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剑乱唐》 第三十八章 残留的幻象 和尚抬起慈悲的目光看向他,缓缓说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我是所有,也谁都不是,我只是你心中的照影,也是你潜藏的秉性,你研究楞严经卷,却勘不破心中的魔幻,既不求真悟,又何必修炼心识,以杀惩恶,何以惩杀,你为天人之错而来,何时感念天人之恩,你究竟是谁,又持何人执念,你自己明白吗? 又是一番玄之又玄的佛理,李蛰弦不愿被其绕了进去,却又不敢随意再出手了,万一真是幻术,贸然行动的话或许就要了自己的性命,而和尚也不再说话,直视着他,仿佛是要将他看破,李蛰弦渐渐感到心悸,忍不住又道:你是在劝我不要杀那两个人么? 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在劝你,而是在救你,今日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等到了那时,或许你会明白我说的这些话的! 说完这句,和尚的光影渐渐模糊,最后终于不见,李蛰弦走到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岩石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根里念识也察觉不到一丝灵力的残留,他恍然若失的也盘腿坐了下来,看着山下的风景,默默思量着,首先,刚才肯定不是自己做的梦,其次,这和尚肯定不简单,他清楚他的身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说的话还站在使者那边,如此说来,等等——莫非这竟是真正的天人显迹么? 想到这里,他顿时长舒了口气,倒是真有此可能,除了天人之外,何人能施展如此精妙的秘术,又如何能知晓他的过去,如何会为使者说话,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究竟要不要听他的话了,不杀使者,万一他泄露了茗惜的秘密怎么办? 这念头一起,李蛰弦忽然拍了一下脑袋,暗道自己当真愚蠢,这显迹的和尚想必就是孟镜所说的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而不是他所猜想的茗惜,既然已然知晓真正的天人是谁,又何必担心茗惜了,想到这里,浑身似乎少了万钧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这时,山下的风景也显得珊珊可爱起来,耳畔传来一阵阵鸟鸣,好一处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等过了今日,还是回到汴梁,看潜哨堂有没有茗惜的消息传来吧! 这般想着,休息了片刻之后,李蛰弦便准备下山了,然而他刚刚站起身来,忽然却是一愣,陡然想起,若方才那和尚的影子乃是天人显迹的话,为何他的身上没有显露出仞利天那般令人心悸的魂威,连死去千年只剩下一丝残影的天人,都能有令天下折服的魂威,而活着的天人却只有淡漠的光影,这怎么可能,不对,这不是天人,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孟镜与郁彦的伎俩,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不是幻术胜似幻术,这甚至是二人的本命秘术也不一定! 四处寻摸一阵,终于发现一处野草被踩乱的痕迹,应该是剑客留下的,痕迹很轻,但是草苗出现了折痕,地面的泥土也显现出浅浅的印痕,根里念识不由落入到一旁的大榕树之上,一段景象缓缓在他识海之中显现,一个身着青衣劲装的妇人在树下半跪,她的身前站着两个昂然而立的青年公子,赫然便是孟镜与郁彦,看上去他们的伤势已经好转,嘴唇上下开合,与妇人交待些什么,没过多久,二人身影一闪,顿时消失,竟然不是真身,只是一道光影分身,而妇人站起身来,转过了头,李蛰弦顿时倒吸了口气,这人竟然是蜀国灵隐剑庄的庄主湘溪子。 湘溪子站起身之后,便离开了此地,幻影消失,李蛰弦却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当初自己杀了吴尚天之后,湘溪子丝毫没有维护自己,甚至想将自己交给闻韵剑庄之人,原来她竟是天人使者的手下,而闻韵剑庄局司马纯一之言,同样与天人纠缠不清,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据当初姬无涯跟他介绍湘溪子来历之时,他记得他说过,大概是自己父母消失的那一年里,湘溪子在外身受重伤,然后来到剑庄,被乾文子所救,而也是那一年,豫北司马氏为人屠灭,太湖与武夷山都遭外人入侵,联想到水耘宿这一条线索,其背后乃是闻韵剑庄及仙矢,而同为使者手下的湘溪子,当初的受伤应该也与此事有关,或许是屠灭司马氏之时受的伤,又或者是被慕容氏追击,自己的迷糊爹与清儿,会不会也是那时受到了牵连,他们会不会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的心不由纠结在了一起,父母踪迹乃是他今生存活的最大倚柱,若是当真他们不在了,支撑他存活的心念都崩溃了大半,仅仅是这念头的兴起,此刻都让他似乎被抽离了全部力量一般,他踉跄几步,坐了下来,靠在背后的大榕树上,望着半空,不知想些什么。 眼看已经过了午后,李蛰弦终于清醒过来,想到父母已经失踪多年,顷刻之间他也无能为力,便打起精神继续搜寻使者的下落,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又多了一个湘溪子。 过了这片山,忽然一阵花香袭来,前面山腰竟然开满了一树树的玉兰,红的白的皆有,随着微风轻拂,花香四溢,中人欲醉,李蛰弦不由缓慢了步子,忍不住上山走到了近处瞧了瞧,轻嗅一阵,不由感慨,此处花田藏在伏牛山深山之中,外人怕是难以知晓,可以玉兰吐香描述此景,如有文采画赋,若是以诗歌图片记之,或许还可为世人描绘一番盛景,只是来得却是他这个俗人,怕是只能辜负了这方美景。 就在他感慨之际,忽然他看见在山腰更上一些的地方,花木掩映之下,影影绰绰的露出了半间屋舍的屋檐,他顿时一惊,什么人会在这里结庐隐居了,忍不住就走了过去,山路曲折,但看得出来这里曾经应该住过人,他警惕起来,以外念识仔细查探了一番,但没有发现活人的痕迹,穿过花木走了过去,起伏的山势之中,竟然藏了一个雕栏画栋的别院,依偎着山势大概建有五六间木石结合的房屋,格局仍在,但院落已经荒废了,被山中的草木占据,爬满了各处,然而却有一间房子引来了李蛰弦的注意,因为他发现外面被爬山虎遮盖的密密实实的木屋,门边的树藤竟然又被清理过的痕迹,小心的走进一瞧,显示是被收拾过了,潮湿的地面和墙壁经过篝火烘烤之后,已经变得干燥起来,屋里有盛水的瓦罐,里面的泉水清冽,应该是近日取来的,是了,这里应该就是使者的老巢。 刚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鸟鸣声,李蛰弦在鬼谷和专诸盟中都曾习过训鸟之法,对着鸟叫极为熟悉,应该是有人经过那里,惊动了休息的鸟群,还不是从他走来的那个方向,不好,就快进小院了。李蛰弦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往密林之中奔去,先藏住了身形,不管这里住的是不是使者,暂时他都不想暴露行迹,既避免被使者察觉逃脱,也防止司马纯一太快发现自己。 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声音传来方向的动静,没过多久,终于看到有人过来,走在前面的人步履轻浮,竟然不是剑客,等到看到她的面孔,李蛰弦顿时一惊,怎么会是钱梓菱,她不是被钱慕白带回荆州了么,这是——等等,后面还有人在——接着,湘溪子走了出来,这下李蛰弦似乎明白过来了,应该是被她抓来的,可是她为何要抓她了,他有些摸不清情况,仍然藏在了树枝之后,暗暗观察着。 进了院子之后,钱梓菱似乎被湘溪子推了一下,一个踉跄似乎快要跌倒下去,李蛰弦眉头一皱,掌心前推,以黑海之势化出一道柔和之力,拦在了她的身前,缓解了一下,总算没有摔疼,湘溪子没注意这些,将她推入院子后,四处搬弄了一下山石和花木的方向,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李蛰弦到底在鬼谷呆过那么久的时间,多看片刻发现只是这几手的功夫,便被她布置成了五行迷踪阵法。 这阵法其实也并不高明,只是一个障眼法,只要不是走进查看,是绝难发现阵法之中的布置的,看来湘溪子也知道这院子虽然隐秘,但依山而建的房舍还是会惹人注意,不过李蛰弦已经进了院子了,这阵法自然对他无用了。 湘溪子隐隐然觉得有些奇怪,这院子藏得隐蔽,一般不会有人找来,她已经在这里歇过一夜了,方才出去了一趟打探消息,抓到了这个小姑娘就回来了,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怎么这里像是有人来过一样,不过她也不敢肯定,目光落到了钱梓菱的身上,问道:丫头,你怎么会走进这山中的? 钱梓菱自己寻了一块石凳坐下了,低着头绞着手似乎在跟自己斗气,也没有理她,湘溪子顿时有些不耐烦,忍不住一巴掌抽去,但伸在半空又生生止住了,想到她一介凡人怕是扛不住这一巴掌的,于是耐住性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梓菱还是不说话,湘溪子又问道:你到这山里来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钱梓菱终于说道:我来找杀我父亲的凶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湘溪子的身手 你父亲是谁?湘溪子下意识的问道,待她听到“吴越国主”这四个字之后,顿时一惊,同时也感到莫名的惊喜,碧漓三岛上面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即便是在她与使者见面之后,仍然也知之不详,一切都是从江湖传言中了解的,若这小姑娘当真是吴越国的公主的话,正好可从她口中打探些消息,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灵源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中。 抱着这样的打算,湘溪子的态度顿时大为改观,拿出自己达到的兔子开始整治起来,这个院子有现成的厨房,她稍微改造了一下,让烟气不弥漫出去,没过多久,就做了个玉兰兔片出来,钱梓菱一个人从钱慕白手中挣脱走入山里,一直都没吃过东西,闻到香味,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了,湘溪子顿时笑道:还做着做什么,过来吃吧! 湘溪子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剑客,身为一个妇人,即便是在外,对衣食住行仍然十分讲究,所带的包袱里不仅有日常换洗的衣物,甚至还有烹制菜肴的香料,这道菜看似寻常,但入口即化的口感着实让人心动,钱梓菱顿时便被其攻下了,忍不住向她问道:大娘,你怎么在这山里隐居了,莫不是外面也有什么仇家? 湘溪子轻轻一叹,编起了故事,说她年轻时与人私奔,后来那个负心人却又抛弃了她,她生无可恋本想一死了之,却又被这山中的道人救活,于是就在山中隐居了下来,钱梓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与这妇人似乎一般,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顿时感同生受的落下了眼泪,湘溪子趁热打铁,开始套起她的话来,问道:既然你是吴越国的公主,为何会流落到这般地步? 钱梓菱以为她一直隐居山中,不知外界风云变幻,是以简单的说了下吴越国的覆灭,不过对于碧漓三岛上发生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湘溪子有些失望,便不断的把话题转向那里,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就是天人已在十几年前已经下界了! 钱梓菱本来是想不到说这样的话的,但或许是她涉世太浅,湘溪子提起她要追逐的凶手有何线索之时,她便忍不住说出了郁彦临走前说的话,好在她记得不全,忘记了金蟒现世与光明力两个重要线索,否则以湘溪子的智慧,必然会联想到茗惜的,李蛰弦听到这里,隐隐有些忍耐不住了,但又怕忽然出现,湘溪子会以钱梓菱作为要挟,只能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静静的往下听着。 这时湘溪子又问道:那你听到他有没有说过这个天人是谁,现在又在何处了? 钱梓菱摇了摇头,说了这么多,心中一直郁结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一些,语气也轻松了一些,说道:天人说的是那些神仙么,太上老君还有菩萨吗,这些神仙为什么会下界?大娘,你不是时常去道观听那些道士讲经吗,他们有没有说过? 看着钱梓菱天真的神态,湘溪子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感叹,若是自己当初成亲了,或许自己的儿女也这般大了,如此一想,不由对钱梓菱多了一丝关爱,想到她乃普通凡人,应该都听不懂自己的话,是以便如同给孩子讲故事一般的说道:这天人啊,可就了不得了,如你听说过的太上老君一样,上天入地,长生不老,一般都是藏在各个地方的,我们凡人肉眼可见不到。 是在天上吗?我看天上空空的,他们怎么不掉下来?钱梓菱又道。 湘溪子继续说道:其实这所谓的天,并不是指天空,只是一个象征罢了,真正居住的地方其实就如太湖啊、武夷山啊等等类似的世外仙境,而一般人是找不到进去的办法的,天人有自己的自在,跟和尚道士一样,也需要静心修炼,一般是不会干扰世间的,他们寿命极长,但并非长生不老,到了时候还是会老,还是会死,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落入凡间了。 来做什么了?钱梓菱不解道。 李蛰弦远远的听着,虽然不知湘溪子说的是否真的,但也忍不住生出了巨大的好奇,静静的听她继续说道:天人想要继续长寿,需要业力弥补,这业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如这院子里的花草,如这漂浮的云朵,他们从中吸纳业力,弥补自己失去的寿命,从而能继续修炼,每提升一层境界,寿命又会增长好长时间,所以就不断的下凡来。 钱梓菱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为什么人人都要反对,不让他们下界了,我看李大哥,还有剑庄的人,都要杀他们? 李大哥?湘溪子微微一怔,想不到此人是谁,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因为天人吸纳了这花的业力,花就枯萎了,吸纳了云的业力,云就消散了,若是他吸纳了大娘的业力,大娘可就要死了,谁都不想这样,当然害怕了—— 竟是如此,李蛰弦听到这里浑身不由一震,湘溪子说的业力恐怕不是业力这么简单,更像是佛教中的邪法里记载的抽取他人寿命的手段,天人是想借此逃脱天道运转,强行续命啊,若是如此的话,自己是不是怪错茗惜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从未修炼过这样的邪法啊,也没无辜害过其他人的性命,看来这天人说的恐怕不会是她了。 什么人!湘溪子猛然出声,随着她的声音,一道雨雾向李蛰弦拂来,原来方才惊讶之下,竟然败露了行藏,被她发现了,他也并不躲避,只以黑海之力抵御雨雾的侵袭,他早就听说过湘溪子的成名绝技乃水印之术,一旦被这雨幕覆盖,其中印记落入敌人灵力之中,顿时被其削弱,十成威力使不出两成来,李蛰弦自然不会任其得逞,黑海之力抵御雨幕之时,也掩盖了他的踪迹,暗地里施展出暗影瞬身之术,藏到了钱梓菱身后的树影之中,抓住她的肩膀便想带她离开,湘溪子大喝一声,反扣住了他的手腕,李蛰弦一下子气虚,竟然拿捏不住,被她打开,身形也从暗影之中脱离,钱梓菱回头看到他的面孔,顿时惊喜道:李大哥! 这就是钱梓菱口中所言的李大哥,湘溪子暗暗一惊,乍看之下,倒是没认出他的真面目来,只是有些感叹其身手,竟然能与自己打在一起,着实有几分本事,初时念在对钱梓菱的怜惜之上,湘溪子并没有真正下杀手,然而接下去与李蛰弦越打越是心惊,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青年,似乎已有临近廓天境剑客的实力,暗系秘术层出不穷,运用之妙,堪比历经多年刺客生涯的暗客,这究竟是何人? 李蛰弦此时已经放开了钱梓菱,二人到了山林之中,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以灵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湘溪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毕竟她是使者的手下,若被人发觉,平白惹来杀机,而对眼前这人的举动,她不禁有些诧异,隔绝了灵力的逸散,就没有发觉这里的战斗,难道他认为他自己能打过我么? 李蛰弦当然也是有苦衷的,这边一打,司马纯一怕是不出三刻就能察觉异常,一旦被他抓住湘溪子,恐怕就要在自己之前找到孟镜他们了。眼下既然灵域封绝了四周,他也不用再保留了,从身后抽出了化为木棍的丑木弓,掌心不断的逸散出黑海之力,瞬间将其侵蚀,丑木弓黑得更深沉了些,仅仅伫立在这里,便让人感到了一阵心悸,湘溪子露出一丝审慎的目光,看了看黑棍,又看了看他,这张面孔似乎熟悉了一些,但仍然没想起他的身份来。 这时李蛰弦沉声一喝,黑棒点向湘溪子左肩,施之如箭簇,湘溪子掌中结冰,忽然冻住了递出的黑棒,却没想到上面散出丝丝黑气,竟然沿着冰柱向她指尖袭来,她看不出这东西的底细,不敢贸然接触,稍微缓了一缓黑棒点来的速度,连忙施展开步法,退后一步,右手往前一挥,如同挥出长鞭一般,李蛰弦不敢小觑,绕到了湘溪子身后,只以本相暗影站在了原地,不出片刻,原本空虚的半空竟然随着湘溪子的抽动,陡然出现了一道水练,击在暗影之上,猛然发出一声“砰”的巨响,暗影顿时碎裂成了无数块,湘溪子暗道一声“暗影分身”,心中一震,又去追李蛰弦的真身,然而忽觉身后传来动静,回过头来一看,那碎裂的影子竟然又恢复如初了,她顿时大惊,不对,这不是暗影分身,其暗影灵力被我水练击溃,如何还能凝聚,这是——本相暗影之术! 前后夹击,湘溪子左支右绌之下,窜入半空,忽然山林之中的树木一根根断裂开来,溅出里面的树液,湘溪子向前一抓,大吼一声,往下撒去,李蛰弦被逼迫的无法抬头,只能凝聚黑海化为盾牌拦在头顶,湘溪子冷笑一声,那些树液融入地下,顷刻消失,但地面的土地忽然松软起来,原本只有脚背高的苔藓草苗宛如潮水一般涨起,李蛰弦暗暗一骇,难道湘溪子除水系秘术之外,还修炼成了土木两系么? 土系剑客的厉害李蛰弦是见识过了,着实不好对付,尤其是修炼出了土系秘术中的重力之势的剑客,更是有碾压诸系剑客本钱,李蛰弦避开了脚下疯长草木牵绊,没有等来湘溪子的万向归心之术,渐渐明白了过来,或许她已修炼成木系秘术,但土系秘术应该尚未习得,地面的软化和沼泽,其实只是她控制水势侵袭而成的,若是如此的话,但也不必担心了。 湘溪子见他露出笑意,仿佛看穿了自己底细一般,如此笑容和对敌时的冷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来,顿时惊道:你是姬无涯救回来的那个小子,你竟然还活着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与你打个赌 被人认出来了,李蛰弦不由缓了缓,寒暄了一句,说道:正是在下,庄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怎么会一个人藏在这深山中,你的两位主人了? 湘溪子面色一沉,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自己背后的身份,看来此人不能留下了,只是他的境界怎么会提升的这么迅速,难道是当初青灯古卷里留下了什么秘密吗,可惜啊可惜,那时从他手中拿回了古卷之后,研究许久,都没能查出其中秘辛,后来竟然还被人偷了出去,如今也不知落在了何人手里,眼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其中秘密了? 想到这里,湘溪子原本乍现的杀气顿时又消散了,只听她忽然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瞒你了,不错,某当初游历江湖之时,机缘之下,拜在了三大使者门下,不过这又如何? 李蛰弦冷冷的说道:如今天人觊觎剑庄灵源,天下剑客正在群起共讨,你作为使者门人,也在征讨之列,你难道不怕么? 湘溪子讥讽的一笑,说道:笑话,是谁传出的这种话,天人何在,我怎么没见着,反而据我所知,瀛海剑庄的灵源乃是慕容氏,南宫氏以及一个叫做李蛰弦的家伙盗取了,并非什么天人,恐怕传出这话的就是慕容氏之人,目的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恶嘴脸。 李蛰弦说道:我就是李蛰弦,当日之事我看的清清楚楚,天人使者施展极昼之术,妄图杀死所有岛上之人,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当时活下来的人千千万万,人人都可作证,你如何还能狡辩? 你是李蛰弦?湘溪子顿时一惊,如此说来,灵源就藏在这人的身上,眼下似乎是个机会,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顿时又恢复了方才的杀气,李蛰弦如何看不出来,冷冷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黑棒,如今,在他的眼中,湘溪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掌控他生死的庞然大物了,黑水滔滔之下,这么一个渐渐步入老年的妇人,他心底生出了一丝轻视,嘴角那丝不屑,湘溪子一见,心中不由怒气横生。 李蛰弦将黑棒插在了松软的泥土中,对她说道:瀛海剑庄的部分灵源就在这里面,你若是想要,可以试试拿去,看能否拿动? 湘溪子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狐疑的问道:你有这么好心? 李蛰弦说道:我与你打个赌,赌赢了,你将它拿走,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要明白,普天之下,觊觎灵源的不只你一个人,就近说来,那两个使者得知,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有希望保住它么? 湘溪子没好气的说道:这个不用你管,我与你赌了,赌什么? 李蛰弦摆摆手笑道:你还是听我说完再答应吧,就赌你能不能拔起它来,若是你输了的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得答什么,否则这山中,恐怕有对你更有敌意的人存在,我不介意泄露你的行藏,到时你再想藏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湘溪子冷笑一声,她不相信这小子能有什么本事赢过自己,不过是拿起一根棍子,已然突破进入沈天境最高岳轮殿的她,仅就力量而言,催动一座方圆千步、高达百步的小山也不成问题,莫非这黑棒之中,能比得上千万钧之势么? 她缓缓的走来,看了他一眼,李蛰弦微微一笑,退开数步,看似无害的站在一边,湘溪子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但其实这插在地下的丑木弓那一头,却仍然与李蛰弦掌心的黑海之力相连,只是这灵力的连接掩盖在了树影之中,而湘溪子丝毫感觉不到。 她的手落在了黑棒之上,试探的往上一提,黑棒松动了一些,她不由暗喜,似乎并不难办,随即暗暗用力,这时却忽然发现地下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力,将黑棒往下拉去,原本提出的部分,顿时又恢复到了原状。 湘溪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赌的是灵力之间的较量啊,灵力作为剑客施展秘术的基础,除了种种神奇妙法之外,其实最基本的威能便是重力了,入境的剑客可比寻常的力士多十倍力气,到了第二层天,则是二十倍,而从天境界,已在百倍之上了,湘溪子沈天境之力,可比山岳,顿时便提升了力量,开始认真起来。 见到湘溪子入毂,李蛰弦顿时暗暗一笑,心识借力之用,最开始他学得便是驱使重势,万钧黑天之术也因此而来,如今黑棒在他黑海之力的牢牢吸引之下,宛如磐石一般,单凭力气,怕是再来几个湘溪子也无法胜过。然而湘溪子也不会轻易认输,二人借着黑棒开始拔河,但一连半个时辰,黑棒始终没有离开地面,她终于意识到了李蛰弦的厉害,生出了其他心思。 只见她眸光一变,呼出一口气来,在空中倏地变化,化作一头巨象,猛然往李蛰弦处奔去,虽然只是青烟一般的幻象,但其奔跑之时传来阵阵大地震颤之音,着实惊人,李蛰弦掌心黑海之力正与黑棒相连,所有秘术皆是依靠其施展,在她猝然发动之下,一时危急起来。 好在本相暗影应声而出,背转身来,拦在了他的面前,生生承受了巨象的撞击,暗影顿时碎裂,然而巨象却没有湮灭,仿佛更加凝实,湘溪子似乎料到了他的本相暗影会出现一般,方才的烟影只是虚招,只是蒙在水灵力所化的巨象上的一层灵气罢了,这时真正杀招出现,逼迫的他不得不避开原位,但他只要稍稍一动,丑木弓与黑海之力的连接必然紊乱,湘溪子便有机可趁了,怎么办? 血月梅影之术无声发动,李蛰弦忽然一愣,顿时想起,既然她想干扰自己,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也可干扰到她,想到这里,记忆之中的鬼谷战阵的幻象在他识海之中浮现而出,李蛰弦微微一笑,迷宫之术悄然施展,凶悍的兵马排成列阵往湘溪子的意识之中汹涌而去。 猝然发动的幻术比湘溪子的秘术更快抵达,猝不及防之下,湘溪子顿时一震,瞬间就懵住了,原本已经袭至李蛰弦身前的巨象,失去了她灵识的控制,顿时化作了水汽消散了,而她此时的意识忽然被闯进的秦兵战阵笼罩,战马带着磅礴的沙尘滚滚而来,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心中大喊一句:这是什么? 看着巨象消失,李蛰弦淡淡一笑,湘溪子已经不动的站在原地了,他走过去,扳开她握住黑棒的手,将丑木弓拿回了手中,走开数步,见湘溪子仍然没有从迷宫之中脱困,稍稍放心,不过他也没有指望仅以此术便能打败湘溪子,更没想就这么杀了她,再过一会儿,想必她应该就能想到办法脱困,这幻术尚未修复到极致,他也不愿这么快被人破解,如今目的已然达到,湘溪子已输,就不必继续,于是他收回幻术,扬了扬手中的丑木弓,湘溪子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得意洋洋的李蛰弦,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 李蛰弦说道:方才的赌约还有效吧,庄主不会反悔吧? 湘溪子仍然没有动弹,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眸光之中闪现了一丝阴毒,李蛰弦暗生警惕,好在她最终还是没有举动,退后了两步,可以看出她已经有些忌惮,暗暗凝聚出了一层宛如实质版的雾气灵域,尽量以平稳的语气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李蛰弦吸了口气,微一思量,说道: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下界? 湘溪子顿时讥诮的一笑,说道:你以为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在这里吗,那些使者还会藏在山中吗,不早就跑到天人身边需求庇护了,哪里的用得着东躲西藏的。 李蛰弦想了一下,也觉得如此,本来也没抱很大希望,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而是又问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天人是谁,何时下界的,为何会出现这些使者,你作为一庄之主,为何要寄身在使者门下? 湘溪子察觉到这话语中的不善,目光中露出一丝怒意,但李蛰弦丝毫不惧,湘溪子也畏惧他方才那莫名的幻术,并没有仓促再度出手,反而变得温顺起来,回答说道:我也不知这些使者何时出现的,又从哪里出现的,只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在江南见到了其中一人,给我看了一个画面,其中情景无法为外人所道,着实令我着迷,后来此人又以秘术胜过了我,还传授了我一门修炼之法,助我达到廓天境界,我便拜入他的门下,这人就是孟镜,我以为这是难得的际遇,本来一切相安无事,但十几年前,孟镜以及其他两个使者,召集所有的门客在岐国的祁连山中聚首,商议讨伐四大天纵家族之事,豫北司马氏便是因此而灭族的,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满意? 李蛰弦微微一怔,其实这些他早已猜测到了,只是此刻从她的口中切实的听闻,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些并非他想要知道的,看着湘溪子阴晴不定的面孔,李蛰弦顿时意识到了,她这是在故意隐瞒,于是他忍不住说道:也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你说了,今日之事便了,我这就带钱梓菱离开——天人到底因何要下界,他们不是万寿无疆么,缘何千多年间,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种事情? 湘溪子眼神一紧,问道:你也知道?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不怕你知,我已下过秦始皇陵,知道了始皇帝墓葬之密,一千多年前,他便是因为得到了徐福从东海寻来的天人尸体,这才急迫的葬于地下,其实那时他还没死,这般动作,其实乃是为的长生不老,成为新的天人,那具天人尸体,便是下界之人的。 湘溪子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阵,忽然说道:此事我要与你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一个,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交换秘密 李蛰弦点了点头,湘溪子于是继续说道:我从使者那里,无意得知一件事情,原来世有六道,犹如佛家之言,六道之间互相隔绝,永不相逢,然而数千年前,出现一个意外,六道间缝隙滋生,互相渗透起来,本来六道皆以灵气为源,缝隙出现以后,灵气逸出,出现紊乱之局,不管是天人还是世人,都想获得更多的灵气,于是各以手段争夺,而天人争夺的方式,便是下界了,而使者的使命,就是提前消除影响天人下界的威胁,否则在天人虚弱之时,有着极大的风险。至于天人下界的原因,自然就明显了,我猜可能是因为天道间的灵气正在散逸—— 李蛰弦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是说他们下界的原因是因为天道漏气了? 湘溪子点点头说道:方才你藏在旁边,应该也听到我跟这小姑娘说的话了,天人并非传说中不死的神仙,其实也是有寿限的,不过这寿限极长,或许千年,或许万年,但这并非意味着每个天人都是如此,寿限也不是平白而来的,而是如剑客一般,需要持续的修炼,以各自功法,每提升一层境界,寿限也增加百年千年,然而当天道中灵气渐趋稀薄,原本可提升一境的,或许只能提升一殿,自然寿命大损,便要寻求他法弥补了,这方法就只能是下界了! 天道灵气泄漏,天人无以为继?如此结论着实惊诧世人,李蛰弦顿生疑惑,缘何六道紊乱之后,只有天道的灵气在散逸,人间的灵气难道不会散逸么,莫非人间的灵气比天道更是充盈?按下这个疑惑不表,湘溪子已经说过一个秘密,眼下轮到他了,于是他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湘溪子问道:你既然说起始皇帝曾派徐福从东海寻到了天人的尸体,他的身边可有什么宝物传下? 李蛰弦直接说道:自然是有的,有一本天书,记载了无数秘术的修习方法,不过此书并不在始皇手中,应该是徐福私藏了,或是被攻入秦宫的刘邦项羽盗走了! 湘溪子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本,在南北朝周武帝之时,在一所寺庙的佛像之中出世了,诸家剑庄所修习的秘术便是从此书之中而来,不过此书出世之时便已零散,后来又有多人争夺,分落世间,合在一起的话,大概留有八百一十三道,这本书可以不提,另外一本了? 八百一十三道?李蛰弦微微一疑,他记得仞利天跟他说过,天书之中记载的秘术可是有三千六百五十册,竟然又两千多种都失传了,不对,应该不是失传,是有人特意藏了起来,不过即使这样,似乎也有些矛盾,若是私藏,为何不连这剩下的八百多道也藏起来了,竟然会藏在佛像之中,李蛰弦心中反复思量,终于猜测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三千多道秘术应该是分散藏着的,那人并不想其为人所知,所以藏在了佛像之中,但没想到,后世竟然会出现一个灭佛的周武帝,以至于佛像金身被砸,天书出世,照此说来,应该还有另外的三本天书残卷,其中记载了更多的秘术。 湘溪子见李蛰弦忽然呆住了,顿时有些不悦,忍不住一哼,哪里猜得到他正在想些什么,好在李蛰弦及时醒了过来,说道:这另外一本天书据说乃是天人下界的关键之书,其实是一卷通灵卷轴,此书也是始皇帝紧握手里带入玉棺之中的宝物,据说此卷轴可跨越两界间隔,直抵人间,如今已被慕容氏所得。 慕容氏!湘溪子悚然一惊,慕容氏获得了瀛海剑庄灵源,这事世所周知,没想到连天人的通灵卷轴也已获得,慕容氏本就是天下道:我不想回去! 李蛰弦叹了口气,从小便与父母分离的他,实不愿意看到他人也有同样的遭遇,但钱梓菱的经历又与他不同,在她心中,钱元瓘毕竟十几年来对她关怀备至,乃是真正的慈父,而钱慕白无疑只是个陌生人罢了,而他与她的父母之间发生的这些不伦之事,更是让她无法面对,这么想来,或许离开钱慕白对她也是件好事,只是湘溪子是否能够相信,这仍然让李蛰弦心有不安。 略一思量,李蛰弦对湘溪子说道: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话,我也需要你相信我一次,否则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对你放心。 你想要怎么样?湘溪子有些忐忑的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使者踪迹 很简单,告诉我孟镜与郁彦二人的下落即可,你放心,我不会跟外人说起你们的关系,而且我也向你保证,此二人必死无疑,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事后的报复了,如何?李蛰弦淡淡的说道,末了加了一句,又道:你要记得,在碧漓三岛之上,仙矢已经死了! 湘溪子微微一震,眉头紧紧皱起,确实,昨日见到孟镜二人之时,仙矢并不在列,使者虽然没有说起,但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没有道理不会同行的,看来事实或许真如他所言的一般,唯一担忧的只是孟镜他们当真如此不堪么,万一还有扭转乾坤之力,若是背叛,岂不是自讨苦吃—— 与此同时,与伏牛山相距上千里之遥的太湖之中,正在发生一件紧急的大事,风悠然与几名族中长辈匆匆赶往了人鱼所在的小岛,召唤人鱼的老头一脸焦急的等在洞外,见到慕容氏一众人抵达,连忙快跑几步,拉住他们往里走,急匆匆的说道:不好了,今早玫歆幽一直吐血,整个水池都快染红了,慕容族长,你见多识广,快去看看吧! 慕容霸一脸阴沉的点点头,随着老头走入洞中,洞后的水池不时的传来巨大鱼尾划动水流的声响,看来人鱼还未死去,这让焦急的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等到众人到了洞内,赫然见到玫歆幽宛如仙灵一般凌空浮在水面之上,双手捧心,扬着头闭着眼默默念诵着什么,精致的面孔显出一丝憔悴,苍白的嘴唇,唇角还残留着一道半指长的血痕,水池里确实红了半边,稀释之后仍然赫然入目,可见人鱼伤势之深。 这时玫歆幽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说不出的严厉,丝丝杀气不断的逸出,越来越浓,幸好来的皆是慕容氏的长辈,境界深厚,倒不至于被此杀气吓到,但个个还是暗暗生出了戒备,终于杀气达到最盛之后,玫歆幽开了口,说道:九月初八,鼎岩剑庄,天人现世! 说完这句,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疲乏的身体,玫歆幽所有的森严之态顿时消散,萎靡的落入水中,摇动了几下鱼尾,发出阵阵兮兮的声响,随即涟漪渐缓,消失不见,老头走了过来,对慕容霸说道:玫先生说,她违背了天宠之誓,已失去了预言之能,方才的预言是她忽生悸动之下,自然而出的,也是她最后的预言。 慕容霸点了点头,沉沉的吸了口气,让老人回去了,他转过头来,对着风林霍单四家家主以及慕容氏的诸多长老缓缓说道:虽然玫先生天赋已失,慕容氏失去了一大法宝,但这次的预言也让我们占据了最大的先机,从悠然之前在始皇陵墓中得到的消息来看,天人下界携带有重要秘宝,我们已有通灵卷轴,可窥探天道秘境,若再能求得天人真身,慕容氏之中,或许就有踏入天道的一日,九月初八,鼎岩剑庄,这次慕容氏志在必得! 众人齐齐应诺,此事其实早有商定,届时久不在江湖露面的慕容氏,幻字辈以及慕容氏的长老皆会出世,普天之下,只要不是诸大剑庄齐齐围攻,将不会有任何敌手,在场诸人各个满心兴奋,能在有生之年见证族中踏入传说中的天道,实在是幸甚之至,唯一有疑惑的只有风悠然了,倒不是不相信这预言,只是为何地方是在鼎岩剑庄了,今日刚刚是九月初二,离预言之日只有六天了。 湘溪子最终还是答应了李蛰弦,将钱梓菱带走了,她说出了孟镜二人如今藏身的地点,这地方说起来其实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就在两座山之后的一座矮山的山腰处,那里密林丛生,道路曲折,山腰中夹杂着一条密道,走入之后,前面还有两个复杂的溶洞,溶洞之后则是一处温泉,此处还是湘溪子一早发现告诉他们的,本是自己藏身所用,但遇上他们之后,便将其让了出来。 虽然知道了他们的所在,但李蛰弦并没有立即前往那里,毕竟这二人到底是天人使者,一身境界远超过他,在岛上时,能够击杀仙矢,也是因为他们施展过极昼之术后极度虚弱,又有本相暗影的猝然发动,集合众人之力,这才成功,但是现在,仅凭他一人,怕是危险。 看来即便不愿意,还是得叫人,好在根据方才跟湘溪子了解到的情况,其实孟镜与郁彦二人也不知道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是谁,茗惜暂时无忧,于是他便登上附近的高处,给司马纯一发出了信号。说是信号,其实只是几个手势罢了,相信以他的掌中术境界,整片山域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不会发现不了,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空中浮现一个黑影,转瞬之间黑影变大,身着一袭青衣道袍的司马纯一落了下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找到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不过位置有些复杂,只有一条道路进去,他们必定在路上也作了防备,贸然闯入会打草惊蛇,我想还是要做个完全的准备。 司马纯一点了点头,李蛰弦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发现的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你不说,我也不问,只要此刻,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够了!司马纯一云淡风轻的说道,李蛰弦不禁暗生钦佩,此人与司马长空同为豫北司马氏嫡系传人,但性格却截然不同,着实令人惊讶,或许是因为他作为身识行走,当年未曾亲身经历灭族惨剧吧。 司马长空忽然说道:你与他们交过手,大致估量一下,他们的实力在什么水平上? 李蛰弦听过方才湘溪子的话,毫不犹豫的说道:当在九天之上,慕容幻竹还有我两位师兄合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司马纯一微微颔首,不经意间又看了他一眼,李蛰弦微微一怔,却听他意有所指的说道:听说其中一位使者是被你用箭射死的,如此说来,你的境界与他们倒是相当了! 李蛰弦当然不会承认,否则岂不是无辜树敌,一个年轻如他这般,若是真有这般实力,天下剑客岂不是人人自危,各大剑庄怕是都会忌惮于他,那时也离死不远了,于是说道:哪里哪里,仙矢之死在于他交手之时已是强弩之末,灵力耗损严重,又无时间恢复,前有慕容幻竹攻击,后有我大师兄牵制,屡次受伤之下,我方才趁其不备,一箭射中了他,非我一人之功,实乃众人合击之果。 司马纯一点点头赞许的说道:不骄不躁,虚怀若谷,务实避虚,着实有大剑客的风范,你也别担心,世人知道你的年岁后只会把你当成一个运气好的小子,不会想到你有堪比慕容幻竹等人一般的实力的。好了,闲话说完,现在说说该怎么对付山腰里的那两个使者吧! 李蛰弦说道:这二人的境界远超过我,而且孟镜擅长幻术,郁彦则可提前预知对方行动,极难对付,不过他们有一个弱点,二人皆是光系剑客,一到夜间,实力必会削弱,那时才是动手的时候。 司马纯一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不过时间一久难免夜长梦多,万一他们发现我们靠近,提前离开了,这就麻烦了,现在才过了中午,到夜色深沉还有好几个时辰,就这么等着? 李蛰弦说道:我可以让专诸盟的哨探封锁附近的山道,若发现他们的行踪,提前告知,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对付这二人,必须要在夜间,否则我们上去只会白白送命! 司马纯一闷哼了一声,终于没有再反驳,看来他也是知道那二人的实力的,而李蛰弦此刻其实已经失去了对付这两个使者的心思,毕竟他们如果不知天人身份的话,对茗惜的威胁也小了,之所以召唤司马纯一过来,也是为了保险,他可不愿意白白送掉性命,又或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自己黑海之力的真正威势,引来司马纯一的注意,想了想,觉得还是趁夜间偷偷进去看一眼,到时让司马纯一对付他们,能打过最好,如若不能,则早点回汴梁,看看茗惜的下落有没有消息了! 司马长空自然猜测不到他的心思了,在他认为,这人既然杀了仙矢,必然对剩下两个使者也不会放过,否则回过头来,那二人也会找他报仇,是以就盘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冥想起来。 李蛰弦则往林中走去,以专诸盟哨探的秘法,招来了山区中盘桓的哨鹰,送出了封锁附近山道的讯息,过了两个时辰后,日沉西山,天色转眼就黑了,司马纯一从冥想之中睁开眼睛,对李蛰弦说道:到时间了! 李蛰弦看了看天,微微皱了皱眉,天色虽然黑了,唯一不妙的是今夜的月光甚是明媚,多少会有些干扰,不过也不能继续等待下去了,于是点了点头,二人悄然往那边山头摸去。 由于是靠近两个使者的地方,又处在大山深处,一般是不会有猎人到此的,是以路上设置了不少机关,只要一触动,必然就是敌人,使者就会提前感知,是以二人走得很慢,李蛰弦的外念识扩散到了极限,不过一路走来,似乎也没他什么事,往往是他外念识刚刚察觉到了机关,司马纯一便点破了位置,二人小心的绕过,直到进入到溶洞之中,这才麻烦起来。 一是溶洞道路曲折幽深,洞内太黑,看不到一丝光亮,谁也不知里面的路况如何,该如何走出,二是环境复杂,外念识甫一探出,便察觉到一个神奇的阵法,李蛰弦竟然在鬼谷诸多书册之中都没有找到一个对应的,看来此法绝非出自普通人之手,司马纯一也感觉到了,暗暗皱起了眉头,李蛰弦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若是就这么闯入的话,必然会惊动他们的—— 司马纯一并不惊奇他能发现,他对于阵法也是一无所知,暂时能够察觉到的是一些石头上隐隐约约现出的光点,有些光点是从溶洞顶部的缝隙中漏下的月光,有些则明显散逸出灵力的痕迹,司马纯一说道:这些光点组合成了一种阵法,若是白天的话,日光强劲,怕是威势极大,但眼下乃是夜间,虽然月光也可化作光系灵力,但威力却柔和了许多,合你我之力,应该能够挡住,此地离洞后的温泉应该不远,不如直接闯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再度预言 司马纯一说话之时,李蛰弦其实已经暗中施展开了意念分身之术,他这分身纯以外念识凝聚而成,又有根里念识的感知能力,与寻常灵力不同,暂时没有触动阵法,粗略查探了一番,找到了出路,转眼间就钻进了另外一个溶洞,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灵力波纹,似乎有异变陡生,他来不及再与司马纯一磨蹭,本尊回过头来跟他说了一句“稍等一下,等我先去探探”,随即本尊顿时到了分身所在之处,合为一体。 