然的感觉到,即便此刻当真面对大师兄而要出手的话,或许自己应该有着一拼之力吧! 终于苏三禾忍不住开了口,说道:如果说两个月之前的你宛如出鞘的利剑,此刻的你则似黑夜的深沉,看来古墓之行你所获良多啊! 你也知道我去了古墓?李蛰弦说道,钟南子告诉你的? 苏三禾以沉默代替了回答,算是默认了,李蛰弦有些不解为何他会找到自己,如何找到自己的,但是他没问,因为这次的见面很重要,他需要再一次确认,这个人是将成为自己的敌人,还是成为路人,总之,他不会再是他的大师兄了! 我前几日才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妹!苏三禾说道,李蛰弦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苏筱楼的安全有了保障,如此说来的话,那他应该不会成为敌人。 有我一日,你必不能杀钟南子!苏三禾又说道,李蛰弦顿时怒目而视,方才心中浮现的一丝温情顿时烟消云散,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意? 苏三禾轻轻笑了,在他一直严肃的表情中,这笑容着实难得,只听他道:听说二师弟如今在吴国做的不错,吴国与吴越之间交战十余年,虽然不落败绩,但从未赢得如此酣畅淋漓过,两月之间已经将吴越逼到了绝境之上,比起师兄前后一年功夫、甚至在你的相助之下才破了汴梁城门来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了! 李蛰弦仍是不解,这与自己有何关系,与钟南子又有何关系,却听苏三禾继续说道:钟南子是鼎岩剑庄的庄主,也是如今新唐国的柱石,如今唐国坐拥曾经晋梁两国之地,两大剑庄相互依偎,隐隐然已有席卷大地,一统江山的征兆,若有其他人想要阻止的话,我绝不答应! 李蛰弦顿时笑了,说道:想要阻止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二师弟! 苏三禾收敛了笑容:二师弟我并不怕,这是堂堂正正的战争,不管是谁胜利都是天下人的胜利,而你,李蛰弦,你出自专诸盟,身世可怜,性格诡谲,这世上除了茗惜没有你真正珍惜在意的东西,你可以随时毁掉这个天下,若你堂堂与我大打一场,我并不担心,但是我了解你,你并非君子,也不会拿性命冒险,你是黑夜中潜伏的毒蛇,你只会以自己最讨厌的刺客手段,胆小懦弱的手段—— 李蛰弦怒目而视,他本想高声反驳的,但苏三禾不知是识人精准还是鬼谷子告诉过他什么,他说的当真没错,他真的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对付钟南子,他想的确实也是刺客的方式,这本无可厚非的,因为这是剑客的世界,剑惜命,能以最保险的方法报复,自然不会去冒险了,何况他还是以弱击强,所以李蛰弦并没有反驳。 想动手吗?苏三禾挑衅的说道,然而李蛰弦却无动于衷,这让他生出了一丝无力之感,只听李蛰弦说道:你看得很准,但实际上你也并不了解我,若你想以此来刺激我,让我放弃刺杀钟南子的话,你想错了,我惜命,因为我能活到如今并不容易,从我七岁时背着四岁的茗惜从王崇一手下逃走之时,我已打定了主意,一定会保她平安的,但我上一次没有做到,所以钟南子与杀害茗惜父母的凶手一样,都已被我刻在了复仇石碑的名单之上,若你要问这石碑在何处—— 李蛰弦指了指心口,说道:在这里,在古墓之中,我没有与他们动手,因为我无法确定一定能够成功,但是如今,苏先生,我能告诉你,下一次,你绝对不会发现我走入了汴梁城中!说到这里,李蛰弦识海之中的黑水顿起波涛,本想以此散发出一些灵力出来,让他见识下自己的威势的,却没有料到他忽然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黑幕向自己浮现而来,原本眼前的一切竟然都消失不见了,等他恢复之时,身影已经站在了屋外的大街之上。 这、这是——李蛰弦惊奇无比的愣在原地,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施展轻身之术,缘何黑水波荡一下,一切竟然都变化了,正在他沉思之际,苏三禾阴沉着面孔从废墟般的院内走了出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蛰弦说道:不错,暗系秘术,两月不见竟然精进如斯,或许我和鬼谷子都小看了你,看来日后我确实需要提醒钟南子一下了!说完,他转过身去,也是一转身便消失不见,或许他也再以此轻身之术显示大师兄还是大师兄吧! 这次再出城就没有任何阻拦了,李蛰弦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宛如一个幽灵,这情景着实让人感慨,记得去年离开鬼谷之后便来到了汴梁城,那一夜是皇太后的生辰,整个汴梁亮如白昼,游人如织,摩肩接踵,那番景致让人一生难忘,然而仅仅只是一年时间,物是人非至此,曾经几十万人的大城,到了夜间竟然寂寥如斯。 形如鬼魅一般的在守门人眼前跃过了城楼,李悠载已经到了城外了,顺着汴河一路往下,第二日便到了宋州,一路之上,他不断的回忆着在秦始皇陵中经历的一切,脚步越走越慢,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忽然间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按照秦贞和项烨的说法,他们之前经历的谜魂洞其实叫做血食山,乃是当初周天子以活人祭天时所在之地,祭祀的宝鼎因天人吸纳贡品的原因逐渐化为了血管云集的石柱,而诸侯国的祭祀宝鼎因为未被天人承认,即便也以活人血祭,空积累了大量灵力,却无一个天人吸纳,以至于后来成为了各大剑庄立庄的根本,凡一庄之剑客都会与此宝鼎灵力相连,以作为护庄时的倚靠。 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李蛰弦却有一个巨大的担心,倒不是怕灵源的神话被破,当吴越国剑客发现源源不绝的灵源灵力或许只要一个如李蛰弦一般的剑客便能全部吸纳后,各国剑庄不再有丝毫忌惮,引发诸国混战,而是担心,若是哪一天,天人五衰之后,又有天人下界前来吸纳灵力从而转化为自身寿命之时,他会选择何处的灵力吸纳了?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测,天地之间灵力稀薄,剑客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功夫方能提升一个境界,到得后来,甚至不能寸进,而天人所需之灵力何其庞大,他会选择在这里缓慢的等待么,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那些灵源了。 曾经周天子以活人祭祀,证明了凡人体内也是有庞大灵力的,灵源的基础便是为此,而如今灵源是与天下所有剑庄的剑客灵台相连,剑客可从灵源获得灵力,又证明了这联系是确实存在的,若是灵源被天人吸纳,天人岂不是也可从剑客的体内吸纳灵力,这样下去,天下的剑客都会如同墓底的始皇帝控制的战兵傀儡一般,化身为天人的奴仆,为他不断提供灵力续命,这、岂不是剑客的末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五章 黑桃小姐 李蛰弦听完之后,震惊无比,莫非被我言中了?真有天人要降临人间?但似乎有些奇怪——想到这里,他转而向周伯彦说道:有件事情——在墓下之时,我曾在那黑石像上看到了一些文字,记载有天人下界之事,天道寿命极长,却也并非不会死亡,其有天人五衰之说,其一谓衣服垢秽,诸天众铢衣妙服光洁常鲜,于福尽寿终之时,自生垢秽。其二谓头上华萎,诸天众宝冠珠翠彩色鲜明,于福尽寿终之时,头上冠华萎悴。其三谓腋下汗流,诸天众胜体微妙,轻清洁净,于福尽寿终之时,两腋流汗。其四谓身体臭秽,诸天众妙身殊异,香洁自然,于福尽寿终之时,忽生臭秽。其五谓不乐本座,诸天众最胜最乐,非世所有,于福尽寿终之时,厌居本座。凡此五种异状生出,天寿将近,这是石像文字所载。正是因此,只要有天人大限将至,他们必会以人间作为续命之选,然而天人寿命之长远超我等想象,千年之前便已有此理,方才千年,缘何还会再来,其中似有蹊跷! 周伯彦不知有天人五衰之说,而那黑石像上有字更是让他一惊,怎地自己没能发现,不过眼下也并不要紧了,只听他说道:若照你所说,是因为天人五衰方才降临人间,那他应该谨慎低调行事才对,为何如此张扬,莫非欺我凡尘之人一点都不知情么?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我也有此一问,而且那石像上记载,天人下界之初的四十九天内虚弱无比,即便幼童也能胜之,若是真的下界,不该如此的! 莫非天人真的有那样的能耐,献祭能获永生?周伯彦忽然怀疑起来,但李蛰弦却毫不客气的说道:确实是能,献祭灵源之时,剑客的灵魂随着灵台灵力一并为其吸纳,化作了天人的寿命,可与天同寿,自然也算是永生了! 周伯彦倒吸了口气,觉得李蛰弦说的没错,然而天人的举动却越发让他猜测不透了,这时李蛰弦却忽然悠悠的说道:或许我们猜测错了,他们不是以为我们不知情,而是知道我们有人知情,知道这件事之后,必然会揭破秘密,这样一来,天下之人各个只顾自保,天下大乱,他就可一一击破了,甚至还会有人如千岛家的一般前去投靠了! 周伯彦顿时迟疑起来,问道:那我们是否还要去揭穿灵源的秘密了,似乎两者都不可行了。 去,当然要去,李蛰弦斩钉截铁的说道,至少我们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天人下界必然引发异象,我想当初秦皇派徐福东渡不会是无意之举,定然有何方法可以探知天人下界的所在,只要我们知道天人落下的地方,就能将他除去,便不会有之后的事了。 话虽如此,但如何探知还是未知之数,李兄可有办法了么?周伯彦问道。 李蛰弦摇了摇头,略一沉思,随后说道:这就要问秦姑娘或是项烨了,或许他们知道一些!只是长安一别之后,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周伯彦淡淡一笑,说道:我想应该不难找的,以秦姑娘的性子来看,即便他的弟弟被始皇帝夺了身躯,或许她仍然不会放弃,我觉得她可能还在长安,等此间的事情了断之后,我们便可回长安寻她,看看是否能打听一些事情出来! 李蛰弦微微颔首,二人随意吃了些饭食,便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然而刚刚走下楼梯,却见一楼大堂之内的有些酒客忽然各个盯着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的,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李蛰弦不解的看了看周伯彦,却见他也是一脸的疑惑,不禁暗暗生疑。 离开酒楼之后,大街上行人渐多,时不时有人往李蛰弦的背后看去,然后小声议论一阵,随即跑开了,即便同为剑客之人见到也是眉头一皱,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阵,但看不到他斗笠之下的面孔,终于还是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这下李蛰弦终于忍耐不住了,禁不住小声斥道:这里的人究竟怎么了,我有何处奇怪,竟如此引人注意? 周伯彦也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知,这时二人刚刚走到了一间装修豪华的茶社之外,听得里面说书人的声音,只听其道:辽东大汉一声暴喝,他身长七尺,双臂如铁,能举起千斤大鼎,被称为项羽再世,这时从背后拿出那根重达两百余斤的镔铁长棍就要挥下,岂知身前的斗笠客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的将身后的琴台放下,只是小指勾住了一根琴弦,发出‘铮’的一声,那大汉倏地定住,全身无法动弹,斗笠客再拨动一下,汉子的镔铁长棍轰然一声落地,就连左手也随之落在了地上,竟是已被人砍断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之处在于谁都不知怎么被砍断的,这断手即便落地了,空空的手臂处竟然一滴血水都没滴落,直到斗笠客连续拨动琴弦,奏完了一小段的阳春白雪之后,方才血水四溢,有人见他仍不动弹,上前轻推了一下,竟然发现这山一般高大的汉子不仅左手,连全身四肢甚至脑袋都被人割断了,碎尸铺满了一地,竟有三四十块之多,而此时斗笠客已然飘然而去了! 李蛰弦与周伯彦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音杀之术”,周伯彦说道:这与我们在秦始皇陵那座大殿之中遇到的情形一样,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真的懂得这样的秘术! 李蛰弦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都已听闻过六识秘术了,慕容家的镜系幻术其实乃意识秘术,明眸家族的瞳术乃目识,司马家的掌中术为身识,剩下还有言识、香识与音识,那斗笠客或许施展的就是音识秘术了! 周伯彦奇怪的打量了一下李蛰弦,忽然笑了起来,李蛰弦不免问起,周伯彦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为何会有人如此关注你了,或许你这斗笠还有身后背着的极似琴匣的东西,让人误解了你的身份,我想那个音识剑客在扬州应该极为著名了的。 周伯彦的猜想没错,二人一路行去,街市两边的酒楼瓦舍、茶肆脚店都有人在讲述这斗笠客的故事,说是从西方而来,沿路旅人都见过此人,头戴斗笠杀人如麻,然而却无一人能够近到他周身一丈之内,若是硬闯,则如李蛰弦听闻过的辽东大汉一般被大卸八块,每当离去之后,他所歇身之处必然留下一朵黑色的桃花,因此被人称作黑桃公子。 周伯彦打听到这里,回来之后便笑称李蛰弦为黑桃公子了,李蛰弦顿时哭笑不得,从此便拿去了斗笠,以免旁人误会,然后稍稍改变了下容貌肤色,算作易容,如周伯彦之前所说一般,自己从皇陵离开之后,气质有所改变了,想来以前的敌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认出自己了。 离开扬州,第二日抵达镇江,再到常州,李蛰弦易容之后倒是没有了被当做斗笠客的尴尬,却感受到了常州的一丝不同之处,这里的剑客着实太多了! 在客栈下榻之后,李蛰弦与周伯彦略微商议了一阵,大概也猜测出了原因,吴国攻吴越这一战,虽然行军极速、战果非常,然而却不能与梁晋之战相比,因为那一战从未涉及到剑庄之间的斗争,而如今江南的两国剑客已到生死存亡之际,若然瀛海剑庄被灭,则代表剑庄对剑客不再拥有扭转乾坤的威势,至此之后,诸国剑庄将会再度混战,谁也无法阻止,毕竟自从唐末藩镇割据以来,天下分裂的太久了,而这一次混乱,比之十几年前仅是各国间的斗争会更加激烈。 所有剑客都预料到了这一点,有人期盼,有人彷徨,不得不前来江南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思索之后的道路,而常州则是除慕容氏掌控下苏州与吴国都城江宁府之外,最靠近钱塘的地方,所有的小道消息都会在此地传播。 周伯彦忧心忡忡的说道:吴国选在了这个时间进攻吴越国,还有慕容氏的全力相助,想必慕容氏是知道灵源的真相的,不过据说早已围住了碧漓三岛了,他们还在等待什么? 李蛰弦说道:或许还在犹豫,毕竟作为第一个掀开剑庄真正面目的人,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众人都会将他视为始作俑者,也或许是因各国态度不明,一旦剑庄间大战,不论之前战果如何,双方都要投入所有的兵力,万一其他国家在背后偷袭的话,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伯彦赞同似的点点头,打开了一丝窗户缝,向外偷偷看了几眼,说道:呵,已经有人盯住了我们了,你说得对,吴国很小心,即便拥有慕容氏这一庞大的势力相助,也没有孤注一掷,他们在等待,或许一切都要在这常州发生了!我们要小心些了! 李蛰弦轻轻一哼,其实早已发现了,客栈的前后都有人把守,一个是货郎,一个是闲汉,按理说他与周伯彦二人,一个修炼心识,一个修炼拟境,都不是那种灵力外溢的剑客,不该受人如此注视的,想来还是丑木弓着实太引人注意了,只能暗暗一叹,好在那两人只是盯住了客栈,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李蛰弦只能任其自然了。 二人收拾妥当之后,下楼吃饭,刚刚走出房门,身前一个头戴斗笠,身负琴匣的人缓缓走过,他身量不高,一个琴匣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脚步轻盈,浑身似乎没有几分重量一般,李蛰弦目光一紧,等这人走过之后,看向周伯彦,只听他小声的说道:黑桃公子!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个女子,应该是个黑桃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七章 一女双姝 李蛰弦顿时一愣,不知说什么话好了,他可以肯定,这女子容颜俏丽,就是昨日那个杀人的女子,自己也绝对与他至少对视过两眼,一次是在门外的走廊上,一次是在大堂之内,她不该没有一丝记忆,然而现在她这无辜的表情,又着实让人感到疑惑,不禁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住自身的尴尬,说道:姑娘真是健忘,不过也是缘分浅薄,昨日只在客栈之中见过一面罢了,既然姑娘已经忘记了,那是小生莽撞,就此告辞了! 说着,李蛰弦连忙往寺内走去,哪知这女子却是不依,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似有调戏般的挽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公子说缘分浅薄,可是今日我们就在这青云山上遇着了,哪里浅薄了,此刻晨光正好,公子不想与奴家品一品香茗吗?说话之间,便已将他往亭中带去,这与她昨日表现出的不近男子的风格着实不符,李蛰弦一时也看不懂她到底是何意思了,本想就此强行离去,但只看这女子一眼,便在她满眼的温柔之中挪不动脚步了,倒不是她使了什么迷惑的手段,而是这娇俏的身段与精致的面容,着实让人不忍无视,而且李蛰弦还发现了她的一处特殊,她的瞳孔竟是碧色的,如同西域之人一般,然而模样却是汉家女子无疑,除此之外,她裸露的脚踝上系着一只银制的铃铛,只有指甲大小,稍微一动便发出清脆的铃声,着实珊珊可爱。 女子殷勤的为他倒了一杯茶水,茶是上好的太湖绿茶,一枪一旗,此起彼伏,陪着一大早便从山上取来的清泉,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只是李蛰弦习惯了蜀中喝茶的习惯,对着清饮有些不洗,觉得宛如牛嚼牡丹一般,无甚味道,何况眼前之人身份不明,谁知道有没有在水中掺杂其他东西。于是他只是接过了茶杯,并没有直接饮下,而是问道:姑娘不是江南人士吧,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山中,不怕有坏人么? 女子闻言,忽然以手掩口轻轻笑了起来,李蛰弦微微错愕,女子停止笑声,解释说道:你是指像公子这样的人么,是遇见过不少,不过奴家不是一个人哩,家姐会保护我的,你可别想图谋不轨哦,家姐可是很厉害的! 家姐?难道她还有个姐姐,莫非就是昨日客栈的那个女子,这二人竟是孪生姐妹?难怪如此相像。李蛰弦不禁这么想着,问道:姑娘如何称呼,从何处而来? 女子微微一赧,羞涩的垂下头来,这让李蛰弦不禁好笑,只听她说道:奴家柳熏衣,是西域姿兰国城守之女,公子了,我瞧公子气质优雅、卓尔不凡,必是名门之后吧? 李蛰弦顿时一滞,本来想以实相告的,但略一沉思,觉得今日这事实在太奇怪了,为何这姑娘一大早的在这弹琴,她说还有个姐姐,但人又在何处,就这么放心她一人在此么,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妙,于是说道:在下周伯彦,乃岳麓山书院山长之子,名门不敢当,却也是书香门第! 读书人家啊!柳熏衣一脸钦佩的说道:家父最是敬佩读书人了,只是姿兰国地处边陲,以往并无读书人到往,奴家甚是寂寞,听说读书人吟得一首好诗,公子会作诗么? 作诗——李蛰弦顿时头疼起来,大唐遗风果然传四方,诗名更是远扬塞外,只是如今大唐已亡,如今的读书人家已经少了许多,诗作更是罕见,自己又哪里吟得出来!然而这柳姑娘双眼汪汪的看着他,又似丝毫不知男女之防般的半个身子都贴着他在,这种感觉他如何能推将出去,沉默片刻,搜肠刮肚一阵,终于想起一首应景的诗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这首诗,如何? 李蛰弦说完,身边的女子缓缓离开了他的肩膀,坐直了身子,半晌没有说话,李蛰弦奇怪的发现,她的脸色宛如夏季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方才还是一脸欣喜的崇拜笑容,转眼间已然化作了森严的冬日寒霜,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却冰冷了许多,只听她道:这是王维的大林寺桃花,并非你所作的,你就是这么欺骗我的妹子的?坏人!说着,她的手已然落在了琴案之上,作势便要奏响。 妹子?家姐?李蛰弦茫然无解,然而倏然之间他就醒悟了过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孪生姐妹,这个柳熏衣与昨天见过的黑桃小姐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为何,这人竟有两种性格,自己以为还有另一个姐妹! 琴音响起,李蛰弦顿时便察觉到了一股宛如铁丝般的灵力正向体内钻来,忍不住施展出万钧黑天之术,以重压将其阻挡在外,却见女子浅浅一笑,李蛰弦外念识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吸力传来,识海之中黑水激荡起来,灵力化为烟气不断向外流出,朝女子涌去。 这就是音识秘术么?怎地如此奇怪,李蛰弦暗暗想道,若只是引动自身灵力逸出,那可没什么作用,难道她当真可以将这灵力化为己用么?说起来,李蛰弦对这秘术也是好奇无比,从之前的传闻还有昨日的亲眼所见,他能肯定女子的秘术绝非风刃之术这般简单,虽然效果类似,但手段应绝然不同,因为那时他的外念识分散在各处,并没有察觉到风刃之术的灵力,这下,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如何把我大卸八块的! 女子的琴音变了,时而快如疾风,时而慢如细雨,李蛰弦忽然发觉识海内的黑水的变化似有有些奇怪,原来只是风起云涌般的起伏,此刻仿佛有了节奏,潮起潮落、左右激荡,李蛰弦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女子的神情,见她似有笑意,顿时生出警觉,提防她下一步的动作,就在这时,他只见黑水忽然化作了一只乌鹰,顺着经脉向下,猛地向自己的胸腹撞去,他不知所谓的愣神看着这诡异的迹象,又看了看女子的面孔,却见她的神情从得意转成惊恐,心中似有所悟,却又有疑惑。 你到底在做什么?李蛰弦木然的问道:若你当真乃是音识秘术之人,何不将本事使将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了! 女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惊讶的失声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世上怎么会有不被我音律操控的灵力? 音律操控灵力?李蛰弦顿时面色一沉,略一沉思,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他曾修炼过镜系幻术,这门幻术之所以被天下所有剑客忌惮,在于它的无可防御性,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慕容氏的识海之内修炼出了凝镜,这凝镜能够完美的倒映出附近之人意识波动的频率,从这频率之中还原出对方意识,从而在自己的识海之内完成整个幻术,而对方毫无察觉,依此类推的话,音识秘术莫非也是如此,从这女子言语中泄露的信息来看,音识秘术或许是以音律的波动来模拟敌人灵力,即便这灵力藏在对方的体内也能化为己用,最后以其施展秘术,从内部将敌人击杀。 想到这里,李蛰弦终于醒悟过来,难怪昨日那汉子浑身无法动弹,后来又被看不见的力量四分五裂,原来一切竟是他自己的灵力使然,如此看来,这音识秘术果然不同寻常,只是为何她施展在自己身上,却毫无效果了! 李蛰弦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恐怕是心识的影响——自己的灵力与其他的剑客不同,那就是必须依靠心识念力方能施展,万钧黑天之术、血月梅影之术、乌鸣鸿刃等等,皆是如此,若无念力,再多的灵力对李蛰弦而言也毫无作用,这也是如今他为何没有前去找钟南子麻烦的原因。 识海内的黑水滔滔,给他最大的帮助就是能够不断施展那些秘术,然而在心识境界没有提升之前,实力的提升并不明显,不过虽是如此,这女子若想将这无垠的灵力化为己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灵力混合着他的念力,犹如外念识一般,即便脱离自己而去,也会自己慢慢的回流过来,而要想控制他的念力,则更不可能,这女子恐怕连心识都未曾听闻过,何谈掌控了!李蛰弦如今渐渐觉得,或许镜系幻术对自己无效也是如此,因为自己的意识与心识相互独立又彼此融合,慕容氏无法察觉到心识的存在,自然也无法对自己施加幻术了。 这下倒要看看黑桃姑娘如何是好了,李蛰弦刚刚这么想着,却陡然见这姑娘神情又是变化,原本森严的模样倏然融化,变得宛如春光一般明媚,见到他怔怔的目光,竟然又低下了头,娇声说道:公子这是何意,为何如此看着奴家? 李蛰弦愣住了,虽然已经明白了这变化的原因,然而却又怎么都觉得自己似乎被愚弄了,这是什么情况,瞬间变脸术么?他走近了她的身边,小心的问道:柳姑娘? 怎么了?女子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问道:公子还没有给我念诗了! 李蛰弦忽然有些看不穿这人了:方才你姐姐来过了,你知道吗? 柳熏衣顿时一惊,咬着嘴唇,隐隐欲泣,问道:她跟你说过什么了,她是不是很凶? 李蛰弦不想再被她带着走,继续问道: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处,还记得吗? 姐姐带我来的!柳熏衣低声说道:她说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九章 刺客暗记 李嗣源?马卫坡顿时一惊,没想到唐国竟会派一个将军过来,原以为吴越国请来的应该是钟南子才对。想到这里,马卫坡顿时起了兴致,说道:来得好,你们把手头的消息都向吴先生汇报,我去会会这个李嗣源! 方才的探子闻言,连忙提醒说道:先生小心些,他身边有个穿紫衣的四方眼教授,应该也是一名剑客,境界我也摸不准! 马卫坡瞧了一眼,暗忖道:瞧不准,那就应该是在睟天境之上了,不错,钟南子虽然没有出手,但也派了个有本事的人!于是他摆了摆手,说了句“无妨”,便走了出去。 钱慕白离开客栈之后,并没有走得太远,也没有如武政国说的那般去找他的相好,倒不是他找不到,他如今刚刚不惑之年的年纪正是男子真正成熟之时,相貌英俊,否则当初也无法勾引了吴越国主的嫔妃投怀送抱,而是他的心情有些矛盾,是以就在客栈所在的这条街的尽头、一间临街的脚店里喝着劣质的酒水。 马卫坡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他,钱慕白斜着头睨了他一眼,兀自继续喝着,这点酒水对于剑客而言,本来连个醉意也喝不出,钱慕白却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马卫坡颇为惊奇的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抢过他的酒坛子,猛地灌了两口,随即又都“呸呸”的一一吐了出来,咒骂道:什么烂酒,你这家伙原来是在骗我,还以为你藏了什么宝贝了?这副混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钱慕白叹了口气,将酒坛子扔到一边,说道:马兄弟,你说说看,为什么我这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了? 何处不痛快了? 钱慕白继续说道:你看这吴国打吴越与我有何关系,但我怎么就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没了,不仅国家没了,甚至连剑庄也要消失,毕竟我是钱塘人,若非当初那个皇后狠心,我也不会进入专诸盟了! 马卫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什么吴越国,都是些土包子,几十年前哪有这些东西,都是大唐的,只是姓李的保不住自己的帝位,才有了之后这么多事,早知今日,当初他唐太宗就不该拒绝我们盟主的提议,岂能任这些剑庄做大,一个个都割据了江山,连连征战的。 钱慕白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你这就扯远了,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当年的盟主哪有如今这么强大的力量,三阁七殿,成百上千个剑客,天下哪个剑庄能比,只是不知如今的盟主大人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了,竟然连你我都没有见过! 哼!别说你我,执事堂管事、七大殿的殿主都没亲眼见过盟主的,这事在盟中乃是绝密,若非时常会有任务从盟主那里发出,我都怀疑盟里是不是还有这么个人了!好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既然你没去找相好的,就跟我去探探唐国来的李嗣源的底,看他究竟想做什么!马卫坡抓住钱慕白的肩膀站了起来,钱慕白吃痛的咬紧了唇关,忽然威胁的说道:马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方才喝过的那口酒里可是有我下过的毒药,若你还这么粗鲁的话,可别怪我不给你解药了—— 你这厮——马卫坡顿时气急,作势又要擒他,钱慕白连忙跳开一步,这里人多,马卫坡只好作罢了,二人结伴,沿着街市上盟中探子留下的记号,往李嗣源下榻的地方走去。 李蛰弦与周伯彦说完话之后,便准备往城中一行,查探一下如今常州城内剑客的情况,他与周伯彦的目的相同,是想在天下人面前揭露出灵源的秘密,但又不想过早的卷入到这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之中,唯有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由他出面向天下人宣布,李蛰弦想了许久,本来二师兄可以是那个人的,然而在苏州之时,他却伙同慕容霸算计自己,如今他已与他恩断义绝、不可能再相信他了,然而不是张韧逸的话,又能找谁了? 刚刚走入繁华的闹市不久,李蛰弦忽然看到一旁酒楼门外栏杆下,苍白的青岩上刻着一个淡淡的三条线,目光顿时一紧,再一细看,三条线旁还有一只几笔勾画出的鱼形图案,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来,这是专诸盟哨探的记号,鱼代指重要目标,而三条线则是指目标身旁的护卫,线的长短暗喻护卫的实力,以眼下情形来看,护卫当有睟天境及以上实力,这目标来头着实不小啊。 看到这里,李蛰弦都禁不住对这位专诸盟哨探认定的大人物感到了好奇,于是便按照鱼嘴指示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在水桥的栏杆上又看见类似的图案,仔细分辨之下,看来目标已经不远了。然而他只看了那图案一眼,忽然感到两道神光与自己竟然相触了一下,虽然马上就离开了,却让他陡然一惊,不好,专诸盟的人就在这附近,他连忙退后两步,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立刻离开了此地,钻入人群之中,抓起一个与自己身量相同的路人,找到了一个小巷,一掌打晕了他,迅速与他换了衣裳,整理了一下面容,这才重新走入了人群,看向那小桥附近。 小桥附近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河的一边是一溜的百物杂货,另一边则是酒楼客栈,皆是吸引人流之所,李蛰弦乍看过去,一时也没发现究竟是谁,不过他相信自己方才的举动定然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不会走远,一定就在附近,跟自己一样,也在搜寻。 李蛰弦决定试探一下,他的身边刚刚走来一个皮肤白皙,浑身无力的书生,眼圈暗黑,举止轻佻,眼睛一直在附近来往的姑娘身上打转,一看便知乃是色中饿鬼,李蛰弦的幻术虽不精湛,但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却已是神术,一道念力射过,书生顿时浑身一震,随着幻境中的道路往前走去,正好是去往小桥的方向。 幻境之中有个绝色美女,乃是李蛰弦以柳熏衣的模样勾画出来的,书生顿时双眼放光,往美女那个方向看去,而这个地方在真实世界中,正是哨探留下的记号。对岸酒楼临街的酒桌上,两个人的头顿时动了一下,然而当他们看清楚这边的情况之时,便暗觉不妙,那书生绝非剑客,察觉到这一点后,二人如李蛰弦方才的反应一般,都是拔腿就跑,李蛰弦却已将外念识随之附去,索性让他们先跑一阵了,正好借此探探专诸盟城内的老窝在哪里。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循着哨探留下的记号、往李嗣源下榻处而去的马卫坡与钱慕白,他们看到李蛰弦之时,初时并未察觉到他身份的特殊,以为只是巧合,然而李蛰弦的反应着实太敏感了,从他逃跑的那一刻开始,就真的暴露了自己了。于是马卫坡与钱慕白开始守株待兔,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能有如此迅捷反应的人,还能认出专诸盟的记号,此人绝非寻常,但是却没想到最后反而着了他的道了。 二人走进一条青石板小巷之中,这里都是些民居,正在闲聊的市井闲汉好奇的看了看他们,一个自以为有些勇力的挺着胸膛走近,想要喝退他们,岂知马卫坡瞪了他一眼,他便浑身酥软,跌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就再也没有敢上前的了。马卫坡往里走了几十步,看到一座小院,外面一人多高的围墙,门上显示着一个特殊的字符,他认出这是专诸盟的标记,便与钱慕白走了进去。 里面没人,马卫坡二人在门后静静的等待了片刻,似乎身后并无任何人跟踪,然而二人也不敢放松警惕,钱慕白问道:现在怎么办,分头行事么? 马卫坡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装作没有察觉,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那人虽然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是并不知晓我们是谁,也没看清楚我们的长相,这里是常州——吴国的地盘,这人不会是慕容氏之人,但看他的情况,他知道专诸盟的暗记,生性警惕,应该知道这城中到处都是我们的探子,不会这么不明智的跟踪我们,你先出去走一圈,我跟在你的后面,看看有没有人靠近,若确定了,我们再去李嗣源那里,如今我就担心那人是唐国来人! 钱慕白嗯了一声,用毒他是好手,然而在这种暗客之间的交锋上,他确实不如马卫坡,便听他的吩咐,等了一会儿,走出了院子,仍旧是以前那副轻佻放荡的模样,走出小巷,来到了繁华的大街之上。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释放出灵域,否则不仅暴露了自己剑客身份,也告诉了对方自己已经察觉了,他是诱饵,还要装成最无害的诱饵,让那个人自己现出原形来。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跟踪他的人竟会是他曾经的学生李蛰弦,对于专诸盟的各种伎俩,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如今的他又有外念识之力,即便不跟在他的后面,也能根据外念识的感知寻找到他,所以察觉到他们进入小巷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跟进去,就在茶摊边静静等着他们出来。果然,没过多久,钱慕白出来了,他不急,任由他走远,之后,马卫坡也姗姗来迟,这次他才站起身来,付过茶钱,漫不经心的跟在他的后面。 钱慕白与马卫坡之间有大约一百步,恰好是剑客目力能够清晰看到的距离,李蛰弦也是跟在马卫坡身后的一百步,三人都完全按照专诸盟刺客之道而行,然后钱慕白进入了一家瓦肆,里面正在演着长恨歌的曲目,钱慕白上了二楼,选择了一个可以看到门口的位置,李蛰弦暗暗一笑,没想到这个花道教习还是有些主意啊,看来他是想要揪出自己这个探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十一章 樱花姑娘 原来这卖馄饨的竟然就是沙陀人李嗣源,不过如今改了打扮,又修饰了面容,昏暗之下,倒是极难认出,若非有苏三禾方才那番言语,又看到了伙计收拾碗筷时、掌中显露的老茧,怕是他也难以发现。李嗣源见他叫破了自己身份,便不再隐瞒,扔掉手中的碗筷,坐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军师跟我说起时,我还有些不相信,没想到只是过去了几个月时间,你我还能坐在一起! 李蛰弦没有一丝好意,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别得意,我只保你三日,三日之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若我是你的话,就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否则怕是会死无全尸! 李嗣源没有说话,面对剑客,即便他的官职再高,也还是有着一丝心虚,桀桀的笑了一声,眯着眼看着他,李蛰弦虽然心中不喜,却也只能接下这个差事,带着他往白日里顺便租下的一个小院里走去,让他暂时就在此住下。 住下之后,李蛰弦问道:你知道如何与吴越国的人接洽吗,城中到处都是吴国暗客和专诸盟的人,他们估计一露面便会被盯上的!怎么这么傻,非要在这里见面? 李嗣源说道:这是他们定的,没说具体地点,但时间就在这两日,对方传递消息时,说接洽之人为樱花使者,让我去市集上找一个卖东瀛折扇的小贩,他会告诉我怎么找到这人! 樱花使者?东瀛折扇?李蛰弦顿时皱紧了眉头,常州虽然并非吴国都城,却也不小,光是大市集便有五处之多,寻常街道、青楼酒肆附近的摊贩更是繁多,要在这么多地方,找到一个卖扇子的如何容易,何况这东瀛折扇乃是贵重之物,普通商贩根本不会有货源,城中倒是也有专门售卖此物的店铺,但这些人明显与东瀛有来往,已然受到了吴国和专诸盟的重重监视,自己如何能联系得上,何况李嗣源的话中,那卖扇子的好像只是个寻常小贩,这样就更加困难了。 不过总算是一个线索,李蛰弦还是决定第二天上街去打探一下,天一亮,他就出了门,先往城北而去,那里有两处大市集,走到一家售卖东瀛杂物的铺子外,果然见到附近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虽然只是最寻常的传书局哨探,但李蛰弦不想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行迹,便没有进去。之后又去了另外一个市集,这里没有卖折扇的,但也卖东瀛屏风、硫磺和朱砂的,门外也有人监视,李蛰弦也离开了,之后去了城西和城南的三处市集,情况同样如此,整整一天走下来都一无所获,到了黄昏时分,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途径晓月湖的时候,只见湖边一座青楼正点亮了灯笼,下面缀着一道彩练,写着樱花姑娘今日梳笼,他脚步顿时一滞,莫非那樱花使者就是这个今日梳笼的清倌人?若是如此的话,今日自己到时要见识一番了,李蛰弦走入院中,龟奴在前将他引到了二楼的一张桌边,楼下已经扎好了彩台,那位樱花姑娘今夜似乎还要献艺一番,以期博得更高的缠头。 夜色渐深,来这妓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这樱花姑娘似乎在常州格外出名,李蛰弦旁边皆是谈论此女出众容颜之人,他不禁也生出了一丝好奇,这时龟奴送上来了一叠点心,正好肚子也饿了,刚刚拿起一块,忽然发现那块马蹄酥之下还留有一张字条,他微微一惊,看了看附近,见无人注意,便不动声色的将其拢入袖中,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从后门速离”五个小字。 李蛰弦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便向看向那个端点心的龟奴,但念头刚起,便连忙忍住了,他猜测不到到底是谁留给他的字条,但联想到那个樱花姑娘,或许与吴越国剑庄的人相关,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决定按照字条所说的离去。 走下楼去,外念识查探了一下,知道了后院的方向,一路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终于走到了门口,这时忽然察觉一个人靠近了自己,李蛰弦没有吃惊,而是回头问道:是你给我留的字条? 唐服木屐,仕女妆容,分明就是模仿唐时女子的打扮,但在这个头娇小的、宛如海棠般的女子身上,显得宽松了一些,便有了一丝慵懒的味道,她以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奴家是樱花姑娘! 樱花姑娘?那就是今日梳拢的女子,果然是个东瀛人,不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来寻她的?李蛰弦不禁有些怀疑,静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只见她急切的说道:必须尽快见到唐国的使者,我们要知道唐国如何帮助我们!说完之后,见李蛰弦不为所动的看着她,她轻轻一跺脚,从怀中抽出一柄折扇,递给他,说道“信物”。李蛰弦睨了她一眼,打开来一看,折扇里面果然夹了一朵樱花,不由多信了几分,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派人跟踪了我? 樱花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是你找到了这里,自然便是唐国的使者,只有他们才知道樱花使者,而且,你身上还有信物——说话之间,樱花姑娘走到他的身边,一股诱人的香气沁入鼻中,中人欲醉,只见她从李蛰弦的腰带上取下一个东西,竟是一块玉佩,李蛰弦顿时一惊,自己本来携带的是蜀国剑客玉佩,如今竟然变作了一块樱花玉佩,仔细回忆一下,能如此鬼使神差的替换又不让自己察觉的只有苏三禾了,他不由苦笑一声,说道:正是如此,唐国派李嗣源大将军前来商议此事,你若是吴越国使者的话,可有话需要我带回的? 樱花姑娘说道:明日正午晓月湖,湖中有一艘挂着茶幡的花船,我会与家主一同在那里恭候大驾,到时再商议此事! 李蛰弦点点头:我明日就带他前来,姑娘务必保密,此事决不能泄露一丝,在下就此别过了!说完,李蛰弦转身便走,翻过了院墙,却没有真正的离开,等候了片刻,见樱花姑娘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察觉到她的到来,连忙匆匆回到前院了,那里还有一场她的大戏了。 李蛰弦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对方有信物,也认出了自己身上的信物,接头之人还是与吴越国交好的东瀛人,或许就是那千岛家族也说不定,一切都对上了,除了贩卖折扇的小贩,不过也不打紧,关键是这女子就是樱花使者。 李蛰弦担心有人跟踪,故意绕了一大圈才回到隐藏李嗣源的小院,然而刚刚走到巷口,却见黑暗的墙影之下,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正双手抱胸的等在那里,他顿生警觉,对方察觉到了他,令人惊诧的挥了挥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情况不对,李蛰弦生出了警惕,此人若是为李嗣源而来的,应该没必要等自己了,若是为自己而来的,那他应该跟踪了自己一路,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 你是何人?李蛰弦沉声说道。 黑衣人的面孔隐藏在墙影之下,没有作声,仍然做着请的姿势,李蛰弦被他弄得有些疑惑了,看他样子并无杀气,可自己却又不认识他,难道是苏三禾派来的人?李蛰弦狐疑的走进小巷之中,黑衣人在头前带路,一路走到了小塘河边,河边停着一艘楼船,两侧写着“粮”字,似乎是吴国运粮的官船,李蛰弦顿时疑惑起来了。 黑衣人径自走上了楼船,这时甲板上走出一个人来,向他轻轻挥了挥手,说道:李公子,别来无恙的! 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然而李蛰弦的印象却并不深刻,此刻对方叫出了自己的身份,似乎也并无敌意,若就这么离开,怕是李嗣源有些危险,他决定上船一看。走上楼船,来人靠近,拱了拱手,说道:去年公子护送内子入京,一路之上多有照顾,刘某还有没有机会道谢了,如今能在这常州相见,也是缘分,正好可以一叙! 内子?刘某?运粮?吴国官船?一条条线索连在一起,李蛰弦终于明白过来,难怪看那黑衣人觉得熟悉,原来面前这人竟是吴国刘氏粮行的刘掌柜,黑衣人则是他的护卫别君,自己从太湖离开之时,路上躲在一队粮商之中,那里面的姑娘就是刘掌柜的妻子江可卿。 一切都明了了,然而李蛰弦却更加疑惑起来,他为何这个时候找到了自己?刘掌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将他引入了舱内,舱内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二人落座,刘掌柜先敬了三杯酒之后,方才直接说道:你明日不可带唐国使者与樱花姑娘见面! 李蛰弦顿时变色,猛地站起,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刘掌柜泰然不惊的夹着菜,说道:很简单,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你别着急,我简单一说,你就知道了!李蛰弦闻言,便依言坐了下来,只听刘掌柜继续说道:瀛海剑庄如今被围,这是吴越国最后可控制的一处地方,要想冲破吴国的封阻与唐国见面,何其之难,即便千岛家族也难以做到。这时吴越国能怎么办,天下有何人能够帮助他们?专诸盟?他们不会,国家都没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剑庄,哪里有钱能够说动他们,至于其他国家,只有唐国敢与吴国争锋了,而吴越国唯一能传递消息的,只有我,也就是刘氏粮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十三章 谍影重重 刚这么想着,夜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扑翅的声响,抬头一看,却是一只猫头鹰双眼如灯,向自己飞来,他连忙抬起了手臂,猫头鹰落了下来,脑袋时不时的转动,李蛰弦看它脚上帮着纸条,明显是有人豢养的信鹰,仔细一看,还留有鬼谷的记号,顿时了然了。取下纸条,打开一看,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是苏三禾的消息,上面写着李嗣源已被其他人带走,让他不用担心。 李蛰弦自然是不会担心,只是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他设计了,今天自己一整天都在为这个李嗣源奔走,却不清楚自己在其中到底起着什么作用,莫非也是个烟雾弹么,但自己却联系到了吴越国的中间人刘掌柜,明日若不回复他的话,吴越与唐国的信使之间岂非无法面见了么? 李蛰弦摇摇头,放飞了手臂上的猫头鹰,苏三禾不会毫无头绪的胡乱行事的,必定隐瞒了什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暴露了,或许这个刘掌柜根本也不是什么吴越国中间人,被他察觉后担心自己中计——他漫无边际的想着,回到了房中刚刚躺下来,却又忽然惊醒,他陡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仿佛被苏三禾出卖了:去找过樱花姑娘的是自己,去找过刘掌柜的也是自己,如今不管是吴国还是刘掌柜,都以为自己才是唐国使者的护卫,而苏三禾摆脱马卫坡二人之后,反而从明面的唐国使者转入了暗地了,而自己却成为了他的遮掩! 想到这里,李蛰弦忍不住大骂一句“狗养的苏三禾”,随即赶紧离开这座院子,他猜想着,怕是用不了多久,不管是吴国、刘掌柜还是专诸盟等各方势力都要来找自己了,事实果然也如他所料一般,他刚离去没多久,方才的院子便有一行三人的黑衣刺客到来,四处查探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人存在,顿时分散四处,开始搜索起来,此时李蛰弦刚刚回到了天和寺中。 周伯彦还在寺中,一进门他便醒了过来,警醒的问道“谁”,李蛰弦答了一句,进入房中,拿了粗布包裹住的丑木弓准备离开,周伯彦不禁疑惑道:半夜就要走?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遇上些麻烦,暂且就此别过了,若吴国与吴越国剑庄真正开展之时,我会赶往碧漓三岛,到那里再见面吧!说完,他便再度施展开轻身之术离去,一路不敢稍停,第二日一早便赶到了钱塘城。 这里曾经是吴越国的都城,但在一月之前已经被吴国攻下了,不过吴越国的王室在瀛海剑庄和东瀛人的护卫下提前一步逃到了碧漓三岛,如今吴越虽然大半国土沦陷,但凭着碧漓三岛这一最后的地方,仍然没有灭亡,吴国也并没有在钱塘城中大开杀戒,如今这里仍然是江南重镇。 这一日,尚在常州的刘掌柜如约发动了自己的人马,制造出唐国使者出现的假象,吴国的暗客与专诸盟的哨探也齐齐四出,追踪每一个可能的线索,刘掌柜从各方传来的消息中,推算出如今城内的吴国剑客已经疲于奔命,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这艘粮船,然而等到正午之时,却仍然不见李蛰弦的下落,禁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他还没来么? 别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消息,主人,他会不会耍我们? 刘掌柜的目光顿时一冷:他为何要这么做,昨夜跟他说的皆是事实,他没有道理不来的,你再跟我说一遍,昨日你怎么找到他的? 只听别君缓缓的说道:昨日在晓月湖边的青楼里,在龟奴端上点心之前,我在纸条上加入了特制的香粉,之后便按照食香蚁指示的方向跟去,在一条小巷的巷口等到了他,从他走过的路线来看,明显他是在绕路,见到我后,他似乎格外惊奇,应该是没想到有人能够跟踪到他,以此观之,此人不管是在灵域上还是匿行之上都极为擅长,甚至有着一丝专诸盟刺客的痕迹,昨日他离开之后,担心他对我们有所怀疑,并没有跟踪他,而且也跟踪不到了,那张字条被他仍在了船上,他应该是有所察觉了! 世上剑客能人辈出,他再高强的境界,也无法阻止其他剑客的超越,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够察觉到有人跟踪?别君,如今你已是廓天境的剑客了,不可妄自菲薄!刘掌柜说道:他扔掉字条应该只是无心之举,若是察觉了的话,昨夜我应该能够发现迹象,不过如今他消失了却是事实—— 说话之间,他走到了船舱内的书桌前,看着一副常州城的地图,拿起白绢包裹住了一根炭笔,在地图中圈出了一个地方,缓缓说道:你昨夜是在这里等到他的,这一片是寻常百姓的住所,能够容纳外人的地方有限,离这大约五里之外才有一处小客栈,东边六里之外是罗汉寺,之后就更远了—— 别君有些担心的说道:他也有可能住在寻常百姓的家里,若是如此的话,就难找了,何况也不敢肯定那时他是否还在绕路,想要凭借地图找到他,恐怕不容易! 刘掌柜点点头,说道:有道理,不过如今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仅能如此想了,先去那个客栈和罗汉寺问问看,之后再以你昨夜等待的那个巷口为始,搜寻一下附近五百步之内的民居,看是否有人接纳过外客,另外传令下去,让江南各城内的粮行注意此人,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身边可是还有一个不懂秘术的唐国大将军了! 却说马卫坡与钱慕白二人那日夜入熙春园之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这园子其实并不大,左右不过十几亩罢了,一眼就能望到头,湖边的屋舍也并不远,然而刚刚进入这个园子之后,马卫坡就觉得不对,不过咫尺的距离,二人似乎走了好久了,宛如沙漠行舟一般,远处的绿洲仍然在望,却永远走不过去,等他回过味的时候,转头一看,钱慕白已经不在他的身后了,而眼前的屋舍似乎也起了变化。 原本湖边不过三重院落,还有一座小亭与轩室,如今忽然变成了拔地而起的七层高塔,塔檐下的风铃随着夜风而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马卫坡已然知晓自己怕是中了幻术,然而此时身体已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往那高塔走去,想要摘下上面的风铃。风铃声愈来愈婉转,飘在耳际,宛如回到了童年时光,马卫坡也不知爬到了第几层塔了,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终于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之时已是天明,耳听得附近一阵叽叽嚷嚷的声响,没来由的烦闷起来,却又倏然醒悟过来,想起了昨日之事,连忙站起身来,四顾一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城南的万佛寺的琉璃塔上,附近皆是比丘和上香的居士,而自己就睡在了四层塔边的栏杆上,往外几步就是塔檐。他记得熙春园是在城北,自己昨夜竟然穿过了全城,走到了这里来了,想到此处,马卫坡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样的幻术能有这样的威力,让人毫无察觉又无法反抗,那李嗣源身边的护卫不简单啊! 这么想着,他连忙推开围观的人群,匆匆下楼,往晓月湖边的老巢奔去,回到客栈之中,见到门口坐着一个睡眼蓬松的人,不是钱慕白是谁,仔细询问一番,发现他与自己的经历相差仿佛,只是自己去了城南万佛寺,他则是去了城西的马市,在畜生圈里睡了一晚,还以为自己到了漠北草原了。 二人交流了一阵,谁也没笑话谁,却对那个施展幻术的剑客感到了震惊,幻术施展的毫无痕迹,过渡的又是如此自然,虽然醒来后觉得荒诞不经,然而在沉迷于幻术之中时,却觉得一切都自然而然,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 末了钱慕白说道:唐国之中能施展如此幻术的剑客不多,其中鼎岩剑庄以土系秘术闻名,天痕剑庄以通灵术称霸,只有汴梁城的姜家,除擅长五行秘术之外,幻术也是中原一绝,当排在慕容氏与明眸家族之后! 马卫坡有些怀疑的说道:如此说来就是姜家之人了,不过听说姜家当代最负盛名的姜杏鹤自从在儒者庄试中为人暗算,伤愈后仍然瘫痪,向来已不参与天下之事,如今怎么会帮助唐国?要知道当初害他的人就是鼎岩剑庄的李从珂,为此姜家不惜掀起了梁晋之间的战争,虽然如今国灭了,但姜家恐怕不会这么甘心为唐国所用吧? 钱慕白也点点头:确实如此,之前从汴梁城传来的消息说姜杏鹤仍然闭门不出,家中也无人出仕—— 二人正说话时,其余几个教习从门外走来,见着二人模样似乎格外奇怪,不过却没说什么,反而紧张的说道:潜哨堂执事觅影传来了消息,说是跟踪到了李嗣源,昨日估计你们都白跑了一趟,那厮已不在常州了,而是被人护送去了钱塘,护送之人据说就是汴梁姜家的人! 马卫坡与钱慕白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眼神,吴仁孜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觅影已经跟踪过去了,他们坐船而行,估计是要从钱塘出海,往碧漓三岛而去,我们须赶在前面截住他们,这就要出发了! 马卫坡也不再犹豫,众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门而去,既然对方已然坐船先走一步了,他们再走水路自然是赶不上了的,便一路骑马疾行而去,刚刚到了无锡,便有潜哨堂的人过来传信,说李嗣源的船就在前面,马卫坡等人不再犹豫,纷纷弃马施展开轻身之术摸了过去,果然见到一艘不大的轻舟停在岸边。 擅长隐道的郑辛庶悄然靠近,甲板上没人,情况似乎有些奇怪,他施展开灵域,眼神倏地一紧,冲他们挥了挥手,众人一齐过来,走进船舱,竟然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正在诧异之时,潜哨堂的哨鹰在天空鸣叫一声,在空中划起了圆圈,马卫坡一见,顿时大喝一声:在前面的树林里,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十五章 虚虚实实何人是真 姜杏鹤!刘掌柜摊开字条给他看,只见字条上写的是“唐国使者李嗣源已入常州”,似乎是在提醒他,然而这消息在这个时候才到,李嗣源进城怕是已有两日了,姜杏鹤到底是什么意思?晋军灭梁,原来本是梁国的脊骨的姜家,一时间处在了尴尬的地位上,虽然其识时务的归顺了晋国,却也并没有直接为其效劳,反而是刘掌柜,去岁之时,在余杭认识了一位姑娘,性情相貌极肖其母,便心生爱慕,后来言谈之下,得知其竟与汴梁的姜家有着一丝血脉关系,便起了心思,在汴梁破城之前,暗中结盟,互通消息,彼此关照,虽然后来梁国破灭,但这关系并没有解除,反而在其相助之下,刘氏粮行进入了汴梁城,开设了数个分店,但他们的关系暂时也仅限于此,这次是姜杏鹤第一次动用他留下的信鸽,但传来的却是这么一则过期的消息,这让向来多疑的刘掌柜不禁起了一丝怀疑。 别君有些疑惑:主人怀疑这上面的话有假? 刘掌柜摇了摇头,说道:专诸盟的人抓住了一个李嗣源,那厮两日前来到常州的,藏在城北的熙春园中,若他说的是此人,消息不假,不过前日晚上我们见过姓李的小子,他知道我传递给唐国使者的暗语,这话我是直接传递给唐帝李存勖的,除了他外,只有真正的使者方会知晓,所以姓李的小子应该不假,这样看来,专诸盟抓住的李嗣源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而这张字条则更加蹊跷! 别君顿时也领悟了过来,说道:我明白了,熙春园的李嗣源,听专诸盟的消息,说是一入城其实就被发现了,如此不谨慎,一看就是假的,若姜杏鹤字条上是要禀告这人的消息的话,他冒着暗桩身份被发觉放出这么一个无甚价值的信息,动机着实值得怀疑,但他若是指的是姓李的手中的那个李嗣源的话,以姜家作为前朝将军的身份,唐帝如何会告诉他如此重要的消息,所以这字条更加不可相信。不过这就奇怪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外人不知,但主人作为两国接触的中间人,必然是知晓的,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刘掌柜陷入沉思之中,别君也疑惑不解,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玄彬忽然说道:要么这信不是姜杏鹤传来的,要么是现在李嗣源真的进入了常州! 对啊!刘掌柜受此启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来回的踱步,激动的说道:真真假假,虚实交替,看来唐国的那个鬼谷军师不能小看了,前番破了我的藏兵之计,如今差点又戏耍了刘某,我明白了,他这是李代桃僵之计,用一个假的李嗣源先进城,吸引了吴国的注意,而那姓李的虽然知道暗语,却也只是个前哨,是来探路的,目的是引我现身,如今我们是棋差一招,首先暴露了身份,被他们拿住了把柄,这下方才真的进城,不过他们却是小看了刘某,我岂会做那卸磨杀驴之事,何况唐国使者若在吴国出了事,刘某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别君目光闪烁了几次,有些担心的说道:或许是因先前禅天塔藏兵之计败露了吧? 刘掌柜的目光顿时一紧,缓缓说道:你说得有理,藏兵之计虽然我们只是趁夜色暗中运粮,但当时为与姜杏鹤结盟,还是大意了些,竟然亲身前往烟雨楼与其相会了,或许那夜真的被人看见了,若是如此,日后更要小心了! 别君点点头,说道:主人说的是,另外,这姜杏鹤也不可小视,虽然他双腿瘫痪,行动不便,到底也是成名的剑客,何况主人是否还记得,当初李从珂设计害他,还是蜀国刘侯暗中献的的计策,若是被人得知他与主人的关系,姜杏鹤岂不心生恨意,日后也多了一个劲敌! 刘掌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一个,是一群人,任何一个世家之人都不可小看了,姜家可不只出了一个姜杏鹤!不过眼下,姜氏与当今唐国朝廷的关系还未那么密切,何况如今李从珂未死,姜氏曾屡次发动对晋国的战争,便是为此人,李从珂不死,姜李之间不会缓和,唐帝也没有那么傻的告知其当初算计他的事情,姜杏鹤如今还可用。吩咐下去,让城内的人手密切关注李嗣源的下落,姜杏鹤既然知道了此事,必然也会留下一些线索给我们,关键要防备吴国暗客抢在我们前面! 别君说道:他们已经抓住了一个李嗣源了,这两日城内的防备松懈了不少,应该不会坏我们的事了! 刘掌柜摇摇头,说道:凡事不可不谨慎,即便抓了个李嗣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看穿他的真正身份,何况樱花姑娘那里,那可是当今吴国太子少师张韧逸布置下的圈套,到现在还没有撤去,我想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可小视,吩咐下去,这两日给那个樱花姑娘找点事情做做,她不是清倌人么,到时叫些本地人去光顾光顾,都见证一下,把她这个局破掉!另外,这船在常州听了两日多了,再不走的话就要引人怀疑了,你派人将其开到苏州去,在那里先行装粮! 刘掌柜吩咐之后,手下之人齐齐发动,由于一日前,本来为掩护李蛰弦前来时,天枢阁曾假装为唐国使者在城内各处东瀛杂货铺采购,已然将吴国的暗客吸引出,暴露了行踪,是以这次天枢阁的行动格外迅捷,几乎没有受到一丝阻碍,恐怕就连落水剑庄都以为抓到了真正的唐国使者,对常州已不再注意了。 很快,刘掌柜就查到了线索,是姜家的暗记,指向了城西的天和寺,别君连忙派人前去围捕,等到天暗的时候,别君终于带回了几人,一名护卫,刘掌柜看着眼熟,后来认出了乃是姜杏鹤手下一个叫做革新的剑客,似乎也是姜家暗客组织的首领,之后是一名随行侍从,最后便是刘掌柜日思夜想的唐国使者李嗣源了。 只见李嗣源面孔上满是惊慌,刘掌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担忧,让人取来了画像,比对之下,似乎并无二致,但刘掌柜的疑心仍然未消,与他对答几句,顿时面如死灰:竟然被耍了,这人哪里是什么李嗣源,虽然面貌相似,但根本不懂军事,即便是去年方才发生过的灭梁一战的细节,都完全不知晓,姜杏鹤竟然骗了他! 别君猜测道:或许姜杏鹤也不知晓他的身份,毕竟唐帝也不信任他,不如问问这个革新,他是姜杏鹤手中最亲近的暗客! 刘掌柜点点头,与他们走到了关押革新的房间,虽然正处于囹圄之中,但当他们走进时,革新并没有显出一丝的慌乱,就这么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仿佛在自家一般。见到刘掌柜他们进来,革新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依我家公子之计,唐国使者,玄甲军左将军李嗣源已经落在了你们手中了,可有话需要我回复公子的? 回复?刘掌柜顿时有些错愕,乍听之下觉得姜杏鹤欺人太甚,竟想以假消息糊弄人,然而再看革新的表情,却格外认真,似乎并不知道李嗣源是个假的,刘掌柜本就是多疑之人,这下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姜公子是怎么说的,这唐国使者由谁派出的,为何会是你随行护卫?刘掌柜试探的问道。 革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请掌柜的屏退左右! 刘掌柜面露疑惑,别君与玄彬皆有些担心,毕竟刘掌柜并非剑客中人,若是革新忽然发难,怕是难以救援,然而刘掌柜却是胸有成竹,自恃智谋出众,并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让二人出去了,革新见状,终于说道:有两件事情,我家公子让我务必传递给掌柜的,其一便是这李嗣源了,时至今日,想必刘掌柜已经知晓了另一个李嗣源的消息了吧? 刘掌柜点点头,说道:已经被专诸盟拿住了,如今正关在苏州! 革新继续说道:这便是了,此计乃唐国军师苏三禾提出的,声东击西,刘掌柜怕是早已看出了,不过那人却是假的,身边护卫的皆是玄甲军的寻常军士,并无剑客随行,而这一次,之所以将护卫真正使者的任务交到姜家手中,便是料定吴国以为姜氏不会相助唐帝,而唐帝也不会相信姜氏这一实情,事情本也是如此,不过苏三禾却一力促成了此事。 刘掌柜仍然无法相信,又问道:不过这个李嗣源貌似不通兵法,言谈粗陋,并不像我所听说的玄甲军将军风采,另外,前日夜晚我已与你们唐国另一位剑客详谈,此人也说随身护卫着李嗣源,此事姜公子可曾知晓? 另一位剑客?革新顿时露出了一丝疑惑,忍不住问道:此人是何相貌? 刘掌柜简单描述了一下,革新倏地变色,说道:李蛰弦? 刘掌柜倒是不知此人的名字,听他说出之后,也觉得陌生,不禁问道:此人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十八章 白蛇印救命 怎么办?李蛰弦知道在诸多系别的秘术之中,光系和木系灵力对伤势有极大治疗之效,其中光系可延续生机,而木系则能愈合伤处,但现在哪里去找这两系的剑客了,等等,李蛰弦下意识的想起了茗惜,虽然眼下她并不在这里,顷刻之间也无法找到她,但是他记得茗惜曾在他的掌心中留下了什么东西,不由缓缓的摊开了左掌,看到了那个白蛇印记。 这是那日在五尺观外与孟昶大战一场,茗惜昏迷之后给自己刻下的,那时茗惜对自己说起昏迷后在梦境中看到了些奇怪的情景,这白蛇印也是因此而学会的,李蛰弦并不怀疑,毕竟他的心识也是如此领悟而出的,他记得茗惜对他说过她将自己抵御的孟昶的那道光刃也一同刻在了这符印之中,其中自然也蕴含着光系灵力,或许这就是慕容情儿的一线生机。 当年乾文子下落不明之前,据说乃是在青城山与蒙面客大战一场,后李蛰弦遇到孟昶之时,便从其秘术之中看出了那蒙面客应当就是他了,从乾文子的境界来推测,孟昶的境界也应在九天境之上,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从未在江湖上传出过名声,却也不敢小觑了,白蛇印中虽然封印有他的灵力,李蛰弦若想解开也并非容易的事,一个不防,或许印中的光刃顷刻就会爆裂开来,何况茗惜也没有教过他解开符印的方式。 李蛰弦先将慕容情儿身上的血止住了,用自己的衣服帮她包扎了伤口,然后看着掌心的印记皱起了眉头,茗惜的话自然不会有假,白蛇印必定不凡,当初巨蟒也曾栖身其中过,显然这是一个宛如灵台气海般的储灵之地,然而李蛰弦却又不知如何能够进去,想了一想,他决定冒险一试,试探的用念力侵入这印记。 念力进入的很顺畅,并没有遇到李蛰弦猜想的阻碍,不过他也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念力接触到符印之后,继续深入到了手掌之内,看到了自己的血肉和骨头,形成了内视,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符印一般,李蛰弦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自己的念力并未激发白蛇印的反应,看来可能真的只有面对光系秘术或者茗惜的巨蟒时,才会发挥作用,不过李蛰弦现在就要用啊,想到这里头痛不已,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 这时慕容情儿惊醒了,睁开满是血迹的双眼,朦胧的看了看四周,但脖子已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子在动,李蛰弦连忙凑到她的面前,说道: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救你—— 慕容情儿的眼睛又湿润了几分,似乎是哭了一般,小声了说了句“怀里”,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摸入了她的怀中,入手的是柔软的小腹,但如同她的双手一般,也有些微凉,李蛰弦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里面似乎是疗伤的药,忙不迭地的喂她服下,可是慕容情儿浑身无力,便是吞咽也是困难。 李蛰弦看的心微微一疼,来不及多想,将她嘴中的药丸拿出,自己嚼烂之后含着水口对口的喂她喝下,这才成功,不过再看慕容情儿之时,她的目光已有些闪躲,血迹被泪水侵染,在脸上滑过一道艳丽的痕迹。 李蛰弦此时并没有多的非分之想,有些悲伤的说道:你现在伤的很严重,可能比上次我在太湖时更加严重,若无光木两系的剑客救你的话,或许你会死的,不过,你别担心,我在想办法,一定会救你! 慕容情儿又落了一滴泪,似乎有些绝望,闭上了眼睛,也不再说话,李蛰弦见不得自己关心的人这副凄惨的模样,转过头来,继续研究起手中的符印来,方才已经试过了,念力是无法看穿这符印的,他想起白蛇印来源于茗惜识海内的那只魂寄巨蟒,隐隐然与八部天龙中的大蟒神相似,既然在秦皇地宫之中见证了天人的存在,又有僵尸鬼等人在大梁太**内血迹大蟒神成功获得光明源之事,或许这八部天龙众也当真存在,若是如此的话,巨蟒也应属于天道中人,按照仞利天告诉自己的秘密,劫印乃是天人区别于其余六道的关键所在,那么这白蛇印应当也无法阻挡劫印的侵蚀了,李蛰弦决定拿自己试验一番—— 方法简单至极,那便是利用识海内黑水中强大的灵力在原本白蛇印的基础之上,再强制刻上一个劫印,如此一来,由于符印间的克制关系,白蛇印便会被劫印破坏,虽然其中的光系灵力会溢出,然而由于有劫印的封印,并不会爆裂开来或是逸散漫空,而是被劫印牢牢的束缚住,这样李蛰弦便可以劫印驱使光系灵力来拯救慕容情儿了。 反复思量一番,似乎并无问题,他很快便这么做了,附印的术法很简单,他做过许多次了,只是这一次不像从前那样,只是将劫印以灵力画在外物之上,而是要刻入其中,这样方可破坏掌心原来的印记。这一过程极其艰难,要知道当初劫印出现在他识海中时,乃是如同沟槽一般的盘踞在天空之中,延伸到了整个识海,若说茗惜给他刻下白蛇印时是宛如烧灼般的痛楚,此时刻下劫印就如同刀刻斧凿一般了,鲜血不断的流出,汇聚在他刻下的劫印附近,印记是刻下来了,白蛇印的淡淡白芒确实也被割裂了开来,但这是否真的解开了符印,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这时,掌心赫然发生了变化,新刻下的劫印伤痕汇聚了伤口附近的血液之后,逐渐凝实、结疤、恢复,最后竟然化作了墨化一般的劫印,怎么擦拭也擦不掉了,原本的白蛇印记当真暗淡了下来,最后宛如一只白色的小蛾般跃入空中,上下飘飞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随即李蛰弦就感觉到掌中似乎多了一道格格不入的灵力,识海内的黑水开始动荡起来,似乎想要将其排除出去,李蛰弦知道那应该就是茗惜封印在白蛇印里的孟昶灵力,他连忙将手掌按在慕容情儿的气海之上,想要将其躲入她的体内。 但这灵力转移,他却是没有做过,毕竟他的灵力与念力混合在了一起,不管如何割裂,最后仍然会回到本尊体内,好在这掌心中的灵力并非自己所有,倒是没有念力混合,只是如今被劫印束缚,该如何释放它了? 刚这么想着,李蛰弦倏地心意一动,掌心的黑色劫印当真缓慢的旋转了起来,一丝丝的光华渐渐溢出,他顿时大喜,连忙引导其往慕容情儿气海中流去,此时重伤的她宛如枯黄的树叶一般,拼命的吸纳着其中生机,一切竟然如此自然而然,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吧。 大约半个时辰,李蛰弦方才释放尽所有光系灵力,再看慕容情儿的脸色,仿佛多了一丝红晕,他顿时松了口气,见到她缓缓的沉睡过去,他这才有心看向了掌心的印记。原本的白蛇印已然消失,他的心里仿佛有些愧疚,毕竟这是茗惜留下的东西,不过再看那黑色劫印,心中却不由多了一丝安稳,仿佛它早就应该出现在此一般,是如此的自然。 心意一动,掌心劫印又缓缓旋转起来,犹如识海中那巨大的劫印一般,从左往右旋转,则引动了黑海内的暗系灵力逸出,而从右往左旋转,咦,似乎有些奇怪! 根据李蛰弦以往的经验,劫印正转则释放体内业力,可以之施展血月梅影、玄暗行隐乃至于意念分身之术,当劫印逆转之时,则不断缓慢的吸纳外界的灵力入内,从而恢复损耗的业力,然而掌心劫印的逆转似乎有些不同,当它旋转之时,识海内的黑海也开始沸腾起来,随着劫印方向也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掌心处逐渐出现一个黑暗的圆球,一股巨大的吸力传出,整艘船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颤抖声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制住了劫印的逆转,黑球消失,一切恢复了正常,然而他的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蛰弦呆滞了片刻方才惊醒了过来,也渐渐的领悟了,劫印果然拥有着超过自己想象的神秘力量,虽然它本身并无威力,却能够牢牢的控制住灵力的流动,他看了看掌心的这一印记,因其乃是黑水之力刻印下的,所以如今便掌握了整片黑海的运转,正转即释放灵力,逆转则吸纳万物,庞大的黑海一旦跃动起来,形成的威力便是李蛰弦也难以想象,不过幸好识海之中还有天空上另一庞大的劫印掌控一切,只是一个倒影便能平息一切,李蛰弦这才略微欣喜了一些,比起之前只能以念力驾驭一隅的黑水之力来说,如今有掌心劫印之后,黑海将不再受制于心识境界,而会完全的发挥整体之势,是以乌鸣鸿刃之威将会迅猛提升,不过万钧黑天之术仍须以念力压迫配合,似乎并无太大益处。 这么一想,李蛰弦方才的欣喜顿时变得暗淡了些,自己空有一身庞大的灵力,却因体内并无灵台气海,剑诀本身无法引动灵力施展出秘术,凡事只能依靠心识借力施展,到如今也仅仅创出了一两门秘术。 不过这终究是件好事,自己总算知道如何掌控住这篇磅礴的海洋了,理清自己的事情后,李蛰弦又查看了下慕容情儿的伤势,见她呼吸平缓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丝颜色,看来命是应该保住了,日后只要慢慢休养,应该能够恢复过来。方才一直担心她的伤势,心急火燎的,这时心情放松之后,忍不住仔细的观赏了一番慕容情儿的容貌,仅仅是半年没见,这姑娘似乎又清丽了些,宛如太湖水一般柔嫩光滑的肌肤,嘴角眼角残留的血迹映衬着她白皙的面孔,仿佛白雪之中艳丽的朱砂,李蛰弦小心的为她拭去了,手指滑过,一片温香软腻,如同拂过柔滑丝绸一般。 她的眼睫微微摇曳着,小鼻子仿佛暖玉雕琢似的,透着一股巧夺天工的精致,弯月似的嘴唇虽说少了几分颜色,凝着一片寒霜,却仍然忍不住想让人尝尝味道,尤其此刻李蛰弦正好想起方才喂药时的触感,着实令人心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二十章 仿佛轮回 抑或新生 小和尚见到有人相问,不敢敷衍了,连忙虔诚的放好经书后,这才双手合十唱诺,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尾生,见过施主了! 李蛰弦顿时长大了嘴巴愣在了那里,刹那之间,无数的记忆从他脑中闪过,从黑暗空间中的莲池印象到黄沙漫天中的青牛老道,再到秦岭山道边的花园老者,最后回归到一念寺中初见尾生方丈时的情景,那时他干枯的宛如死树,却对自己念了一遍般若心经,教自己除去戾气,一心向善,不过最后一念寺的一切在自己梦中皆被一青年杀死,最后竟成了自己的面孔,虽然事后回到寺中,发现一切其实乃是专诸盟所为,但李蛰弦心里却一直没有将这段往事放下,认定一念寺的悲剧乃是自己犯下的罪孽。此刻听到这个小和尚竟然与那尾生方丈重名,李蛰弦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自处了,小和尚见他听了自己一句话就呆住了,顿时也有些害怕起来,连忙“施主施主”的叫着,李蛰弦这才醒悟过来,再看这小和尚,其实与尾生方丈一点都不像,这才慢慢平复心情,说道:这个法号好,我看你颇有慧根,日后定能成为一个大师! 小和尚却并没有领情,反而教训起李蛰弦来,说道:世人皆有慧根,尾生资质一般,恐怕当不得施主的称赞,只能谨言慎行,仔细研读经书而已,日后业报如何,皆在佛祖拈花一笑中。 李蛰弦轻轻点点头,心中忽然一动,问道:小和尚,我问你,你练过功夫吗,可曾习过秘术? 尾生摇了摇头,李蛰弦说道:我这里有段经文念与你听,日后你反复诵念,若有机缘,或许你能从中受益? 尾生并没有领情,反而说道:无功不受禄,小僧自有心中之佛,当由自己去尽心追溯,而非遵循他人之佛,施主的好意小僧心领,不过修行一道还是只能靠自己! 李蛰弦浑不在意他说的话,只觉得今日之事太多蹊跷,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今日与这尾生一见乃是宿命之缘,于是继续说道:你听我念就是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这一片般若心经正是当年尾生方丈对他念得,方丈当时以心识念力念出,经文环绕李蛰弦半月之久,是以最后他方才梦中入道,习得了心识秘法,今日或许是因果循环,李蛰弦有意将这恩情还给宿命,便将自己领悟至第三层根里念识初境的心识感悟都注入到了经文之中。尾生小和尚此时便看到了一个个金色的经文不断的环绕着自己,宛如一声声铜杵、敲打在自己这个铜钟之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遗韵袅袅的回想,一时之间陷入了意识朦胧之中。李蛰弦见他已经开始领悟了起来,心中怅然若失的轻轻一叹,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雨廊下蹦蹦跳跳的走来了另一个小和尚,只见他拿着一个白馒头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叫着尾生的名字,而他的身后却跟着一个手拿擀面杖的胖和尚,叫嚣着“尾安,你个捣蛋鬼,今日非打烂你的屁股”,不知李蛰弦看到这一幕,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李蛰弦给慕容情儿端去了斋饭,二人简单的吃了一些后,慕容情儿缓缓的睡了过去,李蛰弦在门外替她把守着,此时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院里的梨树叶子缓缓的滴落着附着的雨水,李蛰弦看着水滴一滴一滴的落下,忽然感觉到了心里的一阵安宁。或许是因这西湖畔夕照山的美景,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解开了一处心结,一直累积在心底的内疚稍微减少了一些。 雨滴落下,在他眼中这落下的速度极其缓慢,原来是他不自觉的使用了血月梅影之术,这时,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雨滴落下时在空中留下的痕迹,在落在地面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痕迹练成了一道雨帘,分外有趣,整个院子也显得多了一丝生气。 本来这仅是剑客午后的一丝闲趣,然而李蛰弦在施展血月梅影之术时,念力自然而然的流溢在了其中,附着在了那滴雨滴之上,这时他察觉到识海里忽然起了一丝变化,只见到一丝丝极其淡薄的灵力流入了进来,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些模糊的画面,这种情景在他身处秦皇地宫时,从聚灵法阵中汇聚而来的灵力里看到地宫景况时一般,仿佛灵力带着记忆片段似的。 此时回想起来,他的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些想法,于是他附着了更多的念力进入那滴水中,那些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他认出了那是雨滴落下之时这小院的光景,其中还有一个自己了,看到此处,他浑身悚然一惊,仿佛无意间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一般,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念头来——是不是万物都有灵力散逸,是不是每一丝散逸的灵力都包含着它所在之地的过去记忆? 这么一想,李蛰弦顿时吓了自己一跳,只觉得匪夷所思,当初在地宫之时,自己并未思考过那记忆的源头,只是被动的接受而已,如今仔细一想,或许这便是楞严经中所言的根里念识,心识在物之跟里,其中破境为外念识自生意识,立境则为万物皆有意识,念力便是试探万物意识的链条。依据破境之领悟,李蛰弦机缘之下创出意念分身之术,而立境又能以之创出何等秘术来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丝曙光了,只是这立境感悟还需确认一番。 于是他又将念力附着到了一只刚刚落在他肩膀的蜻蜓之上,淡薄的灵力再度缓缓流入他的识海,初时仍然模糊,但在黑水之势下,念力的强度似乎也有所提升,对流入识海的灵力的研读也更加深刻起来,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俯瞰之下的一念寺,远处似乎有个白色的人影正在向这边眺望,他浑身悚然一惊,蜻蜓顿时惊飞而走。 那人赫然便是仙矢了,从方才的画面来看,仙矢正在往这边走来,或许他还不知自己藏在这里,但李蛰弦不敢冒这个险,回到屋内赶快叫醒了慕容情儿,走出门外见到寺里的住持善行大师走了过来,见到他们去意匆匆,忍不住问道:两位施主是要离开了么? 李蛰弦忙道:追击我们的恶人就快到这里了,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了,连累到贵寺就不好了! 善行见他已然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劝,说道:寺后有条道路可以下山,下山后,你们可以往西而去,那里有吴国的军队驻扎,落水剑庄的剑客也在那处,只要你们的对头不是吴国剑客,他们或许能救你们一命! 慕容情儿对李蛰弦点了点头,这个主意眼下最是实用不过了,李蛰弦当即便道谢,二人刚刚走到寺后的小路上,他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个噩梦,杀害一念寺僧人的凶手,以他们的性命逼迫尾生说出茗惜的下落,他们这一走,仙矢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会不会也拿寺里的僧人出气了?想到这里,顿时他便走不动了,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因自己殃及他人,于是忽然背着慕容情儿登上了附近的一块大石,纵声长啸,仙矢听到响声果然往这边奔来,李蛰弦连忙按照善行住持指点的路线,往山下而去。 刚刚落到了山下,李蛰弦察觉到身后一道流光闪过,他猛然一惊,回过头来,却见白衣再现,不是仙矢是谁,身法竟然已达到瞬息即至的境界,李蛰弦冷汗直冒,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可能甩脱他,还来不及思考对策之时,却见仙矢已然开始动作,双手合十,缓缓透出一丝缝隙,赫然便是之前外念识所见过的眩耀白光的秘术,李蛰弦看看左掌,掌心的白蛇印已然消失,怕是拦不住了,不过上面那一道墨化般的劫印却是清晰的很,他来不及多想,在仙矢掌间白光出现的瞬间,劫印陡然转动,磅礴的暗系灵力从他的掌心之中流淌而出,将整个夕照山都包裹了起来,仿佛浓墨晕染来的宣纸一般,入眼的一切都变作了黑暗,连那道白光都逃脱不了。 仙矢眼看自己的极昼之术转瞬之间便被黑暗湮没,心内顿时警钟大响,极目四顾,目光却穿透不了这一片片黑暗,不由得也多了一丝惊异,心中暗道:吾乃天人使者,所施之术乃天人业力为基,但凡人间灵力,无有秘术与之相抗,这弥漫的黑暗究竟是什么,如何吾之业力竟而无法驱散其? 转观李蛰弦,黑暗降临之后,他忽然生出了一股宛如船舶归港般的亲切之意,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犹如他的披风,在这其中,他来去自如,甚至能够感觉到里面的一草一木,乃至于此刻仙矢的处境,转念之间,他仿佛悟到了什么,原以为黑海之力仅能为乌鸣鸿刃增威,但其实只要这黑暗弥漫,不正也是一道出其不意的幻术么,此刻自己不管施展万钧黑天之术、疾箭之术又或是乌鸣鸿刃,皆可与最高神的暗系秘术相媲美,毕竟寻常暗系剑客可无法营造出如此广阔且为自己所用的黑暗幻境。 乌鸣鸿刃已然祭出,先将慕容情儿安置在一旁,她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别,别犯险”,李蛰弦顿时一笑,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我绝不会拿性命冒险的,不管是从你之前所说的危险,还是我过去的经历来看,此人须得除之,我且先试探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二十二章 真假莫辨 李嗣源囚禁的房间平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不过他也是要吃饭的,自然会有人送来,送饭的是个叫做刀郎的年轻刺客,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不过境界不俗,已然从天境了,今日仍是他送饭,五大教习用餐后不久他就过来了。守卫房间的五个剑客警惕的替他开了门,门外马卫坡就紧紧的盯着这里在,实际上对于这么严格的看守,几个剑客都是不以为然的,毕竟李嗣源虽说是唐国玄甲军的大将军,但并非剑客,这院子里不管是谁都能打几十个他,即便是送饭的小哥。 不过马卫坡并没有放松警惕,就站在门外,紧紧的盯着李嗣源,看他从刀郎手中接过筷子,看他漫不经心的吃完早饭,喝完一杯茶水,随即刀郎收拾了碗筷,又锁上房门离开,从始到终,马卫坡都没有发现一丝可疑之处,然而他却觉得此人就这么可疑。 房间关上了,一丝天光从房顶的亮瓦中射下,屋内的李嗣源并没有一丝囚徒应有的焦躁不安,反而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起一个问题来,因为方才送饭的刀郎偷偷的以唇语告诉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日夜晚吴国的太子少师张韧逸会来查验他,这可不太妙了,毕竟自己这个李嗣源可是假装的,张韧逸若是来了,再怎么乔装打扮、再怎么以秘术控制面容骨骼,恐怕都无法演示自己的身份,毕竟是他的大师兄啊,相处这么多年,哪能看不穿彼此了? 是的,这个假的李嗣源便是唐国真正的使者苏三禾所假扮的,为了能够与吴越国庄主私下见面,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先是在熙春园外的馄饨摊上,利用真的李嗣源诱惑了李蛰弦成为护卫,并在城中贸然寻找接头之人,最后与刘掌柜见面,苏三禾因此确认了刘掌柜就是吴越国传递消息的中间人,这样便方便他按照计划执行了;就在李蛰弦与刘掌柜面谈之时,苏三禾已经摸入了船舱之中,替换了刘掌柜用来确认李嗣源相貌的画册,之后带真的李嗣源离开,自己乔装为他的模样,故意泄露行踪,坐船逃离常州,专诸盟果然上当,抓住了他,将他关进了这闲官台;而革新护送的李嗣源其实也是假的,由于刘掌柜的画册已经被他替换,是以不管如何比较,都是一模一样,当然,苏三禾也是按照画册上的模样乔装的,之所以如此繁琐的行事,而不是直接与刘掌柜接洽,一切都源自于当初梁晋之战时刘掌柜禅天塔藏兵之计的教训,而这次姜杏鹤之所以愿意配合,则是因为他的双腿,说起来,也是刘掌柜指使蜀国刘侯献的计策,本来此事乃是机密,但苏三禾为争取姜杏鹤的效力,从李存勖口中得知之后,便告诉了他,以姜家的势力,要想调查刘侯背后的靠山自是不难。 在接到吴越国的密信之时,苏三禾便猜测吴越国多半是靠刘掌柜传出的,毕竟拥有庞大暗势力,又能接近吴越国剑庄,还能不被吴国怀疑的人不多,于是便依照这个推测制定了一个计划,不过由于苏三禾不敢确认,只能利用了李蛰弦试探了一番,幸好一切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当初从李蛰弦口中得知刘掌柜所策划的大计,苏三禾不会对他如此忌惮,自然也不会如此精心策划,直接让李嗣源上了他的船就是了,然而他知道了,自然就不会小看了,不管他是基于什么目的而充当这个掮客的,苏三禾都不会让他得逞。 革新护送着一个怎么看都像是假的的李嗣源,并坚持这是真的,以刘掌柜那副自恃才高的性子来看,绝对会产生怀疑,从而推测出自己虚虚假假声东击西的计谋来,最后便是从专诸盟这里抢人了,而且苏三禾还给他设计了一个更好的计策,那就是李代桃僵,用他手中的李嗣源替换自己这个假的,如果做得巧妙的话,或许专诸盟之人都无法发觉。 这样,自己是被刘掌柜历经千辛万苦而抓到的人,自然会被认为是真的了,随着他上船偷渡到碧漓三岛与吴越国会面,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堪一击的李嗣源,绝对无法想到,或许在他沉睡之际,自己已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独自去见吴越子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依照着他的计划发展着,不过通过他用迷宫之术控制住的刀郎之口,得知了今日张韧逸会来查验他,这下就不妙了,虽然他的乔装精妙无比,但其中一半是控制骨肉模仿,一半是以迷宫之术迷惑查验之人的神智,张韧逸与他境界相差仿佛,要想瞒过他可是比登天还难。 好在他的焦虑并未持续太久,就在他开始怀疑起计划还能否继续实行时,他等待许久的刘掌柜终于来了,或许是这专诸盟中也有他们的人存在,本来应该趁夜色行事最为妥当的,恐怕在听闻今夜吴国太子少师会前来查验后,现在已经等不及了,不过不用怕,苏三禾暗暗一笑,我会在暗中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刘掌柜的人马如今正潜伏在武政国他们所在的树林之中,不过他们境界高出一筹,提早察觉了武政国等人的存在,没有再往前一步,否则行迹就败露了。来人一共六人,除别君领头,带着假的李嗣源外,另外还有四人,皆来自于刘掌柜的秘密组织天枢阁,分别叫做夜轮、月霜、眉锋、溯游。其 中夜轮是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双眼如墨,看上去与姬无涯或是王释空的双眸一般,竟也身负暗瞳,着实令人惊讶,不过应该还未到暗瞳的第二层冥玉瞳境界,少了一丝浩淼与玉泽;月霜则是一个女子,身材瘦削,宛如一柄匕首,蒙着面庞,看不清楚容颜,不过一双眸子闪烁着狡黠的目光,肤质滑腻,怕是也有几分颜色;眉锋乃是一个三角眉的霸道汉子,人如其名,面貌虽然粗狂,但是轻身之术竟是诸人中最为高明的,仿佛那磅礴的身材吹气鼓起的一般,外号也有河豚之称;至于溯游则是其中最不显眼之人,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与玄彬一般,但是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敢小看他的,因为这里境界最高的竟是此人,已至廓天境兜率殿,距离下一层减天境只有一步之遥,而其余诸人,大多还只是假天殿或是凌霄殿。 两个人皆是睟天境界!这时夜轮说道:现在该怎么办,本来若是夜晚的话,倒是好近身,如今猝然发动,怕是要暴露行藏,杀他们不难,这样一来,就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 别君也皱紧了眉头,眼下发动的时机着实不妙,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今早便有人传来讯息,吴国的太子少师张韧逸今夜会来看人,以他谨慎的性子来说,到时候必然将其携带在身旁,这样的话,刘掌柜就没了控制吴越国的筹码了,所以只能现在发动了。 别君小声问道:以瞳术幻术能困住他们多久? 夜轮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剑客修炼至睟天境,即便未达到廓天境,但实力已然不俗了,除非是镜系幻术这类未解之术,否则很难讲把握,何况还是白天! 月霜不由目光一寒,说道:还是直接杀掉吧,这二人境界不俗,在专诸盟中地位也不会低,杀了后只要带走尸体,哨所中的其他人也不敢过问他们的去处! 不行,别君否决了,说道:不管是谁下手都会有响动,睟天境的剑客临死前传递一个消息的时间还是有的,万一其中有个精通轻身之术的,任务就失败了! 溯游这时忽然说道:这计划本身也有些问题,即便换成功了,这个假的李嗣源难道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么? 别君淡淡一笑,说道:别担心,难道你没发现这一路上,他从未说过一句话么,西域特有的毒药,能不知不觉间消除他的六觉,如今还只是喉咙,之后不管是视觉、嗅觉甚至是触觉皆会消失,但人却与正常人无异,专诸盟拿他不会有任何办法的! 溯游闻言顿时就不说话了,别君脸上虽笑,但心中却起了一个疙瘩,天枢阁乃是当初汉朝皇室后人用帝库最后的财富与忠于汉室之士打造出复兴势力,而刘掌柜作为当今p县刘氏的掌门人,从数百年前创立之初便掌控在刘氏手中,然而如今到了剑客横行的年代,天枢阁隐隐然有些不受控制了,溯游似乎就是阁中另一声音的拥趸,这些人忘记了曾经大汉的荣耀,忘记了皇室的尊贵血统,妄图以实力说话,建立另外一个等级。 本来p县刘氏的掌门人向来也是天枢阁最强之人,溯游心中所想之事以前不是没有人倡议过,然而还未提出便被当时的刘氏后人除去了,但到了刘掌柜这一代却有些特殊,本来他并非这代掌门人的候选,他的前面还有一个大他十二岁的兄长,那是一个天赋英才之人,比之此刻的溯游怕是不遑多让,只是在刘掌柜六岁的时候,不知为何失踪了,再也没有回到p县过。至此,刘掌柜的父亲只能将势力传给了他,然而与他兄长不同的是,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仿佛是他哥哥用尽了刘氏的天赋一般,到了他这里,竟然连入境也不可能,所以他就只能栽培忠心耿耿的别君,当做自己的随身护卫。 至于玄彬,则是别君为他自己找的替身,毕竟江湖正在不断的恶化,便是以他如今廓天境的实力,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够保护好刘掌柜。 咦,发生什么事了?眉锋忽然说道,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别君,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远远看到的武政国与郑辛庶二人正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来,没走多远忽然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众人一阵疑惑,很明显这不是他们动的手,然而方圆十里内再无任何剑客的痕迹,若不是他们又会是何人了? 月霜小心的问道:会不会是陷阱?故意引我们现身的? 众人也觉得有此可能,暂时没有贸然上前,然而等候了片刻,那二人仍然毫无动弹的迹象,未免演的太像了一些,别君顿时忍不住了,说道“上去看看”,夜轮闻言,小心的施展开暗系身法,悄然靠近过去,没过多久,便朝他们挥手,众人这才上前,一看二人,竟然气息全无,七窍都开始流血,竟像是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二十四章 姜杏鹤伤愈之由 听到苏三禾自曝了身份,李蛰弦顿时喟然长叹,说道:我就猜测李嗣源该如何与吴越使者相见,原以为是调虎离山之计,让刘掌柜在真假使者中忙得焦头烂额,你便可以迷宫之术控制整船之人前往碧漓三岛,却未料到竟是你自己亲自扮作了他,苏先生啊苏先生,果然不愧是鬼谷首徒,鬼谷子若是知晓,怕是也会欣慰吧,怎么张先生没有戳破你的计谋吗,真的李嗣源如今又在何处? 事到如今,既然李蛰弦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苏三禾也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了,何况之前还是他的帮助自己方才确认了刘掌柜的身份,并替换了他的画册,于是说道:他已经被姜杏鹤护送离开了,如今怕是已快回到汴梁了! 姜杏鹤?李蛰弦微微一怔,说道:他不是瘫痪了么,如何还能离开姜府? 苏三禾顿时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看来你很惊讶了,不过不妨告诉你,他的腿已经好了,而且是我治好的,也是因此,姜家已经决定放下之前对李从珂的仇恨,不再为难李氏江山,反而协助苏某一统天下了! 你治好的?李蛰弦不由警惕了一些,说道:我可从未听闻你也懂得医术的,何况这么多年了,以姜家的势力,都请不到一个能治疗他伤势的大夫,你是如何治得? 苏三禾伸出了一根食指摆了摆,让李蛰弦想起了他手摇戒尺的模样,只听他说道:其实只能说一半是我治好的,剩下的则是靠他自己了,说起这件事来,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也是姜杏鹤一直念念不忘的,他说曾借给你一本书观摩了一夜,可是? 李蛰弦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起来,怎么,难道姜杏鹤也发现那三句经文中的秘密了么,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在濒死之际方才领悟了三句经文中的意象,以那时梦境中看到的一切来说,自己已是老子所认定的隔代传承之人了,姜杏鹤如何还能领悟其中妙法? 苏三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心慌,他所说之事乃是事实,由不得他否认,只好点了点头,苏三禾则继续说道:姜杏鹤跟我说起此事来,并将那本只在姜氏继承人手中保管的老子亲书三句的道德经给我看了,你猜到我在其中发现了什么吗? 李蛰弦装作迷糊的说道:我怎么会知晓? 苏三禾则骤然变色,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察觉到了一些残留下来的灵力,而这灵力不同一般,若说寻常五行光暗灵力乃漂浮无际的游丝的话,而这灵力则似书册上的斑驳旧痕,凝练不散,宛如实质,虽不知其到底为何物,我便将其从书中剥离出来,让姜杏鹤吸纳了进去,没想到这灵力如此奇特,在他体内游走几个周天之后,他的双腿竟然不药自医,恢复如初了! 李蛰弦悚然一惊,浑身微微一震,自然不会逃离苏三禾的眼神,只是他不知那些灵力斑点和旧痕到底为何,胡乱猜测罢了,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师弟应该已经看出其中秘密了,究竟为何,还需日后小心求证了。此时李蛰弦的心思也是极为震惊的,他自然知道三句经文中的秘密,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一个关于时间流转的意象的,一旦将其置入外人的意识之中,顷刻之间岁月流逝,一个外表或许方才弱冠的少年,转眼间就会变作一个实际的迟暮之人。 这还只是李蛰弦目前仅能施展的“无”字意象,至于之后的那些经文,恐怕还隐藏着无数秘密,而被姜杏鹤纳入体内的灵力斑点,在他看来,应该并非寻常灵力,而是乌虱老鬼曾说过的业力。在那座岛上,乌虱老鬼与自己有过约定,日后替他完成一件事情,他则以谷中生气相赠,而那生气有弥补李蛰弦体内损耗的血力之效,事后回想,只有业力方可弥补业力,恐怕那生气便是业力了,如今姜杏鹤吸纳的灵力斑点有治愈他双腿的能力,恐怕也只能以业力解释了,他当真是好机缘,不,应该说苏三禾当真好凌厉的眼神,自己当时怎地没有注意到这些了? 当然,这些猜测自然不会告诉苏三禾了,李蛰弦转过话题,又说道:如今你亲身返现,自投刘掌柜的罗网之中,看来所图不小,恐怕刘掌柜已经落入了你的算计之中,接下来你要如何行事了? 这下苏三禾不会告诉他了,淡淡一笑,说道:很简单,自然是登岛了,若你要同行,可别揭穿了我的身份,另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船上共有六名廓天境的剑客,小心别暴露了行藏! 李蛰弦浑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苏三禾说的那几个廓天境剑客他也算是见识过了,先前从水中故意弄出的声响便是为试探他们的深浅而做的,令他不屑的是,船上的剑客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以暗影身法潜入了,看来这些剑客也只是徒有其表,也难怪苏三禾如此肆无忌惮了。 眼下既然这船是往碧漓三岛而去的,李蛰弦便趁机搭个顺风了,第二日毫无察觉的刘掌柜吩咐开船,一行共七艘粮船呈山字队形开往了离岸一百里外的碧漓三岛,一路上风平浪静,蓝天白云,远离了陆地,显得格外不同。 李蛰弦此时就在船内的厨房里,剑客好洁,比之君子更甚,因此更加远庖厨,这些人都没见过刘掌柜手下的剑客,他连行迹都没有隐藏,以刘掌柜的名义装作监督他们是否下毒,吓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不敢有丝毫怨言,害得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他,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岛屿的轮廓,粮船附近也开始出现游弋的吴国水师,不过见到是刘掌柜的粮船,并没有上来检查,而是一路护送过去了。 李蛰弦的目光一直盯着苏三禾在,已经快到岸了,想必他也快有所行动了,果不其然,外念识察觉到他站了起来,门外一个看守他的护卫忽然身形一滞,随即走进了门内,自然的脱了衣服与他换了,苏三禾轻轻了拍了拍前襟,对着四周的空气小声的说道:小师弟,为兄这就要走了,要同去么? 李蛰弦顿时一惊,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正在监视他,不过略一思量,在鬼谷这么多年了,以他的境界若是还看不出自己的些末本事,恐怕也不配称鬼谷首徒了,于是也没有伪装,直接与他一同消失在了船上。只是令李蛰弦没有料到的是,原以为苏三禾以山势营造迷宫之术,应该是土系剑客才对,哪知他施展的竟是雷系的流光瞬影之术,乃是雷土两系双修的剑客。 看到这里,李蛰弦不敢对他有丝毫大意了,或许他的心识之术着实神秘奇特,然而这世间能够同时修炼两系甚至超过两系的秘术剑客,都绝非寻常之人,不仅仅天赋惊人,自身也是上天的宠儿,因为他们的体内有着两个气海。 既然苏三禾同修雷土两系,那张韧逸是否也是如此了,李蛰弦推测起来,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他至少修炼了水系秘术,日后若再见面就要小心一些了。苏三禾与李蛰弦同时悄然落入了水中,偷偷的上了刚刚离开的吴国水师的战船,没过多久就混入了水师大营里,如今吴国共一百八十多艘船,分为三部,每艘船彼此相距一箭之地,围住了三座大岛,其中又有剑客驾小船在战船与岸边的水域之中巡逻,要想靠近确实有些困难,不过这也只是针对寻常剑客而言,苏三禾的境界李蛰弦不知,不过与岸边不过五百余步的距离,对于他而言,只需施展两次玄暗行隐之术即可。 他先上了岸,正准备看看苏三禾如何上岸的,哪知等了近半个时辰都没察觉到他的踪影,顿时有些错愕起来,他究竟是已经上了岸了,还是又戏弄了自己,李蛰弦苦笑一声,原来在鬼谷中时,还觉得这大师兄方正严肃,不善机谋,没想到竟如此诡计多端,看来自己仍然是忽略了他鬼谷首徒的身份,鬼谷弟子有哪一个不善谋算的。 而就在他心中腹诽苏三禾之时,刘掌柜也发现了李嗣源的失踪,毕竟就快要靠岸了,刘掌柜命人将李嗣源押来,以免出现波折,没想到真的就出现了,李嗣源早已消失,房间内是那个看守的护卫。随后刘掌柜命人在船内四处搜索,却是找不到一丝踪迹,不过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发现的,据厨房的人说,有人奉他的命令在其中看守厨子,明显就是胡扯,刘掌柜知道自己何曾下过这个命令,然而让人描述一番面貌,他们也说得似是而非,全然不同,这时别君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说道:主人,此事怕是不妙,那李嗣源既然能够逃脱,恐怕并非我们要找之人,仍然是别人假装的,即便不是,就更加不妙了,船上来了一个境界远超我等的剑客,将他救走了,不管是哪种结果,恐怕都会对我们不利,还是尽快交接粮食,离开此处吧! 刘掌柜缓缓做下身来,皱着眉头,手指在桌沿上有节奏的敲击起来,其实从前夜李嗣源上船之后,他就有些怀疑了,只是一切都那么完美无瑕,实在找不出问题出在何处,只能权且放任自流了,而在他心中甚至隐隐然有些想会会这个跟他斗智斗勇之人,没想到问题就出在了李嗣源的身上,他又回忆了一阵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缓缓的说道:天底下能够超出本船剑客境界的人屈指可数,不会那么随便上我的船的,不会是别人救走李嗣源的,我猜应该是他自己逃脱的!恐怕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李嗣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二十六章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众人听不懂他说的话,眼下专诸盟办的差事出了岔子,不仅丢了人,还丢了人,五大教习皆没了底气,只有马卫坡注意到了一件事,忍不住说道:刀郎不在这里,会不会是那些闯入的人把他抓走了? 钱慕白闻言顿时一喜,说道:雪蜈汁是以祁连山雪蜈蚣所制,这东西在山中有个天敌,也是平常,就是公鸡了,尤其是那种从不尝过女色的公鸡,体内阳气郁结,无法排遣,雪蜈这种阴气十足的东西对它可算是救命之药,刀郎下药救人,身上必然沾染有雪蜈汁,江南这东西极为罕见,雪蜈的气息残留的时间可达七日,那些人既然抓走了刀郎,只要找出这么一只公鸡,便可推算出大概的位置,如何? 