已经能够听到温泉处的潺潺水声了,溶洞的出口也很快找到,那股灵力波纹此时忽然变得更加明显,连李蛰弦的身躯都仿佛受到了影响,不禁微微抖动起来,他连忙跑出洞口,侧头一看,大约二十步外便是温泉,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了水面凌空而站的郁彦身上,倒真的有了一丝神仙的气质,孟镜也在水边,但似乎也受到了此刻郁彦的神圣洗礼一般,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郁彦闭着眼睛,忽然痛苦的绷直了双腿,浑身一抖,双眼陡睁,转过头竟然笔直的向李蛰弦看来,忽然厉声说道:九月初八,鼎岩剑庄,金蟒现世,天人下界! 说完这句,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轻轻一呼,从空中落入了温泉水里,孟镜这时也终于回过头来,发现了李蛰弦的存在,下意识的一道光刃之术施展而出,李蛰弦还惊愕于郁彦方才说出的话中,微一愣神,反应不及,竟然被其得手,光刃从他脖颈刺过,眼看就死于这一秘术下了,身后忽然风起,司马纯一也赶了过来,推了他一下,这才堪堪躲过,却仍然被光刃的余威烧灼了一片皮肤,灼灼生疼。 司马纯一很快就与孟镜打在了一起,李蛰弦也终于醒来,但他并未参与他们之间的打斗,而是跳入了水中,想要找到郁彦问清楚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为何是金蟒现世才天人下界,难道这一切仍然与茗惜有关么?他的心底有些颤抖,原本松懈的心情此时又紧张恐惧起来,他知道郁彦的天赋的,与他名字一般,有着预言之能,若他说的是真的,茗惜岂不真的就是天人了么,对了,九月初八,九月初八,离今日只有六天了,鼎岩剑庄,她在鼎岩剑庄,不能耽误工夫了,必须要尽快赶过去,提前带她离开。 温泉水中并没有郁彦的踪影,李蛰弦落水之后,才发现水底竟然有一个暗道,不知通往何处,眼下孟镜还在上面,他也不敢轻易这么追进去,但他刚刚浮起之时,忽然又听到了一个落水的声音,浮出之后,看到司马纯一站在身旁,立即醒悟,方才落水的人应该就是孟镜,然而当他再度潜入下去后,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二人竟然都顺着水底的暗道跑了。 李蛰弦唤过司马纯一,二人顺着暗道追将过去,也不知潜了多久,终于感觉到头顶一点光亮,顺着光亮游去,终于浮了起来,二人长长喘了几口粗气,四顾一看,两边是一片郁郁葱葱显得有些阴沉的密林,前方是一条大河,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孟镜二人不见已是事实。 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水流掩盖了他们的行迹,要么是顺着河流往下游走,要么逃到两边的林中,这下就不好找了!司马纯一皱着眉头说道。 李蛰弦只觉得耳边咋咋呼呼的,还沉浸在方才郁彦的话中,没有听清楚司马说了什么,从水中出来后,坐在了一旁的岩石上,脑中不断的浮现出茗惜惨白的脸与一身的血污,终于他有些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司马纯一说道:我要走了,使者之事只能今后再说了,我有要事在身! 说完便转身欲要离去,但司马纯一心思百转,李蛰弦这般变化他看的清清楚楚,必然是方才先入温泉后看到听到过什么,他如何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去,于是一个滑步便拦在了他的身前,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方才那使者对你说过什么? 李蛰弦沉默下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念急转,想道:目前天人下界的消息怕是天下还没有几个人知晓,茗惜若真的在鼎岩剑庄,自己提前一步赶去,或许还能救她出来,但若这消息泄露,到时人人都会阻止他,怕是就难了,不过,司马纯一如果能够帮助自己的话,又可多出一丝希望,只是,他会帮自己吗? 不,他应该不会的,李蛰弦神情忽然一黯,心中悲哀的想着,这世上自己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与茗惜,眼下也只能靠自己之力,这么想到,他就摇了摇头,对司马纯一说道:没有说过什么,只是我要去救一个要紧的人,使者之事,我暂时没兴趣了,你若是想追的话,以你掌中术的本事,多花费些功夫,应该不难找到,若你还拦在我的面前,就莫怪我翻脸了! 司马纯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说道:看来无涯说的果然没错啊,你的性子还是如此执拗和警惕—— 李蛰弦顿时一愣,他听到了司马口中的无涯二字,世上或许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但能被司马纯一叫出口的人,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蜀国灵隐剑庄曾经的暗客首领姬无涯了,他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见过他? 司马纯一点了点头,说道:姬无涯离开灵隐剑庄之后,其实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到了三峡的神女峰找到了我,之后就鸠占鹊巢,在那里安心闭关修炼起来,日前我得到消息,我那胞弟司马长空的踪迹消失,即便以掌中术搜寻,也找不到他的下落,而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的附印痕迹也被人消除,我这才离开神女峰寻找他,临走之前,姬无涯终于出关,让我帮忙注意你的下落,正好听闻了闻韵剑庄剑客出使唐国被杀之事,于是追查着痕迹到了伏牛山,正好遇上了你! 李蛰弦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说道:皆是你一面之词,有何证明? 司马纯一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来,递给他,李蛰弦顿时一震,这本书他熟悉的很,乃是他当年被迫交给湘溪子的青灯古卷,书册的背面还残留着当年叶舒华被杀时的血滴,见到这本书后,李蛰弦再无怀疑,说道:姬先生离开剑庄之前盗走了这本书? 司马纯一点点头,说道:正是,他让我转交给你,还让我转告于你说,这古书之中藏着巨大的秘密,需要你亲自去解开,这只是其中一册,希望你能够找到失踪的其余两册! 李蛰弦摇了摇头,目前他对这书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书中最大的秘密其实就是灵隐子的本相暗影,他早已通灵而出了,这本古书对他而言,只剩下一些灵隐子当年修炼时的经历和感悟了,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既然是姬无涯转交给他的,他还是珍重的放入怀中,想了想,终于对他说道:方才那使者预测了一件事情,说天人即将下界,就在鼎岩剑庄。 司马纯一浑身一震,似乎有些不信,毕竟之前便有过类似的传言,说是天人会在碧漓三岛出现,但最后只是使者出现,并无天人,于是问道:当真? 李蛰弦只说出了郁彦的一半预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即便只是一半,应该不会有假,说道:不管真假,去探查一番总不会错,而且——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慕容情儿曾跟他说过的一件事情,说是慕容氏多年之前曾捕获到一只东海人鱼,其也有预言之能,碧漓三岛的事情便是因她预言而生,郁彦预言的这件事,那人鱼会不会也预言到了,慕容氏会不会已经赶往鼎岩剑庄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愈发焦灼起来,说道:已告诉你了事实,信不信由你了,在下这就别过,先行一步了!说着,也不再理会司马纯一,施展开轻身之术,几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司马纯一也阻拦不及了,月光之下,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河流延伸的方向,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李蛰弦下山没多久,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曾经在汴梁城外的荒野上,从专诸盟天狼组手中救下来的蒙袏古,这西北大汉本是岐国趋翼剑庄的剑客,后因吴尚天被杀之事受到连累,不得已私自逃离了剑庄,最后被苏三禾收留,作为他手下留用,如今在此处见到他,证明苏三禾应该也在近处,不过现在李蛰弦来不及与他招呼了,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避开了他,继续往山外走去,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苏三禾一伙人的身影,这时他迟疑了一下,茗惜性命危险,只是他一个人前去营救的话,他有些担忧力有未逮,如今他能依靠的人不多,苏三禾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以前的话,他不会想到苏三禾的,但由于之前在岛上之时,他正式承认自己鬼谷弟子的身份了,这让李蛰弦生出了一丝希望,但这年头刚刚浮现,他顿时又想起前几日在汴梁城下的那场大战,从始至终,苏三禾却都是冷眼旁观,不禁又失望起来,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算了,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中之后,他急忙往汴梁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姜杏鹤的领悟 唐国,汴梁,姜府。 姜杏鹤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家中,身中的幻术也解除干净,不过让家人担心的是,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时不时的就陷入冥思之中,有时是正在说话中,有时是在吃饭时,甚至在便溺时也会如此,如今姜家各房的家主由于玄德君的出关都已回到汴梁,作为姜杏鹤的父亲姜立言,看到儿子如此模样,不禁有些心如刀绞,忍不住向玄德君哀叹:载相变成这样,老祖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玄德君也是极为心疼这个重孙的,不过李蛰弦当初施展此术时,他便察觉到了其中厉害,事到如今,即便他问过了姜杏鹤这幻术中术后的经历,他也仍然苦思不得其解,缘何一个落叶盘旋的幻象竟能将他伤成如到如此地步,他不由摇了摇头,说道:此术着实不简单,虽是解开,但遗症仍存,载相若是要完全恢复,还得要靠他自己的意志。 姜立言闻言不禁有些生气,问道:那个小子如今身在何处,不能把他抓来给他载相医治么? 玄德君顿时想起了那夜的情景,从那年轻人的身上着实看到了一种不同的气质,他摇了摇头说道:想必这幻术也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以他的年纪来看,多半只是机缘之下习得了,还无法纯熟的施展,否则不会留下如此后果的,不过立言,你也别太担心,那个小子我是不会放过的,如今这情况也算是给载相一个新的锻炼,成大事者,岂能被挫折轻易打倒了! 言语之中已经有些愠怒了,姜立言不好再说什么,恭敬的行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但玄德君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他走到门外的雨廊上坐下,看着刚刚入秋的午后景象,喟然一叹,但目光之中并无任何孱弱之色,反而多出了一丝与他如今年纪截然不符的斗志,他暗暗想着,没想到闭关数十年,天下竟有如此人物出现,看来今后的十年里,自己也不会寂寞了! 此时的姜杏鹤正坐在一株杨树下,仰着头看着微微有些变黄的树叶渐次落下,有时没有叶落的时候,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树冠道:汝钧先生,我们千里迢迢从衡山而来,刚到汴梁就听说闻韵剑庄出席禅天塔之盟的剑客使者被杀,这凶手都还没有抓到,就又要我们跋山涉水来这太行山,参加个什么新庄主的继位仪式,那个新庄主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然抢了禅天塔之盟的风头,现在唐国究竟是谁在做主,不是说是那个姓苏的军师么,为何这次他会屈服? 被称作汝钧先生的中年人,眉毛极粗,面色黝黑,看样子如同一个长年累月下地干活的庄稼汉,但既然被称为先生,又是从衡山而来,不难猜测此人应该是楚国离辞剑庄的教习,这年轻人自然便是他的学生了,听到学生问起,他也闲聊似的说道:你们都挺好了啊,等到了鼎岩剑庄,一切行止都须听我的指挥,不可妄动,这新庄主叫做腐生道士,乃是三大不可知之地先天宫的高人,境界是可与当初蜀国庄主乾文子相媲美的,绝不可贸然,至于他们唐国的家事,我们不必多问,我们只是为庄主走这一趟而已,不得罪他们即可! 身后的五个剑客齐声回应了一句,看到这一情形,李蛰弦不免有些奇怪,这六个人,除了排头的一个外,剩下五个年纪都不大,最多也就更天境界,即便是为参与苏三禾主持的禅天塔之盟而来,未免也显得太弱势了一些,楚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几个人竟然能选择一庄的前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尾随而行 不过李蛰弦并没有显露行迹,继续跟在他们后面,这时,最先开口的年轻人忽然又问道:先生,这路上也是无聊,你给我们讲讲先天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呗,为何这地方出来的道士会这么厉害,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江湖上出现这类人物了? 先天宫啊——汝钧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乃是与菩提寺以及南溪书院齐名的三大不可知之地,你们知道,为何要叫做不可知之地么? 五个年轻人明显都是第一次离开剑庄,突破到更天境已是难得,哪里会知道这些,是以都摇了摇头,汝钧先生继续说道:这些地方除了不知藏在哪里外,世人也不知里面的人是如何修炼的,不过据说,这些剑客已经超出了九天境界了! 九天境界,那就是成天境了——一个年轻人震惊道,如今最高境界便是成天,超过之后,又如何修炼,如何能够提升? 汝钧先生目前的境界还在睟天境,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李蛰弦大概了解了他们的身份与此行的目的,便不再隐藏行迹,猝然在他们身后出现,问道:你们是离辞剑庄的? 汝钧先生吓了一大跳,其余几个年轻人还没什么感受,但他却清楚得很,仅就这身法来看,此人的境界就在自己之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看上去跟自己身后的学生一般年纪,怎就有如此实力,稍一思量,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他带着一丝戒备的说道:没错,我等乃离辞剑庄出使唐国的使团之一,其他使团也在过来的途中,阁下是—— 李蛰弦冷冷一笑,他早就以外念识查探过前后两个方向的道路,至少在十里之内,没有其他人,不过他也没有揭穿,毕竟自己并无害人之心,但汝钧先生见他一笑,便知道坏事了,对方应该看出了他的底细,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强撑,好在李蛰弦没有纠缠,只是问道:你可知道去往鼎岩剑庄的路怎么走? 听到他如此一问,汝钧先生的心提得更高了,一般若是各大剑庄的剑客的话,大多都会知晓各国剑庄所在,毕竟各国之间也有交流,但此人竟然不知,显然不是前来参加新庄主继位仪式的,如此就只有几个可能了,一是专诸盟的刺客,一是传说中那几大家族的弟子。汝钧先生还在想着,但李蛰弦已经有些不耐了,正想着要出手之际,汝钧先生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递给了他,说道:这上面画有详细的地图,阁下可循图前往—— 李蛰弦右手一抬,念力吸引之下,丝绸隔空飞来,不发一言的走了,汝钧先生倒吸了口气,满头皆是汗水,其他年轻剑客有些不解,不知为何先生对那人如此客气,看样子也不过与他们一般年纪啊,不由纷纷向先生询问起来,汝钧先生这时终于缓了过来,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是没看见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玉佩,上面刻有狼头形状,这可是专诸盟贪狼殿堂主的标识啊! 几个年轻人顿时屏住呼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不会吧,他这么年轻,就是堂主了? 汝钧先生也有些不敢相信,年纪着实值得怀疑,除此之外,专诸盟的刺客陡然出现竟是为了问路也是让人惊讶,这样不专业的刺客能杀得死人么,不过刚这么一想,又想到他那诡奇的身法,却又觉得不奇怪了。 丝绸上画出的地图颇为复杂,好在每个细节都标注的清晰,连关键位置的路标也注明了,即便是第一次前来的人应该也能照着地图找到位置,从地图上来看,鼎岩剑庄大约在离这里八十多里外太行山深处,地图上标有四个黑点,注明是在四座山的中间,其中又画有代表波浪的水纹线条,那里应该是一个湖泊,还是在四座山聚起的山巅之上,着实令人惊讶。 李蛰弦暗暗感叹一声,施展开轻身之术飞快了赶了过去,终于到快要中午的时候,登上附近的一处山崖,隔着几条绵延的山脊,远远的看到四座挺拔的高山犹如酒樽的四足一般无缝的聚在了一起,而山峰中间夹住的则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映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乍看上去仿佛块晶莹巨大的蓝宝石一般,而湖泊的正中则是一个小岛,眼下视线无碍,可以看到岛上也是山势起伏,应该也是太行山的遗脉。 这下李蛰弦算是明白为何要叫做鼎岩剑庄了,四座山夹住湖泊,犹如巨鼎一般,而中间吐出的第五座山峰,则是突出的岩石,果然地如其名,不过这却给李蛰弦提出了一个大难题,剑庄建在湖心正中,要进去则必须通过湖泊行船,难免被人发觉,一旦被人围攻,怕是就难以救出茗惜了。 翻过他所在的这座山头之后,地图上显示的入庄的主要山道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剑客,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去参加新庄主的继位仪式的,而鼎岩剑庄的暗客也开始露出了行迹,看到这里,他不敢再贸然靠近了,反而不断的往深山里钻,准备暂时藏起来,等到天黑之后再偷偷潜入进去。 不过当他潜伏到附近林子里时,忽然看到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走过,他认出了这人,竟然是在碧漓三岛出现过的东瀛王女千岛樱,他记得岛上事了之后,她应该与自己的兄长返回东瀛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想着有些奇怪,他便不能坐视不理了,悄然的跟了上去,只见千岛樱似乎对这山势格外了解,从林子出来之后,左转右转的在山中来回穿梭,最后竟然找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 千岛樱并没有立即进入洞里,先在外面等候了片刻,见无人跟踪,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笛,轻声的吹奏起来,声音悠扬,不过曲子连续不起来,而是断断续续,不似歌曲,更像是传音,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洞穴之中竟然爬出了四五个身着夜行衣的壮汉,只是身量矮了一些,李蛰弦眼睛一紧,猜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东瀛忍者,只是他们为何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还挖出了这么一个洞穴。 怎么样了?千岛樱问道。 一个忍者回道:已经打通了部分,而且找到了山中原有的道路,不过暂时没有连上去,属下担心太早打通,可能被他们察觉,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主公示下。 千岛樱毫不犹豫的说道:继续打通,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是九月初五,还有两天就是九月初八了,那一天所有人都集中在剑庄之内参加继位仪式,要在那日之前找到那东西,今日我就要先探一探里面的究竟,打通之后,你们暂时先离开,潜伏在附近,替我把守洞口! 是!四个忍者一齐答道,说完之后就进去了,没过多久,就又出来,对她说道:地道已经打通,还请主公小心! 千岛樱已经换上了紧身服饰,点了点头,打着火把就进了洞穴,李蛰弦听他们说的奇怪,竟然还提到了九月初八,担心他们所做之事与天人下界有关,便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偷偷的也跟进去了。有千岛樱在前开路,李蛰弦并不担心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只是地道的高度太低,他必须弯着腰才能走,不过还好,曲曲折折的走了半天,前面忽然宽阔起来,但千岛樱却停在了地道的出口,可以看出,后面应该就是方才忍者说起的山中原有地道了。 千岛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李蛰弦也紧随其后,不过他的外念识早已扩散到了千岛樱之前的百步之远,所以看得比她更是清晰一些,地洞虽然黑暗,但地洞的顶部不时出现一丝光亮,细看之后,才发现竟是与始皇陵墓里相似的夜明珠,看来这地方也有不小来头,只是不知千岛樱来此是为了什么。 这条地道修得齐整,两边的墙壁竟然不是寻常黄土,而是坚硬的岩石,要在这样的地质里挖出这样的地道,怕是要好些年头,李蛰弦不禁好奇起来,这时,墙壁上忽然亮起了一丝火光,似乎吓到了千岛樱,只听她轻轻一叫,又赶紧捂住了嘴巴,静候了片刻,似乎并没有人过来,她这才放心,走到火光边上一看,竟是一盏油灯,不过没有人点过,它却忽然亮了,不免惹人怀疑。 不过当千岛樱走近一看,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壁灯一边设有机关,虽然看不到其中机巧,但显露在外面的小孔有燃烧后的痕迹,而灯台也有些不同,连接着一根中空的管子,似乎灯油燃烧完后还能得到补充,至于如何补充,由于机关藏在墙壁之中,她就不得而知了。 等千岛樱继续往前走后,李蛰弦也到了壁灯边,看到了这一自动燃灯的机关,不过他的好奇多过千岛樱,忍不住就掰开了墙壁的岩石,看到了后面的机巧,只见里面竟然藏有一段铜制的水管,他前后观察了一阵,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走过的这段地板,下面是一层浅浅的水层,只要有人经过,就会不断的将水压迫过来,进入到这根水管之中,水满之后,压迫管子前面的活塞,活塞前面的铁条伸出,上面的白磷遇着空气顿时自燃,刚好点燃灯芯,而当活塞移动之后,水管里的水即刻从下方漏掉,活塞退回,白磷又藏到了墙壁的沙堆之中熄灭,而当油灯的灯油烧完熄灭之后,灯台竟如同秤砣一般微微上浮,一段铜管自动为其加油,等待下次燃起。 如此机关看的李蛰弦暗暗叫绝,到底是何人设计的,着实匪夷所思,看来这地道里必定隐藏着大秘密在,否则不会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等等——既然设计了如此精巧的机关,怎么会只是自动燃灯了,岂会没有防御机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密道中的欺负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但千岛樱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仍然不断的往前摸索的走着,一路上的壁灯也接连亮起,李蛰弦暗暗一恨,终于忍耐不住了,施展开轻身之术,疾跑几步,顿时就拦在了她的身前,未免她惊动这地洞之下可能存在的卫士,他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又制住了她的双手,迷宫之术也在将发未发之际,千岛樱惊吓之下,顿时就停止了抵抗。 李蛰弦刚想说什么之际,忽然察觉此时的姿势着实有些不雅,方才仓促之下还未察觉,这下看来,他站在她的身后,左手捂着她的嘴唇,右手却拦腰从前面紧紧缚住她的双手,双脚也抵在她的双足之外,整个身体都严丝合缝的抵在了一起,着实有些暧昧。尤其是他在意识到这一刻后,心中顿时浮起了异样的神思,偏偏千岛樱还配合似的颤抖起来,着实苦了李蛰弦,在她诱人的处子香气之下,兼之丰润的臀部不断在他胯下摇摆,顿时他就起了反应,一根铁杵毫无征兆的抬起,笔直的滑入千岛樱轻薄的外裳之下的臀沟中。 千岛樱这才是吓了一大跳,先是一道黑影袭来,转瞬之间将她制住,接着又被一根灼热的铁杵紧紧抵住了,初时她还不明白那是何物,但稍稍感觉之后,便知道其竟是一件活物,东瀛女子毕竟受到中原教化较少,礼教之防薄弱,是以千岛樱对于男女之事也略略了解一些,察觉到身后之物的动弹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脸颊刹那间红了一片,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身后的这个淫贼。 李蛰弦也醒悟过来,自知理亏,连忙松开了缚住千岛樱的手脚,不过还是捂着她的嘴,毕竟这个地方有些渗人,不明不白的还是不要引来敌人,松开之后,他转过身来,站到了她的身前,千岛樱顿时认出了他的面孔,对这个曾经救过她性命的男子,她心底其实多少还有些好感的,只是没有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急色无德之人,心底的那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李蛰弦倒是顾及不到这些,只是说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地板之下藏有机关,一旦走过,不仅灯会亮起,也会惊动守卫这里的人!说完这些,见到千岛樱变得冷静的神情,他缓缓松开了手,千岛樱明白过来,也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只是目光还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胯下,见到硬物竟然还坚挺着,不由又是俏脸一红,连忙转过目光,问道:你怎么会跟在我后面? 李蛰弦反问道:你了,你不是回东瀛小岛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北方腹地,你在找什么? 二人互怀着各自不可告人的心思,都不相信对方,但眼前情势特殊,二人本身并没有深仇大恨,不用性命相搏,若是可以的话,甚至能互相帮助,想了一想,李蛰弦先开口说道:你能帮我偷偷进入剑庄吗? 千岛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你能在这地道中保护我吗? 既然需要保护,那么这里必定十分危险,虽然李蛰弦还不明白这危险来自于何处,但他已经感受到了此地的一丝不同,毕竟连一个简单的壁灯都如此精巧,岂会是寻常之地,他不由说道:那你须先告诉我,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与你争夺就是! 千岛樱仍然不信,呛声说道:那你了,你偷偷摸入剑庄想做什么? 李蛰弦却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她,说道:我妹子被他们抓了,我要救她出去,你呢? 千岛樱顿时语塞,说也不是,毕竟这个秘密过于重大,此番从萨摩国来中原,便是为此,但若不说的话,对方也不会助她,在这幽深莫测的地道之中,以她的境界怕是抵御不住前面的危险,究竟如何是好了,她一时踌躇起来。李蛰弦见她不言,也没有多做计较,说道:算了,我就帮你这一回了,不过只是今日,今日一过,你必须带我潜入剑庄——对了,你怎么知道如何避开这里的暗客潜入进去? 千岛樱这次没有再隐瞒,说道:你帮我其实也是帮你自己,因为潜入剑庄的道路就在这地道之中!说话之间,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陈旧斑驳的羊皮纸来,上面划着几道有些模糊的炭笔线条,千岛樱指着上面的线条对他说道:你看这里,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这座山过去之后,就是鼎岩剑庄四面的山之一,是在南面,四座山甚至湖心的那座山峰,其实都是中空的,彼此以地道相连,你看地图这里就有显示,只要找到这条道路,就能偷偷潜入进去了! 李蛰弦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地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既然山内都是空的,难道里面没有剑庄的暗客守卫吗? 千岛樱不悦的说道:你别管这图从哪里来的,我只能告诉你,这里只有剑庄的庄主和个别长老知晓,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也没有暗客守卫,不过里面有什么机关却不知道了! 既然没人,李蛰弦暗暗松了口气,若只是机关的话,以他的身手以及血月梅影之术来说,至少会有反应的时机,保障她的安全不成问题,反正过了今日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他就要潜入剑庄了,之后就靠她自己的了。 说定之后,二人继续往前走去,随着壁灯的亮起,道路变得清楚起来,李蛰弦发现这里的地道与始皇陵墓不同,这应该不是死人的墓穴,应该是修建在山中的寺庙,越往前去,待进入到了鼎岩剑庄四周山中之时,墙壁上开始浮现出菩萨佛像的壁画,不时还会出现嵌在墙壁中的佛龛,里面还供奉着佛祖金身。 眼前的道路也开始宽阔起来,走出了这段地道后,竟然到了一个巨大的殿堂里,说是殿堂其实应该是一般寺庙的前院,中心是一片小池塘,竟然还有池水存在,上面建有一条十来步长的石桥,石桥边上有两座汉白玉制的塔灯,竟然也无声而亮。前院之后是三层平台,每一层大约十九步阶梯,每一平台的左右两侧建有佛堂两座,角落还有石亭,在第三层平台之上,则面朝着阶梯方向伫立着一座森严的大殿,远远便看见门楣上的匾额写着“玄空寺”三个烫金大字,散发出阵阵微光。 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李蛰弦问道。 千岛樱面色阴郁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上去看一看再说! 说着,千岛樱便一步跨出,但猛然听到身后一声“等等”,随即一只手拦在了她的胸前,好巧不巧的正好抓住了她的一座乳峰,不由深深的瞪了他一眼,李蛰弦尴尬的一笑,心中暗忖自己怕是真的要被当做淫贼了,好在千岛樱没有纠缠,他连忙说道:这里有机关,你看阶梯两侧的栏杆! 顺着李蛰弦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栏杆上设有无数的指头粗细的小孔,这小孔自然不是装饰用的,里面不用说定然设置了自动射击的箭阵,只是李蛰弦有些疑惑,只是箭阵的话,能够射穿剑客的灵域么,千岛樱明显也有此问,不过她却是不敢以身试险的,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他,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应对。 外念识已经侵入到了细孔之中,但李蛰弦并没有察觉到里面箭矢的存在,不由让他一奇,但担忧却是加剧了,看来设置下这机关的人也知道暗箭的局限,里面定然藏着其他杀招。看了看四周,见到小池边有好些嶙峋的假山,他抠出一块来,试着扔在了阶梯之上,从刚才查探出的壁灯机关,他猜想这里应该也与重力压迫有关,而方才打出的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经过他的手,怕是有两百多斤的力道,大约与寻常剑客的体重相当,不过令他惊奇的是,台阶两侧栏杆的细孔里并没有任何变化,看来机关与他想象的不同。 千岛樱顿时歪着脑袋瘪起了嘴,虽然没有露出讥讽的神色,但唇间的笑意还是让李蛰弦有些尴尬,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不妨先走上去,我跟在你后面就是了! 千岛樱当然不愿意了,作为剑客,性命才是关键,否则即便找到了宝物也无法享用了,是以神情也温顺了许多,甚至还满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李蛰弦心中一热,又想起方才的旖旎,但转念一想这是来营救茗惜的,便熄了心头的火焰,再度观察起前面的情况来。每一层的台阶都是十九级,每一级大概两尺高,比寻常的台阶高了近一倍多,十九级大概是十几丈高,还好,还在轻身之术的范围之内,只是那层平台之上,会不会还藏有其他机关了,打不定主意,只能先以意念分身试探了。 这般想着,他的瞳孔之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白影,分身已经走上了台阶,与他预想的一般,这里的机关虽然精妙,但是对于纯以念力凝聚的分身毫无察觉,等分身到了第一层之后,远远看到的佛殿顿时清晰起来,而最让他惊讶的却是这一层平台的地板,汉白玉制的地板以清晰的线条分割成了横竖几十块区域,有些区域还以文字命名,细看之下,他顿时明白过来,这竟是一具象戏棋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千岛樱的秘密 千岛樱等了半天不见李蛰弦的反应,忍不住想要稍微尝试一下,于是莲步轻移,轻轻的踩在了一级阶梯之上,然而就在这时,虽然她的重量并没有完全落在台阶之上,但落脚之时,异变陡生,栏杆的空隙里忽然飞出无数细小的银针,说是银针其实也不贴切,因为飞出的并非实质之物,而是银色的光影,但即便如此,光影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机,登时将千岛樱震慑的动弹不得,还是李蛰弦听到声响后猝然反应过来,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猛地将其拉了回来,这才救了她一命。 李蛰弦已经有些怒气了,虽然千岛樱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但他仍然没有好气的呵斥道:跟你说过了,不要乱动,再有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千岛樱本还在惊惧之中,刚刚醒过神来又听到李蛰弦这么一番数落,自从进入地道后就绷紧的心神顿时再也忍耐不住了,掩住了面颊就哭了起来,李蛰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自己对她做过什么一般,一时尴尬起来,又赶紧好话说了一通,过了半晌这才安慰住她。 哭过之后,停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老问题,李蛰弦虽然查清楚了上面的情形,但从方才千岛樱的尝试来看,这上面的每一寸土地怕是都有危险,意念分身毕竟不是真身,探查不出具体的机关,想到这里,李蛰弦已经萌生退意了,毕竟自己过来是营救茗惜的,而不是冒险寻宝的,万一自己死在这里,即便没死,只是受伤的话,也会影响到此行的目的,于是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暂时还是退出去为好,只有我们两人,恐怕很难破解这里的机关! 不行!千岛樱顿时脸色一变,断然的拒绝了李蛰弦的提议,说道:要走你自己走吧,我会继续走下去,不过你若这么走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进入剑庄的密道了! 李蛰弦闻言,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还没有任何动作,千岛樱似乎就有所察觉了,说道:你杀了我也不会知道密道所在! 李蛰弦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密道所在——说话之间,迷宫之术猝然发动,但这次却没有营造出任何迷宫,而是以外念识笼罩了她识海中意识所在之处,想要一点一丝的从她的意识片段之中搜寻,不过他外念识刚一触及一段意识之时,千岛樱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随即抱着头萎靡的蜷缩在了地上,李蛰弦顿时一骇,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这痛苦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假装的,但为何外念识查探慕容幻竹之时毫无触动,轮到千岛樱时,却如同针扎她一般了。 略略一想,李蛰弦便醒悟过来,意识始终是人最脆弱的一处,意识攻击意识,此乃幻术侵扰,犹如水乳相撞,彼此相似,并不会有痛苦感受,然而外念识本身乃是一种力道,施加于上,怕是就如同针刺皮肤一般,之前慕容幻竹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感受,乃是因为当初救治他之时,他的意识溃散,甚至无法感知到痛觉的存在,而之后再以外念识侵入他的意识之时,由于他的每一丝的意识片段之上,早已有自己的外念识附着,整个意识如同被自己的外念识浸泡着一般,如何能感知到外力的侵入。 如此看来,外念识的这一尝试就失败了,它并不能以迷宫之术侵入对方意识后就地阅取对方记忆,即便是根里念识也是不行,每个人的意识都有本能的防御,这防御就是痛楚,痛楚袭至,意识顿时化作了一片混沌,丝毫都看不清了。 觉察到这一点,李蛰弦便放弃了对千岛樱的窥视,但千岛樱却是体悟不到这些,还以为这是李蛰弦折磨她的秘术了,方才外念识那一侵袭,几乎让她灵魂都颤栗起来,此时双腿仍然发软,双唇青紫,一副害怕的神情看着李蛰弦,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别,我告诉你就是了! 李蛰弦不由有些惊喜,虽然外念识没能成功,但还是震住了千岛樱,这样的结果着实出乎意料,不过看到千岛樱痛苦的神色,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同时心中那丝好奇还没有散去,此时竟然禁不住的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东西,若是相信李某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上去看看,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即便破解不了机关,但逃命的可能也会更高一些! 千岛樱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她也看出来了,以她的境界而言,此地确实危险重重,而萨摩国内也没有境界更高的剑客,这次放弃的话,下次再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继位仪式之后,鼎岩剑庄定然会加强周围的防御,她根本无法潜入过来了,该怎么办了,说还是不说? 沉思了许久,李蛰弦也没有催促,看得出来,千岛樱此时正在犹豫,不过他相信她已经意动了,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发誓,找到的东西必须交给我,我允许你看一个时辰,如何? 要找的东西竟然是能看的,还能看一个时辰,就只能是书画了,极有可能是书,不过李蛰弦顷刻之间想不到有什么书是藏在鼎岩剑庄的,还能被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东瀛人知晓,于是问道:究竟是什么? 这次千岛樱终于不再犹豫,轻叹了一声,说道:李公子可知道如今中原各大剑庄的秘术来自于何处? 来源于何处?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便顺着这个问题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失声说道:你是来此寻找天书剩余的部分? 这下轮到千岛樱震惊了,此事涉及到她萨摩国世代传下来的一个重要秘密,原以为只有她才会知晓,他怎么会,想到这里,她陡然急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真竟是如此!李蛰弦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就知猜测的不错了,本来此事他也不知的,只是前几日才从湘溪子口中得知,原来几百年前周武帝灭佛之时,从佛像之中发觉的秘术书册其实只记载了八百多道秘术,但他从仞利天残存的魂威之中得知,其实他从天道中携带而来的天书里共记载了三千多道秘术,那么剩下的两千多秘术定然还藏在了他处,于是他说道:你可知道一千多年前,始皇帝曾派徐福东渡,在海外寻找仙山之事,后来徐福就给他带回了一具天人尸体,随尸体而来的还有一本天书,其中就记载了后人所修习的秘术,我曾与人下过始皇陵墓,见证过此事传闻,天书之中,共记载有秘术三千,但如今已出土的却只有八百多道,想来是谁藏下了剩余的经本,不过,我有此猜测乃是根据事实推理的,你是如何知晓天书残卷的存在,又如何知道其是藏在这里的? 千岛樱张圆了嘴巴,听他说出这么一段故事,着实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余神色忽然一阵黯然,接着给李蛰弦讲出了另外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只听她说道:我的先祖当初是九州海边的渔民,大约在一千多年前,也就是中土秦朝建立之时,一次出海打渔,本来万里晴空的天气,忽然阴云大作,我的先祖也在海上迷失了方向,飘荡了三日之久,本来以为就快死了,但是忽然看到了一束白光从天上落下,他奋起最后的力量朝那地方划去,竟然发现了一座小岛,总算是活了一命。之后他收集食物准备渡海回乡,但不小心走入山中,看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个白发老人,看到他走进时,老人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还跟他说了会话,这老人告诉他,他是个神仙,手中有天书三千册,可教世人抵御未来的劫难,让我先祖替他看守洞外四十九天,等他修炼完成之后,会满足我先组一个愿望。 我先祖见此自然顶礼膜拜,忙不迭地的答应了,但是刚刚应承下来的第二天,岛上忽然飘来了一群士兵,似乎是遭了海难的,不过还剩下十几个兵士和一个仙风道骨的术士,我老祖那时就守在山下,连忙去给老神仙报信,但老神仙似乎死了一般,怎么都叫不醒,反而他的声音惊动了山下的兵士,循着声音找来,我老祖藏在洞里高处的一个封闭的暗穴之中,见那术士看到老神仙后大笑不止,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卷轴,但着实是一卷神奇的卷轴,只有小臂粗细,但打开之后怎么也舒展不完,足足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才看到了底,众人齐呼此乃天书。之后我先组见那术士猝然变色,身影虚化,出手如电,瞬间就击杀了十来个兵士,其中有两个身手不凡,与他打在了一起,又称为何要反目,但那术士冷笑不答,最后终于杀掉了所有人,又将老神仙一刀刺入心脏,将其尸首搬走了。 说到这里,千岛樱顿了一顿,说道:既然你下过始皇陵墓,那么就应该知道那个术士是谁了吧? 李蛰弦点了点头,说道:是徐福,他将这天人的尸体带回了咸阳,献给了始皇帝,联同天书一起,不过徐福自己也没有好下场,他被秦始皇连同那些建造陵墓的工匠一起,活活饿死在了陵墓之下。只是有一件事值得怀疑,当初天人携带下界的天书共有秘术三千余道,为何只留下八百多道传世,剩下的到底是被谁分开了呢,为何要分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天书来源 问得好,千岛樱赞道,我先组当初见徐福离开后,觉得此事不简单,加上老神仙之前对他的承诺,他不忍放弃,于是驾着这些兵士停在岸边的海船回到了乡里,又带着几个部族里的壮汉,辗转到了中原,等他到咸阳之后不久,始皇帝竟然驾崩,而徐福也不知去向,或许如你所说一般,他和那些工匠一同被埋在了墓下。我先祖一直在追查天书的下落,一直到他死也没有查到一丝消息,直到同行的一个年轻人自阉之后,拜在了赵高门下,机缘巧合之下做了他的干儿子,这才听闻了天书的线索,原来其已为公子扶苏所有。他派人去往长城追查此事,没想到天书没有得到扶苏的看重,只是当做先皇的御赐之物束之高阁,而扶苏被杀之后,这本藏在上郡公子府里的天书被前来抄家的兵士带走,后来又被一个无名商人买走了。这个无名商人可不简单,你知道后来查出他叫什么名字吗? 谁?李蛰弦顿时紧张道。 张良,也就是后来汉高祖刘邦的信臣,这也是个神奇的人物,刘邦一统江山之后,他就挂印而去,不知所踪,不过从我先祖同行之人的后代得知,刘邦留下的天书便只有八百多册而已了,在他之前,天书已经分割了!千岛樱说道。 那究竟是何人所为?李蛰弦顿时惊讶道:接触到此书的人有徐福,始皇帝,扶苏还有张良,谁都有可能私藏,不过那时还没有人修炼出灵力,应该没什么人能够看懂其中书写内容—— 千岛樱摇摇头,忽然打断说道:非也,有一个人可以,你忘记了么,徐福乃是一个术士,寻常术士也就寻龙点穴,堪舆风水而已,他如何能够打过海外仙岛上同行的十几个兵士,其实那时他已经修炼出灵力了,此事说来也是自然,他本就是一个术士,根据风水推测,很容易找到灵气郁积之地,即使不懂得修炼秘术,灵气反复滋养之下,迟早能够以五蕴入灵,成为一名剑客,所以天书只能是他分割开的,其中四分之一给了始皇帝,剩下的都被他私藏了。 经过先祖及数位当年同行先辈的多年寻访,后来终于得知了几个秘密,原来徐福回咸阳之前,曾在几个地方歇过不少时间,按照今日的地理方位来说,第一个是邢州,第二个是洛阳,第三个则是长安,这三个地方或许就是他藏匿天书的所在。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这里是太行山里,倒是靠近邢州,不过你怎么能确定就藏在鼎岩剑庄之内,若在这里的话,鼎岩剑庄岂不早就一统江湖了,岂会靠着晋国灭梁之势才崛起于中原? 千岛樱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当初周武帝灭佛时,在一座叫做惜生寺的小庙中发觉了如今秘术的缘起天书,可想过为何会在那里? 李蛰弦自然不知了,千岛樱不由自傲的一笑,眼下还要靠李蛰弦为她探路,是以她也并不隐瞒,继续说道:根据先祖的记载,徐福当初作为术士时,收过三个徒弟,不过这三个徒弟后来都各自出师留在了家乡,并没有随他一同去往海外寻找仙山。徐福回到中原之后,停留的那三个地方,就是他徒弟所在之地,住在如今洛阳城的徒弟叫做元摩升,此人是个泥匠,无甚奇特,到了汉末之时,他的后代子孙,出了一个叫做元耀宗的人,是一个和尚,在洛阳城外的小青山中修建了惜生寺,将那本天书残卷传了下来! 李蛰弦闻言顿时默然,心中暗道:如果如今天下剑客修炼的秘术是来自于元摩升当初得到的部分天书,那张良从扶苏那里得到的天书记载的是什么了,莫非就是那六识之术? 这时只听千岛樱又说道:邢州的那个徒弟叫做朱铭权,当初是做官的,刘邦起义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邢州的刺史,此人本来也是平平无奇的,不过他的后代你知道是谁吗? 李蛰弦略一思量,从她兴奋的眼神之中想到了几个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营建此地的工匠,不过邢州的这个徒弟乃是做官的,后代岂会屈居人后,似乎又不可能,回头一想,若非工匠,应该也是此处的知情者,如此便有一个人名进入了他的脑海,忍不住惊呼道:难道是这剑庄的创立者鼎岩子? 千岛樱顿时惊奇的看了李蛰弦半天,最后赞叹说道:真是难不住你,没错,正是鼎岩子,大约在距今一百六十多年前,诸国剑庄次第修建,而这山中的密道更是建在剑庄之前,其实这两个徐福的徒弟,我的祖辈们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当年元耀宗修建惜生寺时,祖辈还不知其意,不过后来知晓记载秘术的书册从中出土后,便知道了,于是对鼎岩剑庄便日夜监控起来,直到如今,觉得不能再等待下去,我就过来查探这天书的下落了! 不能等待的原因,李蛰弦大概也能猜到,随着碧漓三岛事件的发酵,有一批曾经从未露面的剑客开始出现,这些人的实力明显高于诸国剑庄的剑客,甚至高于众人所了解的九天境界,所以千岛樱的家族感觉到了着急,若是不趁早找到那天书残卷的下落,怕是就轮不到他萨摩国了。 千岛樱一直在观察着李蛰弦神情的变化,生怕他知道这秘密之后会忽然发作,趁机将她杀人灭口,不过见他神情并无变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我全都跟你说了,现在你怎么想? 李蛰弦缓缓说道:这阶梯之上的平台是个巨大的棋盘,陈列着一局残棋,我看破解机关的关键就在这棋局之上,若想安全从上面经过,必须破开棋局! 千岛樱点点头,又道:那眼前这阶梯如何跨过了? 李蛰弦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在意这阶梯,抓住她的肩膀,忽然一动,二人随即腾空而起,跨过十几丈高的阶梯,猝然落在了平台的一块方形石板上,千岛樱惊魂未定,便又听到李蛰弦森严的声音说道:小心了,别乱走一步,现在我们站得这块方砖乃是红方的将位,是平台上暂时唯一安全的地方,之后走得每一步都必须由我来决定,你跟上来就是了! 千岛樱低下头来一看,见地面的灰白岩石之上果然有一道道的刻痕,依稀可辨正是一个将字,随即她凝神四顾,又看到了其他的一些刻痕,有象、车、马、炮各一只,还有三个兵在对面的一方,而楚河汉界的位置,方砖的颜色明显深沉了一些,隔着二十来丈的距离,仍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不由害怕的看向李蛰弦,问道:方砖都固定死了,若是棋盘,该如何操纵棋子了? 李蛰弦也在想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四顾一看,忽然见到对面的帅位缓缓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虚影来,不由一笑,说道:或许可从对弈之人的身上知晓! 千岛樱察觉了他眼神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白影的现身,暗暗一惊,似乎感觉到了这白影身上的杀意,忍不住往李蛰弦身后踱了一步,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胸前的娇柔起伏也毫无缝隙的贴在了他的背后,李蛰弦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但这时,白影忽然动了,他也连忙收敛起心神,开始认真应对起来。 白影并未如他们一般站在棋盘之上,而是坐在了外面的一个石基上,微微扬了扬手,顿时传来了一阵阵岩石崩裂的声响,随即李蛰弦就看到棋盘之上刻有印痕的地方开始龟裂起来,从龟裂的地板地下,缓缓的浮现起一个个浑身漆黑的石像,显示在最前的便是一架仿佛带着风痕的战车,就在离他将位不远的五步外,笔直的凝视着他,看来这是已经将军,轮到他走棋了。 这时,他与千岛樱所站的棋盘位置也开始生出了变化,地板寸寸裂开,地底缓缓也浮现出活灵活现的石像棋子,看其模样,竟是一个冠冕文士,看来这就是他们所执的棋子了。不过当这些棋子石像一个个完全显露后,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施展开黑海之力,护住了他与千岛樱,急忙又说道:不对,这些石像不简单,不只是棋子这般简单,其本身似乎就是一道秘术! 千岛樱闻言之初尚未察觉什么,不明白到底何意,然而李蛰弦稍稍散开了一丝笼罩周身的黑海之力,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座灰白石像的文士目光,宛如雷电一般,甫一触及便只觉得浑身颤栗,冷汗直出,而且这目光仿佛还会随着人不断移动,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在,着实让人恐惧。 这时李蛰弦又说道:你看对面的那些棋子,车行如风,即便静止也仿佛带着漫天风雨一般,再看那颗炮的棋子,渊渟岳峙不动如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炮台中的巨石似乎随时都会射来,还有马以及象,隐隐然有嘶鸣之声传来,莫要以为这只是简单的棋局,恐怕这是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阵法,而这阵法之中甚至还以棋子为格局,每一个棋子都暗含一道秘术,而且即便是我们驾驭的棋子,其中暗含的秘术也不是向对面攻去的,反而需要我们的灵域来压制,总之,这里处处充满着诡异,一步也不可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棋局阵法 千岛樱害怕的连忙点头,李蛰弦安抚下她,终于看向了眼前的局势,对方黑棋此时正是攻势,当面车在前,呈将军之态,自己必须有所应对才是,他记得咫尺一阁中的棋谱曾有记载“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官。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是以至少是懂得走棋的规则,但是下棋的水平就难说了,千岛樱此时稍稍平复了些心情,见到李蛰弦一脸茫然,不由揪心起来,小声的问道:你不会不懂下棋吧? 李蛰弦顿时尴尬起来,说不懂其实也看过一些棋谱,甚至从古至今的残棋破解之道也有,不过眼前这样的棋局却是没有见过,对方当面车,只有用士或象来抵挡,这样的话,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吃下他的这枚棋子,而他又没有另一只象反制,也不敢直接以将出击,毕竟对面的炮正守备在后,为他的车保驾护航。 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用象来拖延时间,于是他抱住千岛樱的腰身,跳到了象位之上,正准备拔起石像之时,这枚棋子陡然大吼一声,凌空甩来一道虚影,有三人合抱的大树一般粗细,携带着一股磅礴的大势袭来,如同海啸一般,李蛰弦见势不妙,正准备退回将位,但忽然有感觉身后有异,回过头来一看,那文士双目如炬,陡然射出一道电光,他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堪堪避开了这一电击,但那象鼻子虚影转瞬即至,避无可避之下,他只能以血月梅影之术延缓时间,稍稍看清了些虚影的动向,在其临身之际的刹那间,一个翻身跃过了虚影,终于落在了象位石像之上。 但直到这时,危险也还未完全消除,石像似乎拥有真灵一般,极不愿意他们落在身上,浑身仿佛炸刺一般,向外射出无数的针芒,李蛰弦暗叫一声不妙,黑海之力化身为盾,层层叠叠的积聚在了身下,这才抵御住其凌厉的攻势,这次,石像终于安静下来,被李蛰弦抱住腾空而起,落在了九宫格的前中位上。 棋子刚刚落下,对面下棋的白影右手往前一推,对面的车风驰电掣的袭来,发出一声汹涌的咆哮,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一般,还未近身,李蛰弦便感觉到这一道秘术的神奇,连忙往后退去,重新落回到了将位,象位石像发出一声悲鸣,对面的车果然干脆利落的吃掉的这颗棋子,车势席卷而至的狂风宛如刀光一般,瞬间割裂了石像,化作了翩翩飞灰散开无踪。 竟然连石像都不放过,看来这棋局着实不简单啊!李蛰弦暗暗想道,看向棋盘上剩下的棋子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从方才那一简单的交锋中,他看出了一些名堂来了——首先,这些棋子或许当真乃是通灵之物,至少不会只是石像这么简单,恐怕如始皇陵墓下的秦兵战阵的兵俑类似,每一颗棋子中都暗藏了一个魂魄,所以他们反击着下棋人的出击,尤其是明显送命的出击,其次,对面的棋子暗藏的秘术似乎更加复杂,不仅是通灵这般简单,甚至包含着高明的杀招,甚至可以通过击杀棋子提升自身实力,这个棋局,应该不是第一次开启了,对面棋子如今的秘术境界,已经超过廓天境了,而自己这边的棋子中封印的魂魄,也已达到此等境界,究竟是何人创出的这个阵法,自己又该如何破局了? 现在又轮到李蛰弦走棋了,对方吃掉了他的象后,又呈现出将军的态势,这个时候就只有上士阻拦了,不过接下来对方又会吃掉他的士,而将又不能趁机吃掉这个车,毕竟对面还有炮的保护,李蛰弦忽然意识到,似乎从第一步开始,他就陷入了一个四局,虽然自己这边车马炮皆有,甚至还有三个卒已经过了楚河汉界,但由于失去先机,被动方牵扯着,已然失去了作用,按照眼下这个态势,对方吃掉他的士后,他就只能右移将位,而对方的车退后数步也会继续跟来将军,那时自己左移则会面对炮的将军,上移则无法摆脱车的进攻,已然陷入死局,唯一的机会只有一步,那就是车退后几步的时候。 李蛰弦上士,对方的车果不其然的将其吃掉,离着李蛰弦的将位只有一步之遥,其势似乎又凌厉了一些,一阵阵风势不断的切割着周身的黑气,李蛰弦似乎都有些耐受不住,更何况千岛樱了,好在他连忙拔起石像向右移动了一步,这才稍稍远离了一些,即便如此,千岛樱仍然小脸煞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在李蛰弦的预料下,对方应将车位向后移动数步,然后继续将军,但在这里,他似乎猜错了,车并没有动,反而是炮移动了,这次移动之后,对面的炮仍然呈现将军之势,而李蛰弦似乎只有牺牲其他子了,这样下去,自己剩下的车马炮以及三个卒将会一个个被他吃掉,最后仍是死路一条。 不行,自己一点要做点什么了,对了,自己可以暂时移动卒子,横移一下,正好挡住了对方炮子的攻击,而这边又有还未过河的马保护,量他也不敢轻易就犯,李蛰弦正要移动棋子之时,心中忽然一颤,顿时止住了脚步,释放出外念识再一查探,不由暗暗一骇,原来自己横移的卒子落子之后将正好在对方的兵之前,虽说阻挡了炮的攻击,但也会被对方的兵吃掉,而自己的马却不敢动弹一分,因为那时,对方仍然在将军。 不能这么走了,李蛰弦有些后怕的看向对面的白影,这个棋盘到底还是与寻常的棋局不同,由于平台太大,普通人的目光只能局限在周围数丈之内,所有棋子并不能整体纳入视野之中,是以一不小心便会看漏一步,幸好还有外念识暗中告警,方才着实有些惊险,不过现在若不动卒的话,又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了? 还是只能牺牲掉这颗卒子了,李蛰弦作势想要跃过楚河汉界,跳到那颗卒子石像之上,然而身形在半空之时,陡然察觉到楚河汉界上一层坚固的结界拦住了他的去向,刹那之间竟然穿越不过去,远远的看到那白影似乎现出了一丝笑意。李蛰弦分外焦急,在马位的石像之上稍作转折,旋即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突破了楚河汉界的封锁,不过拔起的卒子仍然被对方的兵吃掉了,这时只见那白影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似乎对他这身法颇为震惊,李蛰弦来不及做他想,对方此时仍在将军,他只能回马拦在将位之前以作防御。 这时对方可以吃掉他的马,但是炮的优势也会消失,因为马的方位在九宫格的右上角,与他所在的将位只有一个格子,无法继续将军了。对方明显也察觉到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吃掉这颗子,而是将车位退后了一步,威胁着马,看来是想用车来吃它,不过李蛰弦还有棋子可下,他移动了自己一方的车,守在马的另一侧,如果对方吃掉他的马,它也可趁机吃掉对方的棋子。 这个念头刚刚一起,但还未移动,他便陡然察觉到不妥了,这么走倒是可解一时之局,但是似乎在两步之后,自己的车也会被对方吃掉——因为对方可以移走炮前的马,以此将军,而自己若要解困,则只有移走九宫格右上角的马,这时,自己的车就暴露在了对方的车前,而失去了车的保护,他作为攻击的棋子炮与马也将毫无作为,被他的车一一吃掉。 如此说来,只能让他吃掉这个马了,等等,为何自己总是这么被动了,对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己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威胁到他的棋子了,虽说楚河汉界是个难题,但在玄暗行隐之术下,困难并不大,这么想着,李蛰弦带着千岛樱跳到了车位上,拔起石像施展开秘术,长途疾奔,落在了对方炮位的横轴上,本来也可威胁马的,但这颗炮攻击性着实之强,还是先解决它为好。 就在他落定之后,对方的车也迅速动作起来,毫不犹豫的吃掉了他的马,同时,又开始将军了,李蛰弦只能跳回到将位上,向左移动了一步,对面白影的笑意更盛,缓缓的移动了一步炮位,仍然将军,而这时,李蛰弦若要吃掉这颗炮子的话,对面的帅则可毫不费力的吃掉他的车,他将只剩下炮,士,将以及两颗颗过河的卒子,而对方则还有一个车,一个马,两个兵,一个相,两个士及帅,怎么说对面都占据上风,更何况他还处在攻势之中。 只能上左边剩下的那个士了,对方似乎已经料到了,毕竟留给李蛰弦的选择不多了,这时对面的兵士也开始过河了,李蛰弦只能龟缩在九宫格内不断的躲避车炮的双重攻击,没过多久,对方的两个兵,车马炮悉数过河,而李蛰弦只剩下将、士与两个卒了,等待他的似乎只有失败。棋盘之上的地板缝隙开始渗透出一丝丝血红的烟气,却又没有一丝血腥气息,如此浓重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化作实质一般的杀气,吃掉了他几乎所有棋子的车、炮以及马,作为一个个石像,却已然散发出一股噬人的气息,李蛰弦感觉到了,这些石像中的秘术已经蓄势待发了,就等最后一刻将死的瞬间,所有棋子的秘术以及棋盘阵法所蕴含的杀气都将一起爆发,仅从此时那两个兵士石像散发出的灵力气息来看,每一颗棋子都有至少减天境界的威力,届时岂不是天崩地裂,万物俱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耍赖又如何 千岛樱开始颤抖起来,暗暗觉得此次贸然闯入是个错误的决定,凭此阵法,绝非是他们能够跨过的,她不由后悔起来,拉着李蛰弦的袖子带着丝哭腔的说道:我们快逃吧! 李蛰弦惨淡的一笑,“逃”,似乎已经不可能了,难道她没发觉第一步棋下完之后,棋盘的边界已经腾起一道透明的幕墙了么,这道幕墙即使以玄暗行隐之术也无法轻易打破,毕竟玄暗行隐之术只能跨越虚空,而这幕墙,却是不知以何手法凝固而出的水晶,除了战胜眼前之敌,他们别无他法。 见到李蛰弦毫无反应,千岛樱顿时哭了,哭声忽然惊醒了他,他赫然想起,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营救茗惜么,怎能沦丧在此地,不行,应该还有办法的! 还有办法吗,现实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眼下又快轮到对方落子了,下一步对方将会用车再度封堵他逃跑的路线,最后则以卧槽马彻底将死,留给李蛰弦的只有一步棋了,史上再厉害的棋手似乎也无法一步扭转乾坤,更何况,他可运用的棋子只有将与士了。 血月梅影之术暗暗释放开来,李蛰弦暗中回忆了一遍下过的所有棋路,又将每个选择推翻了一遍,模拟了以其他方式来下的结果,但反复再三尝试之下,似乎都是眼前这样的格局,结果似乎在对方第一次落子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他毫无翻盘的机会。李蛰弦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忍不住想要出手,将对面那个棋手一刀砍死,这样就解决眼前危机,但只见那白影忽然暗淡起来,飘飘荡荡的在空中散开,又凝聚在了楚河之上,这下李蛰弦看的清楚了些,这白影似乎并不是个真人,只是一道虚影罢了,看来,连这棋手在内,恐怕都是这棋局阵法的一部分了,这棋手是杀不死的! 想到这里,李蛰弦微微一怔,识海之中一道闪电飞速袭过,一个念头陡然浮现而出,想道:既然棋手杀不死,但棋子却可以,方才已经验证过了,每个石像中都暗含一道秘术与通灵的魂魄,先前因为棋局的规则限制,被吃的棋子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对方下手,但规矩是人定的,自己一开始就处在不利的局面,注定是失败的,虽然棋子被规则束缚住了,但自己却是自*由之人,阵法的创建者一开始便不公平,自己为何要遵守这劳什子的规则,普天之下,能让所有人遵守的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力,在实力之前,一切都给我崩塌吧!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舒展开了愁眉,大笑一声,识海之中劫印缓缓旋转起来,其中暗藏的天人魂威也渐渐浮现而出,在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这光芒落在他身下的文士石像之上,他似乎听到了阵阵铁索断裂的声响,来不及细究这些,拔起石像他就跳出了眼前的九宫格束缚,重重的往对方那颗作恶多端的战车上砸去,文士石像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头毁灭一切的狂涌,眸光连连闪动,一道道电光从他眼中射出,环绕住了战车,即便石像后风势如何澎湃,似乎都摆脱不了电链的束缚,李蛰弦手中乌鸣鸿刃陡然窜出,趁势一刀笔直砍下,战车棋子瞬间崩裂。 他就犹如一个初学象棋的顽童一般,当陷入死局之时,便撒泼耍赖推翻棋盘,来个拒不认账,棋局阵法的创建者似乎也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人出现,竟然当真被他成功了,棋盘上一个个棋子次第被他砍毁,最后,他拔起剩下的两个卒子,一步一步的送对方的帅子进入了坟墓。 而在楚河汉界附近徘徊的白影再度回到了帅位之后的基座上,当他看到李蛰弦的卒子吃掉他的帅时,出乎意料的没有怒火中烧,反而显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时,漫空散布的血红杀气渐渐凝实,汇聚成了一枚枚锋利的剑芒,随着白影的手臂挥动,竟然齐齐指向了李蛰弦,他暗暗吸了口气,看得出来,这应该才是棋盘阵法最后的杀招。 转瞬之间红色剑雨倾盆而下,凌厉的锋芒次第袭至,还未近身,浑身似乎就已被挤压到了极点,渐渐无法喘息,这样的遭遇在汴梁城前与腐生道士对敌之时也曾感受过,但即便是道士,也未曾施展出如此庞大规模的血杀之气,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凭借着黑海之力不断的抵消其侵蚀的速度,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时,忽然浑身一轻,四周的杀气陡然消散,他收回黑海之力,徘徊四顾,只见白影忽然消失不见了,而封闭棋盘四周的透明晶壁也不知何时崩溃,眨眼之间,就恢复到了棋局对弈之前。 千岛樱也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蛰弦也有些疑惑不解,又看了看四周,这下可以确定棋盘阵法应该真的被他破解了,往前走了几步,这处平台似乎已无危险,终于放下心来,猜测的说道:或许不顾规则,当真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那个对弈之人应该不是阵法的掌控者,而真正的掌控者,知道我们破局了,所以就叫停了那白影的报复,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在没有见到掌控阵法的真人之前,也不肯定,总之还是要小心些! 千岛樱此时已经有些害怕了,禁不住打起了退堂鼓,说道:不如我们先离开吧,我带你去找进入剑庄的地道! 这次轮到李蛰弦不愿意了,眼看已经破解了第一局的机关,虽是惊险,但实际时间花费并不多,剩下还有两层,眼看就可进入那玄空寺之中了,他一时好奇起来,能以如此森严的阵法防御的地方,还不知那寺庙之中到底藏了什么,于是心中下了决定,今夜之前就在此破阵,到了夜里,再行潜入剑庄不迟,也正好趁夜色掩盖,防止被人发现了行踪。 李蛰弦说道:就此离去,或许你永远都找不到那天书残缺的部分了,今日已经惊醒了如此大阵,想必过不了几日,鼎岩剑庄就会察觉的,不如一鼓作气,爬上最高一层看看去,若是没有的话,就可真的放弃此处了。 听他这么一说,千岛樱心中顿时动摇了,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家族先辈千年来的辛苦,若是今日就这么放弃,着实对不起祖辈们,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不过却又说道:这两侧各有两座佛殿,要不要进去看看了? 李蛰弦笑道:正有此意!于是二人先往左侧的那座殿堂走去,走到离殿门还有一丈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庞大的灵力气息散发而出,仿佛无数道秘术引而不发,正等待二人的触动,李蛰弦连忙拦住了千岛樱,说道:不着急进去,这里有些邪门。 这里确实有些邪门,一般的佛殿,不管是门楣还是壁栏,无不雕刻着各色花卉亦或是天女佛像,呈现出一副五彩斑斓的热闹氛围,但这座佛堂外面却是显得晦暗了许多,连门楣上刻画的都是苍生蒙难的景象,李蛰弦至少就认出了瘟疫弥漫下的村庄,被火烧死的病人,战乱时的屠城等等画面,着实不似正常的佛殿,终于他还是以意念分身先行探查了一番,不过佛殿之内一片漆黑,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以念力推开了殿门—— 这时外面棋盘上灯台的光亮照了过来,二人终于看清楚了佛堂内的陈设,不由齐齐一惊,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往棋盘上原本驾驶的将位文士石像看去,比对了半天,竟然当真是同一个人,不过与石像的站姿不同的是,佛殿之内的铜身塑像却是有些奇特,乃是跪坐的姿态,虽然这也是隋唐之前的正常坐姿,但是既然在殿内被人供奉,如此形象确实少见,一般佛像无不皆是盘腿打坐的模样。 这个其实还是其次,当李蛰弦的目光注意到殿内梁柱上的文字后,心中疑惑不由更盛,只见上面写着一副对联,“盗嫂受金虽无名,六出奇计定江山”,看到这行文字,李蛰弦顿时就认出了这塑像的真相,竟是汉高祖刘邦手下的重要谋臣,也是汉初的丞相曲逆献侯——陈平,缘何一个信奉黄老之术的学士竟会供奉在佛堂之中,着实有些诡异! 接着李蛰弦发现了更诡异的事,他转到陈平铜像身后的时候,发现他的背心竟然插着三根三尺长的箭矢,箭矢乃是黑铁所制,他试着拔了拔,但是没有拔动,千岛樱也走了过来,说道:这应该是灌注的时候就熔在一起的吧,只能折断,拔不出来吧! 李蛰弦也觉得有理,便放弃了,不过他仍然觉得这铜像奇怪,想起方才石像双瞳之中射出的电光,还有刚刚靠近这大殿时感受到的灵力压迫,这两股力量究竟来自于何处,李蛰弦的目光忍不住移到了铜像的脸上,陈平的眼睛是闭着的,不过他似乎能够看透这双眼睛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秘密或许还是落在身后的三支铁箭之上。 跳上了供桌,他双手一齐握住了铁箭尾部,但仍然没有一丝动静,这时他开始鼓动起识海内的黑水,不同的是,铁箭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以往李蛰弦动用黑海往往是随机而发,自动化为灵力从掌心逸出,但是这次,却激发起沉在黑海深处的浓墨一般的海水,李蛰弦心头狂跳,当初这墨滴初现之时,他的念力甫一触及,便浑身发颤,几乎心神冻结,虽然感受到了其潜藏的威势,却也不敢轻易动用,没想到这次自己并未催动,其竟然自己运转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封印之箭 好在这次,这墨色灵力并没有冻结他的意识,只是顺着掌心的劫印缓缓流转了出去,这时李蛰弦终于感觉到手中铁箭松动了一些,沉声一喝,向上一拔,终于将其中一支给拔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支,最后当第三支被拔出的时候,陡然听见一声沉重的呻吟,随即千岛樱忽然指着陈平的铜像失声叫道:你快看,他的眼睛! 李蛰弦闻声跳下了供桌,走到铜像前一看,只见铜身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竟然睁开了,而且这一对眸子还不是金属所制,浑圆漆黑,仔细视之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双真的眼镜,而且瞳孔四周隐隐浮现出丝丝蓝色的线条,李蛰弦虽对明眸家族不甚了解,却也看出这双眸子怕是也修炼过非凡瞳术,顿时倒吸了口气,警惕的在身前聚起一方黑盾。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响,循声望去,却见棋盘上那个将位文士的石像竟然崩裂开来,正疑惑之际,又听到千岛樱的惊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陈平铜身的双眸此时竟然滚动起来,甚至还向李蛰弦的方向看来。 李蛰弦迎向了这道目光,顿时一阵电流向他袭来,来不及反应,竟然被他偷袭成功,好在识海内有黑海防御,劫印转动之下,便将电流之威驱散,然而他又感到一阵奇怪,这电流虽然迅疾,但威势似乎不强,他隐约之间似乎醒悟了什么,当那双眸再次射来电流之时,暂时制住了劫印的转动,任其在他识海之中游荡,不过外念识力却形成了一层壁笼,将其束缚在一定范围之内,免得它四散逃逸,趁机冲撞他的意识。 随着识海之内电流的不断增多,逐渐形成了一团蓝色电光,这时李蛰弦终于看出点名堂来了,这电流竟是眸子的主人残存的意志,转眼间电流愈加强盛,李蛰弦也从电光之中看到了本尊的身影,赫然便是如铜像一般面貌的陈平! 你就是陈平?李蛰弦忍不住问道。 陈平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看不出喜怒的变化,陈平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沉重,只听其道:不错,今日说来还要感谢你了,破解了这棋盘阵法,也替我拔出了封印之箭—— 你怎么会被封印在此地?李蛰弦忍不住问道,此事说来着实有些诡异,这边的佛殿封印的是陈平,那么右侧的那一座又是谁了,他已经有些想去看看了,陈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微微一叹,说道:我劝你不要过去,且听我说完这段话,当做对你的酬谢了。 李蛰弦闻言,不由按捺住心头的好奇,只听陈平继续说道:你们能走到这里,我也猜想得到你们是来做什么,不外乎天书残卷了,当年我也是为此而来—— 接着,陈平便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原来徐福当初从东海获得天书之后,真的将其分成了数份隐藏,其中留给始皇帝,后又经过扶苏、张良之手辗转落到刘邦手中的经卷,其实记载的只是六识秘术,而刘邦一统江山之后,暗暗惊惧这六识秘术的厉害,生怕传之后人以后,此术会被其他人利用,从而掀起腥风血雨再度推翻他的江山,于是便将其分为了七个部分,便是后世之人修习的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了。 然而即便如此,刘邦仍然有所担忧,而那时,为他带来此术的张良功成身退,隐没于江湖之中,他对此暗生忌惮,担心他的手中还有其他秘术修炼之法,便让陈平带人前去寻找张良的下落,追查剩余典籍的线索,陈平不愧为天下智者,很快就查到了这秘术其实来自于海外归来的徐福之手,更查出了徐福归国之时,曾在三处落脚,天书残卷极有可能藏在这三处的徒弟手中。 由于长安已是都城,人员复杂,消息传播迅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决定由远及近来寻找天书下落,第一个地方就选在了邢州,不过那时,徐福的徒弟早就没了踪影,他与手下之人却在太行山中受到了高人伏击,肉身被毁,唯独留下了修炼过六识秘术中的瞳术的双眸,而随行之人也是类似,不过却没有他这样的境界,连双眸也未留下,最后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封印进了石像之中,又过了些年,便转移到这棋盘阵法之下,而陈平至今不知那个高人是谁。 李蛰弦不禁问道:既然你这边的棋子都是当初跟随你寻找天书的随从,那对方一方的棋子又是何人的灵魂了? 陈平惨淡的一笑,说道:还能是谁了,天底下用兵如此之神,又对陈某恨之入骨的又有谁?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史书中记载的陈平故事,他六出奇计定江山中,其中极为重要的一计便是云梦泽中计擒韩信,似乎与他说的相符,于是便说了出来。 陈平点点头,说道:当初跟随汉王逐鹿中原的诸多亲近之人大多都有修炼六识秘术,韩信也不例外,而且其修炼的乃是身识秘术,肉身精炼,意志坚定,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后来还是汉王出手,这才将其斩于座下,不过没想到的是,此人即便死了,但灵魂仍旧不散,逡巡于云梦泽中,后来又被那位高人囚禁到了棋局之中,对面那座殿堂之内供奉的便是他了。你们还是莫要进去为好,此人自认冤屈而死,怨力极深,又因生前杀戮太重,沾染了无尽杀气,常人即便近身也会受其侵染,神魂崩散,若是流落人间,怕是会引出大灾,好在那高人将其束缚在棋盘之中,他只能借用棋子来发泄一番了! 原来那白影就是韩信,难怪棋盘之中会显露出如此浓厚的杀气,但如今棋局被他乱刀破解了,之后韩信会因此脱困么,李蛰弦刚要问出,陈平便安慰说道:别怕,你今日破局其实只是侥幸罢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并非第一个来此之人,甚至有人一来就识破了破局的关键所在,抢先占了先机,但仍然无法胜出,你知道为何? 李蛰弦茫然的摇摇头,陈平说道:因为楚河汉界的原因,那些人都无法拔起石像穿过楚河汉界的阻拦,虽然占据优势,但棋子无法过河,只能由胜而败,死于棋盘之中! 竟然是因为无法跨过楚河汉界才失败了,李蛰弦不由好奇起来,这阻隔究竟如何设下的,为何玄暗行隐之术却能轻松跨越,而其他人,甚至于赢了棋局的人都无法办到,不过仍然是一段空白的地砖罢了,此时陈平忽然又说道:那道界限之下埋藏着无数死去的人,经过千百年,产生无穷无尽的怨力,若非有极强意志以及高明身法之人,绝难闯过,说你侥幸破局似乎也有些不当,你虽未解开棋局,但其实或许你才是真正能破解这阵法的人,所以当韩信魂灵暴走之时,连阵法的掌控者竟然都向你认输了,年轻人,既然你最后赢了,又先走到了我这里,还替我解除了封印,让我灵魂得以归西,不必日夜束缚于此,又受到棋局的永恒压迫,我要谢谢你! 李蛰弦不禁浑身一震,这时又听陈平说道:这里棋盘之上所有的棋子中,都隐藏着一道高明的秘术,想必你也发现了,而每当一枚棋子被吃下之后,它体内潜藏的秘术则会转移到吃下它的那枚棋子之中,在之前的对弈里,你最后驾驶将位棋子,吃下了剩余所有棋子,所以一共有十八道秘术被你收入囊中,其中十道是来自于对方棋子,七道来自于你方棋子,还有一道则是隐藏在我身上的,我将这十八道秘术一齐交给你,等我这残影消失之后,你从铜身之中取下我的双眸,自然便会领悟其中秘术,届时请你将那双眸子火化,我即可魂归故乡,得以解脱,切记切记,离开之后,不要进入韩信的殿堂,此人怨力太深,而杀气又重,除非有极大道力者,绝不可轻易对抗! 渐渐的,电光化为的影响开始消散,终于坍塌成了一丝电流,霹雳一闪,消失不见了,他从识海之中走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千岛樱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不由淡淡一笑,跳起身来,一手抚住了铜身的双眸,稍一用力,便将其挖了出来。 这双眼睛经年累月,在铜身之中时,还能保持一丝润泽,但落下之后,便如同干枯的桂圆一般干瘪下去,不过陈平说过的话却是真的,眼眸握在他的手中,顿时一道道秘术凝聚成点点光影,竟然凝聚在了他的双眸之上,融入瞳孔之中,乍看上去还不觉什么,但仔细一瞧,便能察觉这双眸子似乎深邃了些,而且瞳孔的边缘似乎还有流光不时闪现,而李蛰弦则一一感受着这些秘术的不凡,前面来自于对方棋子的十道秘术,尚不觉得有异,除了战车的风系秘术之外,其他只是尔尔,唯独对方的帅棋之中潜藏的秘术暗藏玄机,赫然便是韩信白影最后唤出的无尽杀气,不过这秘术似乎需要施术者自己凝聚杀气出来,方可施展,对目前的李蛰弦而言,似乎毫无作用,他可做不到韩信那般杀人如麻。 倒是来自于陈平一方的秘术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这些人的秘术竟然没有一道是五行秘术,竟然皆是六识秘术,不过与李蛰弦了解的六识秘术不同,并不是诸如镜系幻术、掌中术等秘法,而是基于六识的其他秘术,如这以意识为基的秘术,竟可凭借自身意志影响他人,比如在千军万马之后,施术者散发出狮虎一般的杀气,与他同在的即便是寻常兵士,顷刻之间也可化作百万猛兽,此术名为万千意融之术,着实不虚,李蛰弦暗暗猜想,当初韩信背水一战之时,怕就是依靠此术打败敌军的吧! 而来自于身识的秘术更是奇特,秘术名为卸甲,可在对方秘术或刀剑临身刹那瞬间避开要害,无需意识触发,只要身体有所感触,自然激发,实乃保命的绝技,另外还有言识的四面楚歌之术,可在对方耳边不断吟唱悲歌,借此消解敌人战意,瓦解士气,最让李蛰弦惊喜交加的则是来自于陈平的双眸,他竟然修炼出了瞳术中极为特殊的雷曈,此等瞳术与冥玉瞳乃是同一级别,不同的只是修炼的灵力系别,不过雷系秘术比之暗系也不稍逊分毫,尤其是在攻击之能上,雷系甚至高于暗系,而且这秘术由于传自于陈平遗留肉身之上,李蛰弦可完全得其遗传,不用如其他秘术一般,施展过后便会消失。 领悟至此,李蛰弦感慨的长长一叹,走到殿内的灯火旁边,将干瘪的双眸轻轻捏碎,化为点点尘灰,洒入了火光之中,漂浮的火苗里似乎又浮现出了陈平的面孔,李蛰弦双手合十,恭敬的行了一礼,送他魂灵安息故里,随即走出了佛堂,看了看对面韩信的佛堂,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陈平的警告,不再进去了,跨过楚河汉界,来到了第二层台阶之下,准备继续往下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暮虚老人 上面两层平台明显小了许多,隔着十几级的阶梯,几乎看不到上面有何建筑,虽然台阶上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痕迹,但李蛰弦仍然不敢小觑,倒是千岛樱一言点醒了他,说道:这里应该不用担心了,下面阶梯的机关应该是为了避免有人频繁的闯入,而我们既然都闯过了棋盘这一关,此处的主人想必知道仅凭区区机关之术是拦不住我们了,所以这阶梯没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说的正确一般,宛如小鹿一般跳上了一层,看得出来,她应该还是有些紧张的,跳上去之后,急忙看了李蛰弦一眼,见他还在看护着她,这才安心的扭动了下身躯,自傲的说道:看到没有,我说没事了吧! 李蛰弦倒是不惧这里的机关,只是有些担心平台之上会有比这棋局更厉害的阵法,以及比杀戮千万的韩信更具威胁的杀神,不过看到千岛樱已经跳上了阶梯,一切担忧便都烟消云散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十九级的阶梯,虽然每级台阶高达三尺,但是对于剑客也只是须臾,走上平台,左右一看,如下层一般,也是各有两座殿堂,不知这里供奉的又是何人,不过面前却似乎并没有什么阵法,正在他疑惑之际,忽然数十步外第三层平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发人的影子,他踏上阶梯,似乎正在往下走来,李蛰弦不由奇怪,不过那人并没有韩信一般的杀气,看上去就如同寻常的老者一般,他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大意,将千岛樱掩在了身后,缓缓往前走去。 很快,白发老者就走到了他们的身前,出乎意料的,此人竟然没有一丝怒容,反而笑容可掬的对他们拱拱手,说道:哎呀,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老朽也多久没见过活人了,今日相见,着实乃是缘分! 李蛰弦不敢放松,问道:阁下是何人? 白发老者捋着胡须说道:老朽乃暮虚老人,轮年纪可算作你们的老、老、老前辈了,今日你们破解了十杀棋局,颇为难得,就当做给你们的奖励,老朽可放你们离开这里,如何? 奖励?离开这里?李蛰弦不由好笑道:我们可是要登话之间,老头的身后仿佛忽然腾起一团尘浪,一闪即没,但即便如此,千岛樱仍然是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平台边缘这才看看止住,于是终于明白老人的实力绝非自己可比,只能担忧的看着李蛰弦的背影,暗暗祈祷他尽快脱身出来! 外人或许无法察觉,但李蛰弦自己可以体会到此时的情况如何急迫,李斯的秦石刻中呈现的乃是孤军奋战的景象,李蛰弦只觉得周围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围拢过来,而他却无法唤起一丝灵力,秘术更是施展不出,唯一可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柄宛如黑光一般的乌鸣鸿刃。 横劈、竖斩、疾步、穿梭,也不知手下到底杀死多少人了,这时一道刀光猛然向他袭来,他连忙侧身避过,刀光擦着他的衣襟向身后的士兵飞去,一堆七人,被刀光沾染,立时分作了十四半,竟然须臾之间就被一刀两断了,李蛰弦暗暗一骇,惊魂未定之时,又是一道道刀光袭来,躲闪不及,他只能以乌鸣鸿刃阻拦,每次刀光落在剑刃之上时,只觉一颗巨石击在胸口一般的疼痛,他终于意识到如此应对着实不智,下意识的他也学着那刀光划过的姿态砍出一刀,两刀碰到了一起,这次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心底似乎有所领悟,莫非这刀光之中暗藏玄机? 天空中飞来的刀光共有两式,一道斜上飞,一道竖下斩,李蛰弦临摹之后,便以秋夜半与圆月斩来明明,紧接着又是两道刺目的剑影,这下李蛰弦已有经验,躲过一次之后便察觉到了其中精髓,横来的剑影最终变作他命名为冷风袭的剑式,而向斜下划过的则称之为落叶击,渐渐的李蛰弦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每一次出手都能抵消飞来的刀光剑影,到了后来,外念识都开始恢复,他甚至能提前察觉对方招式的来源,提前将其湮灭,终于眼前的光景渐渐消失,战争渐渐变得虚无,他眨了眨眼,又看到了面前的石碑,这次再看,幻象已不再出现,看到的只是碑文上的横撇竖捺,一笔一划刻画的极其朴拙,李蛰弦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些刀光剑影其实就是这碑文之中最为显著的壁画,也是碑文作者的高明招式,只是如今阵法没有困住他,反而被他模仿学会了其中精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微微一笑,看向暮虚老人,拱拱手说道:刻下这碑文的前辈,我可得好好感谢一番了,果然不同凡响,小子受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石碑中的玄机 见这秦石刻竟然没有拦住李蛰弦,暮虚老人不由有些惊讶,冷冷一哼,说道:这里一共有十几块碑文,尤以二王的兰亭序与中秋帖为最,不知你敢不敢鉴赏一番? 这有何不敢了?