武政国闻言,顿时叫道:甚好甚好,既然是叛徒,我专诸盟人人得而诛之,必拿此厮的心肺祭奠已亡的兄弟! 其余诸人也都纷纷响应,只有张韧逸不露喜怒,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向了他,张韧逸心中轻轻一笑,这件事情其实已经清楚了,那个师兄留给了他所有的线索,就是告诉他自己身在此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眼下他该怎么办了,反击抑或是继续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张韧逸想的清楚,吴国想要统一诸国,其实难度比之当今的唐国更胜,首先是吴国擅水战不擅步战,其次是吴国不管是慕容氏还是刘氏商行,皆在朝廷之外单独行事,不受朝廷调遣,这一次若非慕容氏鼎力相助,怕是吴国也打不到碧漓三岛,如今师兄的计策成功调动了专诸盟与刘掌柜对立,如果自己推波助澜一把,或许就能解除吴国的一道阻碍,借助慕容氏之力,把刘氏粮行抹平,师兄所想不也是我心中所想么? 做还是不做了?这是个问题,师兄这是在考验我啊?张韧逸抚着额头深深的沉思着,一时又踌躇起来,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了决定,说道:我此行只为李嗣源而来,如今既然已不在了,我也只能先行回去,等你们抓到真的时,再通知我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带着随从往外走去,算是默许了他们的报复,走出小院外没多久,便看见院里发出“啾啾”的声响,一簇簇烟花飞入了半空,在夜空之中炸裂,迟迟不散,身后一个随从说道:那是专诸盟的召集令,整个江南的刺客怕是都要云集于此了! 张韧逸淡淡一笑,瘪瘪嘴,似乎并没有在意,然而他的心中却浮现起了一丝怒意,一步差步步差,晋国灭梁之后,风头太盛了,如今大师兄已经走在了自己之前,若想超越他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李蛰弦,不由对他又多了一丝恨意,若非是他,禅天塔藏兵之计怕是早已成功,晋国将会功亏一篑,而梁国也将陷入内乱之中,正是吴国北伐的好时机,结果却被他破坏了,可恨! 李蛰弦登上岛之后,也不知道该去何处了,小心的翻过海边小土丘,山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也不知瀛海剑庄是不是就在这座岛上,若不是的话,要想再到另外一座小岛可就困难了。走入树林之中,这里怎么说也算是剑庄辖地,然而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李蛰弦不禁有些怀疑起来,这情形到底是吴越子那厮打定主意顽抗到底了,是以聚集所有剑客同守山门,还是已经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是以这才寥无人迹的。 饶是如此,李蛰弦还是将外念识施放在外,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出了树林不远出现了一座小桥,不过三四丈宽,下面的河水也不湍急,看样子是岛西北的小山上留下的泉水,既见小桥,那么离屋舍村落也不远了,他放下了脚步,暗暗思索起来,若就这么去见瀛海剑庄的人,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啊,是告诉他们天人的秘密,还是说苏三禾已带来了唐国的消息了? 正在他踌躇之际,忽然看见桥边不远处的岸上,几株红樱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一个身着绛紫华衣的女子,双手如掬奉于胸前,几缕细细的微风拂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偶尔几枚樱花落下,一时之间他看呆了,这女子怎地给人一种如此深重的凄美之感! 天下女子诸般容颜,人世间有百媚千红,茗惜之亲切、苏筱楼之柔媚、花蕊儿之优雅、慕容情儿之清纯以及舞落之可怜,甚至于不久前见过的柳熏衣之****,群香国中,不管是哪一番姿态,皆是人间之盛景,然则此时河边孤女的迎风洒泪之状,其凄美之姿,却让李蛰弦心中顿生忧郁,仿佛曾经所见女子之姿刹那间黯然失色,倒并非是其颜色太美,而是着实悲哀,仿佛抽离了体内所有的生气,所有对生的期望一般。或许这便该叫做心如死灰吧! 李蛰弦顿时起了兴致,忍不住施展开外念识靠近了女子身侧,却见此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约莫与茗惜一般,容颜虽说不上绝美,却也是中上之姿,或许是年纪还小,眉眼还带着些稚嫩,肤质滑腻透着浅浅粉霞,宛如雨后的玫瑰一般颜色,不过虽是青葱之年,眼角眉梢却皆是犹豫之色,着实让人心生怜意,仿佛鬼谷中茗惜当初收留的那只受伤的黑猫,楚楚可怜。这时只听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满是泣音的哀求着说道:若九天之上佛祖垂帘,若东海之外菩萨侧目,若这飘零的樱花之中、这流逝的泉水之中也有神冥的话,求求你救救父亲、救救吴越国吧,不要让那些强人攻占了国土,不要把我献给了吃人的恶魔,若您能救救梓菱,奴家什么都愿意侍奉给您——说着,又是一段泣音,宛如自语般的低声絮叨着说道:求求您,显现您的神迹吧,给我一丝希望,梓菱不想这么活着了! 李蛰弦微微一震,听完这段话,仿佛看见了幼时自己救下的茗惜,恍然之间,女子的面庞也变作了茗惜,李蛰弦忍不住心中动念,念力轻轻拂动了几下她头顶的花树,顿时阵阵花雨落下,花瓣落在了河面之上,竟然组合成了一个“等”字。女子似有所觉的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河中花瓣组成的文字,表情从悲伤到惊愕,再从惊愕道欣喜,如同刹那间绽放的芍药一般光彩夺目,忍不住拍起手跳了起来,又赶忙跪下,连连向河中跪拜,一边还说道:谢谢河神显灵,谢谢花神显灵,梓菱有救了,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说着便向小桥对面的地方小跑过去了,李蛰弦也赶忙施展开意念分身之术跟上,不多久,竟然看到了一片亭台楼阁,看来他猜得没错,这女子身份不简单,听她语气,似乎与吴越国主关系匪浅,自己虽然并不想管吴越国事,不过这女子着实可怜,看在茗惜的面子上,也得救她一救,且看看到底发生何事了再说! 却见女子兴致冲冲的奔过另一座小桥,随即脱下鞋子,裸着光足在一片楼宇中的雨廊间奔跑,宛如桃花瓣的脚趾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踩过,发出“噗噗”的声响,没多久,她推开了小池边的一间房子,里面坐着一个垂头丧气中年儒生,虽然还是春天,但天气也渐渐开始热了,但这儒生竟然还穿着齐整的冕服,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一件不差,看上一眼便觉得燥热难受,但这儒生却甘之如饴。 不过李蛰弦的意念细看之下,才发现虽是华丽的冕服,但其实也有些脏乱了,似乎许久都没更换清洗过,不难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今吴越国的国主钱元瓘了,国家沦丧如斯,难怪他不舍冕服,难怪他满身风尘!女子匆匆而至,口中叫着“父亲”,其自然便是吴越国的公主了。 父亲!钱梓菱满眼欣喜的叫道:我刚刚在晓月河边的樱花树下许愿,没想到菩萨真的显灵了,你可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钱元瓘死鱼般的眼睛缓缓抬了起来,国家沦丧,如今他几乎已然一无所有,不管是江山社稷还是财富美人,一切都没有了,江山成了别人的,美人来不及带出,只有一个皇后跟了过来,至于财宝,当时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月余的时光,他一直在缅怀曾经的岁月中,兀自难以自拔,忽然间听到自己的女子说起菩萨显灵,登时大怒而起,若当真有菩萨显灵的话,自己的国家怎么沦落至斯,他忍不住大声呵斥说道:胡说什么,给我一边呆着去! 钱梓菱仍然拼命的想要说服他,摇着他的臂膀说道:真的,父亲,我在河边许愿,樱花花瓣落下,在水中形成了一个等字,这是菩萨显灵,让我们继续等下去,一定能恢复故土的! 等?钱元瓘苦笑一声,说道:拿什么等,吴国水师已经围拢了三岛,就连瀛海剑庄都自顾不暇,恐怕为了活命,这些昔日把他们当做神仙一般供奉的剑客都会拿了我们一家来换活命,如何还等的下去,梓菱啊,还是准备准备吧,幸好为父以往与千岛家交好,这次能够前往东瀛避难,你便从了千岛彰羽吧! 钱梓菱眉头一皱,狠狠的跺了下脚,说道:我死也不会嫁给那条死章鱼的!说完,原本兴致冲冲而来的她,最后怒气冲冲的转头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二十八章 浴室里藏了人 事到如今,故事不得不继续编下去,李蛰弦只能勉强的解释说道:我虽不是菩萨,却是菩萨派来解救你的,不过你祈求的太难,救你一人容易,若是就吴越国千万人的话,恐怕菩萨也难以办到—— 怎么会?少女顿时惊慌起来,菩萨不是法力无边的么,怎么会做不到? 李蛰弦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天道循环,自有其理,菩萨也不能逆天行事,不过你也别担心,吴越虽灭,但百姓仍在,我从钱塘而来,那里的人仍然如往常一般生活,并未受到战火影响! 钱梓菱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曾经听闻过汴梁破城的惨剧,以为钱塘城也会那样,不过听这菩萨使者之言,似乎并没有那么糟,或许自己还有回去的一天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使者的相貌来了——坚毅的眉锋、深邃的黑眸、笔直的鼻梁还有冷峻的唇角,分明是个俊俏武士的模样,似乎与自己在梦中模模糊糊见过的男子一般,想起那梦里经历的情节,钱梓菱忽然变得有些羞涩起来,俏脸忍不住一红。 李蛰弦自然猜测不到别人的梦中经历过什么,也无心于此,他更想知道的是吴越国剑庄如今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忍不住问道:吴越子想怎么处置你们? 钱梓菱一听这话,顿时浮现出了与她年纪不符的谨慎神色,颇为紧张的说道:父亲就是在担心这个,钱塘城破之时,那个叫做大头鲨的皇城护卫只救出父亲、母亲、弟弟和我四人,如今我们没有内宦宫娥,没有金银珠宝,对他们而言,我们代表着吴越国还不曾真正亡国,不过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我听母亲说过,他们想把我嫁给东瀛九州的萨摩国国主千岛彰羽,这样我们就可去东瀛避难了! 送你们去东瀛?李蛰弦微微一怔,东瀛他了解不深,只知那里曾经似乎乃是未曾开化之地,唐朝时不断派遣使者前来学习,方才习得典章制度与百物制造,不过那里的秘术修炼几乎与中原同时,据咫尺一阁中的书籍所载,东瀛派来的遣唐使中就有精通此术者,后来到了几十年前的天罚之日,东瀛列岛向华夏游离,南部的九州岛与吴越国相邻,至此两国之间联系更加密切,这千岛家族似乎就是九州岛上修炼秘术的诸家之一,至于这个千岛彰羽究竟是何人,他却是不知了。 钱梓菱委屈的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这是那些庄里的长老提出来的,父亲已经同意了,可能这几天就要走了,我不要去,哥哥,你能带我走吗? 哥哥!这个称谓当真是好熟悉又好特别,向来只有茗惜这么称呼过他,一时之间李蛰弦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连忙醒了醒神,想道:若是这几天就要带她去东瀛的话,怕是几日间瀛海剑庄就有动作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 刚想到这里,忽然院子外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李蛰弦外念识探出,只见一队瀛海剑庄剑客正往这边搜来,他微微一惊,说道:剑庄有人过来了,我在这里怕是不妥,会被他们误会为刺客的,对你不利,我还是先走了!说完,便欲离去,但钱梓菱因为之前经历的种种神迹,执着的把他当做真正的菩萨使者,指望着他带自己脱离苦海,哪里肯放他离去,着急道:别走,别走,你走了我不知道哪里去找你了,你就藏在我这里吧! 李蛰弦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虽然陈设家具一应俱全,但并没有什么能藏住人的密所,唯一的几个地方不外乎床下,大箱子里,还有藏在屏风后的出恭之地,他不禁苦笑一声。钱梓菱随着他的目光也环顾了一遍,似乎也看出了眼下的窘境,不由更加着急,不过她忽然看到一个地方,顿时起了主意,带他到了一边的里门中,竟然打开了一扇小门,李蛰弦定睛一看,原来是女儿家的浴所,里面正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桶,回头一看钱梓菱,只见她满脸已是通红,轻轻的指了指浴桶。 李蛰弦也随她看了过去,只见桶里面的清水平静,上面浮着一片片樱花花瓣,不过似乎泡了许久,已经蔫了,这时钱梓菱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里取水不便,有没人帮我,我每天早晚都沐浴一次,这水我用过一次了,不过你被担心,我身子很干净的,这水本来也是我留着晚上用的,你藏到水里去,有花瓣遮挡,再加上我假装自己在洗澡,他们不敢过来的! 李蛰弦想了想,既然如此,姑且委屈一下了,反正两人又不是真的在一个桶里,自己只是假装一下而已,便点了点头。不过转眼间事情便有些变化了,搜查的剑客很快便到了她的门外,钱梓菱连忙大喊一声说道:谁啊,我在洗澡了! 门外的有钱梓菱的母亲还有其他几个剑客,一个剑客有些奇怪,问道:公主都是这个时候沐浴吗? 吴越王后说道:平时只是早晚,不过方才她着急匆匆的回来,跑了一路汗,也是该沐浴了! 其他几个剑客顿时若有所思的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上面交待我们搜查每一个角落,这里也不能例外,不过王后放心,我们这里也有女剑客,由她进去搜查一番! 李蛰弦在里面听得清楚,一听顿时大急,道:不好,他们要进来了,不行,我得离开! 钱梓菱也是着急的跺跺脚,却仍不忍他离去,一把又将他的头按下去了,她则迅速宽衣解带,只着里面的小衣亵裤,连忙跳进了浴桶里,本来只容纳一人的浴桶顿时挤满了两人,李蛰弦顿时只觉两条细嫩火热的双腿架在了自己的头上,水虽然是凉的,但这体温着实袭人,他刚想冒出头,却被暖玉般的双腿压住了,说道:你别说话,有人进来了! 李蛰弦只好又沉入了水下,钱梓菱见他听话,这才放下心来,这般看不见他还好,若一见他面孔,她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提醒着她此刻暧昧的气氛,登时她的身子似乎都有些酥软起来,黏黏的液体从自己的下身流出,好在这是在水中,很快就洗去不见了,不过他会不会闻到什么味道了,啊,应该不会,水下是要憋着气的。 这般胡思乱想着,有人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确实是个女剑客,先是在卧房内查探了半天,又走入浴室,睨了被水中花瓣遮掩住的钱梓菱一眼,再四处走了走,查探一下是否存在其他暗门,不过这房子就这么大点,除了进来的门外,其他都是石墙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便准备出去了。走出门时,只见小姑娘一直战战兢兢地的盯着她,她顿时有些狐疑起来,但见这浴桶中不时的冒出一个气泡,她仿佛醒悟了什么,伸出手来,猛地插入水下,钱梓菱见状大急,睁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死一般的宁静,钱梓菱等待了片刻,但似乎并没有出现李蛰弦被揪出来的窘境,只是女剑客以奇怪的眼神深深的刮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都是女人怕什么”,随即便离开了浴室,与其他人一同离开了。钱梓菱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过转瞬之间又想到什么,禁不住骇了一跳,嫩笋般的双腿上下浮沉了一下,敲的李蛰弦的脑袋一痛,忍不住浮出水面来,钱梓菱这才害羞的掩住身子,背过了头,李蛰弦也趁机赶快离开了浴桶,关上了房门。 钱梓菱很快就穿好衣服出来了,小脸仍然是一片羞红之色,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怎么刚才那人没有察觉到你啊? 李蛰弦淡淡一笑,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因为那时他施展了暗影瞬身之术,转移到了剑客身后的阴影之中,在她的手离开之后又瞬间转移了回来,若是这么说的话,他之前善意的谎言就暴露了,是以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是菩萨的使者,自然有办法瞒过她了,好了,眼下不早了,若要解决你眼下的危机,就须得解决剑庄的危机,否则即便带你离开这里,你的父母亲人也会有危险的,你先在这里继续等等,我去剑庄看看! 说着便欲离去,但这时钱梓菱忽然猛地抱住了他的后背,鼓足勇气小声的说道:你刚刚都看过人家的身子了,不如你要了我吧! 如此情况,李蛰弦着实没有料到,顿时就愣住了,醒了半天神,方才回过味来,拍拍她的手,转过身来说道:我是菩萨使者,怎会欺负你一个小姑娘,放心,我说话算话的! 钱梓菱仍然犹豫着,小声说了一句“人家不小了”,后面的话却不敢再说了,不过却让他等一等,她则跑入了浴室里鼓捣了片刻,等她出来之时,手中拿着一块乳白色的丝绸,塞入了李蛰弦的怀中,李蛰弦拿出来偷偷一瞧,竟然是她贴身穿着的小衣,上面还残留着丝丝处女幽香,中人欲醉,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抬头去看钱梓菱,却见她已然满脸通红,推搡着将他赶出了门,随即大口大口着喘着粗气,但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这下他总该不会忘了我吧!” 李蛰弦哭笑不得的站在门外,真不知该拿这小衣怎么办了,无缘无故出了这事,拿着吧,自己不是如采花大盗一般了么,若是就这么扔掉的话,美人恩重,若被她发现,岂不是会伤心至死,自己实在不想再看到樱花树下那一幕凄伤的画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十章 再见樱花使者号 南宫一听竟不是吴国水师之人,而是专诸盟的刺客,顿时一惊,但对方已然行礼,他也无法视若不见,只能回之一礼,说道:正是鄙人,如此说来,这客船已被专诸盟征用了么?贵盟也是往碧漓三岛而去的? 马卫坡点点头,不过随即又呵呵一笑,将他引到船舱之中坐下,自然有人过来奉茶,南宫一羽也不疑有他,相信这些刺客不至于对自己下毒,也不犹豫的饮下了,这时马卫坡又说道:是往那边去的,不过我们不上岛,这一次是有要事要做的,也不瞒公子,专诸盟这次是帮吴国做事的! 南宫一羽笑笑:从这水师战旗也看得出来! 马卫坡爽朗的一笑,说道:就是了,南宫公子也是去岛上的么,敢问一句,这吴国都快要进攻了,公子所为何来? 南宫但笑不语,马卫坡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就不继续问下去,只是饮茶,这时之前呆在自己舱内睡觉的其他人听到了响动,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相貌不凡的妙人,知道他们身份不简单,又有马卫坡郑重的神情在旁,倒是收起了自己的轻佻,拱了拱手,向马卫坡问道:这两位是—— 马卫坡介绍了二人的身份,武政国等人顿时也恭敬的拱拱手,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在马卫坡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马卫坡点点头,回过头来对南宫说道:大概傍晚便能抵达,那时公子可到其他船上休息,我们这船可能有些事情要忙! 南宫本来就是搭顺风的,虽然有些好奇他们要做什么,却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饮完了茶水,马卫坡带他们去客舱休息,可刚刚进了房间,甲板上的望塔便传来示警的号角声,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喊“刘氏粮行的船,是樱花使者号”。 南宫不知道什么樱花使者号,但对刘氏粮行却是熟悉的,闽国每年都会向这粮行购入不少粮食,而这粮行的老板据说叫做刘掌柜,此人更是熟悉了,乃是p县刘氏后人,根据南宫在秦皇地宫得知的秘闻,四大天纵家族除他南宫家之外,其余三家的天纵之术实际皆为六识之术,而这六识之术便是从p县刘氏传出的,可惜的是,作为始作俑者,刘氏却早已丧失了此术,沦落为商贾了! 专诸盟竟然看到刘氏粮行的船就示警,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谁都知道刘氏粮行乃吴国颇为庞大的一股势力,与朝廷的关系也不差,此次专诸盟为吴国做事,为何要为难刘氏粮行了? 两船很快便要接近,这时甲板上一个面貌清秀些的中年儒生走了过来,怀中竟然抱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公鸡,只见公鸡一直吵着那粮行的船鸣叫不已,一副作势噬人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怖,儒生见状,更加肯定了,说道:那船有雪蜈气息,刀郎定在那船上! 专诸盟之人听到他的话,顿时怒气冲冲起来,两船还没有靠近就纷纷准备好了长弓硬弩,准备隔空远射过去,另有其他人整理了铁钩绳索,似乎是想要跳帮作战,南宫一羽看在眼中,不知他们为何对同属于吴国的刘氏商行恨入骨髓,便没有贸然参与,到时候呆在客舱之中就好了。南音昔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担心少主兴致来了也参与一番,但见他回到房中,静静的打坐起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时樱花使者号已然靠近了过来,由于它处在逆风方向,想要逃也是极难,何况专诸盟坐的是吴国水师的客船,估计樱花号上的人也猜不到专诸盟会来的这么快。两船很快靠近,转眼间已经不过五十丈远了,已在五石硬弓的杀敌范围之内,武政国手持箭矢,冷静的瞄准着,忽然一放手,箭矢离弦而去,樱花使者号上瞭望塔上的观察哨应声而倒,然而樱花使者号并没有转向,仍然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马卫坡此时有些奇怪了,是刘掌柜的船没错,如果一开始是因为他们不知自己这行人的身份,或者猜想不到攻击专诸盟的恶行这么快就被揭穿还被找上了门的话,当武政国那一箭射去之后,他们还能意识不到么,怎么都不掉头,难道是想彻底撕破脸皮,与他们开战了,他们有这个实力么? 武政国顿时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些,不过吴仁孜却是大以为然,猜测道:莫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刘掌柜怕是不在这船上! 就是了!马卫坡一拍大腿说道,这是在拖延我们啊,不过这几日钱塘码头都没有船靠岸,刘掌柜应该还在水师战船之中,说不定往其他地方逃去了! 武政国顿时有些迷茫起来:那这条船怎么办,就这么放它离开么,万一姓刘的在这条船上了,虚虚实实的,不正是这些读书人的伎俩么? 马卫坡不禁看向了吴仁孜,吴仁孜作为谋道教习,不得不拿出一个主意,说道:先砸了这条船再说,我们的人已经守住了码头了,若有船只靠岸逃不过我们的眼线,稳抓稳打,步步逼近,南方已经没他立足的地方,要逃也只能往唐国那边跑了! 马卫坡点点头,众人拼命扯动着风帆,不多时两船接近,专诸盟扔出了钩锁,套住了船只,纷纷跳帮过去,然而樱花使者号的甲板并无一人,众人顿时觉得上当,但吴仁孜却摇头说道:不会没人,这船逆风,若无人操作风帆,如何能航行到这里,小心一些,到船舱中搜查! 众人一想也是,不过他们还没走入船舱,就见到了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人,稳步当车的缓缓走出,一声不吭的站在了甲板上,马卫坡眼睛微微一眯,仅仅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不俗,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刘掌柜在不在这条船上? 灰衣人这才出声道:你又是何人,如何敢质问我家主人的下落? 专诸盟寸阴阁贪狼殿活道教习马卫坡是也!他说道,看来你是刘掌柜手下的走狗了,怎么,刘掌柜自己偷偷跑了,留下你来送死了么? 灰衣人自然就是别君了,刘掌柜确实也如吴仁孜所猜测的那般,借用吴国水师战船往北行使,准备借道回江宁府,听到有人如此侮辱刘掌柜,别君身为其忠仆死侍,自然不会允许,即便眼下以寡敌众,他并无惧怕,反而更加斗志昂扬,沉声一喝道:看来你是找死来了! 话语刚毕,身上的灰衣无风而动,瞬间鼓鼓的激荡起来,双手之间不断的传出呼呼的犀利笑声,武政国微微一震,大声警示说道“注意,此人乃风系剑客”,众人闻言,都不禁皱起了眉头,本来金土水火土风雷光暗九系秘术,没有任何一个好相与的,但在这海上,尤其以风水两系剑客难以对付,一个可以风驾驭风帆,一个可随时利用周围水势,着实难缠的紧,除此之外,风系剑客最善攻击,修炼到廓天境之上甚至可凭虚御风,宛如飞行一般,他若要走,无人可拦。 所以听到武政国点破别君的身份之后,众人顿时围住了他,准备全力顷刻将其制住,否则一旦让他御风而逃,再追就来不及了。别君冷笑一声,置在场诸人不顾,只找马卫坡一人,翻身而前,双掌寻常般的向前挥出,顿时嗖嗖两声传来,掌势之间并非寻常,而是两道凌厉的风刃,马卫坡早有防备,却仍被其秘法暗施的手段惊住,大吼一声:小心了,此人秘法暗施,乃廓天境之上境界! 众人顿时倒吸了口气,廓天境那可是达到剑庄庄主的境界,而在场诸人中尤以五大教习境界最高,却也不过睟天境界,即便人多,但胜负仍然难定,不过专诸盟却是不可能退缩的。马卫坡当前一步,沉声一喝“秘术陡崖壁立之术”,顿时一道手臂厚的土墙应声而起拦在了他的身前,马卫坡轻叱一声,那土墙仿佛盾牌一般被他擒在了手中,缓缓向别君靠近,其他剑客似有所悟,其中同样为土系剑客的也施展出此术,木系金系两系剑客也依葫芦画瓢,施展开防御之术,顿时别君周围聚拢了一群手持盾牌逼近之人,厚实的盾墙正好是风系秘术的克星,这马卫坡境界虽不如他,但经验着实丰富。 然而别君也并非温室之花,作为刘掌柜座下的第一剑客,少不了亲犯险矢执行任务,风系秘术的弱点他自然明白,不过那是在同境界之间方才显露出来的,而眼前这些看似来势汹汹的逼近,对他而言其实只是土鸡瓦狗而已,试看此术之下,何人还可站立——想到这里,别君冷笑一声,身子急速旋转起来,顿时周身涌起层层尘浪,越涌越高,宛如龙卷风一般,周围的专诸盟剑客大叫一声“不妙,是龙卷飓风之术,这厮是个疯子,此术之下,战船也坚持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十二章 人鱼预言 傍晚的时候,这条客船到了碧漓三岛,进入了吴国水师水寨之中,专诸盟自然有自己的去处,南宫一羽也受到了吴国慕容氏的邀请,前往他们的战船相见,来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不过若是李蛰弦在此的话,就不会陌生了,此人就是有吴国护国剑客之称的慕容幻竹了。 封闭的船舱只有两人而已,舱内的东南角点着油火,发出晃晃悠悠的光亮,偏偏慕容幻竹又拿出了一张棋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南宫一羽只好盘腿坐下,与他对弈起来。慕容幻竹的棋风儒雅,中正大气,似乎毫无进逼之意,然而在稳扎稳打之间却又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南宫一羽也是此道行家,面对这强大的压力只以清风化解,每一颗棋子都落在了气势凝聚之处,慕容幻竹多次营造的大势皆被他挡住了,不由感叹的说道:其势虽止,但气势不消,如此下法只能暂缓一时,终究要堂堂正正的面对这劫的! 南宫一羽抿嘴一笑,说道:也不一定,阁下之势磅礴大气,非一般人所能抵御的,然而孙子兵法却有言,以正合以奇胜,这几颗棋子正是位置,缓和一下局势,能让我腾出手来另行布局,难道前辈没看出这里的一条小龙已经现出峥嵘了么? 慕容幻竹寻声看去,不由裂开了嘴:倒还真是,我就要看看这条小龙能不能一飞冲天了!说着,不再言语,二人继续在这棋盘之上争锋,二人棋力相仿,反复纠缠之下,短暂时间内竟然互相奈何不了对方,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两人都觉得有些疲乏之时,油火已然熄灭,窗外却透进来了一抹天光,竟是已然黎明,而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鸣叫,不似海鸟,仿佛鲸群一般,慕容幻竹与南宫一羽对视一眼,二人都放弃了在棋盘上的较量,走出船舱,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鲸鱼群,南宫一羽正觉奇怪之时,慕容幻竹陡然变色,冲着甲板上的人大吼一声,道:生帆,让所有人都起来了,追上去! 众人连忙动作起来,南宫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幻竹也不隐瞒,说道:东海人鱼出现了! 当真竟有人鱼!南宫一羽本来还半信半疑,但他相信慕容幻竹不会拿这开玩笑,一行三条船很快离开水寨,跟上了那群鲸鱼,路上慕容幻竹解释说道:人鱼虽为天人之宠,但本身十分脆弱,不仅惧怕剑客,便是海水中的凶兽也是不敌,好在他们精通鲸鱼之语,能够驾驭他们护卫,是以每当人鱼出世之前,必有鲸群环绕,这次鲸鱼长鸣,估计人鱼又有语言要告知我等! 南宫一羽顿时有些奇怪,问道:他为何要对我们预言,若是告知天人下界之事,对天人岂不危险? 慕容幻竹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人鱼其实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的——曾经人鱼或许为天人所宠,部分甚至寿命绵延,然而这千年以来,再无天人下界,人鱼血脉中的仙气其实也在逐渐消失,偶尔的预言是他们残存的最后的一丝能力,而如今,人鱼已经习惯了在人间海域的生活,天人若将下界的话,吸纳人间灵气,人鱼其实也很难生存下去,剑客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说来也是互相帮助吧! 南宫一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多久,船队已经追上了鲸群,这时船舱里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慕容幻竹上前行了一礼,老叟点点头,站在甲板上,对着鲸群大声的念起了听不懂的词句,不知是何语言,隐约听到一些,什么“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兮衣兮,绿衣黄裳”的,似乎像是诗经中的诗文,过了许久,鲸群中忽然挑起了一个人身鱼尾的东西,当真就是人鱼了。 这人鱼跃在半空,到达顶点后本来就要落下的,但这时一头巨鲸就从气孔中喷出了巨大的水柱,人鱼就站在这水柱之上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老叟仿佛听懂了,点了点头,人鱼便落了下去,藏入鲸群之中,转眼间就找不到了。 老叟回过头来,走近慕容幻竹,看了一眼南宫,慕容点了点头,老叟这才说道:天人使者降临,天人七日后下界! 七日之后天人下界?南宫一羽听到后只觉得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原来只在众人口中的天人,竟然当真有出现的一刻,七日后,时间这么短,又不知下界之地在何处,如何能够阻止? 老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转述完人鱼的预言之后,就回到了先前所呆的船舱,船队开始返航,慕容幻竹一脸深沉的模样,正在沉思着什么,南宫也不知该不该打扰,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千年之前,秦皇曾派徐福东渡,便从东海的蓬莱仙境运回了一具天人尸体—— 慕容幻竹目光骤紧,猛地转头看向了他,南宫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除去天人尸体之外,天人随身还带有天书,可连通人间道与天道之间,或许能让人羽化登仙也说不定,秦皇统一六国之后,一心成仙,想必当初他也不是任意指派徐福东渡的,应该有所感应,或是其他人告诉他的! 慕容幻竹看着他,缓缓说道:日前听闻有人从秦皇地宫而出,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了,既然你敢说出这番话来,必定已经证实过了,倒与我所知相近,依你之言,这天下间有人能够预测出天人的下界之地? 南宫一羽没有说出来,不过笃定的神情显得他似乎胸有成竹,慕容幻竹不由轻轻一笑,说道:南宫公子从闽国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与我下棋吧? 南宫也没有隐瞒,点点头,直接说道:在秦皇地宫之中,南宫得知了一个大秘密,原来诸国引为倚仗的剑庄灵源,其实乃是千年之前各国诸侯所造的侍天之鼎,经过了千年时间积淀,灵力郁结,方才有如今之能。说起来,这东西本就是当初世人为天人准备的,如今吴国兴师动众,想要阻止此事发生,慕容氏从中协助,不知是何打算? 慕容幻竹眸间闪过一丝异色,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也知道,既然如此,若南宫公子愿意相助的话,其中缘由告诉你也无妨! 南宫顿时拱拱手,说道:南宫就是为此而来,若有相邀,自然愿意。 慕容幻竹见他应允,顿生欣慰,是以继续说道:诚如你所说的,灵源其实就是战国时各诸侯国私下设立的祭天之鼎,虽然诸侯国为秦国所灭,但这些祭鼎并没有被秦皇发现移除,相反由于这些鼎藏得隐秘,又处在风水上佳之地,经过千年来的灵气汇聚,已经成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当初剑庄的创立便是因为发现了这些灵地。这一百多年来,剑庄不断壮大,剑客增多,由于入庄之时,剑客都会在试剑石上留下印记,是以他们体内的灵台便与灵源连接到了一起,在性命攸关之时,剑客的灵台会催发这一连接,从而从灵源补给灵力,反过来,如果灵源到了同样的时刻,也会这么做,然而不同的却是,灵源有着千年的积淀,能不断补给剑客,但剑客自身灵台浅薄,哪里经得起灵源的吸吮。 南宫颇以为然的点点头,脑中自然而然的想起秦皇地宫中的玉棺,最后到底是何人吸纳走了的,僵尸鬼、始皇帝,还是他们活着的人中的一个,迅速的过了一遍所有人的面孔,还没有想到是谁,这时慕容幻竹继续说道:东海人鱼能预言未来事,但他们并非一个统一的族群,与人类一般,他们也分为了不同的两类,一类对人友善,以预言之能帮助人间避免灾祸,而另一类却视我们如仇寇,妄图上天降下天罚惩治我们,之前诱惑东瀛人的人鱼便是这一类,而刚刚跟我们示警的则是对人友善的一类。 南宫一羽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何人鱼之前既然让吴越子敬献灵源,如今又转而过来示警,不过他仍然有些不解,是以问道:吴越子相信了它们了? 慕容幻竹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太大,吴越子即便知道灵源下落,也不会轻易交出,因为一旦没了这东西,剑庄再无立身之本,瀛海剑庄没了,他本身也将变为一个寻常的剑客! 南宫一羽又不解了,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兴师动众围了碧漓三岛? 慕容幻竹心事重重的说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吴越子虽然不会敬献灵源,然而吴越国主钱元瓘却想,你可知道自从得知人鱼所言之事后,他秘密向其祭祀了多少活人么,甚至连他身边的姬妾也不放过,还屡次逼迫吴越子,妄图插手剑庄之事,吴国不得不出手,否则若以吴越国所辖之民众敬献出的灵力来看,也不是少数,下界天人必将因此在人间站稳脚步,到那时,我等剑客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南宫一羽浑身一震,他是知道其实凡人体内也包含有灵气的,曾经的周天子便是以火炙烤的方式生祭活人,从而向上天敬献灵力,没想到如今的吴越国主竟然也这么做了,照此看来,吴国伐越乃是正义之举了,然而他却有些不信,却听慕容幻竹又说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只听其道:如今包围碧漓三岛,与其说是攻伐瀛海剑庄,其实不如说是围城打援,江湖传言中吴越国主欲献灵源是真,但吴越子也想这么做则是假了,虽然我们不曾见面,但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他心中应该知道我们的打算的—— 天人使者?南宫一羽猛然想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十四章 传言真相 钱慕白看着钱梓菱的面孔,也震惊的呆在了原地,此刻即使没有钱元瓘的解释,他也明白了过来,但这时钱元瓘仍然没有生气的说道:钱塘城破之时,后宫佳丽上百,只有梓菱与她母亲与我同出,慕白,当初或许是我有愧,但我也对你不薄啊! 咕噜!钱慕白顿时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木木的看着钱元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来此是为了杀他,这事即使是专诸盟也不知晓,是他隐藏多年的仇恨使然,然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下不去手了,尤其是在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眼前。 你说她是我的——钱慕白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钱梓菱一脸懵懂的看着他,目光中既是惊恐,又是好奇,恐怕她的心里也生出了对他的一丝亲近的本能,然而却又从钱元瓘的眼中看到了对他的恐惧,不由得生出了害怕! 梓菱,放下饭菜,你先回去,没有我派人通知你,不许你私自过来,听到没有?钱元瓘沉声一喝,对钱梓菱严词厉色的说道,钱梓菱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颇不情愿,但仍旧带着一丝泪光的跑出了大殿。 你说,那个小姑娘是我的、我的女儿?钱慕白见钱梓菱离开后,再也忍不住,着急的问起。 你自己也看到了,钱元瓘说道,我也没有必要欺骗你,或者,你可以自己去问楚媛,如果你还没有忘记她的话,放心,这么多年,我从未动过她,反而担心她受到欺负,特意将她立为了王后! 钱慕白顿时沉默了,他的手中一直捏着一枚毒镖,上面沾有他炮制出的六味剧毒,一旦见血,世间再无药石可医,即便任何医疗秘书也徒呼奈何,而且中毒者在死亡之前会经历至少两个时辰的痛楚,而现在,他却不知该不该将其掷出了。 你若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然而带着你的妻女离开这里!钱元瓘哀叹一声说道。 钱慕白也是一声叹息,将藏在身后的右手露了出来,看了看手中的毒镖,终于将它扔到了一边,缓缓说道:当初也是我先迷上了楚媛,才让你有机可趁,这些年,虽然恨你,但从未迁延至吴越国,这一方江南水土乃是我的故乡与根里,但你做下的这些事情,却是让人难以原谅,我不用毒镖杀你,可以让你走的轻松一些,不过你—— 唉!钱元瓘轻轻一叹,并没有辩解,反倒让钱慕白有种拳头打空的感觉,但他仍然缓缓的走上前来,伸出手准备扼住他的脖子,一把将其脊椎拧断,钱元瓘也没有反抗,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大殿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且慢! 钱慕白顿时停下了手,转过头去,看到来人身影,并没有惊讶,反倒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的李蛰弦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将他一人留在岛上而自己却消失不见了的苏三禾! 苏先生!你终于来了,为何不让我杀他?钱慕白看着苏三禾说道,听他的语气,二人似乎早已相识,而“终于来了”这一句更让李蛰弦遐想良多,莫非这二人之前早有串通? 这时苏三禾说道:先别杀他,事情恐怕并非我们先前了解的那样! 怎么回事?钱慕白顿时疑惑道。 苏三禾一步走到钱元瓘的面前,说道:我且问你,你好好回答,吴越那些女子与幼童当真是你下令敬献给东瀛人的? 钱元瓘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苏三禾又问一句,钱元瓘淡淡一笑,说道:此事众所周知,你自己不早就知道了么,我吴越偏安一隅,国内到处都是各国的暗客密探,就连朝中也是如此,寡人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在你们国君的案头了,还用再问么? 苏三禾沉吟片刻,仍旧没让钱慕白动手,而是将他拉到了一旁,说道:有些奇怪,根据之前暗客还有你们专诸盟的哨探传回的消息,命令确实乃是钱元瓘所下,但这几****在岛上四处查探了一番,这座大殿并无什么奇特,钱元瓘并没后后招,将他带到此地的乃吴越子的护卫,也就是当时王宫中一个名为大头鲨的剑客,除他之外,就只有王后与公主获救,试想一下,妄想依靠敬献活人祭祀的国君,怎会对自己的生死如此不看重,一点都没想过保命的措施,或许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弄错了,钱元瓘并未投向天人! 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钱慕白问道。 苏三禾摇了摇头,说道:总之,现在暂时先别杀他,今日我必须现身了,去与吴越子相商剑庄之事,否则我不知他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了,你好好看住这座大殿,除了他女儿送饭过来,其余人都不能靠近这里! 钱慕白听到他女儿时,眉头微微一皱,但也没跟他分辩什么,应下了差事后,苏三禾便匆匆离去了,李蛰弦见此处没有更多的讯息可供查探,便施展开意念分身之术,悄悄的跟上了苏三禾。苏三禾正如他所言的一般,径直往瀛海剑庄而去,到了山门跟人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有吴越子的身边人过来引路,往沧海殿而去,李蛰弦跟到这里就不好再进去了,怎么说都是一座防守森严的剑庄,贸然闯入的话,一旦被察觉,光是苏三禾一人都能让他好受! 苏三禾走进了沧海殿内,除了吴越子下座相迎之外,其余诸位长老的神色似乎并不欢欣,不过他仍然是坐到了与吴越子对等的席位之上,拱了拱手,说道:贵庄的传信,我国君主已经得知,特意派苏某前来相商,不过途中经历了不少事情,要想突破专诸盟的暗中监视与吴国水师的封堵着实不易,如今来晚了些,还请庄主莫怪的好! 吴越子哈哈一笑,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只要这瀛海剑庄尚存,一切就都不晚,如何,贵国皇帝如何说,可否助吴越一臂之力,将吴国大军打退? 苏三禾摆了摆手,说道:庄主,两国相商不是这么一个说法的——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端起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浑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做派,吴越子倒是沉得住气,但是他身边的长老已然不客气了,面目狰狞的斥道:我等剑客说话就是开门见山,比不得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你想与文官商谈的话,那就可惜了,如今吴越已经没有朝廷了! 吴越子听见他的话,眉头暗暗一皱,看上去像是为剑庄说话一般,但未经自己允许擅自插话,隐约透露出了一股轻视的意味,是什么时候这些长老渐渐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他们暗中联合起来了么?吴越子不动声色的说道:苏先生见笑了,这位是我剑庄的左长老古洪明,性子最是急躁,先生莫怪,不过古长老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皆是武者,这说话就直接了些,先生觉得哪里不妥可以直接点出来,我等定然改正! 古洪明虽然仍有气,却也不敢当面直接反驳庄主,哼哼一声坐下了,苏三禾这才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吴越国已然被攻伐下了,唐国是不会为吴越复国的,即便复国,你觉得吴越能够坚守下来吗,何况吴国也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肉,唐国一旦插手,就不是江南一战了,而是席卷整个中原的大战,你们觉得如今是打仗的时候吗? 吴越子顿时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后,方才说道:那瀛海剑庄怎么办,吴国水师围困,我看他们是想打破剑庄不灭的传说了! 苏三禾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许多,看着吴越子道:这就要看传言到底是否属实了,苏某前来,也是想听听庄主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将灵源献出么? 吴越子顿时一滞,左长老古洪明与右长老席晚樽的目光也紧紧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说不出口来,隔了半晌,才站起身来,说道:苏先生与我到外面走一走吧,两位长老在此稍候!说着,当前一步走出了大殿,苏三禾也紧随其后,二人走到了庄内的一座矮山上,上面有间凉亭,海风不时的吹来,带走了初夏时的一丝暑气,吴越子这时才开口说道:瀛海剑庄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 苏三禾淡然的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吴越子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十几年前,天罚降临,其余诸国的影响并不太大,唯有sd道与吴越的变化最大,河口扩张,东瀛岛国临近,吴越难免与东瀛接触更多了,大量的东瀛人迁移到吴越,在此定居,而东瀛也有剑客,随着东瀛剑客的壮大,瀛海剑庄对吴越的掌控力度远弱于内陆诸国,东瀛人中尤其以九州岛萨摩国的千岛家族为尊,即便是我这庄主,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苏三禾轻轻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也有所听闻,不过亲耳从吴越子口中听到,仍然不胜唏嘘,这时吴越子继续说道:大概是从去年秋末开始,千岛家族中,一个叫做千岛樱的女子不断往来吴越,向我告知东海人鱼预言一事,我本只是笑笑而已,并不当真,不过有一人却当真了! 吴越国君钱元瓘?苏三禾问道。 是啊!吴越子叹口气说道:据说是因王后生有怪病,千岛樱用人鱼给她的药液治好了她的病,于是国主因此深信不疑,开始在民间搜罗女子带给千岛樱,每次都能获得一些药液,后来就愈发严重了,大量的民众四处逃窜,犹如当初王魔鬼肆掠蜀中时的情形一般,这些人逃到了吴国,民间惊慌不已,吴国趁此机会便开始讨伐了,一路顺利无比,许多城池中百姓自发的打开城门,一连上百里,吴国几乎兵不血刃。 苏三禾不由想起钱元瓘方才的表情,一时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与他分辨,又问道:那庄主究竟怎么想的,当真要将灵源献给天人么? 吴越子诡异的一笑,说道:你也相信有天人存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不过说起未曾见过就要臣服投靠,我吴越子是做不到的,但眼下又该怎么办了,唐国不愿出兵相助,吴国一副亡国灭庄的架势,恐怕某难逃一死,该说的都说了,苏先生有何教我? 苏三禾摇摇头,失望的说道:不,你没有什么都说,你说过的这些,我早已知晓了,有件最重要的是,你却没说,灵源如今究竟藏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十六章 虞姬镜 刘掌柜顿时忙道:什么秘密? 觅影给僵尸鬼使了个眼色,僵尸鬼点了点头,说道:秦皇地宫之中有一巨大的灵源,就是他的玉棺,不过如今已经不在了,被人夺走了! 觅影接着说道:这院中皆非孤陋寡闻之人,想必皆知灵源其实就是千年前各诸侯国私自设下的侍天之鼎,经过长年日积月累,灵力郁结之后,形成了庞大的力量结晶,秦皇地宫中的灵棺也是如此,而且它身处于血食山的聚灵法阵正中,才是当初真正的侍天之鼎,凝结的灵力远超诸国灵源,僵尸鬼见到了,这灵棺乃是被人吸收了! 被人吸收?刘掌柜顿时大惊失色,随即却又觉得不对,忍不住道:众所周知,灵源中灵力庞大,世上几乎无人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灵台容纳灵源,既然这灵棺远超诸国灵源,如何能被人吸收,若是强行吸纳,岂不自爆而亡?此人究竟是谁? 觅影摇了摇头,说道:此人身份不可说,不过此事乃僵尸鬼亲眼所见,不会有假,灵棺确实不见踪影了,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灵源确实不是寻常剑客能够吸纳的,不过人受限于灵台,但是物却不受限制,尤其是灵物!说到这里,觅影从怀中缓缓逃出一面铜镜,铜镜似乎颇有年头了,上面满是砂石磨过一般的细痕,只听觅影说道:此物叫做虞姬镜,据说是当初楚汉相争之时,垓下之战前,项羽的歌姬虞姬死前化妆时用的镜子,后来随同虞姬一同落入乌江之中,历经千年,十几年前天罚降世之时,方才为人发觉,此物颇为不凡,你可让你身后的护卫尝试一下,将灵力渡入此物之中。 刘掌柜示意了一下,玄彬走上前来,接过那面铜镜,狐疑的看了看觅影,终究还是渡入了一丝灵力进去,随即他的脸色就变了,连忙放下铜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再度看向觅影,却见觅影轻轻一笑,解释说道:此镜已有灵性,想必方才这位小兄弟已经深有体会了,它能够吸纳灵力储存下来,再多也不妨事的! 听到这里,玄彬不待刘掌柜准许,禁不住问道:那灵力进入此镜之后,该如何拿出来了? 觅影敲了敲镜面,说道:这可不简单了,此镜乃灵物,若与剑客境界比拟的话,几乎达到减天境无知殿,只有超出此境界的剑客,方可凭借灵压将其中储存的灵力逼迫出来! 玄彬闻听此言顿时皱眉不语,刘掌柜也心思深沉的仔细思量起来,减天境无知殿啊,几乎就要达到第八层沈天境了,这样的剑客天下屈指可数,自己手下暂时也无可用之人,难怪觅影会如此轻易的将其拿出,是欺负自己手下无人啊! 觅影将铜镜往刘掌柜的方向推了推,说道:用这镜子将瀛海剑庄的灵源拿到,或许阁主会为你说一句话,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若是别人,阁主不会交代这件事的,但刘掌柜你不同,你与东瀛人的关系,我们心中都清除,如今瀛海剑庄内,只要摆平了吴越子,从东瀛人手中拿到灵源,以刘掌柜的实力,应该不难吧! 刘掌柜顿时迟疑起来,觅影说的没错,如今瀛海剑庄危如累卵,不仅有吴国水师在外逼迫,而且内部早已被东瀛人侵蚀,其中东瀛剑客及被收买的中原剑客几乎占据了一半,即便以吴越子庄主的身份,也无法完全掌控剑庄了,正是火中取栗的好机会,不过当真要把灵源交给专诸盟么,刘掌柜颇有一丝不甘。 不过终于难逃形势比人强的逼迫,刘掌柜还是点了头,结果了铜镜,说道: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若东瀛人无法将灵源从剑庄内盗出,要我独自面对吴国水师、慕容氏乃至于其余诸国的暗客,怕是极难,对了,忘记问一件事了,那个苦心孤诣的设计刘某,从我船上逃走的假李嗣源,到底是何人? 苏三禾!觅影说道,要说起来,他调查出此事也着实不易,还是前几日从汴梁城传回的消息,说唐宫之中,多日不见军师的踪影,觅影方才知晓,原来竟是他亲身前来了,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人你以后要多加注意了,与吴国的那个太子少师张韧逸一般,此人也出身鬼谷,而且还是鬼谷首徒,至于境界则无人知晓,初步推测应该在减天境之上! 刘掌柜点点头,心中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念了三遍,这时觅影站起身来,说道:僵尸鬼就留在你身边做事了,秦皇地宫之中有许多秘密,或许对你有些帮助,我先走了!说着他一闪身便已消失在晨光之中,果然不愧觅影之名,刘掌柜抬起头来,看了看僵尸鬼,问道:现在他都走了,你还不能说出那个吸纳了秦皇玉棺的人是谁吗? 僵尸鬼顿时笑了,摇了摇头,说道:说出来简单,不过一旦说出我的命就没了,那人对觅影极为重要,在他未允许之前,不用再问我了! 刘掌柜的目光逐渐变冷,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径自往自己的书房而去,玄彬紧随其后,僵尸鬼则仍然坐在原处,丝毫没有受到冷遇的寂寞感,因为如今的他,已然领略过太多的世间冷暖了,能活到今日,见证了剑客世界的种种变化与未来无法预测的结局,已是大幸,唯有此刻,才是最应珍惜的! 刘掌柜到了书房,小心的推开墙面的书柜,里面有个嵌在墙体的铁箱子,准备带走里面藏着的重要账簿,岂知刚一推开书柜,便见铁柜的锁已被人打开,他心中猛地一跳,忐忑的打开铁柜,里面果然空空如也,等等,似乎也不尽然,还留有一张字条,刘掌柜拿起一看,写的是“东西我拿走了,刘掌柜慢走不送”,刘掌柜一见,顿时一掌拍在桌上,大吼一声道:欺人太甚! 随即转过身去对玄彬吩咐说道:派人去查,这几日有谁进过我的书房? 玄彬闻声而去,刚刚出门却见夜轮走了进来,说道:不用查了,是前几日主人从常州送到这里来的姜家人干的,府里的管家查知此事已经自尽,这里是他的遗书!说着,他递来一张纸条,刘掌柜却摆了摆手,没有接过,忿恨的说道:也算是他还忠心,不过此等庸人留着也无用,死了更是自在! 夜轮闻言心中顿时一暗,玄彬却似乎颇以为然的点点头,刘掌柜皱着眉头有些颓唐的坐到椅子上,撑着头思量了片刻,忽然又道:让人把他好生收敛了,送回家乡去!玄彬,让府里尽快收拾,中午之前全部离开!夜轮,你去天枢阁,向五老说明此次的情况,让他们拿个主意,日后刘氏商行该何去何从,另外,告诉他们,我需要一个沈天境的剑客,月霜留下照顾府里,眉锋与溯游与我同行,午后出发! 主人要去何处?夜轮问道。 啊,何处!刘掌柜轻轻一叹,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夜色深沉,吴国水师的战船渐渐都熄了灯火,进入了梦乡,自围岛以来,已然过去了一个半月了,每日近五万大军的吃喝已然快要耗尽吴国之前两年的积蓄,然而他们却又不得不积蓄坚持下去,因为吴国若想与唐国争霸,则必须一统星子海以南诸国,否则吴国就将成为下一个梁国了。 南宫一羽已经睡下了,慕容幻竹也已休息,不过风悠然此刻却是坐在战船的望塔之上,目光幽幽的看向大海深处,夜风缓缓吹来,拂乱了他额前的发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面孔来——王释空,如今六识行走已经出现了他、柳熏衣、司马纯一三人了,若算上他自己的话,已有四人,唯独缺了言识行走与香识行走,不知这两人如今身在何处了? 风悠然皱着眉头胡乱的想着,忽然只觉船下的水流忽然流动起来,他微微一惊,顿时明白过来,纵身一跃,跳下了望塔,施展开凭虚御风之术循着水下的流动追踪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月光越来越亮,终于看见了引他过来的东西,竟是一条海豚,而这终点,赫然便是白日见过的鲸鱼群。 那只人鱼再度出现了,风悠然跳上了鲸鱼背,盘腿坐下,看着人鱼游到了他的身边,开始断断续续的叙说,令人惊奇的是人鱼竟然说的乃是人语,风悠然顿时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你们懂得人语,为何又要故弄玄虚说些听不懂的话来? 人鱼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说道:你身上才有正统的人间血脉,只有你们才可以相信! 风悠然闻言顿时一惊,人间血脉一词,他倒是头一次听说,于是便询问起来,但人鱼却不再多言,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五月十七东海生出红日,天人使者踏水而来,风悠然听到这事顿时淡了方才的心思,转头一看,人鱼已经钻入了水中,鲸鱼群也要潜入水中离开了,他只能跃入空中,返回水寨,今日已是五月十五了,算起来,就是后天一大早了,着实有些急迫啊! 回到水寨后,其余人还在睡梦中,但柳熏衣的房间却点亮了灯火,他推门而入,说了句“时间到了”,柳熏衣便背上了琴匣与他一同离开了船舱,风悠然施展开凭虚御风之术带着她,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二楼船舱的两扇门同时打开了,南宫一羽与慕容幻竹不约而同的走出各自的房间,转过头来看了对方一眼,眼里露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神色,南宫一羽忍不住说道:风悠然当真是你慕容氏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三十八章 水师大火 李蛰弦也愣住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实际上是钱慕白曾经的爱侣,钱梓菱实际伤也是钱慕白的女儿,但是这一刀他也不知为何——钱慕白挣扎着想要坐起,李蛰弦一见,这厮怕是已然魔怔了,血还没止了,便不管他怎么想的,上前点中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暂时止住了,又轻车熟路的从他怀中摸出几个瓶子,一一打开问了问气味,找出一瓶,给他撒上了药,以他剑客的体质,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 钱慕白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似乎对他的出现以及他如此熟悉找到自己的伤药感到了惊讶,不过他暂时也顾不了这些,小声道了句谢,又看向白楚媛,问道:我一听说你的消息就过来了,你这是为何? 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白楚媛重复着说道,说完之后双手又猛地抱住了头,见面孔藏在了臂弯之下,蜷缩到了墙角的位置,不断重复的说着: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假的,都是假的,谁是白楚媛,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死了?不可能!钱慕白的记忆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多了一些皱纹,但是面庞仍旧是当初那人,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走近白楚媛,想要拉她站起来,好好看看他的脸,然而白楚媛一见他靠近,顿时挣扎起来,四肢拼命的扭打,钱慕白受伤之下,一时竟奈何不了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双臂,她又猛地推开,在钱慕白的劲力之下,一下子竟而撕开了她双臂的皮肤,顿时吓住了他。 这是怎样的肌肤啊,即便李蛰弦见过了秦皇地宫的湿尸,这白楚媛的双臂皮肤也让他倒吸了口气,只见本应光滑如玉的双臂之上满是虬结的肉筋,上面弥漫着宛如蜂巢一般的孔洞,偶尔还窜出几只白色的小虫,发出一阵阵腐臭的气息!钱慕白一见顿时呆住了,钱梓菱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吓得连连后退,而白楚媛似乎察觉到了秘密被人发现,大吼一声,连忙将双臂往后仓,转过身来,面对着墙壁拼命的想要钻进去。 钱慕白顿时大吼一声,仰天长啸:天杀的钱元瓘,你就是这样照顾楚媛的,隔了这么多年,你这是还在想着向我报复啊,今日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说完,转身即走,李蛰弦叹了口气,如何不知怎么回事,钱元瓘留着白楚媛不是出于对钱慕白的愧疚,而是想让他看看她如今的模样,彻彻底底的再次羞辱他,只是可怜了这女子! 钱梓菱还在哭泣,李蛰弦于心不忍,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猛地投入了他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诱人的处女体香从脖颈传入他的鼻中,即便在这战火之中,他也感觉到了一阵心神摇曳,当真是个爱死人不偿命的妖精啊! 不过此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李蛰弦还心急崇明正天殿中的事情,安慰了她一阵,让她关好房门,好好照顾她母亲,他则连忙跟上钱慕白,往大殿而去。 钱慕白没走多远,刚刚攀上了村庄外的矮山,顿时就愣住了,若是白天从这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岸边的水师,但这夜间本应只能看到点点灯火宛如星子的,此刻却变作了一簇簇烟火,开得正是鲜艳,李蛰弦很快也走了过来,看到那些火光,顿觉不妙,这样的大火怕是整个吴国水师的战船都燃了起来,他连忙往岸边跑去,钱慕白愣了愣神,但转眼就醒悟过来,也跟着跑了过去。 然而跑着跑着,钱慕白看着身前的李蛰弦,忽然感到一阵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伤药是哪瓶? 李蛰弦微微一怔,猝然止步,回过头来,犹豫了片刻,想起曾经与专诸盟的种种恩怨,与那些年的亡命生涯,忽然间他有些疲乏,不想继续逃下去了,何况在经历秦皇地宫一事之后,他的底气似乎也厚重了,识海内那一汪汪往无边际的黑水给了他最大的安宁,于是他长吸了口气,准备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然而就在这时钱慕白忽然大叫了一声“呀,爆炸了”,李蛰弦转过头去,只见吴国的战船一艘艘的开始炸裂,火光冲天而起,无数的水师兵士宛如蚂蚁一般往岸边游来,如此惨景着实让人唏嘘,钱慕白暗暗有些担心,这些乱兵一旦上岸,怕是庄子内的村民都难逃一死,楚媛与自己的女儿也在其中了,不行,眼下顾不上钱元瓘了,先带走那母女俩最关键。 想到这里,钱慕白顿时旋转而走,临走前拍了拍李蛰弦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谢谢你了,日后若再相见,再专门摆酒谢过了! 李蛰弦无奈的点点头,回过头来看向那些爆炸的战船,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原来若只是失火的话,他过去或许还能救下几艘船只作为离开之用,但现在都炸成了粉碎了,看来到时候只能找块舢板离开了。 无数的兵士游将过来,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可怜又心悸,好在如今已然入夏,这些人又是江南水师,水性都不错,战船离岸不远,大多应该都能上岸,李蛰弦也不必费心相救,便继续往崇明正天殿而去。 然而他刚刚转身,便察觉到了危险,连忙向后一跃,果不其然,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一枚铁镖快如闪电的落在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李蛰弦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踪迹,纵然他也在快速的移动,仍然能以轻身之术追逐得上。 不过此人的身法着实诡异,虽然速度有所不及,但灵活多变,屡屡将他以旋踵擦肩的微小差距甩脱,随即再度施展暗器,李蛰弦不由恼火,从背后取下丑木弓来,凭空拉弦,眼下虽然没有箭矢,但是对方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磅礴而至的杀气,而且不管如何变换方位似乎都无法摆脱,一时之间竟然惶惑起来,站立不动了,李蛰弦也保持着眼下的这个姿势,倒不是他没箭无法射出,恰恰相反,自从那日在钱塘城的一念寺外以黑水败走仙矢之后,他顿时领悟出了这黑水的另外一门利用之法,便是以念力混合之后,化为箭矢以疾箭之术射出。 曾经他的灵力浅薄,箭矢单纯以念力加持,受制于箭矢离弦之后的距离,对于速度及准度的掌控度极低,然而如今黑水之力化为了箭矢与他识海相连,又以念力掌控了方向与速度,只要在他目力之内,如今的疾箭之术几乎可以做到弹无虚发了,这也是偷袭者感到摆不脱杀气的原因,因为瞄准他的不是箭矢,而是射箭者的眼睛。 李蛰弦之所以没有射出的原因是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以他对专诸盟的了解,应该不会是刚刚离开的钱慕白,不过这就奇怪了,除了他以外,这岛上谁还与自己有仇了?对方仍然没有走出来的意思,但是也没有逃跑,这让他多了一丝疑惑,就在他耐心渐渐失去,就要松开弓弦的一刻,忽然从左边的林中跑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叫道:别,小鲜别射! 小鲜?李蛰弦甫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会这么叫他的人不多,而且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不禁疑惑起来,手中的丑木弓也缓缓放了下来,看着白衣女子渐渐出现在了月光之下,原来竟是不久前就见过了的慕容情儿! 情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李蛰弦顿时惊奇道,回过神来又看向她身后一脸肃容走出来的另一人,应该就是那个偷袭自己的刺客了,只见她从林中缓缓走来,竟然也是熟人,在太湖幻境就对自己纠缠不清的慕容嫣然。 慕容姑娘!看来你对我的怨气不小啊!李蛰弦揶揄的说道:怎么,就这么想杀我,可惜了,你一个人怕是不成,对了,你那个小跟班了,慕容青冥了? 慕容嫣然闻言,顿时变色,冷冷的目光射来,但细看之下,怎么还隐藏着浓郁的悲伤了,李蛰弦一时也迷惑起来,慕容情儿则在旁边小声的提醒说道:青冥他前两日已经死在那个天人使者的手中了,就在我们分开的那一日! 李蛰弦忍不住失声说道,慕容嫣然闻言更是伤心,两行泪流了出来,却又怕被这个仇人看见,转过了头去,只有一丝淡薄的月光映在泪水之上,泛着晶莹,李蛰弦也不忍再讥讽,转过头来对慕容情儿说道:你们的船也被烧了吧,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慕容情儿摇了摇头,萌动的眸子闪了闪,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濡糯声音说道:不晓得哩,夜晚忽然就起了火,但谁都没有察觉有人上船,而且船上也没有爆裂之物,奇怪的很! 李蛰弦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完全毫无头绪,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同时悄无声息的点燃这么多战船,其中必有蹊跷,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了,他仍然心忧钱元瓘的事情,对两位慕容说道:眼下我要去看吴越国主了,今日之事怕是与他脱不开关系,你们怎么办,慕容嫣然,你还想杀我么?提醒你一句,如今天下剑客都在对付天人,你要找我报仇的话,最好等一等,何况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慕容霸来的话,兴许还行! 你!慕容嫣然忍不住咒骂起来,不过心底冷静下来,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方才那一箭不射的威势,着实让她心生忌惮,于是便也借坡下驴,侧过头去轻轻点了点算是默认了,二人如今匆匆上岸,也不知吴国军师还有落水剑庄到底是个什么计划,也无其他去处,便跟着李蛰弦一齐往崇明正天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四十章 最强幻术对决 李蛰弦正在疑惑中,心底总是有些不安,连着慕容情儿与慕容嫣然都察觉到了,慕容情儿忍不住问道:现在去哪里? 李蛰弦抬头看看四周,剑庄处在一片火海之中,岸边则是密密麻麻的吴国水师,他此行上岛本是为阻止吴越子将灵源交给天人的,但如今剑庄内乱,吴国似乎有些自顾不暇,吴越子不知所踪,吴越国主身死,自己又能去哪里阻止了? 茫然无措的四处看了看,忽然眼前飘过一道画面,他顿时一惊,转念去看时,画面却已消失,他奇怪的眨眨眼,画面又出现了,这时他才发现这画面并非他眼睛看到的,而是在他识海之内骤然浮现的,意识内省之后,渐渐察觉,那是在剑庄的沧海殿内,面前站着一个人看向自己,竟然是苏三禾,这、这、这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画面? 李蛰弦一下子愣住了,慕容情儿见他行止有异,轻轻推了推他,却是没有动弹,慕容嫣然则是毫不客气的一脚向他踹来,李蛰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转向慕容情儿时却是低眉顺眼的模样,温声细语的说道:眼下岛上大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看看情况再说,你们跟我来,我记得这附近有间小庙,去那里等等! 三人各怀心思的往那间小庙走去,这是一座建在山腰上的土地庙,供奉的是社稷神,庙也不大,只有一间瓦屋,不过这里离村落和岸边都远,一般人暂时找不到这里,李蛰弦让她们稍微休息一会,他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刚到山下,他便迅速的摸进了林中,盘腿坐下,开始屏气凝神关注起识海内的那些景象—— 苏三禾的嘴唇在动,很快便有声音传来,只听其道:久闻吴国护国剑客之名,今日竟然有缘得见太湖慕容氏,久仰久仰! 李蛰弦顿时一怔,护国剑客,那不是慕容幻竹么,难道自己见到的这景象是慕容幻竹正看到的,为何会在自己识海之内显示了?来不及思索,慕容幻竹的声音也徐徐传来:原来是唐国军师,岛外战船上千,阁下竟然能够安然上岛,着实让人敬佩,不知苏先生来此是为了何事? 苏三禾抿嘴不语,看了看慕容幻竹身边之人一眼,李蛰弦不用看就知道是南宫一羽,因为之前自己已经见过这二人了,他熟悉苏三禾,知道他方才那一眼的意思,他是在评估眼下出手胜率,以一敌二,似乎不智,怕是有其他招数要打,李蛰弦暗暗一笑,想看看他会如何做! 南宫一羽显然也注意到了苏三禾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一笑,说道:听说苏先生是鬼谷弟子,在下正巧也认识一位同样来自于鬼谷的朋友,苏先生应该认识吧? 苏三禾的眉毛一挑,似乎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于是说道:若你说的苏某的二师弟的话,就不会如此问了,你那朋友可是苏某的小师弟李蛰弦? 南宫一羽淡淡一笑,说道:如此看来,他并未虚言,这位朋友曾与我有救命之恩,看在他的面子上,在下先行离开,这里留给二位了!说着倒退着缓缓走出,苏三禾与慕容幻竹皆是点了点头,二人方才都起了争斗之心,若是南宫一羽在旁,他们倒不好施展出真正的本事了,毕竟剑客与人性命相搏之时,如有必要,是会施展出保命的手段的,而这手段绝不会想要被其他人看到。 苏三禾见南宫一羽走开,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你我各有其主,又都是为瀛海剑庄的灵源而来,既然都在岛上,难免有此一战,这就开始吧! 甚好!慕容幻竹说道,轻轻一敛衣角,伸手向前抓去,似乎是擒拿手的态势,苏三禾并没有着急动作,等他的手掌接近,灵域一震,手掌顿时如同花片一般散开了,竟然只是一道幻象而已。苏三禾冷冷一笑,说道:既然是太湖慕容氏,如此简单的幻术就不要再施展了吧,你我之间只能以一门术法分出胜负,否则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慕容幻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鬼谷的迷宫之术是与太湖的镜系幻术能够齐名的,只是鬼谷弟子稀少,向来不被天下人所知,世间方才以镜系幻术为最,但慕容幻竹却不敢对其丝毫小看,收回了手,小心的吐纳着气息。 李蛰弦此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很奇怪的气息,随着他的意念专注,眼前的画面从身外逐渐转移到了身内,他看到了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识海,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水,没有天空中的劫印痕迹,只是一面宽广的镜子,偶尔浮现出一缕缕波纹,不断有烟气从上面散发出来,一开始还不知是何物,随即便意识到了这该是慕容幻竹识海内的凝镜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磅礴,与当初自己识海内形成的有着天壤之别。 凝镜忽然动了,原本平静的镜面之上出现无数细小的斑纹,犹如雨滴一滴滴落在水面一般,李蛰弦看不出这水滴有何奇特,不过他曾经也习过片刻的镜系幻术,知道此术是以凝镜反映出敌方的意识波动,再施以秘术,犹如施展在对方本体意识之上一般,雨滴应该就是苏三禾的意识了,不过如此迅疾的波动着实让人惊讶,细雨转瞬之间变作了狂风骤雨,击在凝镜之上,发出阵阵轰隆的声响,仿佛要将其击穿一般。 苏三禾是在反击,必然是迷宫之术发动了!李蛰弦这么想着,随即看见凝镜也生了变化,上面起了一层薄幕,犹如脱壳的夏蝉一般,雨滴渐渐落在了薄幕之上,李蛰弦顿时察觉到了什么,从他识海之中移出视线,顿时看到苏三禾的眼神开始迷糊,仿佛已被困在了幻境之中!镜系幻术果然有些奇妙,李蛰弦吸了口气,暗暗回想着方才的动静,慕容幻竹施展的并非镜五行之术,因为他没有看到灵力施加凝镜之上的痕迹,这应该是更高级的镜系幻术,关键就在于薄幕之上,到底是何幻术了? 苏三禾的迷惑并未持续多久,几乎只在一眨眼之间,不过仅仅是这一眨眼,他就已经落在了下乘,不过他的反击很快也开始了,李蛰弦眼前的画面陡然变化,转瞬之间就到了一个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慕容幻竹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随即施展开轻身之术开始奔跑起来,李蛰弦认出了这是他在鬼谷向苏三禾求教迷宫之术时中过的幻术,山势会不断的延伸,互相连接勾通,若不知晓山势真正的走向的话,永远都会困在这山中。 慕容幻竹对这迷宫之术多少也了解一些,寻常的破解幻术的方法对此并无大用,停留在原地只会永远迷失在这迷宫之中,一旦对方迷宫成型,抽身而出之后,自己就如同呆滞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了,所以关键在于在对方迷宫真正构筑完成之前破解束缚,他需要不断的奔跑探索,即便无法破开,也不能让其须臾之间构造完成。 苏三禾自然也知道慕容幻竹的想法,不过这迷宫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即便慕容幻竹的轻身之术境界不俗,但在这迷宫空间之中,每个人都受到了空间的压制,身法被局限于一步一丈的极限之内,更是无法跃起,于是视线被束缚在十丈之内,看不到整个迷宫的全局,要想从这里逃出去,难如登天,除非慕容幻竹能够看出自己构建迷宫参照的文字。 慕容幻竹的额头开始流汗了,他的心中其实也在默默记着走过的路线,妄图从中找出线索,然而线条却都交缠在了一起,几次甚至重复走了回头路,不过他也逐渐看出了山势走向的变化似乎与汉字相关,然而若只是文字的不断重叠的话,他也无法从中找出规律,照此下去,即便身在幻术之中,但仍然会筋疲力尽而死,那时自己的意识怕是会再度崩溃——这迷宫之术到底是怎样的幻术,缘何能与镜系幻术一般,让人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不破解开迷宫就无法脱身,到底是何道理? 李蛰弦此时其实也感受到了与慕容幻竹同样的困境,与他感受一般,李蛰弦也暗自震惊于迷宫之术的施展之法,缘何当初自己需要强制将幻境塞入对方意识之中,而苏三禾则可通过不知名的方法轻易的让慕容幻竹都陷入其中,恐怕这才是迷宫之术真正的关键所在,而构筑迷宫其实只是悟性与毅力的磨练。 慕容幻竹心底默记的路线他看的分明,也知晓苏三禾构筑迷宫采用的方法,不过仅凭这些线索还是不够,他需要看到一句完整的句子,方可推算出整个迷宫借用的典籍,李蛰弦顿时尝试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此通过慕容幻竹施展出外念识——意念一动,他当真感觉到了外念识升入了空中,俯瞰到了前面山势的全貌,而慕容幻竹竟然也随他心意而动,顺着他外念识的指向,更改了方向,朝另一座山飞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四十二章 东瀛来客 李蛰弦扶住钱梓菱的手顿时一紧,似乎抓疼了她,痛得她眉头紧皱起来,却也没吭声,还是慕容情儿提醒,他这才松开,稳定了心神,以他对钱梓菱的了解,一个会在樱花树下许愿的女孩是不会有杀人之心的,为何她要这么做,其中必有隐情了,想到这里,他以最温和的声音缓缓问道:为何? 钱梓菱浑身顿时又是一阵哆嗦,李蛰弦不由搂住了她的肩膀,给她一个依靠,她这才艰难的回忆起方才发生过的事情——原来钱慕白刚刚又回到了他们的小院之中,准备带她们离开这里,然而白楚媛却是仍然抗拒着他,钱梓菱此时也发现了母亲手臂上的伤势,暗暗流泪,不过钱慕白已经接受了她如今的样子,还说带她前去疗伤,以他花道教习的本事,绝对能够治好,这时,白楚媛忽然疯癫发作了。 当时的情景钱梓菱已无法描述,因为她骇怕的躲在了一遍,那时白楚媛不断的说着可怕的话,说什么就是因为被钱慕白占了身子,方才受到皇后的毒害,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她也没有绕过皇后,钱慕白以毒设计杀死了皇后而逃走,她则在后来的日子里一个一个的杀了皇后的子嗣,即便他们已经贵为王爵了。 钱梓菱说道:那不是我的母后了,和我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同,她说她每年都会杀掉几十个人,可是我认识的母亲诚心礼佛,是个连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好人,她怎么会这样? 李蛰弦想起在小院时看到的白楚媛手上的伤势,那些虬结的血肉,还有血孔中的卵虫,顿时一股恶寒袭上心头,小声的说道:或许是她的伤势影响了心智,无处发泄,就只能如此了,后来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钱梓菱攥了攥拳头,缓缓说道:母亲说献祭给人鱼的百姓是她下令抓走的,那个伤药对她的伤势极为重要,不过后来吴国攻来,就抓不到人了,她的伤势反而更重了,她说一切都是那位大叔给她带来的,她要杀了他,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母亲打不过她,这时看到了我,说要杀了我替她自己报仇,我很害怕,看到母亲过来,我就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想逼迫她离开,可这时母亲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了,一直念叨着要杀我,要吃了大叔的肉,本来大叔是要帮我的,但听到这句话后,他顿时呆住了,母亲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我害怕、我害怕,就拿着匕首刺了她,然后、然后我就看见她倒在了地上,然后、然后我就逃了出来——呜呜! 李蛰弦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到最后,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慕容情儿,见她也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顿时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安抚住钱梓菱后,让慕容嫣然先陪她一会儿,他与慕容情儿走到一边,小声的说道:事情古怪,我看过她母亲的伤势,那毒应该已入肺腑,甚至生出了蛆虫,世上已无药石可医,除了一种东西外! 灵力?慕容情儿猜测问道,李蛰弦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正是,不过白楚媛应该不是剑客,否则依靠自身灵力,早就抑制住了毒素的侵袭,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慕容情儿点点头,清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厌恶,即便性子温和如她,也颇有些恨恨的说道:剑客的灵力无法渡给她用,要想利用灵力,只有靠她自己吸纳,那么她就只能——啊! 李蛰弦轻叹一声,说道:此事不要跟钱梓菱说了,我看她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没错,她是真的想要吃掉钱慕白,恐怕她以前杀人便是为此,直接从人体内获得些许灵力从而自保,而人鱼给她的药液应该也是从献祭之人体内炼取的灵力,如此作为,着实太残忍了,钱梓菱没有杀错! 慕容情儿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支着下巴默默沉思着,忽然问出一个问题:她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是如何知道凡人体内也有些微的灵力的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李蛰弦,在他心底猛地敲了一下,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他略一回想,顿时就想起来了,是钱元瓘,他记得偷听其与钱慕白的对话时,他自称过一直在修炼拟境,虽然并非秘术,但对灵力显然不会陌生,一定是钱元瓘告诉她这个办法的,那他自己了,修炼拟境到后期,一层殿的提升也是极端困难的,他既然知道这个办法,他会怎么做了? 恐怕吴越国主钱元瓘杀的人不比白楚媛少,而下令敬献国民给人鱼的不只是王后,她的伤势要不了那么多人,真正的刽子手是钱元瓘,白楚媛则是他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他一直留着她,便是为了掩盖这么多年来,他以人命修炼拟境的秘密!李蛰弦说到这里,识海中一道闪电击过,忽然警觉道,不好,那钱元瓘估计没死! 慕容情儿讶然一惊,捂着嘴不解的问道:怎么会,都成了那模样了,何况还有大殿的火! 李蛰弦也说不出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然而他却本能的察觉到眼下情况的异常,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再回到崇明正天殿看看,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奇异的夜风,身侧的树叶簌簌响起,纷纷飞入半空,李蛰弦连忙护住慕容情儿,然而等待片刻,却并无秘术落下,反而从半空之中跌落一个粉色身影,原本蜷缩在慕容嫣然怀中的钱梓菱忽然眼神一亮,挣扎着站起身来,走近一瞧,顿时大惊一声,说道:千岛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跌落的女子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虚弱的看了一眼钱梓菱,却说不出话来,随即又倒了下去,李蛰弦肉眼可见她的背心满是血迹,怕是伤的不轻,既然是钱梓菱的数人,看样子不能不救,好在慕容情儿就在身旁,对于治伤她倒是擅长。不过就在他们扶起千岛后,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此人是东瀛女子,他们是为灵源而来的”,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两个身影,赫然便是风悠然与携着古琴的柳熏衣,李蛰弦顿时一愣,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露出深深的迷惑之色,柳熏衣对她倒是不陌生,顿时心生亲近,叫了一声“弦哥哥”,听得慕容情儿与钱梓菱同时皱眉,风悠然也显然不悦,瞪了她一眼,她便不说话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李蛰弦问道。 风悠然没有理他,而是向慕容情儿微微行了一礼,叫了声“小姐”,随即说道:这女子是东瀛千岛家族的长女,叫做千岛樱,此次前来吴越便是为夺取灵源,吴国水师战船的失火可能就是他们所为,如今只有他们的几艘船只藏在了东崖山后的水域边,小姐,绝不可收留这女子,不如让我杀了她吧! 东瀛女子?李蛰弦不禁皱起了眉头,此次吴越国事件便是因为东瀛而起的,据说他们发现了东海人鱼,知晓了天人下界的预言,还蛊惑了吴越国主和吴越子,让他们敬献灵源给天人,可谓是罪恶之源,中原剑客人人得而诛之,然而此刻见到千岛樱如此孱弱的模样,他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且不说吴越子此刻下落不明的现状,也不说钱元瓘秘密以人命修炼拟境的实情,单论千岛樱出现的时机,就显得不太寻常,他忍不住向风悠然问道: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东崖山!这又如何?风悠然没好气的说道。 东崖山?山如其名,那是岛上的最东边,山势之后乃是高达数十丈的悬崖,崖下便是汹涌的海浪,如今众人都在往剑庄而去,你去那个荒无人迹的地方做什么?李蛰弦狐疑的问道。 风悠然倒也不隐瞒,说道:我已听闻人鱼的语言,明日凌晨天人使者将从东方而至,我便是在那里严阵以待,阻止其登岛,此事慕容幻竹及南宫一羽都已知晓,可以向他们求证! 李蛰弦暗暗点了点头,这倒是符合风悠然的性子,吴越子若要敬献灵源的话,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抵达那里,将灵源献给天人使者,而风悠然守株待兔,正好黄雀在后,趁机将其夺走,与他在秦皇地宫与慕容游的做法如出一辙。 不过即便他出现在东崖山的原因属实,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杀了千岛樱,李蛰弦心中有种种疑惑,若不能解答,怕是今夜难逃一难,于是他出手拦住了风悠然,风悠然经历过秦皇地宫一事,自然知晓李蛰弦看似平淡的身手之下,隐藏着不容小觑的实力,便暂时压制住了心头的杀意,看他到底想怎么做! 李蛰弦没有理会他,看向慕容情儿,淡淡一笑,慕容顿时明白,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发现其失血过多,便让他们先行回避,她用金疮药敷上后,再以自己的内衬里衣为千岛包裹了一番,又喂她服下了一颗丸药,可让她恢复些气力,随即替她按摩了一番手腕,没多会儿,千岛樱便醒了过来,看到慕容情儿救治她的模样,感谢的一笑。 李蛰弦这时走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她,发现她虽然相貌婉约了许多,但仍然给他一种见到秦贞时的感觉,或许是眸中的坚毅使然吧,他没有废话,直接问道:千岛姑娘,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有些问题我要问你,若你不答或者胡乱说话的话,我身后这个男的怕是顷刻便会将你手刃于刀下,我相信你应该已经认识了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四十四章 大殿的蹊跷 李蛰弦倒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神色的变化,而是向他问道:怎么,服了没有,若没有的话,这次我就不会留手了! 大头鲨识得厉害,方才那一拳虽然他也未尽全力,但显然对方的境界远非自己能比,又想起之前见过他的几次情景,此人虽然身份可疑,但似乎对剑庄并无恶意,顿时就拱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这位公子请了,在下人称大头鲨,乃是吴越子的近身护卫,曾也为剑庄暗客之一,不知阁下有何事要询问? 李蛰弦也不与他客气,直接说道:你看看现在这岛上的情形,你可知道吴越子与左右长老的所在? 大头鲨微微一愣,自从剑庄火起,便没有见过吴越子的踪影,似乎是跟那个唐国来者出去了的,至于有没有回来他却是不清楚,至于左右两大长老,他只见过左长老,一战失败之后,便土遁逃走了,如今也是不知,于是摇了摇头,李蛰弦一见,大失所望,回望这山下四处亮起的地火宛如蛛网一般连接到了一起,几乎都快无立身之地了,他忍不住大喝一声“都住手了”,这一声以他识海内的黑水之力传递,在夜色之中宛如雷霆而下,众人不禁一愣,随即向他看来,李蛰弦环顾周遭,大声说道:吴越子出卖了你们,他已经逃离了这座岛,眼下地火涌起,若再不逃离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整座岛都会燃烧起来,你们再打下去,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 众人方才也有人察觉到了这地火的,只是没有想到蔓延的这么快,此时听他提醒,往山下一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纷纷三五成群的集结在一起,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其中吴国落水剑庄的剑客,见到慕容嫣然与风悠然等人,也自保的往他们方向靠近,匆匆行了一礼,向风悠然问道:风先生,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海上的船也失火了,怕是难以离开! 风悠然皱着眉头,问道:慕容幻竹了,他不是往这边来了的么,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这剑客摇了摇头说道:从我们来时就没有见过他!李蛰弦闻言不由有些奇怪,自己是看见过慕容幻竹与苏三禾一战的,那时他们还在沧海殿之内,现在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会去何处了? 现在怎么办了,若一切都只是吴越子的暗中密谋的话,此次强攻瀛海剑庄无疑中了他的阴谋,此处多留无益,但该如何离开这里了?慕容嫣然问道,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李蛰弦,其他人也是如此,这让风悠然感到了一丝不愉,却也没有办法,从秦皇地宫的经历来看,此人对危机倒是有着天生的敏感,往往能提前感知,从而趋利避害,且听听他怎么说! 李蛰弦此时也有些犯难起来,人鱼传言显然是假的,估计是钱元瓘以人命修炼拟境的秘密为人发觉,引发江南非议四起,眼看吴国便要引兵攻入,国家朝不保夕,吴越子担忧剑庄地位不保,甚至有被慕容氏蚕食的危机,便想以灵源作为诱饵,吸引众人前来,将岛上人命祭炼为灵力补充灵源,最终自己将其吸纳一走了之! 想来瀛海剑庄的灵源本身应该是诸多剑庄中势力最小的一方,毕竟吴越地少人稀,剑庄实力也弱,吴越子若想仅以原来灵源之力,日后天下人清算之时,怕是自保也难,因此行险一举,自己以及众人就化作了他的殉葬者了,着实可恶啊! 除了这附近的上百剑客之外,岸边还有近五万水师在岛上,剑客境界参差不齐,又无船舶,即便钱塘城就在八十余里开外,大部分人也无法抵达,逃离这座岛着实困难!李蛰弦缓缓说道。 慕容氏等人倒是不在意寻常人的死活,不过也无法风淡云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慕容氏乃是吴国的脊梁,只要有他们存在,无人敢轻易攻伐吴国,但一旦失去这五万水师,吴国的战力将大打折扣,再无法与唐国抗衡,到时候携两大剑庄及姜氏等世家之力前来杭州,慕容氏要想保住太湖怕也颇为艰难,慕容嫣然想到这里,说道:有道理,走是走不了的,我们得阻止吴越子! 可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慕容情儿无奈的说道,鼻翼微微翕动着,宛如扑翅的蝴蝶一般。 李蛰弦记得白天的时候苏三禾曾与吴越子在剑庄内见面,一直到下午,大头鲨都还见过他,最后他是与苏三禾一同不见的,然而后来苏三禾却与慕容幻竹在沧海殿内大打一场,身边并无吴越子,他应该知道他的下落,然而苏三禾现在又在何处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也无法熟视无睹了,不只是众人的性命,他的性命也危在旦夕,毕竟不是风系或是水系剑客,八十里的海路,仅凭玄暗行隐之术也无法跨过,他的眼神逐渐聚焦,若有人注意到他的瞳孔,便会惊奇的发现,那里竟然出现了宛如米粒大小的白影,风悠然倒是看的清晰,暗吸一口气,想着:莫非这就是他在秦始皇陵中施展过的意念分身之术么! 风悠然猜测的没错,正是意念分身之术,与在秦始皇陵时不同的是,如今有庞大的黑海之力支撑,此术施展起来的负担也少了许多,与此同时意念分身的速度也是更快,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苏三禾不会偷偷藏起来的,必定就在某处,或许也在找着吴越子的下落。 剑庄内的火场,没有!剑庄外的村落,没有!小岛的岸边,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影,但是也没有苏三禾的踪影!他们曾藏身过的土地庙,也没有!对了,还有估计已化为一场灰烬的崇明正天殿——也没有在,不过,等等,李蛰弦忽然惊醒的睁开眼睛,怎么火势灭了,这大殿还是完好无损? 怎么了?慕容情儿见李蛰弦脸色忽变,不由紧张起来,风悠然也察觉到了,暗暗心叫不妙,怕是有大事发生。 李蛰弦脸色阴沉,沉默半晌方才向大头鲨问道:那崇明正天殿什么时候修建的,有何用意? 大头鲨微微一怔,钱梓菱也是一惊,因为这是他父亲钱元瓘曾经捐资建造的,如今似乎都还在里面,不知是生是死,听到他问起这个,不由也紧张的看向了他,大头鲨此时说道:其实也不久,大概三年前就动工了,不过是在一年之前建造完成的,说起来,这殿建在剑庄之外,也远离村落,建成之后,就这么荒废在那里,平时少有人至,剑庄之人也不知道建起来作甚! 一年之前建好的,若有禁制的话,一年时间无法积聚太多灵气,大殿是不可能自己扑灭火势的,如此说来,应该是那里有人灭了火,莫非真如自己猜测的一般,钱元瓘还没有死?想到这里,李蛰弦便想过去一探究竟,然而他又忽然想起眼前的困境,此时地面已如蛛网般龟裂开来,显露出里面滚烫的地火,眼看整座岛就要化身成炼狱了,怕是已没有时间再去查探那大殿了,不过他仍然说道:崇明正天殿的火势灭了,而且奇怪的是那里附近并没有地火蔓延,可暂时前去避难,你们先去,我带大头鲨去找吴越子的下落! 我也去吧!慕容情儿担心的说道,李蛰弦想了想,她跟在自己身边,万一有危险也方便照顾,便同意了,但这一来,千岛樱也坚持跟着他们,理由也充分,毕竟她是东瀛女子,身份敏感,又有伤在身,有慕容情儿在身旁的话,安全也能得到保障,风悠然则是担心他先自己一步找到吴越子,自然不会让他单独行事,李蛰弦也只好带上了他们,剩下的剑客则三五成群的往崇明正天殿而去。 李蛰弦拉过大头鲨,问道:你们剑庄的试剑石在何处? 大头鲨顿时一愣,不明白他这时问起这个做什么,只有风悠然随即醒悟过来,试剑石与灵源以灵力相勾连,莫非他是想以这种虚无的联系来查探灵源的下落,这也能做到么? 当然没人能够做到,否则这世上也不会有剑庄会放出试剑石了,要知道这二者之间的联系并非如江河与大海之间这般的明晰,而是如灵台与灵魂的关系一般,即便再如何溯游回去,也无法察知那虚无缥缈的所在,当初李蛰弦幼时在灵隐剑庄试剑时,也未察知灵源所在,只是由于朱獳的原因,以念力将其附着后拖回,又以血脉中的业力孕养,此起彼伏,灵源中灵力竟无法与朱獳体内灵力抗衡,最后方才成功将其转移到了朱獳体内,但即便如此,李蛰弦也未察觉到灵源的位置。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初李蛰弦只修炼到身念识,念力无法离体,只能不断来回奔走,然而如今,他外念识早已大成,只需将其投入到灵源之中,凭着外念识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应该能大致断定灵源所在。 大头鲨虽然想不通,但显然对李蛰弦有了一丝信任,仍然将其带往了剑庄的试剑殿,那是在剑庄西侧的一条小河之中,走入河中,没多久就到了一块凸起的青石岩之上,平整无比,大约一丈见方,看上去浑然一体的石头,经过大头鲨反复几次的敲击之后,竟然缓缓露出一个洞口,众人次第走下,一共三十六级台阶,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漆黑,大头鲨找到位置点燃了里面的油火,众人这才发现,在这寻常的小河之下,竟然别有洞天,这里竟然是一处与灵隐剑庄试剑殿不相上下的大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四十六章 旱魃现世 然而当他一剑砍在钱元瓘的手臂上时,顿时懂了方才风悠然的惊异表情,当真是好硬的骨头,来不及感叹,钱元瓘已经将他看做了敌人,不待他反映,已然跃身而起,一拳向他击来,拳头未至,拳风先到,稍不注意,竟然被其破开了身前的暗夜灵域,从他脸旁擦过,溅出了一丝血珠,他暗暗一骇,心生警惕,连忙向后退去避开这一拳,其拳势不止,最后打在一根两人合抱粗的立柱之上,乌木所制的立柱顿时化作了齑粉,众人同时倒吸了口气。 这必定不是秘术!风悠然挣扎着站起了身,方才一掌将他伤的着实不轻,剑客虽然身手不凡,神乎其神,然而身体本身其实比寻常武者强壮不了多少,而钱元瓘施展的并非秘术,未见其口出言灵,也没有灵力散逸,但威力却又如此猛烈,两个剑客都有些不敌,他开口提醒道:这不是秘术,即便修炼拟境也没有这样的身手! 李蛰弦也早就看出来了,钱元瓘的骨骼不可能超过天人,但他又实打实的接住了轩辕剑气,虽然或许是因自己未能发挥其真正威力,但这剑气可是曾劈开过慕容霸的土系秘术的,难道钱元瓘的身体已经能与成天境秘术直接抗衡了么,如此之人怎会只是个修炼拟境的寻常人! 有一种可能!柳熏衣忽然说道:此人有可能是旱魃! 旱魃?众人顿时一愣,李蛰弦并不陌生,至少在书文之中看过此物的记载,在山海经中,据说曾为黄帝战蚩尤,后失去神力落入凡间,后世则渐渐衍化为僵尸了,即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传说其长二三丈之高,袒身而目在道:看来猜对了,他已经不是人了! 钱梓菱张大着嘴巴,此时不知该哭还是该害怕,确实,她也明白了过来,这人不是他曾经的父王,甚至连人都不是了!李蛰弦皱着眉头,说道:这倒是与秦皇地宫中见过的水棺湿尸一样,不过那湿尸还有血线相连,这钱元瓘却并非傀儡,这诡异的秘术怕就是他多年以人命修炼出来的,若是一直这样不死,今夜我们恐怕走不出这座大殿了! 众人一听顿时大急,李蛰弦也有些着急起来,若不先打发了这钱元瓘,他们也无法在此查找灵源的下落,等到这岛化身火海之后,连他都跑不掉了,不过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惊讶的问道:这里不是叫做碧漓三岛么,除去此岛之外,应该还有两座岛屿,可以去那里避难啊? 说完这句,众人顿时像看傻瓜似的看向他,慕容嫣然忍不住讥讽的说道:是啊是啊,你之前是不是还有些奇怪,为何吴国水师只围了这一座岛了? 李蛰弦倒还真的这么想过,初到此地之时,他还有些担心剑庄不在这岛上了,随即钱梓菱解释了一下,说道:碧漓三岛若严格说来,其实只是一座岛,不过每当退潮的时候,小岛的北和东的两侧会浮现出两块岛礁,大约也就十丈方圆,虽也有廊桥相连,但是一旦涨潮,这两座岛礁就被淹在了水下,住不了人的,一般只在夏秋之交时,才会短暂浮现出一个月。 李蛰弦一听便失望了,若是如此的话,如今方才入夏,那岛还在水下了,恐怕连连接两岛之间的廊桥也被烧毁了,这条路已然断绝,还是得找到吴越子才行。不过一看到钱元瓘的面孔,李蛰弦便感觉头痛,其筋骨宛如钢铁,一箭射穿心脏还能不死,如同厉鬼一般,对付这样的人,再厉害的剑客都会觉得乏力,乏力——对了,李蛰弦忽然联想起一件事来,既然这钱元瓘有旱魃之嫌,乃是极阳之物,还能从地火之中汲取灵力,那么水系秘术则是克制他最好的方式了,而眼下众人之中,慕容情儿与慕容嫣然皆是此间好手,正好一试! 想到这里,李蛰弦再度拉开了弓弦,对慕容情儿与慕容嫣然匆匆说道:慕容姑娘,快,施展水练之术将他束缚住,风悠然,你我同时左右夹攻! 他话一说完,他们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要以水克火啊,连忙依计行事,不过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秘术之间的属性克制只在境界几乎相同之下方才得以体现,除此之外,境界之间的差别将会完全掩盖系别之间的克制关系,这钱元瓘虽然有极阳之物的可能,但仅仅只是一道水练就能将其束缚么? 不过慕容情儿与慕容嫣然仍然紧张的施展秘术,齐齐口呼一声“秘术——水练之术”,随即一道道水痕互相交织,顷刻间形成了尺宽的一条匹练,迅疾的向钱元瓘射去,这次他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正面攻来,反而生出了一丝畏惧之色,躲到了立柱的后面,李蛰弦见状一喜,看来此人当真是畏惧水系秘术,于是大喊一声:继续,别让他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四十八章 心火噬体 李蛰弦闻言一惊,这也是迷惑着他的问题,方才一下子忘记问了,此时听到风悠然问起,他也兴致勃勃的看着苏三禾,苏三禾并无任何隐瞒,指了指石室另一侧的通道,说道:当然是跟着你的好叔叔来的,慕容幻竹与南宫家的小子还在我的前面—— 竟是他们!李蛰弦看了风悠然一眼,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们下来之前有没有遇到钱元瓘,他没阻止你们吗? 钱元瓘?苏三禾微微失神,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众人顿时感到事情的诡异,苏三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从崇明正天殿中的太师椅前的洞口下来的吧,吴越子便是走的这条道路,不过开启的办法甚为诡秘,我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法子,不过慕容幻竹他们不是从那里进去的,而是从剑庄里的沧海殿内,那时两大长老正要逃难,慕容幻竹与南宫先人一步,抢在了我的前面,结果方才那二人赶不及他们,便过来阻拦我了! 事情这下子说得通的了,定然是苏三禾与慕容幻竹比试一场之后,发现了古习二人偷偷摸摸的踪迹,于是跟踪到了这里,方才他们不知使得什么秘术,竟让苏三禾都甘拜下风,差一点毙命,而最后救走他们的那团火影更是奇特,石室前方的危险深不可测! 刚才那两个长老施展的是什么秘术?风悠然陡然又问道,李蛰弦也不禁好奇起来,指了指那两人留下的四个焦黑脚印,说道:看似火系秘术,不过施展秘术的剑客连自己都烧着了,这却是闻所未闻的! 苏三禾皱着眉头,败于别人手下,对于剑客而言,本来是件耻辱的事情,尤其是方才,还是靠着李蛰弦才能保命,然而苏三禾却仍然只有忧愁而无羞愧的颜色,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回忆方才的感受,众人等了片刻,他才说道:那不是一般剑客所能修习的秘术,便是那二人,恐怕施展之后,也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有些不解,苏三禾继续解释说道:且当它是火系秘术吧,不过这秘术不同于无纹冥火之术,虽然都看见显眼的火光,但热气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的热气从外部而来,烧至人体内部,然而方才那秘术却是从我体内而发,它燃烧的不是外界的灵力,而是我体内的脏器与浑身皮肉! 体内?众人顿时一惊,风悠然也露出异样的神色,疑惑的说道:虽然也曾见过人体自然而燃的现象,但阁下身为剑客,境界不俗,如何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苏三禾摇了摇头,说道: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出现,不过剑客即便再厉害,也无法自如的运转灵力防御体内各个脏器乃至于肌肉骨骼,若是被这秘术侵袭,也只能如我方才这般情形! 李蛰弦忍不住问道:依你之言,你觉得那是什么秘术,他们为何能施展这样的秘术? 苏三禾神情严肃的说道:有一门幻术,能够引燃对手心中的火焰,甚至于烈火焚身而死,不过实际上并非真的烧死,而是恐惧而死的,但方才这秘术却有不同,它实实在在的点燃了我的躯体,每一块肉里都有火势在蔓延,我猜测他们所用的并非剑客修炼所成的灵力,而是其他来源—— 其他来源?