李蛰弦不屑的一笑,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些石碑除了暗含阵法之外,其实也是修炼剑术的绝佳之地,根据第一块碑文的经验,只要根据刀光剑影的姿态临摹,大约便可学到七八成,毕竟说到底这些剑术其实也是碑文的笔划,算不得多么复杂,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书写者的笔力与笔意,这就需要今后自身不断的练习了。 不过他就这么决定了,千岛樱却是有些担忧,眼看李蛰弦的目光又陷入一块碑文中,她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恨恨的跺了下脚,而这时,李蛰弦则早已落入又一危险重重的幻象中了。这一次的幻象与方才不同,并不是荒野外的战场,而是山间的颤抖,一共七八个身着青衣白衣的飘飘剑侠,次第围攻而来,彼此之间相距不远,脚步和谐,仿佛踏着独特的韵律一般,就连刺出的剑招也是包含一股独特的美感,如行云流水,衣袂翩跹,剑光叠在一起甚至在空中幻化出了一道道宛如极光一般的幻象,发出阵阵锦帛撕裂的声响,即便李蛰弦知晓这些剑术仍是脱胎于碑文笔划之中,但如此流畅的剑舞让他无法如方才那般瞬间看透剑招的精髓,只能频繁的变换方位,在青白衣中来回穿梭躲避。 对方七人越打越快,招式连成一片,几乎就要看不清楚剑刃的痕迹了,李蛰弦也是左支右绌,脚步踉跄,眼看就要被这剑式刺刀,仓促之下,为避开一式剑招,他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踵后退,宛如风中被吹动的麦穗一般前后摇晃了一下,这才堪堪躲了过去,而此时,他心中忽有所感,仿佛恢复了轻身之术一般,脚步变得灵动起来,又避开了几式剑招后,利用方才那不可思议的躲避方式,恍然间竟似悟出了一套在剑阵中游刃有余的步法,即便对方七人攻势如何凌厉,剑招如何流畅,施展如何协调,但他始终能找到一丝空隙,险之又险的避开对方的刀锋,如同游鱼一般,最后当他穿梭的越来越顺畅之后,对这步法他也熟练起来,决定还是起个名字,称之为游梭影,着实名符其实。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也只是暂时处于不败之地,被动的防御不是他的目的,要么破阵,要么习得对方的这套剑招,要么皆而有之,李蛰弦心中一动,意识也变得敏锐起来,似乎外念识又恢复了一些,对这剑式也看得明白了一些,联想到兰亭序的文章以及王羲之笔迹的风格,他渐渐悟透了一些,七人或快或慢,或合或分,时而连成一线,时而齐聚围困,时而又躲入林间,李蛰弦的乌鸣鸿刃追随着他们施展的方式,竟然越打越快,最后一剑化为七剑,仅靠一人之势就衍化出七人合击的剑阵,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而此时这剑术绝非剑阵威力可言,快则七剑合击进而为诸刃加身,慢则七剑散开退而为分身连斩,加上游梭影的步法加持,一个人靠着一套剑术竟然能打出一群人的威势来,李蛰弦暗暗大喜,又想到,若是再加上本相暗影暗中也施展这套剑术,二人互相配合,怕是一片区域皆是刀光,任谁进入阵内,顷刻间都会化为齑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的七人似乎被他笑声所震,竟然有了退缩之意,李蛰弦则趁势抢攻,几步之下便有一人被他刺中,渐渐的对方剑阵难以自持,最后纷纷丧命于次,而幻象再一次消失,李蛰弦又看到了一脸晦暗的暮虚老人,此时他心中不由更加畅快,忍不住对老头说道:不知还有哪位前辈的书法值得在下鉴赏,中秋帖么,我看怕也是不过尔尔吧,王献之名头虽然不弱,但比之其父,也不甚高明—— 中秋帖确实不甚高明,不过你小子竟然敢闯到这里,我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李蛰弦的话音刚过,身后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他浑身不由一颤,顿时就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妙,这人竟然是——腐生道士!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饶是以李蛰弦的冷静性格,此时见到腐生道士的出现也是吓了一大跳,眼下的局面变得危险起来,前后暮虚老人看不清楚深浅的威胁,后来腐生道士自己已然熟知的厉害,腹背受敌,而且也不知会不会继续出现鼎岩剑庄的其他剑客,今日怕是不好从此处离开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如今老道已经是鼎岩剑庄的庄主了,自然会知道庄内的这一处密所存在,也当来此处见一见剑庄前辈以及看守人暮虚老人了——说到这里,他看向暮虚老人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老人也连忙向他回礼,二人虽然身份不同,但其实年纪相差并不大,甚至老道士更老一些,暮虚老人丝毫不敢小觑。 密所?前辈?看守人?这里究竟是一处什么地方,难道不是藏匿天书残卷的宝藏地吗?李蛰弦暗暗一惊,一时有些疑惑起来,同时远处的玄空寺那烫金的匾额之下,深深的门洞里也开始渗透出一股瘆人的阴森,李蛰弦忽然想起腐生道士的来历,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玄空寺,莫非与那菩提寺一般,也是一处不为人知的不可知之地么? 着实有此可能,或许这里也存在着如腐生道士一般的隐修剑客,所以他会说前来拜会前辈,所以这里才有机关阵法以及看守人,他们防备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书残卷,而是这里隐修的剑客,或许在隐修阶段,他们与刚下界的天人一般,变得孱弱无比,但是一旦醒来,却又如腐生道士一样惊诧世人,不好,这里不是久待之地,须得尽快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一把抓住千岛樱,便准备沿着来路先行出去,但腐生道士早已防备着他了,李蛰弦刚一移动,他便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喝道:就这么想要走,莫非当老道不存在么? 来路被封绝,千岛樱此时也被吓得不行,李蛰弦匆匆问了一句去剑庄的路怎么走,她却是茫然片刻,惊吓的说道:不行了,这道士就是走的那条路,现在是走不过去了! 竟有此事,李蛰弦面容一变,之后千岛樱跟他解释了一下,这里在剑庄之内乃是绝密的所在,本来他们也想打通一条地道的,但出口那里的土质不知如何处理的,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所以就没打了,不过想来那条道路十分隐秘,又满是尘土,多年未曾用过,地道附近又无人看守,以为绝密,没想到,腐生道士却忽然来到了这里,那地道既然已被察觉,若再利用,怕也无法脱身。 来路被封,去路已绝,两大劲敌在前,拖延下去怕更是不利,李蛰弦左右一顾,眼看那玄空寺似乎就在近前,深深的门洞除了阴森之外,此时对他何尝不是一处生机之所,想到这里,他顿时下了决心,拉住千岛樱掉头就走,暮虚老人没料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敢继续往上闯,一个不防竟被他们闪身而过,跃过最后一段阶梯,跳上了第三层平台。 平台之上的左右两侧已经没有下面的殿堂了,不过寺庙前不远的空地上却有一座七层铜塔,高度只有两人来高,但铜塔修建的颇为精致,也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但李蛰弦来不及想这些,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已经追来了,他连忙一个闪身,就钻进了幽深的门洞之中,穿越的刹那,只听得不知何处传来的噗通一声,似乎撞破了什么薄幕一般,回头看去,却见腐生道士正要追进来,但暮虚老人却抢先了一步,伸出手来拦在了他的胸前,摇了摇头。 李蛰弦有些不解,为何他们没有追进来,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连忙继续往前奔去,前院乃是四片分割的莲池,不过此时颜色晦暗,虽然穹顶高耸,又有些许火光摇曳,不至于看不清楚,但仍然显得悄怆幽邃,阴气深重。两侧乃是连廊,正对面的乃是第一大殿天王殿,不过二人进去之后,这里仍然空空如也,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天王殿内的油火也不点自亮,现出弥勒佛略显阴森的面孔,两边四大天王的雕塑也是鬼气森森,让人觉得这里不似佛堂更似阎王殿一般。 穿过大殿之后,则是寺庙的第二重殿,静寂之中忽然传来一阵仿若古埙一般的呜咽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往前走去,左右的观音殿与药师殿的殿门忽然无风而动,倏地打开,猛然一声轰隆巨响,吓了两人一跳,以为有什么人闯出,但等候半天,却不见任何踪影,于是二人继续往前走去,到了第二重大殿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笑靥如花,容颜乃是彩绘而成,朱唇下的一点红渍遗漏,乍看上去如同唇角溢血一般,李蛰弦身形忽然一顿,猛地想起一段过去的记忆,在觉醒念力的那一个梦里,自己好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大雄宝殿之内,佛像倾倒,满脸血污,莫非这里也是—— 似乎是在映射着他曾经的梦境,就在李蛰弦回忆了一刹那间,佛像忽然摇晃了一下,随即就这么往左倒塌了下来,掀起了一蓬蓬的尘埃,看着眼前这一幕,二人同时愣住了。而倾倒的佛像基座下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显然这下面别有洞天,李蛰弦看了看千岛樱,但见她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个,这下他就为难了,虽然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不知是何缘故不敢进来,但同时他们也没有办法从此地逃离,这个地洞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不,应该还有其他路,大殿后面还有一个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佛像之下 想到这里,李蛰弦指了指通往后院的过道,千岛樱点了点头,二人穿过大殿,到了后院,院后只有一座禅房,一口古井,三座坟丘与一颗乌黑的古木,看样子像是一棵古树的残迹,如此景象,若是出现在山外的话,再普通不过了,但是在这山中地道里,即便只是复原古寺的格局,也未免显得太做作了一些。 走到古井旁边往下看了看,甚至引燃了一根火把扔了下去,但刚刚扔下就看到光亮落地,原来古井不过是个装饰,井深甚至还不到一丈,李蛰弦只能以念力将火把取了出来,四处在院内走了走,甚至到禅房之中也查探了一番,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出口,看来只能回到大雄宝殿了。 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仍然没有进来,李蛰弦觉得有些奇怪,便释放外念识准备查探一番,然而外念识刚刚扩散开十丈距离之时,顿时便止住了,反复尝试之下仍然再难寸进一步,他不由一惊,要知道以他如今的修为,外念识早已扩散到百丈之外了,如何这里竟然失效了!觉察到这一点,李蛰弦心中不由慌乱起来,心识秘法乃是他立身的关键所在,若是这秘法失效,别说救出茗惜,连从这里逃生也做不到了。 等等,若是外念识失效,那识海内的黑水是不是也——想到这里,他猛然激荡起识海内的黑水,掌心的劫印也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与之前在外应对十杀棋局之时的情况不同,此时劫印的转动极其缓慢,而黑海之力更是气若游丝的浮现而出,甚至连乌鸣鸿刃都已幻化不出,而下一刻,他心中甚至想到,若是有人此时施展任意一道秘术,怕是就要死在当场了,因为他刚刚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连轻身之术也施展不了了,不仅是玄暗行隐之术,就连寻常的轻身之术也是如此,此刻的他,也就比寻常人跑得快几步而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莫非这就是腐生道士与暮虚老人不敢进来的原因,他们进来后,怕是变得连他也不如,那时仅靠肉身的坚韧程度,李蛰弦占据了年轻的本钱,对付两个老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事实上,当真也如李蛰弦所想的一般,正当腐生道士想要闯进追捕他们二人之时,暮虚老人抢先一步拦住了他,并提醒说道:庄主,这玄空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甚至连菩提寺也无法与之相比! 腐生道士听到他竟然敢对自己的出身之地菩提寺口出狂言,顿时大怒,呵斥道:你有何资格下此论断,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暮虚老人闻言倏地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摆摆手连忙说道:老朽口误,口误,老朽说的并非是菩提寺不如玄空寺,而是此地有些特殊,庄主既然是从菩提寺出来的,自然知晓上九天境界修炼之事,这在剑庄之中或许乃是绝密,但对三大不可知之地的修炼者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腐生道士点点头,说道:关这个何事,菩提寺内,即便是普通人也是去得的,凭何这玄空寺就不行了? 暮虚老人接着又说道:剑客修炼到九天境界的最高层成天境的天始殿后,灵台凝视,气海充盈,已经到了修炼的极限了,哪怕再多一丝的灵气也无法吸纳,与此同时,修炼者更是要饱受天道的惩罚,夜魇入梦、头昏脑涨、灵力乱流等等,稍不注意,一身修为都有可能化为灰烬,要想避开这样的天罚,唯有一个办法,庄主想必也是知晓的—— 腐生道士并没有隐瞒,说起来这办法虽然隐秘,但暮虚老人说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须隐瞒了,于是承认说到:确实,要想避开天罚,只能继续修炼,但一旦修炼,天罚自来,而灵台气海却又已到极致,唯有闭关假死方可解脱,我寺的先辈因此创出了一个修炼的秘法,就是收敛气机,将灵域从体外化至体内,就在那时,紧锁到体内的灵域不断压迫灵台气海,竟然让气海中的灵气渐渐凝聚,转化成了灵力,而灵台中的灵力则不断压缩,变得至纯无比又凝实为一,灵台气海的极限因此又扩张了数十倍乃是数百倍之大,不过即便如此,与此地不能进入又有何关系? 暮虚老人指了指门内,说道:这就说到了,十大剑庄,修炼到极致的剑客,每一代里虽然不多,但这么多年来,累积下来却也不少,一旦修炼到了成天境天始殿,便开始假死躲避天罚,同时暗暗继续修炼,不断吸纳灵气,化为灵力,又压缩到极致存于灵台之中,一修炼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我鼎岩剑庄与其他剑庄又有不同,这里剑客大多修炼的乃是土系境界,你也知道,普天之下,唯有土系境界在假死期间最易修炼的,这么多前辈,这么多年,土系灵气不断的在此聚集,原来这里本是外界一个寻常的寺庙,但多年过去,灵气凝结之下,竟然聚拢成了一个山顶,你可曾想到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出现么? 腐生道士看了看阴森的门洞,暗暗倒吸了口气,这时暮虚老人又继续说道:寺内土系灵力的压迫极甚,庞大的灵压之下,任何灵力和秘术在里面几乎都无法施展,若是我们贸然进去,不仅有打破隐修前辈修炼的危险,一身本事也无法施展,若是被那年轻人偷袭,岂不冤枉? 腐生道士闻言,连连点头,确实说的在理啊,在这寺庙之内,不管何等境界,一旦进入,都会被压迫成为普通人,那自己这么多年来苦心修炼又有何用,还好没有进去,不然就麻烦了!不过,腐生道士却又察觉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若是我们不进去,如何抓他们出来,万一他们打扰了剑庄前辈的闭关,我们又该如何? 暮虚老人闻言顿时一愣,是啊,他们不能进去,李蛰弦不就可以躲在里面不出来了么,以他那样的境界,即便不吃不喝,辟谷个一两个月也是无妨,难道他们就在外面守两三个月,他暮虚老人倒是可以,但腐生道士如今已是剑庄庄主,哪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李蛰弦此时已经决定下佛像下面的地洞去看看了,他让千岛樱先等在外面,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而言,实在无法再保护另一个人了。先将火把扔了下去,地洞并不高,大约只有一丈多,他直接跳了下去,还好是坚硬的地面,这里应该还是一段地道,捡起火把继续往前走去,空气变得浑浊起来,不过火把还亮着,应该无碍。 往前走了大约几十步,地道逐渐开阔起来,右侧方向似乎有一块空地,他刚要走过去时,忽然脚下一空,好在他谨慎的很,刚刚察觉连忙就收回了脚,这才没有摔下去,将火把往前递了递,不经意的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哗啦一声响,火把引燃了什么,随即火光沿着一条线的燃烧过去,整块空地都明亮起来,这时他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嘴巴不禁大大的张了起来。 只见身前竟是长宽大约十来丈的石坑,与他所站的地方大约一丈多高,石坑的东北方则是一座石塔,石塔七级,共四面,上面密密麻麻满是石窟,洼地的四周则是与他方才走过的地方一般,都是连在一起的连廊,说起来,这一切本来都没什么可奇怪的,唯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石坑之中以及石塔中的石窟之内,竟然坐满了身着褐衣、满身尘土的泥人。 说是泥人,或许有些不当,因为这些人的外貌着实像极了真人,与他曾经在秦皇地宫见过的秦兵马俑不同,这里的褐衣泥人当真精致,石坑里大约十二人,七层石窟内,每层四面各有一人,一共就有四十人,而且对面的连廊明显连接着他处,应该还有与此地类似的石坑,应该不止四十人,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石俑还是真人,到底是死还是活? 李蛰弦跳到了石坑里,缓缓的在盘坐的泥人之中穿行,火把靠近了一些,这次他看的更加仔细了,终于发现,虽然这些泥人的表面满是尘土,但其实并非真正的泥人,毕竟眼睛闭上了,但睫毛仍露在外面,再厉害的石匠怕是也无法雕刻出如此细腻的毛发来! 竟然是真人!李蛰弦暗暗一骇,又打近火把看了看,虽然确定已是真人,但如此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全然不知死活,不由怀疑起自己是否又走进了一座古墓,不过此时,他忽然察觉离他最近的一个泥人身前飞起了一阵尘灰,仿佛这人呼出了口气一般,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半天,却没有再发现,不过此时身后又传来诡异的事,这次不是身前了,而是泥人的座下,也无端端的腾起一股灰,李蛰弦这次看得分明,惊愕之下,暗暗猜测道:这这这,莫非是这人放了个屁? 意识到这些人可能还活在后,李蛰弦连忙从这石坑之中跳出,沿着地下连廊继续往前走去,等到了那座七层石塔之前,忍不住往石窟之内看去,只见里面闭目冥想打坐的泥人明显比石坑内的人更加古老,对于活人或许不该说是古老,但李蛰弦想到的确实是这两个人,因为这些人的脸上满是泥坑、锈蚀、甚至腐败的青苔,怕是连南朝留下来的山中佛像都比这保存的更加完好,李蛰弦暗暗估测,这人怕是在此呆了有两百多年了吧,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能活着? 穿过这段连廊,接着他又看到了另一个石坑,如方才见过的一般,这里面也盘坐着十几个泥人般的和尚,随后他又发现了第三个和第四个,原来这四个石坑就围绕着中间的那座七层石塔,算起来这里的泥人将近七八十个了,若是活人,他们躲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活死人墓 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了死去的始皇帝,莫非这些人也是为了日后复活么,不过似乎也不对劲,始皇帝是因吃下了天人尸体,又占据了九幽极佳的风水宝地的聚灵阵,这才有机会,但这里,压抑的连一丝灵力都无法施展,哪里是什么聚灵阵,分明就是一座死穴,这些人能够复活么?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先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出去的地道再说,李蛰弦继续往前走去,没过多久,忽然察觉前面一点白光闪过,连忙向其跑去,这时白光却消失了,却竟然发现一段陡峭的台阶,他不得不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去,终于上来之后,竟然又是一段黑漆漆的连廊,不过这次却短了许多,没走几步便走完了一圈,果不其然,连廊的一侧仍然是一个石坑,里面还是方才一般的泥人,但是这里似乎有些奇特,他感觉身上的压力大了不少,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仿佛中了万钧黑天之术一般,没走几步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了片刻,但即便如此,身体的疲乏感丝毫没有缓解,识海内劫印都已自动的旋转起来,搅动着黑海来抵御身体的疲乏,李蛰弦觉得这一层似乎有点邪门,不敢久待,准备往回走去,找到来时的道路离开,然而当他走到原来的阶梯入口处时,却忽然惊愕的发现,那个楼梯口竟然消失了。 这下麻烦了,庞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快要走不动路,但回去的道路已然消失,他只有继续往前走去,希望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沿着连廊,他一共走过了四个石坑,这时,他忽然发现,四个石坑的正中位置,竟然也有一座石塔,不过这石塔只有五层高了,四面也满是石窟,里面自然还是古老雕塑一般的泥人,这些人比下层石窟的泥人更加不堪,形容枯槁,宛如朽木,皮肤深深的凹陷下去,只剩下皮骨连在一起,而血肉似乎早已腐烂不见了,李蛰弦暗暗哼了一声,暗道,若这还活着的话,我就把这火把吃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火把忽然无风而动,火光摇曳了一下,若是一般人怕是会以为鬼来了,但李蛰弦却惊喜不已,火光摇曳证明这里还是有风渗透进来,必然会有出口,想到这里,顿时继续催动起劫印来,磅礴的黑海不断的澎湃着,一丝丝的力量从双眸处弥散下去,他继续缓慢的向前走去。 这一段不长的路,对他而言仿佛有十年那么长久,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此时连血月梅影之术都无声无息的施展开来了,若是有外人看来,他此时的动作缓慢无比,即使一步路也走了近半个时辰,但由于意识内的时间流速变得缓慢,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动作的变化的缓慢,同时,体内的黑海却愈发激荡,磅礴之势却渐趋衰弱,不知不觉间,黑海的规模似乎缩小了近十倍,不过黑海的色泽愈发深沉,宛如海底的浓墨一般。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另一段陡峭的阶梯,此处也发觉不了其他的出路,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这台阶并不长,大约只有三十多步,等他上来之后,这里空空如也,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又看到了一座石塔,不过这座只有三层了,而石塔之中,只有下面两层有石窟的存在,不过石窟内只有六个泥人,空了两个。 此时李蛰弦身体的劳累愈发浓厚,全身都能感觉无处不在的压力,当他俯身查看上下之时,忽然发现周身不知何时竟然被层层沙土笼罩了起来,难怪方才走的会这么累,此刻的他就如同戴着石枷一般,能不累么? 不过当他想要掸去身上的尘土之时,却发现这些尘土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冷汗一阵阵的散出,李蛰弦仿佛明悟了什么一般,莫非这些泥人都是因此被困在此地的,因为身上的沙土摆脱不了,周身的压力,身体的疲乏让他们不得不盘坐了下来?但即便就这么坐下,又有何用,何人能够将他们解脱? 这般想着,李蛰弦再也坚持不住了,下意识的往身前的石窟内走去,不由自主的钻入其中,如其他泥人一般,闭目冥坐起来。 这时,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无垠的黑暗袭来,只有远处的天边现出了一丝红光,如同傍晚的红霞一般,影影绰绰的看到一座山脉的轮廓,李蛰弦觉得奇怪,不是在地洞之中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过这里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顺着唯一的山道,缓缓往前走去。 这里,他似乎恢复了力气,不像地洞里那般束缚了,不过灵力仍然无法施展,而且他忽然发现识海内的黑海似乎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来汹涌澎湃的海水如今似乎沉默起来了,最让他惊讶的则是黑水的规模从大海变作了一片小湖,念力从中舀起一丝,粘稠的宛如浆糊,似乎可以就此书画一般。他叹了口气,不知这变化到底如何发生的,是好还是坏,好在劫印仍深深的刻印在识海的天空之中,丝毫没有改变。 红霞散开,天空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李蛰弦之前只看到山的剪影,此时却一目了然了,竟是一片满是青草的山峦,而且就在离他不远的路边,一个老头正坐在石头上喝茶歇息,他连忙跑了过去,行了一礼,问道:老先生,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何地? 老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少有人到了此地还不知道这是哪里的,看你模样如此年轻,莫非也已修炼到了极致? 极致?什么极致?李蛰弦忍不住问道。 老头的神情愈发惊讶起来,但仍然说道:成天境天始殿乃下九天境之极致,欲修更上层,沉睡百年期,你难道不是修炼到天始殿后方来此地的么? 天始殿?李蛰弦自然明白这乃是第九层成天境的最高一殿境界,但自己何时达到这境界了的,从这老头的话中推测,这里似乎就是腐生道士还有施谓稻这些人修炼的地方,他们所谓的凡人境就是在此炼成的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好奇,说道:小子来得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如何修炼成凡人境了? 老头见他是当真糊涂,不过如此年纪能来此地,倒是际遇非凡,不由起了惜才之心,而且他所问之事在此地也不算是秘密,便解释跟他说道:这里叫做伏陵山,乃是虚界一百二十八处之一的所在,要说这虚界究竟是何地方,老夫也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是人间抑或是天界,可能尽皆不是,它只出现在虚处,也无人知晓何为虚,你且记住就行了,伏陵山共有大小山脉三十六座,层峦起伏,连绵不绝,此间修士或有三百数之上,性格各异,多者修炼四千八多余年,少者也修炼有七八百年,老夫就在此地修炼有一千两百年有余—— 老头又要继续说时,李蛰弦却猛地浑身一震,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打断了他说道:前辈,你说的年月可是我理解中的年月,如何能有千年修炼者,要知道从饶舜禹算起,不过也才这数! 老头顿时一笑,说道:老夫这正是算作你理解的年岁说的,没错没错,你且听我说来,这里啊,年月过得与外界不同,十年等于外界一年,修炼四千八百多年在外界其实只有四百多年,虚界之中时间过得极慢,你来之时可看见山边的红霞了么,红霞出现一次算作一天,下次出现时,外面可能才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你呆久了就知道了!至于你说的凡人境,这个就更加复杂了,对你这初学者而言,跨过天始殿后,其实只是进入上九天境界,从低到高是为钧天、苍天、变天、玄天、幽天、颢天、朱天、炎天、阳天,等到最后一层阳天时,又不知会去何处了,至少在这伏陵山中的三百多修士里,尚无一人进入此境。你说的凡人境其实并非上九天境界之一,乃是此间修士的另一修炼法门! 另一修炼法门?李蛰弦不解的问道:莫非秘术能有不同的修炼方式? 如何没有?老头呵斥道,随即叹了口气又说道:看来你这年轻人当真是际遇非凡,不知走了什么运气,竟然就这么来了这虚界里,竟然连这也不知晓,罢了,今日有缘,就与你多说说了! 接着老头解释说道:天底下的剑客以五蕴入灵的修炼方式,其实叫做天道修炼之术,初始明悟,视为与天道契合,至此开始修炼,而剑客的灵台气海,灵台乃是剑客自生,气海则是天道施与,下九天境界之中,施展秘术是以灵台驾驭气海,灵力为骨,灵气为肉,成就天道秘术。这种修炼方式中,有几大关键之处,其一为更天境界,修炼到此时,有句俗话叫做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你可知道这血从何而落? 李蛰弦摇了摇头,老头早已料到,又说道:据说这乃是天人之血,血迹落下,代表修炼秘术的剑客被天道察知,也被允许其修炼此术,每次施展秘术之时,口出言灵,便是剑客告知天道,自己施展秘术了,请求允许—— 等等!李蛰弦忍不住又问道:天道到底是为何物,为何施展秘术要它允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天道为何 老头笑道:这谁也没见过,谁也不清楚,反正就有这么个说法,你听着就是了,这天道你可以当做老天爷看待,也可以当做神仙或是佛祖看待就行,话说剑客施展秘术必须口出言灵,就是因为这秘术的修炼方法来自于天道,而化为秘术的灵气也是来自于天道,所以一旦以五蕴入灵后,修炼了这天道秘术,就无法违背这天律,等修炼到廓天境了,又是一大关键,到此境界,可以不再口出言灵,因为此时天道已经注意到你了,并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你,这是为何了,其实是防止剑客的力量威胁到天道的运行,然后再到最后一个关键之处,便是成天境的天始殿了,此时剑客修炼圆满,无法寸进,对于凡世而言,如此实力也是惊天动地,天道为此不容,于是降下天罚,使其神智大乱,灵台崩溃,从而消除威胁! 说到这里,老头轻轻一叹,说道:当初多少风华正茂的剑客为此而死,当真可惜,好在后来剑客之中出现了不少奇人异事,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将所有灵力内敛,灵域也缩回体内,让自己如同寻常人一般,没有灵力散逸自然也不会被天道察知,但后来发现,这只能骗骗剑客,但对天道毫无作用,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事后发现,当灵域内敛到极致之时,对灵台形成了极大压迫,其中的灵力不断挤压,竟然化为了更为精纯的力量,修炼者至此竟然突破了天始殿,开始继续修炼历程了。但那时,天罚仍在,于是当时的修炼者只好又创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假死逃避,假死之后,依靠超过成天境的修为,剑客可辟谷数十年之久,而当境界继续提升之后,辟谷的时间则更久,至今,此山之中,最久已达四百八十年了,其神魂仍然不灭,可见其肉身应该仍有生机。 那凡人境了?李蛰弦虽然惊讶他说的这一切,不过似乎仍然没有谈到他的问题,忍不住提醒说道。 老头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假死之后的剑客其实仍在修炼,不断的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灵台又将其化为灵力融合进来,由于灵域的作用,灵力可不断的压缩,是以吸纳的灵气极其庞大,是以后来假死的剑客仍被天道察觉,没有逃脱天罚,因此而死,不过剑客终于发现天道是如何察觉的了,一是灵气的吸纳与散逸,第二则是最为关键所在,那便是气海的存在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你方才说过,灵台乃剑客自有,气海为天道施与,看来天道早有防备,不过剑客即便发觉了又能如何? 老头微微一笑,说道:察觉到这一点的剑客,毫不犹豫的将自身气海摧毁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即便没有气海的存在,剑客仍能不断的吸纳灵气,只是不能将其存储下来而已,但直接转化而成灵力,存于灵台之中,也是无妨! 李蛰弦不由想起自己的识海,对比起来,自己其实从未创出气海过,也从未察觉灵台的存在,识海代替了这二者的功能,也算是奇葩了,不过他心中仍有一丝不解,问道:若无气海,那秘术如何施展,毕竟灵台之力只是骨架,若无血肉,也是毫无威势可言! 老头摆摆手,笑道:这便是上九天与下九天境界的区别了,下九天境界的剑客施展秘术必须靠气海存下的灵气,但上九天境界却已是不同,一是直接将灵力蕴含在指掌刀剑之中,威势远超秘术,二是施展秘术之时,直接化周身灵气为己用,视自然为气海,由于上九天之境的灵力至纯,催动的灵气比之气海,怕是有数十倍之差,威势更胜往昔。至此,凡是依靠己力摧毁了自身气海的剑客,便可视为凡人境了! 原来如此!李蛰弦惊叹道,但忽然又听老头说道:不过这也只能算作初境罢了,虚界修士的灵台之广远超想象,修炼愈久,灵台愈广,灵力愈强,但凡人境其实还有精进,之后种种,老头就不能轻易告之了,否则怕是对后生你也不利! 老头虽然不说,但方才说的种种也算是颠覆了他生平所知,没想到成天境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多境界存在,古往今来,也还有如此多的修士仍在修炼,等等,李蛰弦忽然又疑惑了,这虚界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幻境的话,为何这么多人都会处在一个幻境之中,究竟是谁竟能创出如此庞大的幻境来,这里的修士又如何能在幻境之中修炼,最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出去了? 李蛰弦刚想再问之时,回过头来,却陡然发现老头已经不在了,这下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这才眨眼的功夫,他是如何消失的,徘徊瞻顾,四面皆不见他的所在,他只能继续往前走去,爬到一个山头往下看去,起伏的山峦幽深一片,此间竟然有三百多修士在此修炼,莫非都是地洞里那些肃穆的泥人么? 不行,此地即便再如何神奇,也不能久待,毕竟是来营救茗惜出去的,万一错过了郁彦的预言之日,怕是就危险了,不过好在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自己应该没有浪费太久时间吧!即使这么想着,李蛰弦的心中仍然有所担忧,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毕竟剑客世界并不太平,即便众人只是在此地修炼,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血雨腥风,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此地遇险,这里可不是外界,随便一个修士都修炼了上百年之久。虽然李蛰弦已经明白了这伏陵山并非真实的地方,但即便只是意识受损,或许他的石窟内的肉身也会因此殒灭,苍翠的群山之中,并不似他看到的这般宁静祥和,下一步深入其中,或许弱肉强食的画面便会即刻上演,李蛰弦自恃并非弱兔,但在这所谓的虚界,他却不敢妄言了,踟蹰的脚步暗示了他心头的忌惮,他抬头看了看,迟迟迈不出下一脚步。 迟疑了许久,李蛰弦终于往前走去,不过在走之前,他先找到了方才老头待的乱石处,在地面偷偷刻下了劫印的痕迹,若是老头再回到这个位置的话,有这劫印存在,他多少也会有感觉到的,同时也留下一个退到原处的记号,不会像之前在地洞里那般,走出阶梯就找不到出口了,虽然他也不知刚才他来的地方是否就是这虚界的出路,毕竟此时回望过去,那里也是一片连绵的山峦。 翻过面前这座小山,钻入山谷的一片幽深的森林之中,天光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漏下一个个菱形的光点,看上去显得格外静谧,穿过了森林,便走出了这短短的山谷,往上又攀上了一座高山,一连越过三座山峰,经过一条山涧,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迹,看来那些隐修者名符其实的乃是隐修,都藏在深山之中不露行迹的,这样也好,至少李蛰弦不用担心性命的安危了。 不过等到了这片阳光照人的山间小道之后,好运气就用完了,两排榆树之间的山道里,两个人正在打斗,一招一式的比划看似无甚机锋,就如他小时候在荆州的一剑道馆中看人比武一样,但如今他已从乱石边的老头口中得知此间修炼者的厉害,丝毫不敢小觑,怕是这二人的指掌之间便有崩山裂石之威吧。 这两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年纪却也不大,看上去只比他大个十来岁,也就三十出头,境界应该只在伯仲之间,打了半天也未分出胜负,似乎也察觉到了李蛰弦的到来,心中暗暗有些担心,便一掌逼出,双方齐齐退了数步,离开战团,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仍是这般结果,看来和尚你也是修炼日精,就此别过了,日后再战!说完,道士往李蛰弦这边看了一眼,跳到附近的一棵树上,连连跃动,转眼间就攀爬到了山道一旁的山势高处不见踪影。 剩下的粗眉和尚喘了几口气,对李蛰弦招了招手,似乎是叫他过去,李蛰弦戒备的靠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小子这厢有礼了,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顿时大笑,说道:看样子你怕是才来伏陵山不久吧,还没找到修炼之所么,若是占不到佳处的话,不妨学学洒家,以战为修,岂不自在,你随我来! 说着,也没管李蛰弦怎么想,径直往前走去,拐过这段山道,前面的道路越走越陡,一边竟然变成了悬崖了,不过这崖也不甚高,不远前向外突出的一块平台上建有一座亭子,亭中似乎正煮着什么,轻轻一嗅,着实香气袭人,走近一瞧,才知是上好的酒烧狗肉,如此美味似乎还是曾经在专诸盟外的狗肉铺才闻过,看到这里,禁不住疑惑的看了一眼和尚,只见他坐下就夹起一块来,也不管烫不烫嘴就这么吞了下去,看来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和尚囫囵的吃了几口,这才有空闲功夫说话,只听他道:洒家每战之后必然要吃这么一回,否则修为也无法精进,你也坐下来,吃吃吃!说着,继续唾沫横飞的吃着,李蛰弦一见不觉有些嫌弃,便没有伸手,等到和尚吃饱喝足之后,打了个饱嗝,躺在了凉亭的栏杆上,斜眼睨向了他,问道: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字,刚才问什么来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鸿博和尚 李蛰弦忙道:在下李蛰弦,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摆摆手笑道:什么法号不法号的,千万别这么说,只有外面的和尚才有法号,到了洒家这境界,就没这些束缚了,别看洒家是光头穿得又是僧衣,就是和尚了,非也非也,修炼者只有剑客,如今或叫做修士,而非和尚,所以,叫洒家鸿博即可! 虽然他这么说,但一口一个洒家,怕是佛缘深厚,李蛰弦也不敢直呼姓名,还是恭敬的叫了一声“鸿博大师”,和尚倒是也不争辩,反而颇为高兴的应下了,李蛰弦赶紧又问道:在下乃是机缘之下贸然闯入的,怕是难以在此地久留,不知大师可否知晓如何离开了? 离开?鸿博大师不由有些疑惑,问道:来了这么个好地方,你不赶紧修炼,为何要想离开?要知道,这伏陵山可不是谁都能够进入的,这数百年来,能来此地的也不过三百之数,你所谓的机缘怕是生平难遇了,一旦错过,日后就再无此等际遇了! 李蛰弦轻轻一叹,说道:在下也有苦衷,本是要去救人的,但途中为躲避仇人,机缘巧合之下就到了这里,若是不及时离开的话,怕是我妹子的性命就难保了! 鸿博和尚顿时大笑,说道:妹子没了就没了,这有多稀奇,来这里之人可是日后可以成仙的,当了神仙,寿命或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那时即使你有妹子,也早已化为枯骨了,有何可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李蛰弦听他说得刻薄轻佻,不由勃然变色,有些愠怒的说道:此事我自有决断,敬重大师乃是前辈,在下不敢辩驳,还敢请问一句,大师是否知晓离开的法门,若是知晓,还望不吝赐教? 和尚收敛起笑容,斜着眼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嗯——,这就要跟我翻脸了么,也好,吃饱喝足闲得发慌,正好手也痒了,你能走到这里,即便是再大的机缘,自身也许达到虚界的门槛,看来也是有本事的,让我来称量称量吧,也好教教你如何在这伏陵山中保下性命! 说完,欺身便上,势大力沉的一掌向李蛰弦的胸前拂来,虽然这和尚身宽体胖,但速度委实惊人,李蛰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靠近了,若是在外界,即便被其近身,有血月梅影之术加持,再快的速度他也能以玄暗行隐之术反映,但在这里,秘术的催动竟然不及这和尚的速度,竟然被他一掌打实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而言,肉身一掌,即便再大的力量也没什么,受了也就受了,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掌中竟然暗含玄机,瞬间他的身体就察觉到了一种泰山在体内崩塌的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碎裂开来,一阵阵眩晕蜂拥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口中一咸,忍不住连连呕吐,脚下一片血腥。 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有后退一步,倒不是他意志惊人,而是这一掌与寻常武技截然不同,掌势的威力藏在其中的泰山之势里,并非寻常的推力,李蛰弦是完全的承受了他所有的伤害,此时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不过识海之中,劫印开始迅速的旋转起来,凝镜的墨湖之上,粘稠的湖水现出一丝丝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似乎以现在的劫印之能,甚至无法催动其随它一般旋转,只能如微风拂面一般吹起一湖涟漪。 但即便如此,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眼前的视景又开始清晰起来,李蛰弦看见鸿博和尚一脸惊讶的靠近了他,将他一把抱起,扶到了凉亭之中坐下,又马不停蹄的匆匆喂他吃下几块剩下的狗肉,见他面色变得红润了些,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是一脸怒气,猛地一拍石桌,喝道:你怎么想的,为何我打你,你一点都不防备,你是瞧不起洒家么? 李蛰弦此时终于算是缓过气来,但胸口的痛觉仍然剧烈,正要说话,顿时一阵气急,忍不住咳嗽几声,又惊动了伤口,不过这时墨湖的粘稠气息向他胸口伤处涌来,和尚或许看不见,但李蛰弦却以身念识清晰的看到伤口在其笼罩之下竟然轻松了许多,终于能够说话了:我如何不曾防备,你这掌势着实太快,一掌打来,力道又无法消弭,打在体内如何能防? 和尚闻言,顿时一阵茫然,左右看了他半天,忽然愕然道:老天爷,你走到这一步,境界至少也是天始殿了,如何不知这虚界的对战之法么,难道你还抱着外界打斗之时的那套法子,想以灵域在外抵御他人秘术?你难道还不知道修炼到上九天境界之时,灵域内敛,已龟缩至灵台处了么,至此秘术须得以指掌刀剑落在对方身上,方有伤人之威,否则怕是连对方的衣衫都无法震动分毫,我这随便一掌,几乎将你打死,你说这叫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蛰弦喘了口气,说道:这个我方才听乱石岗的褐衣老头也说过了,不过却是没与人交过手,这才不防—— 乱石岗的老头?和尚听到这里忽然疑惑起来,说道:说起来,这伏陵山中的隐修者,洒家认识不到三百,也有两百了,大多隐修者都在深山之中,尤其是年纪大的,这里几乎是伏陵山的最外围了,而进出山间的就这一条道路,我怎么从未见过有什么老头从这里经过?乱石岗也是闻所未闻,你说的是哪里? 不就是几个山头外么?李蛰弦指着来路说道,然而随着他指的方向,鸿博和尚忽然眉头紧皱起来,抓住李蛰弦的臂膀,说道:你领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走,二人往回翻过了一座山后,又走过了一座矮山,等到了一处立有石碑的山崖处,忽然发现没有路了,前面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了整片山崖,鸿博和尚退了几步,指着石碑对他说道:你可认识这上面的文字? 李蛰弦侧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止步崖”三个字,鸿博见他看到了,松开他的手臂说道:看到了吧,这里写的是止步崖,意思是到这里就要止步了,这就是伏陵山的边界,往下则是死地,曾经也有修炼者妄图下去寻路的,但一旦从此落下,顷刻间全身化为齑粉,神魂俱灭,留在外间的肉身也消融干净了,你说你是翻了几个山头而来,难道你穿越了这里? 李蛰弦也是一阵茫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啊,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这里,但路确实是这条路,怎么到这里就没路了呢?那老头也是真的,是他跟我说起的上九天境界之事…… 说到这里,李蛰弦忽然愣住了,想起一件旧事,暗暗骇道:不会吧,难道又如当初一路西逃时在秦岭山道上遇到的下棋老头一般,这又是个梦境?未免太真实了吧! 鸿博和尚自然不会知晓他心中所想,证明了他之前说的乃是谎话之后,又说道:伏陵山中大多隐修者各自抱团、占据一个山头,少有在外流浪者,除了和尚我与那个道士外,洒家见过的大约就只有八个人出过山,你说的那个身着褐衣的老头根本就不存在,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吧?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这里有几百个修士,你也不是都认识,即便他不从那山道走过,但施展轻身之术,又或者暗影瞬身之术,你都无法察觉的,如何敢这么肯定? 和尚闻言顿时大笑,说道:你施展一个我看看,看你能不能用瞬身之术翻过一个山头? 李蛰弦闻言不由一滞,和尚也没为难他,直接解释说道:虚界之中,时间流速极慢,任何与身速相关的秘术都会失效,只有力量得到提升,施展轻身之术或许能跳个两三丈高,但再高就不成了,至于暗系秘术,这里乃是虚界,无法连通暗影界,任何暗系身法都无法施展,所以来往之人,必然会经过和尚的眼睛—— 和尚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因为他见到李蛰弦的身侧忽然多出了一道暗影,宛如浓墨一般漆黑,只看轮廓,几乎与李蛰弦一般,顿时讶然,支吾了半天方才指着那暗影失声道:这、这是本相暗影,你如何能在这里施展的? 李蛰弦微微一愣,方才和尚说起此地无法连通暗影界时,他就想尝试一番,试着将灵隐子暗影通灵出来,但召唤半天,似乎没有反应,便知此地或许通灵术也无法施展,于是便以当初塑造本相暗影时的方法,分出一道外念识浸入墨湖之中,没过多久,果然又有一道暗影出世,直接显示在了他的身旁,见到和尚如此惊讶,他不由有些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奇怪么? 和尚回过神来,看向李蛰弦的目光似乎有些怪异,说道:方才我说过,虚界是无法连通暗影界的,而本相暗影之术便是依靠暗影界施展的,这暗影实质乃是从暗影界通灵而出,你是如何做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虚界雷鸣 暗影界?通灵?或许真的本相暗影之术应该如此吧,但李蛰弦直到今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靠的王释空教授他的秘法习得的此术,不过说起来,自己这暗影的作用倒是与王释空说的一般,至于此术修炼的原理,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若是按照和尚的说法,此地当真与暗影界隔绝的话,怕是自己修炼的应该不是正宗的本相暗影之术了。 和尚此时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也不禁怀疑起此间的禁条来,自己了解到的当真就是真相么,是否有自己不曾知晓的秘密,一时间,他不禁沉默起来,李蛰弦见他看着本相暗影的目光有些不善,连忙将其收了回来,赶紧问道:前辈,之前跟你说过了,在下急着去就舍妹,不知有何方法能从此地离开? 和尚闻声缓缓醒来,或许是因本相暗影的刺激,对李蛰弦多了一丝敬重,这次终于认真的回答道:一般修士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毕竟进入此地颇为艰难,而一旦离开,难免仍有受到天罚的危险,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说起来,其实也有一个! 李蛰弦顿时大喜,问道:是什么,还请告知! 鸿博和尚说道:不过这方法有些危险,一旦失败,怕是就真的死了,我且跟你说了,采不采纳就靠你自己决断了!说起来,这虚界颇为特殊,非真非幻,似真似幻,但想必你也应该知晓,你身在此处的并非肉身,而是意识,但你的灵力与境界并没有消失,所以你的灵台也同意识混合在了一起,要想离开这里,就只能让你的意识消失,意识消失,自然无法在此地继续存在了! 意识消失?李蛰弦暗暗吸了口气,当初慕容幻竹不久因此差一点死了么,最后还是靠他施救,方才活了一命,此法当真奏效? 这时又听和尚说道:你的意识消失,并非指意识崩溃,而是因为受到极大刺激,意识无法承受,暂时休眠过去,自然也会有再度复苏之时,而复苏之时,你不会直接从虚界醒来,而是从现实之中醒来,这样你就自然离开这里了,毕竟虚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的!不过,这种方法极其危险,由于意识与灵台凝聚在一起,若是意识受激,灵台也难免受到伤害,要想让意识直接休眠过去,你可知需要多强的力量—— 李蛰弦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是指要让自己再重演一遍在太湖与慕容霸一战时的情景,意识完全沉睡过去,这样才能离开虚界,不过那一次,他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苏醒,这一次,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但若不如此的话,如何能让意识休眠过去? 若是让这和尚再打自己几下,或许就行,刚这么一想,李蛰弦连忙又摇了摇头,万一这和尚忽然心生歹意,一掌将自己打死了,自己识海一同崩溃,岂不完蛋,不能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若是因伤而意识昏迷的话,苏醒也颇为困难,最好能够自己控制——等等,似乎有些怪异,李蛰弦忽然想到,即便这里名叫虚界,即便这里隐藏了数百个修炼的剑客,但既然皆是意识所在,这里恐怕也就是一个幻境,既然是幻境,除了让自己昏迷之外,定然有破解幻术的方法,关键就在于如何解开这个迷宫! 或许当真如此,褐衣老头的出现与消失,要么他可以自由来去这伏陵山,要么只是自己梦境的映射,都说明这虚界并非如和尚说的这般神奇,而且这样的格局,让他自然的想起大师兄苏三禾的迷宫之术,也是利用山势营建的,在那迷宫之中,也是无法施展轻身之术查看全局的,止步崖的存在,似乎也暗示着迷宫的存在,否则自己走过的路缘何忽然消失,或者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而时间流速的缓慢,似乎与自己的血月梅影之术也有着一丝相似,究竟何人能创出如此恢宏的幻术了,又该从何处着手将其解开了? 对了,是幻术!李蛰弦猛然想起,人是无法同时身中两道幻术的,若这里当真只是幻境的话,再面对另一道幻术时,意识不可避免的将进入境界更高的幻境中,好吧,就先拿这和尚试验一番,看看迷宫之术与这虚界相比,到底能否胜之。想到这里,李蛰弦没有丝毫犹豫,见和尚一丝不妨,周身也朦胧的显出淡淡昏黄气息,迷宫之术趁机而入,曾经意识模拟出的秦兵战阵顿时笼罩了和尚的周身,兵士战马奔腾而起,飞尘乱世惊天四溅,李蛰弦才刚刚施展,身前的和尚忽然“啊”了一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蛰弦顿时愕然的愣住了,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是施展身法倏地离开了,还是、还是自己的方法竟然奏效了,这和尚竟然被自己从虚界里驱除了!就在他惊愕狐疑之际,忽然天空落下一道惊雷,霹雳一声,似乎是向他袭来,他以为是和尚过来报复,连忙往回跑去,没跑躲就,闪电便落了下来,击在他的身上,浑身一滞,顿时昏迷过去。 等他再醒来之时,睁开眼,一片黑暗,不知身在什么地方,身体动了动,发现腿似乎有点麻,刚一动弹,身体陡然向外倒去,好在及时伸手拦了一下,这才站住,这时终于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从虚界离开了,这里赫然便是之前到过的佛塔。 扑面而来的黑暗,让他浑身微微一震,墨湖湖水悠悠的摇曳起来,似乎对这黑暗给外亲近,他能感到左眼后的劫印漩涡开始迅速的转动,黑暗中的暗系灵气源源不断的席卷而来,被湖水贪婪的吸收进去,这时,他心中忽生异感,如同当初在秦皇地宫中吸纳完玉棺灵力后看到整个地宫格局一般,此时也似乎在意识之中浮现出了这玄空寺的完整形态,尤其是这地洞。 原来这地洞共有三层,第一层面积最广,氛围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有四座石坑,石坑的中心位置则各有一座七层石塔,而四片区域的正中则是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与石塔不同,上面没有石窟,也没有藏匿其中的修炼者,应该只是支撑地洞的栋梁;第二层则只有四个石坑一座石塔,格局与底层一般,而第三层,也就是李蛰弦如今身处的位置,则仅有一座三层矮塔。其实大概的形态,之前他差不多已经了然,这时再见,只是心中感慨此地的庞大罢了,不过最让他震惊的并非为此,而是他忽然发现,这三层空间其实并非静止的,而是在缓慢的转动着—— 是的,三层空间围绕着中间的那根巨大的石柱正在不断转动,与此同时,李蛰弦也知道了为何自己上到高一层后,就再也看不到来时的阶梯了,原来那些阶梯都嵌在转动空间的边缘对面的静止岩壁之中,当该层空间转动之后,就离开了阶梯所在之处,而李蛰弦只是沿着转动空间内的标记去寻找,如同刻舟求剑一般,自然无法再找到了,这下明白过来,只需多走几步,应该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始寻找起来,没过多久,竟然真的找到,下去之后,花费了些功夫,又找到了下到底层的阶梯,正当他庆幸不已之时,斜光一瞟,忽然看到离他不远的一处石坑内,一个泥人似乎动弹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再度看去,那泥人周身的灰尘不断飞起,身上的泥土也如破碎的陶罐一般层层龟裂,转眼间就要站起身来了,李蛰弦暗暗一惊,下意识的便要赶紧往下跑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动作的那一刻,泥人猛然从原地窜起,往他这个方向飞速跑来,也不知施展的是何轻身之术,肉眼都几乎觉察不到他的行迹,转眼间已到了自己身前,李蛰弦预感到危险,体内血脉狂涌,识海之中墨湖之水也开始激荡起来,掌心劫印悄无声息的旋转起来,泥人一掌向他拍来,他赶紧伸臂抵挡,臂前一道黑光瞬间凝聚而起,化为一柄黑盾拦在了对方的掌前,随着掌力的吐出,黑盾上的黑光不断摇曳,但终究是抵挡住了。 这时泥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大喝一声,斥道:是你,就是你这厮,你竟然将洒家逼出伏陵山了,洒家与你拼了! 说话时,泥人身上、脸上参与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继续脱落,渐渐的显露出了原来的相貌,而他的声音也顿时让李蛰弦惊醒过来,这人恁地熟悉,啊,想起来了,李蛰弦顿时惊愕的有些迟滞起来,这人竟然是中了迷宫之术而消失于虚界的鸿博和尚。 认出了这人身份,李蛰弦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虚界之人竟然从这地洞之中出现,岂不是说这里的泥人应该都在伏陵山中,如此众多的修炼者,粗略一算,怕是有三百多,难道他们都是鼎岩剑庄的剑客,不对,剑庄不过一二百年的历史,他记得褐衣老头说过,修炼最长之人已有四百多年了,莫非在这剑庄创立之前,这里早有玄空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初次交锋 来不及多想,李蛰弦心中忽生恶念,或许不该称是恶念,而是一名剑客的本能,这数百名修炼者,随便一人若是醒来,都有腐生道士一般的修为境界,一个道士都已这么难对付了,若是出现几百个,日后岂有活头,想至此处,他就恨不得一刀一个尽数将其肉身毁了,这样不管那人在虚界之中修炼到何等境界,无肉神承载意识灵台之后,也会化为飞灰消失,将威胁一了百了。他手中的黑光似乎都觉察到了的他的杀气,竟然缓缓从黑盾的形态,化为了一柄半臂长的利刃,不过事到临头,他的刀还是没有递出,一是这和尚着实难缠,二是心底对虚界修士的忌惮,万一这上九天境界还有其他玄妙,一旦察觉自己的杀气后,忽然自己醒来,岂不是瞬间惹来了数百神魔一般恐怖的仇敌么,还是先逃为妙吧! 此时,或许是因去过虚界的原因,地洞之中原先的重压此时似乎小了许多,身法逐渐自由,他以从寺外石碑书法中领悟出的游梭影身法避开了和尚的掌势,和尚看出其步法的精妙,不由静下心来开始与他认真的对战起来,越打越是震惊,暗暗感慨之前在虚界的一掌实在是庆幸,没想到在这外界,此人竟然如此难以对付,尤其是他掌中那道黑光,似灵域又似武器,幻化万千,神鬼莫测,到底是什么秘术。 和尚在惊叹李蛰弦的厉害之时,李蛰弦也震惊于和尚的实力,虽然自己看似没落下风,但他往常自以为傲的秘术,诸如万钧黑天之术、血月梅影之术甚至于乌鸣鸿刃与本相暗影,似乎在对阵此人之时都毫无作用,花哨精巧的秘术即使再如何玄妙,但对方只是一掌一掌按照章法打来,配合其迅猛无比的步伐,血月梅影之术下方能追上的速度,已经超过腐生道士对他的威胁,若非黑海在这地洞重压之下的莫名变化,掌心黑光似乎更加凝实了些,怕是连一掌他都无法接下,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进取之能。 不行,若在这么下去,怕是会被他永远缠在这里了,须得想个方法脱身才好,李蛰弦边打边退,转眼间就快到石坑的边缘,这时他忽然发现和尚的掌势似乎慢了一些,他隐约察觉什么,回头一看,见到那些静止的泥人,顿时大喜,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李蛰弦心如明镜一般,也曾去过虚界了,自然知晓和尚心中所想,后面这些泥人,虽然在外界看来,不过肉身凡胎罢了,不仅连他一掌都接不住,甚至随意踢上两脚都有重伤的危险,但在虚界之中,这些可都是修炼数百年之久的风云人物,一旦回归,天下都要仰望,和尚自然不敢得罪,何况他还想回到虚界了,若被人知晓他在外毁去了修士的肉身,其他修士岂不同仇敌忾,视他为仇敌么? 这般想着,他顿时就轻松了,索性跳到了石坑之内,对和尚说道:再来啊,我们继续打过,若是不怕打斗之时,一不小心撞掉了谁的脑袋,抑或是一脚踢穿了某人的胸口,就继续来打! 和尚闻言一滞,身子微微抖了抖,却止住了脚步,对他说道:你上来! 李蛰弦自然不肯,说道:你我既无恩仇,如何要性命相搏,不过既然是你找上来的,我也不怕与你对敌,若是你毁了这里谁的肉身,看你日后如何回归虚界? 鸿博和尚双目如火,死死的瞪着李蛰弦,但见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片刻之间确实想不到对付他的办法,顿时恨恨的长啸一声,终于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上来,洒家不追究了!不过有一事你却是得实话实说,否则洒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蛰弦见他说得庄重,也不好压迫太甚,便道:你先道来,说不说我自会抉择! 你是怎么将洒家逼出伏陵山的——鸿博和尚问道。 李蛰弦见是这个问题,想也没想直接说道:自然是幻术了,乃墨家流传下来的迷宫之术,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比你之前说过的方法可是简单多了—— 鸿博和尚打断了他,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这个问题李蛰弦也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隐瞒,说道:你消失后,一道闪电向我打来,我便也出来了……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鸿博和尚听到了没有,见他一副魔怔的表情,李蛰弦叫了几声,仍是毫无反应,他自然不会傻傻的愣在这里等他回神,跃出石坑,轻轻一哼,便从他身侧窜过,找到墙壁里的楼梯,一溜烟的逃了个没影踪,直到他都找到来时的地道后,鸿博和尚这才缓缓醒转过来,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对着何处,高声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此人竟然能够在虚界之中施展幻术,还有本相暗影之术,甚至连虚界中的无妄天罚都降临到了他的身上,此人究竟是谁,他如何会让创界山的人都畏惧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石坑之中又有一个泥人动弹了下,尘土簌簌的落下,这人站起身来,每走一步,泥土就掉落一块,等走到鸿博和尚身边之时,已然是一个身着靛蓝道袍的中年道士了,只见他轻轻抖了抖袖袍,整理了下衣襟,轻轻说道:哦——听到了,着实令人称奇,不过到底还是一个虚界新人,或许在这里算得上个人物,但终究成不了大器,毕竟他的本事——你我不是都知道了么? 赫然便是在山道间与和尚打斗的那人,鸿博和尚闻言,哈哈一声顿时大笑起来,把住道士的手臂说道:是啊,这厮最大的失误就是惊醒了你我二人,鸿博和尚、浩淼道士,咱们这一僧一道,时隔一百三十年,竟然还能在这世间重新出世,大妙大妙,走,这就出去,且吃三大碗剪刀面再说! 说着二人笑着往外走去,不过与李蛰弦的去路不同的是,二人走在地道之中,不知施展了什么身法,行迹竟然双双消失,不知去了何处,而李蛰弦此刻终于爬出了释迦摩尼像的地洞,抬头一看,只见千岛樱竟然还守在洞边,不由大为感动,要知道以他暗估,自己这一去怕是都过了半天的时间,她竟然一直都不离不弃的,正要说句感谢话时,千岛樱却忽然说道:李公子这一去都半个时辰了,可曾找到出去的路了么? 李蛰弦顿时呆在了洞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千岛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回想一下,不过只有一句话,似乎并无不妥,不由惊讶的望回了他,李蛰弦手忙脚乱的爬了出来,脑中嗡嗡作鸣,忽然问道:当真只去了半个时辰?暮虚老人与腐生道士有没有追进来? 千岛樱连连摇头,李蛰弦顿时不解了,若说虚界之中时间流速变慢,还可以理解,自己在里面耽误的时间不久,不过也有七八个时辰,折合外界的时间,应该也快一个时辰了,但自己在三层地洞之内还不知走了多久了,怕是也有七八个时辰,难道地洞之内时间流速也变慢了么? 没人给他回答这个问题,让他再回去一次验证下,他也不会冒险,毕竟还有个和尚在那里了,希望此刻他已经再度进入虚界了,李蛰弦问了下外面的情况,知道腐生道士没有追进来,大概也明白了原因,一是因为寺内压力重重,秘术和身法无法肆意施展,二是因为这里乃是无数假死前辈的肉身坟墓,万一在此打斗惊醒了他们,怕是有性命之忧,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去路,守在外面也无妨,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说道:看来我们只有原路返回了! 千岛樱神色顿时一变,不过李蛰弦心中却似乎有了底气,识海内的墨湖凝聚了无垠的黑海之力,与那伏陵山中的鸿博和尚都有一拼之力,也算是走这虚界一趟不枉此行,目前至少再对上那腐生道士不会像以前那么狼狈了! 李蛰弦看到千岛樱担忧的神色,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不过姑娘忽然轻轻扭动了一下,他一个不防,没有拍到,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柔夷,千岛樱猝然一惊,被他握住之后,本来就慌乱的心神似乎更加没底了,脑中空空的,一下子竟然没站稳,倒向了李蛰弦。李蛰弦顿时温香软玉满怀,馥郁的气息,熟热的体温,入手处不知摸在了何处,竟然一片腻软,千岛樱惊吓之余,一副战战兢兢地的可怜模样,在这黑暗之中,似乎入手可得一般,李蛰弦身下顿时坚硬如铁,手里忍不住紧紧一捏,千岛樱吃痛的嘤咛一声,瞧出了他眼中欲望的神采,不由更加惊慌起来,好在李蛰弦想到此行的目的,终究是忍住了,扶起了她,说道:我们出去吧,放心,跟在我后面,不会有事! 千岛樱仍然一副晕晕的点点头,勉强站起,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李蛰弦方才那一下有意无意的竟然抓住了她的侧乳,着实让她羞不自胜,但在这里面对他的轻薄,她也毫无办法,恨也恨不起来,毕竟从碧漓三岛救她那日起,心里始终还是对他有着一丝情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恶灵同葬之术 二人缓缓往玄空寺外走去,李蛰弦最后回头看向了地洞一眼,确定鸿博和尚没有跟出来,暗暗放下心来,门洞幽深,不过寺外的灯火比寺内亮了许多,李蛰弦在里面便能看到腐生道士与暮虚老人盘腿正对着大门这边打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二人一同站起身来,即便隔着一丈厚的大门,李蛰弦仍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灵压。 不过这次李蛰弦却没有忌惮,如此灵压最多也就威慑下之前的自己,从虚界出来之后,他便知晓了上九天境界之中,真正厉害的秘术是在敌人体内施展的,而利用周遭灵气施展的秘术,不管再如何精妙,灵力始终会有所损耗,掌控也会略有不足,力量不仅无法集中于一处,若是遇上身法卓绝的对手,更是有秘术落空的危险,就如同那次汴梁城外一战中,李蛰弦虽然境界相差道士太多,但凭借着本相暗影之术与镜化无涯之术,屡次从他手中逃脱,终究功亏一篑。那一战中,如果腐生道士不轻视于他,出手之时便依靠那柄青铜剑抵近攻击,将秘术藏于刀刃之中,怕是李蛰弦早就无还手之力了,岂会有今日这番领悟。 没想到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原以为你小子有些能耐,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了!腐生道士揶揄的说道,虽然没有进去玄空寺,但也从暮虚老人口中得知这寺庙的神奇,这里乃是鼎岩剑庄以及整个北方的历代前辈的修炼之所,数百年不断的吸纳着天地灵气,寺庙之内的灵压早已强得惊人,即便是他,也不会轻易进去的,岂能让李蛰弦好受,不过他虽是这么想的,但见李蛰弦的神色似乎并无异常,倒是身边的女子一副憔悴的模样,不禁让他生出了一丝警惕,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再从自己手中逃脱了。 腐土通灵!腐生道士心中暗道一声,右掌往前笔直地推出,空气之中忽然散出一阵阵腐败的臭味,一道虚化的手印从道士掌中飞出,在空中散开,李蛰弦只觉身后有异,回过头去一看,只见身后一片沼泽浮现而出,沼泽之中,曾经交手过的骷髅竟然再度出现,心中不由一凛,看来腐生道士不准备留手了,一来便施展出了最厉害的招式了。 不过他也怡然不惧,掌心劫印缓缓旋转,他的手中已然不是虚无的光影,墨湖之水凝聚而成的黑光宛如实质一般,乍看上去,与镔铁所铸的刀剑无异,而其中还有得自于天人指骨中的轩辕剑气,于是这黑光在厚重之余,更是多出了一丝令人心悸的锋利。 仍负乌鸣鸿刃之名,但如今方才名符其实,初时腐生道士倒是没有看重这黑刃之威,毕竟不久之前二人也曾交过手了,对方最凌厉的疾箭之术都被他指点之下横空截住了,这黑刃又有何威胁,于是骷髅便手执绮玉刀迎了上去,刀身的绿霞弥散开来,寒霜阵阵,暮虚老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腐生道士心中暗笑,此子在年轻一辈中虽然修为惊人,但毕竟下九天境界与上九天之间,乃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尤其自己更是—— 想到这里,他的身形却忽然一顿,只见通灵而出的骷髅正急速的向自己撞来,他连忙侧身躲开一步,堪堪避开了撞击,骷髅连退数十步终于停下,握住绮玉刀的手竟然颤抖起来,腐生道士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蛰弦,这时终于觉得他手中的那道黑光似乎有些不同了,不仅颜色深沉了许多,还仿佛暗含一股吸力,虽然他并非暗系剑客,却也觉察得到,此时地宫之中的黑暗气息似乎正在朝他那个地方奔涌而去——不妙,此子竟似乎将周遭都化为了自身气海,岂不是说他也跨入了—— 不会的!腐生道士心中大叫,若是那道门槛如此轻易便能跨过,虚界早已人满为患了,定然是他修炼的什么秘术,不行,这小子一日不见,精进如斯,着实妖孽,若不警惕,日后必然为其所害,今日非要杀了他不可! 腐生道士陡然散出的杀气着实惊人,李蛰弦方才与骷髅的绮玉刀砍在了一起,着实是惊人的一刀,寒意逼人,刀势强劲,若是一个时辰之前,自己怕是便死在这一刀之下了,然而手中仿佛脱胎换骨的乌鸣鸿刃给了他极大的安慰,竟然抵挡住了,甚至一刀之下,连骷髅都连连退步,他的心中不由有了一丝底气,即便此刻腐生道士杀气纵横,但他却是怡然不惧。 这时,腐生道士拔身而起,在空中之时便已化作一阵风沙,再度变作了血肉凝聚在了骷髅身上,顿时骷髅的气质变得不一般了,除了方才的战意腾腾之外,更似乎多了一丝睿智,只见其扭动了下脖颈,退开了几步,双手向后缩去,不断的抖动起来,然后忽然往前一举,仿佛抱着巨缸一般,李蛰弦不解其意,却能察觉四周忽然升起阵阵阴风,徘徊一顾,忽然看到四面的地上无来由的浮现出了一团团绿烟,初时尚不十分清楚,但只是眨眼之间,这团团绿烟却化作了人形,身子只有半人大小,甫一出现就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听起来着实骇人,随即只听腐生道士低喝一声“恶灵同葬之术”,这些绿烟般的侏儒便朝着李蛰弦飞奔而去。 又是这种小鬼——李蛰弦心中顿时一凛,在长安城时,曾见过王崇一施展过类似的秘术,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小鬼也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知这腐生道士的秘术又有何蹊跷之处,李蛰弦远远的避开小鬼,只向道士杀去,不过道士岂是好惹的,见他过来,暗叫一声大好,顿时四面的绿灵齐齐回援,在他周身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幕墙,李蛰弦的乌鸣鸿刃刚刚砍出,见到这情景,赶紧又收回了刀势。 着实有些不妙,这绿烟小鬼不只是小鬼这般简单,竟然还可作为防御手段,如同灵域一般,攻防皆备,再联想到其恶灵同葬之术的名称,李蛰弦也不敢稍稍靠近,一旦被其缠身,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这道士真的麻烦,打个架也让人恶心到死。 腐生道士冷冷一笑,他看出了李蛰弦的囧状,其实不仅是他,即便是在虚界之中的同境界剑客里,能面对此术而临危不惧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毕竟虚界剑客大多依靠近身攻击施展秘术,而他有这绿烟化作灵域防备,几乎水火不侵,又何况是指掌刀剑了,而且他这绿烟小鬼还不是通灵之物,而是他从腐土之中精炼而成,可视作一类极为特殊的灵气,也是因此,他才被称作腐生道士,一个腐字,道尽了其秘术的精髓所在。 攻守之间,二人已经交锋了数个回合,饶是李蛰弦频频以游梭影步法躲避小鬼的追击,却也苦于绿烟的防御而无法突破局面,同时,他还发现乌鸣鸿刃的黑光似乎又被绿烟腐蚀的痕迹,光泽变得混沌起来,其中蕴含的力道也在变弱,若非掌心劫印不断传递着墨湖之水的力量,怕是就要抵御不住了,这时,忽然看到了骷髅眼中的笑意,李蛰弦顿时一惊,顷刻间就明白了过来,想必是最开始的一刀,乌鸣鸿刃惊到了腐生道士,不敢直接与他抗衡,就采取了这样的战法,不断以其灵力消磨自己的灵力,如此此消彼长之势下,最后再以凌厉一击取胜。 不行,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可自己又有何办法了,这般想着,李蛰弦忽然心念一动,想道,对方采取这卑鄙的战法,自己如何不能模仿,曾经识海之内黑水滔滔,在劫印倒影的驱动之下,以逆转之势疯狂涌动之下,甚至可在掌心劫印处创出一个黑色的漩涡来,本来逆转乃是吸纳灵力之效,旋转之势愈强,则吸纳之威愈盛,甚至连外界的灵气也会被纳入其中,若这绿烟乃是灵气的话,岂有逃脱之理。 想到这里,李蛰弦便驱动起墨湖水面上残留的劫印倒影,不过如今墨湖之水变得粘稠异常,想要旋转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好在自从虚界之行后,他的念力似乎也受到了强压的磨练,竟然也变得凌厉起来,在念力的不断搅动之下,墨湖终于艰难的转动起来,只是这气势着实不像曾经的大海咆哮,更像正在被搅动的浓汤。 然而即便如此,或许是因湖水的灵力境界早已不同,墨湖虽然逆转的极为缓慢,但是李蛰弦却感觉到握紧的掌心之中一股极强的扭动之力正在生成,他极力想要压制,但渐渐的似乎隐忍不住了,一根一根指头开始松开,当他连乌鸣鸿刃都已把握不住时,黑刃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回归了墨湖,然而掌心中因巨大吸力而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涡却已有半个巴掌那么大了。 李蛰弦心中一喜,如此强大的吸力连他的掌心都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然而疼痛愈是剧烈,则威力愈是巨大,趁着黑洞正是凌厉之时,他脚步连动,腐生道士一时之间还没看出他掌心的变化,见他攻来,仍是将小鬼融合为了绿烟拦在身前,李蛰弦以游梭影步法绕着绿烟而走,掌心却隐蔽的伸出,说时迟那时快,顿时绿烟化作了旋转之势猝然之间便消失了干净,腐生道士一时愣住,李蛰弦赶紧后退,识海之中此时正在翻雨覆雨,虽然计划奏效,但他此时却已经后悔,这灵气与他预估的不同,墨湖此刻似乎有些麻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封印腐生之气 按照以往的经历,寻常的灵力轻易地便能为曾经的黑海所消解,李蛰弦对此并不陌生,甚至一度想要以此创建一道堪比外念斩灵之术的秘术,不过后来却也发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便是灵力境界了,与外念斩灵之术于念力强度与锋利上的锤炼,以及斩灵位置与时机的把握等难题不同的是,黑海消解秘术是凭借着庞大的灵力规模而达成的,同境界之下,对方秘术无论再如何精妙,抑或是规模如何庞大,都可以靠着灵力互相之间的抵消作用化解,碧漓三岛之上,三大天使的极昼之术便是以此抵御的,然而若是对方境界高出太多,质的差距之大以至于甚至无法以量取胜之时,若是仍然将此等灵力胡乱吸纳进来,等同于引狼入室,识海有崩溃之危。 此时,被李蛰弦吸纳进来的绿烟便在墨湖之上不断的盘旋着,有时化为一个个小鬼模样,有时又凝聚成一团雾气,左右奔突,想要从这里逃离,识海之中弥漫的念力想要将其束缚住,但念力刚刚触碰到,便感觉意识一阵刺痛,李蛰弦终于明白这灵气怕是不同寻常,仅靠如今的墨湖之力怕是难以应对,最后少不得还要将其释放出去。 腐生道士在片刻的愣神之下,顿时就醒悟过来,虽然李蛰弦将其灵气吸纳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着实惊诧住了他,不过他那腐生之气并非寻常灵气,从腐地之中精炼而出,其中自然沾染了不少沉寂多年的腐尸气息,再加上他自身的灵力淬炼,渗透着他自身的精气与意志,绿烟虽然仍只是灵气,但隐隐约约的已经诞生了一丝灵识,与通灵之物只有时间积累的一线之隔,是以此刻他仍然能够感知绿烟的踪迹,意识到这烟气似乎被李蛰弦纳入了识海,顿时大喜,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怪不得自己了! 识海是比灵台更脆弱的地方,对于一般剑客而言,这里只是意识停留之处,而修炼至上九天境的剑客,灵台之外至少还有内缩的灵域守卫,既然知晓了绿烟的去处,腐生道士再没有留守,口中连连念着不知名的神秘咒语,即使在识海之中,绿烟竟仍然可被其控制,李蛰弦顿时惨呼一声,原来那绿烟竟然变作了一道利箭,笔直的刺向了墨湖中心。 粘稠的湖水顿时震荡起来,利箭不断的向湖水深处钻去,仿佛是要将他的头颅刺开一般,李蛰弦眼前忽然模糊起来,踉跄了几步,似乎都要站立不住了,就在他觉得痛苦得就要忍受不住之时,识海天空中刻下的劫印忽然开始转动起来。如同墨湖上的劫印倒影一般,也是逆向旋转,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由于识海中的痛苦,李蛰弦此时的意识格外清晰,他看到天空中的刻痕逆转之时,一道道气流般的痕迹宛如波浪一般涌动,从劫印的边缘往中心而去,不断的云集,以至于劫印之下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印痕,凝实无比,就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劫印,印痕愈加凝实,终于天空刻痕之中气流不再涌动,劫印的逆转也停了下来。 这时,以气流凝聚而成的劫印忽然从空中脱落,急速坠下,笔直地落向绿烟所化利箭之处,眨眼之间,二者相触,利箭顿时恢复成了烟气模样,劫印落在其中,四周烟气不断的向其聚拢,直到最后,透明的印痕竟然变作了深绿,而烟气却已消失,仿佛被这印痕吸纳封禁了一般,李蛰弦不由错愕,不过此时头痛的感觉似乎也消失了,他心念一动,绿印落入念力的掌控,这时终于明白了过来,绿烟原来当真被劫印封禁了,劫印之中绿烟似乎已失去了原先肆意的悸动之能,安静的宛如一方翡翠。 李蛰弦暗暗惊喜不已,没想到识海天空的印痕竟还有如此妙用,心中也不由感叹,若非今日突遇这番危机,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只是方才劫印封禁之能,乃是危机之下自然而生,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掌控,若只是如同当初与钟南子之战时出现的业力燃烧情况一般,无法随心所欲地利用的话,对于自己而言,也仅仅只是危急时刻的保命手段,无法提升自身实力,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此时还是值得高兴,李蛰弦抬头一看,腐生道士仍在念念有词,似乎并未意识到方才的变化,不过也难怪了,劫印的变化说时缓慢,但其实发生的极为迅速,几乎是在绿烟化作利箭之时,就已开始,腐生道士虽然能够感知绿烟所在,却也无法凭借其来知晓李蛰弦识海内的情景,是以还以为利箭已刺穿了他的识海了,心底不免暗暗得意,李蛰弦却冷冷一笑,看准这时机,乌鸣鸿刃再度出鞘,绕到他的身后,一个闪身便往其背后刺去。 腐生道士此时已然来不及抵御,即便他灵域再如何严密,但在这极致黑光之下,少不得也会受创,但就在李蛰弦快要得手之际,忽然听到一声“道士小心”,随即一个身影陡然拦在了他的身前,竟是暮虚老人坏了他的好事,见势不妙,他连忙拉过千岛樱,趁着腐生道士还在迷糊之际,施展开轻身之术,撒开腿便逃离了这片平台。 转眼间跳下几层台阶,李蛰弦大声在千岛樱耳边吼道“认识去剑庄的路么”,千岛樱听其一喝,终于回过神来,也想不清楚他方才到底怎么忽然扭转局势的,连忙应了一句,给他指明了道路,二人钻入地道半天之后,腐生道士方才悠悠醒转过来,似乎仍旧有些迷糊,竟然没有察觉李蛰弦的离去,反而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赖以成名的腐生之气竟然当真不知所踪了,无论他如何召唤,也丝毫追索不到一点痕迹,如何让他不心痛,如何让他不丧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虚老人终于把他叫醒了,问道:这么让那小子跑了,就算了? 腐生道士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这时暮虚老人又道:庄主那秘术既然在那小子身上受挫,必然也要从他身上寻得缘由—— 腐生道士这时也正想到这里,片刻之前尚能调动腐生灵气运转,忽然之间却又消失,怎么想都与与那小子有关,这时他眼中凶光一闪,也没听到暮虚老人在说什么,只是心底暗暗想着,这小子屡次从自己手中逃脱,若再不将他抓住,若不寻回腐生之气,我腐生道士之名岂不为天下所笑,日后回到虚界之中,也将丧失修炼地位,怕是再难精进,李蛰弦,原本念在瀛海剑庄灵源的份上,还想着留你一命,但如今既然知晓你身上这么多的厉害,你我之间注定成为死局,不过你也别担心,老道会小心的保住你的肉身,必定将你炼成一具让天下侧目的灵尸! 李蛰弦,我要杀了你!腐生道士沉声低喝道,声音幽深,听着似乎却又带着一丝凄惶。 暮虚老人此时又道:看他是潜入了剑庄—— 腐生道士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这个老道自然知晓,你安心守在这里,不要再让人干扰了前辈们的静修,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说到这里,他的意识之中顿时浮现出了暗牢里的那个昏迷的小姑娘,即便身穿着白莲花的长裙,在这幽暗之地,又如何保得住清明,李蛰弦,既然有命你都不逃,还不顾死活的往里钻,即便老道短暂之间要不了你的性命,但你的命门握在我的手中,要你死岂不是轻而易举么!想到这里,腐生道士挺身站起,大笑一声,施展开土遁之术,顿时就消失在了平台。 你记得确实这是条路么?李蛰弦已经在地道中跑了快半刻钟了,路线一定是不会错的,毕竟一路都没有看到岔道,笔直的往前,最多绕了几个不太弯曲的弯道,千岛樱点点头,说道:这条路以前祖上便已查探过了,路线确实有点长,不过出去之后就是湖心岛上的一处山涧了,极其隐秘,一般人是不会过来的! 李蛰弦点点头,鼎岩剑庄的格局在下这地洞之前,他也曾稍稍查看过了,四座山峰围拢成一片大湖,大湖中心乃是一座湖心小岛,说是小岛,其实也是一座更为巨大的山峰顶端,只是山势平缓了一些,前人便在此营建了剑庄,即便如此,岛上仍是山峦风貌,颇有几处陡峭之地,若是出口就在那里,倒是不错,现在出去应该正是夜晚,即便腐生道士想要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隐约之间,竟然看到了前面的一点星光,似乎就快走出来了,这时,千岛樱忽然拉住了李蛰弦,眨了眨眼睛,似有犹豫,但终于还是说道:出去之后,或许我们就要先分开了,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这次没有找到天书残卷的下落,又惊动了腐生道士,危险的很,确实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得到的话,必然会转交给你! 千岛樱淡淡一笑,似乎没有把这话当真,不过也没有点出来,嗯了一声,又说道:那我就等着了,李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够相见,还请珍重了,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大! 李蛰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若是按照以前任何经历来讲,她说的的确实没错,但这次确实不同,茗惜是他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若是她也离他而去,不知继续留在这世间还有什么牵挂,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跟她说起了,二人说完之后,变得略微悲伤起来,终于走出了地道,出口果然隐秘,李蛰弦想了下要不要将这洞口封住,以防腐生道士出来,但又想到他乃是土系剑客,应该难不住他的,便就此作罢。千岛樱似乎早已侦察过附近,对此颇为熟悉,带着他从山间的乱石群里找到了出路,一路往山下而去,等快要到灯火通明之地前,回首对他说了句珍重,便回身而去,不愧为江湖儿女,行事非一般的果决。 李蛰弦不关心千岛樱的去处,眼下他必须尽快找到茗惜的下落,否则一旦腐生道士召唤整个剑庄的剑客前来抓他,又戒严整个剑庄的话,营救的难度无疑增加的数倍。鼎岩剑庄里山势起伏,占地虽广,但实际能够营建屋舍的平地不多,所以庄里人的住处分散的很开,一路从山上下来,都没看到几处亮光的地方,前面倒是亮堂,不过李蛰弦暂时不敢过去,那里明显是剑庄的集市,商业繁华之所也是剑客云集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太原之约 自己一身的泥土,能够证明身份的乃是灵隐剑庄的剑客玉佩,当然,专诸盟执事堂堂主的玉腰牌也在他这里,不过这两件东西都是无法露光的,毕竟灵隐剑庄不在邀请之列,而专诸盟却是或在阴影中的组织,这次出席新庄主继位仪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的人物,入驻此地的客栈也须出示特制的邀请函,否则就会被庄里的暗客擒住,李蛰弦暗暗想道,看来是要伪装一番了! 伪装,也是他在专诸盟中习得的本事,易容、装饰、口技抑或是伪造身份,对于剑客而言,让人无法看出底细其实并不难,难得是别人真的把你当做伪装的那个人,与你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好在李蛰弦也用不着如此,他只是打听下茗惜的下落而已。 偷偷的潜入到一件酒楼的后院,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到此的剑客无甚玩乐消遣,也只能在酒楼盘桓,大厅里的酒客大多喝得烂醉如泥,不过李蛰弦也不敢丝毫小觑了,毕竟任何酒水都可以灵力消解的干干净净,只要剑客意识到危险,亦或是本身不想醉的话,酒水困不住他们。眼下情况有点特殊,其实许多人只是夜深寂寞,准备喝醉了好睡觉的,李蛰弦蹲守了不久,一个酒客便踉踉跄跄的来茅房解手,他觑得机会,对其施展出迷宫之术,将他困住之后,从他身上搜出了身份玉佩与邀请帖,藏在了柴房里的柴火堆里。 至此李蛰弦就成为了岐国趋翼剑庄的剑客了,至于名字,随意编一个就行了,反正手中拿着请帖,到底可以在这剑庄外围随意行走了,不过这间酒楼都是趋翼剑庄的人,还是不宜久留,施展开轻身之术,匆匆离去,在集市走随意走动了一番,有几处位置引起了他的注意。由于这里大多是外来的剑客云集,从他们口中自然问不出剑庄内部的事情,但集市尽头一座靠近山丘的小院里,听说是鼎岩剑庄的剑客正在招待天痕剑庄的贵宾,这就有些希望了! 