风悠然微微一震,随即醒悟过来,惊道:你是说—— 苏三禾点点头,说道:整座岛的土地都开始龟裂,毒烟弥漫,一旦被这地火沾染,浑身血肉尽消,我猜想这瀛海剑庄的灵源虽在海上,但在灵力系别上,却是以火为主,而这火系灵力的来源还有些不同! 李蛰弦面色阴沉的说道:你指的是因为血祭的关系,这里的灵源一直以来都在继续吸食人的血肉,所以这火有些不同? 苏三禾没有否认,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想必也知道的,如今的灵源其实在千年之前便已有雏形,那时的各诸侯国私下立鼎、血祭侍天,无数人体内的灵气汇聚在一起,并设定了聚灵法阵,历经千年,天地间的灵力不断汇聚,而当剑客大盛之后,无数修炼者与灵源连系在一起,不断的修炼灵力,壮大灵源的规模,甚至当死之时,体内所有灵力都融入其中,方才有如今支撑十大剑庄的力量。说起来,如今灵源的灵力来源干净了许多,毕竟剑客死后方才敬献所有灵力,不过这吴越国却是有些残忍,应该仍然在私下做那些千年前的事情,所以方才那秘术才有这种诡异的威力! 李蛰弦仍有些怀疑,说道:以血肉祭祀,会诞生新的灵力系别? 苏三禾还未说话,风悠然却接过了话头,说道:如此说来也不为错,虽然不会是新的灵力系别,应该也类似,我们都知凡夫俗子体内也有灵气,却忘记了,那些灵气来自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喜怒哀乐,若被人就这么活活烧死,灵魂之内如何没有怨气,我想这怨气或许就是方才那秘术的威力所在了,这种情况下融合而成的灵力,虽说算不上新的灵力种类,但说是混合灵力也不为过! 苏三禾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慕容氏的人见识果然不凡,怨气所融合的灵力,用之施展秘术,威力虽然惊人,不过也不是没有害处的,你们看到了眼前的这四个脚印了吧,焦黑的颜色,说明那两个长老应该也同时受着我方才的折磨,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甚至他们所承受的伤害比我更重,所以我刚刚才会说,或许他们活不久了! 慕容情儿忽然动情的说道:这不是灵力,这是那些死者最后的抗争,瀛海剑庄的灵源是邪恶的东西,不该让这样的东西被人利用,再拿出去害人,我们快走吧,外面还有好几万人等着我们救了,得快点找到灵源!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慕容情儿顿时才发觉方才这番话着实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性情,也说不清为何就激动了起来,顿时羞涩的低下了头,眼睛的斜光却又瞟向了李蛰弦,一次然后又是一次,仿佛是期待他的夸奖似的,李蛰弦被瞄得有些尴尬,只能咳嗽一声,赞许的说道:说得对,不能耽搁时间了! 风悠然点点头,与柳熏衣当前一步走了过去,慕容嫣然、钱梓菱与千岛樱紧随其后,然后是大头鲨及落水剑庄的两名剑客,最后则是慕容情儿、苏三禾与李蛰弦,苏三禾仍旧有些虚弱,李蛰弦不得不放慢脚步,稍微照顾着他。 这时,李蛰弦小声的说道:刚才我若不来的话,你当真宁愿就这么死了? 苏三禾淡淡一笑,说道:那也不一定,什么也比不得性命重要,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在旁看着,总不能这么见我死吧,若是我那甥女知道了,怕是会记恨你吧!才几日没见,又见你搭上了别家的姑娘了,是慕容氏的女子吧,果然是气质不凡! 慕容情儿本来是走在他们之前,无心大叫他们,听不到他们的小声对话的,但是一提到慕容氏几个字,她便微微一震,以为说到自己,忍不住专注起来,静下心来偷听他们的说话,这时只听李蛰弦说道:你别乱说话,情儿姑娘与我旧时便是相识,可算是共过患难,在太湖之时还曾救我性命,怎么报答也不为过,你可别坏了别人的清誉! 苏三禾笑眯眯的神态与他看上去四四方方的死板模样融合在一起,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但慕容情儿听之看之后,心中却感到一丝温暖,“他倒是没有忘记过自己,不过这大叔的甥女是何人”,慕容情儿的心思忽然悸动起来,刚想继续听他们说什么时,忽然风悠然一声大呼,众人连忙停步,走到了前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风悠然晃了晃火把,指着石室前的两局尸体,说道:是刚才那两个人! 苏三禾走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你们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浑身干瘪,与方才截然不同,倒是与之前见过的钱元瓘颇有些相似,会不会是—— 他们到底死了没有?李蛰弦忽然问道,其他人顿时明白过来,有了钱元瓘的前车之鉴,万一这二人又变成了旱魃一样的鬼魅,在这石室之中,怕是凶多吉少,于是纷纷上前查探,众人得到的结果大多类似,呼吸脉搏全无,划开血管,里面连血液都没有了,稍微动弹了一下,干瘪的骨骼就吱吱作响,最后甚至浑身都散了架,风悠然一脚踏了上去,骨头顿时化为了粉尘。 大头鲨摇摇头说道:若这还能活过来,能见到这种奇事,我大头鲨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看来还是有些不同的!风悠然说道,按照你们所说,钱元瓘之前也是这个样子,我猜测是有人将他们当做了祭物直接被灵源吸食了血肉,但钱元瓘据说一直在修炼拟境,体内并无灵力,或许有什么法子抗到了最后,甚至因此化为了旱魃,但这二人一身修为都在灵台气海,一旦被摧毁,万万没有法子抵御的,是以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众人纷纷点头,风悠然则悄悄走到李蛰弦身边,小声的说道:还记得秦皇地宫中谜魂洞外的那座石柱吗,我记得你们说过梁国的朱泉祯曾被其血口吸食的只剩下骨头,眼下情形颇为相似,不过这里的灵源到底只是诸侯遗物,威力尚有不及,只吸食了血肉,皮骨仍然存在,但有件事不得不防,就是我们见过的那道火影,它究竟是人,还是灵源的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五十章 永恒梦魇 名字是李蛰弦刚刚想的,听上去大气凌云,但其实招式格外简单,不过是将那灵力中的记忆以外念识复刻下来,再以迷宫之术侵入对方意识,将其释放出来演示给他看,那些记忆中的面孔都是他曾残害过的人,即便钱元瓘再如何极力想要封存,想要忘记,但心底肯定仍然留有一丝丝淡薄的印象,此时忽然一齐爆发出来,想必效果应该极为显著的! 想到这里,李蛰弦目光一凛,已然施展出了幻术进击之术,然而当这道念力即将抵达钱元瓘意识外围之时,忽然一道透明的薄幕拦在了它的面前,李蛰弦顿时一愣,恍然大悟起来,自己差一点忘记了,钱元瓘一直都在修习拟境,而这门修习之法,修炼的最精深的便是精神了,其意识防御之高,恐怕绝非自己这等幻术进击之法能够突破的,偏偏鬼谷的迷宫之术的施展精髓从未有人教授过自己,如此一来,借灵力记忆之法顿时就无法奏效了! 该怎么办?李蛰弦陷入了难题,这时钱元瓘再度袭来,这次他看中了千岛樱,一团火光袭来,她大呼一声,慕容情儿一步墙上,轻叱一声“龙沼之术”,顿时身前一片水幕涌起,钱元瓘吃过此术的大亏,心中仍有余悸,见状立即退开,却并未走远,转而向慕容嫣然袭来。 风悠然拦在了前面,与钱元瓘你来我往打在了一起,柳熏衣也站起身来,怀抱古琴,频频以琴风相击,眼看风悠然似乎有些抵挡不住,却听他大叫一声,对柳熏衣喝道:你不行了,让柳敛容出来助我! 柳熏衣的脚步顿时一滞,其他人也是微微一惊,在场的人大家也都已熟悉了,哪里还有一个叫做柳敛容的人,只有李蛰弦暗暗一惊,好熟悉的名字,随即便记了起来,那日清晨在寺外的山头上,原本温婉的柳熏衣忽然变了一个神态,还自称为柳敛容,莫非此人竟有着两重性格么?正在疑惑之际,柳熏衣的面色陡然一变,众人也顿时察觉到她的气质不同,脸上杀气腾腾,却见她竖起了古琴,忽然奏起了一首众人从未听闻的曲子——说是曲子,其实连声音都没有,然而钱元瓘却猛地抱起了头四处打转,仿佛极为痛苦,风悠然终于得以喘息,跳了回来,说道:这是无声之曲,音杀之术! 李蛰弦恍然大悟,这情形如在秦皇地宫的音律殿内也曾见过,原以为乃是自然之造化与能工巧匠的妙手偶然为之,没想到竟有人能将此化为秘术而用,着实不凡,不过当真能对钱元瓘有用么? 初时,柳敛容确实占据上风,钱元瓘几乎毫无反击之力,不过眼看他周身的火焰颜色从赤红渐渐变作了紫红,随即又出现了青绿之色,甚至于明黄,转瞬之间五色聚集,李蛰弦暗道一声不妙,钱元瓘的火系灵力竟然骤然提升到了琉璃火了,这火与方才的赤阳火有着极大区别,火势分为五色,颜色由深至浅,颜色越是浅,则威力越盛,外围的青黄绿三色,攻击力极强,而内里的紫红两色则防御尤高,李蛰弦暗暗有些担心,这灵源之力会不会继续提升,若是再晋一级达到无痕火的话,怕是苏三禾没有受伤时,也难以应对的。 柳敛容也开始露出败绩了,她施展这音杀之术本来就损伤极大,钱元瓘陡然突破之后,火势将她的灵力瞬间消融,她吐了口血,撑住古琴,堪堪才能站住,但是琴声已然止息,钱元瓘阴测测的一笑,一掌拍来,明黄色的火光宛如陨石一般灼热,李蛰弦与风悠然合力,方才将其挡在了身外,若再无良策,怕是今日便是众人死期了! 事到如今,救人已是不能,保存性命才是关键了,想到这里,李蛰弦沉声一喝道:你们往回退去,我来殿后! 众人顿时一愣,这是要放弃岛上的所有人了吗,不过即便放弃,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了?李蛰弦转向千岛樱,问道:你说过你们萨摩国的船停在东崖山附近的海域吧? 我上岸的时候还在,千岛樱说道,不过上岸之后船上也起火了,随行之人也都纷纷上岸,现在也不知—— 风悠然点点头,说道:不要指望那些船了,东瀛的人也上岸了,那些船与吴国水师一样的结果! 李蛰弦神情顿时一暗,唯一的出路竟然也被堵死了,眼下当真是穷途末路,而就在此时,钱元瓘陡变忽生,本来与他们正打在一起,可也不知怎地,他忽然跳开了,退到墙边一角,盘坐下来,围绕在周身的琉璃火噼里啪啦的不断响起炸裂之声,随即颜色渐渐变淡,原本五色之火,没多久就快变成同样的明黄之色了,李蛰弦顿时惊醒过来,指着那火焰,说道:不好,这家伙竟然又要突破了,马上就要臻至无痕火境界了! 无痕火,便如其名一般,火焰的颜色几乎透明,而且与寻常的火势不同的是,它的火力内敛,不会隔着距离释放出热量,只有当它接触到身体之后,方才会爆发出剧烈的威力,让人防不胜防,这也是剑客所能修习到的火灵力的最高层次,再之后的境界就不是凭着修习便能达成的了! 小鲜,你附耳过来!苏三禾忽然对李蛰弦说道,这样的称呼也是在离开鬼谷之后,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起,李蛰弦有些疑惑的走近他,只听他小声的说道:鬼谷之人讲究恩怨分明,当初你助我赢下禅天塔之战,我还你人情,让你从汴梁安然离去,后来我替你从钟南子手中救出了筱楼,而你帮我骗了刘掌柜,我们两清了,但方才你却又救了为兄一命,说起来,我也须想个法子还你人情,若今日就这么死了,我苏三禾可就背着你的人情债而死了,着实有违我鬼谷大弟子的风采,也罢,今日就当还你最后这个人情了! 李蛰弦狐疑的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还? 以防其他人听见,苏三禾这时不再做声了,所以他传音入密的说道:你们的境界皆不足以对抗无痕火之力,如今唯有幻术可以短暂抵消境界之间的差距,寻常幻术自然是不能,唯有迷宫之术与镜系幻术方可,本来若我出手,自然不在话下,不过眼下我有伤在身,灵力耗损极重,而这钱元瓘又是修炼拟境的,意识防御极强,怕是难以奏效,而这几个慕容氏的人,都未曾习得本家幻术,怕是难以依靠,眼下就要靠你了! 说到这里,苏三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真正的迷宫之术只有鬼谷正式弟子方可习得,你当初修习的迷宫营造之法只能算是皮毛,对付些小剑客还行,但真的用来作为对敌之术,怕是会败得很惨,此术的关键其实不在于迷宫,而在于幻术的施展之法,毕竟迷宫之术可是与镜系幻术其名的,既然镜系幻术能让人毫无防备的中术且无法抵御,迷宫之术怎能使用粗浅的施展之法了?我现在就传你迷宫之术的施展秘诀—— 李蛰弦闪过一丝短暂的颤栗,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苏三禾看在眼中,也并不嘲笑,继续说道:就如我现在看到你的情绪一般,你应该也能看到其他人的情绪,恐惧、欣喜、悲伤、激动,古人有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此理,迷宫之术便是以此作为施术的关键的,秘诀在于情之所表,纳之于心,心之所往,契合之道。 李蛰弦默默念了一遍,心中虽然有些感触,却仍然有些不解,苏三禾也知道仅靠这么几句话,是学不会的,于是继续解释说道:这十六个字是说,世人皆有情绪,任何情绪都会通过各种方式展露出来,神情、语言、动作等等,一旦表现出来,便会让人察觉到情绪,而这情绪与人的内心相连,彼此是紧密勾通的,意识防御经过后天修炼,可以达到极端,任何幻术都无法直接攻破,然而迷宫之术并不走这条道路,而是从情绪与内心的勾连切入,世人是无法修炼出这其间的防御之道的,是以迷宫之术有着媲美镜系幻术的施展之法,你且对我试一试,看能否察觉到这情与心的连接! 虽然此时众人对他们的举动有些好奇,但李蛰弦仍然专心致志的紧紧盯着苏三禾看,想要从他身上发现那情绪之道,只见苏三禾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愤怒,而且这情绪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自己能够感受到,但感受是一回事,发现它们切实的存在痕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哪里能察觉什么连系,李蛰弦甚至暗暗猜想,莫非苏三禾是觉得快要死了,故意调戏自己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这时,苏三禾的表情变了,双眉紧锁,满面愁思,明显是担忧的情绪,可这就又如何,是人都可以发现,如何能用做施展幻术的方法,随即苏三禾又换了副面孔,眼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丝喜意,李蛰弦顿时有些不耐、看来他当真是在调戏自己,就在他正准备放弃之时,忽然间,却见到苏三禾的周身开始散发一种淡淡的荧光,而此时自己的识海之内也生出了些变化,只见当初曾在咫尺一阁中看过的那些书中文字,正不断的从黑海之中浮现出来,随即一点点宛如日暮时的余晖般的从文字之上脱落,汇入到黑海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五十二章 水韵涟漪之术 风悠然点点头,然而他心头却仍然有个疑问,问道:灵源如此强大,即便剑客也只能在灵台枯竭之时,从灵源处获得一丝恢复,钱元瓘又是从何处吸纳的灵源之力的,难道他的体质能够容纳灵源么? 苏三禾摇摇头,说道:苏某从未听闻此事存在过,众所周知,境界修炼越高,则灵台隐藏愈深,凝聚的更加密实,对灵力的掌控度也更强,但是大小却反而变得更小,只是气海会扩张罢了,一般而言,剑客从灵源处吸纳的灵力是恢复灵台之用的,只需一丝,剑客便可恢复如初,然而若从外界吸纳灵源的话,则会经过气海,再入灵台,然而相对于灵台这一修炼而成虚拟存在,气海就在丹田位置,乃是切实存在的,灵源之力暴烈,一旦强行吸纳,丹田顿时便会胀裂开来,再高境界的剑客,再大的气海,也无法成为灵源的容纳之所,即便是钱元瓘,他周身的火焰应该也只是吸纳的灵源散逸而出的无主之灵。若要吸纳灵源,必须用对应的灵物,不巧的是,我的老君鼎如今就在吴越子手中! 风悠然仍然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我看钱元瓘有些诡异,或许他领悟了什么特殊的法门,能够化灵源之力为己所用,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他从一具枯骨重新复生,还吸纳了灵源之力! 李蛰弦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说道:或许他自己就变成了一件灵物! 话音刚毕,方才听到的打斗声响更加剧烈了,众人来不及思索李蛰弦刚刚说的话,连忙往前跑去,只有苏三禾跑到一半,忽然回头对李蛰弦说道“你说的不无可能”,随即继续往里冲去,李蛰弦略一迟疑,也跟了上去。等众人到了里面,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是一个天然的巨大山洞,山洞的四周还有一个个不知深浅、黑暗着的孔洞,而在这山洞的正中则放着一块以黑石为基的庞大红石,宛如鲜血一般的殷红,乍一看见便让人生出心悸之感,而一侧的空地上,慕容幻竹正与钱元瓘交手,离他们不远处,则是不断喘着粗气的南宫一羽与浑身破烂的吴越子紧张的对峙,看来他们是来对地方了! 吴越子之前以一敌二,此时已然有些疲乏了,南宫一羽也是如此,二人都只是对峙,暂时没有动手,反观慕容幻竹,他的面前不时有一道白光闪过,钱元瓘一见便躲,接着便会看到山洞一侧发出一声巨响,慕容情儿见他眼中有疑惑之色,便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这是镜壁之术,可阻拦对方秘术,向来与镜射之术一同施展,可将拦截的秘术反射回去,别担心,舅舅的境界早已超过了廓天境,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里,李蛰弦不由转过头看了苏三禾一眼,苏三禾顿时有些尴尬,移开目光,心中却有些心惊,看他眼神,怎像是知道我拜在慕容幻竹手上过一样,李蛰弦也没敢揶揄,对慕容情儿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场中打斗。慕容幻竹与钱元瓘交手良久,从外人看来,二人似乎不相伯仲,短时间内似乎难以分出胜负,这时,李蛰弦心中忽然一跳,冒出一个想法来,他心中清楚,目前的慕容幻竹其实暗暗受到了自己留在他体内的外念识影响,短时间内甚至可以其控制住他的意识,若是利用他的凝镜施展镜系幻术,将那些活祭之人的记忆攻入钱元瓘的意识中,或许就能将其一举击败了! 念头一出,李蛰弦顿感欣喜,此法甚有可为,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么做的话,慕容幻竹定然有所察觉,这与之前和苏三禾比试幻术不同,幻术中一切都可以幻觉来解释,但现在,情况有异,这么做的话,留下的痕迹着实明显,即便击败了钱元瓘,但会惹来慕容幻竹这一更大的麻烦,想了想,还是作罢! 不过眼下慕容幻竹还是占据上风的,李蛰弦的目光不禁聚集到了山洞正中的灵源上来,没想到灵源竟是这个样子,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了,毕竟秦皇地宫的灵源也是玉棺的模样,大抵灵力汇聚之后都会结成晶石,不过若是如此的话,该如何将其吸纳了? 在秦皇地宫吸纳玉棺之时,李蛰弦是以劫印复刻其上,将其转化为灵气,随即被眼前漩涡吸引,进入识海,如今应该不用这么麻烦了,利用掌心的劫印,只需触碰到那块石头,须臾之间就能吸纳完成,不过李蛰弦对这灵力有着一丝天然的忌惮与厌恶,毕竟这殷红的颜色都是血液凝聚而成的,其中隐藏着一段段恐怖的记忆,若是被自己吸纳的话,怕是日后夜夜无法安眠了! 但是又不能任由吴越子或是钱元瓘将其带走,若是留给慕容氏之人的话,万一他们被这灵源的意识控制,日后也做下如钱元瓘一般惨绝人寰之事来,岂不是今日自己之过,且倒是慕容氏恐怕是比钱元瓘更可怕的存在! 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场中传来一声惊呼,李蛰弦回过神来一看,却见慕容幻竹正向他们这个方向倒飞而来,随即重重的摔在地上,右手撑住了身体,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口乌血,钱元瓘冷冷一笑,挥手向前一扫,众人之间一股尘浪向他们袭来,虽不知是何秘术,但想到他的无痕火境界,顿时暗叫不妙,风悠然一马当前的拦在众人身前,风藩篱之术拦住了尘浪的侵袭,随即弹指连动,一道道劲风从他指尖窜出,击打在四周的石壁上,随着他弹指的频率加快,劲风越来越多,但又不知其去了何处,钱元瓘正在疑惑之际,这时风悠然陡然一喝,道“风狮巨吼之术”,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半空之中陡然出现了一个狮子的透明轮廓,只见其张开大嘴向钱元瓘吼去,虽然没有声音,但一股强烈的劲风猝然袭至,宛如刀刮一般,原本身上残留的衣裳顿时层层散去,连带裸露的身躯之上也满是血痕。 不过此术也仅限于此了,钱元瓘没有后退一步,硬是以身躯抗住了这道秘术,李蛰弦看向风悠然,只见他的目光之中有了一丝茫然,这时钱元瓘冷笑一声,大步走来,一掌往风悠然的胸口拍去,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道,然而既然是无痕火,如何能够小觑,李蛰弦连忙抢上一步,乌鸣鸿刃直指他的掌心,顿时一股剧烈的焦灼感从剑锋传来,他连忙催动劫印旋转,一道道黑海之力不断的涌出,层层抵挡汹涌而至的无痕之火,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定在了原地,成了均衡之势。 钱元瓘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色,没想到竟然有人的灵力如此磅礴,竟敢就这么依靠灵力来消耗自己的力量,而且这不断涌现的暗系灵力仿佛源源不绝一般,而自己的灵力却是来之不易,如何能任其如此消耗,想到这里,他连忙退开数步,李蛰弦也无阻拦的办法,这时钱元瓘退到了墙角了,口中不知念着什么,然而这诡异的氛围却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安。 钱元瓘猛地大吼一声,双手连连打出一道道掌势,众人连忙施展灵域抵挡,奇怪的是,却无任何秘术击来,苏三禾也不禁面露疑惑,然而此时钱元瓘仍然没有停下动作,他略一沉思,忽然脸色大变,指着钱元瓘大吼一声,说道:快快,快阻止他,这是水韵涟漪之术,无痕之火宛如石块一般,落在空中各处,随即炸开,虽然一道火势并无威胁,然而火势一多,将会连成一片,泛起滔天巨浪的,这个山洞都会被炸塌! 众人闻言大惊,慕容幻竹甚至连南宫一羽与吴越子都放弃了彼此之间的对峙,转而一齐奔向钱元瓘,施展出了各自的秘术,钱元瓘大叫一声“都去死吧”,顿时一道尘浪扑天而起,正要四处扩张之时,忽然一重重黑暗扑面而来,原本还光亮的山洞里顿时一片漆黑,众人都没入了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却听其间一个虚弱的声音淡淡响起“秘术—万钧黑天之术”,原来竟是李蛰弦在关键时刻施展出了这秘术,将这水韵涟漪之术限制在了自己的秘术之内。 不过李蛰弦也由于束缚黑海之力的念力施放的太大,顿时只觉意识都被抽空了,头脑一阵眩晕,好在钱元瓘的秘术已经被限制住了,众人齐齐围在了他的身边,一时之间他已动弹不得了,不过吴越子的目光也渐渐转变,看了看四周诸人,眼见他们降低了对自己的防备,他陡然往后一推,飞快的奔向了灵源处。 钱元瓘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只听他大吼一声“灵源是我的”,猝然窜起,速度比吴越子更快,众人连忙追着二人而去,但他们已然双手触碰到了灵源石头,顿时一股红光顺着他们的手掌往他们体内渗透进去。 这——众人顿时呆住了,南宫一羽支吾道:他们就这么以肉身吸纳灵源? 他们吸纳的时间并不长,李蛰弦一举抽出了丑木弓,往他二人的胸**出两箭,慕容幻竹也快步抢上,以镜五行之术射出一道宛如实质的风刃,击在了吴越子的意识之上,只见他闷哼一声,顿时往后退去,然而钱元瓘却身受了李蛰弦一箭,箭矢穿胸而过,但并没有血液流出,只能看到他胸口一个空洞,里面泛出如灵源一般的血红光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五十四章 绿绮琴 听到声音,众人这才一个一个醒过神来,纷纷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不过除了李蛰弦之外,谁也摸不着头脑,这时慕容幻竹悠悠然的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慕容情儿一脸疲惫的面孔和满头的香汗,不禁暗自惭愧的说道:麻烦情儿了,扶我起来一下! 慕容情儿有些担心的说道:你的肋骨断了,虽然已经给你续接起来了,但新生的骨骼比较脆弱,还是不要动弹为好! 慕容幻竹勉强的一笑,说道:不碍事的,什么时候剑客也会如此脆弱,扶我起来!说到最后,语气渐渐严厉,慕容情儿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终于还是小心的扶他站起了身,慕容幻竹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情形,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钱元瓘与吴越子竟然都不见了,他顿时一愣,目光在苏三禾的身上停留了下来。 苏三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做的,慕容幻竹走到众人中间,问道:难道没有人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南宫一羽满脸疑惑的说道:不只是慕容前辈不知怎么回事,即使我们这些亲眼见证的人也不明所以,方才那二人正打斗中,忽然抱头自残,吴越子切腕自杀了,钱元瓘则疯癫的跑了出去,眼下这山洞里只有我们了! 慕容幻竹皱着眉头走到了灵源石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那恐怖的面孔,不由得想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说出来,而是提醒说道:岛上有我吴国五万战士,那蔓延的地火需想个办法阻止,诸位有何想法么? 苏三禾说道:我看过了,那地火的来源应该就是这石头,吴越子妄图吸纳这毁天灭地的量,于是施展秘术让灵源力量不断散逸而出,先以岛上之人作为活祭之物,让灵源生出了亲近之意,从而向其借力,哪想到吴越国主竟然修炼了逆天的秘法,本来为地火吸纳了灵气、近乎身死之后,竟然在临死之际领悟了吸纳灵源的办法,又从地火之中恢复了力量,而且变得更加强大,肉身几乎不灭,比之吴越子吸纳灵源的办法,钱元瓘则更加直接,而且对灵源反噬的抵抗之力也更加强大,几乎化身成为了一件灵器,如今这岛上的危机若想化解的话,就须从这源头出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剥离出去! 剥离出去?风悠然的眼神顿时一变,此话正合他意,只见他对慕容幻竹使了个眼色,慕容幻竹点了点头,说道:吴越之事本是我慕容氏一力促使而成的,为此,这岛上有我吴国五万军士,实话实说,便是为这灵源石而来,眼下情况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若不将这灵源封印,岛上之人全都无法生存,你我也是一样!诸位以为如何? 说到这里,慕容氏之人渐渐的聚拢在了一起,慕容幻竹、慕容嫣然、风悠然以及柳熏衣,甚至慕容情儿在舅父的注视之下,也有些委屈的靠近了他,洞内的情形很显然了,在苏三禾受伤之下,谁都无法与慕容氏抗衡,李蛰弦倒是无妨,不过南宫一羽却有些不甘,但慕容幻竹与风悠然的目光看来,他也只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摆摆手,说道:苍生为大,既然慕容氏为此苦心孤诣策划良久,南宫自然愿附骥尾! 慕容幻竹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了李蛰弦,风悠然见状说道:李兄弟来之前已与我有过约定了!他说这话是在提醒,李蛰弦自然懂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于是慕容幻竹对柳熏衣招了招手,柳熏衣从背后拿下了绿绮琴,递给了他,慕容幻竹接过古琴,调起了宫商,琴音徐徐飘来,没想到他竟然已是此道高手,只是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幻竹不动声色的弹奏起来,这时,众人终于发现了一丝奇异,原来那灵源石中忽然飘逸出了一条红色的丝线,如同琴音一般婉转轻盈,在空中蜿蜒之后,缓缓了消失在了古琴之中,这下众人顿时明白了一些,南宫一羽问道:这古琴是一件灵器? 风悠然也不隐瞒,说道:这琴乃是流传自汉朝司马相如的真正的绿绮琴,历经一千多年,自然生出了灵性,后辗转落入了柳姑娘家中,这次她随性而来,便是为此! 南宫一羽点了点头,心中暗忖,慕容氏果然算无遗策,回过头来,只见苏三禾走到了自戕而死的吴越子身边,在他身上找了一会儿,顿时愣住了,李蛰弦走近问了几句,苏三禾不知说了什么,二人同时震惊,南宫一羽不免生出了好奇,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蛰弦也没有计较方才与他的间隙,直接说道:我大师兄先前将灵器老君鼎交给了吴越子,但是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这东西了! 南宫一羽顿时一惊,随即恍然大悟的说道:莫非是钱元瓘偷走了? 苏三禾摇了摇头说道:钱元瓘自己就是一件灵器,你说这样一个为灵源之力而疯癫的人,会把灵源藏在自己身上还是藏在无法永恒守护住的老君鼎上,他根本不屑于偷走!说到这里,他顿时看向了慕容幻竹,又看了看南宫一羽! 南宫一羽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在灵源之力面前,怕是没有敌友之分,所有剑客都会为此疯狂的,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在下与慕容前辈到来之时,吴越子根本没有拿出过这东西,我们交手之后,尚未分出胜负,着实没有夺走此物的时机,何况这山洞就这么大,我们也不可能藏在何处!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怀疑你,即便你们拿着那东西,在没解决钱元瓘之前,也没有机会吸纳灵源之力!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容幻竹的身上,似乎他也没有必要偷走老君鼎的必要,这山洞之中,谁都无法抵御慕容氏势力,他此时可轻易的吸纳,不会多此一举的,但若是如此的话,老君鼎究竟在何人的身上了,莫非他们来之前,吴越子已经将那鼎交给了别人? 等等!想到这里,李蛰弦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这念头着实去得太快,一下子竟然没有抓住,但他知道自己必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不禁游走在众人的面孔之上,想从中找到一丝那念头的线索,当他看到风悠然的时候,忽然一愣,是了,他想到了! 他记得在秦皇地宫之时,自己吸纳玉棺之后,暂时能够看到地宫中所有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那时,他就看到了风悠然竟然与死去的慕容游碰面了,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所谓的镜化无涯之术真正的秘密——“要谢就要谢叶墨烨那厮自以为是,当真以为修炼成镜化无涯之术了,却哪里知道此术并非将人移形换影到意念所想之处,而只是将人复制到意念的幻境之中”,“镜化无涯之术,它是现实的镜像空间,说真实也是,说虚幻也是,如今连我也尚未完全领悟”—— 李蛰弦记得叶墨烨曾在墓中对他说过,“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当初本就一体,但此二术皆来自于墨家先人临死前在这墓中悟出的人间道力之中衍化而出的秘术”,从他口中得知一个巨大的秘密,那就是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之后,风悠然便是以此术复活的慕容游,不,不能说是复活,而是在他死之前,复制了他的一个分身,让分身代替他死了,还让叶墨烨都无从察觉,甚至收回了影子意识,从而使其摆脱了术法控制,让慕容游得以解脱。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怎么在岛上初见风悠然之时,自己没有想起这些,他哪里是个什么无害的公子,而是一个隐藏在众人之间的恶魔,显然他是早已修炼出那什么镜化无涯之术了,而且与叶墨烨的解释不通,这术法并非移形换影,而是复刻出一个与真实几乎相同的空间,连人都可以复制出来,按照此术原理来看的话,或许刚刚死去的吴越子,都只是一个分身而已。 是极是极,李蛰弦心中一个念头狂叫着,看了一眼苏三禾,小心的传音说道:大师兄,你可曾听说过镜化无涯之术? 苏三禾顿时一愣,随即双眼圆睁,似乎颇为紧张,李蛰弦一见,顿时明白过来,师兄果然也知道此事,不过这也难怪了,毕竟无涯之术牵扯到了迷宫之术,他如何会不知道,于是他继续说道:我在秦皇地宫中,从慕容氏一个人口中得知,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其中镜化无涯之术可复刻出一个与真实相对应的空间来,甚至连人都可以复制一个分身来,而就在我们众人之中,慕容幻竹暂且不提,但风悠然这人我曾见他施展过此术,若是在他来此之前就施展了这道秘术,或许死去的吴越子只是一个分身,所以他的身上才没有那老君鼎,因为灵器历经数百甚至上千年方可衍化而成,恐怕不是那么好复制的! 苏三禾暗暗点了点头,说道:不瞒你,此术我也知晓,更可怕的是,即便死去的乃是真身,但死前意识会转移到分身之上,与原来的吴越子不会有任何区别,若真是风悠然施展了此术的话,此人则需格外小心,他背着慕容幻竹做了这么一件事,怕是所图非小,你莫要暴露了! 李蛰弦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忽然发现慕容幻竹的琴声竟然停止了,不解的问道:这灵源石才小了一小半,怎么不继续弹奏吸纳了? 慕容幻竹叹了口气,苏三禾眉毛一挑,问道:莫非这灵器的器量太小,无法承载所有的灵源? 慕容幻竹无奈的点点头:所言不假,正是如此,我也没有料到这灵源竟有如此庞大的灵力,若是仅靠绿绮琴的话,怕是难以为继,只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五十六章 丑木弓 此时应该还未完全到黎明,东方海天交汇处虽然已经生出了一线白光,但离日出时刻还有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岛上大半还是隐藏在灰蒙蒙的黑暗之下,沿路看到不少死去的岛民,也有剑客的身影,不过他们也算是及时了,更多的人还是存活了下来,在各个犄角旮旯里藏身,此时见到地火消失,也渐渐走出了角落,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家园。如今吴越子身死,钱元瓘疯癫,灵源也被几人瓜分干净,再攻打这座小岛已经没有任何益处了,慕容幻竹也没想对这些岛民下手,不过吴国军士还是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的,毕竟船只都破损了,修复这些也要花费时间,到时候少不得劳烦这些岛民,不过现在,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东崖山乃是一侧为断崖的百丈高山,或许在陆地中,算不得什么高山,但是在这岛上,已经可以俯瞰全岛了,这里附近皆是一片怪石嶙峋,平时少有人到此,不过既然那人鱼传言说,天人使者将从东方而至,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了。 众人到此之时,四周并无一人,原本停留在崖下海域中的东瀛海船,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海面一片风平浪静,众人不知那天人何时回来,便分散到各处打坐休息,李蛰弦带着苏三禾也走到了一边,小心的问道:你的伤势还有事么?那火势当真如此厉害? 苏三禾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大碍,不过比起慕容幻竹所受的伤势,我这伤要重得多,那火是从我体内烧起的,肝脏本就主火,受此之类,已有损伤,怕是要休息半年左右方可痊愈,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把你的弓箭拿给我看看,我见你在鬼谷时并无此物的,究竟从何而来? 李蛰弦苦笑一声,这是还没有相信自己啊,他只能继续说道:我之前说的并没有隐瞒,这弓确实是我从苏州城中一个卖刀剑的店里买的,要价要千金,不过那时我答应护卫一个江南大户前往江宁,他便为我付了钱,这户人家你应该也不会陌生,乃是刘掌柜的妻家! 苏三禾顿时面露不解之色:如此说来,竟是真的了,可是为何这么一件灵气会落在寻常的店铺内,还卖给了你,着实有些奇怪了! 李蛰弦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了:其实应该也不为怪,据那店家之言,此物乃是有人放在那里急卖的,根据他的描述,我猜那人或许是姬无涯,而且此弓张力惊人,即便修炼到睟天境界的剑客,也不是轻易能够拉动的,应该是他寻到了这件灵器,想要转交给我,才放在了那店铺内! 苏三禾点点头,但是心里却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姬无涯如何能够得知他会进入那家店铺,如何会有钱买下那张弓,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柄弓,这些问题只有姬无涯能够解答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柄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弓,到处都是虬结的木疙瘩,弓身也是弯弯曲曲的勉强成了弓形,弓弦看似牛筋,但触感却又如铁丝一般,骈指一勾,竟然还拉不开,苏三禾顿时咦了一声,笑道:有点意思! 随即用上了体内的灵力,然而弓弦仍然纹丝不动,直到最后苏三禾用尽了各种方法,竟然都无法拉动,顿时就奇了,将它递回给李蛰弦说道:你来试试,会不会因为吸纳了灵源,所以拉不开了? 李蛰弦闻言不禁有些紧张,接过来,使劲一拉,却是奇怪起来:不会啊,跟以前一样! 苏三禾顿时不解了,又拿了过来试了一番,仍然纹丝未动,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一件灵器,看来此物只有你能够施展了,你再看看,这弓吸纳灵源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变化?李蛰弦奇道。 苏三禾嗯了一声,解释说道:灵器之所以为灵器,除了能储藏灵力之外,本身也是有着特殊的功效,比如说那姑娘的绿绮琴,日后若再施展那音杀之术的话,音律之中便会携有火系灵力威势,甚至能以此施展更多精妙的秘术,南宫的那柄伞也是如此,不过世人虽然都知他有着把伞,却从未见过它的作用,如今又诡异的变化了黑色,更加让人疑惑了,不过你这弓的变化应该比较容易猜测,或许你射出的箭矢会变成火箭了! 火箭?李蛰弦顿时一喜,若真是如此的话,黑海之力与灵源之力融合一起,若再以根里念识重现其中记忆,以迷宫之术施展而出的话,怕是这疾箭之术连剑庄庄主都能射死!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擒弓在手,向着大海的方向,虚空射出一箭——随即他便愣住了,并没有出现苏三禾所说的火箭,箭矢仍旧只是一道如白驹过隙的黑光,并无任何变化。 苏三禾顿时也愣住了,摇了摇头,说道:不应该啊!这弓可是吸纳了灵源之力的,既是灵器,如何会没有变化了? 这时李蛰弦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记得丑木弓吸纳灵源之时,其中灵力的记忆都被根里念识一一吸收了过来,最后却化作了黑海上的一片余晖,与原先从咫尺一阁中的字海里散逸的余晖汇聚在了一起,落在黑海的东南一隅,莫非那灵源真正的力量已被自己吸纳了? 不过这也不对啊,即便自己吸纳了那些记忆,但灵力本身不会凭空消失,自己也绝未吸纳过来,应该还停留在丑木弓之内,但若是如此的话,为何射出的箭矢仍一如既往了? 李蛰弦只是思考了一瞬,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是啊,若丑木弓内只是些灵力的话,恐怕还不比黑海之力强势,既已有黑海之力,其中火系灵力又有何必替代其威,若当真射出的乃是火箭,或许还不如原先的黑光了!想到这里,李蛰弦便释然了,即便苏三禾仍有疑惑,他也不想解释,只是轻轻一叹,装作他也糊涂的模样! 来了!慕容幻竹忽然猛地站起身来,惊骇的说道,苏三禾也是骤然一惊,二人仿佛都觉察到了什么恐怖的迹象,众人也不禁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顿时之间东方发白处,一股巨大的白光向着众人席卷而来。 然而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完全浮出海平面,只冒出了一丝的红光,尚不足以射出如此白光,能让慕容幻竹与苏三禾都如此惊讶的必然不会如此简单,随着白光的靠近,众人也察觉到了其中诡异,那不是什么自然的白光,而是一股庞然无比的灵力,白光之中隐藏着比之无痕火更加炙热的烧灼感,怕是一旦接触,便会全身化为齑粉了。 在这白光之下,众人只感觉到了作为凡人的渺小,即便修炼过了廓天境界,但是在这宛如天威的秘术之下,仍然毫无反抗之力,这就是天人使者的威力么?慕容幻竹悲哀的想着,随即大喊一声道“快跑,去海边,躲到海水里”,虽然这么说着,然而他也不知海水是否能够抵御这白光中的灼热,等那光芒落到岛上之时,又有几人能够存活下来! 海水怕是难以抵御,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进入之前那个地洞比较好!苏三禾不同意的说道,虽然慕容幻竹细想之下也觉得有理,然而海岸边还有他慕容氏数十个族人,以及吴国的数万将士,若是不去通知的话,等他们看到那白光时,还以为是日出的光华,丝毫不会躲避,那时即便自己侥幸逃脱,又有何面目回到太湖。 是以慕容幻竹阴沉着面孔,说道:你们自去吧,我去海岸!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对慕容情儿说道:你也随他们一起先去避难! 慕容情儿也看出了情况紧急,这时候去山洞下躲避是最好的办法,但她始终还是慕容氏之人,此时又怎么能抛弃族人,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蛰弦顿时一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慕容情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决绝,李蛰弦心里一跳,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跟你去吧! 他说的你自然不会是慕容幻竹了,慕容情儿一听,脸上顿时绯红了一片,不过也没有推阻什么,苏三禾见状,也只能跟了过去,其他人此时也不好再说去山洞避难了,于是一齐去了海岸。之前慕容嫣然等人先人一步,已经到了海岸,聚集了一群慕容氏剑客与落水剑庄的剑客,大约有三十多人,张韧逸也在其中,海水中的兵士大多也上了岸,正在附近收集木材修建营房,修复船只,这时,正好见到慕容幻竹等人过来。 慕容嫣然看到他们,连忙迎了过去,问道:幻竹伯父,你们怎么过来了,天人使者不来了么?是了,也对,千岛樱已经说过了人鱼之言乃是虚假的,这天人使者之事看来也是如此—— 话还未说完,慕容幻竹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严肃的说道:人鱼所言不假,天人使者已经过来了,你快吩咐下去,让众人重新回到海里去,若有不会游泳的人,就找根游木抱着,往深处了藏,快! 慕容嫣然顿时有些不解,由于这边乃是背山的一侧,暂时还看不到那白光,是以并不明白他说的,一时犹豫了起来,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救起了那些兵士,现在又赶他们下水,怕是他们也不会听命行事吧!不远处的张韧逸见到这群人,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苏三禾与李蛰弦,见这二人竟然站在了一起,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汴梁之战后城内发生的事情虽然隐秘,但他也打听到了,如何这二人还会如此融洽,忍不住说道:今日真是机缘了,我们师兄弟竟然在此相逢! 苏三禾淡淡一笑,这日李蛰弦正式成为鬼谷弟子,他不得不向张韧逸告知,于是说道:确实,正好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一下,小鲜已经成为鬼谷的正式弟子了,而且我也将迷宫之术教授了他,日后他可是你真正的小师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五十八章 本相暗影之术 世事变化的何其之快,没想到转眼之间黑海复原,还机缘巧合之下创出了自己的本相暗影,李蛰弦顿时信心大增,劫印陡然加速,黑海之力源源不绝的涌现而出,原来的幕墙转瞬之间已经化成了一片云团,逐渐扩大,弥漫了半个海岸,不仅生生的将白光抵挡住了,连天空都占据了一半,于是碧漓三岛上显现出了一副奇怪的模样,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犹如凝固住的晨昏线,这是一场黑与白的较量! 原本幕墙之后的众人还能看清四周的一切,然而此时黑暗不断蔓延,转瞬之间眼前就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了,宛如黑夜忽然降临,慕容幻竹小心的把住慕容情儿的手臂,说道:小心些,跟着我,别走散了! 慕容情儿虽不能视物,但也听出了这是慕容幻竹的声音,点了点头答应说道:嗯,嫣然姐姐了,找到她了没有,为何这天忽然就黑了? 说不好,慕容幻竹说道,方才那道幕墙是姓李的小子施展的秘术,但是眼看他似乎也支持不住了,这黑夜却忽然降临,与那幕墙相比,这灵力之浓郁可谓是天壤之别,若说仍是他所施展的,为何一开始不这么做,除此之外,他有这样的能力么,仅以一己之力与三大天人使者对抗? 慕容情儿顿时沉默下来了,她听出了慕容幻竹有套她的话的意思,对于太湖中除恶婆婆外这唯一的慕容氏亲人,她不想说谎,不过她虽然于李蛰弦曾经有过短暂的相逢,却也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细,于是只能敷衍的说道:是啊,或许有人在相助吧! 有人相助?李蛰弦顿时陷入了沉思,莫非苏三禾的伤势已经好了,还是张韧逸出手了,亦或是南宫一羽,对了,那柄黑伞,莫非是凝聚了暗系灵力的原因方才变成这般模样?慕容幻竹漫无边际的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各自不断的揣测着,虽然也有怀疑乃李蛰弦之功,但黑夜未降临之前,他们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式微,如何能在眨眼之间,又施展出如此气势恢宏的秘术来,多半以为是来了新的帮手。 李蛰弦却不知晓众人的想法,一开始本是为救援身边之人方才出手,但后来军士的求生举动让他渐渐动容,撑起了一道幕墙,最后则是众人不甘灭亡的心声让他重新振作,直到现在,他已经没考虑众人如何想了,也顾及不到自身实力的暴露,只想彻底的将头道。 众人小心的往山上爬去,没多久,便上了山巅,竟然当真看见了三个身着白衣的天人使者,一个闭目养神的盘坐在岩石上,一个笑吟吟的站在山路的顶端看着他们,还有一个面朝大海防线站立,只看得见一个挺拔的背影,张韧逸连忙止住了众人的脚步,小声说道:他们就在前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六十章 使者陨落 说到这里,顿时止住了,怕是未说完的话中有泄露仙矢此术秘密的可能,不过即便如此,李蛰弦也察觉到了这道光剑与之前白光的区别,或许这就是仙矢的本命之宝吧,想到这里,顿时不敢大意了,掌心劫印迅速旋转起来,乌鸣鸿刃顿时长大了数倍,宛如一株十年生的青松一般,而另一首中,也是黑海之力汇聚而成的暗灵盾牌,专门用以抵御那光剑之效,二人准备妥当,便如同骑兵交战中的两位将军一般,一往无前的朝对方冲刺过去—— 刹那之间,锋芒乍现,光剑与黑盾撞击到一起,虽然没有闪现出炫目的火花,但其中光暗两系灵力沿着撞击点飞快的向前后两个方向散逸,二人都在坚持着这一撞击的平衡,不敢稍退一步,否则必将灭亡。李蛰弦体内黑海汹涌的旋转起来,黑盾虽然被光剑一层层耗损,却仍然又一层层的弥补,而仙矢则以一股诡异的吐纳方式,不断的呼吸,丹田处源源不断的涌现出一道道光系灵力,就连他身后的旭日之光似乎都被其尽数吸纳,化为了光剑的拖影。 李蛰弦见他竟然能从朝日之中不断的吸纳灵力,顿觉不妙,若是僵持下去,他似乎比自己更有优势,想到这里,他右手中的乌鸣鸿刃顿时一震,分出了一道余力向着仙矢的丹田刺去,不过仙矢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招,岂能让他如愿,与其相对应的左手幻化出了一道白光之盾,生生的止住了乌鸣鸿刃的势头,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势均力敌起来。 如此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李蛰弦渐渐有些不耐,若再不解决掉此人,怕是那个盘坐恢复的使者怕是又能施展出极昼之术了,到时自己可就难办了,毕竟劫印黑海之秘可一不可再,若然再度施展,绝难逃众人的赫赫之目,而这时,却觉体内黑海旋转之势似乎有些奇特,旋转之间仿佛生出了一股特殊的劲力,若是往常,自己怕是难以察觉,然而如今根里念识已成,念力隐隐然似乎能将此化为可控之力,他尝试的以念力化作丝线投入到漩涡之中,顿时念力不断的被旋转扭曲,他脑海猝然清明,对了,心识最大功效乃是借天下之力,如身念识控制万钧重力,外念识自成斩切,如今根里念识也现出了借力之势,从其记忆外物之根本的特性,追溯旋转经历,如今似乎已可将这漩涡之势化为新力所用。 念力借势的修习,是除却识感之外的另一项重大提升,一旦修炼成功,或许可以创出新的秘术来,李蛰弦不由有些欣喜,脸上也露出了一股诡异的笑容,看得仙矢暗暗有些疑惑,随即他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原来光剑抵住的黑盾只如一堵壁墙,然而现在渐渐的却更像是一片沼泽,光剑正在陷入其中—— 李蛰弦如何察觉不到这一变化,眼看漩涡之力似乎奏效,他顿时大喝一声,催动黑盾继续往前,仙矢似乎有些不敌,于是松开光剑,连忙往后退去,手中不断变换手印。随即只见他原本白皙的皮肤之上,脖子的位置忽然弧线了一块宛如符印的黑斑,也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然而他手中亮起的一点光斑却更加耀眼,郁彦也有所察觉,大喝一声“不可鲁莽”,但仙矢并未理会,此时李蛰弦也感觉到了这一光斑散逸的可怖威势,若是被其成功施展,怕是众人都将不妙。于是他作势继续往前冲去,想要阻拦他,但暗地中却在他身后的一株树影里,让本相暗影缓缓浮现而出,仙矢的目光仍然聚集在眼前的李蛰弦身上,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状,不过眨眼之间,李蛰弦顿时变作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与黑盾及乌鸣鸿刃宛如一质,而本尊却已与本相暗影互换了位置,并撑起了丑木弓! 一道黑光化成了箭矢,吸纳过灵源的丑木弓此时仿佛也似有些苏醒了一般,李蛰弦仿佛握住了一只强有力的臂膀,面对着仙矢这一目标、尤其是他手中凝聚的光斑,他体内黑海似乎也有些激荡起来,从咫尺一阁书文以及灵源记忆中散逸的余晖不由自主的注入到了黑光箭矢之内,李蛰弦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势,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这一箭瞄准了似的,一箭下去,天崩地裂,所有都化为齑粉。 似乎有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箭的特殊,原先盘坐着的孟镜,忽然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李蛰弦眼见不妙,连忙松开了弓弦,一箭射出,肉眼难见其踪,仙矢一丝感觉都无,只是手中凝聚的光斑猝然消散,孟镜大吼一声,却已是救援不及。 仙矢的目光渐渐暗淡,身体被箭矢的力度带着往后飞退,从悬崖之上跌落下去,孟镜抢上一步想要夺回躯体,然而往下一看,哪里还有任何踪影,不由悲从中来,怒目而视,再度大吼一声,道:郁彦,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沉入地狱! 郁彦此时也察觉到了仙矢的惨剧,其实说起来,他应该提前数息内已经感觉到了,然而那箭的速度着实快过了他的想象,几乎是甫一察觉,箭矢便射中了仙矢,此时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如孟镜所言一般,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为他陪葬。 孟镜甫一出手,众人便察觉到了他的不同,或许是仙矢与郁彦二人当真灵力损耗严重,张韧逸等人齐攻之下,还占据着上风,然而孟镜的实力却迥然不同,即便寻常的光刃之术,也须几个人合力抵抗,苏三禾一开始还能在旁观站,此时见到之后,暗自感叹其果然拥有与乾文子一战的实力,不由得也加入了其中,以雷系秘术频繁出击,以攻代守。 孟镜身影一晃,白影重重,顿时化出一道光影分身,李蛰弦见这分身格外熟悉,似有本相暗影一般意识,与张韧逸交手之时,本尊分身之间频繁换位,不仅是张韧逸被其束缚在方寸之地内,连慕容幻竹一时也施展不出手段来了。转瞬之间,苏三禾已然不敌,他的伤势本来就没痊愈,连续施展雷系秘术之后,灵台顿时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捂着胸口咳嗽不停,此时郁彦在孟镜的带动之下,也愈发变得激进起来,不再一味的防御,一人便压制住了南宫一羽与风悠然两人,至于孟镜,慕容幻竹、张韧逸甚至以音杀之术扰敌的柳熏衣都渐渐不支,甚至连李蛰弦也感到有些麻烦,本相暗影偷袭之法可一不可再,孟镜有光影分身护佑,而郁彦能提前感知,偷袭毫无作用,但他们的境界确实乃是诸人之最,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对了,是了,是因为这个地方!李蛰弦忽然醒悟到,此时旭日初升,这地方又是阳光普照的东崖山,天人使者都是光系剑客,可源源不断的从旭日之中吸纳光系灵力,而他们只能不断的消耗,实力越来越弱,即便是自己,再充裕的暗系灵力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之下与之抗衡,眼下最关键之处在于要让他们离开这里,最好是没有阳光的地方,对了,就在崇明正天殿下的地洞中,那里应该还没有完全塌陷。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大喊一声:且战且退,往崇明正天殿而去! 崇明正天殿?众人闻言顿时一愣,但他们毕竟都是经验丰富的剑客,哪里不知灵力克制的关系,稍一愣神,随即就领悟了其中的道理,这是要削弱使者对灵气的掌控啊,于是众人纷纷依计行事,慕容情儿带着苏三禾与大头鲨先走一步,风悠然与南宫一羽紧随其后,最后李蛰弦、张韧逸还有慕容幻竹殿后,天人使者虽不知崇明正天殿是什么地方,但猜测多半是有什么诡计,不过现在他们早已怒火攻心,哪里顾得上这些,便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便到了大殿之内,众人依次沿着被钱元瓘撞开的洞口下了地洞,孟镜跟了过来,稍稍犹豫了片刻,郁彦对他说道:他们是想将我们从光明源身边剥离,地下恐怕有诈!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声响动,威势不弱,回头一看,却见一道火光向他们窜来,二人连忙分向左右各自避开,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火光,而是一个周身发红的活人,面面相觑一眼,二人以为这是慕容幻竹等人唤来的援兵,不得不打起精神与他周旋起来,而他们想不到的却是,这根本不是什么援兵,而是仍然被李蛰弦以根里念识施展的迷宫之术困扰的钱元瓘,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死。 李蛰弦进入地洞之后没走多久就停下了,因为孟镜与郁彦根本没有跟来,就在他们诧异失望之时,忽然听到外面的打斗,不由疑惑起来,谁都不知如今这岛上还有谁是天人使者的对手,张韧逸小心的往回走去,出了洞口之后迅速隐藏起来,发现殿中的钱元瓘,他也曾见过此人,毕竟乃是一国之主,然而他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张韧逸却是半天没认出来,直到其他人也走出了地洞之后,慕容幻竹方才对他说道:这是吴越国主钱元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六十二章 梦境幻术 孟镜微微一笑,说道:头来话长了,苏三禾重重的叹息一声,略一沉默,随即又道:迷宫之术的施展凭借的是一门特殊的力量,说其特殊,其特殊之处其实更在于其平常,方能无处不在,无可防御,二师弟方才便传出了一个信号来,你可以当做他分心对我施展了迷宫之术,告诉我他与慕容幻竹受到孟镜的幻术反噬,如今危机重重,怕是命不久矣! 幻术反噬?李蛰弦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苏三禾骤然得知之下,也是如他一般的反应,不过他倒是明白的很快,解释说道:二师弟说这孟镜有一门奇特的秘术,与郁彦提前预知的本事一般,此人可以将万物化为孟镜,是以方才躲过了二师弟的青寒水秘术,而这次,他在身中幻术之下,竟以此术成功的将所中幻术也幻化为了他的梦境,由于镜系幻术与迷宫之术施展时,自身意识也与对方相连,是以孟镜反过来束缚住了他们,恐怕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蛰弦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孟镜和张韧逸他们,果然发现了一丝奇异出来,原来看似平静不动的三人,其实张韧逸与慕容幻竹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莫非当真如苏三禾所言,他们为孟镜的幻术反噬,如今已然岌岌可危了么? 南宫一羽与风悠然此时也察觉到了场中的诡异,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犹豫,抢先一步已经向郁彦杀去,这时南宫终于使出了那柄吸纳过灵源之力的黑伞,看来这里确实对他有利,之前在东崖山时,他还必须以黑伞遮顶,眼下已可化为武器了。只见南宫一羽黑伞开合之间,一道红光闪过,赫然便是那灵源之力,看来这几个时辰之间,他已经能将其纳为己用了,到底不愧是南宫家的少主,如此看来,他已可运用土系、木系及火系三系秘术了,日后实力无法估计了! 这样也好,李蛰弦心中想道,若他们能将郁彦支开,那他就有希望救出张韧逸与慕容幻竹了,他看了看苏三禾,问道:我该怎么救他们了? 苏三禾顿时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默之中,李蛰弦的迷宫之术是他传授的,他清楚如今他能够施展的程度,对付寻常剑客或许还行,但是孟镜的话,怕是难以企及,此刻就连他都感觉不到孟镜散出的心绪了,而且,即便他能对其施展,但孟镜既然可束缚住张韧逸,如何对付不了李蛰弦了,冒然施展此术,只是火中送炭! 这时李蛰弦忽然问道:若是我对二师兄施展迷宫之术会怎么样,幻术中不是有一个规律么,一个人是无法身中两个幻术的! 苏三禾摇摇头,说道:这只是针对寻常幻术而言的,方才孟镜就同时身中了迷宫之术与镜系幻术,何况,若要以幻术破解幻术,第二次施展幻术的层次应该高于第一次的,你如何破解得了镜系幻术? 李蛰弦暗恨一声,不禁攥紧了拳头,本来还想以迷宫之术对二师兄施展,从而帮助其脱困的,看来是行不通了,现在该怎么办了?李蛰弦着急的几乎攥破了掌心,苏三禾也是一筹莫展,心中想着李蛰弦方才的计策,虽然不可行,但要不要让他冒险尝试一下了,毕竟也是个办法,万一机缘巧合之下,当真就破解了呢,等等,不行,还是不行啊,苏三禾又想到,慕容幻竹与二师弟联手都对付不了这孟镜的反噬幻术,万一李蛰弦施展之后,又被其反噬了怎么办,仅凭南宫一羽和风悠然二人,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仍然毫无对策,苏三禾懊恼锤击了一下地板,却见李蛰弦猛地双手交替也是一锤,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盘腿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看来也是要施展幻术了,苏三禾微微一怔,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奇迹了。 然而李蛰弦会选择冒险么,当然不会,如果他认定眼下乃是必死之局的话,他定然会想办法逃离此处,但是此刻,情况似乎还有转机,因为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外念识其实还一直藏在慕容幻竹的意识之中,催动之下,他顿时感觉到了他与张韧逸此时的困境——浩淼的沙漠,丈高的石柱,二人晒得几乎快要脱水而死,而此时,孟镜已经将手中白光幻化而出的光刃,指向了张韧逸—— 只听孟镜说道“看来不尽快杀掉你们不行了,外面的人也一个都逃不过”,李蛰弦闻言顿时一惊,眼见孟镜的光刃已经向张韧逸刺来,他来不及多想,顿时便施展开了血月梅影之术,想要以此拖延时间思考对策,然而他却忘记了,这片沙漠并非他的意识,而只是依靠慕容幻竹的视景看到的孟镜营造出的梦境幻术,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血月梅影之术竟然当真有了效果,只见孟镜的速度忽然缓慢成了静止一般,他疑惑的睁大了眼睛,略一沉思,顿时又醒悟了过来:听苏三禾之言,孟镜的梦境之术其实是将慕容幻竹与张韧逸的幻术空间强制幻化成了他自己的梦境,然而于李蛰弦而言,这里虽然景物已变,但其本质仍是他们原来营造出的幻术空间,既是幻术空间,便受慕容幻竹的意识所控,自然也在李蛰弦的意识之中,而孟镜的秘术虽然可以幻化空间,但是于时间无效,是以并不影响血月梅影之术的施展,如今这沙漠之内,只有他的本体意识无任何影响,其他困在此间的意识全部都凝固住了,包括了慕容幻竹在内。 时间有了,眼下关键在于如何将他们的意识带出去,李蛰弦顿时又陷入了头疼之中,在这沙漠之中,他唯有慕容幻竹的意识可控,仅仅能施展血月梅影之术罢了,想要控制住孟镜的梦境,谈何容易,如此大好机会,他就无法幻化出一柄如孟镜手中光刃一般的武器。 该怎么办了,血月梅影之术是无法永恒施展的,而外面的风悠然与南宫一羽即便合力,多半一而不是郁彦的对手,等到他们落败,郁彦抽出手来,慕容幻竹与张韧逸仍然难逃一死,更不妙的是自己在施展血月梅影之术下,是无法再分出外念识观察外界情况的,现在他也不知风悠然他们怎么样了,所以现在必须尽快救走沙漠中的两人,若是不行,自己则需立刻抽离。 世间有什么方法能够破解高出自己境界的幻术的了?李蛰弦苦苦思索着,忽然间,识海起伏,记忆中的一段话浮现了出来,他记得那是在秦始皇陵之中,外念识触及到那截指骨上时,里面隐藏的天人残影跟自己说的“假此天人魂威及劫印意志,汝若已习得秘术,当可具无上威力,除天道之外,众生皆服其所能”,孟镜虽是天人使者,但根据之前交手的经历来看,他们仍然是以灵力施展的秘术,并无任何奇特,若是如此的话,天人魂威与劫印应该能对付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六十四章 血祭转身之术 李蛰弦显然也察觉到了风悠然的目光,心中忽然明晰起来,风悠然是能施展出镜化无涯之术将慕容游复活还成功欺骗了叶墨烨的剑客,如此境界岂会是现在看到的邋遢模样,按照王释空对瞳化无涯之术的描述,镜化无涯之术应该只能是慕容氏中一个特殊的身份方可修习成功的秘术,那就是六识行走,莫非风悠然就是慕容氏的六识行走么,若是这样的话,他如何会成为叶墨烨的门下走狗,他有什么谋划? 想到这里,李蛰弦禁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倒是慕容幻竹听他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顿时一愣,满脸怒气的看着他,毕竟叶墨烨是害死他妹妹的凶手,他实在听不得这人的名字,不禁喝道:那人怎么了,他如何四处游荡了? 李蛰弦顿时止住了话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心中虽然仍想一刀杀了这两个使者,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向他们亲口证实一下他们口中的天人到底是何人,与茗惜究竟有没有关系,暂时便没有再提杀这二人了! 张韧逸与风悠然缓缓的走近,南宫一羽跟在二人的身后,然后风悠然绕过了孟镜,三人将其围在了中间,随即正待风悠然出手将其擒住之时,郁彦猛然上前一步,右手在地面一划,一道光幕升起,他一把抓住孟镜在手,随着白光一闪,二人顿时消失不见,风悠然微微一愣,随后连忙追了出去,但哪里还没有他们的踪迹。 李蛰弦轻叹一声,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场中只有他尚有余力对付这二人,若是自己出手,必然先以灵域压迫郁彦的灵域,再施展血月梅影之术,一旦察觉到他出手,则抢先以乌鸣鸿刃挥斩,哪里会是风悠然他们三人那般,看到光幕升起之后,还愣了片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灵力损耗严重,此时都是强弩之末,根本来不及反应,而李蛰弦也想着既然慕容氏要抓他们,自己就不献殷勤了,是以也未阻拦,不过这对他未免不是一个机会,早在他以天人法相对付孟镜之时,劫印已经刻入了他的额头之中,李蛰弦此刻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拱了拱手对众人说道:眼下岛上之事已了,在下还有事在身,这就先走了!随后又转向苏三禾说道:大师兄,你自己应该能回唐国吧,我就不管你了!说着,他径直走了出去,慕容幻竹虽然还觊觎着他丑木弓中的灵源,但此刻也没能力留住他,只能看着他走出了大殿。 却说仙矢被李蛰弦以本相暗影偷袭射出的一箭射落到了东崖山下,地面是一片坚硬锋利的山岩,而他重伤在身,掉落山崖前最后一刻的秘术几乎耗尽所有灵力,再无一丝余力,若是落在山岩之上,则必死无疑,然而就在他快要触底的一刻,忽然一个宛如老鼠般的暗影,从山底的洞穴之中窜了出来,竟然将他凌空接住了。 不过巨大的撞击仍然让他昏迷了过去,闭眼之前也未看清到底是何人救下了他,等到他醒来之时,眼前一片黑黢黢的,不知什么时候了,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但试了几次,发现都无法成功,这时身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只听其说道:不要想了,你的灵台已经被摧毁了,如今没死已经是你幸运了! 听到这话,仙矢顿时感觉一团乌云笼罩了他的头顶,虽然身体已经并无什么痛楚了,但是他几次尝试都无法催动灵力出现,渐渐的越来越恐惧,若是没有灵台,自己岂不是一个废人了么,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在一瞬间,仙矢甚至想到了死,不过这年头转瞬即过,他清楚自己的身份,若非是天人剥夺自己的性命,即便自己想死也是死不了的,想到这里,虽然看似可悲,但他心中又渐渐的有了一丝期望,只要找到了天人的下落,只要天人已经觉醒,自己作为使者,必将恢复如初,甚至更进一步的。 想清楚这些,仙矢稳定下心神,想要弄清楚现在的处境,于是问道:这是哪里,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山洞里亮起了一处火光,先前说话的那人缓缓靠近了过来,仙矢现在灵台被摧,若是寻常剑客,恐怕早已身死,而他毕竟体质特殊,侥幸没死,不过即便如此,但全身暂时也是动弹不得,所以只看到了这人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的上方。这是一个精壮的男子,看模样大约三十好几,浑身黝黑,应该也是一个剑客,不过还好,仙矢没见过他,应该不会是射伤自己的男人一伙,于是他说道:你为何要救我? 男子摇了摇头,在他耳边缓缓说道:谁说要救你了! 话音刚落,仙矢陡然察觉手腕一痛,身体一阵无力,仿佛听到有水流出的声响,这才醒悟到,竟是这汉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余光挣扎着看向那个地方,原来汉子正用一个陶罐接着自己流出的鲜血,他顿时一阵惊骇,叫道:你在做什么呢! 汉子呵呵一笑,并不说话,手上却是不停,似乎是嫌鲜血凝结、血水流的还不够快,又划拉几下,在他手臂上多割了几条,仿佛将他当做了一株橡胶树一般,仙矢一生骄傲,何曾经历过这阵仗,吓得几乎快要魂不附体,然而苦于灵台被毁,浑身动弹不得,一时竟也毫无办法,但是心中却将这汉子与射杀他的李蛰弦诅咒了个千刀万剐,若有一天得以重回以前状态,定然将他们碎尸万段! 仙矢已经闭眼等死了,但是汉子渐渐停下了动作,还给他缠了几条破布止血,抱起陶罐往火堆边走去了,仙矢算是恢复了一丝气力,见这人着实诡异,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精壮男子说道,如今你这人也只剩下这具躯壳能有点作用了,否则你家大爷岂会冒着浑身骨折的危险接下了你,也算是你的运气了,大爷不久前也是灵台受损,这肉身不能用了,正好拿你的身躯来用,你是不是要感激下我,嗯? 拿你的躯壳来用?仙矢先是微微一愣,然而当他联想到自己手腕流下的血液后,顿时一惊,失声叫道:你是要施展血祭转生之术! 这次轮到汉子惊讶了,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走近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仙矢,说道:没想到你连这秘术也知道啊,不过还是错了一点,血祭转生之术那可是惊天动地的禁忌之术,一旦施展,怕是天道都会惊动,毕竟转生转生,可是重新回到六道之中选择,根据血祭的程度,甚至可直接转生成为天人,天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我这不是转生之术,只是转身之术,换具躯壳而已,不入轮回,放心吧,大爷施展完这秘术之后,你还是现在的样子,只不过控制这肉身的换做为大爷我罢了! 仙矢顿时浑身一震,这可不妙啊,他体质特殊,即便灵台被毁,只要肉身和意识不灭,还有修炼恢复的机会,然而若是意识被这汉子泯灭的话,自己可就当真死了啊,想到这里,他拼命挣扎起来,想要弄出一点响动,他知道这碧漓三岛附近的船只都破损或者沉默了,这里应该还在岛附近,郁彦和孟镜知道他不会死,不会留下他不管的,现在关键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就在此地。 汉子也不怕他挣扎,这个山洞在东崖山底下,山崖陡峭,平时几乎没人过来外面又是海浪拍打声,他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是以并不管他,从外裳上撕下一大块布,沾了沾陶罐中的鲜血,开始在地上划着奇形怪状的符号来了。 过了半晌,一罐血用完,符文却似乎还没有划完,汉子又从仙矢的身上取了些,总算是完成了,乍眼一看,地面一片殷红,血腥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吐,但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这些符文颇为精巧,每一个都宛如画作一般优雅,不知其到底是文字还是图画。汉子写完之后,也欣赏了片刻,等到血迹渐干之后,拖动仙矢的身体,将其放在的符文阵中,头朝着东方,跪在地上,开始念着不知什么经文,顶礼膜拜起来—— 随着他的念经祷告,仙矢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几乎就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这时,精壮汉子站起身来,拿着匕首,对准了仙矢的喉咙,一刀猛地切开了他的喉管,鲜血顿时汩汩的不断流出,洗刷了地面的符文,变得更加艳丽起来,仙矢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等到最后,体内的鲜血几乎流光,汉子点了点头,坐在了仙矢的身侧,不断的结着各种各样的手印,最后沉声一喝“秘术——血祭转身之术”,言灵既出,他连忙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搁在了仙矢的喉管之上,顿时他自己的血液又开始不断的流入仙矢的体内。 仙矢身体既死,意识自然消亡,剩下的尸体正好是汉子需要的,随着他的血液流入到仙矢体内,他的意识也渐渐转入进入,地面的血迹符文开始不断的浮上半空,围绕在二人周围,随着仪式的进行,符文开始侵入仙矢的身体,汉子的灵台灵力也随之而入,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仙矢的意识苏醒过来,只是现在应该不能再叫他仙矢,而是专诸盟潜哨堂执事觅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六十六章 意外相见 周伯彦顿时一丝凝重的表情,缓缓说道:其实刚离开地宫时,我也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我在常州碰到地宫中同行的一个人,他走过来时,宛如被冻结在寒冰中的一股黑暗,不断的侵蚀着四周的一切,就仿佛—— 说到这里,周伯彦顿时止住了话头,因为他走到门口时,忽然看到了大殿不远前的空地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来,正眼睛直直的看向他,周伯彦浑身一震,继续说道:就仿佛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人一样! 来人正是李蛰弦,他在岛上追逐了孟镜与郁彦二人近半月时间,但那二人似乎察觉到了身上留有的印记,虽然暂时无法将其清除掉,但并不妨碍他们在岛上与他兜圈子,以海水或是地下的洞穴隐藏行迹,阻碍他对劫印的感知,甚至以光影分身带着他泡了近三天的海水,直到昨日,孟镜似乎终于想出办法清除了额上那几乎没有任何灵力残留的劫印,李蛰弦也就放弃了继续追踪这二人。不过这岛上已经没人了,他想着钱元瓘多少也是钱梓菱的养父,看在她的面子上,准备将他的尸首埋葬了,没想到刚刚走到了大殿的门口,竟然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他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周伯彦此时的表情! 岳麓生察觉到了周伯彦的警觉和杀气,顿时放下了钱元瓘的尸体,作势准备随时出击替他杀掉眼前之人,不过在没有公子的命令之前,他还没有动弹,周伯彦失神片刻,醒悟过来之后,根据李蛰弦的神情推测了一番他到此的时间,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和岳麓生的对话,连忙给小书童使了个眼色,让他解除了戒备,以免为对方察觉,他则快走几步,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到了李蛰弦的身前,围着他绕了几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模样,啧啧感叹几声,随后说道:这才几日不见啊,李兄弟如何弄得这番模样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蛰弦方才打量了自己一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但连日来又是下海又是钻洞的,污渍不断累积,已不是随意便能摆脱的轻尘了,只能尴尬的一笑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倒是你来的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等,这个书童莫非就是之前在那山洞的那个,叫做,叫做什么来着的? 拟境的秘密即使在岳麓书院都是极其保密的,周伯彦不曾想在此地遇到李蛰弦,匆忙之下,连忙说道:唉,岳麓生已然死在了秦皇地宫之中了,李兄难道忘记了么,这个书童是麓生的孪生哥哥,叫做岳麓屏,往事莫提了! 李蛰弦仔细又看了看,这人当真与岳麓生一个模样,不过既然是双生子那就不奇怪了,他也没有在意,毕竟岳麓生是他们所有人看着死的,而周伯彦也没有在此事上欺骗他的必要,不过周伯彦出现在此地还是很奇怪的,他禁不住再度问起,又看到了钱元瓘的尸首,走过来一瞧,顿时有些疑惑,说道:如今已经入夏了,这里又是海岛,气候湿润,过了半个多月了,这尸首怎地还不腐烂?你们是要埋了他么? 李蛰弦这么一问,周伯彦也只好编了一段说辞,说道:自从那寺庙分别之后,我也一直想到这岛上来,不过前些日子,钱塘城附近的海船都被吴国水师征用了,寻常人不得靠近碧漓三岛,一直等到了今日,方才得以上岛,却没料到大战已然结束,只看到了这具尸首,此人我也认识,乃是曾经的吴越国主,我想着一国之主不该如此曝尸荒野,所以想着找个地方埋了他,不巧竟与李兄重逢,怎么样了,这剑庄灵源最后落到了何人手中? 李蛰弦也没想隐瞒,毕竟分割灵源之时,众目睽睽之下,谁都隐藏不了,于是说道:那时分外危险,灵源之威焚烧了全岛,于是慕容幻竹、南宫一羽还有我分别以灵器吸纳了灵源之力,对了,应该还要加上死去的钱元瓘与吴越子!说着,他从背后抽出了丑木弓,递给了周伯彦,之前下地宫之前,李蛰弦将其放在了花蕊儿那里保管,周伯彦还未见过,此刻听说其竟然乃是一件灵器,拿在手中,不禁珍重的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过不管他怎么看,也没有看出一丝不同来,至于其中吸纳的灵源之力,更是无从感知,只是觉得这木头制成的长弓貌似比铁制的铁胎弓更重,看了看,便还给了他。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周伯彦为避免让他看出了自己带走钱元瓘的目的,只能寻了个地方,一齐将尸体埋了,然后李蛰弦带着他四处走了走,介绍了一番当日发生的事情,等到了中午,便回到了周伯彦的船上,坐船往钱塘城而去。 就在李蛰弦的船抵达钱塘的清晨,一艘满载着粮食的商船正从东来码头驶出,打着闽国的旗帜,赫然正是武夷山南宫世家的南宫一羽,他上岸已有几日,与慕容氏之人商讨了一番应对天人使者的事情后,决定回到家中跟长辈禀告,随船还运了一船的粮食,准备先顺水路送往位于闽南鹭岛的普陀寺,顺便与玄空大师论一论天人之事。 耳边依稀传来此行之前的那夜与玄空大师的夜谈之语——众生六道,天、人、狱、鬼、修罗、畜生,又有上下之分,今生为何其实前世早已注定,但今世之人却又不知,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去往何处,自己又是谁,唯独有一类人,他们是这世间的漏网之鱼,或是大际遇者,或是大能者,或是乱世者,他们知道自己的来处,明白自己的去处,知道自己是谁,而你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会是其中之一么,南宫一羽心中惴惴,不由握紧了一下手中的黑伞,身后一个女子悄然靠近,站在了离他三尺远的地方,身前三尺,这是剑客不可侵犯之地,就连这跟随他多年的女孩平时都无法违背,南宫一羽转过头来,心中忽然流出一丝不忍,这次碧漓三岛之行,让他更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蛰弦恐怕比自己更像是玄空大师口中说的那一类人。 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自六七年前在灵隐剑庄庄试之时见到此人开始,他便觉得他看似平凡的气质之中隐藏着一股难以预测的勃然生机,这股生机在秦皇地宫中愤然涌现而出,先是意念分身之术洞晓机关,再是鬼谷绝学破解迷宫,甚至连护佑秦皇的秦兵战阵在他的绝技之下都为他所用,数次救自己于危急之中,而这次,在碧漓三岛之上,更是一力抗住了天人使者联手施展的极昼之术,虽然后来又有高手出手相助,但若非他那一层宛如壁墙一般的黑幕,怕是众人都死在了那一瞬间。 出生既来的骄傲,让南宫一羽屡次看到李蛰弦的出彩之后,心中忍不住涌起一丝妒意,虽然他看得出那人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但他却更加愤怒,不仅是愤怒对方超出了自己,更是愤怒自己竟然为此而心生悸动,失去了往常一贯的止水之心,想到此处,他深吸了口气,想要将那个影子排遣出去,于是他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思绪也转了回来。 小南,我没事!南宫一羽说道,难得的叫出了小时候对南音昔的称呼,这让女子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笑逐颜开,又靠近了一步,说道: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错! 南宫一羽勉强的一笑,这次吴越一行,总算是有了一丝收货,他又握紧了一下手中的黑伞,里面传出来的火系灵力涌动让他多了一丝自信,世间诸人万相,自己只是世间寥落飘羽罢了,岂能妄自压制天下,只有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静心之道,方才能最终得以善果,或许我只是南宫一羽罢了! 想到这里,南宫一羽似有所得,黑伞中灵源之力居然随着他心境的变化缓缓跃动起来,土木两系之力从他掌心化作游丝缓缓吐露出来,渐渐的,灵源之力不断与这些灵力游丝纠缠融合,到了最后,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气海生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黄绿两色的灵力交相辉映的气海竟然多出了一丝火星,火星从代表着木系灵力的绿色气团中生出,最后又没入代表着土系灵力的黄色气团,三者竟然成了均衡之势,而手中黑伞之所以为黑,竟是三者灵力完全混合而至,南宫一羽恍然之间似乎明悟了什么,这黑伞竟是自己觉醒第三系灵力的契机,若是自己再寻得金系、水系,甚至风系与雷系的灵源之力,五行风雷七系灵力以黑伞凝聚在一起,到那时,它会变作什么颜色,而自己又将拥有怎样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被他平息下来的心境顿时又涌荡了起来,他沉重的呼吸着,南音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看着这个她几乎朝夕相处的男子,她竟生出了一股恐惧之意,慌忙之中连连叫着他的名字,南宫一羽唇间带着笑容,看了过来,对她说道:小南,或许我会成为南宫家千百年来最杰出的剑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六十八章 蹲守的刘掌柜 就在这时,长枪的尾部已经临近了汉子的身侧,南宫面露喜色,双手合十,目光一凛,口中爆出一个“喝”字,尾部的一截木头顿时炸开,发出一声剧烈的咆哮,汉子猝不及防之下,生生的受了这一炸,浑身都变作了一片黑色,连连咳嗽不已,显然是伤到了肺腑,不过见他黝黑的肤色之下隐隐闪现出点点金光,南宫一羽便知道这一击应该还要不了他的性命,毕竟金系剑客的防御也是极为了得的,汉子怕是早已施展过金缕玉衣之甲了。 不过南宫一羽心中还是有着一丝欣喜的,一个时辰之前领悟到的火系灵力,此时混合到木系秘术之中,已有如此威力了,日后若是集齐七系灵力,岂不是有开天辟地之能了么? 直到此刻,南宫一羽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即便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骤起突袭,他也只当做了新近领悟突破后的牛刀小试,却没有料到他所面对的人其实早就对他虎视眈眈了,此时离他不远的另一条船上,船舱之内的床边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一身紫衣,服饰奢华,神态优雅,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玄衣,相貌丑陋,甚至左臂还断了半截,空空荡荡的袖子不时的随着海风摇摆,赫然便是僵尸鬼了,而他身边的年轻男子自然就是刘掌柜了。 说起来,这一次偷袭南宫一羽是刘掌柜兵行险招的一次尝试,若是成功,则之前因被苏三禾设计的损失便能从此得到弥补,但若是失败的话,尤其是败露身份之下,那江南恐怕再没有自己落脚之处了,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他太需要专诸盟的相助了! 今日他出现在此处,要从半个多月前与觅影分别之后说起了,那时他带着觅影给他的虞姬镜,与僵尸鬼、玄彬、眉锋还有溯游四人从江阴坐船,顺江而下,绕过碧漓三岛,到了岛的东侧海域,守候在去往东瀛的路上,不过那时,千岛彰羽的船队早已上岸,岛上打成了一片。 刘掌柜知道岛上吴国水师势大,不敢轻易登岛,倒是别君从东瀛人的船上一同登上了岛,眼见岛上火起,东瀛人受到了风悠然的偷袭,他便趁此机会偷了东瀛的船,往北走,准备去找刘掌柜,不过中途被刘掌柜游弋在外的斥候船发现,带了回来,他这才知道原来慕容幻竹等人都上了岛,而且岛上似乎出了事情,吴国水师的船都被人凿沉了,刘掌柜以谋略著称,自然知晓其中暗含阴谋,有人在算计吴国,不过苦思冥想之下,他都不知是何人所为,连假想之敌苏三禾都被他排除掉了,因为苏三禾就在岛上,而且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做到。 直到后来,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他的船队所在的海域,附近的鱼群活动的极为异常,不禁鲸群到来,就连一向不在近海出现的鲸鲨都露出了影踪,他这才渐渐有些醒悟了,这些鱼群必然不会是剑客所能驱使的,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一类人,或者不能称为人,就是人鱼了!而这时,刘掌柜也深深骇怕了,人鱼驱使鱼群凿沉吴国战船,所图之事极为明显,加上别君回禀的信息,他略一推测便想通了一切,原来外界所有的传言都是虚假的,根本没有什么人想要献祭天人,没有人偷取灵源,一切都是天人使者的计谋,他把对天人抱有敌意的剑客都吸引到了碧漓三岛上,然后凿沉船只,引燃海岛,烧死所有人之后,又可趁此机会对外宣扬慕容氏盗烧了碧漓三岛,毁了瀛海剑庄并带走了灵源,于是慕容氏实力必然引来天下忌惮,诸国震动,剑客人人自危,一旦剑客江湖一乱,他们便可趁此机会迎天人下界获取灵源了。 也许毁灭海岛之后的都是自己的妄自揣测,但是刘掌柜明白,岛上的人或许都活不了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忧了,连忙让人将船往南方开去,准备绕过碧漓三岛,回到钱塘,但是船队行到第二日,便见海面一片白光,离岛那么远也能深刻的感到一股磅礴的灵力席卷而来,连僵尸鬼都暗暗感到一阵颤栗,刘掌柜顿时后怕不已,也庆幸不已,若是昨日不曾启程的话,怕是今日所有人都化成齑粉了。 不过这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后来竟然全部消失了,但是海岛并没有燃烧起来,他派人上岸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天人使者竟然被慕容氏打败了,而当慕容幻竹等人回到钱塘之后,刘掌柜苦苦探听,终于机缘巧合之下,从大头鲨的口中得知瀛海剑庄的灵源为慕容幻竹、南宫一羽与李蛰弦三人夺去了。 刘掌柜本就是为灵源而来的,既然落在了这三人手中,他肯定是要抢来的,但慕容幻竹实力不凡,连天人使者都不是对手,而吴越已然落入吴国之手,他的身边皆是本族剑客,刘掌柜想要下手也没有机会,只有对付另外两人了,本来他是想要对付李蛰弦的,毕竟此人名声不显,又曾骗过自己,但他在钱塘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的出现,只能先对付南宫一羽了,正好南宫在钱塘采购了一船粮食,被他知晓了行踪,是以等他出海百里之后,他便扬帆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过眼下,似乎遇到了难题,南宫一羽比想象中的更加难对付一些! 南宫一羽的掌中缓缓浮现出红黄青三色灵气,不时的闪现着青叶、尘土与火星的痕迹,如此感觉让他沉醉不已,仿佛一手握住了春夏秋三季一般,春日的生机、夏日的炽烈与秋日的萧瑟,看着眼前那个变得浑身黑金夹杂斑驳的汉子,南宫一羽仿佛看着草芥蝼蚁一般,想到这里,他的心中赫然一惊,莫非天人就是这么看待世人的么? 不过似乎也不对,若领悟七系灵力便可踏入天人之境的话,为何那几个天人使者只能施展光系秘术,对五行风雷七系灵力毫无所知,莫非天人境界也有区别么!这般想着,他渐渐没把船上的剑客当回事了,然而刘掌柜却早已怒火中烧,对门外的别君说道:你也过去试试,告诉溯游,关键时刻缠住南宫一羽,让玄彬趁机出手,你和眉锋掩护好他! 别君躬身应命,心中却不由咯噔一跳,他明白刘掌柜说的缠住与掩护的意思,这其中包含了牺牲性命来为玄彬制造机会,虽然他愿意为刘掌柜的大业去死,但这一月来,他已经牺牲过一次了,那次乃是资源,而这一次,刘掌柜似乎把他的性命看的淡薄了许多,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心中难免有了一丝委屈和不甘,不过他还是去了! 别君登上了船头,南宫一羽顿时双目一凛,他认识这个人,在他最初去往碧漓三岛时,他在专诸盟的船上遇到了这人,境界着实不凡,给他留下的深深的印象,他记得专诸盟告诉他,此人乃是刘掌柜的手下,如此说来,这次对付自己的乃是刘掌柜了,想到这里,他记起此人的性格手段,侧过头来看向了别君来时的船只,刘掌柜只觉浑身一怔,仿佛被猎豹瞄住了一般,这样的感觉着实有些不妙,不由放下了窗口的帘子。 不过刘掌柜心中积聚了一股烦闷的情绪,那一眼带着说不清的意味,轻视有,不屑有,甚至还有着一丝可怜,刘掌柜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墙壁之上,世上没人能如此看待他的,他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阴狠之色,回过头来,只有僵尸鬼站在他的身后,他静下心来想了想,忽然拍着脑袋说道:怎地忘记了这茬了! 说到这里,他对僵尸鬼耳语一阵,指了指南宫一羽最初乘坐的粮船,僵尸鬼顿时会意,悄无声息的去了,这时,刘掌柜仿佛恢复了神气一般,又拉开了窗帘,看着正与别君打斗中的南宫一羽,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阴谋诡计又如何,世上只有成王败寇! 别君的风系秘术虽不如水系剑客占有更多的上风,但南宫一羽土木火三系秘术对其也并未克制关系,二人一时斗得旗鼓相当,而眉锋也在一侧频频以弥光之术偷袭,南宫一羽的处境顿时紧张起来,让他更为担忧的是,那个水系剑客还有最初偷袭自己的雷系剑客似乎消失了踪迹,不知藏在暗中有何密谋。 正思量间,南宫只觉身后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不用回头便知是那别君施展的陷空之术,他自然以万向归心之术应对,风力漩涡顿时被他引出了身后,反向别君的方向席卷而去。海上风浪骤起,战船摇晃了一阵,这时一股浪花涌上了船舷,海水触到南宫的双脚,他只觉得似乎被蟒蛇缠住了一般,竟然无法动弹开了,等到浪花退去,他这才发现不是什么蟒蛇,而是一双以水流幻化而出的手臂抓住了他。水流渐渐变色,甚至凝固了下来,刹那间便有一股森然寒意从脚上浮现而起,摆脱万向归心之术纠缠的别君猝然靠近,就连身材魁梧的眉锋也收拾起了弯刀,张大粗臂,一把抱住了南宫的腰身,浑身化作千钧铁石,牢牢的束缚住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卷 碧漓三岛的晨光 第七十章 古老的声音 慕容幻竹解释说道:吴越子已死,现在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不过据东瀛来的萨摩国王女的说法,东瀛从未听闻有人鱼唱晚的传说,也无人听说过人鱼的预言,后来幻竹也考虑过,人鱼之言晦涩难懂,即便在慕容氏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理解,东瀛寻常的渔民确实很难听闻,所这传言应该不会来自东瀛,当然也不可能是吴越子传出去的,后来幻竹与天人使者大战之时,其似乎承认谣言是他们传出去的,而且通过向水师官兵了解,击毁战船的可能是海底的巨鲸和鲨鱼,而能控制他们的只有人鱼了,据此可以推测,东海人鱼仍然心向天人,碧漓三岛之事应该就是天人使者的阴谋! 慕容霸一时沉默下来,苦思片刻,不得其解,不由转过头来看了看诸多洞窟中的一个,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只能看见其中盘坐之人的衣角,慕容幻竹眼睛一颤,见到那衣角似乎动弹了一下,随即似乎一股看不见的灰尘散了开去,一个古老的声音传来:天人最终可曾出现? 慕容幻竹虽不知说话的究竟是何人,但慕容霸都对此人如此恭敬,他不敢有丝毫造次,恭敬的说道:没有,自始至终都只是三个天人使者,不过据他们之口,说是天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下界了! 嗯——古老的声音停顿了下来,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天人使者并非真正的天人,也有生老病死,不过境界高些罢了,数年之前,他们对乾文子下手已是冒失,这次不会如此嚣张,以吴越子之事向全天下宣战,还不是时候啊!谣言不会是他们传出来的,若能得到灵源,他们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让慕容焕晨去查,传这谣言之人必然有所图谋! 慕容霸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说道:是极,选择了瀛海剑庄下手必然不会是随意的,天底下比吴越更弱小的国家还有许多,比如汉国,比如岐国,既然选择了吴越,恐怕答案也在其中,此事,幻竹你需协助慕容焕晨! 慕容幻竹连忙应承了下来,又继续说道:吴越子进入灵源洞穴后不久,当夜我们收到东海人鱼主动传信,说天人将至,于是我们不敢再等了,纷纷上岛,而那时,岛上的徒弟忽然龟裂了开来,冒出地火,而海上的战船也被凿沉焚毁,众人不得已,全部上岸了。那时地火更盛,眼看整座小岛都要在火中被焚毁,我们开始寻找吴越子的下落,阻拦火势的继续,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从剑庄内进入洞穴的道路,找到了吴越子所在,之后便在洞中与其恶斗一番,终于将其击杀,熄灭了地火,此事之中,有件事情需要格外注意一番,那就是吴越国主钱元瓘修炼拟境竟然能够以身体吸纳灵源之力,实力委实惊人,若非后来因吸纳灵力过多而疯癫的话,怕是我们也无法走出那山洞了! 慕容霸顿时皱紧了眉头,又看了看古老声音传来的洞穴,见他没有说话,便示意慕容幻竹继续,于是他说道:吴越子死后,为阻止地火蔓延,我以绿绮琴吸纳了部分灵源之力,后闽国的南宫一羽以手中绿伞吸纳了部分,还有一人以长弓吸纳了剩余部分后,我们离开洞穴—— 等等!说到这里,古老的声音打断了他问道:拿长弓的那人是谁? 慕容幻竹不禁犹豫起来,但这稍一迟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那凌压的气势,连他都无法支撑须臾,只能老实的说道:就是从太湖幻境逃出去的李蛰弦! 说到这个名字,在场之人顿时一愣,片刻的沉寂之后,众人纷纷叫嚷起来,各自叫骂着“怎么会是此人,怎地他还活着,不杀此子誓不为人”等等,慕容幻竹一听便暗道不妙,果然慕容霸一掌拍在的身前的石案上,呵斥道:慕容幻竹,你是怎么办事的,遇到此人缘何不直接杀了他,竟然还让他吸纳了灵源之力,现在他在何处,可曾将他擒回了太湖,某要再去会会他! 慕容幻竹面露苦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慕容霸一见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正要发怒之时,那古老声音又开口了:此事不用再提了,那人对幻竹有救命之恩,他放他一条生路也无可厚非,你继续讲则是了! 慕容幻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心中却仍然感慨着,事实恐怕不是自己放他一条生路,而是他给所有人了一条生路,之后的事情吴国水师都有经历,他也无法隐瞒,只能继续说道:我们抵达海岸边时,正是日出时分,天人使者须臾即至,联手施展出了极昼之术,此术之下,所有人都无法抵御,最后只有李蛰弦一人施展暗系秘术以黑幕防御,支撑了片刻,我慕容氏及吴国水师方才保全了大半。后来其黑幕逐渐稀薄,眼看就要破碎之时,忽然整片黑幕重新变得厚实起来,且黑暗笼罩了整片海岸,连小岛都渐渐被其覆盖,终于天人使者坚持不住,散去了秘术,从空中跌下! 为何黑幕会有如此变化?慕容霸问道,这也是众人想要问的。 慕容幻竹也不敢肯定,只能实话实说道:以一人之力独自抵抗三个天人使者的极昼之术,其中一个还曾击败甚至击杀过乾文子,我不相信他有如此能力,应该不是他,因为后来我们在林中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引着我们到了海边的东崖山,天人使者就跌落在那里! 慕容霸也自忖不会是李蛰弦独立支撑的,毕竟那小子年纪太轻,半年多前差一点就死在了自己手下,若他真有这样的本事,当初不会败的那么难看,恐怕还是暗中有人相助,这不是还引着他们到了天人使者落下的地方么,如此看来,那人身份恐怕不简单,会是何人了? 慕容幻竹接着又说了与天人使者交战之事,慕容霸没有再说什么,到了最后,慕容幻竹说道:碧漓三岛之战后,瀛海剑庄破灭,灵源消失,恐怕诸国剑庄都会人人自危,甚至将我慕容氏作为最大的敌人,以为我们掌握这破灭剑庄的秘法,日后怕是会对我们不利! 慕容霸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解决,本来的打算是让瀛海剑庄如天痕剑庄那般臣服,而灵源也由吴国监管的,但如今,瀛海剑庄已然不存,难免天下之人误会,不过事到如今,也不用妄自懊恼了,慕容氏有这个实力,诸国若想找他麻烦的话,不妨前来太湖试一试,看他们能否闯过这其中的幻境! 慕容幻竹走后,慕容霸与洞窟内的几位长老仍然没有离开,古老的声音说道:那人或许是瞳识行走,亦或是失踪的姬无涯,甚至是乾文子也有可能,这几人都与那小子有些关系! 又一个长老迟疑的说道: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此人,幻竹方才好像说过,此子以本相暗影之术击败了其中一个使者,那林中的黑影也许就是他的本相暗影,他是在迷惑他们? 古老的声音顿时沉默了,过了片刻,说道:也有道理,若是如此的话,此人当真可怕了,但这不过半年时光,他如何能有这般本事的? 先前说话的长老顿时无语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猜测的着实匪夷所思,那小子不过方才十八,如此年纪,本来踏入更天境界就已不凡了,如何还能超过慕容幻竹他们,甚至是乾文子的程度,即便以他们这些长老的年岁经历来看,也从未见过一人这样,于是便不再做此想。 末了,那古老声音又道:此子还是不得不关注的,按照方才的说法,他似乎对我慕容氏仇恨并不深,尤其是慕容幻竹,看在救命之恩上,可让他继续与其接触,一则探一探他真正的实力,二则看看失踪的乾文子与姬无涯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这么多年来,还不曾显露痕迹! 慕容霸一一应承了下来,随即看到洞窟之中衣角渐渐消失,而古老的声音不再响起,应该已经离开了,他也就离开了这里,走出洞外,看到慕容幻竹站在岸边,正似有所思的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了过去,交代了一番长老的话,便也离开了。 慕容幻竹心中微微一叹,却见风悠然面露笑意的走了过来,向他问道:怎么,慕容叔伯有心事么? 慕容幻竹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天人使者逃走之前,曾说过天人早已下界,还说‘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你们说过,那个姓李的小子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在见到你们围攻他之时,一条金蟒忽然出现,逼退了你们,可有此事? 风悠然顿时一愣,不由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原本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干净,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凝重之色,这一念头他从未想到过,此时被慕容幻竹提起,他忽然感到了一股难言的恐惧袭上心头,难道说那个小姑娘就是使者口中所说的——那李蛰弦究竟有是何身份? 想到这些,风悠然不由严肃的看向了慕容幻竹:这事,你怎么看? 慕容幻竹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李蛰弦不会是天人,虽然他的年纪符合,身手不凡,但他有出生经历的,灵隐剑庄诸多剑客是亲眼见证过的,何况他还杀死了一个使者,那些使者对他的身份也毫无所知,所以不会是他! 风悠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的是那个小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一章 玫歆幽的预言 这一出现顿时吓了儒生一跳,他便是奉族中之命调查吴越谣言传播之谜的慕容焕晨,之前慕容幻竹跟他反复交待过,要小心谨慎,又称这人为前辈,原以为是个老态龙钟的人,哪里知道竟是这么个小姑娘,顿时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慕容幻竹。 慕容幻竹瞪了他一眼,水中的小姑娘似乎是察觉了两人的异样,往岸边缓缓的游来,这时只见她身后的水流汹涌摇荡起来,等到她半身出了水面,慕容焕晨这才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不,应该不是人,而是人鱼,好大的一条人鱼,难怪慕容幻竹也要称其为前辈,原来小姑娘的面孔只是迷惑人的外貌罢了,人鱼真正的实力乃是聚集在尾巴之上,而这小姑娘的鱼尾竟然有三人多的身长,着实吓人一跳。 玫歆幽萌动的眼神,丝毫看不出她竟是一个超出了慕容幻竹如今年纪的人鱼,慕容焕晨见过这近一丈多长的鱼尾之后,丝毫不敢小视这个被称为族中至宝的人鱼,在慕容幻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慕容幻竹点点头,随即对那老头说了,于是老头以怪异的语调,将其复述了出来:慕容家的想问,数月之前当真是前辈预言出了天人即将获得瀛海剑庄的灵源么? 玫歆幽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老头又重复了一遍,她方才问道:是我预言出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可是天人已经得逞了? 慕容幻竹借老头之口说道:慕容氏依照预言之事提前防备,不过天人并未出现,只是手下的使者为夺取灵源而来,不过没有成功,灵源落入到了慕容氏手中,天人没有得逞,我想再问前辈一句,当今天下之中,是否已有天人现世? 玫歆幽听过老头转述之后,顿时皱起了黛眉,摇了摇头,说了长长的一句话,老头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转过头来对慕容幻竹说道:她说已经为你们预言过一次了,这次的变故她也不知为何,你要问的问题她不知道,由于身体的虚弱,未来三年之内,她无法再施展预言之术,所以请你们离开吧! 说到这里,玫歆幽强调似得重重点了点头,白皙的身子缓缓滑入水中,一道道涟漪荡漾开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老头回过头来又说道:她已经走了,恐怕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了,剩下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查探了!说着,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慕容幻竹轻叹一声,带着慕容焕晨走出了湖岸,过了山洞口之后,慕容幻竹问道:看来从人鱼这里是查不出什么来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焕晨停下脚步,说道:之前先生说过了,玫歆幽是很多年前便一直生活在太湖中的人鱼,曾多次向我慕容氏示警,拯救族人于水火之中,那么这次她也不会出错,更不会说谎,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根据先生的经历来看,情况又不相符,大概分析一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你们的举动改变了预言的事实,其二是预言的事实并未变化,只是不是应在了瀛海剑庄破灭之时,而是还未发生,毕竟你们拿走了灵源,但天人仍然可以从你们手中抢夺,毕竟除了慕容氏手中的绿绮琴外,不是还有两人也拿走了灵源之力么? 