夜色之下是暗系剑客的天堂,天下没有不能抵达的地方,院子外的看守自然无法察觉李蛰弦的踪迹,很快他就潜入到了院子里,这里的人其实并不多,当他循着声音找到里面的贵宾之后,才发现,这座两层高共三栋楼的院子,其实只有一桌客人,而外念识看到的画面更是让他惊异,这里坐的竟然还是个熟人——鼎岩剑庄的前任庄主钟南子,以及另一位模样森严的年老之人,听钟南子叫他章庄主,顿时他就明白过来,这人怕就是天痕剑庄的庄主中原子章秉升了! 这时只听钟南子说道:此次能够请动章庄主大驾光临,鼎岩剑庄荣幸之至,先饮一杯,这里先行谢过章庄主了,日后两大剑庄必定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才好! 章秉升的模样有些普通,乍看上去犹如一个教书先生,尤其是颔下几缕参差不齐的山羊胡子,更是显得不修边幅,这番模样,比之其他庄主着实差了许多,甚至连他的弟弟章秋痕也是不如,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他森严的表情,透出了一股介于威严与愤怒的气质,这时,只见他握住了桌上的酒杯,但并没有直接喝下,而是沉吟了片刻说道:晋国入梁之时,晋王就曾应允过章某,不过问剑庄之事,所以时至今日,一直相安无事,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却又反悔,两大剑庄虽未合流,但此举与合流又有何区别,前有苏三禾的禅天塔之盟,后又有这新庄主的太原之约,一旦盟约达成,日后想必也须遵从鼎岩剑庄之命了,章某不敢断言,泰山之众是否能够答允。 钟南子见状,不由也放下了酒杯,说道:章庄主莫要生气,其实也算不得晋王反悔,不管是禅天塔之盟,亦或是太原之约,其实皆只是为守望相助而已,如今你我两大剑庄同在一国之下,若还要明分彼此,岂不可惜,何况结盟之后,剑庄仍旧彼此独’立,不会合流! 章秉升又道:那为何不继续禅天塔之盟,国师苏三禾为此事也曾多次找过老夫,老夫已经答允过他了,既然皆是为如今的唐国着想,又何必弄一个太原之约,岂不麻烦? 钟南子顿时笑道:苏三禾,其来历是鬼谷弟子,想必庄主应该是知道的,以史为鉴,我们都知道这一门派的传统,他们是合纵连横的高手,就擅长口舌之论,但实际却是难以大成,单一这禅天塔之盟来说吧,集合天下灵源藏于一地,再安排各国剑庄高手守卫,章庄主,你自己想一下,要达成这个目标,何其之难,灵源可是立庄之本啊,天底下,哪有靠着嘴巴就能说动剑庄交出灵源的。而且,如今天下未平,盟约还未开始,已经遭到了敌国破坏,荆南国的使者半路上就被人劫杀了,其他国的使者都赶紧召回了使者,不敢到汴梁了,这是在观望,只有唐吴之争落定之后,或许这计划方可计划执行,那要等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但你们都知道,天人使者业已现身,天人下界只是时间的问题了,等到那一日到来,诸国剑庄,孰能凭借一庄之力抵抗住天人的侵袭? 章秉升冷哼一声,说道:太原之约不也一样? 钟南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若庄主仍是某的话,怕是就不会提这事了,今日特邀庄主前来,其实是新庄主的意思,先天宫的腐生道士,想必章庄主也知道他的来历,九十年前,此人便已是鼎岩剑庄的暗客首领,世人以为他早已死了,其实乃是闭关修炼,如今境界已然非我辈可比的了,庄主思量之时,切勿忘记这点。何况太原之约与禅天塔之盟不同,此非诸国联盟,而只是北方联盟,目前趋翼、鼎岩以及天痕三大剑庄其实都在唐国的控制范围之下,没有诸侯的纷扰,拳头是可以攥在一起的。除此之外,章庄主来剑庄也有一日了,知道此地格局,心中应该已有定论,与禅天塔所在之处相比,鼎岩剑庄无疑乃是保管灵源最安全的所在,无人能够突破四面湖水安然潜入进来的—— 话语刚毕,忽然夜空之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钟声,即便章秉升乃是外人,却也听出了这是剑庄紧急集结剑客的警钟,看来庄里应该发生了大事,甚至有可能被人潜入进来了,猜到这里,章秉升不由讥讽的看向了钟南子,钟南子顿时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李蛰弦此时也是大惊失色,到底也曾在灵隐剑庄生活过一段时间,铜钟大响的含义他如何不懂,若说眼下有什么危机会引来如此悸动,也只有自己了,只是他有些怀疑的是,自己潜入甚至还与腐生道士都打了一场,他们都拿自己毫无办法,这个时候,以腐生道士上九天境界的傲气来讲,他竟然会不亲自出手,而是选择集结剑庄之力,合力来擒拿他么,即便自己被抓住了,他这个新上任的庄主可是威信扫地了啊! 没过多久,黑暗之中的剑庄忽然冒出了几点火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光亮,可见那火势应该不小,小院里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章秉升停下筷子说道:钟南子若是有事的话,不妨先离开去处理,章某也告辞了,盟约之事不妨过几日再提—— 钟南子呵呵一笑,话语并没有松动,其实太原之约于他一个剑客而言,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甚关心,不过在移交庄主之位后,他会闭关修炼,而这次修炼或许会花很久,他想在闭关之前为自己打造一个最佳的环境,没有什么能比灵源更能滋补剑客了,若是盟约能在他闭关之前达成,鼎岩剑庄就聚集了三大剑庄灵源,有吴越子前车之鉴,或许他也能有机会染指其中,无需太多,只要一丝,就能助他突破成天境界,跨入虚界之中了,等到他出关之时,剑庄自然又会回到他的手中了。 不过眼下章秉升这个老顽固似乎有点油盐不进啊,钟南子有些失去了耐性,正准备许诺他点好处之时,忽然门外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来,没待他开门,门外之人直接走了进来,乃是剑庄的暗客,在他耳边匆匆耳语了一阵,钟南子顿时变色,惊道:那丫头竟然逃脱了? 李蛰弦此时还没离开,听到这句顿时浑身一震,眼见钟南子匆匆南向而去,他赶紧跟到了后面,想要借此追踪茗惜的踪迹,不过他心急之下,外念识不及靠近,是以没有看到钟南子此刻嘴边露出的笑意。 钟南子边跑边对身边的暗客说道:都安排好了吧,那小子已经跟上来了! 身边的暗客点头说道:安排好了,庄主放心,洛贤山谷本就是一处陷阵,平时乃是暗客训练所在之地,只需将平时的机关开启即可,暗客大多已经归位,就等着他去! 好!钟南子阴测测的一笑,说道:幸好姜杏鹤提早提醒过了,这小子一定会来,某已经等了了好久了,这下终于能够了解这段恩怨了,腐生道士那里先不用通知,等我擒住他后,从他身上拿到灵器后再说!呵呵,这小子也真是大胆,一个人竟敢过来窥视某与章秉升,看来他真是自大的没边了! 暗客连忙说道:这次庄主会让他知道规矩了,只是以后怕是没机会改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洛贤山谷的机关 钟南子但笑不语,很快,就到了洛贤山谷,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盆地,来路只有他们来时的一条,如同一口巨大的袋子,只要出路一封,对方绝难从此逃出,至于三面之山,上面遍布重重机关,更有已经进入阵中埋伏的几十名暗客,钟南子相信,这一次李蛰弦再也跑不出去了,即便其拥有上次逼迫自己施展出墓底往生之术的神奇秘术,但估计也是如禁术一般,连自己施展之后都需数十年才能再修炼出来,想必其也应该是可一不可再的。 李蛰弦很快就追到了谷里,初时由于担忧茗惜的缘故,并没有注意到四周局势的变化,但渐渐走到谷里深处,他就觉察到了此地的不妥,前面幽深幽深的,竟然看不到一丝光亮,虽然黑暗利于他秘术的施展,却也藏着敌人可怕的暗招,他不得不防,是以暗中本相暗影已经从他身后的阴影之中悄然而出,提前一步踏入了谷中。 就是现在!李蛰弦刚刚踏入谷里,便听到一声吼叫,顿时明白中计,机关之下,万箭齐发,回头看去,来时的道路也被封堵,原来的地面竟然立起了一重重的一尺厚的石壁,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这个山谷暗藏玄机。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黑夜之中,要想抓住一个暗系剑客,其中困难世人皆知,尤其是廓天境以上境界的剑客,即便高出两三层天的剑客出手,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其中关键就在于暗影瞬身之术,只有暗系剑客才知道暗影界究竟是怎样一个模糊不清而又神奇莫测的存在。 暗系灵力乃是五行风雷光暗九大灵力系别中,最为特殊的一类,其余八大类别,五行灵力自不别说,风系灵力中有撕裂的凌厉,雷系灵力中含爆炸的狂暴,即便看似柔和的光系灵力之内,也有极致的燃烧,所有灵力的本质都是一种力量,然而暗系灵力却与他们都不同,其本身似乎并不包含任何力量,只是作为剑客身法的桥接而已,让暗系剑客在其间不断穿梭,利用突然性的暗杀刀技完成秘术,不管是简单的背袭之术,亦或是高明的本相暗影之术,无不如此,除此之外,就属幻术了,真正将暗系灵力作为纯粹力量施展的秘术,至今似乎都还没有,到底是因灵力本身的限制,还是剑客领悟的低劣,无人知晓,不过李蛰弦似乎已然察觉到了什么,对于暗系灵力,心中一刻觉悟的种子正在萌芽—— 本来他也是懵懂的,不过本相暗影出现之后,这种感觉就显著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这道暗影与其说是影子,其实渐渐凝实的似乎要变作了一个拥有肉身的黑暗躯体,当然,灵隐子的意识是察觉不到的,只有拥有识海墨湖的李蛰弦,才知晓组成暗影的灵力本质似乎有了变化,这具躯体更有力量了,如同一块加入了更多面粉的面团,挤在了曾经制作面饼的框架里后,就不会再只是一块饼子了,而是一块面糕,李蛰弦觉得这本相暗影或许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譬如直接化为一滩阴影,仿佛飘动的夜云的倒影一般,毫无行迹的就潜入到了暗客所藏的位置之下,随即乌鸣鸿刃从阴影之中刺出,带着轩辕剑气的利刃,撕裂眼前的一切,对方的灵域宛如纸片一般,轻易就被划破,直接从尾椎进入,穿透颅骨而出,而发生着一切之时,四周一片静寂,无人察觉一个睟天境的暗客已然死去。 万箭齐发之下,李蛰弦安然无事,他也不明白,为何机关之中一定要设置这种对大多数剑客都毫无作用的手段,剑破三层天之后,除非是疾箭之术,否则寻常箭矢,哪怕是三石弓射出的,也没有多大作用,万箭齐发,至多只是名声好听,声势唬人而已。 然而瓢泼的箭雨竟然一刻没有停歇,按照这规模,按照这持续的时间,至少射来了超过十万支箭矢,几乎够装备五千弓箭手了,这么多箭矢,是怎么射出来的?李蛰弦顿时就想起了玄空寺中的那些机关,看来鼎岩剑庄之中确实有能人啊,甚至可能与墨家也有些关系,只有这些人才擅长机关之术。 箭雨持续了近一刻钟,终于渐渐停歇,降下几乎五十万支羽箭,附近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即便如此,李蛰弦仍然毫发无伤,不过他的心中也不由暗暗为其叫声好,若只是睟天境界,虽然箭矢无法突破灵域,但坚持半个时辰的箭雨侵袭,灵域也有不堪重负的一刻,至少灵力会耗损不少,也算是一大阵法,尤其是面对敌国军队进攻之时,箭雨之下,怕是没有人能够逃脱,但钟南子还是想错了,李蛰弦化出的黑盾仅仅从黑夜之中不断汲取灵气便可维持自身存续,这般箭雨之下,他只是打了个瞌睡而已。 接下来才是好戏,不屑的一笑,他身形在月光之下微微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一刻钟的时间,他并非毫无作为,外念识在三面的山中四处弥漫,发现了一个又一个暗客,本相暗影毫无声息的潜伏而去,死在它手中的已有二十几个了,不过大多境界不及廓天,对于如今的李蛰弦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然而当他大喝一声“都出来吧”时,黑暗中亮起的光点只剩下三十余个时,所有暗客甚至钟南子都惊住了,看向山谷底的黑暗深处,一时心底开始暗暗发毛,到底是在猎捕他,还是他在猎捕自己啊? 悲哀的暗客这般想着,李蛰弦已经与本相暗影开始联手起来,暗影手执乌鸣鸿刃,李蛰弦只挥舞墨湖之水化作的黑光,犹如黑夜的两大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收割着性命,钟南子终于察觉到不妥,点燃火把在空中划动了几下,剩下的暗客看到火把光焰行走的痕迹,连忙逃入机关之中,从地表上消失,李蛰弦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三面山中也充满了地道,不过这些人既然藏起来了,可就困不住自己了,还是先找钟南子那厮问清茗惜下落才好! 钟南子此时也藏了起来,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眼下的李蛰弦让他感到了一丝心悸,并非恐惧,不管是灵力境界亦或是秘术修为,他仍然认为这小子不是自己对手,但是这人犹如一个胡乱挥舞利刃的顽童一般,看似弱小,但一旦大意的话,难免不被利刃划到,这对剑客而言,着实不智,所以他决定还要等待一下,而且他也相信,即便所有人都藏入了山中,李蛰弦也无法轻易从此离开,因为这座山谷乃是一位极为著名的先辈修建而成,那便是一代庄主鼎岩子了。 鼎岩子的伟大不仅仅在于他是一百多年前的剑客翘楚之一,不在于他找到鼎岩剑庄这么一处风水宝地还在此修建了山门,最重要的是其在剑庄之中布置的诸多机关,只要不是十大剑庄一齐围攻,钟南子相信,这座剑庄可以绵延数千年,永远屹立不倒的立在太行群山之中,而这机关之玄妙,历经一百多年,诸多前辈庄主研究,至今不能穷尽其中奥妙,将其比作一个远超九天境界的剑客也不为过,他冷冷一笑,姓李的小子,且来试试百年前先辈的厉害吧! 李蛰弦刚刚爬上了一面矮山,之前有个暗客就从此处钻到了地下,他在附近找了找,没有找到地道的入口,疑惑之时,身后忽然一声咆哮传来,回头一看地面竟然层层龟裂开了,脚下的土地瞬间也塌陷下去,他暗暗一惊,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避开了塌陷处,刚刚浮出身影,脚下的阴影竟然变得粘稠起来,宛如泥沼一般拖拽着他。 这下他更是惊讶,附近没有剑客,这土系秘术何人施展的,自己才刚刚浮现而出,那人如何知晓自己所在的?想不通的事情接连发生,有时是一阵箭雨,有时是泥沼深坑,有时是看不见的丝网,乃至于毒蛇、猛虎与群狼,竟然次第登场,虽说对他似乎都没什么作用,但在这山谷之中,竟然无处不是陷阱,饶是以剑客身手,也是疲于应付,最关键的是,从暗客躲入地下开始,他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剑客的气息了,这让他越来越是心惊,若这机关陷阱无穷无尽,自己岂不如钻入风箱的老鼠一般,进退不得了! 暗客在地下小心的潜到钟南子的身边,警惕的说道:庄主,仅凭机关怕是杀不死他了,从方才的交手看来,此人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数十名暗客,境界至少在沈天境以上,而且或许还懂得通灵之术,看来须请腐生道长前来相助了! 钟南子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答应,请人相助说出去着实有些丢人,何况眼前之敌还是自己惹来的,不过暗客说的也有道理,这小子的实力似乎又有精进,杀死那些暗客的并非通灵兽,他已经看出来了,那是本相暗影之术,在黑夜之中,这些不到廓天境界的暗客如同羊羔一般,只能任人宰割,自己失算了,不过这又如何,失算也在计划之中,若不如此,如何激发腐生道士的怒火,若是让这小子继续成长下去,自己岂能安心闭关,这一兄妹必须都死在自己面前!他摇了摇头,对暗客说道:还不是时候,让这机关再消耗他一下,等那时,就是本庄主出手之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川东土话 钟南子,你就是个没卵子的货!静寂的夜色之中忽然突兀的传出一句话来,只听其又道:历来只会欺负女人,是老子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你才活到今天,在皇陵里,是你跪下来求老子的,最后却背信弃义!你就是个没卵子的货,现在老子来了,你吓得连庄主都不当了,跑到暗地里躲起来,引诱老子入阵了,还不敢上前来堂堂正正一战,为你这样的庄主而死,我替这些卖命的暗客不值!呸! 一口川东土话,说话的自然就是李蛰弦了,他自然看得出钟南子的阴谋,这个山谷就是一个陷阱磨坊,也不知是何人修建的,竟然如此妖孽,一旦打开,机关无穷无尽,还可以反复施展,其中怕不只是机关牵引的这般简单,应该暗含一种神奇的秘术暗中维持,李蛰弦一时也想不出关停机关的办法,最后只能以言语相激,钟南子若是还有一丝傲气的话,相信不会躲藏太久了,毕竟是一庄之主,被这么侮辱还不出面的话,钟南子怕是要被诸大剑庄当做笑谈了! 他着急了!钟南子这么说道,虽然他也看出了李蛰弦的用意,但是身边暗客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变化了,他不得不有所表示,略一沉思,他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对暗客说道:你去找腐生道长前来! 暗客应声之后匆匆而去,钟南子又等了片刻,耳听得李蛰弦骂得越来越难听,终于忍不住从地道之下走出,双掌如剑一般的向李蛰弦砍去,李蛰弦听到风声,识得来人方向,一个滑步便躲了开来,见到他的身影,顿时笑道:终于舍得出来了,还以为你真的被吓跑了! 钟南子冷哼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就莫怪某无情了!说着,又是一掌打出,初时李蛰弦只觉得平平如期,与方才那一掌刀相比,可谓是清风徐来,然而这掌势越是靠近,越是势沉,转瞬之间已如泰山压是扑到,其实应该是他故意为之,否则钟南子一味避战,自己拿他也没有办法,手中的黑光再厉害,也无法隔着几十丈的距离砍到他,至于疾箭之术也是不行,如今黑光锋利的缘由就在他的掌心之中,劫印不断旋转所化的灵力乃是关键,而射出去的箭矢,只如刹那烟火,对钟南子也是无效。 一个泥人成功,随后又有一个个泥人成功,当李蛰弦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后,钟南子陡然现身,沉声一喝,万向归心之术顿时发动,源源不绝的重压从周身黏着的泥土之中传来,钟南子仿佛听到了一阵阵骨裂的声音,不由暗暗微笑。 李蛰弦虽然已有准备,但其实此时的情况也颇为危急,压力来得比他想象的迅速,也巨大许多,他的掌心抵在困住他的泥块之上,劫印不断的旋转着,根里念识落在周围,分明的感受到其中每一丝灵力的流动,早在他与慕容霸一战之时,他就触摸到了外念斩灵之术的边缘,虽然在秘术对战之下,要想找到对方秘术破绽并以念力斩去其中连接着实之难,至今也只有那次性命威胁之下做到,但是如今心识境界又有提升,而眼前对方这秘术已陷入僵局,若是再感受不到,怕是也无法将其称为一门心识秘术了。 泥块之中的土系灵力分外明显,如同一个个铁箍套在他全身上下,不过在他掌心劫印的疯狂涌动之下,那些灵力如水流就下一般,都朝这漩涡流去,汇入了墨湖之内。墨湖之水不断的撕扯着其中的灵力,让它们从水流状分裂成了细碎的水滴状,然后被湖水吞食,在湖面上形成一个个水泡,当水泡破裂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除黑水之外任何其他灵力的存在了。 细细品味着这一切变化,李蛰弦眉头微微一皱,他清晰的记得这样的情形,似乎与他吸纳秦皇玉棺的灵气一致,缘何不管是仞利天肉身所化的业力,亦或是玉棺所化的灵力,最后尽皆变作了暗系灵力,现在也是如此,土系灵力似乎被吞噬掉了,化为了墨湖的一部分,然而就以前姬无涯讲述的道理来看,灵力之间是无法转化的,否则当初司马长空转系为暗系之时,也不会那么辛苦,甚至于用九死一生形容也不为过。 李蛰弦心中陡然跳动了一下,似乎醒悟到了什么,其实从虚界离开之时,这样的异感就已经有了,没有轩辕剑气加持的黑光缘何能够抵御住上九天境剑客的秘术,这几乎是一个神迹,尤其这黑光乃是没有任何力量可言的暗系灵力凝聚而出的,其中缘由,李蛰弦此时似乎突然顿悟了,或许,这就是暗系灵力最大的玄机——暗,恐怕是所有系别灵力的对立面,它是所有灵力的否定,它应该属于虚无,只不过虚无在人世间以黑暗之态显现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暗的真谛 越想越是如此,李蛰弦心中一个想法疯狂的闪现着,暗无处不在,与光不同,需要燃烧才会产生光,也与五行灵力不同,暗也无须必要的实质凝聚而成,更与风雷不同,看似无源之水,其实乃是运动而生,只要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便有暗系灵力,与其说是灵力,不如说是世间原本之态——世间本是暗的,当光亮照射之时,它才暂时退却,但其实,万事万物、诸系灵力之中,永远存在永恒不变的暗,这暗其实就是虚无。 所以现在土系灵力被墨湖转化了,其实并非专注,土系灵力在成为土系灵力之前,其本身应该就是暗,即是虚无本身,而虚无乃是世间存在一切的反面,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末,是以黑光方才能够挡住上九天境剑客的秘术,因为其中的灵力皆被暗系灵力削减抵消掉了——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吓了一跳,如此说来,世间的本来面目就是一片黑暗,一片虚无,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又是从何而来? 似乎陷入了一个永远无法辨明的悖论之中,虽然黑洞还在旋转,但李蛰弦却已感觉不到墨湖的变化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时钟南子已经撤去了秘术,远遁数百步了,机关再度开启,但似乎对他也无任何效果,他掌心中漩涡越来越大,似乎整个夜晚都被他纳入了手中,机关还未近身到一丈之内,就已被黑暗粉碎的片甲不留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剑庄的钟声再度响起,不过钟南子一早就通知的腐生道士仍旧没来,李蛰弦终于从冥想之中醒来,虽然仍旧没有想清楚世间的来源的真相,到底是五行聚齐滋生万物,亦或是世间一切皆是虚无,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施展秘术,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思量这个问题,否则战场之上迷糊过去,着实危险,只需知晓墨湖可化解吸纳进入的灵力即可,这样一来,至少万向归心之术对他应该已无威胁了! 不过这钟声为何又响起来了,听着比方才响的更是急迫,剑庄剑客不是已经聚集了么,他们没有向自己追来,若是要追茗惜的话,应该已经去了,这次再度聚集,又是要对付谁了? 钟声仍然响彻山谷,之前的一次大约敲响了九次,九次是聚集所有剑客的命令,但这一次,李蛰弦注意到,竟然超过了九次,出现这种情况的,唯有剑庄存亡之时,他记得碧漓三岛上也曾听过这样的钟声,钟南子显然也震惊了,他想不到此刻剑庄之内会出现什么比抓捕李蛰弦更重要的事情,钟声仍在继续,等到超过十六次之后,他终于不再停留,连方才为何灵力会消失的原因也来不及追究,因为十六次钟声响起,剑庄之内,即便不是剑客的普通人,也要拿起武器迎敌,今夜,自己仍然还是庄主,这种时刻,他必须回到大殿之内主持大局。 钟南子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封堵来路的巨石也倒了下来,藏在山中的暗客也沿着山内的地道回去了,李蛰弦站在原地不由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自己都不追了,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来头,连腐生道士都拦不住,还要召集所有人迎敌,李蛰弦想不通,不过这也与他无关,还是去找茗惜吧! 很快钟南子就回到了守卫森严的剑庄正殿封垚殿中,这座大殿正在湖心正中,坐落在最高的山崖之上,名为封垚,字中共有五个土,对应了此处的五座山峰,名符其实,不过钟南子没有心思感慨这些,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情况着实让他感到疑惑,因为眼下虽然剑客都被钟声云集到了这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去行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走进大殿,穿过人群,走到了坐北向南的首座之上,那里腐生道士正在等他。 钟南子心中有些生气,虽然自己已经退下,但仪式既然还未进行,这个位置应该还是自己的,不过他忍了下来,没有就此问罪,只是问道:到底怎么了? 腐生道士没有说话,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剑庄大长老曲仁却说道:庄主,不好了,听说盗祖回来了,还潜入了地道! 钟南子顿时浑身一震,玄空寺的存在或许只有历代的庄主知晓,但是剑庄之下遍布地道,几乎所有剑客都知晓,这不仅是剑庄作为防卫之用的,也是历代庄主及长老的埋骨之地,说起地道被人闯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盗祖这一名字却是让所有人震惊,而当盗祖与地道同时连系到一起之时,难怪铜钟会敲响十六次了,若不尽早找到他,怕是整个剑庄都会毁于一旦。 有的剑客或许懵懂,钟南子震惊之余,心中其实也有怀疑,不过腐生道士却是面容森严,心中惊骇不已,甚至连李蛰弦的事情都暂时放下了,大殿之内,忽然间沉寂了下来,下面更多的剑客甚至没有听说过盗祖的名头,但看首座上的两位庄主的神情阴晴不定,他们也不敢交头接耳,只是心中暗暗不断的猜测。过了半晌,腐生道士忽然挥了挥手,说道:睟天境之上剑客,各自守卫剑庄各处关隘,山,此人若活着的话,当有近两百岁,若非从虚界修炼而出之人,如何能在世间活这么久? 腐生道士的目光忽然变得锋利了起来,不过转瞬间就消失了,似乎觉得这举动有些多余,他轻轻一叹,说道:从初代剑庄创立到如今的近两百年,剑客的实力其实是在衰弱的,你们没有见过初代庄主的厉害的,甚至连老道出生时,也只能从传言之中想象,这盗祖啊,其实非同一般,首先,作为鼎岩子一母所出的胞弟,他的天赋毋庸置疑,本来还是被鼎岩子钦点的第二任庄主,只是后来,他潜入了剑庄的地道里,偷盗了一件东西,本来只是偷盗,还可以原谅,但这盗祖竟然天赋异禀,从这东西之中吸纳出一门诡异的力量,连鼎岩子都感到忌惮。然而盗祖却食髓知味,妄想继续从地道下偷盗,从而修炼这力量,最后终于被鼎岩子赶出了剑庄! 听到这里钟南子忍不住好奇,问道:他偷得是什么东西,竟如此诡异? 腐生道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知道玄空寺的后院有两座坟茔? 钟南子点点头,但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在前代庄主的遗言之中,因为提到了盗祖出现会带来剑庄大灾,尤其是其挖坟掘墓之能,甚至能够断绝剑庄风水,让后世之人无法修炼,是以方才听闻盗祖进入地道他才如此心惊,但不知腐生道士为何要提到那两座坟茔,他进入过玄空寺,那只是不起眼的两座小坟,连墓碑都没有。 这时腐生道士忽然说道:那两座坟茔里,一座里有创建玄空寺之人的七枚舍利子,另一座则是疑棺,看似普通,其实暗藏玄机,能将人带入无间地狱,不管何人妄想打探其中之一,必然会入疑棺之中,鼎岩子曾经也试过,不过浅尝辄止,关键时候终于回头,才没有遭遇厄难,然而盗祖却不知如何办到的,竟然进入了正确的墓穴,得到了其中一枚舍利子,获取了其中力量,这力量宛如神灵一般,能将意念所想化为实际,被鼎岩子视作邪魔,因此赶出了剑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姬无涯之父 意念所想化为实际?钟南子心中忽然一动,腐生道士顿时就察觉了他的变化,提醒说道:不要妄想去盗取舍利子,那不是人能够获得的,盗祖拿到之后,被赶出之时,容颜瞬间衰老,二十岁的年纪,如同七十老叟一般,而且灵台崩溃,一生无法习得秘术—— 听到这里,钟南子顿时打消了方才的欲念,不过仍然也有些感慨,说道:不过他能活到今日,着实是个奇迹,莫非也与那舍利子有关? 本来以为他早已死了的,毕竟灵台被毁,无法进入虚界,肉身存活不了这么久,但今日既然知道了他还活着,想来除了舍利子的缘故,也没有其他了!这舍利子虽然不详,却是玄空寺立寺的关键所在,若是被其偷盗而出的话,怕是于虚界也有影响,万不能让其得逞——腐生道士说道,话语刚毕,他心中忽然一颤,似乎担心着什么,仔细一想,不禁觉得有些恐惧,暗暗想道:其实玄空寺内那些在虚界修炼的剑客,有时也会死于虚界之中,大多剑客死后,留在外界的肉身也会逐渐腐化,但即便腐化也有一个过程,既然那舍利子有如此功效,剑客肉身与其一般,皆是灵气精华凝结之物,会不会也有此效,万一盗祖能够从中汲取,他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这时却听钟南子又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后天便是继位仪式,盗祖这个时候回来,所图怕是非小——进庄的要道都被暗客严格守卫的,他是如何进来的,又是被谁发现的? 曲仁连忙解释说道:这事说来乃是曲某的责任,原来好些日子之前,竟然连东瀛之人潜入剑庄附近都没有察觉,被他们打通了一条进入玄空寺的地道,盗祖便是因此而摸入的,而他也是被看守玄空寺的暮虚老人所察,从而禀报给道长的! 东瀛人啊!钟南子感慨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不过转眼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对腐生道士说道:李蛰弦那小子刚刚陷在了洛贤山谷,即使这般,仍然死了几十个暗客,老夫也与他交过手了,万向归心之术似乎对他也没了威胁,那小子不知习得了什么怪异的秘术,竟然将重压都消解的无形了—— 竟有此事!腐生道士顿时一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玄空寺前与李蛰弦的一战,此战之中,自己的腐生灵气也因此消匿,似乎与钟南子所说的一般,若是他当真习得了这样的秘术,着实麻烦了,不过如今盗祖的威胁更大,他也只好暂时先将他搁置一会儿,反正已经从姜杏鹤那里得知了,此人是来营救那个小丫头的,只要丫头在自己手中,想他也不会轻易从这里离开的,还是等抓到盗祖之后,再去管他了! 这时,大殿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会来打扰他们密探的人,想来也只有一个,果然没多久,这人进入大殿,正是五山暗客的首领姬泽壑,此人大约六十年纪,但样子看上去并不衰老,不识此人的话,或许只会当做四十几许,本来若只是一名暗客的话,或许不会惹人注意,也不会让在座的三人如此尊重,甚至不用报名直接进入大殿,因为他不仅姓姬,更是当今江湖之中一个赫赫有名之人的父亲,那就是姬无涯了。 腐生道士初离开先天宫时,就听闻了姬无涯的传说,据说此人境界已达减天境,甚至潜藏的实力达到了沈天,不仅是暗系剑客,更是明眸家族之人,修炼出了暗瞳的第二层境界冥玉瞳,乃是当今天下暗客之首,如此年纪,如此成就,着实惊讶了他,按照他的修炼速度,进入虚界之后,怕是修为会远超自己吧。这是他对姬无涯的第一印象,当进入鼎岩剑庄之后,得知庄里最为神秘的五山暗客首领竟然是其父姬泽壑之后,更是让他失神了片刻,不过听到钟南子解释之后,便释然了。 原来三十几年前,姬无涯就是在太原出生,通过近十年的培育,终于觉醒了暗瞳之能,不过姬家本身并非明眸家族之一,只是靠着母亲的血脉才得以修炼而成,是以近十年的培育期乃是姬无涯的一场噩梦,而且最后也因这件事,姬无涯的母亲以外流明眸家族血脉的罪名,为当时的蜀帝王家追杀,那时姬无涯为了营救母亲的性命,想要牺牲自己保全母亲性命,于是偷偷从鼎岩剑庄逃离,进入蜀国,他十几岁的年纪,施展暗瞳秘术,整个剑庄竟然都没有察觉,可见其天赋,然而即使进入蜀国,为蜀帝所擒,姬无涯仍然没有保住母亲性命,因此一夜白头,闯出了白发暗客之名。本来他也会步其母亲的后尘,为蜀帝所杀的,但机缘巧合之下,被乾文子所救,于是就成为了蜀国的暗客首领,姬无涯将母亲的死怪罪到了其父身上,自此之后,父子两人脱离关系,再无瓜葛,同时,此举也造成了蜀国灵隐剑庄与明眸家族之间的嫌隙,所以当王崇一事件爆发之后,乾文子立即抛弃了蜀帝,姬无涯在其中的影响不小。 而姬泽壑则一直留在鼎岩剑庄之内,姬无涯的事情,钟南子承情何多,是以当其突破廓天境之后,姬泽壑便成为了五山暗客的首领了,此刻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姬泽壑简单见了一礼,说道:慕容氏来了,此时已到码头,甚至连他们的族长慕容霸也在其列! 慕容霸!钟南子不由倒吸了口气,此人似乎从未离开过太湖,他也只是从人们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字而已,却从不知道他的境界究竟到了何等程度,作为四大天纵家族之首的慕容氏,又是一族之长,此人几乎可以算作天下剑客的首席,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也离开太湖,来到了鼎岩剑庄! 他怀疑的说道:继位仪式似乎并没有邀请慕容氏吧? 曲仁摇摇头,说道:确实是没有的,即便是有,慕容霸应该也不会亲自过来的,啊,这个——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失礼,连忙看向了腐生道士—— 腐生道士轻轻一笑,摆摆手说道:与老道也没关系,此人的修为怕是不低于某,老道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他出面的,吸引他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小了…… 曲仁微微一惊,猜测道:莫非是灵源,李蛰弦就在剑庄之内,不对,若是为他的话,慕容幻竹来即可,等等,莫非他是想要我鼎岩剑庄的灵源? 钟南子面色一变,腐生道士潜藏在身内的杀气也陡然逸出,感受到如此杀机,曲仁不由退了几步,钟南子也不禁觉得有些窒息,到底是九天境之上的剑客,与自己确实有着天壤之别,于是心底的那丝与之较量的小心思顿时就消散了,好在腐生道士的杀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鼎岩剑庄没有惹下众怒,不似瀛海剑庄那般,有着说不清的罪孽,而且如今的唐国不是吴越国能够比拟的,慕容霸不会这么看不清楚时局的,他能够亲至,说明这件事情确实很大,又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我们剑庄,证明这事应该与我们并无冲突了,曲长老,这些人你亲自去接待,不用打探他们的来意,安排他们住最好的地方,到了时间,他们要做什么,自然会清楚的! 曲仁应承了下来,便与姬泽壑一同去了,腐生道士如今还是最担心盗祖的情况,对钟南子说道:某先去玄空寺了,那小丫头还需劳烦钟南子你亲自去坐镇了,勿要小看了那个李蛰弦,老道在他手中也吃了苦头,这厮已经闯入过玄空寺了,我猜测他可能在其中顿悟了什么! 钟南子闻言暗暗一惊,连腐生道士也吃了苦头,看样子说的不会是汴梁城外的那一次,那厮闯入玄空寺内,莫非他也窥探到了虚界的边缘,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当真要小心了,想到这里,他也不推辞,匆匆往关押茗惜的溶洞而去。 李蛰弦从洛贤山谷出来之后,面对的就是一个让他莫名其妙的剑庄了,原以为自己偷偷潜入会惹来大队的人马追击他的,没想到除了偷入地道被腐生道士察觉,窥视钟南子被其钓鱼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人来管自己了,眼下那些暗客不知去到了何处,剑庄从方才的钟声鼎沸到现在的寂静无声,变化的着实之快,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错觉。 夜已入四更,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距离郁彦在山中的预言里所说的仅差两天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钟南子闻钟声而去,眼下也不知到了哪里,他这里的线索断了之后,李蛰弦也不知该从何处追查了,或许可以抓一个人过来问问,想到这里,他偷偷的摸进了临街的一间小院,看这院子的格局,前后两进,按照灵隐剑庄的规矩来说,至少是睟天境剑客的住宅。 外念识透入院中,察觉到了卧房之内一个老者正在安息,看来这是一个鳏夫,若只论年纪的话,这人年近六十,境界应该不低,不过这院子偏偏又远离剑庄正殿封垚殿,不算核心剑客,李蛰弦便放下心来,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进入了房内。黑刃无声而动,缓缓的靠近熟睡老者的脖子,黑刃上透着墨湖之力的层层重压,即便是睟天境剑客的灵域也是抵抗不住的,接着就该叫醒这人了,不过他还没有动弹,身后忽然就传来一个声音,“漏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李蛰弦闻声,顿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老人正冲着他浅浅一笑,笑意之中满是嘲讽,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最恐怖的是其赫然便是自己利刃胁迫下的老头,李蛰弦赶紧回头又看了一下床上之人,顿时一粒粒尘土宛如烟气一般消散了,重新流入身后老头的手中,他沉声说了一句:黄沙瞬身之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天痕剑庄庄主 不待老人回答,李蛰弦又道:能将此瞬身之术施展的宛如幻术,宛如分身一般,着实惊人,看来恐怕你并非这剑庄之人了! 老人不禁微微一惑,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仅凭方才这一秘术便可看出,阁下的境界至少在廓天境之上,若是本庄剑客,住所当在封垚殿外,而非这处小宅了——李蛰弦说道。 老人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老夫喜好安静而已,这院外便是五里桃花,春日里着实一番好风光,岂是封垚殿外的丰饶能够比的,若没其他原因的话,老夫这就将你擒住去见庄主了! 李蛰弦面色一沉,说道:何必说假话了,若非方才的理由不对的话,我还有一个更好的证据,你说了,章庄主? 老者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认出了章某,也好,省得互相试探了,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为何你认得某,某却认不得你,你去过天痕剑庄?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不久之前见过你与钟南子在密室之内聊天—— 说到这里章秉升的面色顿时一变,原来钟南子匆匆离去竟是为了这小子,随即一想便猜到了什么,说道:数月之前,与钟南子在五尺观外一战的就是你? 李蛰弦点点头,章秉升又问道:数日之前,汴梁城前,你从腐生道士的手中逃脱了? 李蛰弦说道:最后是菩提寺的绝缘大师相救—— 章秉升的表情有些奇怪,竟然露出了欣赏之意,指了指身前的桌子,说道:如此说来的话,你我倒是有缘,能够秉烛夜谈一番了! 章秉升说话的语气就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但李蛰弦无法这样看他,疑惑的沉思片刻,想起之前他与钟南子在小院中的谈话,他似乎觉察了什么,终于淡淡的一笑,走到桌前坐下,说道:既然是章庄主有命,在下却之不恭了! 章秉升也坐了下来,此间没有茶水,附近没有仆人,他也懒得布置这些,二人就这么干坐着,互相瞪了片刻后,终于说道:你来这里是为救你的妹子? 李蛰弦微微一怔,问道:你我从未见过面,怎么会知道此事? 章秉升并没有隐瞒,说道:腐生道士到剑庄不久,汴梁姜家的一个剑客就前来拜会,那时钟南子已经抓住了你妹子,本来当时就要杀掉的,不过听那姜家剑客说,那丫头对你极为重要,你会不惜代价前来营救的,腐生道士看中了你身上的灵器,是以将她保全了下来,准备诱你前来! 姜家?姜杏鹤!李蛰弦咬着牙恶狠狠的叫了一声,本来有些后悔那日饶过了他的性命,不过转念一想,若非他派人前来告知腐生道士此事,或许茗惜就已死在了钟南子手中,如此说来,机缘巧合之下,他似乎还救了她,这下让李蛰弦不知到底该恨他,还是该谢他了! 李蛰弦说道:现在我就在这里,章庄主作为天痕剑庄之人,借用钟南子的话说,应该与鼎岩剑庄守望相助才是,难道不想抓住我去跟腐生道士邀功么? 章秉升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不成不成,这样拙劣的离间计对老夫没有用,想必你是从钟南子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确实,天痕剑庄虽然落在如今的唐国境内,但其实老夫仍然只想守着泰山那块地界,保持剑庄的独·立,置身事外,不管是禅天塔之盟,亦或是太原之约,劳什子的条条框框,老夫不想参与,不过老夫并非想与钟南子亦或是腐生道士为敌,你这么说刺激不到某,章某不是猛虎,也不是狐狸,只是一头大象,性子温和,向来吃素,但是谁想撼动这庞然大物的话,得先看看自个儿有没有这么大的分量! 李蛰弦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如此说来,庄主没有帮助钟南子的意思? 章秉升诡异的一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惠而不费的事,能帮就帮了,若是难办,那就算了——说着,目光盈盈的看向李蛰弦,仿佛看着一块美玉亦或是一头肥猪。 李蛰弦感到危险,不过这危险与腐生道士逸散出的杀机不同,章秉升明显是个聪明人,他这话说的清楚,要不要帮助钟南子,要看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若是太弱的话,他不介意出手抓住自己交给钟南子,看来这是要自己露一手了。 与他自称的大象不同,章秉升明显是个老狐狸,他已经听闻过自己与腐生道士的一战详情,连上九天境的剑客都没有杀掉自己,岂是他这么好对付的,但他仍然这么说了,意味着他想摸清楚自己的底细,甚至如施谓稻那般打算着,妄图利用他,不过李蛰弦也不是天生的棋子,真正的底牌只能让敌人亲自体会,不会这么轻易暴露出来的,墨湖黑光他没有施展出来,掌心黑洞也没有,甚至连迷宫之术他都不想展现,忽然想起什么,他淡淡一笑,眼中眸光一闪,桌上的杯盏忽然炸裂,随即化为了齑粉。 章秉升微微一笑,说道:雷曈?不错,世人只说起过你的疾箭之术与黑光之刃,还有那诡异的身法,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明眸家族之人,修炼出了雷曈来?蜀帝王家可曾知晓? 李蛰弦摇了摇头,明眸家族虽然并非单指蜀帝王家,而是扩散为了多个家族,但是各家族中也是有谱系可查的,虽然姬无涯当年也遭受过追杀清除,但成名之后,也被王家纳入到了族谱之中,外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冒充的,章秉升这么说,暗地里也透露出他与王家的关系,李蛰弦自然不会承认,但是他也不会告知他雷曈来自于千年前的陈平,只是装作高深的笑了笑,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际遇所致而已。不知满足了庄主没有? 李蛰弦不说,章秉升觉得自然,若他真的说了,倒反觉得有蹊跷,明眸家族之中,雷曈也是罕见的天赋,几乎与暗瞳的觉醒几率相似,不过雷曈的修炼不似暗瞳那般自然,大多止步于第一层,无法上升至冥玉瞳这一层境,但实际对战之上,雷曈的威力却在暗瞳之上,章秉升见他露出了这一底牌,就不再为难他了,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那妹子的所在,你有什么东西可作交换? 李蛰弦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便想出手逼迫他一番问出关押的位置,但见章秉升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顿时熄灭了方才的想法,章秉升与乾文子一般,已经做了近三十多年的庄主,外界传闻境界已有沈天,但实际上应该超出许多,李蛰弦即便有与腐生道士交手的经验,却不知面前之人又有何精妙手段,不敢贸然出手,于是问道:你想要什么?我手中的灵器么? 说话之间,李蛰弦已将身后背负的丑木弓放在了桌上,经过汴梁城门前的一战之后,丑木弓的弓弦崩裂,躬身绷直,如今就如同一根虬结的木棒一般,看不出有何特殊,只是入手比较沉重罢了。 