慕容幻竹倒吸了口气,说道:你是说天人会向李蛰弦或是南宫一羽下手? 慕容焕晨点点头:或许已经下手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太湖前去查探他们的下落,否则一旦让其得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了! 这日李蛰弦与周伯彦乘船回到了钱塘城,一路上李蛰弦问起了这些日子周伯彦的经历,原来他一直呆在钱塘城内,从他口中听到了不少消息,一个就是专诸盟的杭州哨所受到外人攻击,死了不少人,一个是刘掌柜在江宁城的商行人去楼空,消失干净了,周伯彦还在疑惑这其中的缘由,但李蛰弦一听便知道其中故事了,还是他的大师兄苏三禾做的好事,如今刘掌柜怕是已经得罪了专诸盟,江南已经呆不下去了。这件事情说来与他似乎关系不大,不过有一个人他必须小心一下,那就是姜杏鹤了,据苏三禾之言,此人的双腿已经恢复了,还协助了他成功戏弄了刘掌柜与专诸盟,日后汴梁的姜氏定然将会重新振作起来,而姜杏鹤这人对他似乎一直耿耿于怀,屡次想要他的性命,李蛰弦虽不惧他,但也因为确实从他的手中习得了姜氏祖传道德经中的秘术,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不怎么想遇到此人。 如今也不知他还在不在江南,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找到茗惜为好,想到这里,他便向周伯彦告辞,准备取道回鬼谷,周伯彦也正好想要摆脱他,好回到碧漓三岛去取钱元瓘的尸体,当下连忙应承了下来,二人就此别过。 李蛰弦离开后,准备先找一间客栈,清洗一番换身衣裳,再好好的吃一顿,连日来,追击那两个使者着实辛苦,身上一身的盐粒子,隔着多远便有一股咸腥味,连他自己也快受不了了。走入一条人流较多的大街,匆匆一看,找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擦肩而过之时便已施展开空空妙手,从他身上摸走了钱袋,打开一开,除去两三贯铜钱之外,竟有数十枚金叶子,着实是条肥鱼,今日的衣食住行看来是有着落了。 找到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似是新开,叫做鼎新楼,如今在这个被吴国占领的新附之地中,能在这繁华的大街之上站着好几个门脸,来头应该不小,或许是依靠了吴国的权贵也说不定,李蛰弦不在意这些,诸国兴衰,历史更替而已,他不是鬼谷的两位师兄,国家之事不是他的命运,眼下,关键是要饱肚子。 走进酒楼之后,店小二殷勤的迎了出来,本来看他一脸沧桑、满身盐沫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嫌弃的颜色,然而当他看到他身后背负的古怪长弓之后,顿时变了表情,如今乃是武者为尊的年代,吴越国又刚刚被吴国征伐,即便这背后有着倚仗的酒楼,也如同初夜承欢过的媳妇一般,外强中干,显露着一丝娇弱的性情,连忙将他迎了进去,又说道:这位公子,本店也提供住宿,看阁下一脸风尘之色,不如就在这里安歇了如何,一会儿酒菜就会送到公子的房中? 李蛰弦一听,倒也不错,便由着他领着往大堂后的精舍走去,一共三个院落,各自三层,估计能容纳上百宾客,不过往来之际,多看见头戴斗笠,手持兵刃的武士,怕是此间聚集的诸国暗客仍然不少,毕竟碧漓三岛之事刚刚落幕,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也只有当时在场的寥寥数人知晓,诸国剑庄怕是也心急不已吧,李蛰弦不想多惹麻烦,低下了头,匆匆走到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伙计领他看了下房,便让人准备热水,房间内就有浴房,大大的木桶,窗外不时的传来潺潺水声,推开窗口一看,原来这院子外竟引回了一条溪水,水边有水车不断的将溪水传到三楼各个房间,着实是巧夺天工的布局,而这窗外的院落也是不凡,假山怪石,绿树红英,着实是姹紫嫣红一片清新,这里虽是新开的酒楼,但仅看这楼中布局,怕是早已建成,缘何之前在钱塘未曾见过了,稍一思量,李蛰弦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连声叹道“难怪如此”,恐怕这处酒楼的前身就是吴越国权贵重臣的家产吧,如今国家破灭,家产充公,原来的庭院拆了围墙之后,便成了新的酒楼客栈,想到这里,李蛰弦想起一个人来,若不是苏三禾设计,恐怕这里就不是什么鼎新楼了,而是该叫做刘氏粮行! 不一会儿,伙房的人已经送来了热水,还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随行而来,说是替他擦背的,李蛰弦苦笑一声,着实不愿再招惹姑娘了,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自己随意清洗了一番,又换上了让伙计专门买来的衣裳,清爽的站在窗口,任夏日午间的丝丝海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见到对面那座小院的三楼阁房中,一个娇俏的面孔似乎藏在窗后,偷偷的往他这边窥视,李蛰弦顿时尴尬的一愣,摸了摸自己的面孔,从窗边走开,看了看木桶里倒映着自己面孔的水面,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长成了这番模样了。 或许是因他在咫尺一阁中恍惚间就过了六年多时光,他对于长大的感触并不深刻,只是心识的境界不断的在突破,否则他可能都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直到离开鬼谷之后,经历了太湖幻境、梁晋之战还有秦皇地宫之事,他的心理这才成熟了许多,但对于自己的相貌,还是停留在十一岁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变得如此英俊不凡了,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孤芳自赏起来,随即又是一叹,或许迷糊爹与清儿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 正在神伤之际,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是店里的伙计过来倒洗澡水,还送来了精心准备的菜肴,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虾爆鳝面、鱼头豆腐及蜜汁火方,酒是上好的竹叶青酒,竟然还配有江南少有的碎冰,在如今盛夏时节,着实是难得的享受。李蛰弦见这阵势,也禁不住对这酒楼生出好感,忍不住问道:这酒楼的主人是谁,如此待遇,怕不是寻常人能享受的吧? 店小二神情一肃,讨好的说道:酒楼的主人自然是吴国的贵人了,否则也安稳不了,做生意不就求个安稳么,公子放心了,本店的招牌便是鼎新,自然是万象更新了,这些招待都是应该的,公子也不是俗人,自然是付得起这些了! 李蛰弦顿时一笑,原来是看出自己剑客身份来了,倒是也没有为难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金叶子给他,店小二一见,眼睛顿时亮了,恭敬了退了出去,不过等他出门之后,表情顿时一变,匆匆的赶往了后院的另外一间别院,里面的陈设自然与外界不符,想必即便这曾经的官园易手了,这里也应该仍是这座酒楼的关键所在。里面的书房中,坐着一个富态的贵介公子,若是细看一番的话,赫然正是李蛰弦偷盗走钱袋的那人,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走到了失主的酒楼中了! 店小二拿出了李蛰弦给他的那枚金叶子,富态公子接过来一看,眼睛一直,脸上顿时变色,禁不住问道:哪里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章 孟镜的真身 随即漆凝儿轻叹一声,走进了房间,再没有说话,李蛰弦仅凭这两句话一时不知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显然这事牵扯不小,姜杏鹤抓走了一个人,而一个怪人则抓走了他的妹妹,还杀了人,看来姜杏鹤必定震怒,那怪人怕是有麻烦了,不过赢盈盈为什么要去找姜杏鹤,莫非他抓走的那个人与灵隐剑庄有关,若是如此的话,为何漆凝儿却又毫不关心,赢盈盈最后一句的他们指的究竟是谁了? 李蛰弦想不明白这些,暂时就无法就这么离开了,多年不见灵隐剑庄的旧人,如今他的境界今非昔比,即便在慕容霸的手中都能过上几手,不禁有些虚荣心起,尤其是在赢盈盈面前,这女孩当初屡次都想压过自己一头,不知如今境界如何了? 正在回忆之际,门外的走廊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人来的不少,陆陆续续的竟有四五人之多,李蛰弦忍不住施展开外念识力,略一扫视,便发现竟然是颜秋明、司马长空以及崔长恨、李国复等人,这些人也曾与他共同下过秦始皇陵,只不过在入口后的三岔路中选错了道路,一直到从皇陵离开之后,都没有见过他们,没想到也来了江南。 这四人没有说话,匆匆的进了同楼层的另一间房,随即李蛰弦便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女声——湘溪子,作为灵隐剑庄的庄主,没想到她也离开了蜀国,到了这江南,看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颜秋明进入房间之后,在湘溪子的耳边匆匆说了一句什么,李蛰弦的外念识没有听清,但湘溪子的脸色却是一变,站起身来,直接说道:走! 于是附近几个房间的剑客纷纷走了出来,众人没有等待一刻,都跟在了她的身后,往楼下走去,这时,李蛰弦注意到了一个面孔,似乎就是方才在窗台后偷窥自己的那个女生,此时仔细一看,模样似乎有些熟悉,优雅的步伐,一副富家千金的做派,身为剑客,即便走路也是敛衽细步,赢盈盈跟她走在一排,不时的在她耳边细语,李蛰弦略一回忆,便想起了这一对闺蜜,这女子怕是赌局双姝的另外一个,绰号为输输输的施诗诗了! 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匆匆离去,李蛰弦当然不会放过,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远远的缀了上去,只见他们离开鼎新楼后,从西门出城,看样子要么是去唐国,要么是回蜀国,不过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岷山千里迢迢而来,应该不会就这么回去的,恐怕目的地多半是梁国了,李蛰弦正好也是要回鬼谷,倒是顺路,便一路尾随了。 由于已经是下午了,虽然夏季日头沉得晚了,但蜀国一行毕竟是大群人马,无法星夜赶路,只能在离钱塘城不远的临安县内安顿下来,李蛰弦见到他们入驻在驿站之后,便暂时离开了,准备等到入夜时分,再回来打探一番他们的去向。 等到了夜间,月入云后,天色黑暗的厉害,驿站之中人员不多,又是蜀国剑客集体而来,其他人自然也早已逃走了,是以只在驿站外设置了看守,驿馆之内倒是松懈的紧,李蛰弦施展开意念分身之术很快就进来了,四下查看了一番,往着二楼最里的亮光处摸去。 夜色是他最好的掩饰,黑海的暗系灵力将他全身都包裹住了,而这灵力似乎与一般剑客所用的灵力似乎有些不同,李蛰弦之前已经试过多次了,外人只当其作寻常的黑暗,并不能察觉到其中灵力波动,是以李蛰弦并不惧怕有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没想到这次瀛海剑庄这么快就覆灭了,几乎只在一夜之间就传出了吴越子与吴越国主全部身死的消息,而慕容氏与落水剑庄的剑客几乎都安然无恙,瀛海剑庄当真如此不堪么?一个森严的女声传来,不难猜出这应该就是灵隐剑庄的庄主湘溪子了。 而他问话的对象则为暗客首领颜秋明了,不过暗客之间的区别着实巨大,若是姬无涯仍在的话,恐怕灵隐剑庄早就参与到了岛上之事,而不是现在这样,仅凭道听途说的传言来回答庄主了,这不,颜秋明已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底气不足的说道:传言是如此,而且手下也看到了瀛海剑庄的剑客都乖乖的跟着慕容氏子弟后面在,据说是要被纳入到落水剑庄之中,毕竟灵源已落入慕容氏手中,他们不听话也不成了! 这时又有一个男声响起,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这竟是司马长空的声音,没想到连他也能加入到如此私密的谈话之中,只听其说道:据说瀛海剑庄破灭的当晚,岛上四处火起,整座岛几乎都燃烧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天亮之时就灭了,此事极为诡秘,应该与剑庄被迫,吴越子身死的秘密有关! 可气!颜秋明忽然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据说当时唐国的军士苏三禾也在场,而且离开之后立即便联合了岐国与荆南国,将他们纳入到了唐国的禅天塔之盟中,据说那夜的秘密也跟他们细说了,若是也联系我蜀国的话,就不用现在这么胡乱猜测了! 湘溪子闻言顿时皱紧了眉头,此事着实令人气愤,当今各国已经有了传闻,苏三禾借瀛海剑庄破灭之事大做文章,联系除蜀吴两国之外的其他诸国,共商禅天塔之盟,想要借此达成攻守联盟,保卫各国剑庄的安危,诸国也纷纷响应,毕竟瀛海剑庄前车之鉴不远,眼下正是人人自保之际。不过吴国被排除在外的原因很明显,瀛海剑庄就是他所破灭的,而慕容氏本就为天下人所惧怕,要知道当初即使晋国灭梁之时,对天痕剑庄可是秋毫无犯的,但蜀国被排除在外就不由惹人猜想了,湘溪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此事她无法承认,反而还要大义凛然的前去质问一番,否则一旦禅天塔之盟达成,蜀国就成了天下之敌了,如今的蜀国可不是从前,乾文子、姬无涯与明眸家族悉数消匿踪迹,蜀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司马长空此时忽然阴测测的说道:据说剑庄破灭的那日凌晨,天人使者真的来了,还施展了极昼之术想要灭杀所有人等,不过不知为何最后竟然没成,另外还听说了,其中一个叫做孟镜的使者,竟然就是如今蜀国的太子孟昶! 湘溪子顿时浑身一震,终于还是被人知晓了,不过她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颜色,让一直观察着她的司马长空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只听她说道:不要听信谣传乱了自己的阵脚,即便当真就是孟昶又有何影响,剑庄乃是化外之地,当今的蜀国皇室不过后来听从梁国安排方才入蜀的,是乾文子前庄主首肯的,与我等有何关系,即便孟家落败,换一家做皇帝,蜀国还是那个蜀国,灵隐剑庄还是那个剑庄,世人如何能对我剑庄有何异见! 颜秋明倒是头次听说这个消息,不禁狠狠的瞪了司马长空一眼,看了看湘溪子的脸色,他的心里也咯噔一跳,孟昶此人他也是熟悉的,而且他甚至还知道湘溪子与此人关系密切,以前不仅多次曾往刺史府商议事情,后来隐约还是凭借此人之力,逼走了姬无涯成功成为了正式庄主,此事他与司马长空都曾知晓,当初只以为孟昶只是一个实力惊人的剑客而已,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是——难道湘溪子以前不知道么?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深深看了一眼湘溪子,但仍然不敢将心中疑虑就这么说出来,于是他又瞟了司马长空一眼,司马顿时会意,不再提此事,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以前姬无涯的爱徒小鲜在长安城露过面了,身手已是不俗,崔长恨也不是其对手,他还甩脱了我们,成功进入了秦皇地宫,里面发生了何事我们也不知晓,而且我还从专诸盟处了解到,此人似乎也在钱塘城出现过,庄主,这人对似有敌意,是不是要想个办法除去此人! 湘溪子暂时已经没有心情听这些话了,摆了摆手,只说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告辞退出,李蛰弦听着心中不由恨恨,司马长空此人当真阴险,可笑的是自己当初与姬无涯还对此人分外同情,多次相助于他,没想到他不仅在汴梁城内害死了孟行吾,如今又想对付自己,看来下次若是遇见,势必将其好好惩治一番。 听得他们之间的密谈,李蛰弦以为他们便要各自回房睡觉,正准备离去之时,没想到颜秋明竟然将司马长空带到了驿馆之外,二人设下了灵域守护周围,以防被人靠近,但这为难不到李蛰弦,以念力覆盖在暗系灵力之外,便可轻易的穿过这道屏障,只听颜秋明忽然说道:看来庄主应该早就知晓孟昶的身份了,灵隐剑庄危矣! 司马长空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装作无事的说道: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只能坚持辩称不知道了,不然天下剑客该怎么想,以为灵隐剑庄就是使者的走狗? 颜秋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唐国已经在结盟了,一旦盟约定下,蜀国恐怕就是下一个吴越了,不过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说到这里,他抬起眸光看向了司马长空,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这些年你一直在借助暗客的力量查探当初你司马灭族之事的凶手和原因,恐怕你也应该查出些什么来了,是吧? 司马长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颜秋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多少恐怕与湘溪子有些关系吧,放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如今剑庄危矣,但湘溪子更是危险,如今只有两个人能够扭转一切,一个就是前庄主乾文子,若是他没死的话,剑庄有难,他必定会现身的,不过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万一真的死了,就麻烦了,还有一个就是姬无涯了,只要能够找到他,凭借他的能力与他身后的明眸家族之力,蜀国就是另外一个吴国,无人胆敢觊觎! 司马长空冷冷一哼,说道:你们以前那么对他,他还会回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章 借宿道观 施诗诗顿时一愣,但她聪明异常,很快就联想到了方才司马长空与颜秋明前后脚回房的事情,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两件事间的联系,应该是他听到了什么,连忙点了点头,虽然两人只是言语了几句,但施诗诗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人应该不是以前的小鲜了,他有着曾经那个狡黠少年的机灵,却又多了许多谋略筹划与成熟厚重,或许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松懈吧,只是不知他究竟从哪里习得了这一身的本事。 施诗诗正看着他痴痴的出神,丝毫没察觉李蛰弦已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几个起落之间,顿时就出现在了驿馆外的树林中,他淡淡的说了一声告辞便径自离开了,施诗诗这才醒悟过来,颇有些失落的往回走去,刚刚走到驿馆门口,见到一人走来,见是颜秋明,她提高了几分警惕,只听颜秋明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你去何处了? 施诗诗没有理他,径直往自己房中走去,颜秋明顿时变色,便要上前扯住她,但忽然有一个身影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见是司马长空,不由卸了怒气,见到施诗诗已经走远,他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施家也是蜀中大族,与慕容氏也是沾亲带故的,若是以前,你们也还门当户对,但现在,我看你多半没戏,还是多用些心思在修炼上吧! 司马长空顿时脸上一红,也没有反驳,转身走开了,颜秋明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施诗诗之前走来的方向,在林中四处找了找,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能放弃打探了,李蛰弦方才其实就藏在他附近,见施诗诗安全之后,这才离去。 这一趟来的不亏,李蛰弦先回到了破败的庙宇之中,准备考虑下如今的处境:首先是苏三禾正在联合诸国,结下禅天塔之盟,虽说是为保护各大剑庄的灵源,但其实也逃不脱联合抗吴的目的,这一套合纵连横的战略,正是鬼谷所擅长的,看来两位师兄的斗争仍在继续,其次便是姜杏鹤的举动了,他抓走了一个与茗惜年纪相仿的少女,这人会是谁了,想必应该很重要吧,自己须得去查探一番,还得救走孙乔,之后便是颜秋明与司马长空的算计,他们要去寻找姬无涯的下落,想要推举其替代湘溪子,打得倒是好主意,也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意,不过须得在他们之前找到,看来自己还得在司马长空身上做点手脚了,最后便是茗惜的下落,她究竟为何要出谷,又是如何出的,现在又在何处,此事还得先找到孙乔再说了? 这般一想,事情就清晰了许多,先要对司马长空下手,找出姬无涯下落,再前往汴梁,找到姜杏鹤所在,查出他抓走的少女,顺势追查孙乔下落,查出茗惜出谷原因,带她离开,至于苏张之间的纷争,即便如今正式成为了鬼谷弟子,他也丝毫不想参与。 只是第一步该怎么走,如何能在司马长空身上留下痕迹了,以司马长空如今的境界,若只是附印上去的话,怕是很快就会察觉到吧,而且也无法保证自己提前一步找到姬无涯所在,着实有些麻烦,不过应该也不是没有办法,李蛰弦顿时浮现出了两个念头,其一是以慕容葭梨创出的影子意识术法控制住司马长空,不过细想一下,似乎有些不可能,此术操作须时太久,而且对方极易察觉,而且境界若是差距不大的话,也难以施展,第二个方法便是利用姬无涯留在司马长空体内的灵力了,既然司马能以此感知到姬无涯大致所在,李蛰弦应该也可以,只是他体内目前并无姬无涯留下的灵力,看来还是得靠司马相助啊!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古怪的一笑,司马长空,这次真是要委屈你了! 第二日,蜀国剑庄一行人便继续上路了,施诗诗颇有些神思不属的时时四处张望着,仿佛在期待什么人一般,赢盈盈见状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在看什么了? 施诗诗顿时慌了神,以为被她发现了秘密一般的连忙回过头来,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只是我们这么去唐国做什么了? 赢盈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瀛海剑庄被破了,可庄主却毫无所得,如今已经形成了唐吴搏斗的局面,蜀国如今偏安一隅,怕是会被误解为三足鼎立,庄主自然要去唐国寻求庇护,不然吴国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蜀国了! 施诗诗不解的问道:不是还有楚国么,有他们隔着,吴国如何能入川? 赢盈盈还没有说话,忽然他们身边一个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却是司马长空,只听其说道:已经得到消息了,楚国已经附庸吴国了,如今星子海以南,只剩下闽国与汉国没有表态了,其他诸国大多附庸在唐国之后了,蜀国如今的地位着实尴尬。 竟有此事!赢盈盈顿时惊讶的叫道,施诗诗也顿时讶然,没想到战火这么快就要蔓延到蜀国了。司马长空看到她略微惊吓的表情,顿时有些担心,提议道:不如我让人先送你们回蜀国吧,至少在剑庄里,你们还是安全的,此去唐国,还不知有何变数了! 施诗诗闻言,顿时想起李蛰弦跟他说过的湘溪子与天人使者的关系,不由皱起了眉头,司马长空见她似乎被自己的话打动了,连忙又小声的说道:据说瀛海剑庄的庄主吴越子最后倚仗灵源都无法抗衡,如今湘溪子乃是半路承继庄主之位,乾文子尚未来得及传授灵源掌控之法,若剑庄当真有难,诗诗,你或可提前告知家中长辈,预防一二! 施诗诗顿时变色,问道:你这是何意? 司马长空摇摇头,不再言语,但是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之语,两位姑娘顿时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听他之言,怕是蜀国的变乱即将开始,这一趟唐国之行就是开端了,见到司马长空走开,施诗诗深深的看了一眼赢盈盈,不安的问道:该怎么办了,莫非是真的? 赢盈盈还是比她多了一丝成熟,但她心中仍然也有些担忧,小声的说道:司马长空向来跟在颜秋明之后,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这么说的,这次瀛海剑庄破灭,对天下的震动极大,即便是梁晋之战也无法比拟,毕竟一百多年来,藩镇割据,三日一皇,五日一帝,王国更替频繁,但从未听闻剑庄被迫,灵源丧失之事,如此看来,恐怕这只是开始,不如我们听司马的话,先回去吧,也好做些准备! 施诗诗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向来都听盈盈的,昨夜听李蛰弦的提醒还只是担忧,刚才司马的话则让她有些害怕,而盈盈的话才让她感觉到恐惧,莫非蜀国也要重演吴越之事么,她还有家中之人也要被人杀了?不过隐隐约约之中,她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对,一边走一遍想着,忽然想起来了,说道:我施家的老宅就在太湖附近,唐初慕容氏南渡后,太湖幻境还为营造之前,两家互有联姻,说起来我施家的后人也有不少慕容氏的血脉,这些年来也一直有联系,他们怎么会攻打蜀国了? 赢盈盈顿时一愣,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看的却是更加清楚些,说道:即便不动施家,但蜀国对他们可是没有任何恩情和关系的,到时候你们家难免受到波及,还是小心为妙吧! 诗诗闻言一滞,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二人说到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等到了下一站宣州之时,便先行回去,本来这一趟就是为碧漓三岛而来,她们二人不过想出来走走而已,湘溪子也谈不上为难她们。 是夜,他们在一处叫做五阴山的道观中借宿,李蛰弦为求司马长空灵力追查姬无涯的下落,也远远的缀着,直到夜里,方才偷偷摸来,这么多年了,他不知司马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不敢贸然出手,于是想了个法子,假扮成了在长安城时王释空的模样,白发玉面,既然他和颜秋明都想找到姬无涯的下落,想必他看见之后,定然会追击出来的。 今夜仍然没有月光,道观之中多出了这么多人,里面的道士都挤在了一间房中,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他们这道士并非修习道家秘术的剑客,只是寻常的道士罢了,对方若是一个不满意,弹弹手指便能戮尽所有人,鱼肉就要有鱼肉的觉悟,所以入夜之后,二十来个道士都进了房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直到这些剑客走之前,他们都不会出去,所以当他们看到李蛰弦闯入他们房间之时,一声都不敢吭。 李蛰弦倒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计划有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他既无白发也无白玉面具,白玉面具倒还其次,今夜黑得深沉,只要隔得远了,谁知道他是谁了,不过姬无涯的白发就显著了,隔着再远也能辨认清楚,于是他便想到此借些头发。 李蛰弦进来之时还准备以万钧黑天之术制住他们,岂知这些人看见他后,竟无一丝反映,只是畏畏缩缩的看着他,这让他不禁有些羞愧起来,但事情还是要做的,只见他抽出匕首走到一个白发老者面前之时,这老头以为他是要割下他的头颅,顿时吓得浑身哆嗦,屎尿齐出,却又不敢丝毫反抗,闭着眼睛流着泪,任他割完了自己的白发,直到他走出之后,在门下其他小道士的提醒之下,这才清醒过来,不断的暗暗口呼“无量天尊”,庆幸自己逃过此劫。 李蛰弦略一整理,将道士的白发夹在自己的发髻之中,乍看上去,倒也是白发翩翩的,着实有些姬无涯的风采,二人身量体态也相差仿佛,即便是司马长空,这么多年未见,想必陡然相见也不会那么快认出来的。 找到司马的房间,李蛰弦骈指一点,轻轻晃动了一下窗棂,司马果不其然的打开了窗户,李蛰弦猛地一震衣衫,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司马长空顿时一愣,浑身都僵住了,虽然夜色深沉,但是借着一丝微弱的星光以及剑客犀利的目力,他还是认出了那一头白发,在这样的夜晚,以如此的方式现身,若是姬无涯,他到底想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章 执事堂邀约 李蛰弦略一思量,心中已有答案,不过却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要杀我,应该早就动手了,方才先生提到了在下幼时逃离专诸盟之事,却没有说到说要明正典刑,更是连背叛一词也未提起,莫非你是想要招揽我? 施谓稻面露惊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果然是我专诸盟曾经看重之人,着实有些过人之处,如你之言,我不提背叛,也不提清理门户,是我当你仍是我专诸盟一员,若你愿意,我可认你为贪狼殿下执事堂管事,今后整殿刺客都交到你手中,另外潜哨堂也听你调遣,如何? 李蛰弦顿时讶然,虽然已经猜出了他的招揽之意,却也是看在其获取是要控制灵源之力,倒是没想到他会赋予自己如此大的权力,一时不禁有些狐疑,问道:敢问一句,阁下为何如此看重李某,据我所知,如今执事堂管事孙长佑还活着吧? 施谓稻摆摆手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某知道此人与你有些过节,若你应允下来,某可保证,你就职之日,他的人头立刻便会到达!至于为何看重你,以及你想知道的九天境后的境界,等你到我贪狼殿时,便会知晓了—— 李蛰弦顿时露出审慎之色,实在猜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暂时这人应该没有敌意,他试探一下说道:李某眼下有事在身,怕是难以应承——说到这里,李蛰弦不禁打量起他的神情,已经准备好他一旦变色,自己就敷衍一番度过此劫再说。 施谓稻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忽然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麦穗递到了肩膀上停着的金丝雀面前,小鸟顿时欢快的啄起上面的麦粒,随即将这雀儿递到了李蛰弦的面前,说道:听说鬼谷弟子都擅长养鸟,这只金丝雀是我精心调教的,暂时先寄养在你这里,你事情办完后,可将最后的答案写在纸条上,让这小雀传书于某,某也好据此考虑一下如何对付你,怎么样? 李蛰弦不敢直接回答,只是说道:这只雀儿如此之小,万一飞行的路上被其他的鸟吃掉了怎么办,岂不是耽误了先生的大计? 荣翌晨不屑的笑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可别小看了这只金丝雀,在空中,它几乎可看做一个睟天境的剑客,哪有恶禽敢靠到它的身边,啜! 说到最后,荣翌晨发出了个奇怪的声音,施谓稻掌中的小鸟闻声陡然振起翅膀,原本看似柔顺的羽翼忽然僵直起来,散发出一阵阵金属光泽,就这么一只小鸟,仿佛瞬间变作了一枚锋利的飞镖,即便什么都没做,但这股噬人的气息就让人感到心惊,看来胖子说的话不假,这鸟儿在飞禽之中或许当真有睟天境之能。 施谓稻伸出手指调教了一番,金丝雀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跃到了李蛰弦的肩上,如同雕塑一般扎住了,李蛰弦无奈,只好默认了他的举动,告辞之后,就此离去。 方才一直沉默的茫微,见到李蛰弦离开之后,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对施谓稻说道:殿主,你当真如此悲观么,碧漓三岛之事真的会引得那些人出来? 施谓稻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小子,没有想到,看似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你也已经这么苍老了,还记得当初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情形么,仿佛就在昨天,那时你多大年纪,七岁还是八岁,而我,痴长你三十多岁,但看如今,你我外貌,仿佛你还大了我一倍了,我说这话,你明白么? 茫微似有所悟,但其实并不十分清楚,施谓稻又说道:你出生之时,剑庄已经存世数十年之久了,而我初生之时,剑庄不过初立不久,所以听得一些剑庄创立的艰辛,那一代剑客为此究竟付出了什么,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庄,它代表的是什么,别看瀛海剑庄破灭的这么快,就因此小视了,山门破了,人也散了,但是灵源之力仍然存在,这才是剑庄的根本,同时也是稳固普天之下剑客存世的根本所在。世传天人即将下界,你知道他们为的是什么么,就是这灵源,若这灵源消失,你以为剑客的气运还能维持多久? 茫微轻轻点了点头,问道:所以殿主以为那些为躲避天罚,而隐匿在各处修炼的剑客,会因此事而纷纷出世,为的是防止灵源为天人所夺? 施谓稻顿时又诡异的一笑,说道:那些人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了,虽然也有此考虑,但恐怕更多的是为了争夺那灵源了,听说灵源被刚才那小子,南宫家的与慕容家的私下分享了,慕容家的或许不好躲,但剩下这两个人的恐怕是保不住的了! 茫微这才明白过来,说道:所以殿主是为了这灵源,才让这小子取代孙长佑的? 施谓稻看着李蛰弦离去的方向,拍了拍茫微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若只是为了灵源,我会放他离开?茫微,天下马上就要****了,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尤其是在方才我动用了业力之后,更是会惊醒整个江湖,天下平静之时需要老人维持,天下****之时就要年轻人的热血抛洒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若是用好了,他将成为我棋盘上冲锋陷阵的重要棋子,破开局面的一把利刃,眼下,我就要靠他吸引那些人出来了,茫微,可要把他可我看好了,别轻易就死了! 茫微躬身应命,又说道:这年轻人竟然能吸纳瀛海剑庄的灵源,还从慕容氏手中轻易的离开,确实有些不凡,不过仅凭如此,怕是也无法落入殿主之眼吧,茫微既然受命看住此人,还是多了解一些此人的根底为好,殿主还有何教我的? 施谓稻顿时点了点茫微的脑袋,说道:你小子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不妨在提点你一下,他鬼谷弟子的身份你已知晓了,可还记得方才他射出的那一道黑光? 茫微点点头,回答道:可惜被殿主止住了,可有何神奇之处么? 施谓稻被其一句话惹得笑了,说道:何止是神奇啊,茫微,我说你小子也应好好修炼一番了,虽说拟境也有特殊之能,但在对战真的剑客之时,还是没有自保之力,即便有这胖子给你护身,但你总不能让他一直被打吧,你们两人啊,合在一起就是只乌龟,罢了,不说了,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再说那支黑箭,看似只是一道暗系秘术,但其乃是以疾箭之术射出的,凡人看不到其踪迹,即便廓天境的剑客,也只能在其突破灵域的一瞬间察觉其所在,躲避的时间也只有那一瞬而已,这其实倒也不稀奇,但这黑光中的灵力也不寻常,不仅灵力资质与我们身处这黑暗中的灵气绝然不同,其中更含有一种特殊的力道,近似于业力,却又有着一丝不同,方才你也看到我摧毁这黑光时的情景了吧,就是手指尖的那一道青光—— 茫微点点头,施谓稻继续说道:本来不该出现那道青光的,但因箭矢之中的特殊之力,我所修炼出的业力必须与其抗衡,方能摧毁,那部分业力本身也因此消弭,那青光便是业力消融时的痕迹。这下明白这小子的不同了吧? 茫微顿时一惊,迟疑的问道:殿主是说这小子竟也修炼到业力境界了么? 施谓稻摇摇头:其实也不然,那毕竟不是业力,或许是从灵源中得来的也说不定,除此之外,这人还有个巨大的秘密了——说到这里,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茫微,说道:就是六七年前,姬无涯救走他和那小姑娘的那夜! 茫微顿时想起来了,失声道:你是说那魂寄之术,莫非那小姑娘就是碧漓三岛中天人使者泄露出的那个人? 施谓稻没有肯定,只是笑着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谁能说不是了,总之是要看看吧!说到这里,他又回头,扬了扬手中的麦穗,对荣翌晨说道:民以食为天,刺客也要吃饱饭,胖子,你最是会吃的,快点找个地方弄些吃食来,老头子快要饿死了! 此刻的蜀国一行人还在睡梦之中,但司马长空却躁动不安的在房中走来走去,方才那个身影着实让他心惊,偏偏他又不敢在不明对方目的之前就这么追出去,万一真是姬无涯,而且还对自己生了杀意的话,自己贸然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呆在这里,好歹还有湘溪子,他应该不会这么冒险过来对自己下手吧! 等了许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顿时把司马从胡思乱想之中惊醒了,走到门口,从门缝里警惕的看了一眼,见是颜秋明,这才偷偷打开了房门,小心的问道:没人察觉吧? 颜秋明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没事,不过这间拆房虽然偏僻,但还是在道观之中,耽误太久的话,难免落入庄主的眼中,有什么话这么着急要说—— 说到这里,颜秋明看到了司马长空眼中露出的惊恐神色,心中不由一慌:到底发生什么了? 司马长空深吸了口气,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是就在二人说话之际,湘溪子早就察觉到了颜秋明的诡秘行踪,暗暗跟踪到了这里,她的境界在二人之上,是以他们的灵域都未曾察觉她的到来,她就躲在拆房后的矮树丛中,这时只听司马耳语般的声音对颜秋明说道:姬无涯可能就在附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九章 髑疾殿殿主 司马长空点点头,说道:崔长恨与李国复两人都在外面盯着,东西也在,不过说来似乎也有些奇怪,这些人看似没有一点防备,守着那些东西也没有打开看看,跟林子的熊一般,四处倒着抓虱子在,会不会有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颜秋明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难道是调虎离山之际,是想把我们分开引过去,他们好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司马长空暂时也只能想到这可能,说道:不可不防,不过只要我们所有人一起去的话,岂不是不攻自破了么? 颜秋明摇了摇头,说道:若那火云寺是一个诱饵,附近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所有人过去等于自投罗网,如此也是不智,着实是两难啊—— 颜秋明一时徘徊起来,沉思许久,方才说道:你们试探一下,看看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若能抢回一些行李就算了,我们立即离开这里,若是不能,你就回来禀告,再做计较。 司马长空也毫无办法,暂时只能如此了,随即便赶紧赶回了火云寺,然而在原先商定等待的位置,却没有看到李国复与崔长恨二人的身影,他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离开这个地方,心中咚咚直跳,暗中忖道,莫非这二人已遭不测了么,我是不是也落入到了对方的眼中? 显形的暗客最是危险的了,因为暗客本就是为暗算他人而存在的,显形之后,则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按照司马与李崔二人之前的商议,二人本该在此等待的,然而这个地方没有留下一丝暗记,甚至连反抗的痕迹都没有,这就值得人怀疑了,司马长空第一时间便觉得,出手之人的境界恐怕还在自己之上,究竟会不会是姬无涯了? 这般想着,他又绕到火云寺的后门,悄然翻过了院墙,窜上了一株繁密的榕树,透过树叶的缝隙,这时他看到了原先七零八落躺着的乞丐此时一个踪影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蓬头垢面的在寺前的庭院里打扫着落叶,就在他疑惑之际,忽然只觉脑后被一根硬物点住了,当他明白是一根手指想要回头查看之时,顿时眼前一黑,顷刻间就昏了过去。 不过司马并未从树上跌下来,刚刚昏倒就落到了一个蒙面暗客的怀中,随即被人扛着落到了地面,这时,蒙面暗客的身后又走过来一个人,脸上带着白纱,皮肤甚是苍白,仿佛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看了看他肩膀上扛着的司马,问道:蜀国的暗客? 蒙面人点点头,恭敬的说道:据说是豫北司马氏的遗孤,懂得掌中术的司马氏族人,怕是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来人轻叹一声,说道:四大天纵家族不如叫做四大倒霉家族,以前只是司马氏一家倒霉,如今明眸家族没了皇位,前两日传来闽国南宫家少主的船只倾覆的消息,而慕容氏恐怕好日子也到头了,拿了灵源,谁都不会放过他们,连我那好弟弟贪狼殿主都被惊动了,他看中了一个人,如今我也看中了一个人,现在就来和他比比,究竟谁看重的人能笑到最后了——把他送到我那里去吧! 蒙面暗客低垂着头,行了一礼,说道:是,殿主!说着,便背着司马长空匆匆往山中深处而去,这个白面纱巾的人轻轻放下了面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苍白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极其有神,仿佛秋日的清潭一般深邃幽静,让人一见便觉得心头安宁,这人不是别人,与贪狼殿主施谓稻同出一阁,皆为专诸盟寸阴阁刺客,乃是第二大殿髑疾殿殿主宋胥丰。说起乃第二大殿,贪狼殿的刺客或许多有不服,毕竟贪狼殿包揽了几乎所有江湖刺杀的任务,为盟中挣钱最多,人数也是最多,如何髑疾殿却排在第二? 但这话施谓稻肯定不会说的,因为只有到各堂管事这一地位后,方才会了解到,七大殿的真正实力,并非以挣钱来划分的,而是绝对实力排定的,这其中的秘密,普通人无法知晓,只是被说明,七大殿以灵力系别不同区分,至于其他诸殿究竟有何本事,平时又藏在何处,他们怕是永远不会知晓。 而此刻出现的宋胥丰,世上知道他名头的人怕是不多,今日忽然出现,还抓走了司马长空,更加是一个谜团,只见他苍白的面庞上满是忧思,不知想着什么,走到了前院,看到正在打扫中的少女,扬了扬手,叫道:果儿,过来! 少女闻言,顿时一喜,放下手中的扫帚,飞奔着跑了过来,但看着殿主一身洁净的青衣,她顿时有些羞赧的在他身前一丈处止住了,宋胥丰顿时一笑,手指向前轻轻一点,也不知施了什么秘术,少女浑身上下的尘土顿时一一退却,转瞬间就变作了一个容颜姣好、观之可亲的小美人了,只是这模样依稀像极了李蛰弦曾经认识的一个旧人,若他在此的话,怕是也忍不住试探性的叫出一个名字来“小苹果?” 而此刻,离开施谓稻处之后的李蛰弦,刚刚也才到了这座小镇,只是他的目的已经不是司马长空了,自从听到了昨夜施谓稻说的那些话之后,现在找到姬无涯的下落似乎已经无甚关系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查到他的踪迹,而且若碧漓三岛的那件事当真如此严重的话,姬无涯自己应该也快出现了,或许还会主动找上他,如今的关键在于茗惜了,他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忧惧,若是天人使者最后的那番关于天人下落的话被天下人知道,乃至于联想到茗惜的话,她如今就危险了! 而且,从施谓稻没有说出的话之中,李蛰弦有股隐隐的直觉,或许心识的秘密已经被有些人得知,他所说的凡人境可能就与此有关,而心识秘法乃是他的立身之本,李蛰弦无法想象,当这门秘法曝光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存活于世,不行,这施谓稻着实危险,目前即便杀不死他,也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这般想着,忽然只见肩膀上的小雀吱了一声,他顿时想起原来还有这么个东西在监视自己了,而且灵动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一般,让他不禁暗暗心悸,这雀儿当真是有些神奇,一路上不管他如何驱赶,都牢牢的霸占着他肩膀的位置,即便是饿了,也只是飞走一小会儿,马上就又回到了原味,不愧是贪狼殿主的宠儿,看来若想摆脱施谓稻,第一个就要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小家伙,若就这么直接杀了,怕是施谓稻很快就会追来吧,而且这么做无疑撕破了两人之间达成的唯一好感,李蛰弦在没把握打败此人之前,暂时不作此想。 此时正是司马长空查探火云寺之时,只不过他返回禀告颜秋明后,那些乞丐也纷纷再次进入了镇子里,被李蛰弦看个正着,与司马长空不同,他曾在荆州切切实实的生活了好些年,这些人的面孔即便他没有见过,但他们身上的气质却让他感到极为熟悉,这些人不是寻常的乞丐。 看到这里,他走到一个乍看上去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者身前,踢了踢他面前的陶罐,问道:吃饭的家伙瓷实吗? 老者一听这话,原本涣散的眼神顿时一凝,附近挨得近的年轻乞丐也看出了不对劲,悄悄靠了过来,老年乞丐问道:年轻后生,衣着华贵,怎么也看上了老头的地方了么? 李蛰弦方才问的饭碗瓷不瓷实其实乃是荆州北丐门的江湖俗语,意思是问他们在这里有没有靠山,谁给他们做主,这话说得有些嚣张,不过李蛰弦也有嚣张的本钱,曾经这些人差点害死自己,如今风水轮流转,即便他没有杀意,整治他们一番也是无妨,而老头则有些看不准他的来头,是以先试探的问他是否在挑衅,还是打定主意与他们开战的。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江北的米不养江南的人,哪里来哪里去,你说了? 话说到这里,已是再明显不过了,意思是指他们捞过界了,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若要在这里待下去,得先问问他,老头自然是听明白了,附近的人也都听明白了,各个都义愤填膺起来,不过李蛰弦手指微微一指,老头身后的影子顿时从墙壁上缓缓滑落下来,越缩越小,一开始,附近的人还未察觉,然而当那影子在老头身前出现之时,这才倒吸了口气,惊恐的问道:你是剑客? 李蛰弦但笑不语,又一脚踢了踢他身前的陶罐,这下附近的乞丐顿时惊动了,纷纷四散逃开,他的眉头缓缓皱紧,北丐门出现在这里绝非意外,难道是荆州出事了么?这么想着,忽然身后嗖的一声响起,他下意识的觉得是一支箭矢飞过,连忙侧身躲过,然而并没有箭矢飞来,就在疑惑之际,身后再度传来同样的声音,这次他外念识已然散开,不过奇怪的是,这声音来无影去无踪,外念识也无法察觉其来源,但令他吃惊的却是身后一轻,竟然是一直背负的丑木弓不见了,这是大白天里闹鬼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十一章 人之灵气 厨子面无表情的收拾着炉灶,老头知道这老厨子的性情,也没有再搭话了,李蛰弦早已饮完那壶酒,放下一枚碎银子,在老头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这院子曾经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住所,前后两进,庭院里还种有一颗枣树,不过如今已然衰败,枣树也已干枯,老头走进院子,往自己的草窝里一躺,仰起头来看向李蛰弦说道:我这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今日你请我吃了这上等美味,也算得上一个好后生了,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李蛰弦闻言,顿时散开了外念识,覆盖了周围十丈的距离,防止有人偷听,随即也不顾这草窝脏乱,盘腿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终于问道:前辈是何身份,姓甚名谁? 唔——老头顿时沉默了下来,因为美食带来的兴奋余韵似乎渐渐退却下来,就在李蛰弦担心这老头变卦之际,他忽然又开口了,说道:好多年了,真的好多年了,太久了,久到名字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只记得认识我的人叫我盗祖,平时就混迹在这些邋里邋遢的乞丐之中,偶尔得几个钱好好吃一顿,算不得什么前辈! 盗祖?李蛰弦浑身一震,过往的记忆顿时浮现而出,他记起了幼年之时带着茗惜在荆州讨生活的情景,那时自己流落到天王庙中,与一些小乞丐靠着偷蒙拐骗的手段艰难度日,一到冬日更是难熬,直到后来里面一个叫做小东西的小男孩,教了他一些偷术,生活这才容易了些,那时听说,这偷术便是来自于一个叫做盗祖的神奇人物,莫非就是眼前这个人! 李蛰弦试探的说道:如此说来,阁下应该极为擅长偷术了,为何还如此穷困,沦落在这么一个破院子? 盗祖顿时呵呵一笑,说道:我虽然擅长此道,不过却有三不偷,一是穷苦之人不偷,二是辛劳之人不偷,三是老弱妇人不偷,其中即便是富户,但只要是凭着自身本事吃饭的,而非阴谋诡计榨取百姓钱财的也不在老头猎取的对象之列,如此一来,就只能对剑客,对防卫森严的官宦下手了,老头也知道再厉害的偷术也有触到霉头的一日,是以十分谨慎,不然平白折了盗祖的名声,所以经常是十天半月才打猎一趟,有时若是遇到风雨天、下雪天,就懒得出去了,再加上老头年纪大了,懒得动弹,守着这么个小镇,哪里有什么油水,只能老来凄惨了,比不得曾经年轻之时,诸国的皇宫我都去遍了,哪个地方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李蛰弦疑惑道:阁下并非剑客,如何敢对剑客下手,你这偷术究竟是个什么法门,差一点连我都被你骗去了? 盗祖咧嘴一笑,显得极为自得,但仍然摆了摆手,说道:说不得说不得,这是老朽的看家本事,若是说了就犯了忌讳,师门规矩,法门只能传给关门弟子,暂且先不说了老朽了,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我这偷术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有人识破,即便是面对一些剑庄的长老,他们也未曾发觉,昨夜,我还出手帮了个忙,一夜偷遍了一地剑庄之人,你如何能察觉到我的手脚的? 竟然反问到了自己,李蛰弦不由好笑道:方才你可没请我吃肉啊,怎么说都应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老头顿时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貌似生气的样子,想了许久,终于缓缓的说道:看在这一顿饭的面子上,可以简单的跟你说下,这并非秘术,也不是靠着灵力,如果非要有个说法,可以称其为人生阅历—— 李蛰弦顿时目瞪口呆,打断了他说道:老先生莫要欺我年幼,你那偷术可不是寻常小偷可训练出的熟能生巧手段,似秘术非秘术,又有幻术的痕迹,几乎是打破了秘术与幻术之间的界限,岂能以人生阅历能够盖全的? 老头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的后生着实没有耐性,你可听完我说的话了? 李蛰弦欲言又止,但见老头一副吃人的模样,悻悻的止住了辩驳的话,只听其继续说道:说是人生阅历并不是虚言,如同这酒愈久弥香一般,人也是如此,如你剑客之言,天地之间有灵气,纳之可入气海,施之便为秘术,人也乃万物之灵,更是万物之首,如何没有灵气,但此灵气非彼灵气,没有五行风雷光暗之分,人愈老,则此灵气愈盛,直至死后,灵气消散,分为五行,重入世间,我这偷术所依靠的,便是这人之灵气了! 人之灵气?李蛰弦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忽然间想起了许多事情,他记得最初的灵源之力,便是血祭火人获得的灵力,直至后来,灵源繁盛之后,方才依靠着身处的聚灵法阵,不断从自然之中吸纳灵气,而贪狼殿主那夜说的九天境之后乃是凡人境,若是所说不虚的话,或许与盗祖简而言之的人生阅历相似了,莫非世人当真可生灵气,以之施展秘术,甚至可以超过五行风雷光暗九系灵力? 见他痴楞楞的坐在那里发呆,老头不禁有些担忧,拿起自己烧火的棍子戳了戳他,说道:想什么了,现在你可以说你是如何破解我这偷术了吧? 李蛰弦顿时回过神来,想了一想,以念力包裹住了识海中的一丝落日余晖,将其从指间缓缓幻化而出,一股淡漠的昏黄落入盗祖的眼中,只见他的神情从疑惑变到惊讶,再从惊讶变成恐惧,连忙盖住他的手指,失声问道:你这是,你竟也懂得这东西,你究竟是何人? 李蛰弦这下确定了,原来老者所用之力与自己这余晖相同,看来即便他并非鬼谷之人,多少也该有些关系,只是为何从未听两位师兄还有孙乔提过这人,李蛰弦回想一阵,记忆之中当真没有,不过从此人年纪推测,应该是与鬼谷子乃是同代之人,莫非是当代鬼谷子曾经的师兄弟,与之斗法失败了的? 李蛰弦试探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鬼谷弟子,这门秘法乃是从谷中修习而来,先生可曾听过鬼谷? 鬼谷?盗祖并没有露出李蛰弦预料的表情,显得格外疑惑,摇了摇头,说道:老头没读过什么书,不过也曾周游列国,从未听说有个什么鬼谷,怎么,这地方有什么奇特么? 李蛰弦眉头暗暗一皱,解释说道:据我所知,这人之灵力似乎只有鬼谷有修习,老先生既然擅长此道,若非从鬼谷中习得,又是从何处而来了? 盗祖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坚决的说道:这就恕不能告知了,说起来这门偷术还是得自于老祖师之手,如今跟你说起这些已是不该,今日你我因缘际会相遇,也算是个缘分,若你听老头子一句劝,尽快离开这个镇子,好保得性命无忧! 李蛰弦双眼一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问道:怎么,这里还有危险,有厉害的人物在此么?话一说完,他顿时想起方才老头说过的一句话“一夜偷遍了一地剑庄之人”,按照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最近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蜀国剑庄之人会经过此地,若老头是听从他人调遣,这人能让他不得不臣服于其手下,看来怕是如这老头所说的一般,是个大人物啊! 对于性命攸关之事,李蛰弦向来都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尽量远离是非,不过一旦涉及到他关心的人物,却又动摇了他的意念,毕竟施诗诗与漆凝儿等人就在那队伍之中,他虽然对其并无非分之想,但念在过往的羁绊之上,他着实不愿看到认识之人无辜死去。 他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老头还没有说话,李蛰弦的眼神顿时一变,有人似乎正在往这边走来,他看向老头,但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察觉,他不由疑惑起来,但丝毫没有放下警惕,示意他禁声,他自己则偷偷的躲在了房梁之上。 等了没多久,便见一个穿着周正、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径直走进这院子的,李蛰弦不得不怀疑起他的身份来,不过盗祖倒是显得颇为坦然,似乎浑然不惧,李蛰弦也只能静静等待着,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男子走进这间屋子后,并没有察觉到隐藏在房梁之上的李蛰弦,看来并非剑客,只是个普通人,不过这人的面貌好像格外熟悉。 略一回忆,李蛰弦便认出了此人,顿时从房梁之上跳下,从他身后反扼住了的他的喉咙,沉声问道:布施,你怎么会在江南出现,你不是在长安城吗? 原来这人竟然是长安城中长安侯府李源的管家布施,在这千里之外的逸仙镇出现,着实有些可疑,难怪李蛰弦毫不犹豫的先制住了他。布施被这一下吓得浑身发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顿时认出了李蛰弦的身份,惊讶道:李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李蛰弦不禁有些疑惑了,莫非是自己想多了,问道:我路过此地,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缓缓松开了手,布施乃是李源的智囊,但并非剑客,量他也无法翻出自己的手掌,布施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这才说道:说来话长,你们离开之后,长安城大乱,如今怕是已成修罗地狱,已非人所能居住之地,我来此自然是听闻盗祖之名,前来求救的! 盗祖缓缓站起身来,问道:是那个厨子透露的消息? 布施老实的点点头,盗祖又问道:你要我帮你偷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十三章 曾经学生 赫然便是李蛰弦!赢盈盈等人还在惊愕之际,施诗诗忽然站起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叫出了李蛰弦的名字,说道:小鲜,是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见到他们还在对峙,她又连忙对漆凝儿说道:漆老师,你认不出小鲜了么,他是你曾经的学生啊! 小鲜?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经施诗诗这么一提,附近的人大约都回忆起来了,倒不是他们健忘,也不是小鲜太过泯然众人矣,而是作为曾经一刀斩下吴尚天头颅,又被逐出剑庄的人,还是姬无涯某种意义上的弟子,他的名字在剑庄之内着实有些忌讳,一直以来都没人提起,自然忘得就快了。 颜秋明此时也认出了李蛰弦的身份,到底是在长安城内见过的,虽不知他来的目的,但猜想应该不会为难这些人,于是便想顺坡下驴就此收住秘术,然而这时却忽然间发觉了一个问题,原来这秘术不是他想收回便收回的,这一式岩沙崩之术才凝聚出岩沙石之后,还未崩裂,就被李蛰弦身前的黑球吸引了过去,连带他掌控这沙石的灵台之力也为其牵引,如何也无法返回,反而不断的牵扯着他灵台之力,长此下去,怕是就要被黑球所吸纳。 灵台之力并非无源之水,即便施展出去,也与灵台密切相连,而他也未曾习得李蛰弦那般神奇的斩灵之术,断然是无法阻止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李蛰弦,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丝讨饶,李蛰弦倒是没有打算为难他们,心底不屑的一笑,便将黑球纳入了掌中,回归于黑海之内,皋落木与漆凝儿等人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倏地改变,这人怕已不是当初那个为湘溪子所戏弄的少年了,他甚至可同时将三名睟天境之上的剑客牢牢的控制住,这已是暗客首领之能了,这些年,他到底去了何处,又如何习得如此厉害的秘术的? 李蛰弦这时的出现与他那陌生的表情,除了已经见过他的施诗诗之外,其他人看着他都有了一丝忌惮,即便是漆凝儿,也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变得尴尬起来,还是皋落木打破了沉默,先说道:小鲜,当真是好多年不见了,你去了哪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李蛰弦看着他,似乎有些想不出名字来,不过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应该是见过的,于是说道:姬先生带我去了鬼谷,拜在了鬼谷子门下,至于后来,去的地方就多了,颜首领想必已经知道了! 颜秋明沉默不语,还是施诗诗察觉到了氛围的古怪,连忙让众人进入了客栈,说起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湘溪子昨日早晨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是有要事在身,然后昨夜我们的所有行李都被偷了,司马早上去打探消息,找到了行李的下落,不过回来传了消息再去打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李大哥和崔大哥也没有消息,颜首领觉得是有人要对我们不利,没想到你就走了进来! 李蛰弦支着下巴,静静的思索着,临近正午的阳光已经颇为炙热了,从门外斜射入一丝天光落在他的面庞上,半是冷辉半是阳光,随着他睫毛的闪动,如同蝴蝶翩翩起舞,施诗诗与赢盈盈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他的脸上,让常年呆在剑庄之内未见过外面男子的少女生出了一丝慕艾之意,仿佛是在鉴赏一枚极品的美玉,李蛰弦似乎察觉到了,看了她们一眼,二人顿时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同时看见了对方脸上残留的红晕,不禁暗暗笑话对方不害臊。 李蛰弦没在意两个少女的旖旎心绪,听过施诗诗的解说,再想到方才盗祖的提醒,他是受到一个大人物之托方才盗走了他们的行李,按照蜀国剑客之后的举动,派出司马长空前去查探,之后便消弭无踪,乍看上去竟像是调虎离山之计,目的莫非就是司马长空?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问道:司马长空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可有人过来找你们麻烦? 施诗诗摇了摇头,看向颜秋明,只听他说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们? 李蛰弦站起身,约莫估算了下时间,司马长空消失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而那火云寺就在镇子外大约十里的山上,并不远,对于剑客而言,一刻钟的时间便可来回,虽然没有查明他们究竟是死是活,但可证实的是他们必定遭了暗算,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派盗祖去偷行李的大人物,会是谁了? 是要杀了司马长空,还是抓他另有作用,李蛰弦沉思许久,忽然出声道:司马长空是如今豫北司马氏残存的唯一子嗣了,姬无涯亲自教授他的暗影秘术,这件事情世所周知,即便姬无涯如今下落不明,但一日没有死讯传出,对这一个事实上的弟子,都是极大的荫庇,没人敢如此嚣张的对他下手的! 那他究竟去了何处了?皋落木忍不住问道。 看他造化了,李蛰弦说道,去了何处谁都不知道,不过应该还活着在,司马幼年之时便能一个人从河北逃到蜀地,倒是不用担心他,你们了,现在怎么打算,是会岷山吗? 颜秋明说道:这次离开蜀国,本是为瀛海剑庄之事而来,准备声援吴越,甚至在两大剑庄交手之际,帮助瀛海剑庄守住山门的,没想到吴国的速度这么快,一个夜晚便破灭了剑庄,眼看吴国和慕容氏做大,诸国的剑客都散了,而就在此之时,唐国号召禅天塔之盟,准备共抗天人,但蜀国竟不在此列,湘溪子就是为此事,而往汴梁而去的。李蛰弦,我知你是想打听你妹子的下落,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们只是在路上听闻了些消息,说一个怪人与姜杏鹤手下之人交手了,还抓了他的妹子,那个怪人在打斗之中说出了让他交出茗惜的话,我们其实并未见过她,你若是想要找她,最好还是去问姜杏鹤吧! 姜杏鹤么?李蛰弦眼神一紧,此人腿伤好了之后,在江南着实动作频繁,他抓到的究竟是谁了,应该不会是茗惜,他也抓不住她的,不过无论如何,确实得尽快找到孙乔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对施诗诗等人说道:你们不用藏在这里了,来人是为司马长空而来,与你们无关,尽快回蜀国就好了! 听到这里,施诗诗忍不住失声说道:怎么、怎么你不保护我们了吗? 这话一处口,李蛰弦还不觉得什么,但颜秋明等人只觉得面有愧色,尴尬的转过身去,这话着实伤人,这里十来个人,不乏施诗诗的师长与暗客首领,如今竟需要一个外人保护,施诗诗或许还不觉得有何不妥,但颜秋明只觉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心中对李蛰弦的恨意不由又多了几分。 李蛰弦想了想,倘若就这么让他们回去,一路上或许当真有危险,毕竟有了孟镜之事在前,蜀国剑客难免受到连累,于是他说道:若是不赶时间的话,那就先和我去汴梁,正好主持禅天塔之盟的苏三禾是我的大师兄,或许在诸国会盟之人面前解释一下与孟镜的关系,能够撇清这件事的牵连,你们看如何? 这样最好不过了,漆凝儿眸光一闪说道,若是此事不解释清楚的话,怕是以后剑庄都不敢出蜀了,本来那孟镜还是当初梁国派遣的刺史之子,与蜀国关系并不大,当初乾文子庄主可以王崇一之事,驱逐王氏,如今灵隐剑庄也可向天下人承诺,驱逐孟氏,小鲜,你觉得如何?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怕是不成,当初是因乾文子的存在,方可号令王氏,再加上王崇一之事惹得天怒人怨,王氏根基****,不得已离开,但是如今,孟知祥为政宽厚,上任伊始便很快平息了王崇一造成的东西两川之乱,之后轻徭薄赋,百姓日安,而且据说蜀国的锦衣军操练频繁,孟知祥也是知兵之人,在没有乾文子这样强势的庄主号令之下,想要驱逐一国之君,以如今的灵隐剑庄来说,怕是极为艰难,而且现在天下的局势也不是当初梁国一家称雄了,晋国虽然灭了梁国,但吴国攻破吴越,甚至灭亡一国剑庄,两国对峙之势已成,若要驱逐孟氏,谁将入主蜀国必定悬而难决,唐吴两国都不会轻易妥协的。 他说的这些,皋落木等寥寥数人还可以明白,但对于施诗诗与赢盈盈这样懵懂的少女,却如同天书一般,不过听着李蛰弦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生敬佩,这时,只听皋落木也赞同的说道:确实如此,蜀国有西南粮仓之名,唐吴争霸,谁得两川,便有争霸基础,与此同时,唐国南进,若要打败吴国水师,必占星子海上游,一举而下,而吴国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若是放弃孟氏,蜀国怕是不仅会惹来孟氏反扑,也会引来唐吴这两头恶狼!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其实若要破局也简单,孟镜乃天人使者,却并非孟知祥之子,只要找到孟昶,便可戳破他假装的事实,这样蜀国也成了受害者,何况之前还有乾文子一事的证明! 他要假扮太子,孟昶岂会还活着?乾文子一事又是什么?皋落木疑惑的问道。 虽然李蛰弦并不愿意插手各国朝廷之事,更不愿陷入阴谋诡计与尔虞我诈之中,但在鬼谷这些年的浸淫之下,不由自主的学会了这些,对于孟镜的设计,他想的十分透彻,慢条斯理的说道:很简单,因为不论他假装的再像,但他骗不过孟知祥的眼睛,所以他必须让孟昶活着,好过他的那一关,他倒不是怕他,只是孟知祥一旦察觉,必定会集合一国之力对付他,他又需要孟知祥的遮掩,不可轻易杀了他,不然蜀国就群龙无首——或许孟昶也可登基,但他作为天人使者,要兼顾江湖之事,如何能时时被束缚在宫内,如此一来,还是保持现状最好,只要孟昶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便一切都好,所以我猜他应该没死,只是离死也不远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颜秋明,说道:找到孟昶,即使不是活人,是具尸体也好,放到天下人面前,让孟知祥替你作证,灵隐剑庄应该无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十五章 溪边相遇 这一动弹顿时暴露了李蛰弦的行踪,他连忙飞速而逃,眼见密林中留有孙乔的暗记,他便往那个方向跑去,至少那里有姜杏鹤等人的围捕,或许能替他抵挡片刻,他好趁机救走孙乔。 有轩辕剑气的加持,李蛰弦的轻身之术不说是天下无敌,至少也是有了廓天境的实力,然而即便如此,在那道士凌厉的目光之下,他仍然有种被人掌控的感觉,此时他似乎理解了施谓稻那夜跟他说过的话,碧漓三岛事件之后,天下都被惊动了,一群人从蛰伏中苏醒过来,这道士看样子就如同贪狼殿主所描述的那些人,他是为自己吸纳的灵源之力而来的。 情况不妙啊,李蛰弦小心的蛰伏着,这里是一片石林,不知从何处流下的溪水围绕着乱石,层次分明的山阶与四周密布的树木花草,造就了一处复杂的地形,身后似乎并无跟踪的行迹了,他贴身藏在了三块巨石围拢的缝隙之中,浑身黑暗笼罩,仿佛亘古寂寞的山岩一般。 嘶嘶的声响传来,竟是一条吐着腥红舌头的三角蛇,李蛰弦看着这蛇缓缓靠近,忽然有一种道士临近的感觉,似乎这蛇就是他的化身,他不敢乱动,一旦动弹,或许就会被不知潜藏在何处的道士察觉。毒蛇已经绕在了他的脖子上,阴凉的感觉让他极不好受,不过除了恶心,他也并没有半点害怕,毕竟剑客只需散逸一丝灵力,不管何等凶猛的飞禽走兽,都会顷刻昏倒,这毒蛇也不例外。 快点走啊,不想活命了吗?李蛰弦心中暗暗对这毒蛇说道,不过这蛇像是对他生了感情一般,不断的磨蹭着他的脖子,环绕了起来,吐着信甚至伸到了他的耳边,就在他有些不耐想要一掌捏死它的时候,这蛇竟然传音入密,在他耳边说道:别动,道士就在外面! 李蛰弦浑身一震,什么时候连蛇都修炼到如此境界了,不过随即他便明悟过来了,回道:你、你是贪狼殿主?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没想到这蛇竟然是被施谓稻操控的,李蛰弦略一回忆,便想到应该是那只金丝雀给他传回的消息,怕是他也看到了道士射来的凌厉目光,不过他是如何操控这蛇找到他的位置的,李蛰弦暗暗有些担忧,这些人当真如此神奇么,自己引以为傲的黑海之力与暗影秘术一一被其破解,而这道士更是给人一股莫名的恐惧。 毒蛇传递话语说道:这道士乃是先天宫之人,闭关修炼至少八十年了,别妄想与之交战,逃命最是要紧,暂且不要施展任何秘术,这条毒蛇叫做三阴眠雪,是我修炼出的极阴之物,盘附在你的身上,可将你的体温将至与周遭无异,收敛灵气,放缓呼吸,他就发现不了你了! 李蛰弦心思百转,这先天宫又是个什么地方,修炼八十年到底是何道理,这道士的穿着虽然着实年代久远,但看年纪不过也就三四十岁的模样,如何能闭关八十年,若是真的话,岂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还有,为何施谓稻说道士就在外面,我怎么一点都察觉不到,外念识毫无反应?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道士的身影当真走出了密林,到了小溪边上了,他刚想施展开外念识前去观察一番,但毒蛇再次传音入密,警醒的说道:那夜跟你说过的事情还记得么,九天境之上乃是凡人境,眼下若是你被道士察觉的话,怕是就要经历一番凡人境了! 李蛰弦问道:你还没跟我解释过了,何谓凡人境,这道士到底什么来头? 毒蛇又道:你现在危机重重,只有我能够救你性命,若你答应作为我殿下执事堂管事的话,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不然你今后不止会遇到这道士一个人,会有更多类似的剑客前来找你麻烦,我问你,现在你可愿意? 李蛰弦被他说得心乱如麻,不过也知道施谓稻不完全是恐吓,毕竟道士的实力明摆在那里,自己怕是绝难应对,不过专诸盟是个泥潭,一旦进入再想脱身怕是比登天还难,曾经他侥幸逃脱,如今要再进入,着实让他心生忌惮,眼看道士停在了溪边,似乎就要寻摸过来了,李蛰弦不由紧张的说道:若要让我统领执事堂,怕是没有那个精力,何况里面的刺客大多恨我要命,岂能甘心受我控制,如此一来,执事堂必定内乱重重…… 施谓稻微微思量,说道:你可以不做管事,但你须为我做事,如何,已经很宽限你了!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了?李蛰弦不禁有些担忧。 施谓稻道:放心,不会让你随便杀人的,刺杀只是专诸盟挣钱的手段,如今天下已乱,不仅诸国混战,连天人都要下界,挣钱已不是最重要的了,至于我要你做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蛰弦瞥了一眼道士,见他越来越近,杀气也愈渐浓厚,忍不住暗道:我只能答应你做三件事,不过不可指使我杀不愿意杀害的人,不可违背我自身意愿行事! 施谓稻顿时沉默下来,但没过多久,他仍然说道:三件也够了,看你是一个聪明人,到时候应该会理解我让你做的事情,好了,现在你可以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离开了! 那这里了?李蛰弦刚说到这里,石缝之外的溪水边陡然从半空之中落下一个身影,破空传来一个声音,只听其道:这里交给我了! 赫然便是施谓稻! 李蛰弦连忙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从石缝中的阴影处消失不见,不过他也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隐藏在密林之中以外念识观摩二人之间的战斗,这是他最快了解这群陌生剑客的方式了。 施谓稻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邋遢道士却缓缓的绕着他走了起来,施谓稻渐渐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这道士走过的土地渐渐散发出阵阵腐臭的气息,这样的味道着实不妙,所以他率先动手了。旋转的疾风从他袖中窜出,与寻常风系秘术不同的是,这疾风只有劲力,却无丝毫风声与痕迹,只有道士能够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强烈撕扯,将他的道袍瞬间割裂开了数道风系,然而道士也非寻常的剑客,他脚踢尘土,几粒尘土竟然就凝结出了一道坚硬的盾墙,若是隔得稍远,甚至无法察觉到这道盾墙的存在,施谓稻心中也暗自惊骇,这道士的灵力好生精练,微尘之间仅以灵力游丝连系,就有如此防御之力,着实吓人,不愧为修炼八十年以上的隐修之士。 不过施谓稻也非寻常之人,即便闭关时常不及这道士,但是在修炼天赋与平生际遇之上,并不逊于这道士,方才一记袖中风痕仅仅只是甩袖起手罢了,接下来方才是真正的秘术了,然而即使如此,二人甫一交手便让李蛰弦震惊,秘法暗施尚不足为论,毕竟廓天境之上都可如此,但二人秘术施展之自然,灵力威力之强大,已经远超当世剑客所能想象的了,在他的印象中,风系秘术若要进攻必然带动无尽的风势、摧枯拉朽,而土系秘术若要防御则往往层峦叠嶂、尘土飞扬,然而方才这二人灵力内敛,看似云淡风轻之间,实则每一势都带有无边的杀机,他没有亲身体会到那秘术,但是这杀气骗不了人,只有极端强大的秘术之中,方才携带如此精粹的杀气,在这杀气之下,怕是廓天境之下的剑客都无法坚持一息,转瞬之间便会灵台崩溃,九天境之上果然厉害! 施谓稻骈指连点,看似手弹琵琶一般,邋遢道士丝毫不敢小觑,身形左晃右晃,宛如风中芦苇,李蛰弦有些看不懂了,这二人究竟在做什么,不过当他外念识察觉到环绕道士周身的灵域的灵力惊人的震颤之后,这才明白施谓稻指点的厉害,竟是风系灵力在道士身边爆裂了开来,而道士则躲开爆裂中心、频频以灵域抵抗,这才浑若无事。 而这时,道士也出手了,先前他走过后变得腐烂的泥土缓缓蠕动起来,李蛰弦外念识察觉到泥土之中钻出一个个嫩白的小虫,大约只有食指长短,但头部位置确实黑黑的,如同牛鼻子一般,就在他觉得奇怪之际,只见邋遢道士忽然咬破了指头,弹出一滴鲜血过去,那嫩白的小虫顿时从地面飞跃而起,将其吞食了下去,原本嫩白的躯体刹那间便化作了血红色,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冷汗直冒,这东西让他忽然想起了秦皇地宫中的遭遇,这分明就是那血祭石柱下的血食蚯蚓么,他是怎么将其召唤出来的? 施谓稻见到这不起眼的小虫,原本也不以为然的,但看它颜色忽然变红,双眉顿时皱紧起来,在剑客的常识之中,凡是需要以血食供养的灵物都不可小觑,尤其这小虫子还是道士召唤而出的,先天宫的通灵之术,在隐修者当中可是威名远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十七章 黑海化墨 这时,他的神情萎靡不堪,原来方才的模样竟是强自撑起的,真实的他虽然破解了道士的通灵之术,但如他所言一般,他的经脉也被自己的风系秘术伤到,需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若是再战的话,怕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施谓稻现在都隐隐有些后怕,也不知帮这小子到底是对是错,最好以后能扳回本来吧,这么想着,他不禁转头看向了李蛰弦,但见他仍然昏迷着,也不知他方才到底受了什么伤害。 施谓稻小心的往他那里靠近,伸出手去想要试探下他的鼻息,然而当他的手接触到李蛰弦鼻下的时候,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整个身躯都吸引的往地下撞去,暂时处于虚弱状态的他竟然抵抗不住这股吸力,当真重重的摔在了李蛰弦一侧的地面上,浑身生疼,禁不住“哎哟”一声惨叫而出,转头看向李蛰弦的目光却已是不同,暗暗忖道,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修炼的到底是何秘术? 李蛰弦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当他察觉到黑海转动之时,整个神思都被自然的纳入到了识海之内,在这股庞大的吸力影响之下,他的意识都无法逃脱,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黑海不断的旋转,然后化为一滴滴浓墨般的水滴,好在他还能施展血月梅影之术,否则若要等到所有海水都化为墨汁的话,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那时,他的肉身怕是早已饿死了。 但即便如此,等待的时间仍然漫长无比,毕竟虽然外界的时间流速如一,他的意识却缓慢了千万倍,等他估摸着似乎快过了一个月时,黑海的旋转之势渐渐缓慢下来,最后终于停止,黑海似乎缩小了四分之一左右,与此同时,海水的表面却已被浓墨一般的物什覆盖住了,当他尝试着以念力靠近这层浓墨之时,庞大的黑暗气息几乎令他窒息,如同独自一人闯入了星空的深处,浓厚的孤寂之感向他袭来,沉重的重力压迫也沿着念力的方向压迫住了他的意识,头脑一片眩晕,如被重锤砸过一般,他连忙收回念力,暗暗后怕不已,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在自己的识海之内,连念力都如此畏惧它,若是如此的话,这又有何用? 此物乃黑海之力所化,必然也是灵力,然而念力都无法驱使它,端的是奇怪,不过它的威力已然得到印证,日后若有机会,须得向王释空或是姬无涯讨教一番了,现在还是先解开血月之术吧,想到这里,他的意识挣脱原先黑海旋转的压迫,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一醒来,他就看见施谓稻凝重的侧脸,虽然是在侍弄着指上的金丝雀,但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了他,见他醒来,顿时说道:醒过来了,你可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李蛰弦忍不住问道,他最怕的就是施展血月梅影之术时不知日月轮转,若就这么过去好几天的话,那就糟糕了,孙乔怕是有难。 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施谓稻不屑的一哼,说道:放心,没过多久,不过我见你方才只是被那道士抓了一下,怎地这就晕过去了,这么不经打? 其实施谓稻是想问他刚才昏迷之时,为何浑身会生出那么强的吸力,连他都隐隐抵御不住,但他也明白,若就这么问出的话,李蛰弦决计不会说的,是以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他看似云淡风轻的神情,实际上满心焦虑的暗暗盯着他在。 李蛰弦在想着孙乔和茗惜的事,倒是没有察觉施谓稻的异常,不过他也不会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识海之内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我也不知怎么了,这道士着实厉害,你之前说他是什么先天宫的剑客,这是个什么地方,这么神奇? 施谓稻见他不说,顿时有些失望,自己为救他差一点就折在道士手上,这小子竟然还如此油盐不进,说话不实,反而还想从我口中套话,想到这里,施谓稻禁不住自嘲的一笑,活了近百岁了,闭关几十年,没想到一出关,竟然碰到这么一个狡猾的小子,不过即便如此想着,他仍然说道:你当知道这世间的秘术虽然都是修炼五行风雷光暗之术的,却也分作了儒道佛法四家,每一家的修炼都各有侧重,施展秘术的方式也有不同,如儒家行走剑诀,道家虚空画符,佛家的幻化手印,至于法家,相比前三家而言,已然式微,烟火不旺,施展方式也是上述三种之一,可不做论述,而这每一家中,都有一个修炼本门秘术的最高殿堂的所在,被世人成为不可知之地,如儒家为南溪书院,佛家为菩提寺,道家则是先天宫了,这道士就是来自于先天宫了! 李蛰弦暗暗点头,又说道:我记得南溪书院是在闽国境内,乾文子与湘溪子都是出自于这书院之中,缘何称为不可知之地? 施谓稻说道:不可知不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意思,而是外人不可随意进入,不可随意打探,甚至不可冒犯其门人的意思,当然若是其门人在师门之中,天下人自然不敢冒犯,毕竟连门都进不去,但一旦离开师门,那就要凭本事说话了,不过一般而言,对这三大不可知之地出来的剑客,各大剑庄向来不会与之为敌。本来太湖幻境也算是一处不可知之地,但过往由于慕容氏从不出太湖,是以不被人惧怕,这些年来,慕容氏剑客频繁走出太湖,如今应该也算是一处了! 先天宫的道士很厉害么,他们都修炼什么秘术了?李蛰弦又问道,他的心底还记着方才道士的那一抓,那绝非寻常的招式,一抓之下,自己竟然连念力似乎都被其阻断了,着实令他后怕不已。 施谓稻看了一眼他,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狡黠,李蛰弦顿时尴尬的一笑,自己下意识的把他当做王释空了,以为他什么都会说,施谓稻皱着眉头,说道:你我可有过约定,答应替我办三件事情,此乃君子之约,我就暂时不约束你了,但你若敢不遵守约定的话,那时恐怕就不只是那道士要抓你了! 李蛰弦心中一暗,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说到这里,李蛰弦心中却在暗自打算,等到这里事了之后,或许就该带着茗惜趁早离开这个多事之地了,不然不断有专诸盟或是先天宫这样的势力找他麻烦,等他到了西域,翻山越岭,甚至到了极西之地,到了那里,还有谁能够找到自己了,眼下还是先顺着他的话吧! 施谓稻威胁之后,心中稍安,这才又说道:先天宫、菩提寺与南溪书院不同,因为儒家乃是入世之学,而释道两家却是出世之学,所以南溪书院一般多弟子在外,如你所说的乾文子与湘溪子便是此例,但先天宫与菩提寺不同,这两个地方乃是隐修之地,所在之地目前都还尚不明确,所以即便是专诸盟对此也不甚了解,不过道家本来就对通灵之术研究极深,从方才简单的交手看来,这道士应该也是如此,日后若是再遇上,须得小心那些细小的手段——比如,刚才那虫子! 李蛰弦表情一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实在秦皇地宫之时,他已被各种蛇虫鼠蚁吓住了的,没想到离开之后,竟然还能遇到那些,先天宫的道士果然不能小觑,不过这时,他的心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甚至暗暗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你先前召我过来之时,在我识海之内显现的残影是什么,那是——幻术么? 李蛰弦真正的话没有问出,他实际想问的是,那道残影有没有看到自己识海之内的景象,但若这么一问,施谓稻必然会猜到他识海有异,是以话到嘴边,最终换做为幻术问出。施谓稻倒是不以为然,说道:等你境界到了九天之上后,就会知晓了,现在多说于你无益! 看他语气,似乎并没看到,李蛰弦稍稍松了口气,但久听他说起九天境之上,心中忍不住好奇,终于还是问道:九天境之上到底是个怎样的境界,殿主能否告知一二了? 施谓稻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没有人像你这样的,想要获得必须先学会给予,到现在施某可从你那没得到任何好处啊,这等事情,还是等你修炼到成天境之后自行领悟吧,施某这就去了,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也准备离去,不过刚刚走过几步,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忘记跟你说了,之前那一行暗客,其中一人中了道士的蛊术,被他控制着在,我追到这里时,见他黑气环绕,这才一掌成全了他,你最好不要继续追踪他们,道士应该是知道你要去的地方了,用那些暗客吊着你在!不过,这事还是你自己决定了,下次再遇到道士,我就救不了你了! 李蛰弦心中登的一跳,姜家的那个死去的暗客竟是道士暗中控制的,如此说来,道士不仅仅是想要抓住自己,茗惜也是他的目标之一,难道是孟镜说的那句话传到了他的耳中,他也怀疑到了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就是茗惜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十九章 茗惜的下落 茗惜?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问道:她不是和你回到了鬼谷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现在在何处? 孙乔的面容已经看不出表情的变化来了,但李蛰弦还是能体会到她的难受,只听她解释起了过去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茗惜在昏迷中被孙乔带走之后,便回到的鬼谷,或许是因此地的灵气充盈,没过多久,茗惜就醒了过来,但是不见李蛰弦的踪影,顿时就急了,发了疯似的要出去找他,好在孙乔仿佛跟她解释,说他去了秦始皇陵,不用多久便会出来的,她这才稍微稳定了些,不过一到夜里,仍然时时念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大约两个月前,那时,李蛰弦在墓下待得时间太久,事后又去了江南,久久不见他回来,而茗惜之前又一直昏迷,最后见到的情景是李蛰弦为钟南子的死泰山之术压迫濒死,不知他到底有没有从中逃脱,她以为孙乔阻拦她,是因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死了,哭了好几夜之后,口口声声的要出去寻钟南子对峙,孙乔再也阻挡不住,只能依靠鬼谷口的幻阵困住她。 接连十数日,茗惜屡屡闯阵,被幻阵击伤,整个人浑浑噩噩、遍体鳞伤,灵台几近衰竭,而孙乔也因逆五行之体,吸纳了太多灵力,容颜衰老的厉害,拼命的压制着身体吸纳灵力的速度,两人的日子过得着实辛苦。直到有一日,孙乔再度从幻阵之中将昏迷的茗惜救出来之后,虚弱至极的茗惜的双瞳忽然一闪,一道白光经过,窜出一条金黄的巨蛇,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孙乔顿时大急,本要极力摆脱的,但忽然发现这金蟒咬住她之后,竟然不断的吸纳着她体内的灵力,原本因负担太大灵力而变得衰老的容颜,几乎在一瞬间之内就恢复如初,变回了年轻女子的模样,孙乔不由有些惊喜。 而与此同时,茗惜也恢复了气力,苏醒过来,见着孙乔的模样,也有些疑惑,直到她解释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不过她的模样着实有些令人担忧,第二日茗惜继续闯阵,孙乔也没有担心,每天到了时间就去把她领回来,再让金蟒吸纳自己的灵力助她恢复,也保持自己的青春容颜。这样的平衡一直持续了大约一个月,直到有一****去领茗惜时,忽然发现她已不在里面了,她找遍了鬼谷,寻不到她的踪迹,这才明白她竟然自己破了鬼谷幻阵逃离了。于是孙乔也赶紧追了出来,想着她应该会去寻钟南子对峙,不过到了汴梁后,知道钟南子早已闭关,如今不知去处了,与此同时又听闻碧漓三岛的传言,从一个长安城经过此地的人口中得知了李蛰弦的消息,猜想着茗惜或许也会去江南,便追到了江宁。 没想到等她到了江宁之后,就听闻瀛海剑庄破灭,岛上的人被慕容氏迁移出来,其中有个小姑娘大约与茗惜相貌年纪相似,于是便跟踪着追去了,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半路被姜杏鹤等人劫去藏了起来,孙乔便向其要人,哪知道姜杏鹤毫不退让,交手之下,孙乔杀了一名剑客,并将他的妹子带走了,让他拿茗惜交换,于是姜杏鹤就一路尾随,直到这里。 直到此刻,李蛰弦方才知晓这几个月的事情,竟然如此曲折,孙乔在汴梁打探消息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布施等人,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行踪,至于姜杏鹤抓走的小姑娘,应该不是茗惜,李蛰弦之前便已有推测了,若是茗惜的话,姜杏鹤早就会交换了,毕竟对于他而言,姜微心更重要一些,不过他抓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也挺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抓走就先藏起来,而不是带在身边。当然,这些对李蛰弦而言,都不重要,关键在于茗惜的下落,若是他真的去找钟南子,那就麻烦了! 孙乔此时又说道:自从那日被茗惜的魂寄之蛇咬过之后,我发现我这逆五行之体吸纳灵力的速度更快,身体也愈加不堪重负,以前还可以极力压制,减缓吸纳的速度,如今竟然有些压抑不住了,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还有这等事情?李蛰弦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孙乔叹口气说道:所以我找了这处地方,这里地处偏僻,周遭腐烂不堪,灵气稀薄,还可稍微减轻我吸纳灵气的速度,这几****不断的与姜家剑客对峙,也可稍微耗费一些,不过也不长久,若再过一月,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逆五行之体,倒是世所罕见,李蛰弦也曾听苏三禾说起过孙乔衰老的缘故,是以并不惊讶,不过因为茗惜吸纳她的灵力后,孙乔衰老的速度变快,这就惹人疑惑了,他探了探她的脉搏,还好,虽然缓慢,但也算得上沉稳,自己或许暂时能帮上她。 想到这里,他抓起孙乔的右手,掌心相对,对她说道:别抗拒,我先帮你先驱除这些灵力! 孙乔还在愣神之际,顿然发觉掌心一痛,随即二人的手掌就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断拉扯着她,原本寄宿在她体内的灵力迅速的往李蛰弦的掌心游离而去,李蛰弦仿佛见到了五颜六色的色彩,宛如彩虹一般在他与孙乔的气海之间架设了起来,黑海不断的旋转,没过多久,孙乔的容貌缓缓恢复,变得年轻起来,皮肤白皙嫩滑,仿佛变作了另外一个人,尤其是李蛰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赞叹说道:没想到师姐还是个美人了! 孙乔还在恍惚之中,听到他的声音这才醒过神来,不由红了脸,拍打了他一下,笑骂道:连你也来调笑你师姐了,对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向来只有鬼谷子方能解我身上的灵力? 李蛰弦也不好跟她解释劫印之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支吾过去,说道: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过不了多久,你又会变成以前的样子,鬼谷子既然能缓解你的病情,就没想过办法根治么? 我这是天生的逆五行之体,非人力所能改变的,即便是鬼谷子也是有心无力!孙乔说道,不过鬼谷子却说过,若是碰到一个正常的五行之体的话,或许能够治好我这缺陷! 正常的五行之体?李蛰弦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可难办了,怕是百年都无法见到一个,不过你暂且也别着急,既然我能缓解你这灵力负担,你的性命应该无碍,日后我也替你多加注意就好了! 孙乔感谢的点点头,此时李蛰弦的目光察觉有异,转过头去,却见姜微心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满眼愤怒的盯着他在,他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对孙乔说道:你抓这小姑娘过来做什么,她对姜杏鹤可是极重要的人,我曾救过她一名,她哥哥连他们姜家的祖传的经书都借我看了一夜,如此珍重,若是茗惜在她手中,早就换了,现在可好,被他们困在这洞穴之中! 孙乔笑道:也不算是被困住了,之前只是想多消耗些灵力,这洞穴有些奇特,似乎有隔绝灵力的效果,在这里我吸纳灵气的速度变缓了许多,否则我都等不到你过来,而且离汴梁也近,大师兄听到我的消息,应该也会赶来的。现在若要离开的话,就凭你我的实力,如何解决不了洞前的这些人,何况姜杏鹤已经迷失在我的迷宫之术里了! 李蛰弦不由有些惊讶的问道:师姐也懂得迷宫之术么? 听到这里,孙乔不禁有些尴尬,李蛰弦在鬼谷修炼迷宫之术的经历她再清楚不过了,也知道鬼谷子对他的安排和忌惮,当初两位师兄教授给他的其实只是皮毛,甚至连自己学到的等级都不如,不由愧疚的说道:其实这也是鬼谷子离开之前才教给我的,毕竟我要留在谷中照看,小鲜,你若是真正要学的话,不如等找到茗惜之后跟我回鬼谷,鬼谷子既然不教你,但可以让那白胡子老头教你,我去求他,应该不难的! 李蛰弦感恩她的好意,不过如今却已是无所谓了,他说道:在瀛海剑庄的时候,苏师兄已经点醒我了,这幻术我也可以姑且施展了,只是比起诸位师兄和师姐,怕是还有许多不足! 孙乔惊喜道:竟有此事,那太好了,如此说来,你也算是真正的鬼谷弟子了,比起师姐来,地位还提升了一步,这在鬼谷一派当中还是平生头次一代出世三名弟子,小鲜,你可要好生做事,不要丢了鬼谷的名声! 李蛰弦呵呵一笑,被她这么一说,骨子里倒是颇有自傲之意,就在二人欢欣鼓舞之时,洞穴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二人一条,孙乔皱了皱眉,忽然紧张的看向李蛰弦,说道:迷宫之术被人破解了! 李蛰弦大惊失色,失声说道:姜杏鹤竟有此能,他如何能破解得了的?说到这里,李蛰弦下意识的觉得是姜杏鹤是以祖传道德经文中的领悟破解的,但是孙乔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是其他人从外力破解的,这人不一般,我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我看还是闯出去,先往鬼谷而去,暂时回避锋芒。 嗯!李蛰弦刚刚点头,但这时一股勃然的气势从洞穴外袭来,他顿时变色,说道:我也感觉到了,我知道这人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二十一章 城门前的危机 孙乔回过头去,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只是地面的尘土不时的轻扬一下,仿佛海面的波浪一般,她双眼一紧,瞧得分明,尘浪之中暗含有庞大的杀气,不是那道士的痕迹又是什么,看到这里,她也连忙加快速度,前面不远便是汴梁城了,料想他在城里应该不会大动干戈,毕竟这里乃是唐国的陪都,虽然唐帝不在城中,但仍然驻扎着唐国的玄甲军以及天痕剑庄与鼎岩剑庄众多剑客,在这城中动手,视如对唐国的挑衅,如今天下正看着唐吴争霸、从而选择站队了,她相信唐国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蛰弦也是有此打算,不过眼看二人就要抵达城门,但远远的却忽然看见值守城门的卫兵忽然开始往城内跑去,还匆忙的关闭上了城门,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他不由疑惑的转过头去,顿时讶然止步,只见那邋遢道士席卷的尘浪几乎有半个城墙之高,尘浪之中隐隐然的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赫然便是那道士的头像,也难怪卫兵如此惊恐了,对于他们而言,这分明就是妖怪显形啊! 李蛰弦也知道暂时逃不了了,虽然汴梁城只有千步之遥,但这一千步已经成为了永恒的沟堑,成为了他与道士之间的战场,他握紧了丑木弓,走上前一步,对孙乔说道:他是为了我而来的,你先进城,免得我分心,记得去向苏师兄求救,如今他就在城里主持禅天塔之盟的事情。 孙乔也不扭捏,闻言点点头,施展开轻身之术往城内飞去,很快便有城里的剑客过来查问,她说明了自己是苏三禾的师妹之后,便迅速的被带往梁国旧宫去了。 而邋遢道士掀起的尘浪则渐渐缓和,最后完全归于止息,他的身影从尘浪消失的方向缓缓变得清晰,虽然仍旧是一身破烂的道袍,但值此之时在城墙上观战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丝轻视的神色,这个道士的强悍,远超他们生平所见,或许这一战,将会铭记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道士渐渐走近,李蛰弦看清楚了他的面孔,粗糙的面孔,黝黑的肤色,乍看上去,似乎有着吐蕃人的痕迹,他问道:你不是唐人? 道士不屑的一笑,说道:这很重要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大唐早已化作一捧烟尘,消失不见了,而我却还活着,小子,你不用废话,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若你打得过我算你本事,老道自然认栽,若是不然,今日你的性命就交给我吧! 李蛰弦伸出手,将丑木弓递了过去,说道:瀛海剑庄的灵源都被这弓吸纳了,我打不过你,若是把这弓交给你,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邋遢道士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李蛰弦,我听过你的故事了,据说你在少年之时,仅凭一己之力,便在西逃的路上,杀尽专诸盟追杀你的刺客,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你这样的人着实聪明,也着实命硬,不过在我这里没用,既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怎会犯这样的错误,何况你还是鬼谷之人! 鬼谷得罪过你么?李蛰弦愤愤的说道。 得罪倒是没有,腐生道人呵呵一笑,说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懂得迷宫之术,正好这门幻术有些蹊跷与老道有关,你既然吸纳了瀛海剑庄的灵源,以你鬼谷弟子的身份,想必那东西也被你吸纳了,所以光这长弓可打发不了老道,可是要连着你的人了! 听他如此一说,李蛰弦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是为那道余晖之力而来,虽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能让道士如此看重的,必然不是寻常之物,仅仅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余晖之力不仅能倚之施展迷宫之术,更是那时射杀仙矢一箭的关键所在,如此之物,一定不能给他。 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了,不过李蛰弦却有一个优势,孙乔已经进城了,过不了多久,苏三禾应该就会赶来,只要在这段时间之内坚持下来,自己就能有救,这道士总不会对唐国国师出手吧,苏师兄的身后,且不说鬼谷子,至少站着两大剑庄了! 这般想着,李蛰弦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既然选择一战,他须得小心一些应对才好,而此时,腐生道士也看出了他抵抗的心思,如此正合他意,离开先天宫之后,他正好需要一场正式的战斗来展现出自己的实力,省得日后什么猫猫狗狗都来向他狂吠,眼下的情景再好不过了,汴梁城前,估计有上百双的眼睛,今日之后,腐生道士之名必将传遍全天下! 他开始动了,只见他轻轻抬了一脚,一步踏出,随即便看到地面出现他与施谓稻交手之时的腐烂之色,不过这一次却没有血食蚯蚓出现,只是随着他脚步踏出的方向,不断的延伸出这条深褐色的腐迹,在这城门前的黄沙之地上显得颇为扎眼。 李蛰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道士在,这人是土系剑客,乃诸系剑客之中最不好对付的一种,俗语有言乱尘浪,洛阳墙,桃花软泥温柔乡,壁如龙,堕如坑,横刀立马入山岗,飘零沉浮萍踪意,立地生根战穹苍。站在大地之上,土系剑客的高手甚至可以直接与天人交战,凭借着不断吸纳地下的灵气,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永远无法打倒,即便是死,也会在对方的身上狠狠的啃下一口,李蛰弦也曾与土系剑客交手过,那人便是钟南子了,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最后若非茗惜拼尽全力撞倒了死泰山的虚影,怕是自己就死在了五尺观前。 黄沙、山岩、乱石、沼泽,土系剑客能够任意改变地形,秘术施展之时,调动四周的一切对付敌人,由于其灵气源源不绝,是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自身灵力耗竭,只能任凭对方宰割了,所以李蛰弦看到那道腐线绵延之际,丝毫没有留手,拉动丑木弓,朝着道士本尊的方向一箭射出,黑光破空而去,犹如轻盈的刺鸟一般,只在众人眼中存在一瞬之间—— 这一箭几乎用上了李蛰弦对付仙矢之时所有的实力,他没有一丝留手,然而令他还有汴梁城墙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这一道黑光从出现到消失仅仅只是一瞬,众人都以为对方必中这一箭的,然而如同那一夜遇到施谓稻时的情景相似,这黑光在道士身前之时,竟然又从消失中浮现而出了,而且在这夏日的午后,显得如此清晰,他看到了、城墙上的人也看到了,这黑光正在颤抖,李蛰弦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安,只见道士轻笑一声,捏住震颤的黑光,翻转过去,速度积压半天的箭矢顿时朝着汴梁城的方向而去,城墙上的人四散而逃,等到黑光抵达之时,只见这西面的城墙上方,破损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是黑光之箭的实力不济,而是那道士实在是太厉害了! 众人倒吸的一口气连李蛰弦都听到了,这道士还未真的出手,自己最强的一式箭法却已拜在了他的手中,这一战的结果似乎显而易见了,李蛰弦神思一个恍惚,忽然那地面的腐线陡然窜到了自己身前,一股勃然之气陡然从腐线之中窜出,还好他早已施展出了血月梅影之术,虽然紧迫,但意识已经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气息,分明是一个生着铜锈一般的绿骨骷髅兵士,它的手中也不是拿着什么兵刃,还未靠近,一股阴寒的气息就传递了过来,随着它一刀砍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散发出了一道绿色的霞光。 直到此刻,那些围观的看客才看出了真相,一个剑客倒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一人身上,回过头去,见是剑庄里的教习,连忙道歉,教习摆了摆手,目光看回了道士处,那剑客忐忑不安的问道:先生,这道士施展的是隔代通灵之术吧? 教习眉头一皱,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但身旁却有一个声音传来,说道:吸纳了千年地下灵气的锈骨,这具骷髅手中拿的是青铜短刀,至少是周朝之人,即便只是青铜,在灵气滋润之下,怕是比之钢铁也不为过,尤其是那道绿色霞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似乎都有寒气传来,真不知这道士从哪里挖来的骷髅,如此灵物,怕是早就自生灵识,如何能被他通灵得出来? 危急之时,李蛰弦一个旋踵后仰,侥幸躲过了骷髅的一刀,但空气似乎都被那绿霞凝固了,呼吸都变得艰难,他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一眨眼间,出现在了十步之外,腐生道人顿时眼前一亮,说道:不错不错,你这瞬身之术竟是连我都没看出任何迹象,看来你这小子际遇不简单啊,看在这份上,乖乖的跟我走,若是老道发了善心,或许还能留你在门下做个小道童了! 李蛰弦冷冷一哼,并没有受到他的干扰,眼看地面又是一道腐线延伸过来,他连忙跳开躲避,眼看从道士脚下延伸而出的腐线几乎快要弥漫整片空地,等到那时,这里将化为骷髅的领地,怕是就没那么好避开了,得想个办法,在此之前尽快摆脱他。 土系剑客灵力源源不绝,但并非毫无破绽,毕竟乃是五行灵力,彼此相生相克,土系秘术便被木系秘术所克制,再磅礴的土系灵力在木系秘术之下,甚至可转而被其利用,其中最经典的一例便是万象森罗之术了,以对方的灵力催动万树生长,在短暂的数个时辰之内,甚至可繁衍出半个汴梁城之广的森林,相当于半个城池都在为其作战,其中飞花旋叶无不为其所用,可谓是五行克制秘术的典范,只是李蛰弦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等等,似乎也不是没有哦,李蛰弦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早晨在洞穴之中吸纳的孙乔的灵力里,五行灵力皆有,其中尤以木系灵力最盛,毕竟不管是鬼谷还是逃跑时隐藏的地方、她向来待的地方都是山林之地、花木繁盛之所,虽然用来对付这道士只是杯水车薪,但若是运用得当,将其作为箭矢的箭头的话,或许能破开他的灵域也说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二十三章 岩沙封禁之术 就用对付秦兵战阵中那些军吏时的招式吧,这般想着,李蛰弦识海上空的劫印缓缓旋转起来,外念识不断的释放出去,准备以外念斩灵之术先切断道士与骷髅之间的灵力连系,随即再以劫印附印住骷髅的灵识,封印其魂。 骷髅动了,李蛰弦的外念识也趁机将其包裹,准备找出其与道士的灵力连系,然而令李蛰弦错愕的是,道士频频驾驭骷髅出招,但外念识丝毫察觉不到灵力流动的痕迹,斩灵之术根本无从施展,这时他忽然想起施谓稻跟他说过的九天之上的境界,莫非道士用的并非寻常的灵力么? 若是如此,怕是劫印附印也无法施展了,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一般,劫印刻出的印记在骷髅身外的三尺之处便消散了,仿佛被一层透明薄幕阻挡,劫印无法突破也就附着不上去了,反而惊动了道士,似乎察觉到了劫印的威胁,他顿时从原地一步踏出,在半空之中顿时化作了一条昏黄的土龙,破空一啸,往李蛰弦这边飞来,似要穿过他的身体一般。 李蛰弦不禁大骇,这土岩龙席卷之势着实磅礴,站在原地,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这巨龙镇压,几乎迈不开一步出去,连他想要施展玄暗行隐之术似乎都无法达成,他这才惊醒过来,原来道士在化身土龙之后,竟然能够不断紊乱周身的力量重心,从而影响灵力的汇聚,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即便玄暗行隐之术被其克制,但李蛰弦也不会坐以待毙,掌心劫印飞速的旋转起来,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汴梁城上的人这时在土龙周身的岩沙遮挡之下,看的并不清楚,只看到一道淡淡的黑光,皆在感叹黑光之后的人怕是就要被土龙湮没了,但李蛰弦并未如他们所想一般,岩沙不断的被黑洞吸纳,在黑海上空凝聚,被黑水之力死死的包裹在了一起,其不断的挣扎,想要突破这黑海之力的束缚,但在这识海之中,有天空之中劫印的压迫,岩沙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化为了一丝丝土系灵力湮没消失了。 腐生道士也察觉到了那黑洞的玄妙,但眼前箭在弦上,已然顾不了这些了,他不相信,在这一式之下,李蛰弦还能稳稳的站在他面前,他大喝一声,土龙也随之呼应般的巨吼一声,无尽的尘浪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李蛰弦只能面前维持身前一隅之地免受侵袭,然而当土龙近身之后,黑洞已然无法继续维持,顿时破裂了开来,黑海之力迅速的回到识海,李蛰弦连忙往后退去。 道士已经看到了李蛰弦逃跑的身影,由于四周皆是岩沙的压迫与重力的欺压,他的速度着实慢的出奇,道士大笑一声,土龙便是便向其冲去,转瞬之间便追上了他的脚步,然而正当他即将穿透他的身体之时,忽然心生警兆,回头一看,半空之中竟然忽然窜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李蛰弦是谁,而他穿透的这个身影却陡然破碎成了片片黑光,竟只是一道分身,而这分身破裂之后,忽然又凝聚到了一起,回到了李蛰弦的手中,化为了一柄利刃,向着自己土龙的头顶一刀砸下。 黑色的刀锋闪着一丝明晰的青芒,宛如滴绿的翡翠一般夺目,然而对于道士而言,却感到一阵心悸,暗暗心道:这小子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看来不能小觑啊,也难怪专诸盟也对他如此关注,那好,就让我来试试你真正的本事吧! 想到这里,原本外围皆是风沙、内里却是凝实的土龙顿时岁裂开来,变成一片沙暴般的飓风,将李蛰弦整个包裹住了,甚至连城墙上观战的人都被风沙迷的睁不开眼睛,李蛰弦更是感同身受,外面的人或许还能看到一些光亮,而他被风沙湮没,眼前一片黑暗,而这黑暗不受他的掌控,反而被道士掌握在手中,不时的飞出一枚枚细沙,宛如箭矢一般不断的撞在他的周身,即便有灵域隔绝,也仿佛中了无数老拳,如此滋味着实不好受。 随后,他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仿佛双肩之上站着什么人一般,然而抬头一看,却是没有任何身影,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压迫袭来,这下不仅是双肩,全身上下仿佛都被什么包裹挤压,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只听其道:听说你曾与钟南子有过一战,还从他的死泰山之术下逃了出来,然而我这秘术虽与其相似,但境界截然不同,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这岩沙封禁之术中逃脱? 怎么办,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李蛰弦不由开始着急了,原以为不管遇到什么,打不过就跑即可,关键时刻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世上没几个人能追上自己的,然而眼下,情况有些特殊,这秘术如那死泰山之术一般,有着无尽的压迫之力,在这压迫之下,灵力几乎无法凝聚到一起,秘术也因此无法施展,甚至连轩辕剑气在体内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下来,李蛰弦拼尽全力,施展开万钧黑天之术,暂时以黑海之力抵御住四面八方的压迫,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李蛰弦皱着眉头,忽然心生一计,然而念头刚刚生出,却听到了本相暗影的传音,只听其说道:沙尘之间,以莫名之力结成了丝网,暗影也无法穿透出去,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里,李蛰弦神情顿时一暗,若是连本相暗影之术也无成效,自己当真要葬身于此了么,这次茗惜还会出现来救自己吗?刚刚这么一想,他的意识之中忽然浮现出了奇怪的一幕,这样的感觉在碧漓三岛时曾出现过一次,那次看到的是慕容幻竹与苏三禾之间的打斗,这次再度出现,莫非慕容幻竹也到了这里。 确实如他所想的一般,慕容幻竹此刻已经与慕容焕晨还有苏三禾等人到了西城外了,不过城外这片空地之上黄沙漫天,杀气弥漫,每一粒黄沙之中都隐藏了无尽的灵力压迫,即便是这些在江湖之上已经成名的剑客都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压力,顿时止住了脚步。 是了,慕容幻竹啊到底是慕容氏之人,他可不会如茗惜一般丢掉自己的性命来救我的,即便是有外念识的隐形控制,若强行驱使的话,怕是他的求生本能会立即挣脱他外念识的控制吧!李蛰弦悲哀的想道,莫非只能引颈就戮了么,不,不行,实在是不甘心,他忿恨的想着,或许是生命本能的抵抗,他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一段记忆——那是在秦皇地宫中,看到风悠然与慕容游劫后重逢时的情景,只听风悠然说道,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镜系幻术则为镜化无涯之术,此术之下,世间万物皆可复制,甚至创造出一个与现实相同的镜化空间,而在此空间之中,里面的一切都受到施术者控制——若有此术的话,便可复制另外一个自己,有外念识的存在,自己仍是原来的他,死去的只是一具驱壳,丝毫不受影响。 唯一的问题是,慕容幻竹究竟习得过这门秘术么? 不,他应该不会,李蛰弦顿时想起来了,苏三禾与其交手之际,慕容幻竹就被困在了他的山行迷宫之中,若非自己出手相助,怕是他也走不出来,而且他的意识处在自己的窥视之下,瞒不过他的,难道自己当真没有机会了么,若是如此,为何又会忽然想起方才那一幕来? 凡事皆有缘由的,这种突然出现的契机已经挽救过他无数次了,绝非莫名其妙出现这样的回忆的,肯定哪里有机会的,李蛰弦的思维飞快的跳转着,好在有血月梅影之术的加持,他能想尽一切细枝末节来寻找出路,终于他忽然醒悟了,想道:慕容幻竹不懂迷宫之术,可是我懂啊,他的意识又在自己掌控之下,对于凝镜的施展之法自己并不陌生,若是能隔空助其领悟出此术来,控制其向自己施展,岂不正好? 李蛰弦没有犹豫,此时情景已经刻不容缓了,识海之中已经浮现出了控制住慕容幻竹意识的外念识标记,从这星点般的标记中穿出去,便能看到浩瀚黑暗之中的意识光团,那就是慕容幻竹了。 修炼出凝镜的慕容氏剑客施展镜系幻术极为容易,施展之时,意识自然的由原来的光团变作平滑的镜面,用以反映四周剑客思维的波动,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施展的乃是镜化无涯之术,虽然他知晓此术只需将镜系幻术与迷宫之术结合即可,但具体如何修炼,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已经知晓迷宫之术的关键在于那道余晖之力,而镜系幻术的关键在于凝镜,二者一旦结合,应该离那镜化无涯之术不远了。 这般想着,黑海之上的余晖已经沿着识海中的星点标记流动了过去,不多会儿便弥漫在了慕容幻竹的凝镜之上,此时他的意识在李蛰弦的外念识掌控之下,仿佛变作了另一个他,李蛰弦似乎悟到了什么,顿时惊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二十五章 丑木弓之变 苏三禾身子一顿,瞟了一眼他,又细细的看了看空中凝结住的寒霜,缓缓说道:水纹火在火系灵力之中已超出了前面五重,乃是极为特殊的冷火,来源向来不得而知,只是传说罢了,他是如何得到的? 慕容幻竹指了指士兵,说道:先天宫擅长通灵之术,这局骷髅能保存的如此完整,宛如精钢一般,必然不会葬在寻常的荒野之地,怕是不仅尸体特殊,连那墓穴也是风水宝地,道士能得到如此好骨,怎会错过那墓穴了? 苏三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是以这道士才有底气离开先天宫,看来即便是你们慕容氏,今后的处境也不会好过了! 李蛰弦虽然不知这绿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其中的危险却是深有感触,方才稍不注意,衣袖被闪过的刀光沾染了一丝,顿时整片袖子都迅速的融化起来,这时他终于明白,这绿光并非寒霜,而是火焰,连忙金蝉脱壳般的甩出了外裳,飞快的退去。 刚退数步,身后忽然闷闷沉声作响,回过头去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地面忽然横亘出一截墙壁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四周又是一阵同样的闷响,随即身子开始下沉,道士化身而成的士兵咧嘴一笑,冷声说道:现在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了,这里已被我接下的四相土灵阵了! 李蛰弦心里咚咚直跳,眼下他们所在的这块区域已然沉到了地面之下,而四周的墙壁之上发出阵阵土黄色的光辉,而头顶则是虎啸龙吟,细看之下,便发觉那竟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虚影,他尝试的施展了一下意念分身,想要突破这阵法的控制,意识倒是可以穿透出去,但是身体一旦想要瞬移至意念所在之处时,却浑身一痛,宛如被万兽撕咬一般,竟是被这阵法阻绝了,看来自己又逃不脱了,除非再次施展那镜化无涯之术。 不过这终将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无涯之术能让他暂时脱困,却无法助他打败这道士,反而有让慕容幻竹察觉他外念识存在的秘密,该怎么办了? 即便是在血月梅影之术的加持之下,短暂时间内,他也没有想到破解困局的办法,这个道士着实厉害,比之慕容霸实力更胜一筹,似乎连一丝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逃跑都成了奢望,难道这次也要如同当初对战钟南子那般,牺牲寿命换取一丝生机么?想到这里,识海上空的劫印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一丝血液从劫印之后缓缓逸出,在空中殷红无比,李蛰弦知道,只要将这一丝血液燃烧起来,便可以此化作不可思议之力,或许能够制住这道士,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该如何让这丝血液燃烧起来了? 血力的燃烧,李蛰弦当初对付钟南子之时,也只是无心之举,在他愤怒与绝望之下,血液被陡然提升的体温与怒火不断的炙烤,最终化为了火焰,被他以镜系幻术施加于了钟南子意识之中,然而这其中原理,李蛰弦至今未曾思考明白,反而一念至此,便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不安,或许是因乌虱老鬼跟他说过的血力为寿命的话,或许是因为其他、来自于身体的本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次尝试,何况眼下的情景,他只是自己求活,并非为救茗惜,不管是怒火还是绝望,都还没将他逼到那一步,也施展不出来,更不用说在他的心底,自从继承了始皇玉馆庞大的灵力之后,似乎认定自己已有了浮游天地之能,怎会轻易就死了! 是了,既然打不过他,不如就来拼拼彼此的灵力之能吧,即便境界不如,但这道士哪里能有自己这般庞大储备的灵力了?想到这里,李蛰弦大吼一声,双眼变得漆黑起来,识海上空的劫印迅速的旋转起来,作为他劫印之术施展的最高法门,天空之印旋转一轮,几乎可比黑海倒影上的百倍之速,庞大的暗系灵力瞬间就湮没了整个结界坑洞,就连道士的视野也被完全遮住,更别说城墙之上看过来的人了。 这时,李蛰弦忽然发现,此时的结界情形与他当初在岷山石室中创出万钧黑天之术时何其相似,那时是因石室的限制,是以当灵力不断扩散之后,在外界的压迫之下,向内形成了巨大的压力,犹如万钧之重,后来自己便以念力替代石室,创出相似原理的秘术,而此刻,结界却取代了念力,识海之内黑水滔滔,比之当年不知超出凡几,李蛰弦顿时明白过来,道士恐怕棋差一招,这下轮到他的反击了! 黑海之力汹涌的继续咆哮而出,浓黑的覆盖,让道士原先还可以灵域感知到李蛰弦的存在,到了后来,灵域的范围被黑暗渐渐侵蚀,不得不尽量缩小,从而抵御这灵力累积带来的压迫,渐渐的心中也起了疑惑,这人怎么屡屡生出奇招,方才如何从自己秘术黄沙之中逃脱还没弄清楚,眼下这又施展的是什么诡异的黑暗秘术,道士不得不小心起来。 此时城墙之上来了一行特殊的人,行迹匆匆却又身手矫健,几步登上城墙之后,看向空地上的那片黑暗,顿时几个人失声惊叫起来“啊,是小鲜”,孙乔离他们不远,但是一眼却没有认出他们来,最后还是慕容幻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忍不住道:诗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后这些人,难道是蜀国剑客? 来人正是灵隐剑庄等人,见他叫破身份,众人也没有担忧,反正也是来此陈述蜀国内情的,施诗诗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慕容氏之人,尤其还是慕容幻竹,这些年来,每隔几年她也会随父母去几次江南,最重要的事便是与慕容氏这房亲戚走动走动,熟络感情,所以对他并不陌生,慕容幻竹对这个施家的大小姐也是偏爱有加,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施诗诗指着城下的黑暗结界说道:这下面的是小——李蛰弦,他曾经也是灵隐剑庄的人,听说和人打起来了,现在怎么样了?慕容伯父,你快去救救他吧! 慕容幻竹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如今面对的是先天宫的道士,如今情况不明,不好贸然下去,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小子也是有些本事的! 施诗诗茫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城下那一片仿佛夜幕笼罩的地方,双手掬心,心中惴惴不安,这时赢盈盈忽然走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我记得那年儒者庄试,小鲜与闻韵剑庄的吴尚天对敌,也是出现了一片黑暗,最后吴尚天的脑袋就被他砍掉了,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盈盈一说,诗诗顿时就想起来了,对哦,那时也是如此,这次莫非也要砍掉这个道士的脑袋,这么一想,方才担忧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这也只是两个傻姑娘丝毫不知先天宫之名方才会做此想,但漆凝儿与皋落木却是清醒许多,心中皆在想着,这次小鲜怕是难逃一劫了! 李蛰弦的情形确实有些不妙,道士在明白这黑暗只是带给他一些压力之后,顿时开始出手了,身子顿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施展开土遁之术钻入了地底,这也是李蛰弦的失策,竟然忘记道士土系剑客的身份,等他突然从脚底窜出,这才惊醒过来,但仓促之下,仍然没有躲过道士的短刀一击,被他插入了自己的小腹,血迹流了一地,连黑暗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纷纷重归识海,以抵御这伤口潜入的水纹火的侵袭。 如今他的体内已经没了朱獳相助,破开的伤口短暂之间无法愈合,袒露在外,鲜血很快湿透了重衣,李蛰弦不由有些惊恐起来,以他从小的经历而言,自己的每一滴鲜血都格外重要,尤其是在乌虱老鬼跟他说明业力来源之后,更是珍惜,从不轻易忍受一丝伤口的出现,然而现在,虽然性命或许无碍,但这鲜血,让他忍不住狂躁起来,浑身震颤不已,长啸一声,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啸声的含义,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被他交给慕容幻竹的丑木弓忽然也开始抖动起来,渐渐的把握不住,即便双手紧箍也是无能,最后终于化作了一根流矢向城下飞去。 这时,结界的黑暗已然散去,里面的情形众人看得分明,施诗诗见到李蛰弦腹下那骇人的伤势,忍不住悲呼一声,其余灵隐剑庄诸人也是担心不止,跃跃欲试的想要下去,但摄于那道士四溢的杀气,又纷纷被其震慑,不敢有丝毫动弹,慕容幻竹也开始担心起来,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李蛰弦了,不过刚才丑木弓的变化却让他又生出了一丝好奇,原本想要下去相助的他,不禁又缓了一缓。 话说丑木弓从慕容幻竹手中逃脱,飞奔到了城下,原本弯月般的弓身,忽然崩断了弓弦,失去了束缚之后,弯曲的弓身得脱自由,犹如驼背之人忽然站直了身躯一般,竟然化为了一根近人高的木棍,棍身之上满是虬结与凸出的脉络,在乌黑的木质之上现出暗红的纹理,城墙上的人隔得太远无法察觉,而李蛰弦受伤之后,似乎迷糊了许多,竟然也未察觉这一变化,反而本能的撑住了木棍,稳住了身形。 就在他喘息之际,丑木弓上的暗红纹理忽然汩汩的蠕动起来,生出了一条条细如发丝般的暗红血线,绕着他的手臂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了腹下伤口附近,不断的吸纳着他流出的鲜血,甚至钻入了伤口,缠绕住侵袭到体内的水纹火,火势渐渐熄灭,暗红的血线变得漆黑,犹如烧完的碳灰一般粉碎,不过又有新的血线加入进来,开始穿插着他伤口上的皮肤,将其一点点的缝合,这一切发生的快如闪电却又隐秘无比,当李蛰弦察觉到时,血线已经尽皆归入丑木弓之内,恢复了原先的暗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然而李蛰弦却发现,手中的这根木棍,似乎变得特殊起来。 确实是特殊了,否则被作为弓箭使用的它,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掌中喷涌而出,尤其是在掌心劫印的连接之下,黑海之力瞬间抵达,源源不断的磨砺着长棍,乌黑的表面似乎黑得更加深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二十七章 岳麓书院的嫌疑 和尚抿着嘴,宛如大佛一般慈悲,但李蛰弦怎么好像看见他微笑地下的悲痛,然而即便如此,和尚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与这家确实有些尘缘,不过老衲已是出家之人,不可再顾及过往故事了,唉,说起来,一晃好多年了,放心,繁华与衰败皆是世间衍化之正常,老衲不会因此在城里掀起腥风血雨的,后面的众位施主也请安心,老衲前来,只是为祭奠一下曾经的亲人,为他们超渡亡魂,在此遇见李公子则是机缘了,也算是还了老衲的一个夙愿,阿弥陀佛! 苏三禾也远远的听到了和尚的话,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和尚多半就是来自于菩提寺了,与先天宫一般,这座寺庙不知藏在何地,不纳香火,不化缘,时隔数十年不见有人出寺,这次竟然也出来了一个人,当真是因为碧漓三岛的影响?苏三禾皱起了眉头,侧头一看,慕容幻竹也陷入了沉思,他顿时想起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于是说道:如今看来这小子的危机已然解除了,不需要我们出手了,你们是为调查吴越子勾结天人的传言而来的,目前可查出什么? 慕容幻竹看了看慕容焕晨,只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或许与楚国有些关系? 楚国?苏三禾顿时惊讶起来:马殷?离辞剑庄,还是岳麓书院? 这时慕容焕晨说道:目前还不确定,只是查出了有楚国人曾到过东瀛的对马岛,还在岛上散播消息,说是海峡某处有一种珍珠鱼,可捕来跟他换钱,接着没多久,人鱼预言的传言就开始在钱塘传播! 苏三禾简略的跟他们说了一番他与吴越子那日的经历,最后说道:据他所说,吴越国可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人鱼之说并无任何依据,不过有一事却是可疑,那就是吴越王后本来受有伤势,后来当真有所好转,据说是人鱼献上的药液治好的,而动摇吴越子意志的便是此事。 慕容焕晨点点头,说道:此事我也了解过了,是否真实还不确定,如今吴越子、钱元瓘皆死,谁都不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引得我慕容氏出动,又是谁让吴越子对灵源起了野心,最终害得剑庄破灭,引发天下震动,世人皆说是天人使者的策划,但事后看来似乎又不尽然,毕竟其中一人已经死了,他们三人尚且无法应对天下剑客,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所以,线索指向了楚国那个收鱼的鱼贩子了?苏三禾有些怀疑的问道。 单纯这么一说,谁都不会相信,有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那就是谁从此事中获利,那多半便有嫌疑,苏先生可以自己推测一下。慕容焕晨说道。 苏三禾皱着眉头,瞪了一下他,但慕容焕晨神情没有露出一丝变化,不禁让他暗暗一惊,那道目光暗含一丝幻术波动,寻常剑客必然会引动灵域防御,此人倒是有些特殊,看来名字中虽无幻字头衔,但应该也是族中颇为不凡之人吧,他想了想,说道:此事最大利益莫过于灵源了,其中一部分是你慕容氏自己获得,一部分为闽国南宫氏获得,还有一部分就在我们眼前我小师弟那里,如此说来,此事就是苏某与南宫策划的么? 慕容焕晨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苏先生漏掉了两处! 苏三禾疑惑道:哪两处? 慕容焕晨说道:一处是吴越子,一处是钱元瓘。据我查知,吴越子死前曾抢夺了苏先生的灵器老君鼎,但死后却没有找到该物的下落,应该是被其他人偷偷拿走了…… 苏三禾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疑点,不过事后我们搜索了整个地道,没有发现其他人下过的痕迹,也没有老君鼎的下落,说起来,着实有些奇怪,若是牵扯到楚国,仍然有些牵强,不过也算是一个线索,那另外一处是何意思? 这时轮到慕容幻竹说了,只听他道:吴越子在地洞之中,似乎是受到灵源力量反噬,自戕而亡,尸体腐烂,然而我们却忘记收敛钱元瓘的尸体了,原以为在那潮湿的海岛之上,又是炎炎夏日里,不出七日便会浑身腐烂干净,但有一事却让我们震惊,据专诸盟的消息,楚国岳麓书院山长之子周伯彦,在我们离开海岛半月之后,两次上岛,时间相隔不出两日,第一次是同李蛰弦回来,而第二次却是带着一个木箱,看样子像是棺材。 苏三禾顿时一愣:棺材?你是说周伯彦将钱元瓘的尸体带走了? 慕容幻竹点了点头,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还记得那日吴越子与钱元瓘几乎同时吸纳了灵源之力,也同时受到反噬,变得疯癫起来,吴越子直接自戕,但钱元瓘虽然疯癫,但并没有死,后来甚至还与那两个天人使者打在了一起,尤其可证明,他的身体怕是有些特殊,你可知道,这人乃是修炼拟境的! 拟境?苏三禾心中一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说道:莫非修炼拟境可抑制灵源之力的反噬? 慕容焕晨接过话头说道:我也有此猜测,不过此事还须问问你那小师弟了,周伯彦第二次去之前,与他同时返回钱塘的,或许在那时,他还见过钱元瓘的尸体,我想跟他确定下,那时他的尸体究竟腐烂了没有! 苏三禾此时也明白了过来,说道:若是腐烂,楚国的嫌疑则不大,若是没有的话,那么钱元瓘的尸体怕是有些神奇了,或许他的身体便是一具灵器,周伯彦早已看清楚了这一点,是以借此偷偷的获得了这部分灵源!岳麓山当真是好算计,如此说来,其嫌疑确实很大! 说到这里,苏三禾便准备招李蛰弦过来,但回头一看,和尚与他忽然都不见了踪影,看向慕容幻竹二人,见他们也是一片茫然,慕容焕晨说道:确实是高手,如此轻身之术,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李蛰弦其实早就看见了苏三禾与慕容幻竹等人,不过方才在城下之时,这二人都没有出手,不禁让他有些失望,如今孙乔有师兄的照顾,蜀国剑客有了施家的外戚慕容氏掩护,应该都不会出事了,自己也正好去找茗惜,是以悄悄跟和尚说了一声,便让他带着自己出了城。 等到了城外,李蛰弦边走边说道:还没问大师的法号了? 和尚说道:老衲绝缘! 绝缘?李蛰弦微微一愣,开玩笑的说道:听上去大师出家之前应该是个多情之人了! 说到这里,只见和尚的神情一阵黯淡,李蛰弦心中暗道,莫非自己言中了,连忙闭上嘴巴,不在多提,过了片刻,和尚似乎从回忆中恢复了过来,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已然随风而逝,老衲此番出寺,除了祭奠之外,也是为瀛海剑庄之事而来,说起来,与那道士的目的倒是相似,不过公子别担心,老衲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想借你手中这黑棍看一看! 这和尚对他有救命之恩,李蛰弦也没有犹豫,直接递给了他,和尚接过,只觉入手一沉,再看时,便发现上面这些虬结的诡异,指着它们说道:如此怪异的木质也是罕见,据说之前,这黑棍乃是当做弓箭使用的?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或许是因为灵器吧,那时危急,疾箭之术又打不过他,这丑木弓就变直了,只是我还是习惯用弓,也不知该如何恢复! 绝缘和尚仔细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究竟,最后还是还给了他,说道:或许只有公子自己知道了,慢慢参悟,老衲准备暂时去城外五尺观借宿,公子想要同往吗,可在那里替公子诊治一番? 五尺观?提到这个地方,李蛰弦顿时就想起那个站在殿前悲伤流泪的女子,一时黯然,他也想见她了,只是如今茗惜失踪,他不知该以怎样的面目去见她,不过回头一想,那道士还在城中,自己贸然离去,万一又被他堵住了,岂不是糟糕,还是暂时跟着和尚混吧,这般想着,便点了点头,往五尺观而去。 时至梁灭已大半年光景了,境内日趋安定,四方山下的市集再度繁忙起来,听山下的人说,五尺观里的道士大多又回来了,如今是个女娃子道士在山中主持大局,据说曾是指算天的徒弟,附近的人都称她为算娘子,只是寻常都不见人,偶尔得见的也只是匆匆的一瞥,但只是这一瞥,见过后便直说其貌如天仙,气如华兰,端的是个美人儿。 和尚见李蛰弦的神情有异,不由一笑,说道:说起来,这女娃子我也曾经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她还年幼,大约只有四五岁年纪,她师父指算天带着她到寺里见我,女娃子确实讨人喜欢,跑来跑去,还喜欢上树打枣,结果枣子落下来,打了和尚一头的包,哈哈,这都十几年了,一晃的时间就长大了,如今还不知道认不认识自己! 李蛰弦想起苏筱楼那柔媚的相貌与婀娜的身材,再联想到和尚说的陈年旧事,两者之间生出了极大的反差,不由失笑问道:当年她当真这样么,可我看怎么不像,虽然相处不久,但印象里却是一个文静的姑娘。 和尚点了点他的脑袋,说道:莫要被人的外表骗了,这骨子里的灵动与玩心,可不会随外表而变化的,你可要小心点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二人拾级而上,走到道观大门之前,等待门后的童子开门后,李蛰弦一见顿时一愣,这童子不是别人,竟是苏筱楼的妹子苏语湘,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块甜瓜,汁水四溅的啃着,见着门外两个奇怪的人,不由问道:你们找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二十九章 女神的戏弄 说到这里,也不等李蛰弦反驳,她顿时拂袖而去,不过也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后门的廊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窥着,见到李蛰弦一副委屈的模样,顿时暗暗一笑,生怕他们察觉,连忙手忙脚乱的逃走了。 是夜,李蛰弦当真就宿在了五尺观外后山腰的一间草棚子里,这里本是观里出来摘草药的道童中午休息的地方,自然是简陋异常,只有三面遮蔽,好在现在是夏日,冷是不会的,只是夏夜的蚊蝇着实吓人,他甚至不得不施展开了灵域,抵御这些蚊虫的侵袭。 他无聊的躺在了棚内的矮榻上,回忆了一番早晨的那场大战,虽然现在已经无事了,但他仍然感到了一阵后怕,当真是太惊险了,一次是被黄沙掩埋,若非慕容幻竹忽然出现,仓促之间,自己以胡乱领悟到的镜化无涯之术解脱了,之后便是在他心中留下恐怖记忆的万向归心之术,若非绝缘和尚的出现,自己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而除此之外,他看了看插在榻边的丑木弓,它的忽然发作也让他感到了一丝震惊,竟然从一张长弓化为了一根黑棍,他掀开了前裳,看了看腹下被道士刺破的伤口,此时几乎已经痊愈了,似乎也是这丑木弓的杰作,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被自己发现时,只是一柄寄存在寻常店铺中售卖的兵器,后来证实其不仅是一件灵器,更是一个救命的法宝,它当真是姬无涯留在那里的吗? 这般沉沉的想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草棚外走来了一个人,见他坦着小腹的样子,顿时大叫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李蛰弦惊醒,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但齐腰的长发,在月光之下宛如水银泻地,只用一根紫色的发带轻轻挽住,如烟似雾,此时见她偷偷的回头一看,察觉他的目光,又害羞的赶紧转过头去,李蛰弦顿时认出了她的模样,放下了衣服,笑道:苏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筱楼瞪了瞪他,把手中提着的饭盒重重的放在地上,说道:这是花蕊儿给你做的菜,你爱吃不吃!说完,转身便要离去,李蛰弦连忙说道“等等”,苏筱楼顿时暗暗一笑,转过头来时,虽然已经收敛了笑容,但眉梢里仍残留着喜不自胜的笑意,却板着脸,说道:什么? 婀娜的身段背着月光只留下一丝剪影,看在李蛰弦眼中如同泛着温润色泽的软玉一般,只想握在手中反复把玩,又如一块濡糯滑弹的发糕,恨不得一口含在嘴中仔细酝酿,但李蛰弦都不敢,生怕一丝肆意的举动,糟蹋了这一刻的温柔灵动,只是装作浑不在意的问道:有没有水啊,渴的厉害? 苏筱楼恨恨的跺了跺脚,说道:都在里面!随即转身便离去了,不过想到自己在饭盒之中做的手脚,不由又嘻嘻一笑。 李蛰弦打开饭盒,里面的菜并不多,一盘绯羊首,一碟白藕和酿豆腐,还有一碗五色米,说起来,其中要以绯羊首最为精致,乃是用净白羊头,以红姜煮之,紧紧卷起,用石头镇压,腌酒入味,辅之桂花、荷叶等,挑剔刀工,切的如同蝉翼一般,透明丝滑,风味无穷,这一看便是花蕊儿的杰作,只有宫廷出身的她,方才会有如此厨艺和细致心思。 夹起一块,吃了一口,羊肉不腻不膻,兼有桂花荷叶的清香与蜀地剑南烧春的浓郁酒香,中人欲醉,一吃顿时就停不下来了,看得远远躲在树后的苏筱楼暗恨不已,不过终于她看到李蛰弦注意到了饭盒里的酒壶,抓起了酒壶,一口饮下一般,凉爽无比,竟是用冰块冰镇过的,着实让他惊喜,不消三刻,便一饮而尽,苏筱楼顿时笑了,欢快的跑回了观里。 李蛰弦酒足饭饱之后,静下心来打坐了片刻,便开始睡觉,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只过了半个时辰,肚子便开始咕咕叫唤,痛得他从床上跳下,四处一寻摸,找了个隐秘所在,开始拉肚,一片稀黄粪水之后,终于稍微缓解了,但是不到片刻,又是痛得不行,这一夜就这么折腾了一宿,到了早晨,已是面色苍白,虚弱不堪了。 而苏筱楼却是一夜好睡,早上起来的时候,花蕊儿已经站在了外间,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苏筱楼随意的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那些菜肴和水酒都没有毒,只是阴阳不调而已,拉一宿的肚子,就当是为他调理身体了,谁叫他这么可恶了! 花蕊儿见她一副怨妇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暗,但脸上却是作笑颜,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了,我让舞落去看看他吧,不然怕是都起不了床了! 这一夜当真好不辛苦,李蛰弦终于明白老和尚来之前提醒的含义了,原来人的性格真的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的,在秦皇地宫之下,分明是那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缘何回到了自己的道观之后,却变得如此、如此折磨人了,唉,一着不慎、遇人不淑啊! 心中腹诽着,李蛰弦看到山中被自己肆掠的乱象,不禁一阵尴尬,连忙抢救一番,纷纷掩埋,又做了一番伪装,这才往山上的观里走去,不过这一路上,见到的几个道士看到了他都纷纷跑远,本来还有些疑惑,哪知在后门见到了苏语湘这小姑娘,就都明白了,只见这丫头屁颠屁颠的跑来,故意在他面前遮住了口鼻,还一遍扇着风说道:好臭好臭,臭死了啊!嘻嘻! 说着,也赶紧的跑开了,李蛰弦顿时哭笑不得,这下可以肯定了,定然是自己吃坏肚子拉一宿的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甚至恐怕还有人一大早的偷偷看他掩盖形迹的丑相,苏筱楼到底是指算天的徒弟,整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面面俱到啊,也不知她到底怎么做到的,自己的灵力试探过的饭菜,竟然也会中招。 等到见了苏筱楼之后,她还一副正经的观主模样,似乎对他昨夜的遭遇丝毫不知,李蛰弦暗暗瞪了她几眼,她也装模作样的没看见,不过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李公子昨夜睡得还好吧,即使不好也不要紧的,因为今日一早我便听到汴梁城里传来消息,说是先天宫的那个腐生道长已经赶去太原了,据说是一阵,还是只能放他离去,只是最后问他要不要去跟苏筱楼告辞,李蛰弦想了想,说道:她这么恨我,怕是没有好颜色了,还是算了,你们替我道声谢就是! 说完,便径直下山离去,唯有九云亭上那个女子痴痴的站在崖边,看看山道石径上的背影,默默的流了两行清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十一章 穿越千年的猜疑 玄德君抬起手来一招,姜杏鹤手中的书便飘了过去,他缓缓的卷起,显出了书侧上的文字“贺李耳小友长寿永驻”,玄德君说道:几乎每一代的姜家人都发现了这行字,不过为了不影响下一代人参悟书中秘密,所以并没有说出来,大家都觉得奇怪,尤其是唐朝之前的那些先祖们,他们甚至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虽然大致上能够猜出,但对写上这行字的人的身份都十分好奇,直到今日都毫无所知,不过等到楷书创出之后,渐渐的前辈们有了一个猜测—— 姜杏鹤紧张道:什么猜测? 玄德君双手微微抬起,姜杏鹤只觉一股柔和的风拂过了自己,过去之后方才醒悟到,这应是老祖的灵域才是,布好了这层防御之后,他这才说道:这文字或许是唐朝之后的人留下的,或者说,写下这文字的人是当朝之人! 姜杏鹤被吓得顿时后退了一步,双眼满是质疑,过了半晌终于恢复过来,摇了摇头说道:岂有此理,这么说是千年后的人跑到了千年之前,还留下了自己的墨宝,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存在,即便是神仙,也无法回到过去啊! 玄德君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所以只是猜测,从未有人当真过,或许这其中的秘密就藏在经文之中,但是过去了千年,没有任何人看出来,若你觉得那个救下微心的人当真看破了此书的话,老朽倒是有意见他一面了! 姜杏鹤顿时沉默不语,此事他不好答应,如今他正在算计李蛰弦,若是让他与老祖相见,万一生出了什么变数,自己岂不是枉做小人了,何况李蛰弦也不会乖乖过来见他的,想了想,终于他还是说道:此人屡屡对我姜家不利,之前他的师姐还曾抓走了小妹,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如此之人,哪有资格面见老祖,不杀他就是运气了! 玄德君阴沉着面孔,闷哼一声:既是如此,这么欺负我重孙,或许要见只有在他死之前了,也罢,今日某出关,乃是为了你们今早所见的那个道士,此人我也略知一二,乃是当年与你老祖齐名之人,没想到也离开了先天宫,看来剑客江湖之中,风雨当真即将来袭了! 李蛰弦回到了汴梁城中,既然道士已经离开,这里便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人了,如今紧要的事是找到茗惜,目前毫无头绪的他,能够依靠的只能是一个办法了,“反正也答应过那人了,不用白不用”,这般想着,他就看到了曾经的小甜水巷中一间破旧的药材铺,铺面的牌匾上刻着专诸盟的暗记,这里应该就是潜哨堂的一处哨所。 他走进店里,店面不大,大约五米见方,墙面的药材柜也只有大大小小二十来个,看来这里的哨探并没有用心经营,店里掌柜看到他这么一个精壮男子走进来,或许是看出了他身手不凡一般,稍稍有些紧张,还没待他走近,就问道:公子不像是生病之人,若是为家里人抓药的话,小的这里怕是种类不全,只能看些寻常的气虚发热症状。 李蛰弦曾也是潜哨堂传书局秀才,是以没有跟他啰嗦,在掌柜的柜台上给他划出了一个图案,掌柜顿时一愣,随即收敛表情做出了回应,李蛰弦又划出一个图案,对方再回,终于说道:原来是自家兄弟,难怪难怪,不过我在汴梁可是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起来他其实已是专诸盟七年的老人了,不过这些旧话可是不能跟他提的,只是说道:你传书给枢密堂,就说我答应了,让他把人头送过来吧! 掌柜又是一愣,枢密堂,人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这人到底是真是假,难道不知即便是同一殿下,但各堂之间并不互通,尤其是哨探,只有直属上级,是无法与其他堂口联系的么,这人竟然自己联系殿中向来神秘的枢密堂,不仅不符盟规,自己更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是以他暗暗生了疑心,准备再试探一下,问道:可是我该如何联系了? 李蛰弦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掌柜生疑,但他并不在乎,说道:殿主就在汴梁附近,你拿一只哨鹰过来给我,他自然会收到的! 殿、殿、殿主?掌柜顿时吓得快要跌倒,加入专诸盟三十余年来,他可从未见过殿主一面,而面前这人说的如此随意,甚至知晓殿主所在,能与他直接联系,他究竟是什么人?想到这里,他不敢多问,连忙在院后提出了一个鸟笼,里面装着的正是专诸盟的哨鹰,李蛰弦抓了出来,掌中黑海之力流转,抚摸了一番哨鹰,以施谓稻的境界,他应该可以察觉到上面的灵力残留,随即写上字条,交给了掌柜,随即转身而去。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接过,见他就这么离去,有些不甘的叫住了他,问道:还没有请问公子的大名了? 李蛰弦转过头来,淡漠的说道:我的名字你不用知晓,等人头送到之时,那时,你可以称呼我为堂主! 堂主?掌柜的一愣,联想到他说的人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啊的大叫一声,再看向李蛰弦,已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连忙慌不迭地放走哨鹰,恭敬的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跪倒了下来。 放出了消息之后,李蛰弦眼下能做的事就只是等了,相国寺外有家做素菜的酒楼格外出名,是个叫做吕家婆娘的妇人掌勺,他曾经吃过一次,确实不错,于是便往那里走去,准备在那里等待施谓稻的回信。然而他刚刚走到相国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曾经相识,不过又有些怪异之处,让他一时无法确定,见他进了相国寺,他也连忙跟了过去,穿过外围的佛堂,到了里面寺里僧人诵经念佛之地,他仍在往里走,直到一间院落前这才停下,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李蛰弦这下终于肯定,一时惊讶不已,失声叫道:南宫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的,你的伞了? 难怪李蛰弦觉得怪异了,向来见过的南宫一羽都是打折那把绿伞的,这次还是头回看他就这么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着实有些不适,而且他的表情,怎地、怎地如此晦暗? 南宫,你没事吧?李蛰弦忍不住上前又问道,然而在他身前五步时忽然止住,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了南宫袖下陡然窜出的刀光,李蛰弦的眉头微微一皱,并不理解此刻他的举动,但未弄清楚之前,他也不想引起误会,站在了原处,又道:你不是回闽国了吗? 这时他看到了南宫手中提着的药包,微微思量,想起了什么,说道:莫非是南姑娘受伤了,有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南宫一羽终于说话了:没事,只是气虚风寒! 虽然是说话了,但声音仍然冰冷,但这时只见他的眸光一闪,似乎颇为惊讶,主动开口问道:你的丑木弓了? 李蛰弦不知为何他会忽然问起这个,但联想到自己过去几日的经历,还有南宫消失的绿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说道:你的伞莫非也是那个道士夺去的吗? 道士?南宫摇了摇头,不过从李蛰弦的话中,他听出来了,他应该也有与自己一般的经历,同病相怜之下,他也终于少了一丝警惕,说道:回闽国的路上,刘氏粮行的刘掌柜半路偷袭,他们抓住了小南,又击沉了我的船,是以在海上漂了数日才回到陆地,小南也因此受伤,伞也被他们抢走了。 刘掌柜!李蛰弦微微一惊,没想到此人中了苏三禾的计策被专诸盟追杀之后,竟然还敢在江南出现,当真是胆大,而且甚至向四大天纵家族出手,日后中原岂有他立足之地,想到这里,他不禁同仇敌忾的咒骂了几句,又将自己这几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道:看来那剑庄灵源如今成了麻烦的源头了,天底下的剑客都想过来争夺,先天宫、菩提寺,刘氏粮行,恐怕各大剑庄也不会放过! 南宫一羽看了看他身后的黑棍,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悲愤的说道:你还是守住了,而我却没有! 李蛰弦有些不忍,安慰说道:你是在海上,没我这样的运气,加上南姑娘又被人擒住了,若换做是我,能从海上活着回来也是难得了,别担心,至少你们还安在,南姑娘也没事,刘掌柜虽然盗走了你的伞,但也惹下了麻烦,只要露面,定然没有他的活路,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怎么帮?南宫一羽问道。 李蛰弦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自然是找他的对头专诸盟了,正巧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个人,这人应该对刘掌柜会非常感兴趣,放心,只要刘掌柜还在中原,很快就会打听到他的下落,即便是躲到东瀛辽东,也坚持不了多久! 南宫一羽微微一叹,长久以来心头的抑郁也算是稍稍缓解了几分,但一想起黑伞丢失,心中仍有说不出的苦痛,最大的伤心是对母亲遗愿的违背,虽然直到今日,他也没有觉察到失去黑伞庇护后有何危害,但是那毕竟是母亲的遗愿,作为人子,当真不孝。 李蛰弦随南宫进屋看了南音昔的伤势,看来确实不要紧,只是气色有些不好,吩咐人将药熬了,二人到了相国寺外的那间五味斋,要了二楼临窗的雅阁,小酌了几杯,李蛰弦说道:瀛海剑庄被灭,如今想来,似乎是个错误,灵源一出,人人觊觎,李某地位低劣,自是不用提了,但南宫你乃天纵家族,此事怕是不能善了,对了,你家中可曾知道此事? 南宫一羽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传回消息,应该不会知道,我想在此之前寻回黑伞! 如此也好,李蛰弦说道,饮下杯中之酒,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早上离开五尺观之前,见了慕容幻竹和另外一人,他问了我个奇怪的问题,问我离开碧漓三岛时,见过周伯彦,还有见过钱元瓘的尸首没有? 南宫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十三章 言识行走 王胖子神情一肃,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别乱说话,你吕大叔也在的,人不大,鬼念头倒是挺多,当初也是野惯了,说话没分寸的,下次再说,你吕大叔怕是要抽你个大耳光了! 李蛰弦呵呵一声,招呼小二先送来了卤牛肉,就着面汤先吃着,说道:这些年你们都在汴梁么,为什么离开荆州了,是因为我么? 王胖子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尽然,你在去蜀国的路上,应该碰到王释空了吧? 李蛰弦点点头,王胖子继续说道:王释空是明眸家族这一代的瞳识行走,看你如今的本事,这些事情或许他跟你说过不少了,汉朝之后,有六识秘术传出,分别为意识、瞳识、身识、言识、香识与音识,分别为六个家族继承,意识秘术为太湖慕容家族,瞳识为明眸家族,身识为豫北司马氏,至于剩下三识家族,人丁不旺,又屡遭天罚,是以隐姓埋名起来,其中香识为西域柳氏,香识为兰陵萧氏,而言识则为广陵韩氏,六大家族每一代都有一位行走天下之人,用以保全家族遗脉,避免灭族惨剧发生,你胖叔其实并不姓王,而是姓韩。 李蛰弦不由一惊,问道:莫非王胖子你就是当代的言识行走了? 王胖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当代,而是上一代,这一代韩家出了一位真正的天才,而胖叔年轻时,却因情事惹下了不少麻烦,被许多仇家追杀,当不得那等大任,连家族都无法回去,所以就到了荆州漂流下来。这些年来到汴梁也是因此,当年多少也是受你牵连,专诸盟查出了胖叔的底子,仇人也追到了那里—— 李蛰弦告了一声罪,说道:当初若不是有王胖子你和吕大娘相助,怕是小子也逃不出荆南了,这番恩情,小子没齿难忘,日后若有事要办的话,尽管吩咐就是——说到这里,想到这些年的旧事,李蛰弦不禁有些自豪的又说道:如今我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了! 王胖子顿时哈哈大笑,两人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吃着,很快就囫囵干净了,面摊就要收摊了,没有多少东西剩下,王胖子招呼一声,二人往五味斋去准备续摊儿,李蛰弦正好也要感谢当年吕大娘出手相助,便与他同去了。 此时夜色渐深,汴梁到底是经历过屠城的地方,已经不复当年繁华,夜景也是萧条,相国寺外没有多少行人,五味斋没有鸡鸭鱼肉,平时大多只是过来上香之人就食,到了夜里没有什么人饮宴,王胖子招呼了吕大娘出来,见到李蛰弦也是惊喜,三人便在大厅里吃喝起来。 三杯下肚,话也渐渐多了,李蛰弦不由有些好奇,吕大娘就在此处,为何还有如此精美的菜肴次第端出,刚刚问出,吕大娘顿时一笑,说道:王胖子既然都跟你说了,我也不瞒你,别人都叫我吕大娘,又或者是吕家婆娘,但夫家并不姓吕,而是姓萧,便是王胖子说的香识萧家了,如今夫家就在厨房。 李蛰弦不由一奇,说道:这么多菜了,不用再做了,一起叫来喝一杯如何? 吕大娘便去厨房叫了丈夫过来,李蛰弦刚一见面便觉得眼熟,再看两眼,顿时认了出来,说道:这不是逸仙镇里做牛肉的厨子么?说到这里,不由一笑,说道:果然猜测的没错,那时便觉得你应该是香识秘术传人! 来人淡淡一笑,对他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萧鸣渊,见笑了,不过与韩愈休一般,都不是行走天下之人,只是会做些菜而已。 李蛰弦说道:萧先生客气了,做菜做到如此境界,已不是寻常的菜肴了,而是会要人命的,逸仙镇叫做逸仙,我看那里的人都快把你当神仙供起来了,说你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了! 说到这里,王胖子与吕大娘的神情皆是一肃,李蛰弦也很快察觉到或许说错话了,本是夸赞之语,但在眼下这个时期,却似乎暗示着其乃是天人走狗一般,若是被外人知晓,或许就要引来不小的麻烦。 好在萧鸣渊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神仙不敢当的,只是一个俗人罢了,既然说到了天人,我这里也听到了一个今天才出现的传言,说的是今日送入相国寺的那些棺材,死的是闻韵剑庄的剑客,而杀手则是从碧漓三岛逃出来的天人使者,他们应该就藏在荆州与汴梁之间的伏牛山里,还有唐国的国师已经亲自前去追查了。 说到这里,萧鸣渊充满鼓动的看着李蛰弦,似乎已经知晓他与苏三禾的关系还有他在碧漓三岛的事情一般,李蛰弦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他还没有决断,要不要在等待茗惜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往伏牛山去一趟。 这一夜的饮宴终于还是散了,李蛰弦最后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离开之后,大堂内剩下的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王胖子继续喝着酒水,吕大娘似乎想要劝解,又迟疑着不曾开口,还是萧鸣渊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说道:你帮过这小子,当初的事怪不得你,如今,看得出来,他已今非昔比了,在逸仙镇他就看出了我的身份,你若还有当初的打算的话,或许还会继续失望。 吕大娘也说道:是啊,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让它过去吧,不管怎么样,专诸盟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也不是这个小子能够撼动的,而且,即便他真的找到了那个人,你又能怎样,韩家不会支持你的。 王胖子喝下杯中之酒,将酒杯狠狠地落在桌上,发出“铿”的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从未有一天好过,若非还想着这事,我早就死了,你们别劝了,我不会让那小子犯傻的,此事我等了这么多年,还会继续等下去的。 李蛰弦已经走了,自然不会知晓他们之后说的话,今日见到王胖子着实是个惊喜,不过他的心里隐约也察觉到了一些蹊跷,逸仙镇里腐生道士出现,然后见到了香识家族的萧鸣渊,竟然牵连到了王胖子,莫非他们也是为自己身上的灵源而来的? 李蛰弦摇了摇头,他相信王胖子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以他如今的境界,可以看出王胖子并未修炼出施谓稻等人所说的凡人境,若在九天之下的话,无人能够困住他,他并不担心这个,反而对伏牛山的天人使者有些担忧。当日崇明正天殿内,孟镜说出的天人十几年前已然下凡之语,“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这番话言犹在耳,十几年前、金蛇盘旋、光明之神,此三句在他听来,句句似乎都暗示指向茗惜,当时慕容幻竹、风悠然、南宫一羽还有苏三禾与张韧逸都听到了,这些人也认识茗惜,多多少少怕是都会联想过去,如今还只是猜测,若是被他们抓到使者,逼问之下证实出来的话,茗惜危矣,不行,看来这一趟伏牛山之行,自己非去不可了,要在他们之前找到使者。 此时夜色已深,城里的客栈大多已经关门,李蛰弦没有其他去处,便准备先在甜水巷的专诸盟哨所休息,沿着汴河往前走,到了宜男桥边,见到桥上一人拿着酒壶似乎正在望月吟诗,踉踉跄跄的脚步,随时都有可能跌入河中,李蛰弦皱了皱眉,对醉鬼没有任何好意,自己都对性命不在乎,哪里轮的上他去着急,于是便准备躲开他走过,不过走到桥上之时,竟然发现,这还是一个认识的人——执事堂花道教习钱慕白。 如今李蛰弦乃贪狼殿执事堂堂主,同时又兼管着潜哨堂的事物,只论势力的话,甚至可称得上半个殿主,眼前既然同是一殿之人,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了。他上前一步,扳住钱慕白的肩膀,见他眼神迷糊,顿时毫不犹豫的两个巴掌抽了过去,见他似乎清醒了一些,问道:看的清楚我是谁么? 虽然有些酒醉,但钱慕白毕竟乃是剑客,平白被人扇了两耳光如何不气,顿时便要还手,但李蛰弦接着又道“收到今日传出的消息了吗”,他顿时萎靡了下来,半跪倒地,恭敬的说道:属下见过堂主。 李蛰弦点了点头,说道:你从碧漓三岛离开后,没带梓菱回荆州吗,怎么还在这里游荡? 说到这里,钱慕白顿时红了眼眶,一点不像他曾经风流倜傥的模样,带着丝哭腔说道:她不认我这个父亲,后来在钱塘城里失踪了,我遍寻不至,靠着哨所兄弟的打探,追到了这里来了,据说有人看见她被带入了姜府,今日我前去要人,却被他们给拦了出来,我、这当真没用,连你、堂主你一点都不如,你都是堂主了,可我还是一个教习,这不是我的一生啊,我、我钱某曾经也是一国王子,如今却在这么个桥上烂醉如泥,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十五章 旋叶归根之术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叫我是救过你家千金的那个小子更为妥当! 玄德君眼睛一眯,如何听不出这番话的意思,这是在提醒他自己对他姜家的恩情,若是他们以看书作为由头出手的话,他便会以恩情作为驳斥,虽然可以杀了他,但姜家刻薄寡恩的名声也会传出去了,何况方才姜杏鹤在他耳边也说起了这人专诸盟的身份,玄德君一时倒有些踌躇起来,不过很快就想出了解决之法,说道:那经书乃是姜家不传之秘,不过既然你救过我那重孙,倒是杀不得你,但就这么放了你,难免泄露这秘密,不如就住在我姜家吧,来人,带他下去,暂时先关在地洞里。 吩咐完之后,姜杏鹤便上来押解,玄德君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他在,若有一丝异动,他不介意顷刻之间杀了他,是以姜杏鹤并无担忧,李蛰弦知道情况危急,若是真被关押,那时不仅救不出钱梓菱,连自己也被束缚住了,哪里还能寻到茗惜,眼下他也无什么高明秘术能对付姜杏鹤的,即便是有,想必玄德君也能轻易解除,想来想去,除却刚入门径的迷宫之术外,似乎就只剩下从姜家秘书中看到的那三句经文了。 当初仅仅只是一个“无”字中的四季轮转景象,便让卓有道顷刻之间心境沧桑,如今时隔近一年,“无”字景象渐渐恢复,但李蛰弦担心其威势或有不足,顿时意识转入第二个“名”字之中,目前他还只能看出前面六字的意象,名字之中,只有一片落叶围绕着枯树旋转,他也不知其意,但也顾及不到这些,顿时便以念力围绕,又以迷宫之术的施展之法,向姜杏鹤射去。 玄德君修炼到如今境界,似乎对迷宫之术也有些了解,在李蛰弦施展这经文秘术之时,隐隐有些察觉,但却已来不及阻止,意象已然落入姜杏鹤的意识之中,他顿时定在了原地。 分明是在夏夜,姜杏鹤很清楚这一点,但周围的夜景顿时变换,恍然之间竟然进入到了一个冬季的森林之中,还是一片浓雾遮蔽的沼泽里,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影绰绰的可以察觉到浓雾之后露出的树影,他无法动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所在,映入眼帘的只有面前的一刻耸入云霄般的枯树,一片叶子幽幽的飘了下来,围绕着树干不断的打着圆圈,他的思绪也情不自禁的被这叶子吸引,紧紧的盯着它,仿佛整个身躯都随着叶子一般旋转着往下落去,但这树下却是一片又一片浓厚的白雾,树根永不见底,不知何时才能落到地面,这时,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身处在了幻术之中,然而自己的身躯自己的意识似乎都摆脱不了这一枚叶子,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了上面一般,他极力想要冲破束缚,但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让他只能不断的旋转、旋转,永远没有尽头。 玄德君看出李蛰弦做的手脚,连忙将姜杏鹤一把抓住,离开他的身边,又在身前设置了一道铁壁,这才检查起姜杏鹤的伤势来,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他的眼睛着实奇怪,原本的光彩尽皆消失,浑浊的宛如死鱼一般,即便是幻术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玄德君一时竟然也看不出究竟来,收去了铁壁,一把向李蛰弦抓来。 此时玄德君气场大开,李蛰弦不说抵挡,连动弹都是不得,不过嘴巴还是能说话,见他出手似乎不轻,连忙说道:你若是用强的话,姜杏鹤的性命我可就不能保障了! 玄德君闻言,顿时凌空顿住,竟然就这么悬浮在了半空,如同仙人一般,他收回手,沉声一喝: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李蛰弦说道:你把钱梓菱交出来,我就告诉你!说完这句话,李蛰弦也是有些惊讶,为何这姜杏鹤如今的反应与当初对付卓有道时不一样啊,他的心境并没有变老,而是如同活死人一般不能动弹了,李蛰弦不由怀疑起来,莫非经文之中不同文字的意境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了,若是玄德君交出了钱梓菱,自己该如何救活姜杏鹤了? 玄德君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自己的重孙重要些,至于那个什么女子,姜家并不在乎,于是吩咐人将她带了过来,钱梓菱应该是吃了药,现在还昏睡不醒,玄德君说道:你先把小鹤治好,我便将解药交给你,如何?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将他治好的话,你不交给我解药怎么办,或是又来阻我,我岂不是亏大了? 那你想如何?玄德君耐着性子问道,生平头一次被人如此胁迫,虽然极力隐忍,但渐渐已有不耐的迹象,李蛰弦自然也看得出来,略一思量,便说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但有个人你应该相信,就是姜杏鹤了,不如这样,你将解药先交给我,我喂她服下,同时也救治姜杏鹤,不过,我须得带着他离开,等安全之后,我再放他回去,如何? 玄德君想了想,或许这是破解此时僵局的唯一办法了,量他也不敢对自己的重孙下手,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就在这里看你如何救他。说完,将手中的解药扔给了他,李蛰弦并不怀疑,立即让钱梓菱服下了,没多久,她缓缓醒转,顿时便看到了李蛰弦的面庞,一时有些错愕,迷茫的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李蛰弦安慰说道:梓菱别怕,过几****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钱梓菱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转过头去说道:我没有父亲了! 玄德君冷笑一声,说道:现在可不是你谈情说爱的时候,快点解开小鹤的秘术。 钱梓菱脸上微微一红,推了推李蛰弦的手,他便放开了她,让她在自己身后躲好,他则走到了姜杏鹤的身侧,长长的呼吸了口气:他还记得曾经如何解开卓有道的镜月轮转之术的,乃是利用劫印的逆转之能,将他意识经历过的时间恢复了过来,既然都是经文中的意象,道理应该相似。 想到这里,他便将劫印复刻出来,以迷宫之术的手法攻入了姜杏鹤的意识之中,玄德君在他迷宫之术发动之时感觉到了什么,但为了孙儿的安危,他也没有阻止,劫印进入到姜杏鹤的意识之后,顿时便凝聚在了森林的半空,融入了雾气之中,整个意境似乎已然被李蛰弦掌控,方才或许还有一丝担忧,但此时已然明白,破解的关键还是在劫印之上。 意象之中,叶子围绕着枯树以东南西北的方向向下旋转,与此时劫印旋转的方向相同,而当他逆转劫印之后,叶子开始以西南东北的方向往上旋转了,而四周的雾气也开始缓缓变淡,李蛰弦知道,当雾气完全消散之际,也就是秘术消融之时,与镜月轮转之术一般,此术破解之后,应该在很长的时间里也无法再施展了,不过也不要紧,保住了钱梓菱就是保住了茗惜,何况他所能运用的还有四个文字。 意识之中的速度或许很慢,但在血月梅影之术下,在外界看来,破解此术似乎也只是一瞬的时间,姜杏鹤的双眸开始变得清明,玄德君一眼便察觉到了,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小子当真有些能耐,这施展的到底是个什么秘术,不行,看来不能放过他了。 李蛰弦如何猜测不到他的想法,救好姜杏鹤之后,一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刚刚恢复神智的姜杏鹤,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完全好转,虽然意象已经消失,但那印象在他脑海之中刻印的着实深刻,一时半会怕是也排遣不去。李蛰弦冷冷一笑,说道:如我们方才说的一样,要麻烦姜家少爷送我们一程了!说完,也不管玄德君什么态度,扶住钱梓菱的肩膀,扼住姜杏鹤的脖子,缓缓往府外走去。 玄德君一路尾随,但到了府门口却被李蛰弦喝止住了,说道:我已说过了,让他送我们一程即可,就不劳烦玄德公亲自护送了,这里就可止步!说话之间,扼住姜杏鹤脖子的手紧了紧,还未恢复过来的他顿时吃痛的哼了一声,玄德君双目冒火,狠狠的盯着李蛰弦,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暂时放他离去了。 李蛰弦连夜出城,本来准备先到五尺观避避难的,但一想到或许会将玄德君引到那里,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藏到了孙乔那日躲藏的山洞里,看了看钱梓菱,小脸上泪痕涟涟,不知想着什么伤心事了,而姜杏鹤却是一脸茫然,如同呆傻一般,李蛰弦有些担心方才那秘术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解除,若因为这个,玄德君抓住他不放的话,自己怕就麻烦了。 观察了片刻,姜杏鹤忽然有些站立不住,往一边倒去,好在旁边就是一块半人高凸起的岩石,刚好撑住了他,不过怀中的经书却滑落下来,姜杏鹤似乎神智有些迷糊,并没有在意,李蛰弦捡起一看,才发现是被姜氏视若珍宝的道德经。 又是这本!李蛰弦拿在手中一看,见姜杏鹤似乎没有觉察,忍不住又打开看了一眼,翻到有老子亲笔写下的经文的那页,这次看,却是没有了当初初次查看之时,文字飘入识海的经历了,看来其中的精髓和秘密当真也被自己吸纳了,这本书也就变得寻常了,但当他正准备将其塞入姜杏鹤怀中时,忽然发现这书似乎有些卷折了,照说以姜家对其珍视的程度来看,不会出现这种痕迹的,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秘密自己没有察觉,他忍不住也将其卷成了一束,上下看了看,倒没什么发现,但当他目光落到书侧之时,浑身顿时一震,这字迹—— 竟然与他写的字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十七章 古怪的和尚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差点忘记这个了,如此也好,若是我发现了,那时我就给你做个手势,你看到了就赶往我这里就好。 司马纯一拱了拱手,算是谢过,随即转身离开,李蛰弦微笑着送他离开,转身带着钱梓菱回了厢房,回屋之后,他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想到有人能随时随地的监视到自己,他就感到一阵难受,这次为了茗惜的安危,他是必须要先找到那两个使者的,但司马纯一的出现着实坏了他的大事,若是被他察觉了使者的秘密,茗惜就危险了,但若刻意隔绝其掌中术的窥视的话,又会平白惹来一个敌人,着实不智。 第三日的下午,钱慕白已经带着剩下的七名狼字组刺客到来,李蛰弦也将钱梓菱交给了钱慕白,此间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了,便让他带着女子一同回荆州,不过对于荆州之事他还有些担忧,他记得当初从太湖离开之时,卓有道化名为江南生也藏在了城中,便让他找到他,用自己的手令任命他掌管荆州山门,在自己不在的时期,代为处理堂中之事。钱慕白虽然不知此人身份,但畏于李蛰弦的权威,也都应了下来。李蛰弦吩咐过后,心中暗暗有了一丝好奇,不知卓有道知道他从闻韵剑庄跳槽到对面的专诸盟时,不知是何反映,不过或许这对他也是件好事吧,正好等此间事了,自己也尽快往荆州走一趟,替他治好剩下的秘术遗症。 七名刺客加上伏牛山附近跟随钱慕白一同而来的十名哨探,一共十七人,便被李蛰弦放入八百里伏牛山中,寻找天人使者的踪迹了,他并没有指望这些人能够真正找到他们的下落,只是希望依靠他们的经验,找出一些可疑的地方,他则可以根里念识力追溯该处的过往记忆,从而查出蛛丝马迹。 入夜之后,他便深入山中了,想要暂时借助夜色摆脱司马纯一的追查,占领一丝先机,等到了天明之后,他已在深山大林之中,此时茂密的枝叶遮住了他的身影,司马纯一想找到他的所在,也要花点功夫了,不过这里人迹罕至,连条猎人走过的小路都没有,李蛰弦只能慢了下来,找了好几处视野宽阔的地方,以根里念识查探了一番,却没有任何使者的痕迹。 走出树林,到了山崖边,下方是一片深达百丈的幽谷,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这般看去,显得悄怆幽邃,危机暗藏,而山谷的对面则是一座形若鸡冠的山峰,怕就是伏牛山三大主峰之一的鸡角尖了,看到这里,李蛰弦心思忽然一转,想道,天人使者向来自傲,自诩为天人之下最崇高者,即便是逃往,想必也会有些无可避免的习惯,比如占据这山间最高的山峰,从而俯视世人,他们会不会就在对面的鸡角尖峰了? 这般一想,脚步顿时开始移动,准备绕过山谷爬上对面的山峰,然而他刚刚下了这边的山坡,却见方才打量的山谷的半空忽然飘过一个身影,窄袖长袍,分明就是司马纯一,没想到他竟然还抢先了一步,如此镜面绝伦的轻身之术,飘飘然在高达百丈的空中一跃而过,瞬间便到了对面的山峰,李蛰弦张大了嘴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两座山峰之间相距怕是有一千多步,而剑客轻身之术一跃境界高或可达两百余部,低则五十余步,千步是何概念,莫非他是风系剑客么? 既然已经晚了对方一步,李蛰弦的脚速顿时就慢了下来,仅以外念识前去查探,隔着两百多步的距离,扫视了一番,林中并无打斗,想来使者没在此地,他也不与司马纯一照面,继续藏入林中,继续往前搜索而去。 辰时三刻,旭日升入斜空,似乎正悬于山崖边一般,李蛰弦刚刚走到这块向外凸起延伸的岩石外百丈处时,忽然看到一个身着僧衣半袒胸脯的老和尚盘坐在那里冥想,他不由觉得奇怪,往前走了几步,那和尚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又再走了几步,竟然再次出现了,他顿时诧异起来,暗暗生出了戒备,等到相距只有数十步之时,终于看的清楚了些,和尚似真似幻,仿佛是那日光凝结出来的一般,细微的一丝动弹都能引得和尚身影的紊乱,着实有些奇怪,还未等他靠近,和尚忽然说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有为诸法概皆无常,众生执以为实,认假作真,而起诸妄想,或求长生不老,或徒务粉饰色身,不识‘亘古不变’,仍不免‘刹那生变’,无常者,乃是世间之自然法则,此方是‘真常’。 李蛰弦微微一怔,和尚这是在对他讲法了,虽然他也识得他说的是佛门三法印之一,但毕竟往常念诵的只有楞严经,一时不由有些不解,不知他是何意,忍不住问道:大师是在对我说话么,大师从何处而来? 和尚双手合十唱诺,目光向他笔直的看来,说道:施主又从何处而来了? 我自然是从——李蛰弦刚想说自己从汴梁而来,但话没出口便察觉到和尚这句问话的玄机,自己若这么回答的话,和尚也可随便推说他从荆州、苏州或是其他地方,但李蛰弦想问的却是他的来历,若想得到这个答案,他自己须得先回答好这个问题,但是他从何处而来的了,荆州么,不,那只是他曾经的栖身之所,蜀国么,他待得时间也不长,鬼谷么,苏张二人才是代表,他只是过路人而已,说起来,真正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能是他的父母,然而他却对他们知之甚少,于是只能摇了摇头,说道:在下答不上来。 和尚说道:诸行无常,从无来处,也无归处,汴梁城,今之大城,然百年之前可有此城?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有的,不过是叫陈留郡而已。 和尚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那三百年前可由此城? 李蛰弦继续点头,说道:也有,那时叫做汴州,甚至千年之前,始皇帝统一六国后就有了,称为浚仪县,从史书上来说,汴梁至少有数千年之久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和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贫僧只问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可知晓一个道理,无知者无忧,施主怕是正好相反,必定有许多忧心之事吧? 李蛰弦顿时怒极,说道: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说些什么虚头巴脑的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真身来,虽然你这身躯只是光影凝实而成的,但想必也不会空穴来风,本尊应该就在附近,看我不把你找出来一顿好揍!快说,你在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和尚苦笑一下,说道:别急别急,贫僧说话就是了,可还记得在汴梁城外救你的绝缘么,我是他的师弟,法号叫做绝生,我也是在追查那两个天人使者的下落,看到你经过此处,不过出来打个招呼罢了。 说话之间,崖边岩石上的和尚身影一阵颤抖,随即陡然消失,但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个身披古旧僧袍,半袒胸脯的老和尚落了下来,唱诺道:阿弥陀佛,贫僧绝生,见过施主。 李蛰弦见他真身露面,还是绝缘大师的师弟,也不好再粗鲁了,也合十一礼说道:见过大师,没想到在这山中还能见到另一位菩提寺的高人,真乃平生幸事,不过绝缘大师就在汴梁,为何他不来,却让你过来了? 绝生大师古怪的一笑,说道:施主是自在人,所以不明白自在的趣味,老衲却是个不自在的人,如今得以脱困行自在事,自然是要争取的,你是要去找那两个使者吧,来来来,我们同去,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李蛰弦苦笑一声,怎么也甩不脱这个人,也只好任他跟着,本来还想跟他打听下菩提寺等三个不可知之地的底细,但老和尚精明的很,一句话也不提,反而不断探着他的底,李蛰弦不由警惕起来,这和尚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与绝缘和尚,一个等在伏牛山中,一个在汴梁城外,二人前后都遇到了自己,仿佛专门等着他在,另外,还有之前的施谓稻,甚至不惜以执事堂堂主来捆住他,经历碧漓三岛之后,自己真的就成了一个香饽饽了么,谁都想拉拢? 李蛰弦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三大不可知之地必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甚至专诸盟与六识家族或许也看出来了,联想到王胖子出现的时机,还有昨日司马纯一说的那些话,伏牛山顿时显得危机重重起来,恐怕这些人不仅仅为天人使者而来,也是为自己而来吧,而那晚萧鸣渊的话便是引子,这些人难道都联合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再看绝生大师的笑容,顿时就感到恐怖起来,心中一凛,暗暗生出了一丝杀意,等到二人进入密林深处,他稍微落后了两步,掌中黑气弥漫,隐隐然生出了一柄利刃,又将本相暗影埋伏到了和尚的影子之中,然后他叫了一声“绝生大师”,和尚闻声转过头来,李蛰弦目光一紧,掌中利刃毫不犹豫的往他心口扎去,而本相暗影也猝然发作,乌鸣鸿刃一剑刺出,顿时便将和尚刺了个穿心透,和尚张开嘴呜呜的支吾了两声,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缓缓的倒了下来。 看到绝生死去,李蛰弦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又觉得沉甸甸的,就在这时,一阵日光照来,刺得他眼睛一阵痛楚,连忙闭上了,耳边又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只听其道:应于二六时中观照‘无我、无我所’。此色身乃四大假合之幻躯,凡我之物皆是为我所用,非我所有。若真有我,何以我之心绪、生死皆非己能掌控?足见‘我’无从主宰‘我所有’,有‘我’即生对立,而我执则为一切众生之通病,唯有放下我执,方可觅得真我。 李蛰弦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方才的山崖岩石边了,而不远处仍然是那个绝生和尚盘腿打坐的光影,时不时的一阵乱颤,光影就变得模糊了些,背后渐渐袭上了一层冷汗,他有些惊恐的后退,这是、这是幻术么,还是自己魔怔了? 长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李蛰弦便以迷宫之术向自己施展而出,将他从幻术之中剥离出来,然而当外念识施展幻术之后,一切依旧,眼前的一切竟然还是真的,顿时他无法理解了,忍住心头的惊诧,他小心的向和尚问道:你究竟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三十九章 湘溪子的身手 你父亲是谁?湘溪子下意识的问道,待她听到“吴越国主”这四个字之后,顿时一惊,同时也感到莫名的惊喜,碧漓三岛上面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即便是在她与使者见面之后,仍然也知之不详,一切都是从江湖传言中了解的,若这小姑娘当真是吴越国的公主的话,正好可从她口中打探些消息,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灵源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中。 抱着这样的打算,湘溪子的态度顿时大为改观,拿出自己达到的兔子开始整治起来,这个院子有现成的厨房,她稍微改造了一下,让烟气不弥漫出去,没过多久,就做了个玉兰兔片出来,钱梓菱一个人从钱慕白手中挣脱走入山里,一直都没吃过东西,闻到香味,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了,湘溪子顿时笑道:还做着做什么,过来吃吧! 湘溪子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剑客,身为一个妇人,即便是在外,对衣食住行仍然十分讲究,所带的包袱里不仅有日常换洗的衣物,甚至还有烹制菜肴的香料,这道菜看似寻常,但入口即化的口感着实让人心动,钱梓菱顿时便被其攻下了,忍不住向她问道:大娘,你怎么在这山里隐居了,莫不是外面也有什么仇家? 湘溪子轻轻一叹,编起了故事,说她年轻时与人私奔,后来那个负心人却又抛弃了她,她生无可恋本想一死了之,却又被这山中的道人救活,于是就在山中隐居了下来,钱梓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与这妇人似乎一般,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顿时感同生受的落下了眼泪,湘溪子趁热打铁,开始套起她的话来,问道:既然你是吴越国的公主,为何会流落到这般地步? 钱梓菱以为她一直隐居山中,不知外界风云变幻,是以简单的说了下吴越国的覆灭,不过对于碧漓三岛上发生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湘溪子有些失望,便不断的把话题转向那里,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就是天人已在十几年前已经下界了! 钱梓菱本来是想不到说这样的话的,但或许是她涉世太浅,湘溪子提起她要追逐的凶手有何线索之时,她便忍不住说出了郁彦临走前说的话,好在她记得不全,忘记了金蟒现世与光明力两个重要线索,否则以湘溪子的智慧,必然会联想到茗惜的,李蛰弦听到这里,隐隐有些忍耐不住了,但又怕忽然出现,湘溪子会以钱梓菱作为要挟,只能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静静的往下听着。 这时湘溪子又问道:那你听到他有没有说过这个天人是谁,现在又在何处了? 钱梓菱摇了摇头,说了这么多,心中一直郁结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一些,语气也轻松了一些,说道:天人说的是那些神仙么,太上老君还有菩萨吗,这些神仙为什么会下界?大娘,你不是时常去道观听那些道士讲经吗,他们有没有说过? 看着钱梓菱天真的神态,湘溪子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感叹,若是自己当初成亲了,或许自己的儿女也这般大了,如此一想,不由对钱梓菱多了一丝关爱,想到她乃普通凡人,应该都听不懂自己的话,是以便如同给孩子讲故事一般的说道:这天人啊,可就了不得了,如你听说过的太上老君一样,上天入地,长生不老,一般都是藏在各个地方的,我们凡人肉眼可见不到。 是在天上吗?我看天上空空的,他们怎么不掉下来?钱梓菱又道。 湘溪子继续说道:其实这所谓的天,并不是指天空,只是一个象征罢了,真正居住的地方其实就如太湖啊、武夷山啊等等类似的世外仙境,而一般人是找不到进去的办法的,天人有自己的自在,跟和尚道士一样,也需要静心修炼,一般是不会干扰世间的,他们寿命极长,但并非长生不老,到了时候还是会老,还是会死,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落入凡间了。 来做什么了?钱梓菱不解道。 李蛰弦远远的听着,虽然不知湘溪子说的是否真的,但也忍不住生出了巨大的好奇,静静的听她继续说道:天人想要继续长寿,需要业力弥补,这业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如这院子里的花草,如这漂浮的云朵,他们从中吸纳业力,弥补自己失去的寿命,从而能继续修炼,每提升一层境界,寿命又会增长好长时间,所以就不断的下凡来。 钱梓菱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为什么人人都要反对,不让他们下界了,我看李大哥,还有剑庄的人,都要杀他们? 李大哥?湘溪子微微一怔,想不到此人是谁,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因为天人吸纳了这花的业力,花就枯萎了,吸纳了云的业力,云就消散了,若是他吸纳了大娘的业力,大娘可就要死了,谁都不想这样,当然害怕了—— 竟是如此,李蛰弦听到这里浑身不由一震,湘溪子说的业力恐怕不是业力这么简单,更像是佛教中的邪法里记载的抽取他人寿命的手段,天人是想借此逃脱天道运转,强行续命啊,若是如此的话,自己是不是怪错茗惜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从未修炼过这样的邪法啊,也没无辜害过其他人的性命,看来这天人说的恐怕不会是她了。 什么人!湘溪子猛然出声,随着她的声音,一道雨雾向李蛰弦拂来,原来方才惊讶之下,竟然败露了行藏,被她发现了,他也并不躲避,只以黑海之力抵御雨雾的侵袭,他早就听说过湘溪子的成名绝技乃水印之术,一旦被这雨幕覆盖,其中印记落入敌人灵力之中,顿时被其削弱,十成威力使不出两成来,李蛰弦自然不会任其得逞,黑海之力抵御雨幕之时,也掩盖了他的踪迹,暗地里施展出暗影瞬身之术,藏到了钱梓菱身后的树影之中,抓住她的肩膀便想带她离开,湘溪子大喝一声,反扣住了他的手腕,李蛰弦一下子气虚,竟然拿捏不住,被她打开,身形也从暗影之中脱离,钱梓菱回头看到他的面孔,顿时惊喜道:李大哥! 这就是钱梓菱口中所言的李大哥,湘溪子暗暗一惊,乍看之下,倒是没认出他的真面目来,只是有些感叹其身手,竟然能与自己打在一起,着实有几分本事,初时念在对钱梓菱的怜惜之上,湘溪子并没有真正下杀手,然而接下去与李蛰弦越打越是心惊,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青年,似乎已有临近廓天境剑客的实力,暗系秘术层出不穷,运用之妙,堪比历经多年刺客生涯的暗客,这究竟是何人? 李蛰弦此时已经放开了钱梓菱,二人到了山林之中,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以灵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湘溪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毕竟她是使者的手下,若被人发觉,平白惹来杀机,而对眼前这人的举动,她不禁有些诧异,隔绝了灵力的逸散,就没有发觉这里的战斗,难道他认为他自己能打过我么? 李蛰弦当然也是有苦衷的,这边一打,司马纯一怕是不出三刻就能察觉异常,一旦被他抓住湘溪子,恐怕就要在自己之前找到孟镜他们了。眼下既然灵域封绝了四周,他也不用再保留了,从身后抽出了化为木棍的丑木弓,掌心不断的逸散出黑海之力,瞬间将其侵蚀,丑木弓黑得更深沉了些,仅仅伫立在这里,便让人感到了一阵心悸,湘溪子露出一丝审慎的目光,看了看黑棍,又看了看他,这张面孔似乎熟悉了一些,但仍然没想起他的身份来。 这时李蛰弦沉声一喝,黑棒点向湘溪子左肩,施之如箭簇,湘溪子掌中结冰,忽然冻住了递出的黑棒,却没想到上面散出丝丝黑气,竟然沿着冰柱向她指尖袭来,她看不出这东西的底细,不敢贸然接触,稍微缓了一缓黑棒点来的速度,连忙施展开步法,退后一步,右手往前一挥,如同挥出长鞭一般,李蛰弦不敢小觑,绕到了湘溪子身后,只以本相暗影站在了原地,不出片刻,原本空虚的半空竟然随着湘溪子的抽动,陡然出现了一道水练,击在暗影之上,猛然发出一声“砰”的巨响,暗影顿时碎裂成了无数块,湘溪子暗道一声“暗影分身”,心中一震,又去追李蛰弦的真身,然而忽觉身后传来动静,回过头来一看,那碎裂的影子竟然又恢复如初了,她顿时大惊,不对,这不是暗影分身,其暗影灵力被我水练击溃,如何还能凝聚,这是——本相暗影之术! 前后夹击,湘溪子左支右绌之下,窜入半空,忽然山林之中的树木一根根断裂开来,溅出里面的树液,湘溪子向前一抓,大吼一声,往下撒去,李蛰弦被逼迫的无法抬头,只能凝聚黑海化为盾牌拦在头顶,湘溪子冷笑一声,那些树液融入地下,顷刻消失,但地面的土地忽然松软起来,原本只有脚背高的苔藓草苗宛如潮水一般涨起,李蛰弦暗暗一骇,难道湘溪子除水系秘术之外,还修炼成了土木两系么? 土系剑客的厉害李蛰弦是见识过了,着实不好对付,尤其是修炼出了土系秘术中的重力之势的剑客,更是有碾压诸系剑客本钱,李蛰弦避开了脚下疯长草木牵绊,没有等来湘溪子的万向归心之术,渐渐明白了过来,或许她已修炼成木系秘术,但土系秘术应该尚未习得,地面的软化和沼泽,其实只是她控制水势侵袭而成的,若是如此的话,但也不必担心了。 湘溪子见他露出笑意,仿佛看穿了自己底细一般,如此笑容和对敌时的冷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来,顿时惊道:你是姬无涯救回来的那个小子,你竟然还活着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四十一章 交换秘密 李蛰弦点了点头,湘溪子于是继续说道:我从使者那里,无意得知一件事情,原来世有六道,犹如佛家之言,六道之间互相隔绝,永不相逢,然而数千年前,出现一个意外,六道间缝隙滋生,互相渗透起来,本来六道皆以灵气为源,缝隙出现以后,灵气逸出,出现紊乱之局,不管是天人还是世人,都想获得更多的灵气,于是各以手段争夺,而天人争夺的方式,便是下界了,而使者的使命,就是提前消除影响天人下界的威胁,否则在天人虚弱之时,有着极大的风险。至于天人下界的原因,自然就明显了,我猜可能是因为天道间的灵气正在散逸—— 李蛰弦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是说他们下界的原因是因为天道漏气了? 湘溪子点点头说道:方才你藏在旁边,应该也听到我跟这小姑娘说的话了,天人并非传说中不死的神仙,其实也是有寿限的,不过这寿限极长,或许千年,或许万年,但这并非意味着每个天人都是如此,寿限也不是平白而来的,而是如剑客一般,需要持续的修炼,以各自功法,每提升一层境界,寿限也增加百年千年,然而当天道中灵气渐趋稀薄,原本可提升一境的,或许只能提升一殿,自然寿命大损,便要寻求他法弥补了,这方法就只能是下界了! 天道灵气泄漏,天人无以为继?如此结论着实惊诧世人,李蛰弦顿生疑惑,缘何六道紊乱之后,只有天道的灵气在散逸,人间的灵气难道不会散逸么,莫非人间的灵气比天道更是充盈?按下这个疑惑不表,湘溪子已经说过一个秘密,眼下轮到他了,于是他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湘溪子问道:你既然说起始皇帝曾派徐福从东海寻到了天人的尸体,他的身边可有什么宝物传下? 李蛰弦直接说道:自然是有的,有一本天书,记载了无数秘术的修习方法,不过此书并不在始皇手中,应该是徐福私藏了,或是被攻入秦宫的刘邦项羽盗走了! 湘溪子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本,在南北朝周武帝之时,在一所寺庙的佛像之中出世了,诸家剑庄所修习的秘术便是从此书之中而来,不过此书出世之时便已零散,后来又有多人争夺,分落世间,合在一起的话,大概留有八百一十三道,这本书可以不提,另外一本了? 八百一十三道?李蛰弦微微一疑,他记得仞利天跟他说过,天书之中记载的秘术可是有三千六百五十册,竟然又两千多种都失传了,不对,应该不是失传,是有人特意藏了起来,不过即使这样,似乎也有些矛盾,若是私藏,为何不连这剩下的八百多道也藏起来了,竟然会藏在佛像之中,李蛰弦心中反复思量,终于猜测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三千多道秘术应该是分散藏着的,那人并不想其为人所知,所以藏在了佛像之中,但没想到,后世竟然会出现一个灭佛的周武帝,以至于佛像金身被砸,天书出世,照此说来,应该还有另外的三本天书残卷,其中记载了更多的秘术。 湘溪子见李蛰弦忽然呆住了,顿时有些不悦,忍不住一哼,哪里猜得到他正在想些什么,好在李蛰弦及时醒了过来,说道:这另外一本天书据说乃是天人下界的关键之书,其实是一卷通灵卷轴,此书也是始皇帝紧握手里带入玉棺之中的宝物,据说此卷轴可跨越两界间隔,直抵人间,如今已被慕容氏所得。 慕容氏!湘溪子悚然一惊,慕容氏获得了瀛海剑庄灵源,这事世所周知,没想到连天人的通灵卷轴也已获得,慕容氏本就是天下道:我不想回去! 李蛰弦叹了口气,从小便与父母分离的他,实不愿意看到他人也有同样的遭遇,但钱梓菱的经历又与他不同,在她心中,钱元瓘毕竟十几年来对她关怀备至,乃是真正的慈父,而钱慕白无疑只是个陌生人罢了,而他与她的父母之间发生的这些不伦之事,更是让她无法面对,这么想来,或许离开钱慕白对她也是件好事,只是湘溪子是否能够相信,这仍然让李蛰弦心有不安。 略一思量,李蛰弦对湘溪子说道: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话,我也需要你相信我一次,否则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对你放心。 你想要怎么样?湘溪子有些忐忑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四十三章 再度预言 司马纯一说话之时,李蛰弦其实已经暗中施展开了意念分身之术,他这分身纯以外念识凝聚而成,又有根里念识的感知能力,与寻常灵力不同,暂时没有触动阵法,粗略查探了一番,找到了出路,转眼间就钻进了另外一个溶洞,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灵力波纹,似乎有异变陡生,他来不及再与司马纯一磨蹭,本尊回过头来跟他说了一句“稍等一下,等我先去探探”,随即本尊顿时到了分身所在之处,合为一体。 已经能够听到温泉处的潺潺水声了,溶洞的出口也很快找到,那股灵力波纹此时忽然变得更加明显,连李蛰弦的身躯都仿佛受到了影响,不禁微微抖动起来,他连忙跑出洞口,侧头一看,大约二十步外便是温泉,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了水面凌空而站的郁彦身上,倒真的有了一丝神仙的气质,孟镜也在水边,但似乎也受到了此刻郁彦的神圣洗礼一般,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郁彦闭着眼睛,忽然痛苦的绷直了双腿,浑身一抖,双眼陡睁,转过头竟然笔直的向李蛰弦看来,忽然厉声说道:九月初八,鼎岩剑庄,金蟒现世,天人下界! 说完这句,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轻轻一呼,从空中落入了温泉水里,孟镜这时也终于回过头来,发现了李蛰弦的存在,下意识的一道光刃之术施展而出,李蛰弦还惊愕于郁彦方才说出的话中,微一愣神,反应不及,竟然被其得手,光刃从他脖颈刺过,眼看就死于这一秘术下了,身后忽然风起,司马纯一也赶了过来,推了他一下,这才堪堪躲过,却仍然被光刃的余威烧灼了一片皮肤,灼灼生疼。 司马纯一很快就与孟镜打在了一起,李蛰弦也终于醒来,但他并未参与他们之间的打斗,而是跳入了水中,想要找到郁彦问清楚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为何是金蟒现世才天人下界,难道这一切仍然与茗惜有关么?他的心底有些颤抖,原本松懈的心情此时又紧张恐惧起来,他知道郁彦的天赋的,与他名字一般,有着预言之能,若他说的是真的,茗惜岂不真的就是天人了么,对了,九月初八,九月初八,离今日只有六天了,鼎岩剑庄,她在鼎岩剑庄,不能耽误工夫了,必须要尽快赶过去,提前带她离开。 温泉水中并没有郁彦的踪影,李蛰弦落水之后,才发现水底竟然有一个暗道,不知通往何处,眼下孟镜还在上面,他也不敢轻易这么追进去,但他刚刚浮起之时,忽然又听到了一个落水的声音,浮出之后,看到司马纯一站在身旁,立即醒悟,方才落水的人应该就是孟镜,然而当他再度潜入下去后,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二人竟然都顺着水底的暗道跑了。 李蛰弦唤过司马纯一,二人顺着暗道追将过去,也不知潜了多久,终于感觉到头顶一点光亮,顺着光亮游去,终于浮了起来,二人长长喘了几口粗气,四顾一看,两边是一片郁郁葱葱显得有些阴沉的密林,前方是一条大河,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孟镜二人不见已是事实。 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水流掩盖了他们的行迹,要么是顺着河流往下游走,要么逃到两边的林中,这下就不好找了!司马纯一皱着眉头说道。 李蛰弦只觉得耳边咋咋呼呼的,还沉浸在方才郁彦的话中,没有听清楚司马说了什么,从水中出来后,坐在了一旁的岩石上,脑中不断的浮现出茗惜惨白的脸与一身的血污,终于他有些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司马纯一说道:我要走了,使者之事只能今后再说了,我有要事在身! 说完便转身欲要离去,但司马纯一心思百转,李蛰弦这般变化他看的清清楚楚,必然是方才先入温泉后看到听到过什么,他如何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去,于是一个滑步便拦在了他的身前,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方才那使者对你说过什么? 李蛰弦沉默下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念急转,想道:目前天人下界的消息怕是天下还没有几个人知晓,茗惜若真的在鼎岩剑庄,自己提前一步赶去,或许还能救她出来,但若这消息泄露,到时人人都会阻止他,怕是就难了,不过,司马纯一如果能够帮助自己的话,又可多出一丝希望,只是,他会帮自己吗? 不,他应该不会的,李蛰弦神情忽然一黯,心中悲哀的想着,这世上自己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与茗惜,眼下也只能靠自己之力,这么想到,他就摇了摇头,对司马纯一说道:没有说过什么,只是我要去救一个要紧的人,使者之事,我暂时没兴趣了,你若是想追的话,以你掌中术的本事,多花费些功夫,应该不难找到,若你还拦在我的面前,就莫怪我翻脸了! 司马纯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说道:看来无涯说的果然没错啊,你的性子还是如此执拗和警惕—— 李蛰弦顿时一愣,他听到了司马口中的无涯二字,世上或许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但能被司马纯一叫出口的人,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蜀国灵隐剑庄曾经的暗客首领姬无涯了,他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见过他? 司马纯一点了点头,说道:姬无涯离开灵隐剑庄之后,其实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到了三峡的神女峰找到了我,之后就鸠占鹊巢,在那里安心闭关修炼起来,日前我得到消息,我那胞弟司马长空的踪迹消失,即便以掌中术搜寻,也找不到他的下落,而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的附印痕迹也被人消除,我这才离开神女峰寻找他,临走之前,姬无涯终于出关,让我帮忙注意你的下落,正好听闻了闻韵剑庄剑客出使唐国被杀之事,于是追查着痕迹到了伏牛山,正好遇上了你! 李蛰弦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说道:皆是你一面之词,有何证明? 司马纯一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来,递给他,李蛰弦顿时一震,这本书他熟悉的很,乃是他当年被迫交给湘溪子的青灯古卷,书册的背面还残留着当年叶舒华被杀时的血滴,见到这本书后,李蛰弦再无怀疑,说道:姬先生离开剑庄之前盗走了这本书? 司马纯一点点头,说道:正是,他让我转交给你,还让我转告于你说,这古书之中藏着巨大的秘密,需要你亲自去解开,这只是其中一册,希望你能够找到失踪的其余两册! 李蛰弦摇了摇头,目前他对这书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书中最大的秘密其实就是灵隐子的本相暗影,他早已通灵而出了,这本古书对他而言,只剩下一些灵隐子当年修炼时的经历和感悟了,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既然是姬无涯转交给他的,他还是珍重的放入怀中,想了想,终于对他说道:方才那使者预测了一件事情,说天人即将下界,就在鼎岩剑庄。 司马纯一浑身一震,似乎有些不信,毕竟之前便有过类似的传言,说是天人会在碧漓三岛出现,但最后只是使者出现,并无天人,于是问道:当真? 李蛰弦只说出了郁彦的一半预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即便只是一半,应该不会有假,说道:不管真假,去探查一番总不会错,而且——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慕容情儿曾跟他说过的一件事情,说是慕容氏多年之前曾捕获到一只东海人鱼,其也有预言之能,碧漓三岛的事情便是因她预言而生,郁彦预言的这件事,那人鱼会不会也预言到了,慕容氏会不会已经赶往鼎岩剑庄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愈发焦灼起来,说道:已告诉你了事实,信不信由你了,在下这就别过,先行一步了!说着,也不再理会司马纯一,施展开轻身之术,几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司马纯一也阻拦不及了,月光之下,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河流延伸的方向,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李蛰弦下山没多久,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曾经在汴梁城外的荒野上,从专诸盟天狼组手中救下来的蒙袏古,这西北大汉本是岐国趋翼剑庄的剑客,后因吴尚天被杀之事受到连累,不得已私自逃离了剑庄,最后被苏三禾收留,作为他手下留用,如今在此处见到他,证明苏三禾应该也在近处,不过现在李蛰弦来不及与他招呼了,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避开了他,继续往山外走去,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苏三禾一伙人的身影,这时他迟疑了一下,茗惜性命危险,只是他一个人前去营救的话,他有些担忧力有未逮,如今他能依靠的人不多,苏三禾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以前的话,他不会想到苏三禾的,但由于之前在岛上之时,他正式承认自己鬼谷弟子的身份了,这让李蛰弦生出了一丝希望,但这年头刚刚浮现,他顿时又想起前几日在汴梁城下的那场大战,从始至终,苏三禾却都是冷眼旁观,不禁又失望起来,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算了,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中之后,他急忙往汴梁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四十五章 尾随而行 不过李蛰弦并没有显露行迹,继续跟在他们后面,这时,最先开口的年轻人忽然又问道:先生,这路上也是无聊,你给我们讲讲先天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呗,为何这地方出来的道士会这么厉害,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江湖上出现这类人物了? 先天宫啊——汝钧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乃是与菩提寺以及南溪书院齐名的三大不可知之地,你们知道,为何要叫做不可知之地么? 五个年轻人明显都是第一次离开剑庄,突破到更天境已是难得,哪里会知道这些,是以都摇了摇头,汝钧先生继续说道:这些地方除了不知藏在哪里外,世人也不知里面的人是如何修炼的,不过据说,这些剑客已经超出了九天境界了! 九天境界,那就是成天境了——一个年轻人震惊道,如今最高境界便是成天,超过之后,又如何修炼,如何能够提升? 汝钧先生目前的境界还在睟天境,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李蛰弦大概了解了他们的身份与此行的目的,便不再隐藏行迹,猝然在他们身后出现,问道:你们是离辞剑庄的? 汝钧先生吓了一大跳,其余几个年轻人还没什么感受,但他却清楚得很,仅就这身法来看,此人的境界就在自己之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看上去跟自己身后的学生一般年纪,怎就有如此实力,稍一思量,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他带着一丝戒备的说道:没错,我等乃离辞剑庄出使唐国的使团之一,其他使团也在过来的途中,阁下是—— 李蛰弦冷冷一笑,他早就以外念识查探过前后两个方向的道路,至少在十里之内,没有其他人,不过他也没有揭穿,毕竟自己并无害人之心,但汝钧先生见他一笑,便知道坏事了,对方应该看出了他的底细,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强撑,好在李蛰弦没有纠缠,只是问道:你可知道去往鼎岩剑庄的路怎么走? 听到他如此一问,汝钧先生的心提得更高了,一般若是各大剑庄的剑客的话,大多都会知晓各国剑庄所在,毕竟各国之间也有交流,但此人竟然不知,显然不是前来参加新庄主继位仪式的,如此就只有几个可能了,一是专诸盟的刺客,一是传说中那几大家族的弟子。汝钧先生还在想着,但李蛰弦已经有些不耐了,正想着要出手之际,汝钧先生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递给了他,说道:这上面画有详细的地图,阁下可循图前往—— 李蛰弦右手一抬,念力吸引之下,丝绸隔空飞来,不发一言的走了,汝钧先生倒吸了口气,满头皆是汗水,其他年轻剑客有些不解,不知为何先生对那人如此客气,看样子也不过与他们一般年纪啊,不由纷纷向先生询问起来,汝钧先生这时终于缓了过来,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是没看见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玉佩,上面刻有狼头形状,这可是专诸盟贪狼殿堂主的标识啊! 几个年轻人顿时屏住呼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不会吧,他这么年轻,就是堂主了? 