李蛰弦说道:原来这是一张长弓,不过或许是吸纳了瀛海剑庄内的灵源的原因,如今变化成了这个模样,已经无法以之施展疾箭之术了,若是章庄主告诉我妹子的下落的话,帮助我们离开鼎岩剑庄,它就是你的了! 说这话时,李蛰弦面露痛惜之色,这丑木弓得来的颇为偶然,却又似命中注定,汴梁城外一战中,甚至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不仅是吸纳了灵源这么简单,它其中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他的发掘,但是李蛰弦暗暗权衡之下还是觉得此物无论再如何贵重,也不如茗惜的性命,只想迅速了结此间之事,与她离开中原。 章秉升眼中闪过一丝觊觎,不过旋即便恢复清明,他心底深知即便自己获得了这灵器,也保不住它,且不说慕容氏对其昭然若揭之心,单只论腐生道士,就是他越不过的坎,拿了这东西,等于替这小子扛过了包袱,他拎得清事情轻重,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老夫拿不得这东西! 李蛰弦确实也抱着祸水东引的心思,不过章秉升果然老奸巨猾,不会轻易上单,眼见他正沉思般的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沿,李蛰弦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时间想其他的东西,若是没有的话,等到他手指停下的那一刻,二人怕是就要变作敌人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哪里知道章秉升想要什么东西——等等,或许有件东西,世上每个剑客都会想得到吧! 想到这里,李蛰弦于是说道:不知章庄主知不知道,其实这鼎岩剑庄的地下还藏着一座巨大的地宫,有一处叫做玄空寺的所在…… 章秉升的手指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丝神光,轻轻笑道:继续说—— 虽然他的手指继续敲打着桌沿,但李蛰弦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甚至他可能猜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了,于是继续道:世人皆知如今剑客修习的秘术,除少数剑客世家秘传之外,基本上都来自于数百年前周武帝时从洛阳城外的惜生寺中发掘的秘籍,共有九系秘术共八百余道—— 章秉升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还有其他秘术秘籍的下落?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就在玄空寺之内,昨日在下进去过了,不过时间仓促,又有腐生道士的追击,没有时间仔细检查,但秘籍就在寺内! 老夫听说过你的事情,章秉升说道,幼时从灵隐剑庄离开,流落江湖,被叛客叶舒华收留,后来叶舒华死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手中,于是你留在了荆州讨生活,辗转进入专诸盟,没呆多久,叛逃而出,一路向西,穿过秦岭、剑门,除掉了追杀你的专诸盟刺客,最后终于重回剑庄,不过在庄试之时,一刀砍下了闻韵剑庄吴尚天的脑袋,被湘溪子从剑庄除名,姬无涯将你带离出去,后不知所踪,我说的没错吧? 李蛰弦无法否认,点点头,却不知他是何意,章秉升说道:我想问的是,虽然你的经历颇为艰辛,却也算不得什么,你这关于秘籍的消息从何得来的,如何保证真实?莫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老夫替你对付鼎岩剑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天书秘籍 李蛰弦面露为难之色,若要打消他的疑虑,则不免暴露千岛樱的秘密,若是不说的话,章秉升也不会相信,想了片刻,眼见他已有些不耐,李蛰弦终于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接着李蛰弦便将千岛樱的那番说辞与他讲了,不过将其中的天人之事隐瞒了下来,只说这秘籍是徐福从海外仙山寻到的,分作了四份,其中三份交给了他的三个徒弟,只有一份献给了始皇帝,后来辗转落到刘邦的手中。 章秉升有些意动,说道:一部秘籍分作了四份,如此算来,真正的秘术应该有三千多道,没想到至今只有八百余道流落天下,吾辈着实可怜,不过,既然我等修习的都是那个叫做元摩升传下的秘籍,那么徐福交给始皇后来又落到刘邦手中的秘籍是什么,其中记载的又是何秘术,为何没有听闻过? 如何没有?李蛰弦说道,难道庄主没有怀疑过镜系幻术亦或是明眸家族究竟从何而来么? 章秉升浑身陡然一震,支吾道:你是说—— 李蛰弦点点头,这时他也不得不陷害一下慕容氏了,否则自己知道这么多秘密,难免不会被章秉升抓住不放,有慕容氏这个旗杆立在这里,恐怕世人会更想得到失传的秘籍了,毕竟那是可成就一个百年剑客世家的宝物啊。章秉升此时已经不是意动,他的面色变得潮红,眼中满是火光,看来剑客都是无法抗拒秘术秘籍的诱惑的,尤其是堪比镜系幻术的秘籍。 章秉升忍不住问道:秘籍当真就在剑庄之内?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根据千岛家族的追查,应该没错,如今他们也在剑庄之内,或许是因腐生道士继位的原因,如果他知道后,必定会先搜查出来的,这样一来,千岛家守望千年的秘密就白费了,她也是看在我能搅乱这摊浑水又救了她性命的缘故,才告知的,庄主如果也有兴趣,最好这两日就要行动,不然腐生道士很快就会想明白,定然会意识到的东瀛人的目的,到时外人怕是再难进入这里,得此秘籍之后,鼎岩剑庄势力必然力压天下,甚至连慕容氏都无法抗衡! 那玄空寺在何处,该如何进去了?章秉升终于问道,显然对李蛰弦所说的有些相信了,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那我妹子如今被关在何处了? 章秉升这时笑了,李蛰弦能这么说,看来不会是假的了,鼎岩剑庄之内恐怕真的藏有秘术秘籍,而且甚至连腐生道士与钟南子都不曾察觉,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东瀛人也在庄内,万一他们被人抓住,这个秘密怕是就要曝光了,于是章秉升也不与他打哑谜了,说道:封垚殿后有一座矮山,大约有十来丈高,创建鼎岩剑庄的初代庄主,利用水车将湖里的水引到了高山,然后又从高山落下,形成一道瀑布,正好落在了这座矮山之上,在这山中生生的造出了阴气森森的溶洞来,这洞不是用来赏玩的,而是一个地下牢笼,你妹子就关在里面! 人为瀑布,溶洞牢笼,李蛰弦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费这么大功夫营造,这监牢怕是有什么蹊跷,但看章秉升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便知道他留有后招,看来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自己说出进入玄空寺的路线,才会告诉他溶洞的秘密,于是他回忆着略略一说,章秉升到底比他更熟悉这剑庄,很快便猜到了入口,说道:如此说来,就在凌霄丘上,老夫记得那里确实有两块巨岩形成的一线天景观,不过却是小器了一些,算不得什么景致,平时少有人去,入口开在那里倒是不奇怪!好吧,姑且算你说了实话,老夫也提醒了一句,矮山溶洞在这剑庄里被称作五岳谐源阵,乃是一门颇为神奇的阵法,名为五岳,便是指的湖边犹如四鼎一般的几座山头,加上剑庄这一座,一共五座,当初鼎岩子引水灌顶,催生出了这溶洞,乃是以水流汇集了五岳的土灵镇压之气,所以洞中压力惊人,即使移动一步也是艰难,剑客进入其中,受这重压影响,灵力都无法逸散出来,是以秘术无效,只有含着鼎岩子当初留下的避灵珠才可不受影响,不过你不用打它的主意,这珠子只有一颗,而且就在腐生道士身上。 李蛰弦笑道:放心,即使给我我也不会用的,被这么多人含过的东西,想想都觉得恶心! 章秉升闻言拍掌大笑:是极,是极,其实这东西是鼎岩子当初故意留下恶心后人的,据说,前几任庄主本来一直都是含着它进出溶洞的,但后来钟南子发现,其实不含在口中,放在怀里也行,这才明白鼎岩子的恶意,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没办法拿到,反而会惊动腐生道士! 李蛰弦不屑的说道:已经惊动了—— 章秉升却摇了摇头,说道:至少今天你还有一天的时间,你没听到钟楼的钟声吗,一共十六响,剑庄今日怕是有大事,腐生道士暂时顾不到你! 大事?李蛰弦想不出现在腐生道士会有什么事情困住了他,章秉升似乎也知之不详,便没有继续问,站起身来,背负好丑木弓,李蛰弦走出门外,对他拱了拱手,说道:章庄主,今日多谢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他方才提过的不成器的弟弟章秋痕,不知他从秦皇地宫出来了没有,于是问道:章庄主,你的弟弟—— 章秉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老夫已经没什么弟弟了! 李蛰弦微微一怔,看他隐忍的神情,顿时便明白过来,怕是章秋痕没有从地宫中走出来,或许早就死在了迷宫之中,要么与王崇一一起被卷入了玉棺下的幽黑深渊之中,不管如何,这兄弟俩怕是今生难以相见了! 走出院外,李蛰弦趁着天色尚未完全亮起,连忙往封垚殿赶去,从方才章秉升的话中了解到,五岳谐源阵既然是以瀑布之水促成的,那么只要将导水的水车毁掉,湖水落不到溶洞之中,这一阵法应该就不攻自破了。 章秉升坐在房中闭着眼睛冥想了片刻,忽然弯了弯嘴角,粲然一笑,“秘术秘籍么”,他摇了摇头,骈指又在桌前敲了敲,没过多久,幽暗的烛火之中,他的面前、原先李蛰弦坐的位置,一粒粒沙尘宛如烟雾一般凝聚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随即一双明亮的双眸显露了出来,当章秉升的手指停止敲打时,赫然化为一道浑身黑布缠绕的身影,这般模样,着实让人疑惑,不过若是李蛰弦仍在的话,从这一双眼睛里应该不难认出,这人其实就是在秦皇地宫中消失不见的章秋痕! 方才的话你也听说了?章秉升说道。 章秋痕如今的存在着实有些奇怪,不知生死,不知虚实,看似仍有意识,却又如章秉升通灵而出的一具躯壳一般,不过听到方才的话,他仍然开口说出了话,只听其道:徐福东渡之后,确实从海外仙山找到了天人,还敬献了天书给始皇,始皇帝妄图以此成为仙人,但是却被方才那年轻人一伙破坏了,听其方才的说话,倒是有这可能,或许真的有其他的天书残卷! 章秉升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双眸子忽然又是一叹,走到床边,拿起一根黑色的木杖,看样子竟与如今的丑木弓有些相似,章秋痕看着那根棍子,语调忽然变得悲哀起来:难道还没有办法让我恢复如初吗? 章秉升摇摇头,忽然攥紧了拳头,似乎很像给面前之人一下,但终于还是下不去手,重重的在桌上锤了一下,怒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以往你与朱泉祯这些人混在一起,我不说你什么,有我这个庄主在任,世上没什么人能够动你,但你为何要跟王崇一走到一块去,秦皇地宫,那是个什么地方,你难道没看过庄里的史料记载么,多少剑客死在了里面,你怎么还敢进去? 章秋痕此时的目光也有些后悔,这时章秉升又道:若非我在你体内留下过一道附印,感受到你的危机,那时刚好僵尸鬼也在附近,留下了这根骨血权杖,从而可让我施展出附身通灵之术,否则你如何还能保留现在的意识? 原来王崇一落下高台深渊之时,章秋痕也在那里,本来他也应该如王崇一一般,永远埋葬于彼的,但关键时刻,章秉升刻在其体内的附印忽然激活,惊动了他兄长,本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章秉升即使知晓了他的危机,也毫无办法的,然而刚好僵尸鬼逃离高台之时,遗留了自己的骨血权杖,而这权杖章秉升曾经做过手脚的,又与剑庄灵源相连,可受他通灵之术影响,于是他便控制附印吸纳了章秋痕的意识,然后凝聚到骨血权杖之上,施展开附身通灵之术,将其通灵回来了,这才保全了他的意识,至于如今这具身躯,不过是一块黑布勉强撑出了一个外形罢了,并非真实肉身。 想到这里,章秉升长长一叹,说道:幸好将你通灵回来之时,这条黑布从那深渊之中飞来,包裹住了权杖,否则纯以通灵之术,我也不知能否完整保全你的意识,如今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且等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五岳谐源阵 章秋痕闻言不由有些着急,说道:兄长,你之前不是说过可以血祭转身之术重获身躯么,为何不对我施展了? 住嘴!章秉升猛地一拍圆桌,双目圆瞪,骤然吼道:以后再敢提起此事,顷刻间让你魂飞魄散——说话之间,他的手掌一挥,顿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章秋痕空空洞洞的身躯摇曳不止,颤抖的连连摇头,过了许久,章秉升方才平息了怒火,沉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再提,若时机到了,我自会处理,血祭转身之术乃是禁术,牵连的人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太多,一旦被人知晓,将会引来众怒,我也保不住你,而且我观唐帝,这些年的征伐之后,身体似乎已不如往昔了,而唐国的国势却是蒸蒸日盛,我看他不是轻易会舍弃江山之人,或许他会动用此术—— 章秋痕顿时一震,说道:可是他并非剑客,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禁受得住? 章秉升的忧色更深了一层,沉声说道:所以他请动了先天宫的腐生道士前来做庄主,又放弃了苏军师原先已拟定的禅天塔之盟的方案,改做更容易施行的太原之约,只要盟约立定,在实际上他已经控制了整个北方了,那时若是再施展此术的话,阻挡他的人就少很多了! 怎么能如此?章秋痕顿时急道:兄长,你可千万不要答应钟南子这个太原之约啊,我听说这禁术颇为诡异,若是施展太多,怕是会惹下天罚的,以前我还不相信,但去过秦皇地宫之后,却知道了,原来这事当真存在—— 章秉升冷冷一笑:所以我才指点刚才那小子去了溶洞,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一点惊喜吧,至少帮我们拖住腐生道士一会儿! 五岳谐源阵溶洞内,其实并非李蛰弦想象的那般简陋残酷,溶洞呈梅花形状,共有五间石室,瀑布之水落在矮山之上,从上面凿刻的渠道均匀的分到五间石室里,沿着边缘缓缓渗下,使得原本干燥的黄土石窟变得湿润了些,更适合人在里面居住。 确实是居住,由于这处监牢营建之时费尽了鼎岩子的心思,所以历来是关极为重要的犯人的,凡是列入此列之人,大多要么来历不凡,要么境界高深,皆非寻常之辈,所以历代庄主都不会在小处上为难他们,是以监牢之中的陈设布置皆是上品,茗惜此时就躺在波斯毛毯上来回的打着滚,面色也是细腻光泽,似乎并未变得憔悴可怜,不过或许是因为无聊,花梨木桌上的泥人傀儡已经被拧掉了头,双陆棋子散在地面各处,各色瓜果都只啃了几口便被扔的到处都是,丢给她做女红的丝绸与针线也被扯得稀烂,钟南子看得不由有些怒火,茗惜却倒立着看着他,揶揄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人家好歹也算是剑客,你们怎么想的我会做女红? 钟南子恨声说道:确实是错了,以为你除了剑客之外,好歹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多少会任命,会安静下来,没想到你丝毫没有一丝作为囚徒的自觉,看守你的暗客几次都想直接杀了你了,你能活到今日,算你命大! 茗惜顿时嘻嘻一笑,说道:怎么会,人家这么漂亮,那些哥哥都迷我迷得要死,怎么舍得会杀我? 钟南子冷冷一哼,没有说话,但心底却是对这小姑娘有些畏惧起来,别说,虽然她这才十五六岁,但不知何时,即便是这般疯疯癫癫,没有一丝女相的举动,在男子眼中却多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媚态,一颦一笑,仿佛连他这个老头子都不放过,想要将自己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钟南子自然是不屑的,但是之前那几个暗客倒真是有些神思恍惚,其中必有蹊跷。 钟南子在怀疑着,茗惜偷偷一瞧,便觉得不妙,看来自己这幻术还是没有修炼到极致,钟南子完全不吃这一套,该想个什么办法了?这般想着,忽然她觉得钟南子的神情似乎有些惊忧,这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稍微思量一番,顿时心中一喜,突兀的问道:是不是我弦哥哥来了? 钟南子微微一怔,茗惜看得分明,顿时大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来了,难怪你这么怕了,弦哥哥以前打败过你! 钟南子骤然变色,喝道:无知小儿,胡说什么,你那兄长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定将他碎尸万段,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么?说完,他转身离去,避灵珠已经交给了腐生道士,阵中这无尽的压力连他都觉得有些难受,何况还有最让他受不了的茗惜嬉笑讥讽的眼神。 茗惜嘟囔着嘴,见他离开,心中顿时空落落的,虽然她猜到了李蛰弦或许已经来救她了,但是这一刻,她却忽然希望他没有来,倒不是不相信他救不了自己,而是她的心底隐约有了一股预感,悲哀的哭道:哥哥,或许茗惜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茗惜了—— 这般想着,泪水无声划过,落在地上,闪现一丝白光消失,地面却无任何湿润的痕迹,若是李蛰弦在此的话,或许能够发现她的一丝迥异,比如皮肤似乎比以前更加白皙,比如她的双眸的眼白,仿佛就要变得透明了一般,她伸出手去,手指滑过一边的石床,烛火摇晃了一下,手指触及的地方却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华,宛如夏夜流萤一般,煞是好看。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曾经年幼,她并没有察觉自己有何特殊,七岁那年的一个夏日夜晚,双瞳第一次闪出光华,宛如月光一般皎洁,凭此救下了哥哥的性命,她是深以为荣的,在西行逃命的路上,无缘无故的习得了指点华光的秘术,打退了刺客的追击,她也只有欣喜,只有在秦岭深处的崔府之中,金蟒现世之时才有过一丝惊异,而后来当被孟昶追杀,躲在五尺观时,她昏迷了过去,再醒来之后,终于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或许,自己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吧,哥哥,我该怎么办,茗惜该怎么办? 茗惜终于忍不住了,顿时嚎哭起来,然而没哭多久,忽然听到了地下一阵吭吭的细响声,犹如穿山甲刨土一般,然而接着却听到了一阵人声,似乎在说“前面什么地方,你会不会挖错了”“别出声,傻子”,接着就沉寂了下去,茗惜见那响声与自己越来越靠近,仿佛就要从坐的地方破空而出一般,吓得连忙止住了哭,匆忙向后退去。 果然不多一会儿,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个凹洞,一些尘土飞溅出来,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尘土顿时停歇,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等候了片刻仍不见动弹,茗惜不免有些好奇,忽然想到这或许是哥哥来救她了,连忙爬到了洞边,往里面窥视着。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茗惜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忽然火光一闪,一个老态横生的面孔忽然凑近了她,她吓得连连后退,却听里面说道:是个女娃,别怕,就从这里挖! 话语刚毕,接着又是一阵尘土飞扬,没过多久,方才的小洞就变成了一个大洞,苍老的面孔伸出两只手,撑住了洞口两边,稍稍使劲便从洞里钻了出来,接着又是另外一个,最后的一人则是被绳索缚住了腰部,被他们提了出来。一共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年轻一些的文士,还有那个被绳子缚住的男子,头上被黑布遮挡着,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你们是谁?茗惜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头喘了几口气,被她忽然一问,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转身,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遮住了方才挖掘的洞口,又用外面的尘土盖住了衣服,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叹道:终于可以歇息下了,闷死老头子我了!说到这里,似乎终于是看到了茗惜一般,微微一怔,诧异道:你这个女娃子究竟是谁,怎么在这里? 茗惜顿时气急,本是自己先问的,这些人反倒问起她来了,见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又感到奇怪,若说是坏人的话,为何他们要打通地道闯进剑庄的监牢里,看样子也不是要救自己出去的,他们自己都像是在逃命一样,她仔细的审视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他们的身份,尤其那个被黑布蒙住脸面的人更加奇怪,奄奄一息的似乎就要死了。 看不出来么?茗惜说道:我是个囚犯,被别人关在了这里,你们了,怎么打洞打到了囚牢里? 老头闻言顿时喜道:这就对了,囚牢最好不过了,那些人绝对想不到我们藏到这里来了,只是这地方好像有点气闷,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这是自然了,毕竟是五岳谐源阵,若你们都像自己这般轻松自如,这阵法想来也无甚用处!茗惜暗暗想道,冷冷的一哼,不再理他们了,但那黑布蒙面的家伙却在不断的呻吟着,似乎颇为痛苦,她忍不住偷偷看来,见那年轻文士与老头正满目忧愁的快速商讨着什么,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她连忙转过了头。 老头这时靠近了过来,问道:女娃子,你因为什么被他们关在这里啊,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茗惜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坏人,在这溶洞之内,反正秘术也无法施展,他们也奈何不了她,正好他们的到来给她排遣了些寂寞,有了聊天的伙伴,于是她略略的说了。老头听闻她竟是招惹了钟南子才被关押在此之后,不免有些惊讶,有些不信的问道:若是如此,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你,还好吃好喝的把你困在这里? 是啊!茗惜顿时一惊,为何不杀我了,这时,她赫然想起方才钟南子的话来,倏地惊醒,失声道:他是为了将我哥哥引过来! 你哥哥?老头微微一怔,问道:那又是何人,他与钟南子有何冤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腐生之气的妙用 茗惜慌乱之下,便将半年前五尺观外与钟南子一战的事情说了,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蒙面伤者忽然道:李蛰弦是你哥哥? 年轻文士也是一惊,老头初时不解,待听文士稍稍解释后,顿时就明白过来,茗惜虽不知道为何他们会知道哥哥的名字,但看他们的神情应该不是他的仇敌,便点了点头,蒙面人顿时一阵欣喜,挣扎着坐起身来,拉住文士的胳膊,努力说道:姬无涯—— 年轻文士猛然惊醒,也是喜道:对了,是姬无涯,他的身上应该还有一张白玉面具! 老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欣喜,见茗惜似乎有些疑惑,便说道:你可以叫老头子我为盗祖,其实与你那兄长,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至于这两人,也与他有些渊源,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有件重要的事情或许需要他的相助—— 说到这里,茗惜还来不及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彭通巨响,似乎什么东西倒了下来,正在疑惑之间,忽听洞外人声鼎沸起来,纷纷叫嚷着“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几人疑惑的面面相觑,最后集中看向茗惜,文士忽然问道:是不是他已经来了? 倒真的是李蛰弦到了,从章秉升那里离开后,他就往他说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找到了那座矮山,山路曲折,仅肉眼见到的看守便有七八个,甚至还看见钟南子走了进去,想了想,他决定先去封垚殿查探一番,至少毁掉水车,减缓一下阵法的威势。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颇为险峻,与灵隐剑庄的大殿格局相似,一路上遇见的人并不多,最后甚至不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直接走在山路之上,都没有人发觉。 隐约听到轰隆隆的水声,便知道应该到了水车所在之处,循声而去,拐进山腰处的一条密道,躲过门口守卫的暗客,很快便进入密道里,里面幽黑一片,外念识无声而动,李蛰弦顿时冷冷一笑,如此平凡的机关,甚至还不如玄空寺外的那些,悄无声息的躲过之后,很快便出了密道,四下一看,发现自己竟在山崖边了,原来方才的密道其实是挖空了一段山体形成的,并非地下洞穴。 此时轰隆的水声更加近了,沿着山崖栈道走了不久,在黎明初时的淡淡光晕之下,隐约看到了三台巨大的水车正在不断的旋转着,往山下望去,每隔十丈高度,皆有转运的水车,如此连成一线,不断的将远处的湖水提升到高处,然后汇入山边的一条水渠之中,李蛰弦看的分明,这些水车并无人在旁运转,不知是何机关连着水车的铁轴,带动着它们不断运行。 如此盛景,当真让他好生感叹一声,前人智力竟然如此高深莫测、天马行空,甚至让他都有些不忍将其毁去,然而想到茗惜此刻可能正遭遇的惨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警惕的往前走去,再走几步,便能登上架着水车的高台,只要砍掉水车的轮轴,其便不能继续运转了,还有十步,李蛰弦正要一跃而过之时,忽然朦胧的夜空中似乎忽然生出了一道屏障,将他生生的从半空拦下,他脚步微移,站定下来,眼中露出一丝审慎,这道看不见的屏障给他的感觉极其不妙,似乎与他在玄空寺外的棋局上遭遇过的一样。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钟声缘故,或许是因这水车运转了多年都安让无恙,四周并无人看守,即使方才那么大的一声撞击,也不见人过来查看,李蛰弦才有机会走近这屏障边缘,小心的伸出手来,往前推了推—— 看似虚无的空中当真有一道屏障,触手微凉,宛如金玉一般,看了看四周,略一沉思,他猛的一拳打出,只见眼前的虚空中似乎泛起了一道道涟漪,延伸到远处之后就消失不见,当真好硬!遇到难题了,难怪这里无人看守,原来竟是有这么牢固的防御阵法在此,想了想,掌心中仍然幻化出了那柄黑刃,念力借势,两臂长的刀刃上顿时生出了十万钧的可怕力量,心中沉声一喝,一刀猛然砍出,带着那十万钧的泰山之势迅疾落下,李蛰弦忽然眼前一花,空中的涟漪波动似乎更加猛烈,宛如火焰燃烧过的半空一般,变得恍恍惚惚起来,但他往前试探的伸出手去,仍然是那道屏障拦路! 不得了,这阵法不得了啊! 如此宛如实质的阵法,即便意念分身都无法穿透过去,明明前面不远就是水车了,咫尺之遥,在这里却如天涯之远,李蛰弦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屏障之上,不断低声嘶吼着,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然而即便他打得指骨生疼,一丝丝血迹都渗透出来,仍然无法破解这道屏障。 当真就止步于此了么,李蛰弦疯狂的神色中忽然浮现一丝清明,身念识内省己身,意识不断在识海之中游荡,墨湖之中藏着无尽的秘密,有他在咫尺一阁中阅读过的群书,有经苏三禾提点之后领悟出的余晖之光,有沉在湖底由黑水漩涡所化出的更深一层的的墨色,甚至还有被劫印封印住腐生之气,变色的劫印此时正散发着微微的墨绿光华。李蛰弦微微一怔,墨湖中所有,湖底沉墨不知其用,余晖之光虽然玄妙,但目前似乎只能用于迷宫之术,皆无法以之破解屏障,眼下唯一能有用处的,似乎只有这墨绿色的劫印,其来自于腐生道士的腐生之气,不知能否以之将这屏障腐化融解掉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眼前一亮,能被腐生道士作为名头来源的秘宝,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当真有此可能,只是这腐生之气已被劫印封印在内,该如何将其纳为己用了?首先解除封印便是难题,而且万一解开封印之后,这灵气再度肆掠识海,甚至重新为腐生道士掌控该怎么办? 不管了,先对付完眼前的困局再说,李蛰弦终于下定决心了,至于封印的解法,按照最初劫印封印的方式逆转过来应该便是了,在念力的催动之下,墨绿劫印缓缓在墨湖之中旋转起来,如同画布中渲染开的花青一般,李蛰弦尝试着将其一掌心劫印施展而出,顿时一丝丝黑绿夹杂的气息攀爬上了屏障,渗透、融合,看上去如同皎洁无暇的美玉翡翠忽然多出了一丝杂色,腐生之气当真侵入了其中,随着绿气宛如花丛般一簇簇的在屏障之上凭空而出,李蛰弦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仿佛自己只要重重一推,眼前的屏障就会如琉璃一般碎裂,不过还没等到他推动,忽然一阵阵滋滋的声音传来,随着日光逐渐散开,他看得更加清晰,这是屏障碎裂的声音,如此美妙,就像是春日解冻的冰河,死寂的湖面上终于出现了流水的潺潺声响。 来不及多想,他一步跨上了山边的高台,黑光窜出,或有一丈多长,散发着凌厉的锋芒,随着他一声大喝,夸夸巨响,一刀便砍去了水车一般,轰隆一声向下落去,撞到了另一座水车上面,车斗断裂了两扇,继续跌落。又是一次挥击,这下,剩余的水车也破碎了开来,咚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而水流却停止了下来,剧烈的响声惊动了密道前的看守,随着一阵嘹亮的牛角号声,山下各处亮起了灯火,密密麻麻的庄民开始走出了家门,伸长了脖子往封垚殿山望来。 李蛰弦明白,现在是该离去的时候了,然而他刚从高台上下来,忽然身子一软,脑海一震,心识内省之后,这才发现竟是那腐生之气回到识海之后,竟然又开始肆虐起来,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因与墨湖之水融合在了一起,是以只是掀得墨湖之水东奔西窜、波浪滔天。端的是神奇,墨湖之水本已粘稠的宛如鱼胶一般,这腐生之气竟还有如此能耐,不愧为腐生道士成名之物,来不及感慨,如若任这灵气再游动片刻,怕是就要摆脱墨湖水的纠缠,再度腾空而起,甚至从他的识海里挣脱,回到腐生道士那里,想必此刻腐生道士应该也感觉到了什么,正在往这里赶来吧!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的担心果然应验了,与外界情况不同的是,识海之内的变局只能依靠识海自己方才能够化解,李蛰弦可依靠的唯有余晖之力与天空劫印了,但这时劫印却并未如上次那样旋转释放那种透明烟气,而余晖之光即便覆盖在了腐生之气上,似乎对其也毫无作用,只是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华,黄绿配色之下,腐生之气竟然变得迷离起来,浅浅一望,不禁让人生出了迷惘之感。 眼看其就要脱水而出,李蛰弦似乎都能感觉到腐生道士的靠近,如何能让其得逞,既然你这么想要离开,我偏偏不准,索性让你沉入湖底吧,至少还能坚持片刻时间,这般想着,墨湖在劫印倒影的催动下不断的旋转起来,湖水裹挟着腐生之气不断的往湖底沉去,任其如何反抗,旋转之势不停,终于这灵气就要接触到湖底的墨汁了,令人惊讶的是,就在接触的一刹那,腐生之气却宛如陷入沼泽的石块一般,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就这么钻入其中沉寂了下去,幽暗的湖底,竟然再也看不到一丝绿色的痕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魂寄而出的裴大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隐隐约约只觉这湖底藏着无尽的秘密,若有时间,怕是得好生领悟一番——从心识觉醒、识海开辟起始,这里似乎始终有一汪灵力化为的水洼,记得最初只是朱獳将王释空留在他体内的秘术化解为了灵力,在此形成了一丝灵力根基。后来于灵隐剑庄的试剑殿中,无意间连通灵源,在朱獳影响之下,借用血脉酝酿从而聚集大量灵力,是以水洼初具规模。 只是这些灵力在他修炼血月梅影之术时,全部消耗殆尽,直到他始皇陵墓中得到了一个汉子给他的业力原石,又历经千难险阻找到了始皇帝的棺椁,吸纳了玉棺,这才形成了恢弘磅礴的黑海。而这海水的覆盖,也掩盖住了识海的底部,原来只是烟波浩渺的一片虚无,如今却变得幽深无比,不知通往何处。他还记得从始皇陵墓出来后的那日,身念识在潜入海底许久,仍未探寻到底部,如今倒是能觉察到了,便是这深沉的浓黑之水所化的墨色。不过他的心底却在怀疑,毕竟曾经身念识一去海底便是数十日之久,今日如何一念心起便有所感,到底是湖底变浅了,亦或是湖水变得坚韧了,连念力都无法穿透下去,他更相信后者。 不过此时却不是深究这问题的时候,山道远处已经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来人境界至少不下廓天,虽然并非腐生道士,但这样的对手也非三两下就能打发的,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来时的道路,似乎只能从此处跳下去了,每隔十来丈便有一处水车平台,应该能够接住他。 然而当他刚刚落到下层平台之时,一个黑影窜来,似乎比他落得更快,李蛰弦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赶紧又往下追去,黑影仍然追来,看来这应该是个暗系剑客,而且身法不弱于他,既然同是连通暗影界而施展的身法,彼此之间隐约能察觉对方的所在,李蛰弦觉得若是不将此人打败怕是逃不过他的追击了,心中轻喝一声,本相暗影悄无声息的从他影子之中脱离而出,沿着地面的暗影,往追击那人的方向前行而去。 不过没过多久,本相暗影顿时止步,从地面的阴影之中缓缓浮现而起,原来竟是对方也施展了这术法,两个暗影很快便打在了一起,说是打斗,但对暗系剑客而言,彼此的交手更似身法的比试,看谁能更快一步,至于李蛰弦与那剑客本人则是不断的躲藏,将行迹隐藏于黑暗之中,只让本相暗影互相交手。 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暗影瞬身之术、暗影分身之术、刺影之术乃至于月陌孤影之术接连施展而出,若非李蛰弦的本相暗影之中还保留着灵隐子的意识存在,怕是以他的对敌经验,暗影早就为对方绞杀,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暴露行迹。直到现在,李蛰弦还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不过他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位置不断的在变化,每一个立足之处都没有呆过两息的时间,如此迅捷的身法,就连李蛰弦自己目前都无法做到如此频繁的变位。 不过眼下正是黎明时分,太阳越升越高,而这里又是向阳的一侧,很快这片不茂密的小树林里的阴影位置会越来越少,他藏不了多久的。这时,忽听灵隐子传音“快走”,李蛰弦尚在疑惑之时,抬头一看,忽然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猛地落下,银晃晃的刀锋一划而过,似乎要将他的头颅斩掉一般,他骇了一跳,血月梅影之术无声而动,这次看得清晰了些,这竟然是另外一道暗影,与灵隐子正在打斗的那个暗影不同的是,这道暗影的身形更加凝实,肌肉虬结、体格健壮,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涂满墨色的武士一般。 怎么会有两道本相暗影,李蛰弦匆匆向后一退,向灵隐子问道,只听灵隐子迟疑的声音说道:或许并非本相暗影,我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息,应该是魂寄之术! 魂寄之术?李蛰弦微微一怔,不就是茗惜和项烨都曾施展过的术法么,这墨色武士莫非是从征城乱国界魂寄而出的么,到底是何人的魂魄,一刀横挥,龙吟咆哮,似乎虚空都被震动了一般,庞大的压力顿时吸引了无数的落叶聚集过来,还未靠近,就纷纷震碎成了点点细尘,随着刀势走满,碎叶四散飞出,落在身上宛如密密麻麻的暗器,若非黑盾早已凝在身前,怕是身上早已满是血洞了! 武士一刀未中,刀势并不走老,仿佛早就留有后招,趁势该横砍为斜拉,向左上斜空撕将过去,又是一阵肉眼可见的强劲烈风,碎叶再度凝聚,即便手中的黑光之势不弱于这刀剑,然而李蛰弦却没有这般精巧的使刀手段,能在半空之中斩出如此凌冽的刀压,就连受刀压逼迫的碎叶都有如此威力,看来并非是灵力之间的区别,而是彼此的刀术有着天壤之别,这让李蛰弦忽然心生警兆,原来对秘术掌控的精巧程度也会导致威力高下分别,明悟到这一点后,他暗暗提醒自己,秘术绵延至今千年之久,千年之间,不知隐藏了多少世外高人,万不可因为自身际遇非凡,便小觑了天下英豪,眼前便是最好的实例了。 武士的黑刃与李蛰弦的黑盾匆匆交锋而过,虽然并非金戈铁盾,没有迸裂出耀眼的星火,然而这一交错却也是让二人同时一阵,黑盾之上凹陷下去一个硕大的坑洞,好在劫印仍在不断旋转,须臾之间,便已弥补完整,而武士的刀势也被其稍稍阻隔,看其步伐态势,本来斜拉上去之后,应该是旋转身躯再度下劈,不过由于方才黑盾的一挫,武士身躯稍稍后仰,旋转之势不再,只能紧了紧手中兵刃,疾跑几步连连攻出数刀。 可以察觉此人的怒火,然而即便在盛怒之下,这快如劲风的攻势也是丝毫不乱,每一道砍下后都留有余力,在收势之时趁着余力未消,行云流水般的融入下一刀势之中,李蛰弦看到了好几次,此人的刀势凶猛凌厉,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仿佛在杀敌之时,他一直都在刻意的营造着这股子出自灵魂的自傲一般,恍惚间,识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段文字,他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便记起曾经读过的篇章,记得其中的几句话——“抗棱威,飘锐气,陆离乎武备,婆娑乎文事,合桑林之容以尽其意,照莲花之彩以宣其利。翕然膺扬,翼尔骧,锋随指顾,锷应徊翔。取诸身而耸跃,上其手以激昂,纵横耀颖,左右交光”,想到这里,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明起来,他终于明白面前之人是谁了! 裴旻,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大将军,唐文宗之时,李白之诗、张旭草书以及裴将军剑舞被世人称为三绝,各自成圣,裴将军便有剑圣之称——观乎此剑之跃也,乍雄飞,俄虎吼,摇辘轳,射斗牛;睹二龙之追飞,见七星之明灭,杂朱干之逸势,应金奏之繁节。至乃天轮宛转,贯索回环,光冲融乎其外,气浑合乎其问,万夫为之雨汗,八佾为之惭颜。及乎度曲将终,发机尤捷,或连翩而七纵,或瞬息而三接,其剑式不仅威力非凡,更是美不胜收,当世之时,无数诗人为其以文采相喝,如果不出所料,这人便该是他了。 似乎是在印证李蛰弦的猜想,武士接下去卷起的几道刀花着实漂亮,就连被吸引的碎叶的旋转之势也变得生动起来,有时如同蝴蝶扑翅,有时却如雄鹰展翼,更有灵兔扑朔、猛虎飞跃的逼真姿态,若是当初为其赋诗之人再见,怕是只有惊叹,而无心思作诗了。 或许是因当初裴将军因剑舞之名获得太多的赞赏、被人夸耀的飘飘欲仙了,这剑式虽然精巧不凡,宛如细雕美玉一般,处处显露其巧夺天工的精妙,然而在李蛰弦看来,或许他还没明白真正剑客的含义,剑并非表演给人看的,而是杀人用的兵器,当剑客一味注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即便有魂寄之人高深的境界操控,但剑势仍然有着最大的漏洞。 李蛰弦钦佩此人对刀剑的掌控,运刀的手法,若是有缘,甚至想拜此人为师,然而却对此人的战心不屑于股,对于剑客而言,不明白修炼的真正目的,掌握再高明的手法也毫无作用,就比如这时,李蛰弦的外念识已经可以精确的预测到他的下一剑势了,就是在刺击的一刹那间隔中横挥过来。仍然是那般流畅,旋转的刀势让刀尖之上甚至凝聚出了一朵睡莲,然而武士的弱点就在此处,一旦衔接不上,流云之势中断于此,之前流畅的剑舞不断凝绝的刀压会顷刻散去,若想恢复,则只能重新开始挥舞,就在这一间隔里,李蛰弦却可以做很多事,就比如这时,他手中的黑光动了,黑盾猛地向下一压,刺击而来的刀尖本就脆弱,承载不住黑盾猛然袭来的压力,顿时刀势一沉,李蛰弦趁势而上,黑盾瞬间化为长剑,秋夜半、圆月斩接连挥出,武士仓促防御,左支右绌之下踉跄了几步,李蛰弦暗暗一喜,接着便是冷风袭,武士防守的刀势被迫,胸腹大门打开,最后便以落叶击斜劈而下,眼看下一刻便要将其开膛破腹,然而这时,武士却忽然消失了! 竟是那暗系剑客将其召回了,李蛰弦不由有些遗憾,不过又想到魂寄之术也算是类似禁术一般的术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重复施展的,至少在今天之内,怕是无法再被召唤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再看灵隐子与那剑客暗影之间的对决,灵隐子似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就在刚刚他对阵裴将军的片刻里,那剑客与暗影齐心合力轮番进攻,灵隐子左臂被削,背后三处剑伤,眼看就要破碎开来,李蛰弦轻呼一声,灵隐子连忙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回到了他的身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何为真正剑客 对方的本相暗影从他面前不远处树影之下缓缓浮现而出,但那暗客仍然不知藏在何处,似乎是因为李蛰弦击败了他的魂寄之术,暗客并没有第一时间与他再度交锋,而是借着暗影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他,李蛰弦见状,顿时也停了下来,若是可以的话,他觉得最好能就这么离开,不然被这个暗客一直追击着实不妙。 魂寄之术,可惜了,这人却是裴大将军,剑术虽然超群,却并非一个真正的剑客!李蛰弦释放出了一丝善意,看着这暗影说道,经过方才匆匆的交锋,想必暗客也应该明白,自己也不是轻易被人拿捏之人,若是继续斗将下去,终有一人会死在这里,李蛰弦相信不会是自己,想必这暗客应该也有所察觉。 没有人说话,看来仅仅只是言语,对方不会被他吓到,只有真正的实力才会让他屈服,好吧,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一番!李蛰弦冷冷一笑,掌心中的黑刃忽然变得锋利起来,幻化成了短矛的模样,心念一动,一道劫印附印刻入了短矛之中,向前猛然跃出,短矛脱手,瞬间钉入地面的一片树影之中,对方暗影顿时一愣,连忙往后奔去,不过李蛰弦本意并非在这本相暗影的身上,直接召回了灵隐子,掌心再度化出一道短矛,仍然不是对着暗影而去,而是投向了另一片并未连接在一起的树影。 一连七道,原来还看不明白的暗系剑客,此时顿时大惊,因为他猛然察觉到那些被短矛刺入的阴影里,他的身影再也无法渗透而入,也无法从其中出来,这意味着提供给他腾挪的空间将会越来越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并不茂密的小树林里也没有多少阴影了,李蛰弦这是在逼迫他,让他尽快现身。 