汝钧先生也有些不敢相信,年纪着实值得怀疑,除此之外,专诸盟的刺客陡然出现竟是为了问路也是让人惊讶,这样不专业的刺客能杀得死人么,不过刚这么一想,又想到他那诡奇的身法,却又觉得不奇怪了。 丝绸上画出的地图颇为复杂,好在每个细节都标注的清晰,连关键位置的路标也注明了,即便是第一次前来的人应该也能照着地图找到位置,从地图上来看,鼎岩剑庄大约在离这里八十多里外太行山深处,地图上标有四个黑点,注明是在四座山的中间,其中又画有代表波浪的水纹线条,那里应该是一个湖泊,还是在四座山聚起的山巅之上,着实令人惊讶。 李蛰弦暗暗感叹一声,施展开轻身之术飞快了赶了过去,终于到快要中午的时候,登上附近的一处山崖,隔着几条绵延的山脊,远远的看到四座挺拔的高山犹如酒樽的四足一般无缝的聚在了一起,而山峰中间夹住的则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映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乍看上去仿佛块晶莹巨大的蓝宝石一般,而湖泊的正中则是一个小岛,眼下视线无碍,可以看到岛上也是山势起伏,应该也是太行山的遗脉。 这下李蛰弦算是明白为何要叫做鼎岩剑庄了,四座山夹住湖泊,犹如巨鼎一般,而中间吐出的第五座山峰,则是突出的岩石,果然地如其名,不过这却给李蛰弦提出了一个大难题,剑庄建在湖心正中,要进去则必须通过湖泊行船,难免被人发觉,一旦被人围攻,怕是就难以救出茗惜了。 翻过他所在的这座山头之后,地图上显示的入庄的主要山道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剑客,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去参加新庄主的继位仪式的,而鼎岩剑庄的暗客也开始露出了行迹,看到这里,他不敢再贸然靠近了,反而不断的往深山里钻,准备暂时藏起来,等到天黑之后再偷偷潜入进去。 不过当他潜伏到附近林子里时,忽然看到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走过,他认出了这人,竟然是在碧漓三岛出现过的东瀛王女千岛樱,他记得岛上事了之后,她应该与自己的兄长返回东瀛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想着有些奇怪,他便不能坐视不理了,悄然的跟了上去,只见千岛樱似乎对这山势格外了解,从林子出来之后,左转右转的在山中来回穿梭,最后竟然找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 千岛樱并没有立即进入洞里,先在外面等候了片刻,见无人跟踪,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笛,轻声的吹奏起来,声音悠扬,不过曲子连续不起来,而是断断续续,不似歌曲,更像是传音,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洞穴之中竟然爬出了四五个身着夜行衣的壮汉,只是身量矮了一些,李蛰弦眼睛一紧,猜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东瀛忍者,只是他们为何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还挖出了这么一个洞穴。 怎么样了?千岛樱问道。 一个忍者回道:已经打通了部分,而且找到了山中原有的道路,不过暂时没有连上去,属下担心太早打通,可能被他们察觉,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主公示下。 千岛樱毫不犹豫的说道:继续打通,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是九月初五,还有两天就是九月初八了,那一天所有人都集中在剑庄之内参加继位仪式,要在那日之前找到那东西,今日我就要先探一探里面的究竟,打通之后,你们暂时先离开,潜伏在附近,替我把守洞口! 是!四个忍者一齐答道,说完之后就进去了,没过多久,就又出来,对她说道:地道已经打通,还请主公小心! 千岛樱已经换上了紧身服饰,点了点头,打着火把就进了洞穴,李蛰弦听他们说的奇怪,竟然还提到了九月初八,担心他们所做之事与天人下界有关,便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偷偷的也跟进去了。有千岛樱在前开路,李蛰弦并不担心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只是地道的高度太低,他必须弯着腰才能走,不过还好,曲曲折折的走了半天,前面忽然宽阔起来,但千岛樱却停在了地道的出口,可以看出,后面应该就是方才忍者说起的山中原有地道了。 千岛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李蛰弦也紧随其后,不过他的外念识早已扩散到了千岛樱之前的百步之远,所以看得比她更是清晰一些,地洞虽然黑暗,但地洞的顶部不时出现一丝光亮,细看之后,才发现竟是与始皇陵墓里相似的夜明珠,看来这地方也有不小来头,只是不知千岛樱来此是为了什么。 这条地道修得齐整,两边的墙壁竟然不是寻常黄土,而是坚硬的岩石,要在这样的地质里挖出这样的地道,怕是要好些年头,李蛰弦不禁好奇起来,这时,墙壁上忽然亮起了一丝火光,似乎吓到了千岛樱,只听她轻轻一叫,又赶紧捂住了嘴巴,静候了片刻,似乎并没有人过来,她这才放心,走到火光边上一看,竟是一盏油灯,不过没有人点过,它却忽然亮了,不免惹人怀疑。 不过当千岛樱走近一看,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壁灯一边设有机关,虽然看不到其中机巧,但显露在外面的小孔有燃烧后的痕迹,而灯台也有些不同,连接着一根中空的管子,似乎灯油燃烧完后还能得到补充,至于如何补充,由于机关藏在墙壁之中,她就不得而知了。 等千岛樱继续往前走后,李蛰弦也到了壁灯边,看到了这一自动燃灯的机关,不过他的好奇多过千岛樱,忍不住就掰开了墙壁的岩石,看到了后面的机巧,只见里面竟然藏有一段铜制的水管,他前后观察了一阵,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走过的这段地板,下面是一层浅浅的水层,只要有人经过,就会不断的将水压迫过来,进入到这根水管之中,水满之后,压迫管子前面的活塞,活塞前面的铁条伸出,上面的白磷遇着空气顿时自燃,刚好点燃灯芯,而当活塞移动之后,水管里的水即刻从下方漏掉,活塞退回,白磷又藏到了墙壁的沙堆之中熄灭,而当油灯的灯油烧完熄灭之后,灯台竟如同秤砣一般微微上浮,一段铜管自动为其加油,等待下次燃起。 如此机关看的李蛰弦暗暗叫绝,到底是何人设计的,着实匪夷所思,看来这地道里必定隐藏着大秘密在,否则不会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等等——既然设计了如此精巧的机关,怎么会只是自动燃灯了,岂会没有防御机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四十七章 千岛樱的秘密 千岛樱等了半天不见李蛰弦的反应,忍不住想要稍微尝试一下,于是莲步轻移,轻轻的踩在了一级阶梯之上,然而就在这时,虽然她的重量并没有完全落在台阶之上,但落脚之时,异变陡生,栏杆的空隙里忽然飞出无数细小的银针,说是银针其实也不贴切,因为飞出的并非实质之物,而是银色的光影,但即便如此,光影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机,登时将千岛樱震慑的动弹不得,还是李蛰弦听到声响后猝然反应过来,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猛地将其拉了回来,这才救了她一命。 李蛰弦已经有些怒气了,虽然千岛樱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但他仍然没有好气的呵斥道:跟你说过了,不要乱动,再有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千岛樱本还在惊惧之中,刚刚醒过神来又听到李蛰弦这么一番数落,自从进入地道后就绷紧的心神顿时再也忍耐不住了,掩住了面颊就哭了起来,李蛰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自己对她做过什么一般,一时尴尬起来,又赶紧好话说了一通,过了半晌这才安慰住她。 哭过之后,停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老问题,李蛰弦虽然查清楚了上面的情形,但从方才千岛樱的尝试来看,这上面的每一寸土地怕是都有危险,意念分身毕竟不是真身,探查不出具体的机关,想到这里,李蛰弦已经萌生退意了,毕竟自己过来是营救茗惜的,而不是冒险寻宝的,万一自己死在这里,即便没死,只是受伤的话,也会影响到此行的目的,于是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暂时还是退出去为好,只有我们两人,恐怕很难破解这里的机关! 不行!千岛樱顿时脸色一变,断然的拒绝了李蛰弦的提议,说道:要走你自己走吧,我会继续走下去,不过你若这么走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进入剑庄的密道了! 李蛰弦闻言,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还没有任何动作,千岛樱似乎就有所察觉了,说道:你杀了我也不会知道密道所在! 李蛰弦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密道所在——说话之间,迷宫之术猝然发动,但这次却没有营造出任何迷宫,而是以外念识笼罩了她识海中意识所在之处,想要一点一丝的从她的意识片段之中搜寻,不过他外念识刚一触及一段意识之时,千岛樱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随即抱着头萎靡的蜷缩在了地上,李蛰弦顿时一骇,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这痛苦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假装的,但为何外念识查探慕容幻竹之时毫无触动,轮到千岛樱时,却如同针扎她一般了。 略略一想,李蛰弦便醒悟过来,意识始终是人最脆弱的一处,意识攻击意识,此乃幻术侵扰,犹如水乳相撞,彼此相似,并不会有痛苦感受,然而外念识本身乃是一种力道,施加于上,怕是就如同针刺皮肤一般,之前慕容幻竹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感受,乃是因为当初救治他之时,他的意识溃散,甚至无法感知到痛觉的存在,而之后再以外念识侵入他的意识之时,由于他的每一丝的意识片段之上,早已有自己的外念识附着,整个意识如同被自己的外念识浸泡着一般,如何能感知到外力的侵入。 如此看来,外念识的这一尝试就失败了,它并不能以迷宫之术侵入对方意识后就地阅取对方记忆,即便是根里念识也是不行,每个人的意识都有本能的防御,这防御就是痛楚,痛楚袭至,意识顿时化作了一片混沌,丝毫都看不清了。 觉察到这一点,李蛰弦便放弃了对千岛樱的窥视,但千岛樱却是体悟不到这些,还以为这是李蛰弦折磨她的秘术了,方才外念识那一侵袭,几乎让她灵魂都颤栗起来,此时双腿仍然发软,双唇青紫,一副害怕的神情看着李蛰弦,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别,我告诉你就是了! 李蛰弦不由有些惊喜,虽然外念识没能成功,但还是震住了千岛樱,这样的结果着实出乎意料,不过看到千岛樱痛苦的神色,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同时心中那丝好奇还没有散去,此时竟然禁不住的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东西,若是相信李某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上去看看,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即便破解不了机关,但逃命的可能也会更高一些! 千岛樱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她也看出来了,以她的境界而言,此地确实危险重重,而萨摩国内也没有境界更高的剑客,这次放弃的话,下次再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继位仪式之后,鼎岩剑庄定然会加强周围的防御,她根本无法潜入过来了,该怎么办了,说还是不说? 沉思了许久,李蛰弦也没有催促,看得出来,千岛樱此时正在犹豫,不过他相信她已经意动了,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发誓,找到的东西必须交给我,我允许你看一个时辰,如何? 要找的东西竟然是能看的,还能看一个时辰,就只能是书画了,极有可能是书,不过李蛰弦顷刻之间想不到有什么书是藏在鼎岩剑庄的,还能被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东瀛人知晓,于是问道:究竟是什么? 这次千岛樱终于不再犹豫,轻叹了一声,说道:李公子可知道如今中原各大剑庄的秘术来自于何处? 来源于何处?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便顺着这个问题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失声说道:你是来此寻找天书剩余的部分? 这下轮到千岛樱震惊了,此事涉及到她萨摩国世代传下来的一个重要秘密,原以为只有她才会知晓,他怎么会,想到这里,她陡然急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真竟是如此!李蛰弦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就知猜测的不错了,本来此事他也不知的,只是前几日才从湘溪子口中得知,原来几百年前周武帝灭佛之时,从佛像之中发觉的秘术书册其实只记载了八百多道秘术,但他从仞利天残存的魂威之中得知,其实他从天道中携带而来的天书里共记载了三千多道秘术,那么剩下的两千多秘术定然还藏在了他处,于是他说道:你可知道一千多年前,始皇帝曾派徐福东渡,在海外寻找仙山之事,后来徐福就给他带回了一具天人尸体,随尸体而来的还有一本天书,其中就记载了后人所修习的秘术,我曾与人下过始皇陵墓,见证过此事传闻,天书之中,共记载有秘术三千,但如今已出土的却只有八百多道,想来是谁藏下了剩余的经本,不过,我有此猜测乃是根据事实推理的,你是如何知晓天书残卷的存在,又如何知道其是藏在这里的? 千岛樱张圆了嘴巴,听他说出这么一段故事,着实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余神色忽然一阵黯然,接着给李蛰弦讲出了另外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只听她说道:我的先祖当初是九州海边的渔民,大约在一千多年前,也就是中土秦朝建立之时,一次出海打渔,本来万里晴空的天气,忽然阴云大作,我的先祖也在海上迷失了方向,飘荡了三日之久,本来以为就快死了,但是忽然看到了一束白光从天上落下,他奋起最后的力量朝那地方划去,竟然发现了一座小岛,总算是活了一命。之后他收集食物准备渡海回乡,但不小心走入山中,看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个白发老人,看到他走进时,老人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还跟他说了会话,这老人告诉他,他是个神仙,手中有天书三千册,可教世人抵御未来的劫难,让我先祖替他看守洞外四十九天,等他修炼完成之后,会满足我先组一个愿望。 我先祖见此自然顶礼膜拜,忙不迭地的答应了,但是刚刚应承下来的第二天,岛上忽然飘来了一群士兵,似乎是遭了海难的,不过还剩下十几个兵士和一个仙风道骨的术士,我老祖那时就守在山下,连忙去给老神仙报信,但老神仙似乎死了一般,怎么都叫不醒,反而他的声音惊动了山下的兵士,循着声音找来,我老祖藏在洞里高处的一个封闭的暗穴之中,见那术士看到老神仙后大笑不止,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卷轴,但着实是一卷神奇的卷轴,只有小臂粗细,但打开之后怎么也舒展不完,足足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才看到了底,众人齐呼此乃天书。之后我先组见那术士猝然变色,身影虚化,出手如电,瞬间就击杀了十来个兵士,其中有两个身手不凡,与他打在了一起,又称为何要反目,但那术士冷笑不答,最后终于杀掉了所有人,又将老神仙一刀刺入心脏,将其尸首搬走了。 说到这里,千岛樱顿了一顿,说道:既然你下过始皇陵墓,那么就应该知道那个术士是谁了吧? 李蛰弦点了点头,说道:是徐福,他将这天人的尸体带回了咸阳,献给了始皇帝,联同天书一起,不过徐福自己也没有好下场,他被秦始皇连同那些建造陵墓的工匠一起,活活饿死在了陵墓之下。只是有一件事值得怀疑,当初天人携带下界的天书共有秘术三千余道,为何只留下八百多道传世,剩下的到底是被谁分开了呢,为何要分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四十九章 棋局阵法 千岛樱害怕的连忙点头,李蛰弦安抚下她,终于看向了眼前的局势,对方黑棋此时正是攻势,当面车在前,呈将军之态,自己必须有所应对才是,他记得咫尺一阁中的棋谱曾有记载“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官。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是以至少是懂得走棋的规则,但是下棋的水平就难说了,千岛樱此时稍稍平复了些心情,见到李蛰弦一脸茫然,不由揪心起来,小声的问道:你不会不懂下棋吧? 李蛰弦顿时尴尬起来,说不懂其实也看过一些棋谱,甚至从古至今的残棋破解之道也有,不过眼前这样的棋局却是没有见过,对方当面车,只有用士或象来抵挡,这样的话,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吃下他的这枚棋子,而他又没有另一只象反制,也不敢直接以将出击,毕竟对面的炮正守备在后,为他的车保驾护航。 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用象来拖延时间,于是他抱住千岛樱的腰身,跳到了象位之上,正准备拔起石像之时,这枚棋子陡然大吼一声,凌空甩来一道虚影,有三人合抱的大树一般粗细,携带着一股磅礴的大势袭来,如同海啸一般,李蛰弦见势不妙,正准备退回将位,但忽然有感觉身后有异,回过头来一看,那文士双目如炬,陡然射出一道电光,他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堪堪避开了这一电击,但那象鼻子虚影转瞬即至,避无可避之下,他只能以血月梅影之术延缓时间,稍稍看清了些虚影的动向,在其临身之际的刹那间,一个翻身跃过了虚影,终于落在了象位石像之上。 但直到这时,危险也还未完全消除,石像似乎拥有真灵一般,极不愿意他们落在身上,浑身仿佛炸刺一般,向外射出无数的针芒,李蛰弦暗叫一声不妙,黑海之力化身为盾,层层叠叠的积聚在了身下,这才抵御住其凌厉的攻势,这次,石像终于安静下来,被李蛰弦抱住腾空而起,落在了九宫格的前中位上。 棋子刚刚落下,对面下棋的白影右手往前一推,对面的车风驰电掣的袭来,发出一声汹涌的咆哮,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一般,还未近身,李蛰弦便感觉到这一道秘术的神奇,连忙往后退去,重新落回到了将位,象位石像发出一声悲鸣,对面的车果然干脆利落的吃掉的这颗棋子,车势席卷而至的狂风宛如刀光一般,瞬间割裂了石像,化作了翩翩飞灰散开无踪。 竟然连石像都不放过,看来这棋局着实不简单啊!李蛰弦暗暗想道,看向棋盘上剩下的棋子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从方才那一简单的交锋中,他看出了一些名堂来了——首先,这些棋子或许当真乃是通灵之物,至少不会只是石像这么简单,恐怕如始皇陵墓下的秦兵战阵的兵俑类似,每一颗棋子中都暗藏了一个魂魄,所以他们反击着下棋人的出击,尤其是明显送命的出击,其次,对面的棋子暗藏的秘术似乎更加复杂,不仅是通灵这般简单,甚至包含着高明的杀招,甚至可以通过击杀棋子提升自身实力,这个棋局,应该不是第一次开启了,对面棋子如今的秘术境界,已经超过廓天境了,而自己这边的棋子中封印的魂魄,也已达到此等境界,究竟是何人创出的这个阵法,自己又该如何破局了? 现在又轮到李蛰弦走棋了,对方吃掉了他的象后,又呈现出将军的态势,这个时候就只有上士阻拦了,不过接下来对方又会吃掉他的士,而将又不能趁机吃掉这个车,毕竟对面还有炮的保护,李蛰弦忽然意识到,似乎从第一步开始,他就陷入了一个四局,虽然自己这边车马炮皆有,甚至还有三个卒已经过了楚河汉界,但由于失去先机,被动方牵扯着,已然失去了作用,按照眼下这个态势,对方吃掉他的士后,他就只能右移将位,而对方的车退后数步也会继续跟来将军,那时自己左移则会面对炮的将军,上移则无法摆脱车的进攻,已然陷入死局,唯一的机会只有一步,那就是车退后几步的时候。 李蛰弦上士,对方的车果不其然的将其吃掉,离着李蛰弦的将位只有一步之遥,其势似乎又凌厉了一些,一阵阵风势不断的切割着周身的黑气,李蛰弦似乎都有些耐受不住,更何况千岛樱了,好在他连忙拔起石像向右移动了一步,这才稍稍远离了一些,即便如此,千岛樱仍然小脸煞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在李蛰弦的预料下,对方应将车位向后移动数步,然后继续将军,但在这里,他似乎猜错了,车并没有动,反而是炮移动了,这次移动之后,对面的炮仍然呈现将军之势,而李蛰弦似乎只有牺牲其他子了,这样下去,自己剩下的车马炮以及三个卒将会一个个被他吃掉,最后仍是死路一条。 不行,自己一点要做点什么了,对了,自己可以暂时移动卒子,横移一下,正好挡住了对方炮子的攻击,而这边又有还未过河的马保护,量他也不敢轻易就犯,李蛰弦正要移动棋子之时,心中忽然一颤,顿时止住了脚步,释放出外念识再一查探,不由暗暗一骇,原来自己横移的卒子落子之后将正好在对方的兵之前,虽说阻挡了炮的攻击,但也会被对方的兵吃掉,而自己的马却不敢动弹一分,因为那时,对方仍然在将军。 不能这么走了,李蛰弦有些后怕的看向对面的白影,这个棋盘到底还是与寻常的棋局不同,由于平台太大,普通人的目光只能局限在周围数丈之内,所有棋子并不能整体纳入视野之中,是以一不小心便会看漏一步,幸好还有外念识暗中告警,方才着实有些惊险,不过现在若不动卒的话,又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了? 还是只能牺牲掉这颗卒子了,李蛰弦作势想要跃过楚河汉界,跳到那颗卒子石像之上,然而身形在半空之时,陡然察觉到楚河汉界上一层坚固的结界拦住了他的去向,刹那之间竟然穿越不过去,远远的看到那白影似乎现出了一丝笑意。李蛰弦分外焦急,在马位的石像之上稍作转折,旋即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突破了楚河汉界的封锁,不过拔起的卒子仍然被对方的兵吃掉了,这时只见那白影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似乎对他这身法颇为震惊,李蛰弦来不及做他想,对方此时仍在将军,他只能回马拦在将位之前以作防御。 这时对方可以吃掉他的马,但是炮的优势也会消失,因为马的方位在九宫格的右上角,与他所在的将位只有一个格子,无法继续将军了。对方明显也察觉到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吃掉这颗子,而是将车位退后了一步,威胁着马,看来是想用车来吃它,不过李蛰弦还有棋子可下,他移动了自己一方的车,守在马的另一侧,如果对方吃掉他的马,它也可趁机吃掉对方的棋子。 这个念头刚刚一起,但还未移动,他便陡然察觉到不妥了,这么走倒是可解一时之局,但是似乎在两步之后,自己的车也会被对方吃掉——因为对方可以移走炮前的马,以此将军,而自己若要解困,则只有移走九宫格右上角的马,这时,自己的车就暴露在了对方的车前,而失去了车的保护,他作为攻击的棋子炮与马也将毫无作为,被他的车一一吃掉。 如此说来,只能让他吃掉这个马了,等等,为何自己总是这么被动了,对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己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威胁到他的棋子了,虽说楚河汉界是个难题,但在玄暗行隐之术下,困难并不大,这么想着,李蛰弦带着千岛樱跳到了车位上,拔起石像施展开秘术,长途疾奔,落在了对方炮位的横轴上,本来也可威胁马的,但这颗炮攻击性着实之强,还是先解决它为好。 就在他落定之后,对方的车也迅速动作起来,毫不犹豫的吃掉了他的马,同时,又开始将军了,李蛰弦只能跳回到将位上,向左移动了一步,对面白影的笑意更盛,缓缓的移动了一步炮位,仍然将军,而这时,李蛰弦若要吃掉这颗炮子的话,对面的帅则可毫不费力的吃掉他的车,他将只剩下炮,士,将以及两颗颗过河的卒子,而对方则还有一个车,一个马,两个兵,一个相,两个士及帅,怎么说对面都占据上风,更何况他还处在攻势之中。 只能上左边剩下的那个士了,对方似乎已经料到了,毕竟留给李蛰弦的选择不多了,这时对面的兵士也开始过河了,李蛰弦只能龟缩在九宫格内不断的躲避车炮的双重攻击,没过多久,对方的两个兵,车马炮悉数过河,而李蛰弦只剩下将、士与两个卒了,等待他的似乎只有失败。棋盘之上的地板缝隙开始渗透出一丝丝血红的烟气,却又没有一丝血腥气息,如此浓重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化作实质一般的杀气,吃掉了他几乎所有棋子的车、炮以及马,作为一个个石像,却已然散发出一股噬人的气息,李蛰弦感觉到了,这些石像中的秘术已经蓄势待发了,就等最后一刻将死的瞬间,所有棋子的秘术以及棋盘阵法所蕴含的杀气都将一起爆发,仅从此时那两个兵士石像散发出的灵力气息来看,每一颗棋子都有至少减天境界的威力,届时岂不是天崩地裂,万物俱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十一章 封印之箭 好在这次,这墨色灵力并没有冻结他的意识,只是顺着掌心的劫印缓缓流转了出去,这时李蛰弦终于感觉到手中铁箭松动了一些,沉声一喝,向上一拔,终于将其中一支给拔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支,最后当第三支被拔出的时候,陡然听见一声沉重的呻吟,随即千岛樱忽然指着陈平的铜像失声叫道:你快看,他的眼睛! 李蛰弦闻声跳下了供桌,走到铜像前一看,只见铜身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竟然睁开了,而且这一对眸子还不是金属所制,浑圆漆黑,仔细视之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双真的眼镜,而且瞳孔四周隐隐浮现出丝丝蓝色的线条,李蛰弦虽对明眸家族不甚了解,却也看出这双眸子怕是也修炼过非凡瞳术,顿时倒吸了口气,警惕的在身前聚起一方黑盾。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响,循声望去,却见棋盘上那个将位文士的石像竟然崩裂开来,正疑惑之际,又听到千岛樱的惊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陈平铜身的双眸此时竟然滚动起来,甚至还向李蛰弦的方向看来。 李蛰弦迎向了这道目光,顿时一阵电流向他袭来,来不及反应,竟然被他偷袭成功,好在识海内有黑海防御,劫印转动之下,便将电流之威驱散,然而他又感到一阵奇怪,这电流虽然迅疾,但威势似乎不强,他隐约之间似乎醒悟了什么,当那双眸再次射来电流之时,暂时制住了劫印的转动,任其在他识海之中游荡,不过外念识力却形成了一层壁笼,将其束缚在一定范围之内,免得它四散逃逸,趁机冲撞他的意识。 随着识海之内电流的不断增多,逐渐形成了一团蓝色电光,这时李蛰弦终于看出点名堂来了,这电流竟是眸子的主人残存的意志,转眼间电流愈加强盛,李蛰弦也从电光之中看到了本尊的身影,赫然便是如铜像一般面貌的陈平! 你就是陈平?李蛰弦忍不住问道。 陈平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看不出喜怒的变化,陈平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沉重,只听其道:不错,今日说来还要感谢你了,破解了这棋盘阵法,也替我拔出了封印之箭—— 你怎么会被封印在此地?李蛰弦忍不住问道,此事说来着实有些诡异,这边的佛殿封印的是陈平,那么右侧的那一座又是谁了,他已经有些想去看看了,陈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微微一叹,说道:我劝你不要过去,且听我说完这段话,当做对你的酬谢了。 李蛰弦闻言,不由按捺住心头的好奇,只听陈平继续说道:你们能走到这里,我也猜想得到你们是来做什么,不外乎天书残卷了,当年我也是为此而来—— 接着,陈平便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原来徐福当初从东海获得天书之后,真的将其分成了数份隐藏,其中留给始皇帝,后又经过扶苏、张良之手辗转落到刘邦手中的经卷,其实记载的只是六识秘术,而刘邦一统江山之后,暗暗惊惧这六识秘术的厉害,生怕传之后人以后,此术会被其他人利用,从而掀起腥风血雨再度推翻他的江山,于是便将其分为了七个部分,便是后世之人修习的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了。 然而即便如此,刘邦仍然有所担忧,而那时,为他带来此术的张良功成身退,隐没于江湖之中,他对此暗生忌惮,担心他的手中还有其他秘术修炼之法,便让陈平带人前去寻找张良的下落,追查剩余典籍的线索,陈平不愧为天下智者,很快就查到了这秘术其实来自于海外归来的徐福之手,更查出了徐福归国之时,曾在三处落脚,天书残卷极有可能藏在这三处的徒弟手中。 由于长安已是都城,人员复杂,消息传播迅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决定由远及近来寻找天书下落,第一个地方就选在了邢州,不过那时,徐福的徒弟早就没了踪影,他与手下之人却在太行山中受到了高人伏击,肉身被毁,唯独留下了修炼过六识秘术中的瞳术的双眸,而随行之人也是类似,不过却没有他这样的境界,连双眸也未留下,最后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封印进了石像之中,又过了些年,便转移到这棋盘阵法之下,而陈平至今不知那个高人是谁。 李蛰弦不禁问道:既然你这边的棋子都是当初跟随你寻找天书的随从,那对方一方的棋子又是何人的灵魂了? 陈平惨淡的一笑,说道:还能是谁了,天底下用兵如此之神,又对陈某恨之入骨的又有谁?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史书中记载的陈平故事,他六出奇计定江山中,其中极为重要的一计便是云梦泽中计擒韩信,似乎与他说的相符,于是便说了出来。 陈平点点头,说道:当初跟随汉王逐鹿中原的诸多亲近之人大多都有修炼六识秘术,韩信也不例外,而且其修炼的乃是身识秘术,肉身精炼,意志坚定,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后来还是汉王出手,这才将其斩于座下,不过没想到的是,此人即便死了,但灵魂仍旧不散,逡巡于云梦泽中,后来又被那位高人囚禁到了棋局之中,对面那座殿堂之内供奉的便是他了。你们还是莫要进去为好,此人自认冤屈而死,怨力极深,又因生前杀戮太重,沾染了无尽杀气,常人即便近身也会受其侵染,神魂崩散,若是流落人间,怕是会引出大灾,好在那高人将其束缚在棋盘之中,他只能借用棋子来发泄一番了! 原来那白影就是韩信,难怪棋盘之中会显露出如此浓厚的杀气,但如今棋局被他乱刀破解了,之后韩信会因此脱困么,李蛰弦刚要问出,陈平便安慰说道:别怕,你今日破局其实只是侥幸罢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并非第一个来此之人,甚至有人一来就识破了破局的关键所在,抢先占了先机,但仍然无法胜出,你知道为何? 李蛰弦茫然的摇摇头,陈平说道:因为楚河汉界的原因,那些人都无法拔起石像穿过楚河汉界的阻拦,虽然占据优势,但棋子无法过河,只能由胜而败,死于棋盘之中! 竟然是因为无法跨过楚河汉界才失败了,李蛰弦不由好奇起来,这阻隔究竟如何设下的,为何玄暗行隐之术却能轻松跨越,而其他人,甚至于赢了棋局的人都无法办到,不过仍然是一段空白的地砖罢了,此时陈平忽然又说道:那道界限之下埋藏着无数死去的人,经过千百年,产生无穷无尽的怨力,若非有极强意志以及高明身法之人,绝难闯过,说你侥幸破局似乎也有些不当,你虽未解开棋局,但其实或许你才是真正能破解这阵法的人,所以当韩信魂灵暴走之时,连阵法的掌控者竟然都向你认输了,年轻人,既然你最后赢了,又先走到了我这里,还替我解除了封印,让我灵魂得以归西,不必日夜束缚于此,又受到棋局的永恒压迫,我要谢谢你! 李蛰弦不禁浑身一震,这时又听陈平说道:这里棋盘之上所有的棋子中,都隐藏着一道高明的秘术,想必你也发现了,而每当一枚棋子被吃下之后,它体内潜藏的秘术则会转移到吃下它的那枚棋子之中,在之前的对弈里,你最后驾驶将位棋子,吃下了剩余所有棋子,所以一共有十八道秘术被你收入囊中,其中十道是来自于对方棋子,七道来自于你方棋子,还有一道则是隐藏在我身上的,我将这十八道秘术一齐交给你,等我这残影消失之后,你从铜身之中取下我的双眸,自然便会领悟其中秘术,届时请你将那双眸子火化,我即可魂归故乡,得以解脱,切记切记,离开之后,不要进入韩信的殿堂,此人怨力太深,而杀气又重,除非有极大道力者,绝不可轻易对抗! 渐渐的,电光化为的影响开始消散,终于坍塌成了一丝电流,霹雳一闪,消失不见了,他从识海之中走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千岛樱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不由淡淡一笑,跳起身来,一手抚住了铜身的双眸,稍一用力,便将其挖了出来。 这双眼睛经年累月,在铜身之中时,还能保持一丝润泽,但落下之后,便如同干枯的桂圆一般干瘪下去,不过陈平说过的话却是真的,眼眸握在他的手中,顿时一道道秘术凝聚成点点光影,竟然凝聚在了他的双眸之上,融入瞳孔之中,乍看上去还不觉什么,但仔细一瞧,便能察觉这双眸子似乎深邃了些,而且瞳孔的边缘似乎还有流光不时闪现,而李蛰弦则一一感受着这些秘术的不凡,前面来自于对方棋子的十道秘术,尚不觉得有异,除了战车的风系秘术之外,其他只是尔尔,唯独对方的帅棋之中潜藏的秘术暗藏玄机,赫然便是韩信白影最后唤出的无尽杀气,不过这秘术似乎需要施术者自己凝聚杀气出来,方可施展,对目前的李蛰弦而言,似乎毫无作用,他可做不到韩信那般杀人如麻。 倒是来自于陈平一方的秘术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这些人的秘术竟然没有一道是五行秘术,竟然皆是六识秘术,不过与李蛰弦了解的六识秘术不同,并不是诸如镜系幻术、掌中术等秘法,而是基于六识的其他秘术,如这以意识为基的秘术,竟可凭借自身意志影响他人,比如在千军万马之后,施术者散发出狮虎一般的杀气,与他同在的即便是寻常兵士,顷刻之间也可化作百万猛兽,此术名为万千意融之术,着实不虚,李蛰弦暗暗猜想,当初韩信背水一战之时,怕就是依靠此术打败敌军的吧! 而来自于身识的秘术更是奇特,秘术名为卸甲,可在对方秘术或刀剑临身刹那瞬间避开要害,无需意识触发,只要身体有所感触,自然激发,实乃保命的绝技,另外还有言识的四面楚歌之术,可在对方耳边不断吟唱悲歌,借此消解敌人战意,瓦解士气,最让李蛰弦惊喜交加的则是来自于陈平的双眸,他竟然修炼出了瞳术中极为特殊的雷曈,此等瞳术与冥玉瞳乃是同一级别,不同的只是修炼的灵力系别,不过雷系秘术比之暗系也不稍逊分毫,尤其是在攻击之能上,雷系甚至高于暗系,而且这秘术由于传自于陈平遗留肉身之上,李蛰弦可完全得其遗传,不用如其他秘术一般,施展过后便会消失。 领悟至此,李蛰弦感慨的长长一叹,走到殿内的灯火旁边,将干瘪的双眸轻轻捏碎,化为点点尘灰,洒入了火光之中,漂浮的火苗里似乎又浮现出了陈平的面孔,李蛰弦双手合十,恭敬的行了一礼,送他魂灵安息故里,随即走出了佛堂,看了看对面韩信的佛堂,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陈平的警告,不再进去了,跨过楚河汉界,来到了第二层台阶之下,准备继续往下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十三章 石碑中的玄机 见这秦石刻竟然没有拦住李蛰弦,暮虚老人不由有些惊讶,冷冷一哼,说道:这里一共有十几块碑文,尤以二王的兰亭序与中秋帖为最,不知你敢不敢鉴赏一番? 这有何不敢了?李蛰弦不屑的一笑,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些石碑除了暗含阵法之外,其实也是修炼剑术的绝佳之地,根据第一块碑文的经验,只要根据刀光剑影的姿态临摹,大约便可学到七八成,毕竟说到底这些剑术其实也是碑文的笔划,算不得多么复杂,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书写者的笔力与笔意,这就需要今后自身不断的练习了。 不过他就这么决定了,千岛樱却是有些担忧,眼看李蛰弦的目光又陷入一块碑文中,她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恨恨的跺了下脚,而这时,李蛰弦则早已落入又一危险重重的幻象中了。这一次的幻象与方才不同,并不是荒野外的战场,而是山间的颤抖,一共七八个身着青衣白衣的飘飘剑侠,次第围攻而来,彼此之间相距不远,脚步和谐,仿佛踏着独特的韵律一般,就连刺出的剑招也是包含一股独特的美感,如行云流水,衣袂翩跹,剑光叠在一起甚至在空中幻化出了一道道宛如极光一般的幻象,发出阵阵锦帛撕裂的声响,即便李蛰弦知晓这些剑术仍是脱胎于碑文笔划之中,但如此流畅的剑舞让他无法如方才那般瞬间看透剑招的精髓,只能频繁的变换方位,在青白衣中来回穿梭躲避。 对方七人越打越快,招式连成一片,几乎就要看不清楚剑刃的痕迹了,李蛰弦也是左支右绌,脚步踉跄,眼看就要被这剑式刺刀,仓促之下,为避开一式剑招,他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踵后退,宛如风中被吹动的麦穗一般前后摇晃了一下,这才堪堪躲了过去,而此时,他心中忽有所感,仿佛恢复了轻身之术一般,脚步变得灵动起来,又避开了几式剑招后,利用方才那不可思议的躲避方式,恍然间竟似悟出了一套在剑阵中游刃有余的步法,即便对方七人攻势如何凌厉,剑招如何流畅,施展如何协调,但他始终能找到一丝空隙,险之又险的避开对方的刀锋,如同游鱼一般,最后当他穿梭的越来越顺畅之后,对这步法他也熟练起来,决定还是起个名字,称之为游梭影,着实名符其实。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也只是暂时处于不败之地,被动的防御不是他的目的,要么破阵,要么习得对方的这套剑招,要么皆而有之,李蛰弦心中一动,意识也变得敏锐起来,似乎外念识又恢复了一些,对这剑式也看得明白了一些,联想到兰亭序的文章以及王羲之笔迹的风格,他渐渐悟透了一些,七人或快或慢,或合或分,时而连成一线,时而齐聚围困,时而又躲入林间,李蛰弦的乌鸣鸿刃追随着他们施展的方式,竟然越打越快,最后一剑化为七剑,仅靠一人之势就衍化出七人合击的剑阵,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而此时这剑术绝非剑阵威力可言,快则七剑合击进而为诸刃加身,慢则七剑散开退而为分身连斩,加上游梭影的步法加持,一个人靠着一套剑术竟然能打出一群人的威势来,李蛰弦暗暗大喜,又想到,若是再加上本相暗影暗中也施展这套剑术,二人互相配合,怕是一片区域皆是刀光,任谁进入阵内,顷刻间都会化为齑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的七人似乎被他笑声所震,竟然有了退缩之意,李蛰弦则趁势抢攻,几步之下便有一人被他刺中,渐渐的对方剑阵难以自持,最后纷纷丧命于次,而幻象再一次消失,李蛰弦又看到了一脸晦暗的暮虚老人,此时他心中不由更加畅快,忍不住对老头说道:不知还有哪位前辈的书法值得在下鉴赏,中秋帖么,我看怕也是不过尔尔吧,王献之名头虽然不弱,但比之其父,也不甚高明—— 中秋帖确实不甚高明,不过你小子竟然敢闯到这里,我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李蛰弦的话音刚过,身后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他浑身不由一颤,顿时就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妙,这人竟然是——腐生道士!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饶是以李蛰弦的冷静性格,此时见到腐生道士的出现也是吓了一大跳,眼下的局面变得危险起来,前后暮虚老人看不清楚深浅的威胁,后来腐生道士自己已然熟知的厉害,腹背受敌,而且也不知会不会继续出现鼎岩剑庄的其他剑客,今日怕是不好从此处离开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如今老道已经是鼎岩剑庄的庄主了,自然会知道庄内的这一处密所存在,也当来此处见一见剑庄前辈以及看守人暮虚老人了——说到这里,他看向暮虚老人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老人也连忙向他回礼,二人虽然身份不同,但其实年纪相差并不大,甚至老道士更老一些,暮虚老人丝毫不敢小觑。 密所?前辈?看守人?这里究竟是一处什么地方,难道不是藏匿天书残卷的宝藏地吗?李蛰弦暗暗一惊,一时有些疑惑起来,同时远处的玄空寺那烫金的匾额之下,深深的门洞里也开始渗透出一股瘆人的阴森,李蛰弦忽然想起腐生道士的来历,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玄空寺,莫非与那菩提寺一般,也是一处不为人知的不可知之地么? 着实有此可能,或许这里也存在着如腐生道士一般的隐修剑客,所以他会说前来拜会前辈,所以这里才有机关阵法以及看守人,他们防备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书残卷,而是这里隐修的剑客,或许在隐修阶段,他们与刚下界的天人一般,变得孱弱无比,但是一旦醒来,却又如腐生道士一样惊诧世人,不好,这里不是久待之地,须得尽快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一把抓住千岛樱,便准备沿着来路先行出去,但腐生道士早已防备着他了,李蛰弦刚一移动,他便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喝道:就这么想要走,莫非当老道不存在么? 来路被封绝,千岛樱此时也被吓得不行,李蛰弦匆匆问了一句去剑庄的路怎么走,她却是茫然片刻,惊吓的说道:不行了,这道士就是走的那条路,现在是走不过去了! 竟有此事,李蛰弦面容一变,之后千岛樱跟他解释了一下,这里在剑庄之内乃是绝密的所在,本来他们也想打通一条地道的,但出口那里的土质不知如何处理的,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所以就没打了,不过想来那条道路十分隐秘,又满是尘土,多年未曾用过,地道附近又无人看守,以为绝密,没想到,腐生道士却忽然来到了这里,那地道既然已被察觉,若再利用,怕也无法脱身。 来路被封,去路已绝,两大劲敌在前,拖延下去怕更是不利,李蛰弦左右一顾,眼看那玄空寺似乎就在近前,深深的门洞除了阴森之外,此时对他何尝不是一处生机之所,想到这里,他顿时下了决心,拉住千岛樱掉头就走,暮虚老人没料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敢继续往上闯,一个不防竟被他们闪身而过,跃过最后一段阶梯,跳上了第三层平台。 平台之上的左右两侧已经没有下面的殿堂了,不过寺庙前不远的空地上却有一座七层铜塔,高度只有两人来高,但铜塔修建的颇为精致,也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但李蛰弦来不及想这些,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已经追来了,他连忙一个闪身,就钻进了幽深的门洞之中,穿越的刹那,只听得不知何处传来的噗通一声,似乎撞破了什么薄幕一般,回头看去,却见腐生道士正要追进来,但暮虚老人却抢先了一步,伸出手来拦在了他的胸前,摇了摇头。 李蛰弦有些不解,为何他们没有追进来,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连忙继续往前奔去,前院乃是四片分割的莲池,不过此时颜色晦暗,虽然穹顶高耸,又有些许火光摇曳,不至于看不清楚,但仍然显得悄怆幽邃,阴气深重。两侧乃是连廊,正对面的乃是第一大殿天王殿,不过二人进去之后,这里仍然空空如也,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天王殿内的油火也不点自亮,现出弥勒佛略显阴森的面孔,两边四大天王的雕塑也是鬼气森森,让人觉得这里不似佛堂更似阎王殿一般。 穿过大殿之后,则是寺庙的第二重殿,静寂之中忽然传来一阵仿若古埙一般的呜咽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往前走去,左右的观音殿与药师殿的殿门忽然无风而动,倏地打开,猛然一声轰隆巨响,吓了两人一跳,以为有什么人闯出,但等候半天,却不见任何踪影,于是二人继续往前走去,到了第二重大殿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笑靥如花,容颜乃是彩绘而成,朱唇下的一点红渍遗漏,乍看上去如同唇角溢血一般,李蛰弦身形忽然一顿,猛地想起一段过去的记忆,在觉醒念力的那一个梦里,自己好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大雄宝殿之内,佛像倾倒,满脸血污,莫非这里也是—— 似乎是在映射着他曾经的梦境,就在李蛰弦回忆了一刹那间,佛像忽然摇晃了一下,随即就这么往左倒塌了下来,掀起了一蓬蓬的尘埃,看着眼前这一幕,二人同时愣住了。而倾倒的佛像基座下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显然这下面别有洞天,李蛰弦看了看千岛樱,但见她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个,这下他就为难了,虽然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不知是何缘故不敢进来,但同时他们也没有办法从此地逃离,这个地洞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不,应该还有其他路,大殿后面还有一个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十五章 活死人墓 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了死去的始皇帝,莫非这些人也是为了日后复活么,不过似乎也不对劲,始皇帝是因吃下了天人尸体,又占据了九幽极佳的风水宝地的聚灵阵,这才有机会,但这里,压抑的连一丝灵力都无法施展,哪里是什么聚灵阵,分明就是一座死穴,这些人能够复活么?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先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出去的地道再说,李蛰弦继续往前走去,没过多久,忽然察觉前面一点白光闪过,连忙向其跑去,这时白光却消失了,却竟然发现一段陡峭的台阶,他不得不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去,终于上来之后,竟然又是一段黑漆漆的连廊,不过这次却短了许多,没走几步便走完了一圈,果不其然,连廊的一侧仍然是一个石坑,里面还是方才一般的泥人,但是这里似乎有些奇特,他感觉身上的压力大了不少,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仿佛中了万钧黑天之术一般,没走几步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了片刻,但即便如此,身体的疲乏感丝毫没有缓解,识海内劫印都已自动的旋转起来,搅动着黑海来抵御身体的疲乏,李蛰弦觉得这一层似乎有点邪门,不敢久待,准备往回走去,找到来时的道路离开,然而当他走到原来的阶梯入口处时,却忽然惊愕的发现,那个楼梯口竟然消失了。 这下麻烦了,庞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快要走不动路,但回去的道路已然消失,他只有继续往前走去,希望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沿着连廊,他一共走过了四个石坑,这时,他忽然发现,四个石坑的正中位置,竟然也有一座石塔,不过这石塔只有五层高了,四面也满是石窟,里面自然还是古老雕塑一般的泥人,这些人比下层石窟的泥人更加不堪,形容枯槁,宛如朽木,皮肤深深的凹陷下去,只剩下皮骨连在一起,而血肉似乎早已腐烂不见了,李蛰弦暗暗哼了一声,暗道,若这还活着的话,我就把这火把吃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火把忽然无风而动,火光摇曳了一下,若是一般人怕是会以为鬼来了,但李蛰弦却惊喜不已,火光摇曳证明这里还是有风渗透进来,必然会有出口,想到这里,顿时继续催动起劫印来,磅礴的黑海不断的澎湃着,一丝丝的力量从双眸处弥散下去,他继续缓慢的向前走去。 这一段不长的路,对他而言仿佛有十年那么长久,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此时连血月梅影之术都无声无息的施展开来了,若是有外人看来,他此时的动作缓慢无比,即使一步路也走了近半个时辰,但由于意识内的时间流速变得缓慢,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动作的变化的缓慢,同时,体内的黑海却愈发激荡,磅礴之势却渐趋衰弱,不知不觉间,黑海的规模似乎缩小了近十倍,不过黑海的色泽愈发深沉,宛如海底的浓墨一般。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另一段陡峭的阶梯,此处也发觉不了其他的出路,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这台阶并不长,大约只有三十多步,等他上来之后,这里空空如也,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又看到了一座石塔,不过这座只有三层了,而石塔之中,只有下面两层有石窟的存在,不过石窟内只有六个泥人,空了两个。 此时李蛰弦身体的劳累愈发浓厚,全身都能感觉无处不在的压力,当他俯身查看上下之时,忽然发现周身不知何时竟然被层层沙土笼罩了起来,难怪方才走的会这么累,此刻的他就如同戴着石枷一般,能不累么? 不过当他想要掸去身上的尘土之时,却发现这些尘土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冷汗一阵阵的散出,李蛰弦仿佛明悟了什么一般,莫非这些泥人都是因此被困在此地的,因为身上的沙土摆脱不了,周身的压力,身体的疲乏让他们不得不盘坐了下来?但即便就这么坐下,又有何用,何人能够将他们解脱? 这般想着,李蛰弦再也坚持不住了,下意识的往身前的石窟内走去,不由自主的钻入其中,如其他泥人一般,闭目冥坐起来。 这时,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无垠的黑暗袭来,只有远处的天边现出了一丝红光,如同傍晚的红霞一般,影影绰绰的看到一座山脉的轮廓,李蛰弦觉得奇怪,不是在地洞之中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过这里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顺着唯一的山道,缓缓往前走去。 这里,他似乎恢复了力气,不像地洞里那般束缚了,不过灵力仍然无法施展,而且他忽然发现识海内的黑海似乎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来汹涌澎湃的海水如今似乎沉默起来了,最让他惊讶的则是黑水的规模从大海变作了一片小湖,念力从中舀起一丝,粘稠的宛如浆糊,似乎可以就此书画一般。他叹了口气,不知这变化到底如何发生的,是好还是坏,好在劫印仍深深的刻印在识海的天空之中,丝毫没有改变。 红霞散开,天空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李蛰弦之前只看到山的剪影,此时却一目了然了,竟是一片满是青草的山峦,而且就在离他不远的路边,一个老头正坐在石头上喝茶歇息,他连忙跑了过去,行了一礼,问道:老先生,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何地? 老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少有人到了此地还不知道这是哪里的,看你模样如此年轻,莫非也已修炼到了极致? 极致?什么极致?李蛰弦忍不住问道。 老头的神情愈发惊讶起来,但仍然说道:成天境天始殿乃下九天境之极致,欲修更上层,沉睡百年期,你难道不是修炼到天始殿后方来此地的么? 天始殿?李蛰弦自然明白这乃是第九层成天境的最高一殿境界,但自己何时达到这境界了的,从这老头的话中推测,这里似乎就是腐生道士还有施谓稻这些人修炼的地方,他们所谓的凡人境就是在此炼成的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好奇,说道:小子来得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如何修炼成凡人境了? 老头见他是当真糊涂,不过如此年纪能来此地,倒是际遇非凡,不由起了惜才之心,而且他所问之事在此地也不算是秘密,便解释跟他说道:这里叫做伏陵山,乃是虚界一百二十八处之一的所在,要说这虚界究竟是何地方,老夫也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是人间抑或是天界,可能尽皆不是,它只出现在虚处,也无人知晓何为虚,你且记住就行了,伏陵山共有大小山脉三十六座,层峦起伏,连绵不绝,此间修士或有三百数之上,性格各异,多者修炼四千八多余年,少者也修炼有七八百年,老夫就在此地修炼有一千两百年有余—— 老头又要继续说时,李蛰弦却猛地浑身一震,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打断了他说道:前辈,你说的年月可是我理解中的年月,如何能有千年修炼者,要知道从饶舜禹算起,不过也才这数! 老头顿时一笑,说道:老夫这正是算作你理解的年岁说的,没错没错,你且听我说来,这里啊,年月过得与外界不同,十年等于外界一年,修炼四千八百多年在外界其实只有四百多年,虚界之中时间过得极慢,你来之时可看见山边的红霞了么,红霞出现一次算作一天,下次出现时,外面可能才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你呆久了就知道了!至于你说的凡人境,这个就更加复杂了,对你这初学者而言,跨过天始殿后,其实只是进入上九天境界,从低到高是为钧天、苍天、变天、玄天、幽天、颢天、朱天、炎天、阳天,等到最后一层阳天时,又不知会去何处了,至少在这伏陵山中的三百多修士里,尚无一人进入此境。你说的凡人境其实并非上九天境界之一,乃是此间修士的另一修炼法门! 另一修炼法门?李蛰弦不解的问道:莫非秘术能有不同的修炼方式? 如何没有?老头呵斥道,随即叹了口气又说道:看来你这年轻人当真是际遇非凡,不知走了什么运气,竟然就这么来了这虚界里,竟然连这也不知晓,罢了,今日有缘,就与你多说说了! 接着老头解释说道:天底下的剑客以五蕴入灵的修炼方式,其实叫做天道修炼之术,初始明悟,视为与天道契合,至此开始修炼,而剑客的灵台气海,灵台乃是剑客自生,气海则是天道施与,下九天境界之中,施展秘术是以灵台驾驭气海,灵力为骨,灵气为肉,成就天道秘术。这种修炼方式中,有几大关键之处,其一为更天境界,修炼到此时,有句俗话叫做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你可知道这血从何而落? 李蛰弦摇了摇头,老头早已料到,又说道:据说这乃是天人之血,血迹落下,代表修炼秘术的剑客被天道察知,也被允许其修炼此术,每次施展秘术之时,口出言灵,便是剑客告知天道,自己施展秘术了,请求允许—— 等等!李蛰弦忍不住又问道:天道到底是为何物,为何施展秘术要它允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十七章 鸿博和尚 李蛰弦忙道:在下李蛰弦,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摆摆手笑道:什么法号不法号的,千万别这么说,只有外面的和尚才有法号,到了洒家这境界,就没这些束缚了,别看洒家是光头穿得又是僧衣,就是和尚了,非也非也,修炼者只有剑客,如今或叫做修士,而非和尚,所以,叫洒家鸿博即可! 虽然他这么说,但一口一个洒家,怕是佛缘深厚,李蛰弦也不敢直呼姓名,还是恭敬的叫了一声“鸿博大师”,和尚倒是也不争辩,反而颇为高兴的应下了,李蛰弦赶紧又问道:在下乃是机缘之下贸然闯入的,怕是难以在此地久留,不知大师可否知晓如何离开了? 离开?鸿博大师不由有些疑惑,问道:来了这么个好地方,你不赶紧修炼,为何要想离开?要知道,这伏陵山可不是谁都能够进入的,这数百年来,能来此地的也不过三百之数,你所谓的机缘怕是生平难遇了,一旦错过,日后就再无此等际遇了! 李蛰弦轻轻一叹,说道:在下也有苦衷,本是要去救人的,但途中为躲避仇人,机缘巧合之下就到了这里,若是不及时离开的话,怕是我妹子的性命就难保了! 鸿博和尚顿时大笑,说道:妹子没了就没了,这有多稀奇,来这里之人可是日后可以成仙的,当了神仙,寿命或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那时即使你有妹子,也早已化为枯骨了,有何可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李蛰弦听他说得刻薄轻佻,不由勃然变色,有些愠怒的说道:此事我自有决断,敬重大师乃是前辈,在下不敢辩驳,还敢请问一句,大师是否知晓离开的法门,若是知晓,还望不吝赐教? 和尚收敛起笑容,斜着眼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嗯——,这就要跟我翻脸了么,也好,吃饱喝足闲得发慌,正好手也痒了,你能走到这里,即便是再大的机缘,自身也许达到虚界的门槛,看来也是有本事的,让我来称量称量吧,也好教教你如何在这伏陵山中保下性命! 说完,欺身便上,势大力沉的一掌向李蛰弦的胸前拂来,虽然这和尚身宽体胖,但速度委实惊人,李蛰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靠近了,若是在外界,即便被其近身,有血月梅影之术加持,再快的速度他也能以玄暗行隐之术反映,但在这里,秘术的催动竟然不及这和尚的速度,竟然被他一掌打实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而言,肉身一掌,即便再大的力量也没什么,受了也就受了,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掌中竟然暗含玄机,瞬间他的身体就察觉到了一种泰山在体内崩塌的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碎裂开来,一阵阵眩晕蜂拥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口中一咸,忍不住连连呕吐,脚下一片血腥。 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有后退一步,倒不是他意志惊人,而是这一掌与寻常武技截然不同,掌势的威力藏在其中的泰山之势里,并非寻常的推力,李蛰弦是完全的承受了他所有的伤害,此时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不过识海之中,劫印开始迅速的旋转起来,凝镜的墨湖之上,粘稠的湖水现出一丝丝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似乎以现在的劫印之能,甚至无法催动其随它一般旋转,只能如微风拂面一般吹起一湖涟漪。 但即便如此,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眼前的视景又开始清晰起来,李蛰弦看见鸿博和尚一脸惊讶的靠近了他,将他一把抱起,扶到了凉亭之中坐下,又马不停蹄的匆匆喂他吃下几块剩下的狗肉,见他面色变得红润了些,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是一脸怒气,猛地一拍石桌,喝道:你怎么想的,为何我打你,你一点都不防备,你是瞧不起洒家么? 李蛰弦此时终于算是缓过气来,但胸口的痛觉仍然剧烈,正要说话,顿时一阵气急,忍不住咳嗽几声,又惊动了伤口,不过这时墨湖的粘稠气息向他胸口伤处涌来,和尚或许看不见,但李蛰弦却以身念识清晰的看到伤口在其笼罩之下竟然轻松了许多,终于能够说话了:我如何不曾防备,你这掌势着实太快,一掌打来,力道又无法消弭,打在体内如何能防? 和尚闻言,顿时一阵茫然,左右看了他半天,忽然愕然道:老天爷,你走到这一步,境界至少也是天始殿了,如何不知这虚界的对战之法么,难道你还抱着外界打斗之时的那套法子,想以灵域在外抵御他人秘术?你难道还不知道修炼到上九天境界之时,灵域内敛,已龟缩至灵台处了么,至此秘术须得以指掌刀剑落在对方身上,方有伤人之威,否则怕是连对方的衣衫都无法震动分毫,我这随便一掌,几乎将你打死,你说这叫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蛰弦喘了口气,说道:这个我方才听乱石岗的褐衣老头也说过了,不过却是没与人交过手,这才不防—— 乱石岗的老头?和尚听到这里忽然疑惑起来,说道:说起来,这伏陵山中的隐修者,洒家认识不到三百,也有两百了,大多隐修者都在深山之中,尤其是年纪大的,这里几乎是伏陵山的最外围了,而进出山间的就这一条道路,我怎么从未见过有什么老头从这里经过?乱石岗也是闻所未闻,你说的是哪里? 不就是几个山头外么?李蛰弦指着来路说道,然而随着他指的方向,鸿博和尚忽然眉头紧皱起来,抓住李蛰弦的臂膀,说道:你领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走,二人往回翻过了一座山后,又走过了一座矮山,等到了一处立有石碑的山崖处,忽然发现没有路了,前面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了整片山崖,鸿博和尚退了几步,指着石碑对他说道:你可认识这上面的文字? 李蛰弦侧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止步崖”三个字,鸿博见他看到了,松开他的手臂说道:看到了吧,这里写的是止步崖,意思是到这里就要止步了,这就是伏陵山的边界,往下则是死地,曾经也有修炼者妄图下去寻路的,但一旦从此落下,顷刻间全身化为齑粉,神魂俱灭,留在外间的肉身也消融干净了,你说你是翻了几个山头而来,难道你穿越了这里? 李蛰弦也是一阵茫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啊,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这里,但路确实是这条路,怎么到这里就没路了呢?那老头也是真的,是他跟我说起的上九天境界之事…… 说到这里,李蛰弦忽然愣住了,想起一件旧事,暗暗骇道:不会吧,难道又如当初一路西逃时在秦岭山道上遇到的下棋老头一般,这又是个梦境?未免太真实了吧! 鸿博和尚自然不会知晓他心中所想,证明了他之前说的乃是谎话之后,又说道:伏陵山中大多隐修者各自抱团、占据一个山头,少有在外流浪者,除了和尚我与那个道士外,洒家见过的大约就只有八个人出过山,你说的那个身着褐衣的老头根本就不存在,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吧?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这里有几百个修士,你也不是都认识,即便他不从那山道走过,但施展轻身之术,又或者暗影瞬身之术,你都无法察觉的,如何敢这么肯定? 和尚闻言顿时大笑,说道:你施展一个我看看,看你能不能用瞬身之术翻过一个山头? 李蛰弦闻言不由一滞,和尚也没为难他,直接解释说道:虚界之中,时间流速极慢,任何与身速相关的秘术都会失效,只有力量得到提升,施展轻身之术或许能跳个两三丈高,但再高就不成了,至于暗系秘术,这里乃是虚界,无法连通暗影界,任何暗系身法都无法施展,所以来往之人,必然会经过和尚的眼睛—— 和尚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因为他见到李蛰弦的身侧忽然多出了一道暗影,宛如浓墨一般漆黑,只看轮廓,几乎与李蛰弦一般,顿时讶然,支吾了半天方才指着那暗影失声道:这、这是本相暗影,你如何能在这里施展的? 李蛰弦微微一愣,方才和尚说起此地无法连通暗影界时,他就想尝试一番,试着将灵隐子暗影通灵出来,但召唤半天,似乎没有反应,便知此地或许通灵术也无法施展,于是便以当初塑造本相暗影时的方法,分出一道外念识浸入墨湖之中,没过多久,果然又有一道暗影出世,直接显示在了他的身旁,见到和尚如此惊讶,他不由有些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奇怪么? 和尚回过神来,看向李蛰弦的目光似乎有些怪异,说道:方才我说过,虚界是无法连通暗影界的,而本相暗影之术便是依靠暗影界施展的,这暗影实质乃是从暗影界通灵而出,你是如何做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五十九章 初次交锋 来不及多想,李蛰弦心中忽生恶念,或许不该称是恶念,而是一名剑客的本能,这数百名修炼者,随便一人若是醒来,都有腐生道士一般的修为境界,一个道士都已这么难对付了,若是出现几百个,日后岂有活头,想至此处,他就恨不得一刀一个尽数将其肉身毁了,这样不管那人在虚界之中修炼到何等境界,无肉神承载意识灵台之后,也会化为飞灰消失,将威胁一了百了。他手中的黑光似乎都觉察到了的他的杀气,竟然缓缓从黑盾的形态,化为了一柄半臂长的利刃,不过事到临头,他的刀还是没有递出,一是这和尚着实难缠,二是心底对虚界修士的忌惮,万一这上九天境界还有其他玄妙,一旦察觉自己的杀气后,忽然自己醒来,岂不是瞬间惹来了数百神魔一般恐怖的仇敌么,还是先逃为妙吧! 此时,或许是因去过虚界的原因,地洞之中原先的重压此时似乎小了许多,身法逐渐自由,他以从寺外石碑书法中领悟出的游梭影身法避开了和尚的掌势,和尚看出其步法的精妙,不由静下心来开始与他认真的对战起来,越打越是震惊,暗暗感慨之前在虚界的一掌实在是庆幸,没想到在这外界,此人竟然如此难以对付,尤其是他掌中那道黑光,似灵域又似武器,幻化万千,神鬼莫测,到底是什么秘术。 和尚在惊叹李蛰弦的厉害之时,李蛰弦也震惊于和尚的实力,虽然自己看似没落下风,但他往常自以为傲的秘术,诸如万钧黑天之术、血月梅影之术甚至于乌鸣鸿刃与本相暗影,似乎在对阵此人之时都毫无作用,花哨精巧的秘术即使再如何玄妙,但对方只是一掌一掌按照章法打来,配合其迅猛无比的步伐,血月梅影之术下方能追上的速度,已经超过腐生道士对他的威胁,若非黑海在这地洞重压之下的莫名变化,掌心黑光似乎更加凝实了些,怕是连一掌他都无法接下,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进取之能。 不行,若在这么下去,怕是会被他永远缠在这里了,须得想个方法脱身才好,李蛰弦边打边退,转眼间就快到石坑的边缘,这时他忽然发现和尚的掌势似乎慢了一些,他隐约察觉什么,回头一看,见到那些静止的泥人,顿时大喜,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李蛰弦心如明镜一般,也曾去过虚界了,自然知晓和尚心中所想,后面这些泥人,虽然在外界看来,不过肉身凡胎罢了,不仅连他一掌都接不住,甚至随意踢上两脚都有重伤的危险,但在虚界之中,这些可都是修炼数百年之久的风云人物,一旦回归,天下都要仰望,和尚自然不敢得罪,何况他还想回到虚界了,若被人知晓他在外毁去了修士的肉身,其他修士岂不同仇敌忾,视他为仇敌么? 这般想着,他顿时就轻松了,索性跳到了石坑之内,对和尚说道:再来啊,我们继续打过,若是不怕打斗之时,一不小心撞掉了谁的脑袋,抑或是一脚踢穿了某人的胸口,就继续来打! 和尚闻言一滞,身子微微抖了抖,却止住了脚步,对他说道:你上来! 李蛰弦自然不肯,说道:你我既无恩仇,如何要性命相搏,不过既然是你找上来的,我也不怕与你对敌,若是你毁了这里谁的肉身,看你日后如何回归虚界? 鸿博和尚双目如火,死死的瞪着李蛰弦,但见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片刻之间确实想不到对付他的办法,顿时恨恨的长啸一声,终于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上来,洒家不追究了!不过有一事你却是得实话实说,否则洒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蛰弦见他说得庄重,也不好压迫太甚,便道:你先道来,说不说我自会抉择! 你是怎么将洒家逼出伏陵山的——鸿博和尚问道。 李蛰弦见是这个问题,想也没想直接说道:自然是幻术了,乃墨家流传下来的迷宫之术,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比你之前说过的方法可是简单多了—— 鸿博和尚打断了他,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这个问题李蛰弦也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隐瞒,说道:你消失后,一道闪电向我打来,我便也出来了……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鸿博和尚听到了没有,见他一副魔怔的表情,李蛰弦叫了几声,仍是毫无反应,他自然不会傻傻的愣在这里等他回神,跃出石坑,轻轻一哼,便从他身侧窜过,找到墙壁里的楼梯,一溜烟的逃了个没影踪,直到他都找到来时的地道后,鸿博和尚这才缓缓醒转过来,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对着何处,高声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此人竟然能够在虚界之中施展幻术,还有本相暗影之术,甚至连虚界中的无妄天罚都降临到了他的身上,此人究竟是谁,他如何会让创界山的人都畏惧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石坑之中又有一个泥人动弹了下,尘土簌簌的落下,这人站起身来,每走一步,泥土就掉落一块,等走到鸿博和尚身边之时,已然是一个身着靛蓝道袍的中年道士了,只见他轻轻抖了抖袖袍,整理了下衣襟,轻轻说道:哦——听到了,着实令人称奇,不过到底还是一个虚界新人,或许在这里算得上个人物,但终究成不了大器,毕竟他的本事——你我不是都知道了么? 赫然便是在山道间与和尚打斗的那人,鸿博和尚闻言,哈哈一声顿时大笑起来,把住道士的手臂说道:是啊,这厮最大的失误就是惊醒了你我二人,鸿博和尚、浩淼道士,咱们这一僧一道,时隔一百三十年,竟然还能在这世间重新出世,大妙大妙,走,这就出去,且吃三大碗剪刀面再说! 说着二人笑着往外走去,不过与李蛰弦的去路不同的是,二人走在地道之中,不知施展了什么身法,行迹竟然双双消失,不知去了何处,而李蛰弦此刻终于爬出了释迦摩尼像的地洞,抬头一看,只见千岛樱竟然还守在洞边,不由大为感动,要知道以他暗估,自己这一去怕是都过了半天的时间,她竟然一直都不离不弃的,正要说句感谢话时,千岛樱却忽然说道:李公子这一去都半个时辰了,可曾找到出去的路了么? 李蛰弦顿时呆在了洞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千岛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回想一下,不过只有一句话,似乎并无不妥,不由惊讶的望回了他,李蛰弦手忙脚乱的爬了出来,脑中嗡嗡作鸣,忽然问道:当真只去了半个时辰?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有没有追进来? 千岛樱连连摇头,李蛰弦顿时不解了,若说虚界之中时间流速变慢,还可以理解,自己在里面耽误的时间不久,不过也有七八个时辰,折合外界的时间,应该也快一个时辰了,但自己在三层地洞之内还不知走了多久了,怕是也有七八个时辰,难道地洞之内时间流速也变慢了么? 没人给他回答这个问题,让他再回去一次验证下,他也不会冒险,毕竟还有个和尚在那里了,希望此刻他已经再度进入虚界了,李蛰弦问了下外面的情况,知道腐生道士没有追进来,大概也明白了原因,一是因为寺内压力重重,秘术和身法无法肆意施展,二是因为这里乃是无数假死前辈的肉身坟墓,万一在此打斗惊醒了他们,怕是有性命之忧,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去路,守在外面也无妨,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说道:看来我们只有原路返回了! 千岛樱神色顿时一变,不过李蛰弦心中却似乎有了底气,识海内的墨湖凝聚了无垠的黑海之力,与那伏陵山中的鸿博和尚都有一拼之力,也算是走这虚界一趟不枉此行,目前至少再对上那腐生道士不会像以前那么狼狈了! 李蛰弦看到千岛樱担忧的神色,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不过姑娘忽然轻轻扭动了一下,他一个不防,没有拍到,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柔夷,千岛樱猝然一惊,被他握住之后,本来就慌乱的心神似乎更加没底了,脑中空空的,一下子竟然没站稳,倒向了李蛰弦。李蛰弦顿时温香软玉满怀,馥郁的气息,熟热的体温,入手处不知摸在了何处,竟然一片腻软,千岛樱惊吓之余,一副战战兢兢地的可怜模样,在这黑暗之中,似乎入手可得一般,李蛰弦身下顿时坚硬如铁,手里忍不住紧紧一捏,千岛樱吃痛的嘤咛一声,瞧出了他眼中欲望的神采,不由更加惊慌起来,好在李蛰弦想到此行的目的,终究是忍住了,扶起了她,说道:我们出去吧,放心,跟在我后面,不会有事! 千岛樱仍然一副晕晕的点点头,勉强站起,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李蛰弦方才那一下有意无意的竟然抓住了她的侧乳,着实让她羞不自胜,但在这里面对他的轻薄,她也毫无办法,恨也恨不起来,毕竟从碧漓三岛救她那日起,心里始终还是对他有着一丝情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六十一章 封印腐生之气 按照以往的经历,寻常的灵力轻易地便能为曾经的黑海所消解,李蛰弦对此并不陌生,甚至一度想要以此创建一道堪比外念斩灵之术的秘术,不过后来却也发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便是灵力境界了,与外念斩灵之术于念力强度与锋利上的锤炼,以及斩灵位置与时机的把握等难题不同的是,黑海消解秘术是凭借着庞大的灵力规模而达成的,同境界之下,对方秘术无论再如何精妙,抑或是规模如何庞大,都可以靠着灵力互相之间的抵消作用化解,碧漓三岛之上,三大天使的极昼之术便是以此抵御的,然而若是对方境界高出太多,质的差距之大以至于甚至无法以量取胜之时,若是仍然将此等灵力胡乱吸纳进来,等同于引狼入室,识海有崩溃之危。 此时,被李蛰弦吸纳进来的绿烟便在墨湖之上不断的盘旋着,有时化为一个个小鬼模样,有时又凝聚成一团雾气,左右奔突,想要从这里逃离,识海之中弥漫的念力想要将其束缚住,但念力刚刚触碰到,便感觉意识一阵刺痛,李蛰弦终于明白这灵气怕是不同寻常,仅靠如今的墨湖之力怕是难以应对,最后少不得还要将其释放出去。 腐生道士在片刻的愣神之下,顿时就醒悟过来,虽然李蛰弦将其灵气吸纳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着实惊诧住了他,不过他那腐生之气并非寻常灵气,从腐地之中精炼而出,其中自然沾染了不少沉寂多年的腐尸气息,再加上他自身的灵力淬炼,渗透着他自身的精气与意志,绿烟虽然仍只是灵气,但隐隐约约的已经诞生了一丝灵识,与通灵之物只有时间积累的一线之隔,是以此刻他仍然能够感知绿烟的踪迹,意识到这烟气似乎被李蛰弦纳入了识海,顿时大喜,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怪不得自己了! 识海是比灵台更脆弱的地方,对于一般剑客而言,这里只是意识停留之处,而修炼至上九天境的剑客,灵台之外至少还有内缩的灵域守卫,既然知晓了绿烟的去处,腐生道士再没有留守,口中连连念着不知名的神秘咒语,即使在识海之中,绿烟竟仍然可被其控制,李蛰弦顿时惨呼一声,原来那绿烟竟然变作了一道利箭,笔直的刺向了墨湖中心。 粘稠的湖水顿时震荡起来,利箭不断的向湖水深处钻去,仿佛是要将他的头颅刺开一般,李蛰弦眼前忽然模糊起来,踉跄了几步,似乎都要站立不住了,就在他觉得痛苦得就要忍受不住之时,识海天空中刻下的劫印忽然开始转动起来。如同墨湖上的劫印倒影一般,也是逆向旋转,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由于识海中的痛苦,李蛰弦此时的意识格外清晰,他看到天空中的刻痕逆转之时,一道道气流般的痕迹宛如波浪一般涌动,从劫印的边缘往中心而去,不断的云集,以至于劫印之下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印痕,凝实无比,就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劫印,印痕愈加凝实,终于天空刻痕之中气流不再涌动,劫印的逆转也停了下来。 这时,以气流凝聚而成的劫印忽然从空中脱落,急速坠下,笔直地落向绿烟所化利箭之处,眨眼之间,二者相触,利箭顿时恢复成了烟气模样,劫印落在其中,四周烟气不断的向其聚拢,直到最后,透明的印痕竟然变作了深绿,而烟气却已消失,仿佛被这印痕吸纳封禁了一般,李蛰弦不由错愕,不过此时头痛的感觉似乎也消失了,他心念一动,绿印落入念力的掌控,这时终于明白了过来,绿烟原来当真被劫印封禁了,劫印之中绿烟似乎已失去了原先肆意的悸动之能,安静的宛如一方翡翠。 李蛰弦暗暗惊喜不已,没想到识海天空的印痕竟还有如此妙用,心中也不由感叹,若非今日突遇这番危机,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只是方才劫印封禁之能,乃是危机之下自然而生,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掌控,若只是如同当初与钟南子之战时出现的业力燃烧情况一般,无法随心所欲地利用的话,对于自己而言,也仅仅只是危急时刻的保命手段,无法提升自身实力,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此时还是值得高兴,李蛰弦抬头一看,腐生道士仍在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意识到方才的变化,不过也难怪了,劫印的变化说时缓慢,但其实发生的极为迅速,几乎是在绿烟化作利箭之时,就已开始,腐生道士虽然能够感知绿烟所在,却也无法凭借其来知晓李蛰弦识海内的情景,是以还以为利箭已刺穿了他的识海了,心底不免暗暗得意,李蛰弦却冷冷一笑,看准这时机,乌鸣鸿刃再度出鞘,绕到他的身后,一个闪身便往其背后刺去。 腐生道士此时已然来不及抵御,即便他灵域再如何严密,但在这极致黑光之下,少不得也会受创,但就在李蛰弦快要得手之际,忽然听到一声“道士小心”,随即一个身影陡然拦在了他的身前,竟是暮虚老人坏了他的好事,见势不妙,他连忙拉过千岛樱,趁着腐生道士还在迷糊之际,施展开轻身之术,撒开腿便逃离了这片平台。 转眼间跳下几层台阶,李蛰弦大声在千岛樱耳边吼道“认识去剑庄的路么”,千岛樱听其一喝,终于回过神来,也想不清楚他方才到底怎么忽然扭转局势的,连忙应了一句,给他指明了道路,二人钻入地道半天之后,腐生道士方才悠悠醒转过来,似乎仍旧有些迷糊,竟然没有察觉李蛰弦的离去,反而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赖以成名的腐生之气竟然当真不知所踪了,无论他如何召唤,也丝毫追索不到一点痕迹,如何让他不心痛,如何让他不丧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虚老人终于把他叫醒了,问道:这么让那小子跑了,就算了? 腐生道士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这时暮虚老人又道:庄主那秘术既然在那小子身上受挫,必然也要从他身上寻得缘由—— 腐生道士这时也正想到这里,片刻之前尚能调动腐生灵气运转,忽然之间却又消失,怎么想都与与那小子有关,这时他眼中凶光一闪,也没听到暮虚老人在说什么,只是心底暗暗想着,这小子屡次从自己手中逃脱,若再不将他抓住,若不寻回腐生之气,我腐生道士之名岂不为天下所笑,日后回到虚界之中,也将丧失修炼地位,怕是再难精进,李蛰弦,原本念在瀛海剑庄灵源的份上,还想着留你一命,但如今既然知晓你身上这么多的厉害,你我之间注定成为死局,不过你也别担心,老道会小心的保住你的肉身,必定将你炼成一具让天下侧目的灵尸! 李蛰弦,我要杀了你!腐生道士沉声低喝道,声音幽深,听着似乎却又带着一丝凄惶。 暮虚老人此时又道:看他是潜入了剑庄—— 腐生道士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这个老道自然知晓,你安心守在这里,不要再让人干扰了前辈们的静修,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说到这里,他的意识之中顿时浮现出了暗牢里的那个昏迷的小姑娘,即便身穿着白莲花的长裙,在这幽暗之地,又如何保得住清明,李蛰弦,既然有命你都不逃,还不顾死活的往里钻,即便老道短暂之间要不了你的性命,但你的命门握在我的手中,要你死岂不是轻而易举么!想到这里,腐生道士挺身站起,大笑一声,施展开土遁之术,顿时就消失在了平台。 你记得确实这是条路么?李蛰弦已经在地道中跑了快半刻钟了,路线一定是不会错的,毕竟一路都没有看到岔道,笔直的往前,最多绕了几个不太弯曲的弯道,千岛樱点点头,说道:这条路以前祖上便已查探过了,路线确实有点长,不过出去之后就是湖心岛上的一处山涧了,极其隐秘,一般人是不会过来的! 李蛰弦点点头,鼎岩剑庄的格局在下这地洞之前,他也曾稍稍查看过了,四座山峰围拢成一片大湖,大湖中心乃是一座湖心小岛,说是小岛,其实也是一座更为巨大的山峰顶端,只是山势平缓了一些,前人便在此营建了剑庄,即便如此,岛上仍是山峦风貌,颇有几处陡峭之地,若是出口就在那里,倒是不错,现在出去应该正是夜晚,即便腐生道士想要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隐约之间,竟然看到了前面的一点星光,似乎就快走出来了,这时,千岛樱忽然拉住了李蛰弦,眨了眨眼睛,似有犹豫,但终于还是说道:出去之后,或许我们就要先分开了,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这次没有找到天书残卷的下落,又惊动了腐生道士,危险的很,确实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得到的话,必然会转交给你! 千岛樱淡淡一笑,似乎没有把这话当真,不过也没有点出来,嗯了一声,又说道:那我就等着了,李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够相见,还请珍重了,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大! 李蛰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若是按照以前任何经历来讲,她说的的确实没错,但这次确实不同,茗惜是他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若是她也离他而去,不知继续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牵挂,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跟她说起了,二人说完之后,变得略微悲伤起来,终于走出了地道,出口果然隐秘,李蛰弦想了下要不要将这洞口封住,以防腐生道士出来,但又想到他乃是土系剑客,应该难不住他的,便就此作罢。千岛樱似乎早已侦察过附近,对此颇为熟悉,带着他从山间的乱石群里找到了出路,一路往山下而去,等快要到灯火通明之地前,回首对他说了句珍重,便回身而去,不愧为江湖儿女,行事非一般的果决。 李蛰弦不关心千岛樱的去处,眼下他必须尽快找到茗惜的下落,否则一旦腐生道士召唤整个剑庄的剑客前来抓他,又戒严整个剑庄的话,营救的难度无疑增加的数倍。鼎岩剑庄里山势起伏,占地虽广,但实际能够营建屋舍的平地不多,所以庄里人的住处分散的很开,一路从山上下来,都没看到几处亮光的地方,前面倒是亮堂,不过李蛰弦暂时不敢过去,那里明显是剑庄的集市,商业繁华之所也是剑客云集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六十三章 洛贤山谷的机关 钟南子但笑不语,很快,就到了洛贤山谷,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盆地,来路只有他们来时的一条,如同一口巨大的袋子,只要出路一封,对方绝难从此逃出,至于三面之山,上面遍布重重机关,更有已经进入阵中埋伏的几十名暗客,钟南子相信,这一次李蛰弦再也跑不出去了,即便其拥有上次逼迫自己施展出墓底往生之术的神奇秘术,但估计也是如禁术一般,连自己施展之后都需数十年才能再修炼出来,想必其也应该是可一不可再的。 李蛰弦很快就追到了谷里,初时由于担忧茗惜的缘故,并没有注意到四周局势的变化,但渐渐走到谷里深处,他就觉察到了此地的不妥,前面幽深幽深的,竟然看不到一丝光亮,虽然黑暗利于他秘术的施展,却也藏着敌人可怕的暗招,他不得不防,是以暗中本相暗影已经从他身后的阴影之中悄然而出,提前一步踏入了谷中。 就是现在!李蛰弦刚刚踏入谷里,便听到一声吼叫,顿时明白中计,机关之下,万箭齐发,回头看去,来时的道路也被封堵,原来的地面竟然立起了一重重的一尺厚的石壁,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这个山谷暗藏玄机。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黑夜之中,要想抓住一个暗系剑客,其中困难世人皆知,尤其是廓天境以上境界的剑客,即便高出两三层天的剑客出手,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其中关键就在于暗影瞬身之术,只有暗系剑客才知道暗影界究竟是怎样一个模糊不清而又神奇莫测的存在。 暗系灵力乃是五行风雷光暗九大灵力系别中,最为特殊的一类,其余八大类别,五行灵力自不别说,风系灵力中有撕裂的凌厉,雷系灵力中含爆炸的狂暴,即便看似柔和的光系灵力之内,也有极致的燃烧,所有灵力的本质都是一种力量,然而暗系灵力却与他们都不同,其本身似乎并不包含任何力量,只是作为剑客身法的桥接而已,让暗系剑客在其间不断穿梭,利用突然性的暗杀刀技完成秘术,不管是简单的背袭之术,亦或是高明的本相暗影之术,无不如此,除此之外,就属幻术了,真正将暗系灵力作为纯粹力量施展的秘术,至今似乎都还没有,到底是因灵力本身的限制,还是剑客领悟的低劣,无人知晓,不过李蛰弦似乎已然察觉到了什么,对于暗系灵力,心中一刻觉悟的种子正在萌芽—— 本来他也是懵懂的,不过本相暗影出现之后,这种感觉就显著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这道暗影与其说是影子,其实渐渐凝实的似乎要变作了一个拥有肉身的黑暗躯体,当然,灵隐子的意识是察觉不到的,只有拥有识海墨湖的李蛰弦,才知晓组成暗影的灵力本质似乎有了变化,这具躯体更有力量了,如同一块加入了更多面粉的面团,挤在了曾经制作面饼的框架里后,就不会再只是一块饼子了,而是一块面糕,李蛰弦觉得这本相暗影或许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譬如直接化为一滩阴影,仿佛飘动的夜云的倒影一般,毫无行迹的就潜入到了暗客所藏的位置之下,随即乌鸣鸿刃从阴影之中刺出,带着轩辕剑气的利刃,撕裂眼前的一切,对方的灵域宛如纸片一般,轻易就被划破,直接从尾椎进入,穿透颅骨而出,而发生着一切之时,四周一片静寂,无人察觉一个睟天境的暗客已然死去。 万箭齐发之下,李蛰弦安然无事,他也不明白,为何机关之中一定要设置这种对大多数剑客都毫无作用的手段,剑破三层天之后,除非是疾箭之术,否则寻常箭矢,哪怕是三石弓射出的,也没有多大作用,万箭齐发,至多只是名声好听,声势唬人而已。 然而瓢泼的箭雨竟然一刻没有停歇,按照这规模,按照这持续的时间,至少射来了超过十万支箭矢,几乎够装备五千弓箭手了,这么多箭矢,是怎么射出来的?李蛰弦顿时就想起了玄空寺中的那些机关,看来鼎岩剑庄之中确实有能人啊,甚至可能与墨家也有些关系,只有这些人才擅长机关之术。 箭雨持续了近一刻钟,终于渐渐停歇,降下几乎五十万支羽箭,附近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即便如此,李蛰弦仍然毫发无伤,不过他的心中也不由暗暗为其叫声好,若只是睟天境界,虽然箭矢无法突破灵域,但坚持半个时辰的箭雨侵袭,灵域也有不堪重负的一刻,至少灵力会耗损不少,也算是一大阵法,尤其是面对敌国军队进攻之时,箭雨之下,怕是没有人能够逃脱,但钟南子还是想错了,李蛰弦化出的黑盾仅仅从黑夜之中不断汲取灵气便可维持自身存续,这般箭雨之下,他只是打了个瞌睡而已。 接下来才是好戏,不屑的一笑,他身形在月光之下微微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一刻钟的时间,他并非毫无作为,外念识在三面的山中四处弥漫,发现了一个又一个暗客,本相暗影毫无声息的潜伏而去,死在它手中的已有二十几个了,不过大多境界不及廓天,对于如今的李蛰弦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然而当他大喝一声“都出来吧”时,黑暗中亮起的光点只剩下三十余个时,所有暗客甚至钟南子都惊住了,看向山谷底的黑暗深处,一时心底开始暗暗发毛,到底是在猎捕他,还是他在猎捕自己啊? 悲哀的暗客这般想着,李蛰弦已经与本相暗影开始联手起来,暗影手执乌鸣鸿刃,李蛰弦只挥舞墨湖之水化作的黑光,犹如黑夜的两大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收割着性命,钟南子终于察觉到不妥,点燃火把在空中划动了几下,剩下的暗客看到火把光焰行走的痕迹,连忙逃入机关之中,从地表上消失,李蛰弦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三面山中也充满了地道,不过这些人既然藏起来了,可就困不住自己了,还是先找钟南子那厮问清茗惜下落才好! 钟南子此时也藏了起来,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眼下的李蛰弦让他感到了一丝心悸,并非恐惧,不管是灵力境界亦或是秘术修为,他仍然认为这小子不是自己对手,但是这人犹如一个胡乱挥舞利刃的顽童一般,看似弱小,但一旦大意的话,难免不被利刃划到,这对剑客而言,着实不智,所以他决定还要等待一下,而且他也相信,即便所有人都藏入了山中,李蛰弦也无法轻易从此离开,因为这座山谷乃是一位极为著名的先辈修建而成,那便是一代庄主鼎岩子了。 鼎岩子的伟大不仅仅在于他是一百多年前的剑客翘楚之一,不在于他找到鼎岩剑庄这么一处风水宝地还在此修建了山门,最重要的是其在剑庄之中布置的诸多机关,只要不是十大剑庄一齐围攻,钟南子相信,这座剑庄可以绵延数千年,永远屹立不倒的立在太行群山之中,而这机关之玄妙,历经一百多年,诸多前辈庄主研究,至今不能穷尽其中奥妙,将其比作一个远超九天境界的剑客也不为过,他冷冷一笑,姓李的小子,且来试试百年前先辈的厉害吧! 李蛰弦刚刚爬上了一面矮山,之前有个暗客就从此处钻到了地下,他在附近找了找,没有找到地道的入口,疑惑之时,身后忽然一声咆哮传来,回头一看地面竟然层层龟裂开了,脚下的土地瞬间也塌陷下去,他暗暗一惊,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避开了塌陷处,刚刚浮出身影,脚下的阴影竟然变得粘稠起来,宛如泥沼一般拖拽着他。 这下他更是惊讶,附近没有剑客,这土系秘术何人施展的,自己才刚刚浮现而出,那人如何知晓自己所在的?想不通的事情接连发生,有时是一阵箭雨,有时是泥沼深坑,有时是看不见的丝网,乃至于毒蛇、猛虎与群狼,竟然次第登场,虽说对他似乎都没什么作用,但在这山谷之中,竟然无处不是陷阱,饶是以剑客身手,也是疲于应付,最关键的是,从暗客躲入地下开始,他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剑客的气息了,这让他越来越是心惊,若这机关陷阱无穷无尽,自己岂不如钻入风箱的老鼠一般,进退不得了! 暗客在地下小心的潜到钟南子的身边,警惕的说道:庄主,仅凭机关怕是杀不死他了,从方才的交手看来,此人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数十名暗客,境界至少在沈天境以上,而且或许还懂得通灵之术,看来须请腐生道长前来相助了! 钟南子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答应,请人相助说出去着实有些丢人,何况眼前之敌还是自己惹来的,不过暗客说的也有道理,这小子的实力似乎又有精进,杀死那些暗客的并非通灵兽,他已经看出来了,那是本相暗影之术,在黑夜之中,这些不到廓天境界的暗客如同羊羔一般,只能任人宰割,自己失算了,不过这又如何,失算也在计划之中,若不如此,如何激发腐生道士的怒火,若是让这小子继续成长下去,自己岂能安心闭关,这一兄妹必须都死在自己面前!他摇了摇头,对暗客说道:还不是时候,让这机关再消耗他一下,等那时,就是本庄主出手之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六十五章 暗的真谛 越想越是如此,李蛰弦心中一个想法疯狂的闪现着,暗无处不在,与光不同,需要燃烧才会产生光,也与五行灵力不同,暗也无须必要的实质凝聚而成,更与风雷不同,看似无源之水,其实乃是运动而生,只要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便有暗系灵力,与其说是灵力,不如说是世间原本之态——世间本是暗的,当光亮照射之时,它才暂时退却,但其实,万事万物、诸系灵力之中,永远存在永恒不变的暗,这暗其实就是虚无。 所以现在土系灵力被墨湖转化了,其实并非专注,土系灵力在成为土系灵力之前,其本身应该就是暗,即是虚无本身,而虚无乃是世间存在一切的反面,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末,是以黑光方才能够挡住上九天境剑客的秘术,因为其中的灵力皆被暗系灵力削减抵消掉了——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吓了一跳,如此说来,世间的本来面目就是一片黑暗,一片虚无,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又是从何而来? 似乎陷入了一个永远无法辨明的悖论之中,虽然黑洞还在旋转,但李蛰弦却已感觉不到墨湖的变化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时钟南子已经撤去了秘术,远遁数百步了,机关再度开启,但似乎对他也无任何效果,他掌心中漩涡越来越大,似乎整个夜晚都被他纳入了手中,机关还未近身到一丈之内,就已被黑暗粉碎的片甲不留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剑庄的钟声再度响起,不过钟南子一早就通知的腐生道士仍旧没来,李蛰弦终于从冥想之中醒来,虽然仍旧没有想清楚世间的来源的真相,到底是五行聚齐滋生万物,亦或是世间一切皆是虚无,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施展秘术,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思量这个问题,否则战场之上迷糊过去,着实危险,只需知晓墨湖可化解吸纳进入的灵力即可,这样一来,至少万向归心之术对他应该已无威胁了! 不过这钟声为何又响起来了,听着比方才响的更是急迫,剑庄剑客不是已经聚集了么,他们没有向自己追来,若是要追茗惜的话,应该已经去了,这次再度聚集,又是要对付谁了? 钟声仍然响彻山谷,之前的一次大约敲响了九次,九次是聚集所有剑客的命令,但这一次,李蛰弦注意到,竟然超过了九次,出现这种情况的,唯有剑庄存亡之时,他记得碧漓三岛上也曾听过这样的钟声,钟南子显然也震惊了,他想不到此刻剑庄之内会出现什么比抓捕李蛰弦更重要的事情,钟声仍在继续,等到超过十六次之后,他终于不再停留,连方才为何灵力会消失的原因也来不及追究,因为十六次钟声响起,剑庄之内,即便不是剑客的普通人,也要拿起武器迎敌,今夜,自己仍然还是庄主,这种时刻,他必须回到大殿之内主持大局。 钟南子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封堵来路的巨石也倒了下来,藏在山中的暗客也沿着山内的地道回去了,李蛰弦站在原地不由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自己都不追了,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来头,连腐生道士都拦不住,还要召集所有人迎敌,李蛰弦想不通,不过这也与他无关,还是去找茗惜吧! 很快钟南子就回到了守卫森严的剑庄正殿封垚殿中,这座大殿正在湖心正中,坐落在最高的山崖之上,名为封垚,字中共有五个土,对应了此处的五座山峰,名符其实,不过钟南子没有心思感慨这些,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情况着实让他感到疑惑,因为眼下虽然剑客都被钟声云集到了这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去行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走进大殿,穿过人群,走到了坐北向南的首座之上,那里腐生道士正在等他。 钟南子心中有些生气,虽然自己已经退下,但仪式既然还未进行,这个位置应该还是自己的,不过他忍了下来,没有就此问罪,只是问道:到底怎么了? 腐生道士没有说话,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剑庄大长老曲仁却说道:庄主,不好了,听说盗祖回来了,还潜入了地道! 钟南子顿时浑身一震,玄空寺的存在或许只有历代的庄主知晓,但是剑庄之下遍布地道,几乎所有剑客都知晓,这不仅是剑庄作为防卫之用的,也是历代庄主及长老的埋骨之地,说起地道被人闯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盗祖这一名字却是让所有人震惊,而当盗祖与地道同时连系到一起之时,难怪铜钟会敲响十六次了,若不尽早找到他,怕是整个剑庄都会毁于一旦。 有的剑客或许懵懂,钟南子震惊之余,心中其实也有怀疑,不过腐生道士却是面容森严,心中惊骇不已,甚至连李蛰弦的事情都暂时放下了,大殿之内,忽然间沉寂了下来,下面更多的剑客甚至没有听说过盗祖的名头,但看首座上的两位庄主的神情阴晴不定,他们也不敢交头接耳,只是心中暗暗不断的猜测。过了半晌,腐生道士忽然挥了挥手,说道:睟天境之上剑客,各自守卫剑庄各处关隘,山,此人若活着的话,当有近两百岁,若非从虚界修炼而出之人,如何能在世间活这么久? 腐生道士的目光忽然变得锋利了起来,不过转瞬间就消失了,似乎觉得这举动有些多余,他轻轻一叹,说道:从初代剑庄创立到如今的近两百年,剑客的实力其实是在衰弱的,你们没有见过初代庄主的厉害的,甚至连老道出生时,也只能从传言之中想象,这盗祖啊,其实非同一般,首先,作为鼎岩子一母所出的胞弟,他的天赋毋庸置疑,本来还是被鼎岩子钦点的第二任庄主,只是后来,他潜入了剑庄的地道里,偷盗了一件东西,本来只是偷盗,还可以原谅,但这盗祖竟然天赋异禀,从这东西之中吸纳出一门诡异的力量,连鼎岩子都感到忌惮。然而盗祖却食髓知味,妄想继续从地道下偷盗,从而修炼这力量,最后终于被鼎岩子赶出了剑庄! 听到这里钟南子忍不住好奇,问道:他偷得是什么东西,竟如此诡异? 腐生道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知道玄空寺的后院有两座坟茔? 钟南子点点头,但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在前代庄主的遗言之中,因为提到了盗祖出现会带来剑庄大灾,尤其是其挖坟掘墓之能,甚至能够断绝剑庄风水,让后世之人无法修炼,是以方才听闻盗祖进入地道他才如此心惊,但不知腐生道士为何要提到那两座坟茔,他进入过玄空寺,那只是不起眼的两座小坟,连墓碑都没有。 这时腐生道士忽然说道:那两座坟茔里,一座里有创建玄空寺之人的七枚舍利子,另一座则是疑棺,看似普通,其实暗藏玄机,能将人带入无间地狱,不管何人妄想打探其中之一,必然会入疑棺之中,鼎岩子曾经也试过,不过浅尝辄止,关键时候终于回头,才没有遭遇厄难,然而盗祖却不知如何办到的,竟然进入了正确的墓穴,得到了其中一枚舍利子,获取了其中力量,这力量宛如神灵一般,能将意念所想化为实际,被鼎岩子视作邪魔,因此赶出了剑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六十七章 天痕剑庄庄主 不待老人回答,李蛰弦又道:能将此瞬身之术施展的宛如幻术,宛如分身一般,着实惊人,看来恐怕你并非这剑庄之人了! 老人不禁微微一惑,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仅凭方才这一秘术便可看出,阁下的境界至少在廓天境之上,若是本庄剑客,住所当在封垚殿外,而非这处小宅了——李蛰弦说道。 老人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老夫喜好安静而已,这院外便是五里桃花,春日里着实一番好风光,岂是封垚殿外的丰饶能够比的,若没其他原因的话,老夫这就将你擒住去见庄主了! 李蛰弦面色一沉,说道:何必说假话了,若非方才的理由不对的话,我还有一个更好的证据,你说了,章庄主? 老者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认出了章某,也好,省得互相试探了,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为何你认得某,某却认不得你,你去过天痕剑庄?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久之前见过你与钟南子在密室之内聊天—— 说到这里章秉升的面色顿时一变,原来钟南子匆匆离去竟是为了这小子,随即一想便猜到了什么,说道:数月之前,与钟南子在五尺观外一战的就是你? 李蛰弦点点头,章秉升又问道:数日之前,汴梁城前,你从腐生道士的手中逃脱了? 李蛰弦说道:最后是菩提寺的绝缘大师相救—— 章秉升的表情有些奇怪,竟然露出了欣赏之意,指了指身前的桌子,说道:如此说来的话,你我倒是有缘,能够秉烛夜谈一番了! 章秉升说话的语气就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但李蛰弦无法这样看他,疑惑的沉思片刻,想起之前他与钟南子在小院中的谈话,他似乎觉察了什么,终于淡淡的一笑,走到桌前坐下,说道:既然是章庄主有命,在下却之不恭了! 章秉升也坐了下来,此间没有茶水,附近没有仆人,他也懒得布置这些,二人就这么干坐着,互相瞪了片刻后,终于说道:你来这里是为救你的妹子? 李蛰弦微微一怔,问道:你我从未见过面,怎么会知道此事? 章秉升并没有隐瞒,说道:腐生道士到剑庄不久,汴梁姜家的一个剑客就前来拜会,那时钟南子已经抓住了你妹子,本来当时就要杀掉的,不过听那姜家剑客说,那丫头对你极为重要,你会不惜代价前来营救的,腐生道士看中了你身上的灵器,是以将她保全了下来,准备诱你前来! 姜家?姜杏鹤!李蛰弦咬着牙恶狠狠的叫了一声,本来有些后悔那日饶过了他的性命,不过转念一想,若非他派人前来告知腐生道士此事,或许茗惜就已死在了钟南子手中,如此说来,机缘巧合之下,他似乎还救了她,这下让李蛰弦不知到底该恨他,还是该谢他了! 李蛰弦说道:现在我就在这里,章庄主作为天痕剑庄之人,借用钟南子的话说,应该与鼎岩剑庄守望相助才是,难道不想抓住我去跟腐生道士邀功么? 章秉升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不成不成,这样拙劣的离间计对老夫没有用,想必你是从钟南子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确实,天痕剑庄虽然落在如今的唐国境内,但其实老夫仍然只想守着泰山那块地界,保持剑庄的独·立,置身事外,不管是禅天塔之盟,亦或是太原之约,劳什子的条条框框,老夫不想参与,不过老夫并非想与钟南子亦或是腐生道士为敌,你这么说刺激不到某,章某不是猛虎,也不是狐狸,只是一头大象,性子温和,向来吃素,但是谁想撼动这庞然大物的话,得先看看自个儿有没有这么大的分量! 李蛰弦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如此说来,庄主没有帮助钟南子的意思? 章秉升诡异的一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惠而不费的事,能帮就帮了,若是难办,那就算了——说着,目光盈盈的看向李蛰弦,仿佛看着一块美玉亦或是一头肥猪。 李蛰弦感到危险,不过这危险与腐生道士逸散出的杀机不同,章秉升明显是个聪明人,他这话说的清楚,要不要帮助钟南子,要看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若是太弱的话,他不介意出手抓住自己交给钟南子,看来这是要自己露一手了。 与他自称的大象不同,章秉升明显是个老狐狸,他已经听闻过自己与腐生道士的一战详情,连上九天境的剑客都没有杀掉自己,岂是他这么好对付的,但他仍然这么说了,意味着他想摸清楚自己的底细,甚至如施谓稻那般打算着,妄图利用他,不过李蛰弦也不是天生的棋子,真正的底牌只能让敌人亲自体会,不会这么轻易暴露出来的,墨湖黑光他没有施展出来,掌心黑洞也没有,甚至连迷宫之术他都不想展现,忽然想起什么,他淡淡一笑,眼中眸光一闪,桌上的杯盏忽然炸裂,随即化为了齑粉。 章秉升微微一笑,说道:雷曈?不错,世人只说起过你的疾箭之术与黑光之刃,还有那诡异的身法,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明眸家族之人,修炼出了雷曈来?蜀帝王家可曾知晓? 李蛰弦摇了摇头,明眸家族虽然并非单指蜀帝王家,而是扩散为了多个家族,但是各家族中也是有谱系可查的,虽然姬无涯当年也遭受过追杀清除,但成名之后,也被王家纳入到了族谱之中,外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冒充的,章秉升这么说,暗地里也透露出他与王家的关系,李蛰弦自然不会承认,但是他也不会告知他雷曈来自于千年前的陈平,只是装作高深的笑了笑,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际遇所致而已。不知满足了庄主没有? 李蛰弦不说,章秉升觉得自然,若他真的说了,倒反觉得有蹊跷,明眸家族之中,雷曈也是罕见的天赋,几乎与暗瞳的觉醒几率相似,不过雷曈的修炼不似暗瞳那般自然,大多止步于第一层,无法上升至冥玉瞳这一层境,但实际对战之上,雷曈的威力却在暗瞳之上,章秉升见他露出了这一底牌,就不再为难他了,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那妹子的所在,你有什么东西可作交换? 李蛰弦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便想出手逼迫他一番问出关押的位置,但见章秉升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顿时熄灭了方才的想法,章秉升与乾文子一般,已经做了近三十多年的庄主,外界传闻境界已有沈天,但实际上应该超出许多,李蛰弦即便有与腐生道士交手的经验,却不知面前之人又有何精妙手段,不敢贸然出手,于是问道:你想要什么?我手中的灵器么? 说话之间,李蛰弦已将身后背负的丑木弓放在了桌上,经过汴梁城门前的一战之后,丑木弓的弓弦崩裂,躬身绷直,如今就如同一根虬结的木棒一般,看不出有何特殊,只是入手比较沉重罢了。 李蛰弦说道:原来这是一张长弓,不过或许是吸纳了瀛海剑庄内的灵源的原因,如今变化成了这个模样,已经无法以之施展疾箭之术了,若是章庄主告诉我妹子的下落的话,帮助我们离开鼎岩剑庄,它就是你的了! 说这话时,李蛰弦面露痛惜之色,这丑木弓得来的颇为偶然,却又似命中注定,汴梁城外一战中,甚至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不仅是吸纳了灵源这么简单,它其中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他的发掘,但是李蛰弦暗暗权衡之下还是觉得此物无论再如何贵重,也不如茗惜的性命,只想迅速了结此间之事,与她离开中原。 章秉升眼中闪过一丝觊觎,不过旋即便恢复清明,他心底深知即便自己获得了这灵器,也保不住它,且不说慕容氏对其昭然若揭之心,单只论腐生道士,就是他越不过的坎,拿了这东西,等于替这小子扛过了包袱,他拎得清事情轻重,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老夫拿不得这东西! 李蛰弦确实也抱着祸水东引的心思,不过章秉升果然老奸巨猾,不会轻易上单,眼见他正沉思般的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沿,李蛰弦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时间想其他的东西,若是没有的话,等到他手指停下的那一刻,二人怕是就要变作敌人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哪里知道章秉升想要什么东西——等等,或许有件东西,世上每个剑客都会想得到吧! 想到这里,李蛰弦于是说道:不知章庄主知不知道,其实这鼎岩剑庄的地下还藏着一座巨大的地宫,有一处叫做玄空寺的所在…… 章秉升的手指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丝神光,轻轻笑道:继续说—— 虽然他的手指继续敲打着桌沿,但李蛰弦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甚至他可能猜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了,于是继续道:世人皆知如今剑客修习的秘术,除少数剑客世家秘传之外,基本上都来自于数百年前周武帝时从洛阳城外的惜生寺中发掘的秘籍,共有九系秘术共八百余道—— 章秉升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还有其他秘术秘籍的下落?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就在玄空寺之内,昨日在下进去过了,不过时间仓促,又有腐生道士的追击,没有时间仔细检查,但秘籍就在寺内! 老夫听说过你的事情,章秉升说道,幼时从灵隐剑庄离开,流落江湖,被叛客叶舒华收留,后来叶舒华死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手中,于是你留在了荆州讨生活,辗转进入专诸盟,没呆多久,叛逃而出,一路向西,穿过秦岭、剑门,除掉了追杀你的专诸盟刺客,最后终于重回剑庄,不过在庄试之时,一刀砍下了闻韵剑庄吴尚天的脑袋,被湘溪子从剑庄除名,姬无涯将你带离出去,后不知所踪,我说的没错吧? 李蛰弦无法否认,点点头,却不知他是何意,章秉升说道:我想问的是,虽然你的经历颇为艰辛,却也算不得什么,你这关于秘籍的消息从何得来的,如何保证真实?莫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老夫替你对付鼎岩剑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六十九章 五岳谐源阵 章秋痕闻言不由有些着急,说道:兄长,你之前不是说过可以血祭转身之术重获身躯么,为何不对我施展了? 住嘴!章秉升猛地一拍圆桌,双目圆瞪,骤然吼道:以后再敢提起此事,顷刻间让你魂飞魄散——说话之间,他的手掌一挥,顿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章秋痕空空洞洞的身躯摇曳不止,颤抖的连连摇头,过了许久,章秉升方才平息了怒火,沉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再提,若时机到了,我自会处理,血祭转身之术乃是禁术,牵连的人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太多,一旦被人知晓,将会引来众怒,我也保不住你,而且我观唐帝,这些年的征伐之后,身体似乎已不如往昔了,而唐国的国势却是蒸蒸日盛,我看他不是轻易会舍弃江山之人,或许他会动用此术—— 章秋痕顿时一震,说道:可是他并非剑客,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禁受得住? 章秉升的忧色更深了一层,沉声说道:所以他请动了先天宫的腐生道士前来做庄主,又放弃了苏军师原先已拟定的禅天塔之盟的方案,改做更容易施行的太原之约,只要盟约立定,在实际上他已经控制了整个北方了,那时若是再施展此术的话,阻挡他的人就少很多了! 怎么能如此?章秋痕顿时急道:兄长,你可千万不要答应钟南子这个太原之约啊,我听说这禁术颇为诡异,若是施展太多,怕是会惹下天罚的,以前我还不相信,但去过秦皇地宫之后,却知道了,原来这事当真存在—— 章秉升冷冷一笑:所以我才指点刚才那小子去了溶洞,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一点惊喜吧,至少帮我们拖住腐生道士一会儿! 五岳谐源阵溶洞内,其实并非李蛰弦想象的那般简陋残酷,溶洞呈梅花形状,共有五间石室,瀑布之水落在矮山之上,从上面凿刻的渠道均匀的分到五间石室里,沿着边缘缓缓渗下,使得原本干燥的黄土石窟变得湿润了些,更适合人在里面居住。 确实是居住,由于这处监牢营建之时费尽了鼎岩子的心思,所以历来是关极为重要的犯人的,凡是列入此列之人,大多要么来历不凡,要么境界高深,皆非寻常之辈,所以历代庄主都不会在小处上为难他们,是以监牢之中的陈设布置皆是上品,茗惜此时就躺在波斯毛毯上来回的打着滚,面色也是细腻光泽,似乎并未变得憔悴可怜,不过或许是因为无聊,花梨木桌上的泥人傀儡已经被拧掉了头,双陆棋子散在地面各处,各色瓜果都只啃了几口便被扔的到处都是,丢给她做女红的丝绸与针线也被扯得稀烂,钟南子看得不由有些怒火,茗惜却倒立着看着他,揶揄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人家好歹也算是剑客,你们怎么想的我会做女红? 钟南子恨声说道:确实是错了,以为你除了剑客之外,好歹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多少会任命,会安静下来,没想到你丝毫没有一丝作为囚徒的自觉,看守你的暗客几次都想直接杀了你了,你能活到今日,算你命大! 茗惜顿时嘻嘻一笑,说道:怎么会,人家这么漂亮,那些哥哥都迷我迷得要死,怎么舍得会杀我? 钟南子冷冷一哼,没有说话,但心底却是对这小姑娘有些畏惧起来,别说,虽然她这才十五六岁,但不知何时,即便是这般疯疯癫癫,没有一丝女相的举动,在男子眼中却多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媚态,一颦一笑,仿佛连他这个老头子都不放过,想要将自己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钟南子自然是不屑的,但是之前那几个暗客倒真是有些神思恍惚,其中必有蹊跷。 钟南子在怀疑着,茗惜偷偷一瞧,便觉得不妙,看来自己这幻术还是没有修炼到极致,钟南子完全不吃这一套,该想个什么办法了?这般想着,忽然她觉得钟南子的神情似乎有些惊忧,这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稍微思量一番,顿时心中一喜,突兀的问道:是不是我弦哥哥来了? 钟南子微微一怔,茗惜看得分明,顿时大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来了,难怪你这么怕了,弦哥哥以前打败过你! 钟南子骤然变色,喝道:无知小儿,胡说什么,你那兄长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定将他碎尸万段,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么?说完,他转身离去,避灵珠已经交给了腐生道士,阵中这无尽的压力连他都觉得有些难受,何况还有最让他受不了的茗惜嬉笑讥讽的眼神。 茗惜嘟囔着嘴,见他离开,心中顿时空落落的,虽然她猜到了李蛰弦或许已经来救她了,但是这一刻,她却忽然希望他没有来,倒不是不相信他救不了自己,而是她的心底隐约有了一股预感,悲哀的哭道:哥哥,或许茗惜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茗惜了—— 这般想着,泪水无声划过,落在地上,闪现一丝白光消失,地面却无任何湿润的痕迹,若是李蛰弦在此的话,或许能够发现她的一丝迥异,比如皮肤似乎比以前更加白皙,比如她的双眸的眼白,仿佛就要变得透明了一般,她伸出手去,手指滑过一边的石床,烛火摇晃了一下,手指触及的地方却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华,宛如夏夜流萤一般,煞是好看。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曾经年幼,她并没有察觉自己有何特殊,七岁那年的一个夏日夜晚,双瞳第一次闪出光华,宛如月光一般皎洁,凭此救下了哥哥的性命,她是深以为荣的,在西行逃命的路上,无缘无故的习得了指点华光的秘术,打退了刺客的追击,她也只有欣喜,只有在秦岭深处的崔府之中,金蟒现世之时才有过一丝惊异,而后来当被孟昶追杀,躲在五尺观时,她昏迷了过去,再醒来之后,终于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或许,自己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吧,哥哥,我该怎么办,茗惜该怎么办? 茗惜终于忍不住了,顿时嚎哭起来,然而没哭多久,忽然听到了地下一阵吭吭的细响声,犹如穿山甲刨土一般,然而接着却听到了一阵人声,似乎在说“前面什么地方,你会不会挖错了”“别出声,傻子”,接着就沉寂了下去,茗惜见那响声与自己越来越靠近,仿佛就要从坐的地方破空而出一般,吓得连忙止住了哭,匆忙向后退去。 果然不多一会儿,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个凹洞,一些尘土飞溅出来,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尘土顿时停歇,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等候了片刻仍不见动弹,茗惜不免有些好奇,忽然想到这或许是哥哥来救她了,连忙爬到了洞边,往里面窥视着。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茗惜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忽然火光一闪,一个老态横生的面孔忽然凑近了她,她吓得连连后退,却听里面说道:是个女娃,别怕,就从这里挖! 话语刚毕,接着又是一阵尘土飞扬,没过多久,方才的小洞就变成了一个大洞,苍老的面孔伸出两只手,撑住了洞口两边,稍稍使劲便从洞里钻了出来,接着又是另外一个,最后的一人则是被绳索缚住了腰部,被他们提了出来。一共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一些的文士,还有那个被绳子缚住的男子,头上被黑布遮挡着,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你们是谁?茗惜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头喘了几口气,被她忽然一问,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转身,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遮住了方才挖掘的洞口,又用外面的尘土盖住了衣服,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叹道:终于可以歇息下了,闷死老头子我了!说到这里,似乎终于是看到了茗惜一般,微微一怔,诧异道:你这个女娃子究竟是谁,怎么在这里? 茗惜顿时气急,本是自己先问的,这些人反倒问起她来了,见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又感到奇怪,若说是坏人的话,为何他们要打通地道闯进剑庄的监牢里,看样子也不是要救自己出去的,他们自己都像是在逃命一样,她仔细的审视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他们的身份,尤其那个被黑布蒙住脸面的人更加奇怪,奄奄一息的似乎就要死了。 看不出来么?茗惜说道:我是个囚犯,被别人关在了这里,你们了,怎么打洞打到了囚牢里? 老头闻言顿时喜道:这就对了,囚牢最好不过了,那些人绝对想不到我们藏到这里来了,只是这地方好像有点气闷,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这是自然了,毕竟是五岳谐源阵,若你们都像自己这般轻松自如,这阵法想来也无甚用处!茗惜暗暗想道,冷冷的一哼,不再理他们了,但那黑布蒙面的家伙却在不断的呻吟着,似乎颇为痛苦,她忍不住偷偷看来,见那年轻文士与老头正满目忧愁的快速商讨着什么,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她连忙转过了头。 老头这时靠近了过来,问道:女娃子,你因为什么被他们关在这里啊,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茗惜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坏人,在这溶洞之内,反正秘术也无法施展,他们也奈何不了她,正好他们的到来给她排遣了些寂寞,有了聊天的伙伴,于是她略略的说了。老头听闻她竟是招惹了钟南子才被关押在此之后,不免有些惊讶,有些不信的问道:若是如此,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你,还好吃好喝的把你困在这里? 是啊!茗惜顿时一惊,为何不杀我了,这时,她赫然想起方才钟南子的话来,倏地惊醒,失声道:他是为了将我哥哥引过来! 你哥哥?老头微微一怔,问道:那又是何人,他与钟南子有何冤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十一章 魂寄而出的裴大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隐隐约约只觉这湖底藏着无尽的秘密,若有时间,怕是得好生领悟一番——从心识觉醒、识海开辟起始,这里似乎始终有一汪灵力化为的水洼,记得最初只是朱獳将王释空留在他体内的秘术化解为了灵力,在此形成了一丝灵力根基。后来于灵隐剑庄的试剑殿中,无意间连通灵源,在朱獳影响之下,借用血脉酝酿从而聚集大量灵力,是以水洼初具规模。 只是这些灵力在他修炼血月梅影之术时,全部消耗殆尽,直到他始皇陵墓中得到了一个汉子给他的业力原石,又历经千难险阻找到了始皇帝的棺椁,吸纳了玉棺,这才形成了恢弘磅礴的黑海。而这海水的覆盖,也掩盖住了识海的底部,原来只是烟波浩渺的一片虚无,如今却变得幽深无比,不知通往何处。他还记得从始皇陵墓出来后的那日,身念识在潜入海底许久,仍未探寻到底部,如今倒是能觉察到了,便是这深沉的浓黑之水所化的墨色。不过他的心底却在怀疑,毕竟曾经身念识一去海底便是数十日之久,今日如何一念心起便有所感,到底是湖底变浅了,亦或是湖水变得坚韧了,连念力都无法穿透下去,他更相信后者。 不过此时却不是深究这问题的时候,山道远处已经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来人境界至少不下廓天,虽然并非腐生道士,但这样的对手也非三两下就能打发的,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来时的道路,似乎只能从此处跳下去了,每隔十来丈便有一处水车平台,应该能够接住他。 然而当他刚刚落到下层平台之时,一个黑影窜来,似乎比他落得更快,李蛰弦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赶紧又往下追去,黑影仍然追来,看来这应该是个暗系剑客,而且身法不弱于他,既然同是连通暗影界而施展的身法,彼此之间隐约能察觉对方的所在,李蛰弦觉得若是不将此人打败怕是逃不过他的追击了,心中轻喝一声,本相暗影悄无声息的从他影子之中脱离而出,沿着地面的暗影,往追击那人的方向前行而去。 不过没过多久,本相暗影顿时止步,从地面的阴影之中缓缓浮现而起,原来竟是对方也施展了这术法,两个暗影很快便打在了一起,说是打斗,但对暗系剑客而言,彼此的交手更似身法的比试,看谁能更快一步,至于李蛰弦与那剑客本人则是不断的躲藏,将行迹隐藏于黑暗之中,只让本相暗影互相交手。 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暗影瞬身之术、暗影分身之术、刺影之术乃至于月陌孤影之术接连施展而出,若非李蛰弦的本相暗影之中还保留着灵隐子的意识存在,怕是以他的对敌经验,暗影早就为对方绞杀,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暴露行迹。直到现在,李蛰弦还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不过他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位置不断的在变化,每一个立足之处都没有呆过两息的时间,如此迅捷的身法,就连李蛰弦自己目前都无法做到如此频繁的变位。 不过眼下正是黎明时分,太阳越升越高,而这里又是向阳的一侧,很快这片不茂密的小树林里的阴影位置会越来越少,他藏不了多久的。这时,忽听灵隐子传音“快走”,李蛰弦尚在疑惑之时,抬头一看,忽然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猛地落下,银晃晃的刀锋一划而过,似乎要将他的头颅斩掉一般,他骇了一跳,血月梅影之术无声而动,这次看得清晰了些,这竟然是另外一道暗影,与灵隐子正在打斗的那个暗影不同的是,这道暗影的身形更加凝实,肌肉虬结、体格健壮,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涂满墨色的武士一般。 怎么会有两道本相暗影,李蛰弦匆匆向后一退,向灵隐子问道,只听灵隐子迟疑的声音说道:或许并非本相暗影,我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息,应该是魂寄之术! 魂寄之术?李蛰弦微微一怔,不就是茗惜和项烨都曾施展过的术法么,这墨色武士莫非是从征城乱国界魂寄而出的么,到底是何人的魂魄,一刀横挥,龙吟咆哮,似乎虚空都被震动了一般,庞大的压力顿时吸引了无数的落叶聚集过来,还未靠近,就纷纷震碎成了点点细尘,随着刀势走满,碎叶四散飞出,落在身上宛如密密麻麻的暗器,若非黑盾早已凝在身前,怕是身上早已满是血洞了! 武士一刀未中,刀势并不走老,仿佛早就留有后招,趁势该横砍为斜拉,向左上斜空撕将过去,又是一阵肉眼可见的强劲烈风,碎叶再度凝聚,即便手中的黑光之势不弱于这刀剑,然而李蛰弦却没有这般精巧的使刀手段,能在半空之中斩出如此凌冽的刀压,就连受刀压逼迫的碎叶都有如此威力,看来并非是灵力之间的区别,而是彼此的刀术有着天壤之别,这让李蛰弦忽然心生警兆,原来对秘术掌控的精巧程度也会导致威力高下分别,明悟到这一点后,他暗暗提醒自己,秘术绵延至今千年之久,千年之间,不知隐藏了多少世外高人,万不可因为自身际遇非凡,便小觑了天下英豪,眼前便是最好的实例了。 武士的黑刃与李蛰弦的黑盾匆匆交锋而过,虽然并非金戈铁盾,没有迸裂出耀眼的星火,然而这一交错却也是让二人同时一阵,黑盾之上凹陷下去一个硕大的坑洞,好在劫印仍在不断旋转,须臾之间,便已弥补完整,而武士的刀势也被其稍稍阻隔,看其步伐态势,本来斜拉上去之后,应该是旋转身躯再度下劈,不过由于方才黑盾的一挫,武士身躯稍稍后仰,旋转之势不再,只能紧了紧手中兵刃,疾跑几步连连攻出数刀。 可以察觉此人的怒火,然而即便在盛怒之下,这快如劲风的攻势也是丝毫不乱,每一道砍下后都留有余力,在收势之时趁着余力未消,行云流水般的融入下一刀势之中,李蛰弦看到了好几次,此人的刀势凶猛凌厉,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仿佛在杀敌之时,他一直都在刻意的营造着这股子出自灵魂的自傲一般,恍惚间,识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段文字,他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便记起曾经读过的篇章,记得其中的几句话——“抗棱威,飘锐气,陆离乎武备,婆娑乎文事,合桑林之容以尽其意,照莲花之彩以宣其利。翕然膺扬,翼尔骧,锋随指顾,锷应徊翔。取诸身而耸跃,上其手以激昂,纵横耀颖,左右交光”,想到这里,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明起来,他终于明白面前之人是谁了! 裴旻,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大将军,唐文宗之时,李白之诗、张旭草书以及裴将军剑舞被世人称为三绝,各自成圣,裴将军便有剑圣之称——观乎此剑之跃也,乍雄飞,俄虎吼,摇辘轳,射斗牛;睹二龙之追飞,见七星之明灭,杂朱干之逸势,应金奏之繁节。至乃天轮宛转,贯索回环,光冲融乎其外,气浑合乎其问,万夫为之雨汗,八佾为之惭颜。及乎度曲将终,发机尤捷,或连翩而七纵,或瞬息而三接,其剑式不仅威力非凡,更是美不胜收,当世之时,无数诗人为其以文采相喝,如果不出所料,这人便该是他了。 似乎是在印证李蛰弦的猜想,武士接下去卷起的几道刀花着实漂亮,就连被吸引的碎叶的旋转之势也变得生动起来,有时如同蝴蝶扑翅,有时却如雄鹰展翼,更有灵兔扑朔、猛虎飞跃的逼真姿态,若是当初为其赋诗之人再见,怕是只有惊叹,而无心思作诗了。 或许是因当初裴将军因剑舞之名获得太多的赞赏、被人夸耀的飘飘欲仙了,这剑式虽然精巧不凡,宛如细雕美玉一般,处处显露其巧夺天工的精妙,然而在李蛰弦看来,或许他还没明白真正剑客的含义,剑并非表演给人看的,而是杀人用的兵器,当剑客一味注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即便有魂寄之人高深的境界操控,但剑势仍然有着最大的漏洞。 李蛰弦钦佩此人对刀剑的掌控,运刀的手法,若是有缘,甚至想拜此人为师,然而却对此人的战心不屑于股,对于剑客而言,不明白修炼的真正目的,掌握再高明的手法也毫无作用,就比如这时,李蛰弦的外念识已经可以精确的预测到他的下一剑势了,就是在刺击的一刹那间隔中横挥过来。仍然是那般流畅,旋转的刀势让刀尖之上甚至凝聚出了一朵睡莲,然而武士的弱点就在此处,一旦衔接不上,流云之势中断于此,之前流畅的剑舞不断凝绝的刀压会顷刻散去,若想恢复,则只能重新开始挥舞,就在这一间隔里,李蛰弦却可以做很多事,就比如这时,他手中的黑光动了,黑盾猛地向下一压,刺击而来的刀尖本就脆弱,承载不住黑盾猛然袭来的压力,顿时刀势一沉,李蛰弦趁势而上,黑盾瞬间化为长剑,秋夜半、圆月斩接连挥出,武士仓促防御,左支右绌之下踉跄了几步,李蛰弦暗暗一喜,接着便是冷风袭,武士防守的刀势被迫,胸腹大门打开,最后便以落叶击斜劈而下,眼看下一刻便要将其开膛破腹,然而这时,武士却忽然消失了! 竟是那暗系剑客将其召回了,李蛰弦不由有些遗憾,不过又想到魂寄之术也算是类似禁术一般的术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重复施展的,至少在今天之内,怕是无法再被召唤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再看灵隐子与那剑客暗影之间的对决,灵隐子似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就在刚刚他对阵裴将军的片刻里,那剑客与暗影齐心合力轮番进攻,灵隐子左臂被削,背后三处剑伤,眼看就要破碎开来,李蛰弦轻呼一声,灵隐子连忙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回到了他的身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十三章 破解阵法 墨湖之力凝聚的短矛中暗藏有逆转的劫印附印,刺入影中之时,便会继续逆转将刺中的灵域封印,李蛰弦也是现学现卖,不知究竟能够困住姬泽壑多久,不过想来自己饶过了他一命,又提到了姬无涯的事情,他多少会念在这点情分上稍稍放手吧!这般想着,他松了口气,穿过树林往方才看见的矮山奔去,然而没走几步,忽然察觉到前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见一道道影子从半空之中越过,他连忙施展开身法藏了起来,看他们的去向似乎是往水车跌落的地方而去,李蛰弦心中一喜,这样的话,矮山处的防卫应该松懈了许多。 悄悄的靠近了矮山附近,远远的见到那山洞入口,如同墓穴一般建了石门与墓道,门口共有四个剑客看守,模样不善,境界至少也在睟天境之上,若是交手,顷刻之间怕是不会分出胜负,而且这时,墓道的另一侧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钟南子,李蛰弦暗暗一惊,连忙缩回了头,躲到了土丘下。 他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久待之所,这片如同围墙的土丘,本就是为隔绝矮山入口而建的,虽然附近剑客都去支援水车那边了,暂时没有人巡逻,但多待一刻也多一分危险,还是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的好。从土丘了跳了下来,土丘另一边也是矮山,两边看了看,只有一条夹山小道,继续往前走去似乎就要走出矮山附近了,怎么看都只能越过土丘从石门进去,李蛰弦恨恨的攥了攥拳头,终于决定还是直接闯将进去,不过当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矮山背后的高山上的一丝流水,应该是水车引导山上的最后一些水了,忽然心生一计。 两座山一高一矮,高山为主殿所在,矮山为监牢所在,监牢的入口则在与高山不相连的另一面,入口的两侧则由土丘隔断,只有正面一个入口,似乎万无一失,不过若是从相连的主殿山上跳下,则正好躲避了钟南子等人防御的方向,然后只要从山顶挖一条洞,应该就能进去。 看似不着头脑,但李蛰弦细想了一番,觉得着实可行,首先主殿山处,姬泽壑等人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去而复返,山上防卫不会严密,方才自己都能摸到水车附近,现在怕是更加简单了,而且矮山长期经受着瀑布的冲击,部分区域必然渗水严重,开挖地道应该不难。 更重要的是,钟南子等人绝对想不到他会从这里潜入进来,毕竟那里曾经是水势汹涌的瀑布落处,携带着五岳土系灵气的水流,即便只是一滴也有百斤之力,肉身绝难承受,而现在,这阵法虽然已经被破了,但钟南子等人长期的惯性思维一时半会应该还意识不到,只会以为他声东击西,引开此处看守从正门而入,而这,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这般决定后,他便往回走去,一路避开四处寻找他踪迹的剑客,很快又回到了方才的那片树林中,姬泽壑已经不在原地了,李蛰弦不由感叹这随意创出的刺影封印之术到底还是简陋了些,连一刻钟都无法坚持,不过走近那片落叶之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左移了两尺,超出了落叶所在,这才无奈的一笑,到底还是敌不过自然之力,借用墨湖之力支持的劫印虽然可以封印同一灵性的暗影,但当暗影转移之后,却是无法如影随形的封印,终究棋差一招。 不过若是在与暗系剑客生死相斗之时,倒是还可以施展下,一刻钟的时间足以杀死对方上百次了。离开这片树林后,山上几乎再没看到任何一个剑客,想来还是那时的钟声缘故,不知他们除了对付自己外,还有什么人这么大的来头,很快他便到了山腰,这里长期受到瀑布散逸的水珠浸润,变得实话不已,稍不注意便会从光华的裸岩上跌下深涧。 不过李蛰弦倒是无妨,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旋踵之间便已站到了矮山的山顶,刚刚踏上这里的土地,他便感觉到一种异感,蹲下身来,在山坡上宛如树叶经脉一般的细小水渠中掬了一捧水,他顿时一惊,端的是好强的五岳灵气,一捧水而已,竟让他有些抬不起手来,难怪这五岳谐源阵能有那么大的威名,不过眼下他已毁去了水车,这阵法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过矮山之中早已渗透了上百年的水量,灵气郁结,压力仍重,要在这里挖洞,怕是得费些功夫了。 黑光用力往下一凿,一片泥土溅了出来,倒是里面的水一滴没漏,很快就覆盖了小小的坑洞,挖了几下,李蛰弦便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如此继续着实不智,这些看似寻常的水一点也不寻常,其中充盈着五岳灵气,比之钢铁更加坚硬,黑刃每凿一下,都会受到巨大的阻击,震得他掌心阵阵生疼,墨湖之力也在不断流失,又尝试了几下,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看看四周,似乎也没有其他出路,李蛰弦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想得还是天真了些,把这里当做了寻常的溶洞山体了,一位水流渗入土中,会让山体变得更加脆弱,哪料到水流分布的井井有条,如同给山体披上了一件铠甲,不仅没有变弱,反而变得刀枪不入。 怎么办?不处理掉这些积水,山体就无法暴露出来,地道也无法打通,若从正门而入的话,与钟南子打在一起,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自己即便能沾上一丝上风,也杀不死他,反而会引来腐生道士等人。 正头痛之时,忽然他只觉得背后一热,微微一怔,将丑木弓拿了下来,不由有些奇怪,但随即便想起这根木头吸纳过瀛海剑庄的火系灵源,莫非正好克制这五岳灵气之水。想到这里,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望,将木棍插入了方才挖出的一个坑洞里面,眨眼之间,只见木棒上宛如经脉一般的虬结凸起忽然变得殷红起来,本来纯黑的木棒似乎微微散发出了一丝红光,随即变得火热起来,犹如一根巨大的火把,而山体上的水势水位正在不断降低,渐渐有干涸之势,李蛰弦顿时大喜,竟然当真有效。 眼看黑棒逐渐由黑变红,火系灵源不断蒸发着这里的水分,没过多久,黑棒渐渐恢复原状,李蛰弦见水流似已消失,便准备拔出丑木弓开始掘洞,然而手刚刚触及,却猛然一震,还没完,丑木弓似乎又在吸纳着什么…… 果不其然,李蛰弦感觉到丑木弓附近的压力变得沉重起来,深黑的木棒之上竟然显出了斑斑点点的土黄色,宛如一颗颗泥点,这时,他的心中猛然一震,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瀛海剑庄的灵源乃是火系属性,而这鼎岩剑庄中,钟南子乃土系剑客,腐生道士乃土系剑客,剑庄所在虽四面环水,但湖水的四面却是环山,鼎岩之名更是得自于土,再加上他之前所见的虚界伏陵山以及这座重压之下的矮山,莫非鼎岩剑庄的灵源乃是土系属性,而且这灵源会不会就藏在这片湖水里?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若当真如此的话,这剑庄的灵源岂不毫无防备,任意是谁都可在湖中吸纳灵源,鼎岩剑庄的创立之人会这么傻,任由灵源为外人吞噬?李蛰弦摇摇头,即便是想出人意料之外,也不会有人在如此重要之事上冒险,不过丑木弓上的泥点斑斑却又让他满是疑惑,他已经能够察觉到木棒中蕴含的土系灵力了,虽然不及从瀛海剑庄灵源中吸纳的那般庞大,却也几乎如四五个廓天境界剑客灵力相仿了,他连忙抽走了丑木弓,生怕继续吸纳下去,这五岳谐源阵中上百年积攒的灵力又会被他吸纳而空,那样怕是就要惊动钟南子了。 眼下情况已经改观了,附近的水痕都已消失不见,脚下的泥土也松软了许多,黑光开道,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坑洞,越往下挖去越是顺利,但这时李蛰弦却忽然停止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坑洞的另一头似乎也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仿佛有人如他一般也要挖掘地道。 就在诧异之间,洞口很快就打开了,忽然从洞里冒出一个苍老的面孔,吓了李蛰弦一大跳,倒是冒出来的这个人丝毫没有惊疑,反而有些惊喜的说道:当真是你! 听到声音,李蛰弦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他,随即便认出他的身份来,讶然道:盗祖,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去了长安么? 盗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他招了招手,李蛰弦见状便跟着他往洞内爬去,这地道是斜上来的,每隔一段距离则逆转方向继续斜下,好在并不长,大约也就三十几步,最后二人落到洞中,李蛰弦顿时便感到了洞里的压力,正要感叹一番之时,忽然见到隔着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十五章 风水六道 布施赞同的点点头,又道:那时徐福便看出了九幽的深邃,知道这是一处福地,所谓的邪气及鬼魂,其实都是前人故意散布的谣言,为的是让世人远离此地,而镇压邪气的城池最早驻扎的乃是守墓人,周朝创立之时,周天子一早便将那处地方作为墓穴了。 李蛰弦说道:确实,我在山洞之中见到了周时的壁画,上面刻有周天子祭天的场景,不过九幽既然是地下九重地,深不可测,如何就是一处福地? 布施看向盗祖,说道:这个盗祖最有资格说了—— 盗祖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了下,显得颇为自豪,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了,首先有一事需要明白,这人呐,在这世间应该称作是万福之体,何为万福,就是各种各样的好处了,为何这么说了,你想想,世间万物,什么生灵拥有智慧,什么生灵觉醒慧根,又有什么生灵能够享用世间一切,唯有人了。人活着,在今日看来,体内魂魄可生出灵台,人死后,其实也会化成灵力回归六道,重新轮回,这天地万物便是以此平衡了。 说到这里,盗祖眯了眯眼睛,对李蛰弦小声说道:你说说,人死后埋在哪里的?自然是地下了,九幽为何是福地了,因为九幽其实是个大漩涡,巨大的吸力不断的从各处吸纳着死后之人体内残留的灵力,贵人若是将自己的尸首放在这里,灵力就会从他尸首而过,再设置个阵法聚拢这些灵力,寻常的尸体就会变作灵体,一旦日积月累的,又修炼有道,即便死后千年,或许也可因此成仙了,周天子当时便是这个想法,始皇帝如何能够错过! 吸纳灵力?李蛰弦顿时一惊,九幽竟是有此之能,不过它吸纳之后又流向何处了,返回人间么,他摇摇头,已经是九重地下了,怕是深达万丈,如何回流得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这时布施忽然说道:列子汤问一书中有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李蛰弦自然知晓这段话,不过无端端的念起,他不由一头雾水,只能静静的等待着他继续解释,布施见状说道:徐福认为九幽就是归墟,你莫要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书中虽然说的是渤海之东,而九幽却在渤海之西几千里远,但书中也有沧海桑田之说,亿万年前的沧海,难道就一定是如今的沧海么,我听闻西出玉门关之后,一片黄沙,不知终点,或许那里曾经也是大海了,而且还有一解,九幽亦或归墟,或许并非一个绝对的区域,而是一个灵力流向的终点,今日它可以在骊山之下,明日或许就在渤海之东了,谁也不知它是如何出现的!不过它背后连通的去处,却是唯一的! 去处,哪里?李蛰弦呼吸一滞,而布施此时似乎也变得谨慎起来,小声的说道:地狱! 果不其然!李蛰弦仿佛松了口气,若是他处,或许值得探究一番,但地狱一词多出于佛道之说,并非真实存在的,若九幽当真连通此处的话,怕是布施方才说过的话都需要再推敲一番,看看应该相信哪几句了。 李蛰弦眼中不信的神色,布施看的清清楚楚,他并不着急,而是又说道:若是数年之前,布某如此叙说的话,不仅李公子不信,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会当真,只会笑话布某乃是一介痴人,但是时至今日,天人下界传言世所周知,天人之事似乎已被剑客接受了,如何还会对地狱之地如此忌讳,何况此地狱非你所想之地狱,非佛道经文所言之地狱! 布施道:佛家有言,众生六道,轮回不息,道家也有天府地府之说,其实一切皆是古往今来口耳相传,不断融合而成的故事,道家自不用说,佛教虽传自天竺,但其经典早就与中土文化传说相容,与其初始沙门教谕有着迥然之别。不管是六道,亦或是天府地狱之说,皆在揭示游离于凡世之外的其他空间,到底是否存在如此神奇的地域,目前尚不得知,不过来自于六道不同的生灵,却在史书的只言片语中不断提及。 你是说除了天人之外,这世间还有地狱鬼魂、饿鬼、修罗甚至于妖兽存在?李蛰弦惊讶道。 如何不会有?盗祖忽然说道:若无妖兽,剑客通灵而出的又是什么,饿鬼难道你没见过么,腐生道士的那具骷髅难道不是?至于修罗或是鬼魂,虽然未曾听闻,或许是因肉眼难见,或许是因与人类分别不大,便没有传言,但时至今日,六道之说应该不难接收才对,毕竟天人下界,鬼书现世都已是事实了! 他说的倒是有理,李蛰弦禁不住点点头,这时忽觉身侧之人微微颤抖了下,他回过头来,只见茗惜娇俏的脸上忽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不由有些担忧,轻轻为她拭去了,却忽然想起郁彦在山中说出的那句话,手臂顿时停在了她的额前,还是茗惜抓住了他,将头又埋在了他的怀里,李蛰弦这才惊醒过来,忽然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布施又道:六道,或是六处生灵存活的真实空间,或是世间生灵的六种状态,各家都能自圆其说,但其实最初只是灵力的六种状态,不断衍化演绎,这一推测也是徐福和他所师从的风水一脉的说法,即灵力的缘起、孕育、爆发、毁灭、沉寂、重生——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众生六道,上三道为天道、修罗道与人间道,下三道为畜生道、地狱道与饿鬼道,天道对应缘起,人间道对应孕育,修罗道对应爆发,地狱道对应毁灭,畜生道对应沉寂,饿鬼道对应重生么?似乎有些不对! 错了!布施说道,人间道对应缘起,畜生道对应孕育,天道对应爆发,地狱道对应毁灭,饿鬼道对应沉寂,而修罗道才对应重生! 何解?李蛰弦不解的问道,这时,久不说话的李源忽然说道:灵的六道之说才是佛道等流派关于六道论述的根源,后世都是依此衍化而成的教义,是以有些不同,说要理解此说,需先明白灵的缘起才好!咳咳! 布施听他咳嗽,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见长安侯使了个眼神,他点了点头,看向李蛰弦说道:侯爷也是那个流派的风水师弟子,传到今日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布某也是从侯爷身上才知道这些的,不过侯爷并非徐福的弟子,虽然同出一门,却一直隐居在山林之中,始皇修建陵墓之后,先祖作为咸阳人守卫九幽,刘邦称帝之后,又作为守卫长陵的守墓人留在长安,一留就是千年之久。 李源点点头,似乎吃过药后身体好受了些,说道:灵气虽然存在于万物之中,但灵力并非天然就存在了,如同此字一般,由山火两字组成,其中山代表自然与土地,也意味着生命、草木及万物生长,而火则代表着智慧,根据商周遗留下来的壁画,我先祖们发现,当人们懂得取火的方式之后,才得以繁衍,甚至懂得了在墙壁上刻下印痕。是以,这灵字代表着智慧与自然,即依靠智慧从自然之中得到灵力,在剑客时代,则可称其为修炼,咳咳—— 说了许多,长安侯又咳嗽起来,布施止住了他,代他说道:所以这一派的风水师称人为灵力缘起,从而催生六道;至于孕育则好理解,畜生道其实并不单指牛羊鹿马,而是对应人生,非人生之生灵,则为畜生,凡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皆在此列,本身便是灵气充盈,更容纳了世人在此,灵力也在其中不断繁衍;天道的爆发意味着灵力境界与数量经年累积后的运用,至此秘术出现,修炼有成之人超出世人,成为神仙之流,称作天人;人死后魂归地狱,体内灵力一同归入,就此毁灭,不过轮回不断,毁灭之后再度缘起,只有罪大恶极之人的灵魂不入轮回,进入饿鬼道,遭受折磨,此处灵力陷入沉寂,即为封印;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修罗,指向重生,最为特殊,此处灵力不生不灭,即便毁灭也会再度爆发,视为异类,而九幽,以这一脉风水秘术看来,乃是灵力毁灭之地,大量的灵力归于此处不知所踪,所以徐福才称其连通着地狱,并没有错! 灵力的六种状态?李蛰弦头一次听闻,不免有些痴楞,狐疑的问道:听你之言,六道其实应该就是灵台、气海、秘术、九幽、鬼书以及未曾见过的修罗? 李源摆摆手,撑起身体说道:非也非也,这风水一脉的灵力六道之说,只是帮助你理解九幽才提到的,并不意味等同你方才所说的,不过狭义说来,也不为过,还有其他,譬如秘术,其实如今剑客修习的秘术基本皆是天道秘术,不过其余六道难道就无秘术么,非也,岂不闻六识秘术便是人间道秘术,封印术其实来自于鬼道,而通灵之术则流传自畜生道—— 李蛰弦脑中一震,轰然作响,“当真如此”刚刚问出,他忽然记起始皇陵墓的高台之上,风悠然似乎也说起了人间道术一词,那时他曾问起,但他并未回答,如此说来,风悠然早就知晓此事了,不过除了长安侯从祖上先师那里得知,他是如何知晓的了,莫非李源还有其他同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十七章 疑塚 如何奇怪?李蛰弦问道,盗祖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你见过一种江湖艺人的把戏么,两个茶杯倒扣起来,在其中一个里面放入一颗珠子,然后不断的交替掩护,让外人猜测珠子在哪个茶杯之中?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知晓的,不过这个看起来是考验眼力的,实际上却是个骗局,茶杯交替移动之时,艺人早已趁机将珠子转移到了他处了,不管猜测哪个茶杯都不会有,唯一的办法是猜测哪个茶杯没有,在下小时候如此戏耍过几个骗子,后来他们看到我都跑! 便是这道理了!盗祖说道,老夫看到这两座坟墓时,便如同看到江湖艺人的两个茶杯,明明感觉里面有颗珠子,但看左边坟墓时,发觉不在里面,看右边坟墓时,也发觉不在,然后同时看去,却又肯定的感觉到必定就在里面,你猜最后我怎么办的? 李蛰弦摇摇头,盗祖顿时得意的说道:方才你说的办法只能对付活人,但这坟墓是死的,没人替你揭开茶杯,所以用不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茶杯敲破了,这才能够看到里面,知道哪个茶杯下没有珠子。所以我就随意掘开了其中一座,把墓碑搬走了,但并没有开馆,而是打开了另外一座坟墓,还未等我打开棺椁,忽然发现泥土里渗出了一颗珠子—— 珠子?什么珠子?李蛰弦有些疑惑。 盗祖伸出手来,在空中捏起了拇指和食指,中间空出了一个指头的宽度,说道:就这么大,拿起之后,珠子就融化掉了,那时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珠子出现之后,我再看那两座棺椁,顿时就觉得不妙,原来显露的财气消失了,只剩下一股阴气环绕! 等等!李蛰弦忽然有些惊讶,问道:世人称你为盗祖,莫非最初并非因为行窃,而是因为盗墓? 盗祖眉头顿时一皱:怎么,你还瞧不起么,这一手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寻龙点穴,风水堪舆都不是简单之事,若非老夫找到这么一处所在,鼎岩剑庄如何有今日的气运? 如此说来,前辈与长安侯皆为风水师了,莫非你们曾经就认识了,所以布先生才会前往逸仙镇请您出山?李蛰弦问道。 布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认识倒是认识,盗祖对墓葬一道颇有钻研,甚至还留有经书传世,侯爷曾经也拜托过他一些事情,是以认识了,不过并非一脉! 盗祖也说道:老夫这点本事还算不得风水,只能算是个摸金校尉而已,曾经我只偷死人的东西,不过后来老了,渐渐也信邪了,就不做这些了,转为偷活人的东西,没想到这次出山下墓,竟然遇到了对头了! 对头!李蛰弦暗暗一惊,对了,方才只问了长安城乱的缘由,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乱法,听盗祖说起,便忍不住好奇,道:什么对头,莫非那些僵尸复活了? 那只是疥癣罢了!盗祖说道,鬼道之物失去封印,鬼气弥漫长安,秦皇墓下万千死物为其驱使,化身鬼魅屠戮全城,各类蛇虫鼠蚁层出不穷,宛如人间炼狱,不过即便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让老夫更加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李蛰弦还未问起,长安侯忽然说道:始皇下葬之前,陪葬了十万秦兵马俑,这些兵俑随时陶土所制,然而却施展了秘术将秦兵战魂纳入其中,实力深不可测,若被鬼道掌控,这十万陶俑怕会成为鬼道阴兵,仅凭当世这点兵马,怕是不够看的! 李蛰弦刚想说明那些秦兵战魂其实已被他的香囊收纳了,不过随即一想,却又觉得太过耸人听闻,不仅不能打消他们的担心,反而自己还要承受他人的觊觎,还是算了吧,让它永远成为秘密为好,这时盗祖忽然又道:十万兵俑,还只是死物,老夫担心的不止于此,你们可知道当初周天子祭天之时,献祭了多少生灵,而秦国灭掉六国的过程中,长平之战活埋三十万人,白起杀神据说斩首百万,这些人据说都被填进了九幽之中,即便不提这些,仅仅只说营造始皇陵墓的刑徒,便有八十万人,这些人除了部分跟随章邯抵御叛军,其余尽皆陪葬,这些尸首随着鬼气的浸漫,最终都将化为鬼兵,他们生前受尽磨难,对世间充满仇恨,即便千年也无法化解,一旦离开长安,怕是人间尽皆为其荼毒。 李蛰弦顿时倒吸了口气,十万兵俑他并不畏惧,因为那些失去了战魂的兵俑仅仅只是陶土罢了,然而盗祖所说的却是实打实存在的危机,他与南宫一羽等人都曾见过八荒六合陪葬坑中那无尽的尸体的,即便作为陪葬,这些人也受尽了折磨,若是当真重生,如何会不报复,然而除此之外,随着盗祖他们的叙述,有两个人未曾提及,不禁让他心里咯噔一跳,而这两个人的存在,恐怕比这些死去的阴魂更加恐怖,那便是始皇帝与王崇一了! 忽然之间,仿佛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不重要了,即便腐生道士再如何厉害,恐怕也比不上这两个人带给他的恐惧,李蛰弦平缓了下心绪,终于问道:王崇一可曾出现在了城中,另外,始皇,噢不,如今他应该是秦质的模样,就是秦姑娘的那个多病的弟弟,你们可在城中见过他们? 说到最后,李蛰弦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颤抖了一下,布施闻之也暗暗惊骇,忍不住道:王崇一不是说已经死在了陵墓之下么?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原本是的,不过你们说秦皇陵墓之下便是九幽的入口,鬼道从此侵入长安的,我才怀疑起来,因为我们离开的时候,亲眼看见王崇一与秦质一同落入了一片黑色的深渊之内,或许那就是九幽吧,若里面真的连通着鬼道,王崇一乃是修炼过鬼书中的秘术的,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死了吧,而秦质,也就是始皇帝最后化身之人,应该也不会死,即便死了,恐怕也不会成为阴兵这等低等的存在,而是统领这支鬼兵的将军、甚至是帝王! 盗祖顿时一愣,随即愕然道:未曾听闻有鬼将或鬼帝的存在,不过他们若入鬼道,着实麻烦不小!说到这里,他不禁看向长安侯,李源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想象不到如今长安的情景,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做最坏的打算,长安已然不保,那些鬼兵若无领头之人,或许还能被困一时半会,若是当真如李公子所言,恐怕须得尽快封住北太原,东洛阳及南剑门三地,将其阻在关中,否则一旦脱离这三地,唐国、蜀国及吴国都要遭受大难,唐国首当其冲! 布施说道:这事只有唐帝李存勖能够做到,不过长安只有我们三个逃了出来,他们怎么会就这么相信,等他们派人前去查看后,怕是就晚了! 李蛰弦略一沉思,说道:不要紧,今日九月初六,明日一过便是腐生道士的继位仪式,那时诸国剑庄都会派人前来,唐帝也会有使者庆贺,只要在那时宣扬此事,众人自然会有所提防的,唯一的难处是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 布施闻言一暗,说道:盗祖当初拿走了那枚珠子后,鼎岩子大怒,将其逐出了剑庄,并告知后人不得让他重回此地,一旦踏入剑庄,庄里会有倾覆之危,现在庄里正在四处追捕他,确实不会相信我们的。 不过是拿了一枚珠子,为何鼎岩子要这么做?李蛰弦问道。 盗祖摇了摇头:当时老夫也是不解,不过后来查出了一些事情,渐渐明白了过来,或许与你之前说的佛像下的地洞也有关,这剑庄的位置可以算是老夫寻到的,但其实也是兄长自己寻到的—— 李蛰弦忽然想起千岛樱说过的一件事情,顿时道:你是指这里是鼎岩子先祖朱铭权留给后人的? 盗祖顿时长大了嘴巴,显然是被李蛰弦吓到了: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李蛰弦便将千岛樱的事情说了,随即盗祖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当年还有此事,确实如她所言,这里其实乃是先祖朱铭权的陵墓所在,而老夫掘开的两座墓穴就是他的棺椁,一具是真的,一具是假的,或许老祖宗在世之时料到了后人之中会有我这么一个不孝之子,才在棺椁之外留下了一枚珠子,好让我迷途知返!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便好理解了,你先祖陵墓在此,里面又收留了无数修炼的闭关者,而你却掘了自己祖宗的坟墓,鼎岩子或许知晓其中秘密,但不敢告诉你这个才从天境界的弟弟,否则秘密怕是保存不住了,为防止你继续掘墓或是发现佛像下的地洞,只好将你逐出剑庄了。如此说来,徐福当初当真留给了你先祖一部分的天书残卷,应该就在那棺椁之中,而鼎岩子知晓此事后,便在这里修筑了剑庄,唯一让我困惑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掘开棺椁拿出里面的天书? 盗祖的眼神忽然一变,说道:以前不懂事,不知者不罪,但如今既然知晓,老夫再无窥探的道理了,提前警告一句,你也别想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卷 第十一卷 第七十九章 亿万富翁也嫁 李蛰弦顿时一怔,心中忽然一落,打岔说道:哪有这么快,过完年后还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了? 茗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看的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 李蛰弦不由好笑,说道:这么说来,一定要是有钱的了,没想到你这么贪钱,你个小财迷! 哼!茗惜见他想揪自己的鼻子,连忙闪躲了一下,见他神情有些失落,又道:不过也有例外的哦!说着,目光凝凝的看着他。 李蛰弦神情一滞,颇有些失神,这时茗惜忽然又道:若是像哥哥这样的也行,只要够吃饭的钱就行了! 李蛰弦忍不住问道:那你吃得多吗? 茗惜怕他拒绝,连忙道: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李蛰弦顿时大笑,这次终于揪住了她的鼻子,说道:就看你以前的吃相,哪能吃得少,怕是要连我的那份也吃掉了,娶了你可是要挨饿的哦! 茗惜见他似乎是默认了,顿时嘻嘻一笑往他怀里钻去,李蛰弦也不知怎地,面对茗惜忽然的黏缠,心中似乎多了一丝担忧,仿佛此刻若不抱紧些,下一刻就要失去了她一般。 温暖的怀抱,暴风雨前一刻的宁静,茗惜好久没有这么安心过,扑闪了几下睫毛,缓缓的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李蛰弦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她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双唇,嬉笑一声,小声说道:这里—— 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茗惜说完,似乎也多了一丝羞意,连忙闭上眼睛,李蛰弦却有些尴尬,却也拿她没柰何,也用食指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茗惜顿时皱起眉头来,宛如梦呓般的说了句“坏人”,终于又睡了过去。 见她睡熟了,他抱起她,放到了屋里铺好的草垛里,又替她盖上了自己的大氅,走出门外,布施走了过来,对他说道:方才见你们你侬我侬的,没好意思打搅,不过眼下不是大意的时候,盗祖方才说起,在玄空寺外碰到看守老头之时,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气息—— 李蛰弦眉头一皱,随即忽然大惊,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是我的错,不小心将虚界的一个修士给惊醒了,原以为他会重回虚界,看来是没有了,我们得更小心一些了,那和尚对我执念颇大! 虚界?布施顿时疑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蛰弦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他们竟然不知道虚界,这也是了,那地方乃是修炼至成天境之后方才会知晓的存在,他们甚至都未达到廓天,如何能够知晓,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姬泽壑让自己转告的那句“虚位已动”,莫非指的就是虚界么? 面对布施的疑惑,李蛰弦也解释不清楚,只说是剑客的闭关之地,布施却面色大变,说道:如此说来,鼎岩剑庄之内还存在着不少实力超过庄主的人了? 李蛰弦点点头,看来鸿博和尚应该也离开了玄空寺,若是在剑庄里碰到,怕就糟糕了,前有腐生道士,后有虚界和尚,自己到底怎么了,和尚道士都与自己过不起,莫非是前世造的孽太多了,菩萨和真君们一齐都来惩罚他! 李蛰弦妄自菲薄之时,来自于苏州太湖幻境的慕容氏一行已经抵达了鼎岩剑庄外了,在湖边的码头,慕容霸带着一行二十七人等候了近一个时辰,按照他的身份来说,世上应该无人能如此轻视于他,让他等候这么久的,慕容氏的族长也不会如此沉稳的在此久候的,然而这么一大群人还真就坚持了下来,宛如一根根修竹,站得笔挺笔挺的,并未现出一丝不忿,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着更大的目标。 天人下界,天人下界啊,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啊,如今还只有他们一家知晓,如果能悄无声息的得到那个天人,不管是死是活,慕容氏都会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家,今后的一千年里,世人都无法撼动这个位置,所以即便是被人晾了一个时辰,丝毫也不以为意,要知道几百年前慕容氏可是自己将自己放逐了万里之遥,从晋北高原迁移到了江南泥泞之地,区区一个时辰,比之家族自拟的玄龟,只如千年一瞬罢了。 不过慕容霸心底还是有些着急了,天人下界的期限只剩下一天了,虽然他们一路紧赶慢赶,避开了各国的暗客跟踪和窥视,但路上仍旧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终于抵达了,但能否进入剑庄还是未知之数,毕竟他们来的人太多了,仅是幻字辈的便有十人,甚至还有四五个如他一般年纪,境界已达减天诸殿的老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股能屠灭一小国的势力,也不知新庄主有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敢让他们进入山里。 这时,湖面上三艘小船一线驶来,到了码头之后,当前一个身着青色缁衣的道士走了过来,慕容霸眸中一亮,这人多半就是新任庄主了,念在此行的目的上,暂时放下了平时的傲气,上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说道:某家那太湖慕容霸,见过庄主了! 腐生道士闻言,也没有拿捏态势,回了揖礼,说道:老道在先天宫之时,就久闻太湖慕容氏之名,不过向来都听说慕容氏族人都隐居于太湖幻境之中,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是以老道继位庄主就没有叨扰诸位了,不知这次为何携众而来,莫非是来讨伐老道的么?哈哈哈! 慕容霸随之干笑了几声,说道:庄主玩笑了,世人皆知鼎岩剑庄之名,如今唐国国势鼎盛,某家不敢有此想法,还望收回这话,这次前来,某家特意前来恭贺先天宫的前辈出世,不请自来,还望见谅!说完,一众慕容氏顿时齐齐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宛如竹林被风吹折了一般,如此奇景,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腐生道士也是微微一怔,不明白慕容氏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执礼,莫非是想通过自己拉拢先天宫么?不过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说道:上一次慕容氏出现在一国剑庄后,这家剑庄就消失不见了,老道心中担忧啊,毕竟这湖的对面生活着一千庄民并三百六十一名剑客啊! 慕容霸如何听不出他这话中的威胁,三百六十一名剑客,几乎是天下剑庄里,剑客人数最多的一家,虽然其中廓天境以下的占据大多数,但谁能保证五十年后,其中不会出现几十名廓天境之上的剑客了,更何况还有腐生道士这一曾于虚界之中修炼的剑客,慕容霸也不敢小觑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某家只带三五好友进去,剩下的人就留在山外等待,如何? 慕容霸能如此说已是憋闷至极,语气之中除了恳求隐约间已经带上了一丝威势,若是腐生道士还不给这个面子的话,怕是两大势力之间顷刻就要发生碰撞,腐生道士心里其实也在暗暗打鼓,万一在这里当真起了冲突,如此众多的慕容氏族人,怕是无法善了,本是为自己扬名的继位仪式或许就要变成天下的笑柄了,于是他便装作为难的模样思量一番,然后就说道:既然如此,慕容先生远道而来,若再拒绝,就是老道的无礼了,这就随某进山吧! 随即慕容霸便点了慕容越、慕容熙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长老以及慕容焕晨与慕容幻竹四人出来,五人分别坐上了三条小舟,没多久就上了主山,上岸之后,慕容霸就发现了一丝异常,一路上见到的剑客很少,即便遇到,也是一对对急匆匆的闪过,而各国已经抵达的剑客都不见踪影,就连方才那座装修精美的酒楼里也是如此,如此情景,要么是各国剑客之间发生过纠纷,各个都在自保,要么是腐生道士正在戒严,剑庄里怕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很快,慕容霸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们一行五人被腐生道士请进了封垚殿中,以最高的嘉宾礼仪,安排在了殿后的霜雪阁中,看来是想把他们监视起来,他也没有戳穿,而是感谢了一番,便住了下来,不过当腐生道士匆匆离去之后,他就招来了跟随而来的四人,施展开灵域后,说道:庄里出事了! 慕容焕晨作为慕容氏中一位极其特殊的剑客,连这次都被慕容霸带在身边,显然是有他独特的本事的,此刻他也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据我猜想,应该是李蛰弦已经在庄里出现了! 慕容霸顿时一惊,有些担忧的问道:莫非他已经知晓了那个预言,过来救她了? 慕容焕晨说道: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会来的,眼下只是多了个麻烦,族长,不能小看这厮了,汴梁城外,他已经能与腐生道士交手,虽然最后是菩提寺的和尚救了他,但也成功避开过腐生道士的秘术,若被他先得手了,这次就功亏一篑了! 慕容越年近古稀,在太湖中时,一直隐居于小岛中闭关修炼,谁也不知他的实力究竟如何,慕容熙也与他相似,若非这次慕容霸强行调遣,怕是他们二人皆无走出太湖的心思,不过听闻他所说的事情后,二人却比任何人都要热心,此时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须得尽快找到那丫头的关押之地,老夫去抓一个人来问问! 说到这里,两个老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慕容霸一时愕然,等到二人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望着他们木然道:你们去抓什么,以为这里是哪里啊,都老糊涂了吧?这里是鼎岩剑庄,可不是太湖,能让你随心所欲的,他们让我们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好看管,外面不知守着多少剑客,你们这么走出去,不久明白告诉腐生道士,我们是为那丫头而来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一章 我是天人 不同的修炼方法?慕容越与慕容熙面面相觑,以他二人如今的境界来说,各自领悟了三系秘术,除了光暗雷外,涵盖了金木水火土风六大系别,修炼过的秘术加起来也有五十种之多,但修炼经历即便如此丰富,也从未听说过其他的修炼方法,是以慕容越扬了扬自己的白眉毛,对还长着黑胡子的慕容熙说道:除了五蕴入灵,修炼灵台气海之外,可还有其他修炼法门吗? 慕容熙的胡子抖动了一下,看向慕容霸,问道:族长何出此言? 慕容霸阴沉着面孔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这个感觉罢了,那夜交手之后,身受那样的伤势,老夫料定他必死无疑,然而最后竟然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太湖,临走之前,甚至救醒了幻竹,这可是连你们这些老头子都做不到的,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剑客,能做到这些么? 慕容熙捋了捋胡子,神情一下肃穆起来:若照此说来,倒真的有些不同了,当时不过廓天境界,竟然能与族长交手,重伤而不死,伤愈的又快,且意识惊人,不仅重创了我幻字辈的识海,还能将其治愈,看来这人要么是个怪物,要么当真修炼法门有些不同!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幻竹忽然说道:幻竹一直也有此疑惑,当初以幻术窥探他的记忆之时,竟然受其反噬,倏然之间宛如海啸一般的画面席卷而至,着实非人一生所能尽阅的,之后又不知他施展了什么秘术,竟然又治好了我的伤势,所以我有一个猜想,我们的目标会不会错了,其实李蛰弦才是那个下界的天人? 李蛰弦?竟是他么?慕容霸刚一这么想,随即立刻就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你不是说过了吗,那日瀛海剑庄里,天人使者逃走前说的话,其中包含最重要的两个线索,其一为光明之神,其二为金蛇盘旋,唯一符合这两条线索的只有那个丫头,而李蛰弦,他的出生有据可查的,灵隐子一大群人都可以证明他寻常人的身份,并无任何特异,最主要的是,他修炼的是暗系秘术,与光系正好相反,何况他还杀了一个使者,你不是亲眼所见么,如何会是了? 慕容幻竹顿时讶然,他也只是冥冥中胡乱的猜测而已,不过这想法却缠绕了他好久,尤其是李蛰弦利用他施展镜系幻术之时,即便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明白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也看不透他的秘术,却总能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忌惮,让他觉得只能以天人的身份来推测了,否则自己作为护国剑客,如何能畏惧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了! 慕容幻竹缓缓的念道“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念完之后,众人的神色又深沉了一丝,慕容霸说道:明日就是人鱼预言之期了,虽然姓李的小子不是天人,却与那丫头关系默契,怕是会阻拦我们的大事,眼下已经证实了他就在剑庄里,看来我们得先行动了! 慕容越抖了抖衣摆,说道:正是此理,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应该已经潜入进来了,设置好结界,所有人便可安然进来了,只要到了夜里便能出手,趁机将丫头抓住,不等九月初八了,我们提前离开。 执攸与箜篌共同施展风眼巽空之术,倒是能够将族人悄无声息的转移过来,不过若找不到丫头所在,这么多人一齐行动,怕是腐生道士会首先对付我们,反而方便那李蛰弦行事了,让箜篌他们慢一点,夜里再行事,我们先出去,找到那小子再说,他应该也在愁如何营救那丫头!说着,慕容霸带着三人往院外走去,虽然有暗客过来拦阻,但慕容霸一个眼神过去,暗客便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神思不知飞往了哪一个幻境,连笑容都浮现了! 而此刻,李蛰弦早已察觉到了,本来他施展开意念分身之术只是想看看钟南子在哪,是否追查到了自己这行人的去处,然而刚刚找到了他的位置,陡然看到一道白影飞奔而来,原以为是谁的光影分身,但近了一看,这虚影的光芒着实暗淡,甚至不及烟气凝实,这才恍然大悟,暗想其或是与自己一般,随即惊骇之下便以念力幻化的长刀砍去,没想到竟然有效,也算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这虚影确实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李蛰弦还是有些惊吓到,原以为只有修炼心识之人方可成就意念分身之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也修炼出此术了,交过手了,对方应该发现了他的下落,于是连忙叫过了盗祖等人,准备再度转移。 盗祖问道:你是说意念分身,老头可未曾听说过这样的秘术,当真存在? 李蛰弦也不敢肯定,不过他记得初学之时,风悠然曾说出此术的名称,想到这里,顿时神情大变,说道:以前我也不知,不过我猜测或许是慕容氏之人,若现在不走的话,怕是就来不及了! 布施却犹豫道:那长安之事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李蛰弦迟疑片刻,随即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先把茗惜和长安侯送走,明日我与盗祖再回来,一定不耽误这事——盗祖,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渡过湖泊? 盗祖沉思片刻,说道:岛上只有一处码头,要知道这湖泊可有些不同,水质看似清澈,但其实暗含泥沙,不过这泥沙并非肉眼所见的,而是以土系灵气蕴藏其中的,所以即使只是一捧水,也比同量的泥土还重,行船极为不便,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一处码头,二十条船,被庄里的暗客牢牢把持着,一旦硬闯,必然会惊动腐生道士,这条路是不通的。 李蛰弦问道:这湖如此之大,目测之下怕是宽达五千余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凭借轻身之术可否跨越? 盗祖苦笑一声,叹道:老头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确实,风系秘术或是土系秘术确有凭虚御风一般的轻身之术,不过方才我也说过了,这湖水极为特殊,你来时是从地道下来的,所以没有切身感受,但只要从湖面经过的,都会知晓湖面比陆地上超出十倍以上的重压,别说凭虚御风,即便是寻常的轻身之术几乎都难以施展,若是想从水下游过去的话更是不行,强大的重压让人无法动弹,根本浮不起来,所以离开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从码头,一个是从地道! 地道?李蛰弦摇了摇头,眼下是回不去了,腐生道士应该早就封堵上了,毕竟那里太过重要又容易防御,看来只有快速抢占码头啊,既然船只只有二十条,湖泊上又无法施展轻身之术,只要找到一条船后,尽数毁掉其他船只,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想到这里,与众人一说,茗惜自然站在他这一边,不过长安侯与布施却不愿意冒险,盗祖更是说道:李公子,是不是多想了些,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安全的很,没个两三日应该找不到这里来的!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且不说钟南子正在据此十里处的镇里搜查,单说这小岛,不过方圆四十里,走上一圈最多两个时辰,岛上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何况方才我猜测的没错的话,慕容氏之人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大概位置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蛰弦有句话没有说出,而这也是他最大的担忧,从之前慕容氏领吴国水师攻占吴越之事可以看出,他们对涉及天人的任何事都格外看重,慕容情儿之前告诉过他,太湖之中有一只神奇的人鱼,吴越之事便是她预言而出的,如今这里又出现了慕容氏之人,他不得不怀疑郁彦之前的预言是不是也被那只人鱼也预言出了,若是如此的话,这些人比腐生道士更加危险,因为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茗惜。 狗娘养的风悠然与慕容幻竹,自己在那岛上时,应该让郁彦他们二人将他们杀了的,看向盗祖,见他仍有犹豫之色,李蛰弦渐渐有些不耐,说道:不如暂时分开吧,你们先在这躲着,我带茗惜先出去,即便不成,对你们也无影响! 众人明显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善,不过布施仍然坚持己见,点了点头,李蛰弦拉过茗惜,没有再说什么,往院子外走去,等看不见那间小院了,茗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哥哥是为了我吧? 李蛰弦脚步一缓,茗惜继续说道: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他终于停住了,原本一直忐忑的心此时剧烈的跳动着,他强行压制,却怎么也止不住,好半天才回过头来,装作平常模样,说道:你在说什么? 了无生息的,一滴泪水从茗惜清澈的脸庞上滑落,她的双眸闪着晶莹的白光,嫩红的双唇咬在一起,时不时的颤动,她在隐忍,仿佛随时都会如山洪一般崩溃,李蛰弦心里一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预言是真的,恐怕茗惜早已预感到了,就在他们分别的这大半年里,一切都发生了! 我是天人!茗惜含着泪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三章 被困码头 李蛰弦正想说出自己在钱塘城外曾去过的另一座一念寺,但忽然听得破空之声传来,识得这是秘术突袭而至,连忙抱起茗惜向外翻去,刚刚落地,便听得一阵嗖嗖巨响,方才停留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两个半人深的大坑,顿时大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飞来,不是腐生道士是谁! 看你还往哪里逃!腐生道士大喝一声,经过一夜的功夫,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即便失去了那腐生之气,但以他远超九天的境界,在秘术之上李蛰弦仍然有所不及,何况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茗惜,也无法轻易就这么逃脱,只得迎了上去,很快,黑光之刃再度对上了铁骨骷髅,来来回回地斗在了一起,而腐生道士却已绕过了他,欲要先行拿下茗惜再说。 李蛰弦一刀逼退骷髅,回头一看,腐生道士竟然抓向了茗惜,如何能让其得逞,身形一闪,没入了阴影之下,抢先一步拦在了茗惜身前,而原来位置则倏然出现一个与他一般的黑影,正是本相暗影之术,灵隐子现身了。 对这黑影,茗惜本来也不陌生,不过如今似乎变了样子,从曾经揉成一团的模样化作如今与李蛰弦一般的形状,着实让她一惊,不过见到哥哥变得更加厉害,心中不禁欣喜,这时听到哥哥说了一句“跟上我”,茗惜应了一声,也警戒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稍稍阻拦了片刻后,李蛰弦抱起茗惜,施展开轻身之术,匆匆往码头跑去。 李蛰弦有着自己的打算的,虽然码头此时必然守卫森严,但只要自己抢到一艘快船,即便其他人尾随跟来,也无法在大湖上出手阻拦,快一步上岸,他就有信心背着茗惜离开这里,要知道十几年前,那时他才只有七岁,便能救走茗惜,这次又如何不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短时间内摆脱不了追兵,只要避开明日的预言之日,让茗惜的身份不被暴露,他就有喘息的机会,否则被围困在这剑庄之中,四面又都是湖水,天下剑客还视他们为仇敌,那时当真逃不脱了。 眼看就要到码头了,但是遇到了剑客越来越多,腐生道士紧随其后,频频以击尘如矢之术击来,李蛰弦只得频繁变位,以之字形跳跃而行,眼见身侧尘土宛如陨石落地一般炸出个个坑洞,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妙,果不其然,当他看见湖水的一刻,前面不远处的林后,忽然闪出一队人马来,带头的便是钟南子了,只听其大喝一声“围住他们”,他身后的一群人便四散而开,以口袋阵法将他们二人困住了,唯一的出口便是钟南子的方向。 腐生道士很快也已赶来,呈现前后夹攻之势,见其大喝一声“竖子,还不束手就擒”,也不待李蛰弦回话,转身即上,一道腐线从地面延伸而至,铁骨骷髅再次从地下钻出,手中的短刀闪着碧绿的光芒,斜挥而下,李蛰弦绕过茗惜,乌鸣鸿刃以圆月斩相迎,刀剑相击,二人齐齐退了一步,竟是不相上下。 钟南子见着不禁一惊,暗道:这小子当真是了得了,竟然能跟腐生道士的通灵物斗个旗鼓相当,这骷髅乃是千年前的战将,手中又是拿着绮玉刀,几乎能与自己相当了,若是被那一刀砍中,这些年的修炼岂不是白费了,不行,此战还是须以腐生道士为主,自己还是掠阵吧! 下定出工不出力的决心后,钟南子便退出了战圈,只让剑客们守好各自防线,不让李蛰弦突围即可,剩下的就都交给了腐生道士,众人见到李蛰弦的那一刀后,听到钟南子如此吩咐,也是各自松了口气。 腐生道士如何看不透他们的心思,心中暗暗骂了一句钟南子后,也只能继续与李蛰弦斗在了一起,此战是二人第三次交手了,彼此之间都已熟悉,若按照之前的经历来看,二人胜负几乎在五五之数,不过腐生道士仍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有施展出来,毕竟李蛰弦乃是江湖后辈,腐生道士今后真正的对手不会是这个年轻后生。 腐生道士自然是有轻视的心思,不过出手仍然狠辣,李蛰弦唯有以乌鸣鸿刃相抗,至于其他秘术,保命有余而进取不足,何况眼下慕容幻竹不在此地,关键的救命办法镜化无涯之术无法施展,也不敢与其纠缠,一刀逼迫僵尸后,又以灵隐子缠住了腐生道士,便拼命的向后飞奔,他以看出钟南子的心思,大喝一声“不想死就滚”,钟南子微微一怔,一愣之下为其威势所夺,竟然没有反应,被他突破了包围,转眼就到了码头边了。 湖面上正好有几艘岐山木所制的快船正往码头驶来,码头边也有五艘轻舟停泊,李蛰弦毫不犹豫的凌空几刀砍去,轻舟顿时裂成了碎片,看得即将靠岸的快船上的船客惊讶不已,上面甚至还有一个熟人失声叫出:李兄弟,你也来了此处么? 李蛰弦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竟然是南宫一羽,身后还跟着南音昔在,不知他们二人前来做什么,他也没有时间跟他们打招呼,见到过来的几艘快船接连靠岸,一刀便继续砍来,南宫一羽看到李蛰弦身后的追兵,这次终于明白他们的情况,连忙说道:快上我这艘船! 李蛰弦也是看在他在船上,才留下了这艘的,不待他说就飞速上船了,南宫一羽也不下船,一脚踢开了原本驾船的鼎岩剑庄剑客,撑开码头,往对岸而去。 腐生道士此时也率人到了码头边了,不过如今码头上的船只大多为李蛰弦摧毁,只剩下舢板浮在水面,完全无法使用,本来二十条船,坏了七艘,余下的都在对面,一时竟然只能望湖兴叹了。这时李蛰弦终于可以稍歇片刻了,南宫一羽也终于有机会说话,先是看了看茗惜,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说道: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出落成小美人了,不知还记不记得在下? 说起来,茗惜与南宫一羽还是曾经在灵隐剑庄庄试时见过一面,并不熟悉,还是南音昔与她说过些话,茗惜初时还未认出,毕竟如今的南宫已经没有打伞了,但是看到南音昔时顿时记起来了,不过此刻她心中惴惴,除了哥哥以外,谁都无法相信,而李蛰弦也担心他知晓茗惜的身份,不敢让她回话,于是将她掩在了身后,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一羽不虞有他,似乎是在汴梁大相国寺与他深谈一番后,恢复了些往日的自信,说道:我带闽国苍浪剑庄前来参加新庄主的继位仪式,你也是来——是了,你与那道士曾在汴梁城外一战,怎还敢前来此地,莫不是不想活了? 说到最后,语气中竟有一丝担忧,不由让李蛰弦心中微微一暖,正要说什么时,茗惜忽然在他身后小声,说道:哥哥,你刚才不是说他也有些特殊吗,你看他的脖子! 李蛰弦循声望去,只见南宫一羽白净的脖子上,几道殷红色的竖直血痕格外显眼,如同狰狞的蜈蚣一般,随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血痕竟然还时不时的分出一条条根须,着实有些恐怖,南宫一羽似乎察觉了他异样的眼光,低头看去,那血痕却忽然又消失了,李蛰弦微微一怔,不由更是奇怪。 南音昔此时忽然说道:你们看,他们追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果然有一艘快船正在靠近,船上之人赫然便是腐生道士与钟南子了,只是他们的船是从哪里得来的了,正疑惑间,只见又有一艘快船驶来,这次他们看的清楚,原来码头边一幢幢吊脚楼竟然是一间间小型船坞,里面分别藏有一艘船只,方才从岸边而来,视线被小楼掩盖住,李蛰弦丝毫没有看到,眼下却成了大麻烦了。 两船迅速靠近,隔着二十几丈远,腐生道士就想一跃而来,李蛰弦正担心着,却见跃起的道士才腾空两丈高便往下跌去,若非钟南子眼疾手快,连忙将长篙伸出接应,怕是道士就要落到湖里了。南宫一羽二人顿时大惊,李蛰弦随即想起之前盗祖的提醒,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湖水当真如他所言一般的诡异,连腐生道士这等境界都无法摆脱重势。 李蛰弦连忙继续划船,两船前后追击,相距仍然有近三十丈,没多久,已经能够看到对面的岸边了,不过码头旁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少数其余剑庄过来庆贺的剑客之外,他竟然又看到了熟人——慕容玄机、风悠然还有慕容嫣然等一群慕容氏族人。眼见他们看到自己和茗惜,原本只是在码头附近打坐的,眼下竟然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摆出了围困的阵势,李蛰弦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们或许真的知道了茗惜的身份。 前有恶狼,后有猛虎,这湖泊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李蛰弦一时之间进退为据起来,不过退后乃是死路一条,或许从慕容氏阵群中突围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慕容氏再厉害,但根据之前在太湖中的经历来看,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镜系幻术对自己丝毫无效,似乎也并不可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五章 鼎上战争开启 岸边的慕容嫣然等人赶紧在附近收集长篙、绳索救援,好在他们落水的地方离岸并不太远,靠着舢板划了一会儿,够着绳索后也算是保住了性命,看向场中,湖面上只剩下一艘轻舟,一头站着腐生道士与钟南子,另一头则站着李蛰弦与南宫一羽,双方都没有动手,宁静的凝视着,不知都在想什么,慕容执攸小声对慕容神通说道:住持,那道士是不是知道丫头的身份了,如今被他抢了先,我们可就白来了! 慕容神通如今仍是太湖里寒山寺的住持,是以慕容执攸有此称呼,他皱着眉头凝神看了半天,说道:应该还不会,普天之下,只有我们慕容氏才有人鱼预言,他们不知道期限,自然不会联想到女娃的身上,先莫慌,看看再说,即便他们折返回去,那边也还有族长他们! 闻言之后,慕容执攸不由放下心来,风悠然却是冷冷一笑,说道:腐生道士乃是先天宫之人,距离天人下界的期限也只剩下不到六个时辰,若是她在天下人面前显露真身,我们知晓预言又有何用,依我之见,尽快强渡过去,提前一步带她离开才是正题! 慕容执攸又点点头,说道:风小子说的也是在理,不过这码头都没有船了——正说着,侧头一看,只见风悠然的目光凝聚在那些舢板之上,他顿时恍然大悟,不过这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啊! 且不说岸边之人,船上的李蛰弦与腐生道士此时陷入了两难之中,尤其是李蛰弦,若是强行靠岸的话,岸边的慕容氏绝不会放任他上岸,必定会摧毁船只,然而若是折返的话,一切又回到了,仍然无法摆脱腐生道士,而且岛上也有慕容氏之人,万一他们撒布茗惜的身份话,那就麻烦了,沉思良久,他仍然无法决断,这时腐生道士却忽然说道:回到剑庄去,你我正式比试一场,若你能胜,老道便放你离去,如何? 李蛰弦闻言一喜,顿时道:当真?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必然是他的拖延之计,摇了摇头,说道:你会如此好心? 腐生道士顿时大气,这小子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反而自以为胜定了一般,莫非以为老夫当真那么容易对付么,不由喝道:无那小子,老夫一言既出,自然当真,且不说你胜出,只要你最后能活着站在老夫面前,也算你胜了,不过我想你没那个机会! 好,我答应了!李蛰弦断然答到,茗惜还想劝说什么,但见他一脸笃定,便放下心来,暗暗为他加油,这时腐生道士又道:那老夫现在将船划回去了? 既然已经答应,李蛰弦便不再阻拦,轻舟迅速的往回划去,没多一会儿就靠岸,岸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慕容霸赫然便在其列,李蛰弦心中顿时浮现一股不妙的感觉。 走到岸边时,由于已有腐生道士的命令,围困的剑客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李蛰弦此时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跟随着道士往洛贤山谷而去,身后一队队暗客紧随而来,在山谷各处设下守卫,防止他逃脱。 诸国剑庄前来观礼的剑客,今日听闻腐生道士与人大战,也纷纷从驿馆客栈之中出来,人数太多,未曾注意便云集成片,此时暗客也无法强行驱散,腐生道士回头看了一眼,便让暗客各自散去,放他们前往洛贤山谷,只是心中生出了更多警惕,此战许胜不许败,否则明日的继位仪式就成了笑话了! 洛贤山谷里,主角已经入场,李蛰弦与腐生道士对面站定,茗惜一脸担心的被南宫一羽和南音昔带到一边,三面的山丘上,站着不下三百多名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剑客,对于这一战,众剑客比明日的继位仪式更加期待,因为据说下面与腐生道士对战的少年,曾在汴梁城外与他曾有过一战,交手数十招还不落下风,虽然最后为菩提寺的绝缘大师所救,但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众人在打量李蛰弦之余,目光的重点仍然停留在腐生道士身上,他们都想看看,作为天下三大不可知之地的先天宫出来的剑客,到底比诸大剑庄强多少,究竟是名符其实,还是徒有其表。人群之中,剑客门各自交头接耳,大多来自临近国家的剑庄,但也有吴国、闽国、楚国甚至是专诸盟的暗探,其中有几人仅从外貌看去看去,着实清贵无比,华服贵衣,大腹便便,为首的中年文士气质高雅,身后的公子富态十足,还有一位老者目光深邃,只看一眼,便觉得是睿智之士,自然就是专诸盟贪狼殿殿主施谓稻、枢密堂堂主茫微以及他的不像样子的护卫胖子荣翌晨了。 荣翌晨嚼了嚼手中的胡饼,对茫微说道:大人觉得那小子能够抗住吗,虽然也听说他在汴梁城外打得不错,不过最后还是差点死了,若不是大和尚经过救了他,怕是我们就要给他收尸了! 茫微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殿主,见他也不说话,他只能说道:殿主的眼光应该不错的,我们投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若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可惜,殿主一会儿会出手吗? 施谓稻顿时轻笑一声,说道:别想套我的话,投注在这小子身上只是一步闲棋罢了,我也只是想看看先天宫如今修炼到了何种程度而已,道士胜了是自然,若是败了,怕是我们就要找找那道观所在了,听说他们藏了不少宝贝,着实有些吸引人! 茫微皱着眉头问道:但是那小子身上的灵源如今只吸引了腐生道士出来而已,哦,菩提寺的绝缘和尚也算一个吧,都只是些小角色,想必殿主真正想见的人一个都还没出现吧,比如姬无涯,比如六识行走,甚至是失踪已久了的乾文子,我想殿主想见的应该是他吧? 听到这里,施谓稻忽然叹了口气,看向茫微,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怎么都改不了,怎么就这么想在老夫面前出头了,就这么想要老夫表扬你么,那就赏你个爆栗子吧!说着,轻轻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茫微的老脸却禁不住一阵泛红,似乎颇为骄傲一般,看得荣胖子一阵恶寒,连忙转过了头,好在他知道殿主虽然看似年轻,但实际上与那腐生道士一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怪物,这才不觉额奇怪,至于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听了过去,他不甚关心,因为殿主所到之处,神鬼辟易,更何况人了! 说到这里,施谓稻忽然皱了下眉头,茫微察觉到了殿主一丝古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怔住了,忍不住支吾道:那位大人怎么也会在—— 荣翌晨也随之望去,看到了一个牵着少女的手的白面文士,与施谓稻看上去大约相似年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微微一笑,荣胖子顿时呆住了,变得与茫微一般的表情:那是、那是髑疾殿的殿主吧,我曾经只见过一面! 茫微点点头:髑疾殿殿主宋胥丰,又称笑面杀机,你刚才可见他笑了? 荣翌晨木然的点点头,心中一片惶恐,施谓稻不悦的低斥道:什么笑面杀机,他是个面瘫,一说话就牵扯到了面部肌肉,看上去才像是在笑,别理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 荣翌晨点点头,但茫微仍然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殿主,那位大人此时来到这里,所图恐怕不小! 施谓稻问道:能有什么图谋,就那小子身上的一件灵器,等腐生道士赢了后,自然不会放过的,有姓宋的什么事情? 茫微摇了摇头说道:若只是一件灵器,即便是吸纳了部分灵源的灵器,这么多人争夺,又有先天宫的道士先看中了,那位大人自然不会动心了,不过恐怕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还不足,那位大人应该不是为灵气而来的,而是为——殿主,你看对面山丘上的那一群人! 施谓稻疑惑的随他望去,眼神顿时一变,暗暗吸了口气道:慕容霸! 正是!茫微说道:可不只有慕容霸一人,你看他的周围,慕容幻竹也在,至少有七名慕容氏之人,如此劳师动众,应该不会是为灵器而来的,要知道,上次围攻碧漓三岛时,也只有慕容幻竹一人出马了! 施谓稻沉吟片刻,说道:这么说,宋胥丰是为慕容氏而来的? 茫微摇头道:不是为慕容氏,他们之间并无仇怨,应该是为慕容氏所看重的东西而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从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恐怕就不比那件灵器简单! 施谓稻顿时一笑,说道: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接着我们就要好好的看这场戏到底怎么演了! 却说慕容霸这一边,本来听说李蛰弦逃到了湖面上,到底是关心则乱,修为如他这般,也不禁大惊失色,匆忙赶到码头时,见到岸边的族人正不顾一切的阻拦,这才稍稍放心,不过听闻腐生道士要与其比试,若是对方获胜,则任由其离开,不由又紧张起来,那可是一个频繁创造奇迹的少年啊,而腐生道士谁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到底靠不靠得住,万一败了,届时自己又该如何阻拦了? 想到这里,慕容霸忽然又生出了一个想法,对身旁赶来的慕容执攸等人说道:若是我们让这小子胜了,在他离开之后再下手,会不会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七章 破解之法 场中武士长啸一声,宛如夜枭一般凄厉,众人闻声一震,皆觉不详,一声既毕,旋即柔声而上,短刀横扫千军向李蛰弦下盘砍去,明明隔着还有一丈多远,但那绮玉刀上倏然迸射出一片墨绿霞光,李蛰弦暗道不妙,连连后退,以黑刃支地瞬间化为盾牌抵御住了绿光的侵蚀,然而抬头一看,却见刀光所至,地面一片腐土,随着武士又是一声嘶吼,腐土之中也相应般的发出嘶嘶嗡鸣,定睛一看,却是一条条血色蚯蚓,心中不由一震恶心,看来他又要施展那秘术了。 施谓稻见此情景也不禁皱眉,不久以前他就曾伤在了此术之下,若非李蛰弦帮他撑住了一小会儿,那时他也无法以风刃之术除去体内的毒虫,此时重见,暗暗叹了口气,是生是死都要靠那小子的造化了。 李蛰弦见识过这秘术的厉害,也知晓施谓稻是如何破解此术的,只是他并非风系剑客,也做不到在体内施展秘术,是以只能避其锋芒,不断以暗影瞬身之术躲避,然而让他心惊的是,一旦地面被武士的绮玉刀光沾染,瞬间就会化为腐土,而腐土之上竟然无法施展暗系秘术,就连本相暗影都无法靠近,就在他疑惑之际,忽然武士的身上传出腐生道士的声音:不要小看了先天宫,不可知之地的名字便在于不可知,莫要以为从老道手中逃走了两次就天下无敌了,老夫就看你如何破解这腐土之领! 腐土之领?李蛰弦浑身一震,与其说是秘术,更应该说是道士的灵域吧,只是这灵域有些特殊,竟然能屏蔽他人的秘术,李蛰弦不仅从未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姬无涯没说过,苏三禾也没说过,那夜与慕容霸对阵之时,也不见他施展过,看来这应该也是来自于虚界的本事,既然如此,自己也须得以类似的秘术抵御了—— 虚界之术?李蛰弦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神思百转,回忆之下,自己在虚界之行中,除了从褐衣老者及鸿博和尚的口中得知了些关于虚界的见闻以及上九天境界的线索,似乎就无其他收获了,等等,好像还有一处,那就是识海内的黑海为虚界中的重压所压迫,逐渐凝聚,形成了更为粘稠的墨湖,而以此幻化的黑刃或是乌鸣鸿刃,在境界上与虚界剑客有了相持之力,然而却也仅限于相持而已。 腐生道士此时的目的似乎是不断压缩李蛰弦腾挪的空间,并不急于一击必杀,甚至连血食蚯蚓也只是不断的爬来爬去,与绮玉刀刀光一般,蚯蚓所到之处,也是一片腐土,转眼间,方圆数十丈内尽是阴绿,地上原先残留着的草茎和树根不断的枯萎腐化,散发出阵阵臭气,而李蛰弦也被逼退到了山谷的边缘,腐生道士顿时冷笑一声,说道:若是退出山谷也算是你输了,到时整个剑庄都不会留手,你那妹子的命保不住了! 李蛰弦闻言顿时止步,暗恨一声,此时即便危险,他也不得不踏上这片腐土,刚一触及,他浑身顿时阵阵战栗,仿佛赤身站在冰原之上一般,一丝丝寒意游蛇般的向他双腿爬来,他连忙飞奔起来,想要败退这些寒意,然而这诡力着实阴邪,念力拿之毫无办法,他只能尝试着以之前化解腐生之气的办法,逆转墨湖劫印将其纳入湖水之中,好在寒意只是少许,虽然艰难,但仍然为湖水所融,沿着旋转的湖面漩涡,归入了湖底沉墨里。 虽然暂时摆脱腐土的侵蚀,但李蛰弦此时的险境仍然没有排除,他只能在腐土之上不断以轻身之术飞奔,稍一停留,寒意便侵入他的双脚,这片山谷几乎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若不尽快破解此术,即便以墨湖劫印也坚持不了多久,微一思量,只见山谷的边缘还有偏偏树林,想起之前对付姬泽壑的一幕,他心生一计,从身后抽出丑木弓。 如今的丑木弓虽然弓弦已断,无法以之射箭,但以他如今念力境界,借力一挥之下,也能生出阵阵狂风,至少拂动林间的一片杨树林还是可以,果然在丑木弓的强劲舞动下,狂风大起,地面的落叶如腾蛇一般飞起,李蛰弦暗暗一喜,念力探出,将落叶洒入腐生道士的周遭上空,层层叠叠,交替在了一起,顿时片片落叶之上,留下了不少上方叶片的阴影,围观的众人还有些疑惑,但隐藏在人迹中的姬泽壑却微微一愣,随即一阵好笑,暗道,这小子要把这个手段用到老了! 趁此机会,李蛰弦已可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灵隐子与其心灵相通,也趁机施法,每当落叶快要落地之时,一人便接手丑木弓往地下一震,顿时落叶再度腾空,趁此机会,李蛰弦的黑刃与灵隐子手中的乌鸣鸿刃不断的砍击着武士的周身,头颅或是四肢,亦或是腰斩,转瞬之间,武士已然死亡了十几次,而每当他恢复的瞬间,李蛰弦注意到,那时地面的腐土似乎也缩小了几分。 施谓稻看到此处,忍不住赞叹一声,对身边之人说道:暗影身法施展到他这个境界也算是天下一绝了,谁曾想到暗影不只存于地面之上,在空中也能演绎出如此炫目的流影,这叫什么,乱空舞步么? 茫微也是笑道:殿主所言极是,此人将暗系身法施展的如同风系轻身之术一般了,不过再绚烂的步法,若是不能配之以强劲的进击之术的话,也是徒然无功,腐生道士幻化的武士不受刀剑之伤,这小子若不能破解此道,今日的败局是注定了! 李蛰弦此时已经渐渐发现,虽然砍掉武士的头颅于他性命毫无损害,但似乎也并非一点作用也没有,腐土瞬间的萎缩,隐隐暗示着腐生道士对灵域掌控的虚弱之势加剧,即便武士复原之后,腐土的范围也重新恢复,但只是那片刻的间隙,也足够他破解这沙土武士了! 腐土之上再度落叶翩跹,李蛰弦与灵隐子交替掩护,两柄黑刃不断的劈砍着武士的身躯,武士也并非愚笨的石头,只是李蛰弦一刀砍出之后,身影立时隐藏进自己映在落叶上的残影,即便他出刀再如何迅疾,却也不敌瞬身之术的稍纵即逝,腐生道士暗暗大怒,偏偏又奈何不了他,毕竟与骷髅合体之后,受制于骷髅本尊的限制,除了剑术与灵域,暂时也无法施展其他秘术,只能步步挨打。 想要了结此时的窘况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解除骷髅武士合体,届时腐生道士仍能掌控这一片腐土,骷髅也在他的操控制下,不过若是如此,道士也不再拥有不死之身,被那黑刃砍中的话,或有生命之危,说起来,对于李蛰弦的身法,在道士的心中,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存着一丝忌惮的。 然而即便腐生道士此时颇为尴尬,在天下人面前不断的被一个后辈凌辱,但他也看出了李蛰弦的虚弱之处,那就是他根本破解不了自己创出的腐土之领灵域,只能借助一些小道来缓解局势,其实真正对他的伤害聊胜于无,而自己想要破解,除了解除合体之外,也有其他办法,比如现在—— 想到这里,武士复原之后,瞬间一刀横扫,绿芒登时大放光彩,临近的白杨林宛如被雷电袭击了一般,瞬间化为黑炭,连地面的沉积落叶也化作了飞灰,腐生道士冷冷一笑,低沉的声音吼道:这下看你如何闪躲! 说着,武士不再停顿,与方才李蛰弦的做法一致,他也开始飞奔起来,李蛰弦驱赶半空的落叶不及,一不小心竟被武士绿芒扫中,腐土半空剩余的落叶也尽皆焚毁,这下麻烦了,他人尚在半空,眼看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而武士却已朝他飞奔而来,绮玉刀光芒一闪,瞬间横劈而至。 怎么办?李蛰弦脑海之中心思百转,然而即便在血月梅影之术下,时间缓慢的似乎都要静止下来,但在他十九年短暂一生的记忆里,仍然找不出一点灵感来,关键时刻,只见左手还拿着丑木弓在,忽然只觉掌心里一股膨胀传来,他顿时一奇,却见乌黑的木质之上,原来虬结的茎枝忽然泛起血红的颜色,随之一阵阵热量传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喜,顿时大手一扬,将丑木弓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往腐土之中插去。 木棒宛如流行坠地一般落下,让众人未曾料到的是,木棒坠下之时,陡然窜起一丛丛红黑的火焰,当其插入腐土中时,火焰顿时弥散开来,原先不可一世的腐土寒意竟然畏惧的往后退去,丑木弓下方圆五丈之地,牢牢的被火焰丛占据,而李蛰弦则险险的单脚落在了丑木弓上,俯视而来。 山谷里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叹的嘘声来,众人虽然不知腐土之领到底是何秘术,有何厉害之处,但从之前李蛰弦飞奔躲避的情况来看,想必也非寻常秘术,没想到乱空落叶散去之后,他们以为穷途末路的李蛰弦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手,那乌黑的木棒怕也是不凡,一个个各自互相询问起来。 慕容霸见此情景却是冷冷一哼,颇为怨恨的看了慕容幻竹一眼,慕容幻竹登时冷汗直流,连忙解释说道:当时情况着实紧急,若无人吸纳剩余的灵源的话,岛上立时火起,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族长见谅! 慕容越是看着慕容幻竹长大的,颇为爱护这个后辈,也帮忙求情说道:就是,事急从权嘛,何况这次事了之后,将它夺回来就是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这小子,族长——目前我们都还无法使用绿绮琴中的灵源了,这小子竟然就能以之破解了道士的灵域,他是不是从何处知道了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九章 猝然而出的黑镜 大惊之下,李蛰弦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凭空消失后,拔起丑木弓急速后退,此刻他原来所在之地的周遭,皆残留有杀刃留下的红光,白起可从任何一处出现,着实危险,然而他刚刚转移,白起紧随而至,刀光所至,红霞顿生,半个校场都成了一个血红,李蛰弦的肩侧一个不防,顿时又多了一处伤痕,这一下让他更是难堪,血珠滚落,脚步仿佛都有些踉跄,远处的茗惜满脸焦急,却又害怕他担心,不敢叫出声来,攥的南音昔的衣袖,都快要扯落了。 南音昔见状也只能拍拍她的手,说道:别着急,他会有办法的,你说是吧,少主? 南宫一羽却没有听到,他的目光一时紧紧的盯着场中的两人,直感慨为何李蛰弦的境界又在提升,一时又落在身后不远的人群中,里面一个显眼的人赫然便是早晨湖上袭击李蛰弦的慕容氏,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打茗惜的主意,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南音昔见他不答,猜到他可能在想其他事,别没有再问,反身握紧了茗惜的手,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此时场中巨变又起,只见李蛰弦正中一道红光,仿佛要被其劈砍成两半一般,茗惜双目一紧,浑身一震,挣脱南音昔的怀抱,就要往场中跑去,但一个身影猛然拦在了她的身前,不是钟南子又是谁,茗惜双目闪过一丝白芒,指间也雀跃起白光,眼看就要出手,南宫一羽提前一步抢上前来,对她说道:别担心,你看场上—— 茗惜微微一怔,白光止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道红光并没有直接劈下,而是被一面宛如旋转的黑镜拦住了,那面镜子着实神奇,在这白日之中,黑得那般浓稠,甚至将刀光中的血色都吸纳的一干二净,白起那满是怒火的面庞此时似乎都苍白了几分,试了几次,都无法抽回那柄血刃,终于放弃,撤手后往后一退。 而李蛰弦也收回了黑镜,似乎有些脱力的半跪在地,山丘上顿时议论纷纷,慕容霸一脸的凝重,对身旁的慕容幻竹和风悠然说道:他在太湖之时,即便是面对老夫,也未曾施展过这门秘术,你们可曾识得? 慕容幻竹先是看了看风悠然,见他摇头,他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在碧漓三岛上,天人使者齐至,施展出极昼之术,那时所有人对此都毫无反抗之力,最后是他施展暗系秘术,暂时抵御住了,不过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神秘剑客,听李蛰弦所言,是那个人最后相助了他,我们寻踪追去,最后那人还是消失不见了!此术或许来自于那人也说不定! 听他提起这事,风悠然心中一跳,想起一个人来,是秦皇地宫中那个带着白玉面具、自称为姬无涯的人,不过他终究没有提起,只听慕容霸又道:此术竟然能将对方的秘术全数消融了,着实有些霸道,看来他的身后藏着其他高手,你们说会是谁? 众人一时想到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姬无涯了,毕竟当年为救李蛰弦,此人曾一力对抗专诸盟数十剑客,一举杀掉了几十个人,已是向其宣战,而儒者庄试之后,又是他带李蛰弦离开,早就被天下人看做是他的弟子了,若说天下中谁会这般维护李蛰弦,除了消失了的他外,不作他人想,除了风悠然外,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与他一般的人! 李蛰弦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白起诡异的现身,却只是一晃,一闪而过,然而残影之下,仍然将那一刀斩了下来,他刚刚避过的一瞬间,白起再度现身,刀光落下,而此时他尚在挪移之中,身子尚且未站定,如何防备得住,即便他看得再清晰,却已无施展玄暗行隐之术的空隙了。 这一瞬,他当真觉得颤栗了,整个识海都一阵颤动,劫印无声而动,疯狂的旋转,这一次不再只是墨湖的翻腾,连湖底宛如淤泥一般的沉墨也随之旋转,最后从墨湖之下急窜而出,在他掌心外出现,飞快的旋转着。 这一瞬,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他恍然大悟,这才觉察到一直以来,黑海旋转的奥秘,原来一切仍然来自于心识的提升,当他在秦皇地宫里恍然之中觉悟到根里念识时,旋转之势便在他识海之中生根,与最初只是天空中劫印的旋转不同,这次是他念力催生的势力,也是能被他掌握在手中施展的秘术,乃是念力第三层境界所能假使的力,螺旋力! 第一层境假使重势,成就万钧黑天之术,第二层境假使割裂,成就外念识,第三层境则假使旋转,成就了他的掌心劫印,这是心识秘术的真正开始,也是破境的关键所在。在施谓稻重伤之时,与腐生道士初次遭遇之下,道士以远超于他的灵力一掌拍下,犹如天神一般,若是寻常人,或许早就化为一滩烂泥了,然而那时死亡的危机让他的心识境界终于达到立境,黑海之内旋转自生,将瞬间涌至全身的力道不断的纳入到识海之内,也借此庞大的力道,让原本还有些孱弱的念力,终于推动得黑海疯狂的旋转起来,不断的熔炼着海水之中的灵力,化为一滴滴精纯至极的业力。 所谓业力者,时光与灵力的凝聚,李蛰弦的黑海,本就是历经千年的灵力,只是在无外力的压迫之下,是无法将千年时光凝聚到一点灵力上的,只能不断的绵延,形成一望无际的海洋,腐生道士的一掌,让他完成了部分灵力的转化,剩下的海水则在虚界的重压之下继续转化,只是压力到底不比旋转凝练而成的业力,威力终究差了一着,却也能与虚界剑客相抗,也算是福祸相依,不枉此行。 而在这一刻,李蛰弦领悟到了一切,也是一念寺的住持与方丈从未抵达过的高峰,从此以后,他将成为普天之下修炼心识秘术的集大成者,或许他也应该开创一个剑庄,当然这就是后话了。他踉跄了两步,站起身来,失去杀气血刃的白起的脸色颇为难看,方才那一道黑镜秘术虽然耗损他大量识力,但勉强还能坚持下去,掌心劫印缓缓转动,黑刃再度浮现而出。 白起的状况不太好,失去了血刃之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净了,浑身散发出一层死亡的灰白之色,原本浮现在身外栩栩如生的虚影也慢慢收敛进了血肉之中,而看似无暇的肌肉此时也开始露出丝丝裂纹,甚至能够看到蚯蚓的环状纹理,白起手掌不断的开合,一层淡淡的血色在他掌中凝聚,却无法再度化为刀刃,而此时,忽然肩膀上的一块肌肉如同解冻的鱼子一般,溃散了开来,原本血红的蚯蚓变作死灰散落了下来,一动不动,应该已无生机了。 李蛰弦这下看得出来了,白起的力量来源应该就是这些曾经啃噬过残尸的蚯蚓,以此化为无尽杀气之刃,然而方才那一阵凌厉的交战,杀气耗尽,蚯蚓自然死亡,恐怕白起无法再度挥出一刀了。 随着第一片蚯蚓的死亡散落,接着又一片蚯蚓溃散开来,一片干瘪的死灰之色,犹如白桦树的细枝一般,终将腐化回归泥土,看到这里,李蛰弦落在白起身上的目光不禁变得悲哀起来,曾经的一代杀神,死后竟然也不得安宁,沦落到靠着这些恶心的虫子与人交战,连死亡也变得如此难看。眼看白起的肉身在不断的脱落,双臂已现枯骨,李蛰弦不愿再见这可悲的一幕,拖起黑刃,准备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然而就在他一刀落下之时,白起忽然眼神一变,从血红变得浑浊,原本被他插在地面的绮玉刀无声而动,重回他的手中,绿芒一闪,与黑刃击在了一起,二人同时后退,李蛰弦不由诧异,倏然双眼一紧,见到竟是在旁观战半天的腐生道士走到了身前,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白起弃置绮玉刀,吸纳蚯蚓之时,几乎就已摆脱了腐生道士的控制,道士见情况对他有利,暂时也就没管,然后最后白起终究棋差一招,显露败像,再也无法抗拒道士的通灵之术操控,重回到了他手中。这下麻烦了,方才与白起一战,李蛰弦识海剧烈动荡,眼前仍有些发黑,而腐生道士却几乎毫发未伤,眼见他缓缓走来,指点虚空,不断的划着什么,只剩下骷髅的白起木然的走来,绮玉刀唰唰几下劈砍出来,李蛰弦连忙施展开瞬身之术躲开,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尚未来得及动身,白起的骷髅忽然踉跄了一步,随即骨头竟然根根寸断,再也无法凝聚成形,瘫倒在了地面。 这——李蛰弦顿时明白了过来,即便是通灵而出的骷髅,经过方才激烈的一战,怕是也无法继续再战,到底这只是千年前的尸骨,靠着骨髓内一丝残存的意志活着,本来若以腐生道士的灵力支持,并不会如此,但他却被李蛰弦砍得战心大盛,觉醒了一丝自我意识,靠着血食蚯蚓的支撑完成了最后一战,失去灵力,他也不过一具枯骨罢了! 腐生道士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之前腐生之气为李蛰弦吞噬,如今白起骷髅又被他摧毁,两大杀器一死一伤,当真怒火中烧。挥手之间,枯骨顿时融于地面突现的沼泽之中,随即双掌合十,交错旋转之后,隐约间透出一丝黄光。 李蛰弦赫然想起早晨在湖上之时,道士似乎也施展过类似的秘术,连忙飞奔起来不断的躲避,好在地底已无血食蚯蚓,绮玉刀也随白起一同归于地下,轻身之术的施展已无障碍,然而腐生道士一直引而不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出现,出现后又消失,终于等他察觉到灵域中一丝异动时,掌心黄光一闪而出,顿时那片空地尘土飞扬,巨大的爆炸声响宛如雷鸣,若李蛰弦当真出现在那里,怕是已凶多吉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一章 鬼月的面孔 一张白皙的面庞探了出来,与他只隔三尺的距离,这本来应是英俊的样貌,偏偏一道皮肉外翻的疤痕从左额角一直拉到了右唇角,仿佛要将整个面皮都撕开一般,而一双眸子却又泛着铜锈的绿光,犹如鬼火,此人身着黑衣,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暗青色的经脉,不时的鼓动出一个个小包,仿佛有虫子在里面蠕动,饶是章秉升乃一庄之主,但看着此人怪异的模样,也暗暗吓了一跳,更让他吃惊的是手中的骨血权杖,此时竟然正在抖动。不是章秉升的手在颤抖,而是黑杖自己不住的抖动,仿佛见着了极大的恐怖场景,章秉升自然知晓这是弟弟章秋痕传来的心情,但他愣神之下,一时也未反应过来,待听到一句“见到故人了”后,终于身心一震,猜测出了。 你是明眸家族的王崇一!章秉升忍不住点出了此人名字。 怪人走出了洞口,淡定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眼中却显得迷惘了许多,缓缓说道:明眸家族么,好遥远的称谓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如今早就没有了王崇一了,小生叫做鬼月—— 说话间,苍白的手指探了出来,缓缓的伸在空中,似乎想要抓住落入一线天中斜落下的一丝阳光,但就要接触之时,却又畏惧般的缩回了手,看向章秉升手中的黑杖,说道:这人也算是一个故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不如交给我了,或许能给他一条出路!说着,已经伸出手去抓那骨血权杖了,章秉升顿时陷入两难,此人以前便危险之极,落入地宫深渊之后,不知又有何遭遇,竟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若权杖落入他的手中,也不知秋痕的这丝意识还能否保存下来,若是不交的话,万一他真有办法,岂不失去了让弟弟恢复的机会。 鬼月的手已经抓住了权杖,但章秉升也没有松开,二人似乎以权杖作为战场,无声的比试了起来,一丝青芒从鬼月的指尖缓缓游离而出,尚未触及到章秉升的手,但章秋痕的意识却已痛苦的剧烈哀嚎起来,章秉升顿时变色,正待一掌拍走鬼月之时,忽然远远的听到半空中传来阵阵振衣的风声,忍不住斜光扫视而去,只见一黑一青两人正联袂而来,眼看就要落下一线天,其中身着黑衣的白发剑客,陡然抢先一步,从身后抽出一条黑鞭猛地向权杖抽来。 章秉升正在疑惑哪里来的多事者时,鬼月的眼神倏然一变,松开了手,说了一句“小生先走一步了”,随即用身后的帽兜遮住了脸庞,纵身而去,眨眼间便已不见,章秉升也赶紧收回权杖,查看了一番,黑杖似乎并无不妥,只是章秋痕多少受了些伤势,而此时,黑青两剑客已经落了下来,看着黑衣剑客那一袭白发,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你是姬无涯! 来人并没有否认,拱了拱手,章秉升又看向青衣剑客,一个陌生的面孔,并未见过,见他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便不再说话,不过对姬无涯此时出现在这里,心中还是颇多疑虑的,后来一想,世人传言李蛰弦乃是他的弟子,或为此人而来也说不定,看来腐生道士那边怕是有些麻烦了。 姬无涯与青衣剑客没有理他,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后点了下头,便沿着露出的洞口走了下去,章秉升此行也是为此,连忙跟了上去,青衣剑客回头看了一眼,姬无涯摇了摇头,二人便没有阻止,一行三人都下了地道。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大约两百来步,渐渐有了火光,随后便到了李蛰弦曾去过的玄空寺外的小池塘之前,此时这里一片狼藉,石屑遍地,连小桥都崩塌了,池边一个老头一脸黑血的躺在血污里,走近一看才发现,此人的胸腔已被人打开,但内里的脏器已然不见。 姬无涯停下脚步,对青衣剑客说道:司马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来人赫然便是豫北司马氏除司马长空之外,幸存的另一剑客司马纯一,也是当今六识家族中身识行走,司马氏六识秘术唯一的火种,与李蛰弦在伏牛山一别后,竟然与姬无涯走在了一起,此时听到他问起,摇了摇头,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看向章秉升问道:天痕庄主觉得了? 章秉升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有什么,除了王崇一外,还能有谁? 话音刚毕,地道的另一头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如今不能叫做王崇一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听说吗,此人已经叫做鬼月,他是从九幽深处而来的! 随着声音渐大,姬无涯也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一共三人,一男两女,为首的男子相貌魁梧,身材高大,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犹如狮虎一般,看样子着实威武,姬无涯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而身后的两女也是各有风采,其一面容精致,眉目英武,另一人虽则低眉顺眼,却也有倔强之色,一时猜测不出他们的身份,姬无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汉子轻轻一笑,说道:你不认识我们,说起来,在下却是认识阁下,哦——或者说,见过一个与阁下相似之人,还借用了先生的名头,这里先行赔罪了!说着拱了拱手,身后的英武女子也行了一礼,看来他们二人应该是同一伙,另一人则不然。 姬无涯回了一礼,问道:这么说,你们有人假装过姬某? 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当时的权宜之计,是先生的爱徒想的主意! 说到爱徒两字,司马纯一顿时神色一动,姬无涯却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其实司马长空并不算做他的徒弟,不禁从未承认,司马长空也未行过师礼。倒是李蛰弦,姬无涯不仅答应过他父母照顾他的,幼时从悬崖边救起他时,乾文子也曾玩笑过让他拜自己为师,那时虽是戏言,但心中却记住了这件事,尤其后来从专诸盟手中夺回他后,姬无涯更是起了收徒的心思,可惜的是,李蛰弦资质特殊,那时竟然无法修炼秘术,是以只能给他讲了许多关于修炼的事情,此时这汉子提起,司马长空必然不会妄自说出是自己徒弟的话的,多半便是小鲜了。 关于李蛰弦离开鬼谷后的事情,姬无涯自然听过许多了,来此之前更是遇到了司马纯一,听他讲述了伏牛山的事情,更是对他刮目相看,看来鬼谷着实教会了他许多,尤其是暗系秘术,没想到他果然继承了自己的意志,成为了一名暗系剑客。 姬无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汉子提到的爱徒身份,汉子见状继续说道:寒暄已过,如今情况紧急,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项烨,乃是和州项家之人,我身边这位姑娘叫做秦贞,出身杜南秦家,名声虽然不显,但姬先生应该知晓她真正身份,另外一位姑娘叫做千岛樱,来自东瀛,说起来,与在下和秦姑娘都有些渊源,在山外相遇,走到了一起。 姬无涯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他的一头白发颇为显眼,不用介绍,众人已然知晓,司马纯一则淡淡拱了拱手,介绍说道:某为姬先生的朋友,叫个望霞山人就是了! 说完之后便不再言,毕竟身份隐秘,除姬无涯外,不宜为外人道,章秉升见他们说完并没有介绍自己,只好干咳一声,自矜的说道:某乃天痕剑庄庄主中原子,你们方才所言紧急之事为何? 项烨闻言连忙见礼,说道:原来是天痕庄主,久仰久仰,此事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我们追踪王崇一从长安而来,如今长安已经沦为炼狱了,十室九空,有能耐的提前一步都逃出来了,后知后觉之人则一个个陷在了城中,人不人鬼不鬼了,在下与秦姑娘本来在长安附近,听闻此事,心中忧惧,猜想此事多少与我们贸然闯入秦皇地宫有关,于是回去查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王崇一了。在城外,仓促与其交手一回,此人的实力变化之大着实令人惊异,若非他不知为何着急赶往此处,怕是在下也难免罹难,如今需要尽快抓住他,问出秦皇地宫中到底发生何事,否则长安之乱糜烂开去,中原也无法幸免! 姬无涯闻言,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秦贞见他们三人身份不凡,忍不住也问道:姬先生,章庄主,久闻大名,不知你们如何知晓此地的,来此有何目的了? 章秉升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自然不会说出真正的目的,淡淡一哼,没有说话,倒是姬无涯诚恳的说道:正如项兄弟方才提起过的,姬某本为爱徒所来,除此之外,也为了见一位故人,至于此地么,是章庄主带我们过来的! 章秉升顿时一愣,自己何曾带过他们,然而就在他忿然作色之时,只见姬无涯身边的望霞山人的手中浮现一团雾气,顿时一怔,随即心底一震,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不过见他不以为惧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章秉升识相的点了点头,承认说道:正是,章某也是听人所说的,这里有条地道可以通往剑庄之外,里面还藏有一座地下寺庙,不由想来见识一番! 项烨点点头,看了千岛樱一眼,心中有了计较,说道:这里便是玄空寺了,不过最好不要进去,里面压力惊人,即便我等剑客闯入,也会被其压迫的连秘术都无法施展,死去的这个老头是这里的守卫,千岛姑娘之前见过他了,叫做暮虚老人,没想到连他都死在了王崇一的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三章 血符 慕容霸语气森严,容不得任何人的质疑,众人闻言也觉得其郑重,丝毫不敢忤逆,听到命令的连忙赶往预定位置,这时他又说道:慕容幻竹,你去码头,接应其他族人过河,风悠然,你取找到慕容焕晨,让他找出一条出路,与其他族人等待在谷外接应我们,慕容越、慕容熙,一旦腐生道士落败,我们三人一同制住李蛰弦,将这二人带离此处,所有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得有误! 是!众人低声应了一句,各自悄悄离去暗中准备,慕容霸看了慕容越与慕容熙一眼,小声嘱咐了句“小心”,慕容越的白眉跳了一下,问道:族长这么肯定腐生道士会输? 慕容霸摇摇头,带着一丝担忧,说道:即便是赢了,他也杀不死那小子! 慕容越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也是,那小子无论如何都可以施展暗影瞬身之术,若是想逃的话,谁也拦不住他,腐生道士确实失算了,若在天下人面前让他逃走,面子可就丢大了! 慕容霸铁青着面孔,慕容越说者无意,但听在他的心里却是别种滋味,他自己曾经何尝不也是让李蛰弦逃脱了么,只是比腐生道士稍好一点的是,那一夜并无他人知晓,是以才保全了面子,他沉声咳嗽了一声,说道:且看道士如何化解吧,应该还有下文! 话说之间,腐生道士已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似乎已经适应了李蛰弦的诡异,顿时后退几步,大手一挥,黄泉沼继续蔓延开去,只是这时,脚印次第消失,既然恶灵同葬之术失效,他也不会一招用老,他的身影也再度消失,但地底却传来阵阵低沉的吼叫,随即一道道泥流从沼泽之中飞出,李蛰弦不断闪避,仍然为之奈何。 直到此刻,战事仍然掌握在腐生道士的手中,但众人见他一道接一道的秘术失效,甚至连像上次汴梁城外之战时将其逼入死境的战况都没有出现,一时之间,众人竟然生出先天宫的剑客也不过如此的感受,这时,不过是些飞溅而出的泥沙而已,又有何能,根本无法沾到对方的衣角,继续打下去,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顿时不少好事者已经开始发出嘘声了,一阵阵的非议浪潮接连响起,即便藏在地下,腐生道士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着实气恼,暗暗一咬牙,从指尖逼出一丝精血,猛地往地面窜出,手指带着血丝不断在空中划动,血液在空中凝固了下来,这是一个诡异的符号,众人也看不明白,但这符号之中分明藏着莫名的力量,即便就在那里如同枯叶一般静止,却让人无端端的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忌惮,那是什么? 场中还有一人忌惮的比他们更甚,那是来自于汴梁姜氏的老祖宗,现年一百零六岁的玄德君,他的身边站着仍然残留旋叶归根之术遗症的姜杏鹤,脑中不时还会出现一丝眩晕,但此次事情重大,又是自己一力策划的,若不前来见李蛰弦的惨状,心里着实不甘,终究还是来了,见到玄德君皱起的眉头,他的心里也不平静,问道:老祖宗是觉得熟悉? 玄德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回神,反问道:你也觉得如此? 姜杏鹤说道:因为我们都看过道德经上那三行经文,这气息着实有些相似,只是如那经文一般,还是看不透! 玄德君面色深沉的说道:确实带着一股古朴的气息,你的感觉没错,不知这道士到底从何处习得这血符的,看他这道秘术的威力应该不小,若非看在他先天宫的面子上,怕是得好生向他请教一番了! 姜杏鹤听着老祖宗霸气的言语,顿时一阵钦佩之色,话说之间,腐生道士的血符中化出了一点红光,红光在沼泽之上旋转,方才飞溅而出的泥流顿时围绕着红点开始旋转,隐隐约约的凝聚出了一个人形轮廓,泥流为骨,尘点为躯,看不清楚模样,但明显不会如那白起一般,再度成为一个武士。 人形凝聚之后,大脚一迈,开始围绕着场中行走起来,这身影的步伐极大,一步竟有三丈之远,如同跳跃一般,偏偏又是一步跨出的,李蛰弦也看得疑惑无比,这到底是个是么秘术,仅仅走路就能杀敌么? 李蛰弦看不出来,然而山丘上这么多的剑客,却也有明眼之人,施谓稻、慕容霸还有玄德君等人此时皆是神情一变,心中骇然想道:竖亥步魂术,竟然施展出了这门秘术,看来道士当真是打出了真火来了! 姜杏鹤看得奇怪,因为之前腐生道士不管施展什么秘术,都还可以看到李蛰弦被逼迫的四处逃窜,然而现在他却带着笑意坐在了地上,着实让人气愤,偏偏他也看不出道士的泥人虚影有何厉害,忍不住向玄德君问道:老祖宗,腐生道长这是在做什么? 竖亥步魂术!玄德君沉吟着说道:下次若你看见有人施展此术,有多远跑多远,万万不可被那泥影完整的绕你走过一圈,否则竖亥步魂术则初步完成,接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一条?姜杏鹤虽然惊讶,但心中仍然一喜,借用腐生道士之手杀掉李蛰弦乃是他所有谋划的最终目的,但方才道士的表现着实差强人意,他都有些失望了,但听老祖宗之语,似乎这才是道士的真正实力,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何了? 玄德君看了他一眼,如何猜测不到他的心思,但也仍然解释说道:你博览群书,应该竖亥是谁吧? 姜杏鹤点点头说道:当然,竖亥乃禹臣,帝令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曰: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此事记载于山海经之中,不过世人皆知晓,这书虽曰为经,但其实只是一部神话故事而已,当不得真! 玄德君教训说道:不要总拿世人说事,世人还说没有神仙了,但剑客出世,天人使者出现,甚至还有天人下界的传闻,一一印证,如何就不会有神仙,你说那是神话,有何凭证,如若没有,又如何当不得真?算了,不提这个了,且说这竖亥步量极大,乃是一个极为擅长行走之神,如你方才所说,共走过五亿多步,丈量出了天下,这秘术就来自于此,你看到的那个泥影便借竖亥之魂,他每走一步,便会有整个九州的五亿分之一的重量凝聚而出,而走完一圈后,每一步踏出的重量增加十倍,都会集中压迫于阵中之人,一般剑客大多连一圈都无法承受,这姓李的小子或许有些能耐,然后当竖亥之魂走出十圈之后,便是整个九州之重,除了竖亥之外,再无一人能够承受,你觉得他还能逃脱吗? 姜杏鹤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按照老祖宗的说法,那泥人虚影绕着李蛰弦走完一圈是为九亿分之一的九州之重,两圈便是九千万分之一,或许此时还不觉得紧迫,然而此术一旦施展开来,虚影走完一圈之后,便无法被任何秘术驱散,压力将会越来越沉重,不管逃到哪里,虚影皆会如影随形,当真是必杀之术,眼看其已经走到了第三圈了,李蛰弦终于变色,九百万分之一的重量,乍听之下或许宛如鸿毛一般,然而九州之地何其之大,如此广袤的土地凝聚在一起,重量可想而知,几乎快要与玄空寺内的压力一般了。 虽然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腐生道士了,此术之下,既无没有能够逃脱者,即使是如他一般的虚界剑客,也只能施展花费数十年修炼的保命禁术,而像李蛰弦这般年轻的剑客,哪有几十年的功夫,如何修炼得出那等禁术,然而即便如此,腐生道士的心中仍然感到担心,不仅是因为此术对他的伤害极大,一旦施展,灵台至少会虚弱半年之久,三年之内也无法再度施展此术,更是因为之前李蛰弦的表现着实令他震撼,殊不知又会出现何等奇迹,打破这一秘术的极限,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怕是真就成了天下的笑话了。 暗影瞬身之术施展开来,刚一动身,李蛰弦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动路了,就连念力都无法探出,竖亥之魂已经走出第四圈,愈发强大的压力袭来,已然超过了虚界伏陵山的压迫,不管是灵力还是念力都被死死的限制在了体内,他甚至感觉到血液的静止,骨骼的脆响,整个身体都在不断的压缩着,这可如何是好,掌心劫印不断的旋转,但墨湖之力乃至于湖底沉墨似乎都被压制住了,只凝聚在掌间,竟然都无法化解四面八方袭至的重压。 唯一让李蛰弦可供喘息的是,血月梅影之术乃在识海之内施展,而意识并不会如身体一般受损,时间蔓延开来,他于记忆之中遍寻出路,却丝毫找不到一丝化解之力,劫印或许可封印秘术,或许可消融秘术中的灵力,然而这重压似乎与以往遇到的不同,它不仅仅是一道秘术,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九州大地的束缚,将其全部施加于一人身上,凡人如何能瞬间化解整个九州的重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五章 虚的初始领悟 与慕容霸难以理解的情况相反,对于李蛰弦而言,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他还记得他修炼成暗影瞬身之术的那个夜晚,在汴梁城内一个毁于战乱的富人宅院里,身念识沉入黑海之中——王释空跟他说,当意识融入暗系灵力之时,若能见到无限黑暗,便是连通到了暗影界——黑水波荡之下,一阵黑幕席卷全身,他便消失在了屋内,到了另外一条街上,那时他以为是从黑水中找到了暗影界的踪迹,但如今他心里清楚了,暗影界从来没有隐藏在何处,而就是藏在每个暗系剑客的识海之内。 当时王释空跟他解释过的,当意识能在黑暗之中游离十日而不知尽头之时,此处便已至暗影界了,或许对于寻常剑客而言,这已是至理,剑客领悟到这一点时,领悟的喜悦已经超过了对神秘的好奇,就连王释空也没有例外,但就李蛰弦如今感悟,其实暗影界的种子早就隐藏在每个暗系剑客体内,只要灵力境界与规模达到了门槛,自然便可领悟,是以王释空一息之间觉醒。 暗影界说来神奇,其实也只是灵力的隐藏效果而已,犹如昨日李蛰弦在与钟南子一战中,以黑洞化解其土灵重压时领悟到的“虚”一般,暗影瞬身之术也是如此,只是利用的是暗系灵力的另一特性,李蛰弦称之为“合”——光暗两系灵力与其他灵力不同,它来自于黑暗及阴影,在夜间,它几乎无处不在,整个世界皆是它,在白天却只有点点阴影才有,但它是否消失了,并非如此,只是为光所覆盖,即使在白日里,应该也存在于光的另一面,保持着暗系灵力永恒的覆盖。 当暗系剑客的灵力达到门槛后,觉醒出了一种更强的灵识,不止能够吸纳暗系灵力,还可以感觉到世间所有暗系灵力的存在,视为暗影界,暗影界不在别处,就在这世间本身,白天里,只是灵力薄弱了许多,唯一强盛者仅在阴影处,而暗影瞬身之术能够施展便在于暗系灵力的永恒覆盖,即使白天,仍有存续。就其本质而言,其实与五行瞬身之术类似,明白此点之后,自身影子是否受限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了,李蛰弦墨湖的强大让他的灵识远胜常人,没有影子作为引子激发,也可召唤自身墨湖显形从而化身进入暗影界作为瞬身媒介。诚然,这也是他根里念识破境之后才能有此领悟,世间尚且只有他一人得此而已! 慕容霸避开黑刃,左手一挥,一道雷光从他掌中窜出,宛如电蛇一般向李蛰弦钻去,而慕容越则双手平推,两道火势从地面掀起,真火如狱,封住了他前后两路,而慕容熙绕到了剩下的一侧,一掌拍地,原本平坦的谷地顿时层层涌起一块块岩柱,随着一阵水势就下,岩柱之上冰冻起三尺长的冰凌,呈紫蓝之色,宛如刀剑一般锋利,李蛰弦乍看一下,顿时头皮发麻,看这样子,至少是青寒水之境,触之则僵。 四面围城,慕容氏这次是要彻底的解决他,李蛰弦也看出了慕容霸眼中的杀机,虽然身体极度疲乏,但心火渐盛,忍不住想要彻底给他们一个教训,但还未动弹,却见王崇一陡然穿过火焰,大口张启猛地向他吐出一团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如同污泥一般,李蛰弦自然不会愚蠢到抵抗,连忙以瞬身之术绕到另一面,不过这一尝试让他忽然发现,两侧的火焰似乎有如方才道士的腐土之领一般的作用,暗影界似乎为其隔断,瞬身之术无法突围而出。 察觉到这一点,心中顿觉不安,然而这时却听到慕容熙一阵惊呼,他抬头看去,只见王崇一吐出的那一团东西当真如同污泥一般,皆喷吐到了寒冰之上,也不知其到底为何物,竟然将那寒冰缓缓融解了,稍许污泥溅到慕容熙的身上,顿时融化了他的外裳,渐渐往内里蔓延而去。 另一头的慕容霸顿感不妙,这团污泥让他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与寻常灵力迥然不同,透着一股阴邪之力,他连忙瞬身至慕容熙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衣裳,直接撕碎了扔到一边,却见沾染到污泥的那一点痕迹转瞬之间就腐蚀了整件衣裳,然后钻入地下,形成一个手指粗细的深坑。 慕容熙的黑胡子抖了抖,暗暗后怕不已,虽然现在只着里衣,也感觉不到了,他有些惊恐的对慕容霸说道:现在是不是先合力杀了王崇一的好,这人太邪气了? 慕容霸略一沉吟,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先对付王崇一的话,姓李的必会躲到一旁,腐生道士若不出声,他即使跑了也没人能管,到时候我们就没办法再对他出手了,趁着眼下诸国剑客疑惑不解时,以雷霆之势直接拿下他后,再来跟众人解释,就说他杀害慕容氏族人,天下人会卖我们这个面子的!至于王崇一,不管他,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慕容熙闻言,虽隐觉不妥,却也不敢忤逆,趁着慕容越的离火横江之术隔绝了李蛰弦的暗影瞬身术的间隙,连忙施展风藩篱之术,再度束缚了他腾挪的空间,回头对慕容霸说道:族长,就看你最后的杀招了! 李蛰弦此刻着实惊险,两侧乃是离火横江之术,前后则是慕容熙的风藩篱,眼看被困在了方圆五丈地之内,更有慕容霸的撕空电蛇之术在旁觊觎,一个不防,手臂粗的电蛇就分裂为了成百上千宛如发丝粗细的雷光,在空中若隐若现,李蛰弦只能在血月梅影之术下小心防备,察觉到一丝,便以掌心黑洞吸纳化解,但这电蛇何其之多,慕容霸明显是想利用此术瓦解他的防御,眼看对方正在酝酿什么,却也无法顷刻脱身,好在茗惜还安然无恙—— 刚这般想着,却听茗惜忽然大叫一声“哥哥”,李蛰弦循声望去,只见湖上曾遭遇过的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竟然一齐向茗惜抓去,她身边的南宫一羽与南音昔皆已倒在血泊之中,看来也遭受毒手了,李蛰弦顿时大吼一声,赫然斥道“慕容霸,你着实欺人太甚了”,识海墨湖一阵激荡,湖底沉墨再度苏醒,猝然上升,跃入空中,这次不待从掌心中缓缓逸出,直接从他左眼弥漫开来,遮住了他的眸光,漆黑一片,只有正中一丝晶莹如玉,慕容霸陡然一惊,暗道:这不是冥玉瞳么,他不是明眸家族,如何能修炼得出这等瞳术?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左眼变化之后,一层层黑气雾气瞬间弥漫了李蛰弦全身,方才周身那些电蛇顿时为黑雾吸纳,闪烁了几下后消失,黑雾散去,只见李蛰弦浑黑的左眼上竟有电光闪过,慕容霸不由更为惊奇,这、这、这,还有天理么,如何修炼出冥玉瞳的剑客,竟还能觉醒双目雷曈,还是人么? 眼看慕容执攸已经抓住了茗惜,李蛰弦大吼一声,黑刃凝聚在手,一刀砍向一侧的火焰,随着刀势落下,一团黑云漩涡出现在了刀尖,火势顿时为其吸纳一空,李蛰弦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赶至茗惜的身前,一掌拍向慕容执攸。 慕容执攸如今五十二岁,境界已至减天,差一步踏入最高层天,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心底也满是傲气,哪里见得惯他一个后辈对自己发难,想也没想回神迎敌,也不施展任何高明秘术,仅在手掌及臂上凝聚出了一层似雾似烟般的冰层便回击了过去,李蛰弦丝毫没有停顿,慕容执攸正在疑惑为何他见到自己第六层水镜凝烟水时竟然不躲避时,他的掌势已经奔袭了过来,首先陷入眼帘的便是一团黑雾,随即瞬间扩大,一个漩涡出现,笼罩了自己的视线,紧接着慕容执攸便觉浑身剧震,似乎连灵台都开始颤抖,隐隐然有崩溃的前兆,他连忙散去所有的秘术,收纳全身灵力谨守灵台,呜哇一声吐出一口老血,这才稍稍缓解。此时视线回复,抬起头去,却见李蛰弦已经扶起了茗惜,拉着她正走向拦在南宫一羽身前的慕容箜篌。 与慕容执攸一脸白皙不同的是,慕容箜篌黝黑的紧,看到慕容执攸一掌即败的惨状,他的心底也在诧异,不由地紧张起来,好在从他脸色上看不出什么,李蛰弦见他将南宫打成那般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南宫虽非他的亲人,朋友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但如今他是为保护茗惜而伤,这恩情不能不还,是以也不多想,借着湖底沉墨之势,黑刃抽动之际顿时浮上了一层更为深邃的黑幕,笔直的往前刺去。 慕容氏的骄傲让慕容箜篌没有想过后退,即便眼前之人逼平了腐生道士,又突破了慕容霸三人的秘术囚牢,还一掌打伤了慕容执攸,他也没有躲避,心中轻喝一声“阵列寒玉门”,顿时一扇泛着青紫色的冰盾横亘在了他面前,约有三尺之后,泛着幽深的寒气,一看便是极为难破的,然而李蛰弦毫不犹豫,黑刃穿门而过,竟然没有丝毫停顿,顿时寒玉碎片四溅飞散,慕容箜篌脸色一变,顿时又一道寒玉门拦在了身前。 此术名为阵列,一共有五道,但作为极为高明的防御秘术,第五道只有修炼到成天境方可施展,如今他也只能召唤出四道而已,眼看李蛰弦接连刺穿三道,黑刃之势仍然丝毫不减,他顿时绝望,好在这时慕容霸沉吟一声,抢先一步赶在了他的面前,轻声一呼“阵列寒玉门”,顿时第五道门终于出现,与慕容箜篌召唤出的青紫色门不同的是,最后一道玉门若隐若幻,让人生出虚实之感,乃是第七层水镜幻重水凝聚而成。 终于,黑刃停止了下来,然而原来似幻似真的寒玉门此时竟然从虚实交替的状态变得凝实起来,雾气化成了白烟,又从白烟静止成了青紫,最后从青紫变作了暗红,这才不再变化,但明眼人都看到了慕容霸额上的汗水,还有暗红门上赫然入目的一道漩涡裂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六章 白发剑客到来 一刀之势,竟然将族长的七层水境的幻重水寒玉门逼迫退化到了梅花水境,慕容箜篌此时看向李蛰弦的目光已经满是惊恐了,这人到底多大年纪,十八岁还是二十岁,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柄黑刃是什么东西,暗系灵力如何能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的? 李蛰弦从地上扶起南宫一羽和南音昔,这下慕容氏之人再也不敢阻拦,但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一阵骚乱,一队人马往这里走来,没多久,李蛰弦就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慕容神通、慕容玄机、慕容幻竹、慕容焕晨、风悠然,他顿时冷冷一笑,再看另外两人,却是生面孔,听到他们称呼时,才知道是慕容氏的有两大王牌剑客慕容幻兰与慕容天丰,两人乃是慕容幻竹的堂兄弟,年纪相差仿佛,其中一人更是镜系幻术剑客,不过或许已经知道他对此幻术免疫,是以从一开始就无人施展,也没有露面。 李蛰弦顿时冷冷一哼,尽数每个人的名字,最后看着慕容霸的眼睛,说道:慕容氏当真好大的手臂,为了我这么一个后辈,竟然精锐尽出,就连族长都离开了太湖,若这个时候,有人抄了你太湖老巢,你岂不是慕容氏的罪人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劳动众位大驾?即便是要死,也要说个明白吧! 李蛰弦实在不愿继续打下去,眼下他逼平腐生道士,暗忖正赢得了天下人的钦佩和同情,即便众人不出手相助,多少也会有人为他说几句话的,若是慕容氏蛮不讲理非要杀他的话,恐怕也会顾忌悠悠众口,毕竟慕容氏作为四大天纵家族之一,又拥有镜系幻术如此惹人忌惮之术,早就惹下了众怒和觊觎,慕容霸不会看不清楚局势的,李蛰弦唯一担忧的是,慕容氏是否已经知晓了茗惜的身份,甚至如他一般,也从何处听到了关于明日的那则预言,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了风悠然,只见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笃定神态,李蛰弦顿时心中一震,陡然想起,对了,慕容情儿不是说过,太湖之中藏有一只不为人知的人鱼么,碧漓三岛之事便是她预言的,难道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这个念头一起,李蛰弦越想越是可能,否则一向不问世事的慕容氏,如何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连慕容霸都亲自来了,还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人,李蛰弦心中怒火不断的燃烧,识海天空的劫印也开始缓慢旋转,自从黑海出现之后,再也未曾动用的血脉业力,这一次再度开启了血轮,他将茗惜掩到了身后,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已经是九月初七的下午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太阳便会下山,今夜过去,明日便是玫歆幽预言的天人下界之日,但慕容霸仍然不愿在天下剑客面前说出这则预言,天人下界初期处于虚弱状态,正是慕容氏的可乘之机,若被天下知晓,慕容氏想要夺取天人,必然与所有人为敌,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但眼前情势渐渐的把他快要逼迫到那一刻了,面对李蛰弦身后那群带着些怨气的诸国剑客,他心底多么想说一句“你们眼前这小姑娘,别看她一脸清纯,都是假的,她是天人,是天下剑客的敌人,我慕容氏是为天下除害的”,然而他不能这么说,甚至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慕容氏提前知晓了此事,是以他只能沉默着,直到风悠然忽然说了一句:我们自然是为那王魔鬼而来的,这小子与他明显认识,正要拿他问个清楚——咦,王崇一去哪了? 说话间,众人都被他吸引了,是啊,王崇一去了何处,方才见他吐了一口污泥后就没了踪影,到底跑去了何处,他为何要闯到这里来? 李蛰弦憎恨的瞪着风悠然那张带着笑意的面孔,眼前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应该也只有他能够看穿茗惜的身份,不惜一切的说动慕容霸前来搅和他的事情,早知今日,在碧漓三岛上时,就不应该拦住仙矢他们的极昼之术,一道光烧死这些慕容氏才好,一了百了。 风悠然见成功吸引众人,不由笑对李蛰弦说道:李公子如何看了,他为何要来找你? 李蛰弦皱着眉头,风悠然之心着实恶毒,不仅让慕容氏躲过了天下悠悠众口的责难,而且成功将矛头转向了他,自己若要说明王崇一的来历的话,不得不提秦皇地宫之事,此事最惹诸国剑客好奇,一来是因秦始皇陵历代以来便是当世最大的秘密,其中珍宝数不胜数,更有长生不老之秘,二是由于前段时间诸国暗客皆有探墓之举,然而最后出来的人却是寥寥数人,谁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何事,唯一知晓的是慕容氏、南宫氏还有钟南子都活着走出来了,不得不让天下人揪心,在他们不断的打探之下,或多或少知晓了其中一些秘辛,比如机关陷阱,迷宫墓穴等等,甚至知道了秦皇玉棺消失,天书下落不明,李蛰弦此时若是说起下墓之事,怕是他们会把他撕碎了看看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宝贝,他如何能提! 但他不提,风悠然如何能不提,只听他说道:说起来,王崇一在下也认识,此人前段时间偷入秦始皇陵,最后落入陷阱之中不见踪影,那时正在存放秦皇棺椁的高台之上,对了,李公子当时不也在吗,你对玉棺消失之事如何看? 虽然没有明着点出,但他如此说来,仿佛玉棺消失一事与李蛰弦关系甚大一般,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李蛰弦感到了那些目光之后的灼热,咬着牙死死的瞪了他一眼,略一沉思,既然他如此害我,不如大家一同承受是了,于是说道:这个在下不知,毕竟当时慕容氏占据上风,不仅从棺中盗走了秦皇手中的天书,更修炼出了让在下瞠目结舌的神奇秘术,叫做——镜化无涯之术么,不仅能穿越一切空间,再强的秘术尚且无法阻隔,甚至能将死人复活,着实让人惊讶,不知慕容族长也精通此术了? 穿越空间?复活死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慕容霸本来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但他提到的一句“盗走了天书”,着实让他惊讶,为何风悠然没有将书册交给他,难道是他自己贪墨了么?顿时一阵狐疑的眼光看向了他,风悠然脸上顿时也阴晴不定起来,他没有料到李蛰弦竟然会知道这些,要知道在始皇棺椁高台上时,只是叶墨烨控制的慕容游提起过一句,但说到的只有移形换位之能,他是如何知晓复活死人的,莫非他知道慕容游还没死,他如何知道的? 他打量了他片刻,仍然猜测不到,见到慕容霸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他只能心中叹口气,小声对他说道:族长莫怒,此事悠然早已告知了长老,天书也在他的手中! 慕容霸顿时一愣,作为族长,他当然知道风悠然说的长老是谁,既然是他,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并不在意李蛰弦曝光的镜化无涯之术,且不说他提到的能力到底是否为真,仅从此术的实际修炼情况来看,族中虽有传承,但至今未有人修炼成功,是以他说道:老夫不知你从何得知此术的,虽不准确,却也相差不远,借着今日之际,告知天下剑客,诚然如此,镜化无涯之术传自于千年前慕容氏的先辈,也是创出镜系幻术的天才慕容文政,然而也仅是传言,时至今日,老夫也未修炼成功,着实遗憾! 听到此话,众人半信半疑,但随即一想,真也好假也好,与自己又有何关系,若是真的,今后遇到慕容氏之人只能更加小心了,若是假的,镜系幻术已是天下第一,又有何值得自己庆幸的,于是讨论了一阵也就淡了,唯有施谓稻、玄德君及腐生道士等人一脸凝重的远远看着慕容霸,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李蛰弦见没能成功转移大家视线,心中暗自懊恼,正愁如何解释王崇一来此目的时,忽然人群中走来一队人,最初看到他们的剑客先是一愣,随即一阵惊呼,指着里面的人失声尖叫起来,其他人闻声望去,也是同样情况,于是声浪一阵一阵传来,等为首的那人走到谷底的时候,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人身着黑衣,一头白发,行走之间宛如苍鹰一般,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气,谁都无法凝视他的双眸,一旦触及便会立即沦落进那浩瀚无际的深邃黑暗之中,这人除了姬无涯还能有谁,正是他与司马纯一,至于他们的身后,则是藏在山间的盗祖以及长安侯乃至于项烨秦贞等人。 李蛰弦看到那头白发时,便觉得热泪盈眶,回头看了茗惜一眼,见她也是同样情况,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声对她说道:不用怕了,先生终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茗惜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姬无涯朝他们二人走来,李蛰弦上前一步,叫道他的名字:先生,你来了! 姬无涯轻轻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来了——说到这里,他赫然转身,面对慕容霸等人傲然大喝道:姬无涯在此,我看有谁能够伤到我的徒弟! 听到这里,李蛰弦终于泪如雨下,忍不住双膝一软,在他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傅在上,请容弟子三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八章 慕容内患 念力很快就切入了慕容幻竹的意识,李蛰弦分出一丝神念,已用外念识控制住了他,原来的慕容幻竹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毫无察觉的缓缓退出了慕容氏族群,摸入了其他诸国的剑客人群之中。李蛰弦冷冷一笑,慕容幻竹悄然从一个剑客的腰后抽出了他的匕首,行走之际已然插入到另一剑庄的剑客身后,只听得其闷呼一声,猝然倒地,慕容幻竹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依葫芦画瓢,很快在李蛰弦外念识可感知的范围之内,便有五人死于非命,这下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叫嚷着有人偷袭,于是各自以剑庄或是家族为团,警惕的盯着其他剑客。 腐生道士倒是没有在意,慕容霸也没有在意,在他们想来,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少不得有些浑水摸鱼,趁此机会除掉仇人的卑鄙小人,然而当慕容幻竹回到族群中,抽出慕容嫣然的匕首,一刀插入慕容执攸的背心之后,这才震惊起来。 然而此刻慕容幻竹早已被李蛰弦施展镜化无涯之术,凭空移位到了慕容神通身后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然后撤回了外念识的控制,慕容幻竹只觉意识一阵眩晕,支了支头,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见四周之人紧张的围绕着慕容执攸,不由有些惊讶,问起身边插入不进人群的慕容神通,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只听慕容霸陡然悲戚的哀嚎一声:执攸,执攸,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是何人,到底是何人杀得你? 这时,随着慕容霸的起身,慕容幻竹方才看得清楚了些,原来站在后排的慕容执攸的背心后插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刀正如心脏,血水宛如瓢泼一般瞬间就弥漫了身后一片,登时便死了,任由慕容霸如何施展秘术缓解,也无法起死回生。慕容幻竹怔住了,虽然他记不起方才发生何事,然而那熟悉的记忆中断的感觉,让他暗暗生出一丝不安来,听着身边族人一片悲哀之声,他满心惊恐,一时呆住了。 这时风悠然走近了慕容执攸的尸体,仔细查看了一番,抽出那柄匕首,看向了慕容嫣然,缓缓说道:这匕首上刻着嫣然二字,应该是妹子的吧? 慕容嫣然顿时一愣,连忙往怀中摸去,随即浑身一震,花容失色的软倒在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的,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怎么会被人偷去,你怀疑我? 慕容氏之人的警觉自然是不虚的,然而慕容嫣然何曾想过自己会中族人的镜系幻术,在幻术的影响之下,又如何察知慕容幻竹行窃的手法,李蛰弦不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时风悠然又道:自然不会是嫣然妹子了,执攸前辈境界高超,你还不是对手,刺客至少与其境界相差仿佛才是,族长,你看一下,我们之前是这么站着的—— 说着,风悠然描述了一遍众人的站位,慕容执攸站在最后一排身后是一小片树林,慕容氏所在的两侧也有些怪石与树木,刚好把他们与其他诸国剑客隔开了,他们的身前是李蛰弦与姬无涯等人,刺客行凶之时,众人目光都在前面,没有注意到身后,然而以慕容霸的修为,若有其他境界高明的剑客靠近,必然会有察觉,是以风悠然最后说道:如此只有两个可能了,一是杀人者能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出手快如闪电,二么,则是那杀手就藏在我们之中,否则族长不会没有一丝察觉! 慕容幻竹闻言顿时浑身一抖,风悠然之语着实诛心,虽然慕容氏族人众多,人多之后,也不是铁板一块,但在对抗外敌之上,从来都是同心同德,太湖里那些庶嫡之分、各房间的龌龊都已被暂时搁置了,此时却要怀疑族人,众人一时也陷入了迷失之中,看着身边之人的目光也显露出了些警惕,慕容霸见状不由皱眉,沉声一喝:都做什么,老夫还在这里了,轮得到你一个风家的小子说话么? 风悠然顿时告罪,却也怡然不惧,因为慕容霸已经相信他的话了,毕竟修炼到他这般境界,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远超众人,无论如何他也不信有其他剑客能在他的灵识感知之下,闯入自己的族人之中杀人,那除此之外,凶手就只能在族人里了,但谁又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刻动手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方才略过自己脸庞的一道目光,里面包含着无尽杀气,难道是他——他看向了场中与腐生道士对峙的李蛰弦,他离这里已有十几丈的距离了,还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有何能耐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不禁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族人身上,一个个的审视起来! 面对这样的目光,没有一个族人能够承受得住,慕容越有些不喜道:族长,即便如此,也不可在此审问啊,无疑是在自乱阵脚,还是那件事要紧—— 慕容霸点点头,慕容越与慕容熙他还是放心的,因为这两人一直在他身边,最值得怀疑的是慕容幻竹、慕容神通以及慕容玄机等几个站在最后一排的人,慕容箜篌也在此列,不过他们二人相交莫逆,若是凶手,难免匪夷所思,稳住这几个境界最高的族人,剩下的即使有些嫌疑,等回到太湖之后再处理不迟。想到这里,他说道:箜篌,到我这里来,幻兰、天丰、幻竹,你们三人就在这里,嫣然,你也到我身边来,剩下的人去谷外守候! 说话之间,已将族人分作了两类,一类跟有嫌疑,一类没有嫌疑,没嫌疑的带在身边,而有嫌疑的则分作了两部分,把其中境界高的抽出,以防他不在之时族人再度生乱,如此下来,暂时也算是稳住眼下情况,然而看向小树林的另一侧,诸国剑庄的剑客已经乱起来了,三三两两各自为战,对于谷中对峙的两人都视而不见了。 李蛰弦暗暗冷笑,看向腐生道士,说道:你当真还要继续么,你看,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明日是你的继位仪式,你想看到你的剑庄变成修罗场么?那时,你如何能够控制杀成魔鬼一般的剑客,他们死了之后,诸国剑庄会不会以为这次继位仪式是你一手设计的阴谋? 腐生道士顿时神情一变,在他心底,他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但万一真如李蛰弦所说的一般,这次事件扩大之后,被外人误解,以为自己想要将诸国剑庄的剑客一网打尽,自己也百口莫辩,尤其是在这想要笼络他国的时刻,尤其不想如此,于是他警惕的问道:你有何建议? 李蛰弦说道:这个简单,放我离去,你带你的人分割围观剑客,分散安置,等明日仪式一过,每天放一国剑客离去—— 腐生道士冷哼一声,说道:放你离去,老道的面子岂不都丢光了! 李蛰弦见他意动,连忙又说道:这个简单,我们合演一场戏即可,我可以假装输给你,最后你再大发慈悲的让我离去——让我假装吐血也行!李某发誓,一辈子永不说出此事,否则天罚雷劈! 腐生道士摇摇头,说道:你这小子油滑得紧,你要用那个小姑娘来发誓——说着,道士幽幽的指了一下茗惜,李蛰弦顿时作色,还未说话,腐生道士又道:不仅如此,你还得将手中的这件灵器留下,否则谁都能看出你我是假装的! 李蛰弦狠狠的盯着他,说实话,打到现在这个阶段,他已经渐渐不怕道士了,对自己的实力也越来越了解,劫印之能、沉墨之威乃至于道德经文之力,无不拥有莫大的能耐,然而他也有怕的,不是道士,而是怕夜长梦多,距离预言之日只有一个晚上了,而慕容氏明显来者不善,而腐生道士虽奈何不了他,却也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拖累他,沉思片刻,他终于说道:就依你之言,丑木弓让给你,我发誓永远不会说出今日的真相,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连累妹子也不得超生!这下可好,满意了? 腐生道士却噘着嘴摇了摇头,说道:钟南子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狡猾的人,据我所知,那姑娘算不得你的亲妹子,你要说她的名字,也不用提及超生,现世报即可! 你别太过分了!李蛰弦低斥道,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老实的说道:李某绝不会说出今日之事,否则茗惜活不过三日,天下人共讨之,如何? 腐生道士终于点点头,陡然拍出一掌,带着一股泰山之势扑面而来,山丘上正在自危的剑客,顿时只觉山谷之内皆是一片雄浑的土系灵压,暗暗心惊不已,凝神一看,竟是场中又打将了起来,顿时被其吸引住了,李蛰弦刚要施展暗影瞬身之术躲避,却听道士传音入密道:小子,还记得刚才的话么? 李蛰弦不由苦笑一声,只能迎头而上,二人交手三次,李蛰弦只以墨湖守卫内腑,终于吐血半升,浑身凄惨,似乎立刻就要死了一般,腐生道士再度抢上,李蛰弦收敛最后的气力,黑刃祭出,与其猝然而出的绮玉刀纠缠在了一起,顿时黑芒溃散,再退十步,姬无涯作势要来相助,钟南子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说道:这可是他们二人约定的生死之战,外人可没有权力干涉,否则鼎岩剑庄全庄上下都不会留手了—— 姬无涯冷声说道:你们也好意思——若是小鲜有事,鼎岩剑庄一定也不会好过,这话姬某撂在这里了! 钟南子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掩饰的极好,讥哂的一笑并不在意,继续去指挥庄内的暗客去维护山丘上的秩序去了,然而他的心底却想早点了结这一遭子事情,当他走到慕容氏所在之地时,只见地面那一摊血以及被收敛了的慕容执攸的尸体,顿时变色,没想到连慕容氏也遭了此难,着实不幸,还是早点躲开吧。 然而才刚走几步,却被慕容霸看到了,见他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惴惴,却听慕容霸面容沉重,指了指人少的一侧,说道:钟南子庄主,有一件大事想要与你商讨一下,不知你有没有空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十九章 暗中妥协 钟南子刚想拒绝,但见慕容霸面色一沉,杀机隐现,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点了点头,与他走到了 一边,四下暂时无人,但慕容霸仍然施展开了灵域,隔绝了附近之人的靠近,随即小声说道:不知庄主有 没有想过,我慕容氏为何兴师动众、还避开了诸国暗客的打探,悄然的赶来这鼎岩剑庄? 李蛰弦此时与腐生道士大战正酣,毕竟演戏也要演全套,不然也瞒不过天下人的眼睛,一时竟然没有察觉 慕容霸的异动,这一刻,道士轻喝一声“十万大山”,又是一道震惊世人的秘术,宛如十万座大山般的重 压袭来,众人暗暗吸了口气,李蛰弦仓皇而逃,却仍然为其波及。其实到了此刻,类似如此的秘术对他大 多早已无效,除非他还能再施展一次之前的竖亥步魂术,否则对精通暗影瞬身之术的李蛰弦而言几乎毫无 作用,但此刻,他要装作被腐生道士打败,只能踉跄的走出几步,终于不敌的瘫倒在地,任由那一层层大 山压下,仿佛时刻都要死去了一般,众人一时凄然。 姬无涯终于看不下去了,抢上一步,冷冷的看向腐生道士,他虽然没动,但是脚下的影子已经化为了一条 长长的直线,围住了道士周身,腐生道士顿时变色,识得这也是一道颇为神秘的暗系秘术,名为缚影之术, 别看只是影子,但它一旦蔓延到对方身上之后,就如同蟒蛇一般,随时可将人全身挤压致死。 好在腐生道士与李蛰弦方才也有过约定,本就是演戏,他也不会真的杀死他,若真动了杀意,李蛰弦也会 察觉,随时可以暗影瞬身之术躲避,眼下为姬无涯逼迫退步,虽然也有些难看,也算是一个台阶,让这出 戏更逼真了些,外人只会以为是姬无涯的强硬干涉才结束了对战,于是他冷冷的说道:看来姬先生一定是 要干涉了? 姬无涯默不作声,但暗影又靠近了一步,围观的众人也看得明白,一时竟然又有些期待起来,若是姬无涯 出手,这一战会又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刚生出这样的好奇,腐生道士顿时就浇熄了这团火,面带怒气的说 道:看来老道还必须给你这个面子了,带这小子去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了!不过临走之前,却须将那东 西留下! 姬无涯微微一怔,了解过之前他与李蛰弦之战的经过后,再看腐生道士此时的神情,他已经准备动手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不知到底如何是好了,只能看向李蛰弦,看他自己如何决断。李蛰弦 挣扎着爬了起来,此时十万大山之术还残留在谷内,不过李蛰弦掌间暗暗浮上了一层黑气,正在不断旋转 化解着周身的压力,暂时还可支撑,只见他点了点头,颇为悲哀的握了握丑木弓,终于将其掷向了腐生道 士身前。 随着扑的一声,丑木弓插入地面,腐生道士暗暗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总还算是体面的过去了,极力一战也 有一点战利品,想起之前李蛰弦利用这黑棒燃烧器森然火焰破解自己腐土之领的情景,他心里还有一丝庆 幸,吸纳过灵源的灵器果然还是有些不同的。 李蛰弦不想再浪费一丝时间,腐生道士欣赏丑木弓之际,他已经背起了茗惜,就要往谷外走去,然而就在 他快要离开人群,而道士的手也快要摸上丑木弓时,忽然钟南子大声喝了一句,说道:等一下,你还不能 走! 李蛰弦心中顿时一噔,回头怒视他,腐生道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火,暗暗想着,你一个快要下台的庄 主,有何能耐赶在我的面前说这话,岂不是当众打老道的脸面么,于是他强忍着怒火,说道:钟南子,你 要做什么? 钟南子却一改之前在腐生道士面前怯懦的本性,怡然不惧的说道:这人还不能走,且不说他给剑庄造成了 多大的损害,但只说方才发生的剑客被杀的事件中,他也有嫌疑,而且老夫听慕容氏族长慕容霸说了,慕 容氏也有剑客死在了这里,现在谷里的人谁都不能离开!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竟然露出一丝狂喜,此时天色渐暗,众人暂时没有察觉,但李蛰弦的目光一直落在他 的脸上,此时赫然看到,心中顿时一惊,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看向慕容霸,见他满脸的杀气,顿时明白 了过来。 李蛰弦心中顿时浮现起一股强烈的杀机,又是钟南子,此人着实太可恨了,当初若非是他在五尺观外为难 自己与茗惜,就没有之后的那么多事,怕是二人如今早已到了西域,远离中原这些战乱了。姬无涯看出李 蛰弦眼中的杀气,让他更加惊奇的是他的一只眼睛不知何时竟然成为了与自己一般的冥玉瞳,甚至还有电 光环绕,不过见他目光深深的看向钟南子,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暂时按捺住好奇,拦在了他的身前,摇了 摇头说道:如今不是时候,稍安勿躁! 李蛰弦闻言也只能作罢,放下茗惜,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绝对不能留在深夜,到时候说什么我也要 离开了! 姬无涯虽然不解,但仍然点了点头,走到钟南子的身边,警告的说道:最后叫阁下一声庄主,还有一夜, 这个称谓就属于另一个人了,庄主还这么执着吗? 钟南子看了看他,又看向腐生道士,见他满脸愠怒,心中也是颇为忐忑的,然而想到慕容霸告诉他的事情, 不由又心热起来,这事一旦成功,腐生道士坐不坐得稳庄主之位还是疑虑了,或许无需太久,自己便可恢 复庄主之位,而且甚至不用如道士一般闭关那么多年,想到这里,他义正言辞的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有 凶手藏在这里,若就这么放他离去,天下人岂不都会怪罪到我鼎岩剑庄身上了? 他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姬无涯一时竟然无法反驳,毕竟此时谷内群情激奋,既然李蛰弦与腐生道士的大战 已经结束,于是又继续打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死了人的剑庄,以及后来互相怀疑之时错手被杀的剑庄,如 今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鼎岩剑庄当真会成为众矢之的,腐生道士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不过要说凶手是李蛰弦,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毕竟此人与慕容霸交手之后,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视线,但 钟南子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也无法就这么放他离去,否则剑庄其他剑客如何看他,想了想,他终于决定了, 对姬无涯说道:你们稍等一会儿,老道先处理了这事再说! 说着,他瞪了钟南子一眼,走到了谷中,陡然大吼一声,说道:诸位罢斗——这一声涌上了无尽的土系灵 力,震得谷内飞尘涌天,一阵阵尘浪袭向山丘各处,众人不得不施展开灵域抵抗起来,原本打在一起的剑 客终于退了开来,暂时停了下来,这时腐生道士又道:诸位都是前来参加老道的继位仪式的,刺客前来捣 乱,害得一些朋友身死异处,着实乃是老道之罪过,不过诸位不用担心,老道在此,绝不会放过此人!还 请各位听老夫之语,听从庄内暗客招呼,以各自所属剑庄为聚,老夫亲帅剑客立即调查此事,如何? 腐生道士既然说话了,众人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虽然他在与李蛰弦的一战之中并没有太过耀眼的战技, 但毕竟身份不凡,又将成为剑庄庄主,众人还是依他之言,冷静下来,各自成团分开站立了。人群之中大 多是来自于各大剑庄的,也有类似岳麓书院的地方,或是汴梁姜家、广州宗家的,每方势力至少都是十人 以上,唯有一些三两成聚的人着实可疑,腐生道士调查的第一类人便是他们了。 施谓稻便在此列,顿时看着茫微苦笑一声,说道:怕是别人要认为是我们了,若被他们知道专诸盟的身份 的话,怕是更难说了! 茫微道:是因为我们人少—— 施谓稻扬了扬下巴,冲对面的宋胥丰一行人指了指,说道:还是过去汇合吧,自家的龌龊私下里解决,现 在还是要团结! 茫微点了点头,跟着殿主往那边走去,宋胥丰此时面对着同样的尴尬,见他们动作,他这边的几人也走了 过来,经过的人群纷纷避开,很快两队人合在了一起,虽然不多,也有七人,算是正常了,施宋二人都没 有说话,虽然站在一起,但两边泾渭分明,茫微小声的问道:殿主觉得凶手会是谁? 施谓稻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谁能从此事中得利,谁就是凶手了! 茫微颇为赞同的颔首,目光开始游离起来,从剑客身上一个个的打量而去—— 腐生道士虽然抵达鼎岩剑庄不久,这里大多还是钟南子的旧人,但以他雷霆手段,大长老曲仁早已投靠了 他,此时正是他带着护庄暗客前来支应,此时在腐生道士的安排下,将山丘上的各国剑客分开了,道士与 钟南子一同走来,先向山丘上人数最多的天痕剑庄询问。 环视了一圈,见到他们的庄主中原子章秉升竟然不在这里,不由颇为奇怪,问向他们的二长老覃谭:覃长 老,你们的庄主了,他去哪里了? 腐生道士此时并没有想其他,只是单纯好奇的问起,然而覃谭为人向来怯懦,否则也不会以近乎成天境界 的实力屈居二长老之位,一听道士这么问,感觉像是怀疑一般,而中原子一直没有过来,无疑颇有杀人的 嫌疑,别人还未怀疑起来,他自己却信了个八九成,一时面色大变,浑身宛如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腐生 道士双眼一眯,暗道莫非这就抓住凶手了么,还没说话,就听到覃谭连连摆手,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二十章 凶手是谁 这番模样,着实像极了东窗事发时的情景,本来中原子是腐生道士交好的对象,并不想为难天痕剑庄,第一个调查他们,也是因为他们人数最多,又与自己亲近,可以起到榜样作用,化解其他诸国剑庄的反感情绪,然而此刻覃谭的反应,让他顿时下不来台了,虽然他不相信凶手会是这么一个胆小鬼,但面对天下人注目的眼神,他也不得不有所动作,正在他要叫人先抓住他时,钟南子忽然说道:且慢! 腐生道士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打断自己说话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似乎在半刻钟之前,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那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倚仗,环顾四周,眼下能让他稍微看重的除了新冒出来的姬无涯外,似乎就只有慕容霸一人,等等,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或许还要再算一个李蛰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而这几个人中,除了慕容霸外,剩下两人都是恨他的,那么就是慕容霸了? 这时只听钟南子说道:凶手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腐生道士虽然也觉得如此,却无法坐视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你如何能够肯定? 钟南子力主调查此事,自然是要将嫌疑牵扯到李蛰弦的身上,好稳住腐生道士,从而留住他,虽然此刻会惹得他不快,但想到慕容霸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一切都值了,于是他解释说道:道长,你看那,最初被杀死的剑客,共有六人,分别来自荆南的闻韵剑庄,岐国的趋翼剑庄,汉国的障柳剑庄,汴梁的姜氏,以及太湖慕容氏,从这里试看一下,死者都是在山谷的另一侧山丘上,并不在这里,这边的死者不是死于凶杀,而是后来与附近其他剑客打斗而死的,所以凶手不会在这里,否则相隔三十来丈远,凶手如何杀完人返回这里? 腐生道士冷笑道:这里就你聪明么,凶手既然能够杀死慕容氏一个快要踏入最高层成天境的剑客,谁能猜想到他的手段,仅以三十几丈的距离作为判断,钟南子,未免武断了些吧,若被外人以为我们袒护老朋友,怕是我这庄主一坐上去,就有人要来反对了! 腐生道士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反复点醒钟南子自己是未来的庄主,而他则只是一个寻常的剑客,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庄主了,钟南子如何听不出话中意思,虽然恼怒,但也憋住了这口怨气,拱了拱手说道:道长莫恼,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不过凶手想要穿过山谷内过来,道长必然有所察觉,若不穿越山谷,则要绕行三面山丘,经过这么多个剑客,人多眼杂,难免留下线索,既然覃长老自言不知,不如先行监视,等章庄主回来后再做计较如何? 腐生道士也不愿再追究下去,毕竟天痕剑庄乃是自家友邻,犯不着得罪了章秉升还让钟南子得了好,见他示弱了,便说道:如此也好,章庄主也是老道好友,此事还得由他来陈述—— 道长所言极是!话音刚落,便有人接声而来,穿过人群,附近剑客纷纷叫道“庄主”,腐生道士闻声看去,果然见到章秉升手执黑布包裹的木杖缓缓走来,于是调笑的说道:章庄主是姗姗来迟啊,可是在庄里迷了路? 章秉升听出其中揶揄的味道,也是在暗示自己说出方才的行踪,否则这一关没那么好过,不过他已想好了借口,说道:章某去庄外迎接了一位老朋友过来,是以晚了些,还请恕罪!说话间,他让了一下,露出了身后之人的真身,腐生道士见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早就邀请军师早些来了,没想到现在才到,明日可就是继位仪式了,莫不是不想看到老道继位么? 来人正是苏三禾,作为同属唐国的战友,来的这么玩,确实有些不是,要知道章秉升一行人可是在两日前就到了,不过他这也是无奈,一来二人战线不同,苏三禾策划的乃是聚集天下灵源共守的禅天塔之盟,而腐生道士则主持的是集结北方三庄的太原之约,虽然看似都符合唐国利益,且太原之约似乎更易施行,但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太原之约一旦形成,南方及西蜀诸国想必也会形成类似盟约,届时由从前的十国混战,变成三国鼎立,一旦天人势大,怕是会各个击破,而禅天塔之盟则是不同,此举乃是摒弃剑庄之别,不仅可团结对付天人,防止灵源丢失,也可借此打破剑庄不灭的传言,为今后的统一大势打定基础,结束乱国之局。 如今怕是不成了,苏三禾悲哀的想着,唐帝李存勖多年征战,再加上称帝之后生活糜烂,身体大不如前,怕是三五年之内就有性命之忧,他等不到禅天塔之盟达成的那日,而太原之约能让他尽快整合北方,借着腐生道士的本事,施展禁术,或许能成功为他续命。 虽然唐帝才是打破他禅天塔之盟计划的问题所在,但苏三禾还是有些不愿看见腐生道士,而除此之外,在汴梁城时,他已知道李蛰弦会来鼎岩剑庄营救茗惜,难免会与道士一战,虽然都是同门,但让他相助着实不智,为了避免尴尬,干脆晚几天到算了,此刻也算是刚好,二人已经打过了,而且李蛰弦还活着,于是便跟着章秉升一同过来了,至于他是否利用自己掩盖行踪,为了给腐生道士增加点麻烦,他也懒得点破了,是以说道:国事繁杂,还请见谅了,明日多喝两杯算是赎罪了! 腐生道士淡淡一笑,撇下他不再说什么,继续往下面走去,接连问过闻韵剑庄,趋翼剑庄,还有汴梁姜家的剑客,却都没有见过什么厉害的凶手,想来钟南子说的也没错,凶手不在这边的山丘上,于是到了另一边,一下子就发现了施谓稻这一行奇怪的人来。 还未靠近,腐生道士便感到一股威胁,虽然只有六个人,但其中至少两人让他觉得似乎乃是同类,尤其是他们的做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看一场好戏一般,腐生道士顿时犹豫了,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施谓稻与宋胥丰二人是在比较,看谁先被对方看破身份,没想到腐生道士如此不堪,竟然都不敢走过来了,还是钟南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没有察觉这两位虚界剑客与凡人间的不同之处,走了过来,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不知从何处远道而来? 被问到的是施谓稻,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够资格与某说话,还是让道长过来吧! 这句话被附近的好多人听到,一个个都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看向他,钟南子顿时变色,他到底还是一庄之主,何时受过如此侮辱,怒火从心底涌起,正想要出手之时,目光却遇着了施谓稻不经意瞟来的一个眼神,顿时放入坠入冰窖一般,那点怒火顷刻间熄灭干净,剩下的只有恐惧,暗自惊骇道:这到底是何等境界啊,一道目光竟有如此之威! 然而就这么退下的话,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这点面子他如何不想就这么丢了,但看施谓稻的眼色,似乎并无给台阶他下的意思,钟南子一时踌躇了,定在那里左右不是,好在腐生道士终于走了过来,他也连忙趁机逃开,不再插手这里的事了。 只见他拱拱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仙府何地? 施谓稻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虚界所在,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剑客而言,虚界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同一虚界之内,不管剑客在其中厮杀的再如何激烈,一旦回归外界,死也不会说出一句虚界的信息,至于其中缘由则不为外人道也,于是施谓稻只是淡淡的说道:只如凡人,你我互卖个面子,今日之事与某无关,如何? 腐生道士微微一震,外人听不出其中隐义,他又如何不知,关键在于只如凡人一句上——施谓稻曾多次跟李蛰弦提起过,九天境之上乃是凡人境,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伏陵山中,怕是日后他真要往凡人境上修炼,但他去过虚界之后,这才知晓他说的真正含义,其实乃是虚界剑客委婉的说法——凡人是指虚界剑客崩溃气海之中,灵力内敛,看上去如同凡人一般,但其实真正身份已至上九天境。 施谓稻此语点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愿与腐生道士为敌,否则一旦打起来,胜负未知,生死莫论,对于道士而言,着实不智,于是他也回应说道:若是如此,自然依阁下之言了,还请自便!说着转过身去,对其他所属剑客,说道:这几位乃是先天宫的朋友,不可叨扰! 众人听他这话,顿时噤若寒蝉,绕着走了过去,一路走下去,问尽了诸国剑客,但真正的凶手乃是慕容幻竹,他又是被李蛰弦外念识所控制的,杀人之时用的镜化无涯之术,自然无所察觉,最后腐生道士的结论便是凶手不在此间,或许是逃跑了的王崇一也说不定,当下便宣布今日之战结束,让大家各自回客栈休息,等待明日的继位仪式。 钟南子自然不愿,然而经过方才施谓稻一句话的呛声,此时已经没有胆量出来阻拦了,但慕容霸岂会如此轻易放任李蛰弦离开,这话说起来着实有些丢脸,本来他是希望李蛰弦能提前离开的,因为这样就方便他慕容氏单独擒拿住他与茗惜,独享天人之躯,然而见过其与腐生道士一战,又亲身与其仓促交手后,他已不那么笃定了,何况如今他的身边还有姬无涯在侧,单独拿下他已经不智,须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以方才他才单独告知了钟南子此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如今眼见李蛰弦就要离去,他不得不出手了。 都还不能走,尤其是这两人,更加不能离开这里!慕容霸走入谷内,大声吼道,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知他又在动什么心思,但李蛰弦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用意,掌心之中劫印无声而动,宛如择人欲噬的猎豹一般,下一刻慕容霸任何动静都会让他猝然而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二十一章 化身黑天 慕容霸也已感觉到身后的杀气,暗暗心惊不已,没想到时隔一年而已,这小子就已从自己手下瑟瑟发抖的老鼠变成了虎口夺食的恶狼,使了个眼色,慕容熙与慕容越闻声而动,一左一右的护在了他的身后,正对着他,李蛰弦也没有信心一下子杀死三名成天境界的剑客,瞪视之下,漆黑的左瞳之中昏光一闪即没,慕容熙与慕容越顿时一震,竟然被其得逞,中了他的迷宫之术,此时已陷入到了秦兵战阵之中,没了反击之力。 李蛰弦也不知能困住他们多久,但他只需要一刻时间,这时他动了,慕容霸陡然转身,察觉到慕容越与慕容熙的异样后,顿时一惊,随即便看到一道电光袭来,随着电光而来的是勃然扩散开来的黑幕,宛如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般,他见势不妙,施展开瞬身之术,跳离方才的位置。刚刚离开,便见电光落下,地面一片焦土,黑幕席卷瞬间再度扩张,眼看几乎密布了谷内一方天地,慕容霸不由露出审视的目光,李蛰弦此刻似乎化身成为了黑气一般,整个人都消失不见,黑幕之中透露出一股慑人的恐怖,让他心头也开始生出忌惮,不过这并非是畏惧于本人,而是畏惧这从未见过的黑幕带给他的神秘与空虚,这到底是什么? 倒不是慕容霸孤陋寡闻,而是此刻的情景着实匪夷所思,化身一术本来并不罕见,例如腐生道士之前便施展过化身黄沙的秘术,然而这仅是对五行秘术而言,至于风雷光暗这四类,乃是无形之物,化身着实至难,可为闻所未闻也可,是以慕容霸一时也想不到化身之后的暗系秘术到底有何威能。 姬无涯此刻的眼神也亮了,没想到李蛰弦竟然领悟到了这一步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看着慕容霸的反应,他一时也没打算立即出手,想要看看小鲜如今的手段究竟如何。李蛰弦此刻也颇为疑惑,方才郁积之下,掌心劫印疯狂的旋转,却在他最后的侥幸之下,一直按捺着不发,等到慕容霸就要开口之时,终于按捺不住了,墨湖陡然窜入劫印营造半天的巨大虚空漩涡之中,转瞬之间就将其填充的满满,然而旋转之势不止,强大的螺旋力让墨湖也随之转动,李蛰弦的念力都无法阻拦,到了最后,只觉浑身一轻,就连他也化作了一缕黑烟。 这一惊变着实让他震惊,不知是无意中创出了新的秘术,还是自己修炼的走火入魔了,但察觉到此刻意识仍然情形完全,念力仍然无处不在之后,便确定应该前者更有可能。此术不同于单一掌心劫印持续释放墨湖之力形成的黑幕,在压制墨湖灵力的运转之时,急速旋转掌心劫印,形成巨大的漩涡空洞,之后再猛然流通灵力,便可带动墨湖旋转,自己完全化为黑幕,此时的他还是他,但也是黑幕,黑光覆盖之地,他无处不在,完全无需暗影瞬身,顷刻便至,而且化身之后,似乎曾经在与钟南子一战中领悟到的暗灵力的虚之道更加明晰了些,若是慕容霸对他施展万向归心之术或是雷系秘术,无需他出手,怕是这黑幕便可化解其中灵威了! 慕容霸被其步步紧逼,模样着实狼狈,然而到底还是九天境至尊剑客,初时乍见之下的惊慌转瞬即逝,这时沉静下来,心里快速分辨了一番,却也觉得不过如此,或许声势有些吓人,但实际上他的境界以及攻击秘法并未有任何提升,犹如他那之前被其看做冥玉瞳或是雷曈的瞳术一般,仅仅也只是形似罢了。察觉到这一点,从来稳重的慕容霸就恢复了过来,大喝一声“来吧”,双手微张,向前一推,顿时尘浪涌起,宛如层次迭起的波浪一般往黑幕涌去,顿时黑幕与尘浪混合在了一起,慕容霸刚想借此机会在黑幕之中施展龙卷飓风之术,一举破开这层黑幕之时,却陡然遇到了之前玄空寺外腐生道士遇见过的类似经历——感受不到那道灵力了! 原来黑幕与沙尘混合之后,顿时便被其中暗藏的一个个漩涡吸纳,这片黑幕就如同李蛰弦识海中的墨湖一般,吸纳了灵力后,沙尘从空中缓缓落下,仿佛方才只是一阵风吹过一般,却什么都没有吹动。慕容霸暗暗觉察不妙,他不想将这场大战继续下去,因为根据他观察李蛰弦与腐生道士一战的经验来看,即便换做自己,也不会比道士更胜一筹,李蛰弦这厮虽然进击之能不足,仅以黑刃为基,但防御之力简直惊人,丑木弓、黑镜、暗影瞬身、本相暗影,乃至于破解竖亥步魂术的护身沙粒,此人几乎刀枪不入,着实是个难啃的乌龟壳,慕容霸可不想在此步腐生道士的后尘,丢了自己慕容氏的颜面。 是以一击不中之后,他迅速向后退了数十步,站定身子,大喝一声道:望众位知晓,此人乃是天人的走狗,他那妹子茗惜就是真正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明日就是她真正显形之日! 黑幕顿时定住了,山谷周围的剑客也个个目瞪口呆,尤其是项烨、秦贞以及长安侯等人,看着慕容霸犹如看着一个疯子一般,因为茗惜此刻就在他们的身边,沉睡的如同处子一般宁静,这般睡莲般的小姑娘,如何能与天人扯上关系,若非要说,或许应该说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那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吧! 黑幕转瞬恢复成李蛰弦的模样,只听他沉声一喝道:慕容霸,你犯什么病了,胡说八道什么? 姬无涯也是威胁道:慕容霸,你乃太湖慕容氏族长,说出的话,吐出的钉,可是要负责任的,莫非你想借此胁迫天下人为你所用么,未免天真了些吧? 慕容霸冷笑一声,但见其他人也各自议论纷纷,颇有怀疑,甚至腐生道士也说道:慕容霸,你这话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否则老道这鼎岩剑庄可担不起这个干系了! 话语之间也隐含威吓之意,细想一下,慕容霸也是暗暗一惊,是啊,这事真的说起来,若被证明是真的话,腐生道士乃至鼎岩剑庄都颇为值得怀疑,要知道茗惜可是关押在此良久,而刚才,腐生道士又一力想放他们离开,不得不让人猜想,是不是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甚至腐生道士已经投靠了天人也说不定,慕容霸暗暗一凛,顿时揪起了心,此时他是在赌了,虽然他相信人鱼预言的传说,然而玫歆幽上次已经错了一次,碧漓三岛上,天人并未出现,出现的只是使者而已,这次万一又错了,慕容氏将会身败名裂。 然而他还是赌了,只听他说道:老夫自然是有凭仗的—— 接着慕容霸便将慕容幻竹与风悠然在瀛海剑庄中听到的天人使者说的话讲了一遍,又解释了一通茗惜如何在太湖之中以魂寄金蟒击伤族人之事,最后又道:世人皆有传闻,东海人鱼有预言之能,许多年前,我慕容氏先辈曾于东海寻得一只人鱼,引入太湖之中,近日此人鱼即将离世,留下一句预言,说九月初八,鼎岩剑庄,天人现世,就是明天了,联想到天人使者之语,除了那个小丫头之外,还有何人? 说到这里,腐生道士都已经信了五六分了,毕竟慕容霸没有道理泄露这么多的慕容氏秘密来冤枉一个小姑娘,若她真是天人的话,现在他就应该站出来说点话了,否则还不知天下剑客如何看他了,于是他走到慕容霸身前,向渐渐围拢到山谷下的剑客高声说道:若此言当真,此事着实严重了,若是假的,慕容霸,你慕容氏可愿承受戏弄天下人的罪名,届时,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鼎岩剑庄一步了! 慕容霸心中连连冷哼,但此时也只能说道:慕容霸愿意承担,只消等到明日便可证明! 听他如此承诺,腐生道士顿时也放心了,然而看到李蛰弦眼中的愤怒,心里无来由的又是一跳,他不是傻子,这小子明显也是个不好惹的人,自己没必要与慕容霸绑在一起,替他去挡箭的,于是对李蛰弦也说道:多留一日也好,至少可为你们减去这个怀疑,若慕容霸所言为虚,届时自然绕不过他的—— 李蛰弦脸上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也当真无法一力承担三百多剑客的发难,若有可能,他可以背着茗惜尽快逃离这里,然而那片湖泊成了最大的障碍,这样就只剩下玄空寺外的那条地道了,要不要冒险尝试一下了,他刚这么想到,眼神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光头的身影,顿时浑身一震,那、那难道是伏陵山中的鸿博和尚? 这一眼打消了他最后的期望,若真是鸿博和尚的话,他的到来应该就是为了封堵自己的退路,以防自己再度进入玄空寺干扰虚界剑客修行,难道当真没有其他出路了么,然而就在这时,姬无涯忽然传音入密说道:先答应下来,到了夜里再想办法! 李蛰弦闻言一震,是极,眼下才刚刚临近黄昏,离彻底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自己与姬无涯都是暗系剑客,到了夜里,逃离的机会也会更大,想到这里,于是他对腐生道士回道:如此也好,到时候还请道长紧守承诺! 看似是在说慕容霸之事,但腐生道士明白他是在提醒他们之前有过的交易,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说道:这是自然! 说完又转向山谷外的诸国剑客说道:今夜还请诸位留在原地,一会儿自有本庄庄民送来晚饭,还请诸位忍耐一夜,明日过后,老道自当向各位赔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二十二章 三个若是 出乎意料的,场中竟然没什么人有意见,反而都安静的坐了下来,隐隐然的利用人墙封堵了三面山丘的边缘,慕容氏之人更是直接坐在了谷口,此时慕容越与慕容熙已经从迷宫之术解脱了出来,倒不是二人意识超凡,解开了阵法,而是李蛰弦施展化身之术时,外念识都回归到了黑幕之中,秦兵战阵失去念力的驱使,归于沉寂,自然无法再困住他们了,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感受到了李蛰弦的过人之处,与慕容霸小声耳语了一阵,慕容霸的脸色更加难看。 虽然明显被天下人都当做了敌人,但暂时还无人对李蛰弦出手,与腐生道士的一战,让众人看到了他的实力,自忖不如腐生道士的剑客都强自按捺住了心头对天人的忌惮,与身边的同伴说着碧漓三岛上的传闻打发着时间,不久之后,夕阳逐渐西沉,慕容氏族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凝重。 慕容嫣然也感受到了谷内诡异的氛围,心中有些担忧的问道:族长,是不是要把神通爷爷他们叫回来了,还有幻竹大伯他们,眼下其他诸国剑客明显看我们不善,正是要团结的时候,执攸大伯的死,应该不会是族人下手的! 慕容越也有此意,虽然这里有三名成天境剑客,但想到方才与李蛰弦仓促的交手,慕容越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这一次北方之行,到底能不能达到目的着实是悬,这天下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江湖了,仅凭镜系幻术的名头就能吓到对方了,还是要靠人多势众的。 慕容霸沉思片刻,说道:把焕晨、神通他们从湖边叫回可以,但幻竹三人,有嫌疑也有实力,以防万一,在找到凶手之前,你和慕容熙要看好他们,别让他们离开你们的视线,族内不可再生乱子了! 听他如此吩咐,慕容越便让慕容箜篌去了,没多久,风悠然等人都回来了,听说此刻谷内的情况,一时都紧张起来,举目四顾,风悠然往李蛰弦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在林子的另一侧,与慕容幻竹等人隔着林子,看样子并不十分担忧一般,正在聊着天了,一时不免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玫歆幽再度预言错了? 李蛰弦这一行人来源颇为复杂,除了他、茗惜与姬无涯外,南宫一羽与南音昔帮助了他们良多,若要突围,必然是要带着他们一同离开的,不然以南宫如今的伤势,若被认定为他的同伙,一旦为他们所擒,即便是武夷山的名头估计也不太好使。司马纯一大概还在站在他们这边,就是不知道姬无涯能让他出多少力了,至于长安侯、布施以及盗祖三人,还希冀着场上诸公能够罢斗,前往长安城相助,不过可能怕是不大了,最后还有三人,项烨、秦贞以及千岛樱,他们的到来倒是让李蛰弦觉得颇为奇怪,或许是追踪王崇一而来,或许是因还不放弃、向自己寻问玉棺一事而来,但此刻,看他们的眼神落在茗惜的身上更多,李蛰弦的目光忍不住变得凶悍起来。 他已经不是半年前的他了,这一点或许项烨与秦贞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虽然仅是与慕容霸仓促的几次交手,但慕容霸乃是站在当今江湖至高境界的剑客,李蛰弦能做到那样的地步,他们心中如何不惧,然而天人这一词对他们又是何等敏感,尤其是秦贞,或许这是营救她弟弟唯一的办法了。 李蛰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秦质早就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在长安城内见过他了,但你们应该还记得,始皇帝的尸首吸干了秦质的肉身,虽然最后成为了他的模样,但那个人不管是意识,还是他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是另外一个人了,谁都无法改变,谁都无法令死人复生! 秦贞英挺的眉毛颤抖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项烨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慕容霸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听到他这么问起,附近的几人也支起耳朵凝神听来,李蛰弦眼中凶光顿生,然而项烨怡然不惧,笔直的看来,似乎并不罢休,李蛰弦再看其他人的神情,重重一叹,说道:茗惜四岁时,被我从归州城外的一个小村中救走,她的父母都死在了专诸盟与王崇一的手下,后来与我在荆州讨生活,后又进入专诸盟,叛出专诸盟,回到蜀国后,为湘溪子不容,最后拜师于鬼谷门下,十来年间,与我朝夕相处,若她真的乃是天人,缘何我竟然不知,反而慕容霸比我更知晓,若她真是天人,缘何在碧漓三岛上,我一箭射死了一个天人使者,那些人难道不是茗惜的手下么,若是天人的话,缘何她会困在鼎岩剑庄这么久,一直等到我来将她救走? 一连三个若是,众人顿时惭愧起来,确实如他所言一般,若茗惜当真是天人的话,未免太弱小了些,从他们在秦皇地宫中了解到的情形,天人在经历下界后的四十九天的虚弱期之后,便会恢复本来的实力,而茗惜有据可查的年龄,至少可从加入专诸盟时算起,都过了七年多了,若为天人,此时场中谁能拦住她。 而且,慕容霸之言让人更难相信的是,茗惜就在这里,何来下界之说,明日她又如何能够下界?想到这里,项烨终于抱拳赔礼说道:是项某错怪了,还请见谅! 李蛰弦也没有在意,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暂时打消了几人的疑虑,但他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因为那些话能够骗掉他们,却无法欺骗自己,茗惜已经告诉过他了,她天人下界的方式与之前了解到的不同,并非肉身下界,而是灵魂乃至于意识复苏,她并没有度过四十九天的虚弱期,恰恰相反,明日将会是她虚弱的开始,也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她被其他人抢走,也不会让那复苏的天人灵魂夺走他曾经熟悉的茗惜,他想完成一个从未有过的创举,借用他获得仞利天魂威时的经验,帮助茗惜以自身意识控制那下界的天人魂魄,而非为其控制。这样茗惜仍是茗惜,也不会再有天人嫌疑,最难得的是,她自身的实力竟会有质的飞跃——但是这样的打算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姬无涯也不例外! 李蛰弦抚摸着茗惜的额头,不经意间,他的外念识力已经不断的落入她的意识中,茗惜向来对他都毫无抵抗的,外念识很快就侵入了她光晕般的识海里,这是他未来计划的基础,外念识假使劫印之威,让天人魂魄屈服在他身下,最后被茗惜纳入识海,或许会很缓慢,或许会很痛苦,但李蛰弦相信一定能够成功,这自信来自于长久以来劫印给他的惊喜,以及传自于父亲的那股关爱,现在他要将其传递给茗惜了! 姬无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陡然攥住了他抚在茗惜额头的手臂,李蛰弦正在向她转递外念识力,处于关键时候,顿时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反击回去,一阵劲风从他掌心探出,姬无涯手中连连结印,一道一道宛如竹简般的虚影在他身前凝聚,碰到劲风之后顿时破裂,一连破开了五道,劲风终于消失殆尽,姬无涯眉头微皱,轻声一喝:醒来! 李蛰弦听到这声喝,沉浸在光晕中的意识顿时一震,终于醒了过来,但思绪却有些迷乱,甚至疑惑,他记得只是分出了一丝外念识进入到茗惜的识海中,对外界的感知并未消失,然而刚刚若非姬无涯这声喝,自己却又似乎逃离不出茗惜的识海了,这到底是何原因? 姬无涯消无声息的弥漫开了自己的影子,这一小片空间暂时被他灵域控制,外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听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法子或许不行! 李蛰弦浑身巨震,忽然惊恐起来,难道他看得懂自己施展的外念识力,他也懂得心识?就在他惊惧之时,姬无涯忽然又说道:茗惜假死,能够躲避一时,但到了明日,慕容霸还是会让人将她唤醒的! 原来是在说这个,也难怪了,绝缘大师的动作虽然隐蔽,但如何逃得过做过多年老刺客的姬无涯,怕是在将菩提子藏到李蛰弦袖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虽然他说假死避不过,但李蛰弦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至少他也不知心识秘术的存在,是以说道:先生有何法子? 姬无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现在就只有你我,你明白告诉我,茗惜究竟是不是慕容霸所说的天人? 李蛰弦顿时陷入沉默,他当然相信姬无涯,然而这个问题却是关系着茗惜的生死,天人,或许在十年前,李蛰弦会觉得这是一个令世人所向往的存在,然而在今日,随着秦皇地宫之行的秘密泄露于野,瀛海剑庄之事传遍天下,诸国剑客都知晓了千年前天人下界之事以及周天子侍天的残酷祭典,渐渐明白,天人其实应该是个令世人所仇恨的族群,他们并非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与剑客一般,同样借由灵力修炼的修士,一旦他们下界,整个人间的灵力或许都会为其所夺,剑庄灵源化为乌有,剑客将再无生存空间,不仅境界无法再提升一步,甚至连性命都存在威胁! 姬无涯是怎么想的了,是否如自己知晓茗惜身份前一刻一般仇恨天人了,李蛰弦不敢保证,犹豫着,直到姬无涯忽然说道:小鲜,你可知道你父母的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第十二章 鼎上战争 第二十三章 父母身份 李蛰弦又是一震,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说清儿和迷糊爹?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大约二十三年前,你父母进入岷山之中,被我察觉,你母亲那时乃是睟天境界,虽然难得,却也不算罕见,那时,共有一行十七人追杀你的父母,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每人施展的皆乃光系秘术,你母亲苦苦轮战,你父亲冷眼旁观—— 听到他似乎有侮辱父亲的意思,李蛰弦忍不住辩解说道:迷糊爹不是剑客,自然不会打…… 话一出口,李蛰弦顿时一愣,若说父亲不懂秘术,那么以母亲睟天的境界,如何能在自己体内种下朱獳,又刻下劫印护身的,后来朱獳也说过,是父亲将它困在自己血脉之中的,那为何迷糊爹那时会冷眼旁观? 姬无涯轻轻一叹,说道:现在你察觉到了,是的,你父亲的境界深不可测,然而不知为何,当时却不曾施展过秘术,甚至一直到乾文子庄主赶来之后,乃至于他们离开剑庄后,都未曾显露过自己隐藏的境界,一直都是你的母亲在为剑庄做事,从而获得其他剑客的认可,得以留在剑庄中。你知道那日对付你父母的十几人最后怎么死的吗? 李蛰弦自然不知,姬无涯说道:乾文子一到,看出他们的境界也在睟天境左右,看似不高,但人数如此之多,天下间也没有哪个势力能派出如此众数,最奇怪的是,乾文子并没有出手,他们自己就各个死了,死状也是一样的,七窍流血。后来庄主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人竟然并非剑客,他们就连灵台气海都没有筑成—— 这怎么会,那他们如何施展的光系秘术……说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顿,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姬无涯则继续说道:庄主也是如此想的,但他们一死,身上的灵力痕迹全部消失干净,上一刻还是剑客,下一刻就如死猪没什么两样,那时庄主有过一个猜想,这些人是被人控制着的,而那个控制他们的人,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人! 你是说天人在追杀我的父母?李蛰弦讶然道。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猜想,后来从你母亲口中得知,她叫做萧亦清,据说也是大族出身,但你父亲的身世不详,问什么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凡事靠你母亲,是以得了一个迷糊的称谓,但庄主却对你父亲忌惮颇深,说他或许惹到了某个天人,是以方才会为人追杀,后来你父母丢下你,恐怕也是因此,怕你被他们连累! 细想一番,着实有此可能,李蛰弦问道:那先生如何看待天人,若茗惜真的如慕容霸所言,你要怎么做? 姬无涯吸了一口气,只见李蛰弦此刻表情凝重,眼神警惕,似乎随时都有暴起杀人的冲动,他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想听真话? 李蛰弦点点头,姬无涯无奈的说道:天人既已被证明乃是确有其事的话,基于对灵源争夺的这个矛盾,与剑客之间的关系不可缓解,或近或远,终有一战—— 李蛰弦眼神一跳,这么说来,姬无涯也是站在杀天人的那一方了,也就是说,他站在慕容霸那边,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阵心痛,他不想与姬无涯动手,但他若真的阻止自己,却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但他沉思之际,忽然听姬无涯又说道:小鲜,你已快要到弱冠之年了,又有如此身手,不可不深思了,凡事不能想的太简单了,天人自然是有威胁的,但你忘记我方才说过的话了么,关于你的父亲的事! 李蛰弦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姬无涯叹息一声,说道:关心则乱,算了,现在你别想太多,专心听我下面的话。天人有威胁,但并非所有天人都有威胁,你去过秦皇地宫,想必也听说过不少秘闻了,应当知晓,天人的修行与剑客也有不同,寿限极长的他们,一般是不会寻求凡世的灵源的,只有临近天人五衰之期的天人,方才会动生下界的心思。 古往至今,我只听闻一次,那还是三皇五帝之时,轩辕帝于昆仑山中与天人大战,战而胜之,不过这只是传说,未见证据,而从有文字记录算起的话,至今尚未出现过—— 李蛰弦忽然打断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有证据的,而且也不只这一次,你说的这次我也知晓,轩辕帝虽说胜出,但其实只斩下天人的一截指骨,后来这个天人在秦始皇在位之时再度下界,却被徐福在其虚弱期内撞破,身死生灭,被他带回了咸阳,献给了皇帝,此事已经证实过了。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你们下墓之事我也听说了,江湖中已传得沸沸扬扬,这样你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加清楚,天人下界并非易事,而执着于下界的天人极为罕见,当初追杀你父母的凶手,乾文子猜想或许就是天人,不过他也无法轻易下界而来,只能以某种神奇的秘术,将寻常人生生的提升为了睟天境剑客为其所用,你想想,为何天人要执着杀你的父母? 李蛰弦不解的摇摇头,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父母的事情与茗惜有何关系? 姬无涯淡淡一笑,说道:自然是有关系了,而且与你密切相关的,试想一下,你父母惹来天人的杀机,虽然他们在十几年前察觉到天人或许知晓了他们行踪,及时抛下了你,让你避免这牵扯,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身份当真还是秘密吗? 李蛰弦皱着眉头说道:即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怕,但这与茗惜又有何关系——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浑身冷汗直冒,顺着姬无涯的思路,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顿时火冒三丈,盯着姬无涯低斥道:你怎么敢这么想,你是想说茗惜就如同那些被天人操控的凡人一样,是被秘术控制着的杀手,她是来杀我的,甚至想利用我找到清儿和迷糊爹,再去杀他们? 姬无涯顿时沉默了,饶是以他暗客无情的性格来想这件事情,他也不信茗惜的存在就会缘于这个原因,然而这并非他推测出来的,而是乾文子庄主曾经告诉他的,由不得他不信,因为他清楚李蛰弦父母的为人,以及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他们不会真的抛弃他的,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茗惜若一直跟随小鲜的话,以她天人的身份,与他父母之间的仇怨恐怕不经历生死是化解不开的,而小鲜则要面对一个难题,要么帮助与自己分裂数十年之久的父母,要么帮助与自己朝夕相处数十年之久的茗惜,他究竟要怎么办啊,当真是造化弄人——不,应该是天道无情! 姬无涯的沉默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李蛰弦愤怒的拳头没有打出一下,无力的松开,垂在了身前,身子忽然一软,向前扑倒,姬无涯抢前一步扶住了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乾文子让我告诉你的,他听过我描述茗惜的情况,尤其是那魂寄金蟒之术,他想了许久,最后告诉我说,天人必是你父母的死敌,这一点你父亲虽然没说,但庄主能够感受得到,你父亲绝非寻常剑客,至于茗惜,她与你可以共生,甚至以你为生! 李蛰弦不解道:你找到了庄主?什么叫以我为生?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我离开剑庄后不久,就按照庄主留下的暗记找到了他,当时他为一个前辈接引,好不容易寻求到下一步的修炼之法,继续闭关,于是正好利用孟镜一战假死隐遁,躲过天罚,跟随那位前辈而去,此事乃是绝密,日后不可再提。在庄主离去之前,跟我讲了许多事情,其中一部分是关于你的,他解释了为何你身为两大剑客的子嗣,即便五蕴入灵之后,仍然无法建立灵台气海的原因—— 为何?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这也是他多年未曾明白的问题。 姬无涯看了一眼假死的茗惜,说道:就是因为她了,虽然你不说,但其实已经承认了茗惜的身份,她的天人下界的方式有些不同,并非如徐福遇到的情况一般,或许可以称为血祭转生之术,灵魂藏于凡人体内,逐渐苏醒,这种下界方式虽然隐秘,又避免了下界后的虚弱期,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无法恢复下界之前的力量,所以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宿主来寄生—— 说到这里,姬无涯看着李蛰弦,郑重其事的说道:没错,那个人就是你,你幼年便救回茗惜,那时正是你营建灵台之时,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实际上你的境界早在七岁时就已经达到从天境了,否则你如何能背着她施展轻身之术从章秋痕的手中逃脱,后来你的境界提升越来越快,茗惜体内灵魂苏醒的速度也越快,本来你应该虚弱无比的,但不知你遇到了什么际遇,竟然避开铸就灵台施展秘术的道路,另辟蹊径,创出了如今这等神奇的秘术,着实令人惊讶。 李蛰弦仍然不敢相信,摇着头,说道:你这都是瞎猜,凭什么你觉得是茗惜害我无法营建灵台的,乾文子说的也不一定正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