是吗,那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剑客了?一个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李蛰弦倏地转身,短矛飞去,那人身影一闪,瞬间向左移动了一丈,李蛰弦暗赞一声,退后了数步,远离了附近的树影,说道:你终于出现了! 暗客一袭黑衣,看其外边虽然只如四十几许人,但从其目光中的沧桑猜测,其年纪至少不小于六十,皮肤苍白,似乎长久没有受过日光照射一般,双眉却浓的异常,只如两柄利剑,直入云鬓,仅仅看了一眼,李蛰弦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或者暗客大多都这幅模样,但他的气质着实让他想起一个人,来不及问出,这人忽然又道:以刺影的手法施展封印之术,倒是限制暗系剑客的一个方法,不过也只是这种情况下有用,若非旭日东升,若非树林疏漏,怕是累到死也无法封印所有暗处,更何况若是在深夜—— 李蛰弦冷笑一声:若是在深夜,你怕是连我的尾巴也看不到! 看来你很自信,暗客说道,也是,能一人闯入鼎岩剑庄,确实有这资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了,何为真正的剑客? 真正的剑客么!李蛰弦咀嚼着这个词眼,记忆似乎飘到了七八年前进入专诸盟时的那段光景,武政国的话尤言在耳,经过这些年的自身经历,更加验证了当初他的那段话,此时他缓缓的复述说道:剑客么,无外乎动手杀人者,利剑既出,必然见血,剑者,本就是凶器,用之不详,当慎重操持!这是曾经一个人对我说的,在我的理解中,刀剑乃是为鲜血而生,以性命为重,若不为杀人,就不该拔剑,既然拔剑,必然见血,如若不然,刀剑失去锋利,剑客失去目的,必然顿挫,身死生灭。裴大将军剑技妙则妙矣,却毁于赋诗之人,舞地再是美轮美奂,若是失去了一颗杀心,也毫无威势可言,阁下莫非也失去了杀心么? 听到这里,暗客的眼神终于变了变,这般不经意的蹙眉让他忽然心神一动,李蛰弦终于想起来了,姬无涯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表情,难怪方才就觉得此人熟悉,莫非他与姬无涯之间也有关系? 是么?暗客说道,刀剑为鲜血而生,剑客为杀人而生么,也是,当一个剑客意识到自己能够凝聚灵气,渐渐的影响周遭事物之时,当他摘花飞叶皆可伤人,能够阻碍风的行迹,控制叶的静止,影响河的流向,释放火的愤怒之时,当他意识到自己拥有庞大的灵力呼风唤雨,崩山裂石,而且这种奇妙的灵力竟能够不断的凝聚扩张的时候,当他不想再被天地正气,社会道德、国家法度束缚之时,他就已经站在了普通人的对立面,即便最初不是杀手,也会被这天下改变成为杀手。如此看来,你应该就是一个杀手了? 李蛰弦顿时一怔,好熟悉的一番话,他清楚的记得姬无涯带他进入剑庄时的路上便一字不差的跟他说过,话语中充满着对世间剑客的不满,对失序的憎恨,那时李蛰弦还很奇怪,为何身为剑客的姬无涯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多少应该与眼前这人有关,隐隐约约的,他猜到了什么,说道:或许是吧,不过我更愿意称自己为一个努力求活的人,你呢,看你如此实力,却在剑庄之内做一个守卫水车的看守,藏头露尾的,连名字都不敢报来,莫非是怕人过来寻仇,我猜猜,看你模样,应该属于天性薄凉之人,不知后人安在否? 暗客的长袖一阵鼓动,似乎什么东西落到了手中,李蛰弦在血月梅影之术下看得分明,那是一枚手指长短的淬绿小刀,必然剧毒无比,连暗客的手上都带着银丝手套,不过随即便见到他哈哈大笑,小刀也缩回了袖中,说道:看来你猜出我的身份了,不错,老夫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客姬无涯,他一身本事皆从老夫手中习得,他老子却在鼎岩剑庄中做了一个籍籍无名的看守,是不是个笑话?不过你笑又如何,你还是过不了老夫这一关,杀不死你,你也别想摆脱老夫的追捕—— 李蛰弦顿时一笑,说道“你错了”,说话之间,姬泽壑似乎看到了他瞳孔中出现了一个白色小人,小人虚化成了一道影子,猛然向自己跑来,他顿时一惊,见这影子竟然穿过了他的身体,再看面前的李蛰弦却已消失,他浑身一震,施展开暗影瞬身之处,连忙向后退去,随即哈哈大笑,从阴影之中缓缓浮出,说道:着实精妙,着实精妙,你这并非暗影秘术,竟有如此惊人的瞬移之法,若非老夫看透了那虚影,怕是也会被你虚虚实实的骗到,可惜了—— 是么?封!李蛰弦的双唇缓缓弯曲了一下,一脸笃定的神情让姬泽壑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下一刻却猛然醒悟了,因为这时他发现自己忽然无法动弹了,甚至连暗影瞬身之术也无法施展,回过头去,却见自己的影子中竟然多出了一柄短矛,他骇然一惊,失声道:你是什么时候——话刚出口,忽然见到那支短矛下还刺穿了一枚落叶,顿时醒悟了过来,惨淡的一笑,竟是如此! 说起来,还是跟裴大将军学的!李蛰弦说道,“封”字念出,一切便已注定——原来知晓他的身份后,李蛰弦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后,就已经在思索对策了,他不想杀他,但又想困住他的话,着实困难,毕竟自己半调子的迷宫之术对境界相差仿佛的剑客而言,破解起来也就须臾片刻,随即便想到了方才的劫印封印之术。 说起来,这还是从封印腐生之气中学到的,逆转的劫印以墨湖灵力附印后,可起到封印之效,而刺影之术又可束缚对方的行动,正好可以对付姬泽壑,唯一的难题如何瞒住他,否则以他的身法,刺影之术着实难中。 办法其实也很简单,意念分身之术用以声东击西,李蛰弦创出一道幻象,故意让他看到了分身的虚影,随即真的瞬移过去,姬泽壑则下意识的替换到李蛰弦原来所在的位置,毕竟另一方向便是树林外了,那里一片光亮,暗系剑客绝不会置身于险地,不过在此之前,姬泽壑早就检查过附近阴影里可能存在的陷阱及退路,暗中早已准备随时逃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移动的刹那间,树上刚好有一枚树叶晃晃悠悠的落下,飘在空中的落叶的淡淡阴影,谁都没有注意,然而本相暗影却陡然从阴影之中浮现而出,将短矛插入到了阴影之内,几乎同时正中姬泽壑的影子。 叶子么?姬泽壑轻笑一声,看来裴大将军的落叶剑花着实让你印象深刻,想到了这个办法,也是老夫大意了,原以为这样的刺影封印之术只有你本尊才会掌握,没想到连本相暗影也能施展,彼此之间配合的千衣无缝,老夫服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没想过杀你,只要你别再跟来,想必不管是钟南子还是腐生道士都不会为难你,我也不知能束缚你多久,不过你最好还是就待在这里,不然到了性命攸关之时,我也不能保障自己到底会不会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破解阵法 墨湖之力凝聚的短矛中暗藏有逆转的劫印附印,刺入影中之时,便会继续逆转将刺中的灵域封印,李蛰弦也是现学现卖,不知究竟能够困住姬泽壑多久,不过想来自己饶过了他一命,又提到了姬无涯的事情,他多少会念在这点情分上稍稍放手吧!这般想着,他松了口气,穿过树林往方才看见的矮山奔去,然而没走几步,忽然察觉到前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见一道道影子从半空之中越过,他连忙施展开身法藏了起来,看他们的去向似乎是往水车跌落的地方而去,李蛰弦心中一喜,这样的话,矮山处的防卫应该松懈了许多。 悄悄的靠近了矮山附近,远远的见到那山洞入口,如同墓穴一般建了石门与墓道,门口共有四个剑客看守,模样不善,境界至少也在睟天境之上,若是交手,顷刻之间怕是不会分出胜负,而且这时,墓道的另一侧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钟南子,李蛰弦暗暗一惊,连忙缩回了头,躲到了土丘下。 他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久待之所,这片如同围墙的土丘,本就是为隔绝矮山入口而建的,虽然附近剑客都去支援水车那边了,暂时没有人巡逻,但多待一刻也多一分危险,还是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的好。从土丘了跳了下来,土丘另一边也是矮山,两边看了看,只有一条夹山小道,继续往前走去似乎就要走出矮山附近了,怎么看都只能越过土丘从石门进去,李蛰弦恨恨的攥了攥拳头,终于决定还是直接闯将进去,不过当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矮山背后的高山上的一丝流水,应该是水车引导山上的最后一些水了,忽然心生一计。 两座山一高一矮,高山为主殿所在,矮山为监牢所在,监牢的入口则在与高山不相连的另一面,入口的两侧则由土丘隔断,只有正面一个入口,似乎万无一失,不过若是从相连的主殿山上跳下,则正好躲避了钟南子等人防御的方向,然后只要从山顶挖一条洞,应该就能进去。 看似不着头脑,但李蛰弦细想了一番,觉得着实可行,首先主殿山处,姬泽壑等人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去而复返,山上防卫不会严密,方才自己都能摸到水车附近,现在怕是更加简单了,而且矮山长期经受着瀑布的冲击,部分区域必然渗水严重,开挖地道应该不难。 更重要的是,钟南子等人绝对想不到他会从这里潜入进来,毕竟那里曾经是水势汹涌的瀑布落处,携带着五岳土系灵气的水流,即便只是一滴也有百斤之力,肉身绝难承受,而现在,这阵法虽然已经被破了,但钟南子等人长期的惯性思维一时半会应该还意识不到,只会以为他声东击西,引开此处看守从正门而入,而这,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这般决定后,他便往回走去,一路避开四处寻找他踪迹的剑客,很快又回到了方才的那片树林中,姬泽壑已经不在原地了,李蛰弦不由感叹这随意创出的刺影封印之术到底还是简陋了些,连一刻钟都无法坚持,不过走近那片落叶之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左移了两尺,超出了落叶所在,这才无奈的一笑,到底还是敌不过自然之力,借用墨湖之力支持的劫印虽然可以封印同一灵性的暗影,但当暗影转移之后,却是无法如影随形的封印,终究棋差一招。 不过若是在与暗系剑客生死相斗之时,倒是还可以施展下,一刻钟的时间足以杀死对方上百次了。离开这片树林后,山上几乎再没看到任何一个剑客,想来还是那时的钟声缘故,不知他们除了对付自己外,还有什么人这么大的来头,很快他便到了山腰,这里长期受到瀑布散逸的水珠浸润,变得实话不已,稍不注意便会从光华的裸岩上跌下深涧。 不过李蛰弦倒是无妨,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旋踵之间便已站到了矮山的山顶,刚刚踏上这里的土地,他便感觉到一种异感,蹲下身来,在山坡上宛如树叶经脉一般的细小水渠中掬了一捧水,他顿时一惊,端的是好强的五岳灵气,一捧水而已,竟让他有些抬不起手来,难怪这五岳谐源阵能有那么大的威名,不过眼下他已毁去了水车,这阵法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过矮山之中早已渗透了上百年的水量,灵气郁结,压力仍重,要在这里挖洞,怕是得费些功夫了。 黑光用力往下一凿,一片泥土溅了出来,倒是里面的水一滴没漏,很快就覆盖了小小的坑洞,挖了几下,李蛰弦便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如此继续着实不智,这些看似寻常的水一点也不寻常,其中充盈着五岳灵气,比之钢铁更加坚硬,黑刃每凿一下,都会受到巨大的阻击,震得他掌心阵阵生疼,墨湖之力也在不断流失,又尝试了几下,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看看四周,似乎也没有其他出路,李蛰弦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想得还是天真了些,把这里当做了寻常的溶洞山体了,一位水流渗入土中,会让山体变得更加脆弱,哪料到水流分布的井井有条,如同给山体披上了一件铠甲,不仅没有变弱,反而变得刀枪不入。 怎么办?不处理掉这些积水,山体就无法暴露出来,地道也无法打通,若从正门而入的话,与钟南子打在一起,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自己即便能沾上一丝上风,也杀不死他,反而会引来腐生道士等人。 正头痛之时,忽然他只觉得背后一热,微微一怔,将丑木弓拿了下来,不由有些奇怪,但随即便想起这根木头吸纳过瀛海剑庄的火系灵源,莫非正好克制这五岳灵气之水。想到这里,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望,将木棍插入了方才挖出的一个坑洞里面,眨眼之间,只见木棒上宛如经脉一般的虬结凸起忽然变得殷红起来,本来纯黑的木棒似乎微微散发出了一丝红光,随即变得火热起来,犹如一根巨大的火把,而山体上的水势水位正在不断降低,渐渐有干涸之势,李蛰弦顿时大喜,竟然当真有效。 眼看黑棒逐渐由黑变红,火系灵源不断蒸发着这里的水分,没过多久,黑棒渐渐恢复原状,李蛰弦见水流似已消失,便准备拔出丑木弓开始掘洞,然而手刚刚触及,却猛然一震,还没完,丑木弓似乎又在吸纳着什么…… 果不其然,李蛰弦感觉到丑木弓附近的压力变得沉重起来,深黑的木棒之上竟然显出了斑斑点点的土黄色,宛如一颗颗泥点,这时,他的心中猛然一震,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瀛海剑庄的灵源乃是火系属性,而这鼎岩剑庄中,钟南子乃土系剑客,腐生道士乃土系剑客,剑庄所在虽四面环水,但湖水的四面却是环山,鼎岩之名更是得自于土,再加上他之前所见的虚界伏陵山以及这座重压之下的矮山,莫非鼎岩剑庄的灵源乃是土系属性,而且这灵源会不会就藏在这片湖水里?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若当真如此的话,这剑庄的灵源岂不毫无防备,任意是谁都可在湖中吸纳灵源,鼎岩剑庄的创立之人会这么傻,任由灵源为外人吞噬?李蛰弦摇摇头,即便是想出人意料之外,也不会有人在如此重要之事上冒险,不过丑木弓上的泥点斑斑却又让他满是疑惑,他已经能够察觉到木棒中蕴含的土系灵力了,虽然不及从瀛海剑庄灵源中吸纳的那般庞大,却也几乎如四五个廓天境界剑客灵力相仿了,他连忙抽走了丑木弓,生怕继续吸纳下去,这五岳谐源阵中上百年积攒的灵力又会被他吸纳而空,那样怕是就要惊动钟南子了。 眼下情况已经改观了,附近的水痕都已消失不见,脚下的泥土也松软了许多,黑光开道,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坑洞,越往下挖去越是顺利,但这时李蛰弦却忽然停止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坑洞的另一头似乎也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仿佛有人如他一般也要挖掘地道。 就在诧异之间,洞口很快就打开了,忽然从洞里冒出一个苍老的面孔,吓了李蛰弦一大跳,倒是冒出来的这个人丝毫没有惊疑,反而有些惊喜的说道:当真是你! 听到声音,李蛰弦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他,随即便认出他的身份来,讶然道:盗祖,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去了长安么? 盗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他招了招手,李蛰弦见状便跟着他往洞内爬去,这地道是斜上来的,每隔一段距离则逆转方向继续斜下,好在并不长,大约也就三十几步,最后二人落到洞中,李蛰弦顿时便感到了洞里的压力,正要感叹一番之时,忽然见到隔着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说尽相思 可不就是自己日思夜念的那个人儿么,李蛰弦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刚刚迈开步子往前走去,那姑娘便小跑几步后如乳燕归林一般猛地投入他的怀抱,没有说话,只有低低的泣声传来,感受着对方熟悉的体温与触感,李蛰弦和茗惜这才感觉到一阵安慰,泣声渐渐停下,茗惜却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坏人,坏人,你都不关心我了!说吧,又是泫然欲泣,李蛰弦无法争辩,只能轻轻的抚摸着她锦缎一般的长发,轻声的抚慰着她。 李蛰弦的前襟已经湿了,茗惜的身上也沾染了他满身的尘土,终于二人松开了黏稠的怀抱,打通的地道传来的微风让二人方才贴合的部分顿时一阵清凉,想到方才附近还有几人,茗惜禁不住有些羞涩,但见李蛰弦正在打量着她,她仍然满是欣喜的迎接着他的目光,眼角眉梢皆是无法掩饰的笑意。 半年多不见,虽然还是那个他熟悉的茗惜,却在他眼中又有了些不同,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是柳腰身,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端的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或许是因她又大了一岁,已是及笄之年,都快要能够嫁人了,似乎就要离他而去了,想到这里,李蛰弦的心中不由一痛,握住茗惜的手又紧了紧,察觉到他的异常,茗惜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侧头依偎在了他的肩侧,将他的手臂埋在了自己胸间。 这下李蛰弦明白了,茗惜确实长大了,清纯的面庞多了一丝妩媚,眉间盈盈笑意更是显得绮丽,连带着胸前的软肉似乎也酥软膨大了些,小姑娘竟是突变成了俏娘子,,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这让李蛰弦觉得陌生而又心动,或许半年前,自己更觉得与她之间乃是兄妹关系,然而自从舞落身上得知女色之魅后,食髓知味,加之此刻茗惜的变化,李蛰弦心中倏然旖旎的一跳,自己都吓了一跳。 盗祖人老持重,见他二人重逢寒暄之时,早就走到了一边,但一旁的年轻文士却心事重重,早就等待不及了,说道:李公子,还是先说正事吧! 李蛰弦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说话之人,顿时又是讶然:布施先生,你怎么也会在此——啊,这人又是谁,这是怎么了,何人伤成这样? 见到此情此景,李蛰弦心中更是惊疑,不过回想起那日布施在逸仙镇请盗祖前去长安时的场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莫非长安城出事了? 布施一脸的焦急,上前几步,拉住了他的手臂,说道:来不及说这些了,李公子,你可知道上次随你下墓的姬无涯的下落,那面白玉面具可还在他的身上? 姬无涯?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王释空了,不过白玉面具又是何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布施见状只能又解释说道:侯爷须用这白玉面具续命,若是找不到下一面替代的话,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竟有此事!李蛰弦走到李源身边一瞧,没想到这个黑布蒙面之人竟是以前那个器宇轩昂的长安侯,忍不住想要掀开他的蒙面看看伤情,但见布施走上前来阻止,他便停下了手,说道:虽然不知为何侯爷需要那面具续命,但既然你们有此困难,念在长安城时的恩情,在下不得不报,不过姬无涯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知—— 布施顿时急道:你怎么会不知了,若不是你们,侯爷也不会拿出那两面面具,也不会像今日这般—— 李蛰弦也有些无奈,好在这时长安侯虚弱的唤了一声布施,他这才安静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落,李源的目光里也是绝望,李蛰弦心中不忍,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人其实不是姬无涯,具体身份我暂时不便透露,曾经分别时,我们各自留下过一件带有对方附印的东西,所以那次在长安,我才能请他前来,上次离开长安之时,他又给了我一个!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簪,白玉微瑕,可以看见一点浑浊的黑色,李蛰弦说道:这就是了,玉石最能保存灵力了,黑点没有消失,附印仍在,只要捏碎了这枚玉簪,他应该就会找来了! 李蛰弦将它递了过去,布施接过立刻就捏碎了,那黑点顿时消失,李蛰弦拦都拦不及,怒斥道:你怎么现在就用了,这里到处都是各国剑客,他如何敢在这里现身,你不知道先逃出去再找他吗? 布施心中着急,自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谁知道长安侯还能坚持几天,早一天找到那人,侯爷也就早一天安稳下来,李蛰弦骂过之后见他并不争辩,便也失了兴致与他再说,不过长安发生的事情仍然牵动着他的心神,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说长安的事情了吧! 长安啊——布施顿时神情黯淡下来,盗祖也是说不出的惆怅,李蛰弦越来越觉得不妙,猜测道:莫非是皇陵那边出事了? 布施点点头,李蛰弦顿时变得愧疚起来,然而布施却说道:李公子莫要自责,此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的身上来,你们皇陵一行,其实是救了长安才是,只是世事大多终是不随人愿的。 此话何解?李蛰弦刚刚问出,忽然听盗祖唏嘘起来,竟然唱起了曲子——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嗟呼,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布施闻言,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布某其实所知也不详细,姑且说一小段,剩下的可能就要由盗祖前辈来说了—— 李蛰弦闻言深深的看了盗祖一眼,听布施的意思,盗祖的身份似乎非同一般,并非自己以前认为的江湖闲汉了,这时布施说道:秦始皇陵其实并非一个帝王陵墓这么简单,即便是咸阳城的出现以及后来长安城的修建,都不是偶然的,当然,千年之前,关中确实富庶,出现这两座城市并不奇怪,不过真正的原因却是利用人气震慑附近的一处灵地,也就是你们去过的那个地方——九幽! 九幽?李蛰弦顿时一惊,“玄境九幽,天下不可知之地其一,非天非地,非人非鬼之所,漫天星辰,只现冷光,黑水滔滔,遍临蟾蜍,人语招难,水影可魇,灯燃船安,灯灭船倾,凡至九幽者,乃飘零世间之游魂,阴世隔绝,人间不纳,独游于飘渺湖之上,沦落于六道之外”,这段文字在他初入九幽之时便记起了,不过不知来源于何处了,此刻听到布施说起,隐约察觉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虽然布施继续在说,但他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只听布施说道:九幽是一处邪地,历来不少鬼魂盘桓于此,索人性命,后来周朝建立之后,便在附近建城,妄图以人气来镇压这股邪气,咸阳繁盛之后,确实邪气收敛了,秦国甚至以此作为根基,统一了六国,始皇帝更是将陵墓也定在了此处!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布先生,既然你们需要我相助,我觉得你最好把一切都实话实说,不要刻意去隐瞒什么,我下过皇陵,到过九幽,我看过洞内的壁画,知道那座皇陵其实不该称为皇陵,而是一个地下世界,绝不是秦朝这个短命的王朝能够修建完成的,怕是周天子在位之时,便已修建完成,嬴政不过是设置了几道机关阵法罢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九幽是何意思,你最好以实相告! 这时长安侯忽然咳嗽一声,喘了几口粗气,伸手招了招布施,布施担忧的靠近他的唇边,只听他虚弱的说了一句“说”,布施点点头,看向李蛰弦缓缓说道:既然你去过了皇陵,同行之人又有秦项两家的后代,应该知道始皇帝与徐福的事情了吧? 李蛰弦说道:始皇派徐福出东海寻找海外仙山,最后寻回一具天人尸体与天书秘册,始皇帝以之陪葬,如今天书已经落在慕容氏手中了! 布施似乎并不在意那天书下落,继续说道:徐福当时乃是一名风水术士,据传也是隐世墨家的后代,修为惊人,他研修典籍,查阅史书,知晓了九幽之地的往事,对邪气之事颇为在意,后禀告嬴政,寻求了一伍老卒同他实地求证,那时他通过堪舆之术,看出了九幽的风水底细,觉得此地颇为蹊跷,又依靠着他墨家传承的机关之术,找到了你说的前朝修建的机关,发掘了一条进入九幽的通道。本来那时始皇帝早就在别处修建墓地了,但听闻徐福回禀之后,顿时改变了主意,将墓穴改在了此处,而原墓地则作为虚冢疑惑后人。 盗祖接过话头说道: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九幽之名意味着该地乃是地下最深重,连接着不可知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风水六道 布施赞同的点点头,又道:那时徐福便看出了九幽的深邃,知道这是一处福地,所谓的邪气及鬼魂,其实都是前人故意散布的谣言,为的是让世人远离此地,而镇压邪气的城池最早驻扎的乃是守墓人,周朝创立之时,周天子一早便将那处地方作为墓穴了。 李蛰弦说道:确实,我在山洞之中见到了周时的壁画,上面刻有周天子祭天的场景,不过九幽既然是地下九重地,深不可测,如何就是一处福地? 布施看向盗祖,说道:这个盗祖最有资格说了—— 盗祖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了下,显得颇为自豪,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了,首先有一事需要明白,这人呐,在这世间应该称作是万福之体,何为万福,就是各种各样的好处了,为何这么说了,你想想,世间万物,什么生灵拥有智慧,什么生灵觉醒慧根,又有什么生灵能够享用世间一切,唯有人了。人活着,在今日看来,体内魂魄可生出灵台,人死后,其实也会化成灵力回归六道,重新轮回,这天地万物便是以此平衡了。 说到这里,盗祖眯了眯眼睛,对李蛰弦小声说道:你说说,人死后埋在哪里的?自然是地下了,九幽为何是福地了,因为九幽其实是个大漩涡,巨大的吸力不断的从各处吸纳着死后之人体内残留的灵力,贵人若是将自己的尸首放在这里,灵力就会从他尸首而过,再设置个阵法聚拢这些灵力,寻常的尸体就会变作灵体,一旦日积月累的,又修炼有道,即便死后千年,或许也可因此成仙了,周天子当时便是这个想法,始皇帝如何能够错过! 吸纳灵力?李蛰弦顿时一惊,九幽竟是有此之能,不过它吸纳之后又流向何处了,返回人间么,他摇摇头,已经是九重地下了,怕是深达万丈,如何回流得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这时布施忽然说道:列子汤问一书中有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李蛰弦自然知晓这段话,不过无端端的念起,他不由一头雾水,只能静静的等待着他继续解释,布施见状说道:徐福认为九幽就是归墟,你莫要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书中虽然说的是渤海之东,而九幽却在渤海之西几千里远,但书中也有沧海桑田之说,亿万年前的沧海,难道就一定是如今的沧海么,我听闻西出玉门关之后,一片黄沙,不知终点,或许那里曾经也是大海了,而且还有一解,九幽亦或归墟,或许并非一个绝对的区域,而是一个灵力流向的终点,今日它可以在骊山之下,明日或许就在渤海之东了,谁也不知它是如何出现的!不过它背后连通的去处,却是唯一的! 去处,哪里?李蛰弦呼吸一滞,而布施此时似乎也变得谨慎起来,小声的说道:地狱! 果不其然!李蛰弦仿佛松了口气,若是他处,或许值得探究一番,但地狱一词多出于佛道之说,并非真实存在的,若九幽当真连通此处的话,怕是布施方才说过的话都需要再推敲一番,看看应该相信哪几句了。 李蛰弦眼中不信的神色,布施看的清清楚楚,他并不着急,而是又说道:若是数年之前,布某如此叙说的话,不仅李公子不信,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会当真,只会笑话布某乃是一介痴人,但是时至今日,天人下界传言世所周知,天人之事似乎已被剑客接受了,如何还会对地狱之地如此忌讳,何况此地狱非你所想之地狱,非佛道经文所言之地狱! 布施道:佛家有言,众生六道,轮回不息,道家也有天府地府之说,其实一切皆是古往今来口耳相传,不断融合而成的故事,道家自不用说,佛教虽传自天竺,但其经典早就与中土文化传说相容,与其初始沙门教谕有着迥然之别。不管是六道,亦或是天府地狱之说,皆在揭示游离于凡世之外的其他空间,到底是否存在如此神奇的地域,目前尚不得知,不过来自于六道不同的生灵,却在史书的只言片语中不断提及。 你是说除了天人之外,这世间还有地狱鬼魂、饿鬼、修罗甚至于妖兽存在?李蛰弦惊讶道。 如何不会有?盗祖忽然说道:若无妖兽,剑客通灵而出的又是什么,饿鬼难道你没见过么,腐生道士的那具骷髅难道不是?至于修罗或是鬼魂,虽然未曾听闻,或许是因肉眼难见,或许是因与人类分别不大,便没有传言,但时至今日,六道之说应该不难接收才对,毕竟天人下界,鬼书现世都已是事实了! 他说的倒是有理,李蛰弦禁不住点点头,这时忽觉身侧之人微微颤抖了下,他回过头来,只见茗惜娇俏的脸上忽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不由有些担忧,轻轻为她拭去了,却忽然想起郁彦在山中说出的那句话,手臂顿时停在了她的额前,还是茗惜抓住了他,将头又埋在了他的怀里,李蛰弦这才惊醒过来,忽然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布施又道:六道,或是六处生灵存活的真实空间,或是世间生灵的六种状态,各家都能自圆其说,但其实最初只是灵力的六种状态,不断衍化演绎,这一推测也是徐福和他所师从的风水一脉的说法,即灵力的缘起、孕育、爆发、毁灭、沉寂、重生——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众生六道,上三道为天道、修罗道与人间道,下三道为畜生道、地狱道与饿鬼道,天道对应缘起,人间道对应孕育,修罗道对应爆发,地狱道对应毁灭,畜生道对应沉寂,饿鬼道对应重生么?似乎有些不对! 错了!布施说道,人间道对应缘起,畜生道对应孕育,天道对应爆发,地狱道对应毁灭,饿鬼道对应沉寂,而修罗道才对应重生! 何解?李蛰弦不解的问道,这时,久不说话的李源忽然说道:灵的六道之说才是佛道等流派关于六道论述的根源,后世都是依此衍化而成的教义,是以有些不同,说要理解此说,需先明白灵的缘起才好!咳咳! 布施听他咳嗽,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见长安侯使了个眼神,他点了点头,看向李蛰弦说道:侯爷也是那个流派的风水师弟子,传到今日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布某也是从侯爷身上才知道这些的,不过侯爷并非徐福的弟子,虽然同出一门,却一直隐居在山林之中,始皇修建陵墓之后,先祖作为咸阳人守卫九幽,刘邦称帝之后,又作为守卫长陵的守墓人留在长安,一留就是千年之久。 李源点点头,似乎吃过药后身体好受了些,说道:灵气虽然存在于万物之中,但灵力并非天然就存在了,如同此字一般,由山火两字组成,其中山代表自然与土地,也意味着生命、草木及万物生长,而火则代表着智慧,根据商周遗留下来的壁画,我先祖们发现,当人们懂得取火的方式之后,才得以繁衍,甚至懂得了在墙壁上刻下印痕。是以,这灵字代表着智慧与自然,即依靠智慧从自然之中得到灵力,在剑客时代,则可称其为修炼,咳咳—— 说了许多,长安侯又咳嗽起来,布施止住了他,代他说道:所以这一派的风水师称人为灵力缘起,从而催生六道;至于孕育则好理解,畜生道其实并不单指牛羊鹿马,而是对应人生,非人生之生灵,则为畜生,凡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皆在此列,本身便是灵气充盈,更容纳了世人在此,灵力也在其中不断繁衍;天道的爆发意味着灵力境界与数量经年累积后的运用,至此秘术出现,修炼有成之人超出世人,成为神仙之流,称作天人;人死后魂归地狱,体内灵力一同归入,就此毁灭,不过轮回不断,毁灭之后再度缘起,只有罪大恶极之人的灵魂不入轮回,进入饿鬼道,遭受折磨,此处灵力陷入沉寂,即为封印;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修罗,指向重生,最为特殊,此处灵力不生不灭,即便毁灭也会再度爆发,视为异类,而九幽,以这一脉风水秘术看来,乃是灵力毁灭之地,大量的灵力归于此处不知所踪,所以徐福才称其连通着地狱,并没有错! 灵力的六种状态?李蛰弦头一次听闻,不免有些痴楞,狐疑的问道:听你之言,六道其实应该就是灵台、气海、秘术、九幽、鬼书以及未曾见过的修罗? 李源摆摆手,撑起身体说道:非也非也,这风水一脉的灵力六道之说,只是帮助你理解九幽才提到的,并不意味等同你方才所说的,不过狭义说来,也不为过,还有其他,譬如秘术,其实如今剑客修习的秘术基本皆是天道秘术,不过其余六道难道就无秘术么,非也,岂不闻六识秘术便是人间道秘术,封印术其实来自于鬼道,而通灵之术则流传自畜生道—— 李蛰弦脑中一震,轰然作响,“当真如此”刚刚问出,他忽然记起始皇陵墓的高台之上,风悠然似乎也说起了人间道术一词,那时他曾问起,但他并未回答,如此说来,风悠然早就知晓此事了,不过除了长安侯从祖上先师那里得知,他是如何知晓的了,莫非李源还有其他同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盗祖的故事 布施摇了摇头说道:灵力风水一脉,传承极其悠久,也极为严谨,不如孔门那般传教天下,最初本就是为帝王服务,只是当修炼一道兴起之后,方才脱离而出,隐居山林,除了当初徐福出世之外,便只有侯爷这一支了! 李蛰弦不禁叹息,说过这么多,总算解释清楚九幽之谜了,就当做其连接着地狱道吧,不过又与长安城如今的乱状有何关系了,布施长叹一声,说道:九幽有毁灭灵力,维系世间灵力运转之能,虽然周天子曾在此修建墓葬,关系也不算大,只是后来秦始皇也侵入了进来,留下一个巨大的隐忧—— 接着布施就说出了一个令李蛰弦大为惊骇的故事,原来经过九幽吸纳的灵力乃是为维持封印饿鬼道所用,但始皇却在九幽的入口处修建了高台,用以阻绝地狱道的吸纳,又将所有的灵力以聚灵阵法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从而导致鬼道的封印之力减弱,鬼道的力量穿过地狱的阻隔,渐渐影响到了凡间,所以之前才会出现了鬼书降世的现象,其实这与天人下界几乎乃是同样重大的世间,世人却并未在意。 本来鬼道的势力还只局限于鬼书一事,然而当李蛰弦等人下墓之后,将陵墓破坏了,凝聚为玉棺的千年灵力不知为何人破解,消失一空,本来还可起到一丝维系封印作用的力量消失之后,陵墓高台破碎,九幽重现,吸纳着陵墓内一切灵力,妄图再续封印,但这次不巧的是,王崇一就在其中,而他竟然已修习了那本鬼书,最后竟被他破解了鬼道的一层封印,沉寂的鬼道灵力从九幽逆转而回,瞬间就祸乱了整个长安,若非当初建立此城之人便是长安侯的先祖,城池本身就有封印之效,怕是须臾之间,整个关中都会糜烂一片。 说到最后,布施提醒道:长安城印历经多年战乱,早就残破,如今已是千疮百孔,侯爷本来还想修复一番,但所需灵力太过庞大,实在担负不起,白玉面具也因此破碎—— 白玉面具?李蛰弦顿时一怔,布施解释说道:始皇阻隔九幽之后,灵力郁结形成了一片玉脉,面具便得自于此,本质乃是灵力凝结之物,乃是最为纯粹的灵力,比之寻常九系灵力不仅在境界上超出,也可化为九系灵力来用,更有封印奇效,但高台破碎之后,玉脉也消失了,恐怕只剩下你那友人身上的最后一面了! 李蛰弦闻言一惭,说起来,那玉棺还是他吸纳的,长安城乱多半的原因竟是起源于他,不过他又想到,若他不吸纳,怕是也被风悠然等人夺走了,甚至被始皇帝吸纳了,那时怕是不仅鬼道作乱,连始皇也会因此惑乱天下,自己应该是做了好事才对,起码如今自己会帮助长安侯解决这道难题。不过,即便他这么想,看着李源如今这副模样,他仍然有些不安,问道:即便没有那些灵力,侯爷的身体也不会伤成这样吧,他到底怎么了? 李源的神情顿时一暗,布施叹息说道:风水奇术堪舆天地,逆天改命,有违天道,本就有天罚之危,侯爷这一脉又看守着九幽之地,冥冥之中又受到了鬼道的暗中侵袭,若非白玉面具中灵力有封印之效,怕是早就死在鬼道之手,如今失去面具不过七日,侯爷已是风中残烛,若再过半月拿不到那面具的话—— 说到这里,已然带着泣音了,盗祖闻言也是一叹,说道:老夫也曾下过墓了,可惜的是,即便是玉脉的遗脉,也是没有一点痕迹,反而耽误了时间,差点没能逃离长安! 李蛰弦点点头,心中已然明白,既然是需要玉棺灵力,自己如今的墨湖虽然与当初吸纳玉棺时有些差别,但本质上应该相差不大,暗中倒是可以相助一下,至少让他活到王释空到来的一刻。知道了长安的乱象,算是满足了他的一个好奇,不过让他更好奇的是,他们为何会选择来鼎岩剑庄,这逃的怕是太远了些吧,他刚要问出,忽然听到洞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外念识循声而去,发现竟是钟南子过来,连忙拉过布施等人,匆匆往来时的洞口而去,对茗惜说道:拖住他,别让他怀疑! 茗惜乖巧的点点头,眯着眼对他轻轻一笑,惹得他心头一阵颤动,等他们藏好之后,钟南子也走了过来,李蛰弦施展开掌心劫印,一道黑盾堵住了洞口,也隔绝了钟南子的灵域查探。 藏在洞中,布施有些紧张,盗祖似乎又想继续挖洞,见他一掌伸出,拍在墙壁之上,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法子,等他松开手时,前面竟然已经出现了半臂长的一个坑洞,泥土都不知消失去哪了,李蛰弦顿时惊讶不已,支吾道:这—— 布施连忙想要捂住他的嘴巴,李蛰弦拦住了他,说道:别担心,地道里已被我灵域阻绝了,钟南子听不到我们声音的!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盗祖则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转过头来,对李蛰弦说道:老头子方才听丫头说起,你这是专门为救她而来,你当真是她的哥哥,看样子不像啊—— 盗祖说话间眼中露出了一丝古怪神色,李蛰弦禁不止脸上一红,还好是在黑暗之中,颜色变化并不起眼,但他仍然尴尬的说道:茗惜与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只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才这么叫了! 盗祖顿时露出明白的神色,布施似乎也显得释然了许多,看来他们刚才当真误会的很深,李蛰弦粲然一笑,无奈的说道: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有些曾经觉得自然的事,现在却要惹得外人闲话了,不过我心中也不愿意让她离去,毕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实在无法看到其他人将她带走,你们明白么? 黑暗之中没有人说话,沉默良久,布施忽然说道:茗惜姑娘也是这么想的,李公子,你别担心,我们并无其他想法,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布某乐见其成,还是多担忧一下眼前的局势吧! 眼前的局势?说到这里,李蛰弦忽然想起件事来,忍不住问道:我心里还有些奇怪,不久前钟南子与我在山谷中交战,正在僵持之时,忽然听到剑庄内钟声大作,一连十六响,连他都不得不赶往主殿,不知发生了何事?莫非与你们有关? 布施看向盗祖,见他轻轻一叹,随即顽童似的哈哈一笑,说道:可不是么,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盗祖闻言也不嬉闹了,说道:告诉你也可以,出去之后你得让厨子给我再做一顿饭! 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二人初识时的场景,知道他说的厨子其实乃是香识秘术行走萧鸣渊,如今应该还在汴梁的五味斋里,还算好找,便答应了下来,盗祖闻言一喜,看他神情,似乎隐约也知晓厨子的身份,不禁暗暗起意,这时盗祖说道:老头子说起来以前也在这剑庄呆过不少时间—— 李蛰弦顿时一惊:前辈乃是鼎岩剑庄剑客?莫非叛出了? 盗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想听就别插嘴,老夫说的以前与你想的可是不同,那可是一百多年前了,老夫兄长鼎岩子还在世之时,那时老头子也才二十来岁,正是少年时—— 李蛰弦惊骇的看着他,灵域都微微颤抖,好在已经提前有了准备,终于忍住了没说话,只听盗祖继续说道:那时我兄长已然成名,天下如他这般境界的高手不过寥寥数人,大多割据一方,各自称雄,兄长便想要修建一处剑庄,用来培植势力,保障修炼时的安危,那时普遍有此思潮,建立剑庄,创造一处与藩镇不同的势力,既对藩镇保持威压,也保障自身独力,于是选择了此处修建。老夫没有那么好的本事,修炼不成,不过从天境界,但老夫天赋异禀,天生有一门本事,就如你们现在知晓的老夫名号一般,盗祖,老头子乃是盗贼的祖宗,对于偷盗一事上,可谓无师自通,兄长选择此地,说起来,也算是老夫的影响,为何了,因为我们走遍北地,独有此处格局不凡,更为重要的是,此处有财气冒出。 说到这里,盗祖微微一顿,歪着脑袋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当初的时刻,只有他的嘴巴不断的开合着,叙说着当年旧事:财气究竟是什么,老夫也说不准,就如方才说过的风水术士说的龙脉一般玄妙,不过老夫看过的绝不会错,于是便定在了此处修建剑庄,修建之时,老夫闲不住,就在附近四处寻摸着,结果发现附近的几座山里竟然还藏有密道地宫,偷偷的摸了进去,最后到了一个叫做玄空寺的所在—— 玄空寺?李蛰弦顿时一惊,缓缓说道:我也去过那里了,这么说来,前辈也发现了佛像之下的地洞了? 佛像之下?盗祖有些疑惑,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老夫名为盗祖,自然只为财报而去,佛像下没有什么财气渗出,倒是最后一个院子的两座坟墓里,显现出了一丝财气,而且还十分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疑塚 如何奇怪?李蛰弦问道,盗祖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你见过一种江湖艺人的把戏么,两个茶杯倒扣起来,在其中一个里面放入一颗珠子,然后不断的交替掩护,让外人猜测珠子在哪个茶杯之中?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知晓的,不过这个看起来是考验眼力的,实际上却是个骗局,茶杯交替移动之时,艺人早已趁机将珠子转移到了他处了,不管猜测哪个茶杯都不会有,唯一的办法是猜测哪个茶杯没有,在下小时候如此戏耍过几个骗子,后来他们看到我都跑! 便是这道理了!盗祖说道,老夫看到这两座坟墓时,便如同看到江湖艺人的两个茶杯,明明感觉里面有颗珠子,但看左边坟墓时,发觉不在里面,看右边坟墓时,也发觉不在,然后同时看去,却又肯定的感觉到必定就在里面,你猜最后我怎么办的? 李蛰弦摇摇头,盗祖顿时得意的说道:方才你说的办法只能对付活人,但这坟墓是死的,没人替你揭开茶杯,所以用不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茶杯敲破了,这才能够看到里面,知道哪个茶杯下没有珠子。所以我就随意掘开了其中一座,把墓碑搬走了,但并没有开馆,而是打开了另外一座坟墓,还未等我打开棺椁,忽然发现泥土里渗出了一颗珠子—— 珠子?什么珠子?李蛰弦有些疑惑。 盗祖伸出手来,在空中捏起了拇指和食指,中间空出了一个指头的宽度,说道:就这么大,拿起之后,珠子就融化掉了,那时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珠子出现之后,我再看那两座棺椁,顿时就觉得不妙,原来显露的财气消失了,只剩下一股阴气环绕! 等等!李蛰弦忽然有些惊讶,问道:世人称你为盗祖,莫非最初并非因为行窃,而是因为盗墓? 盗祖眉头顿时一皱:怎么,你还瞧不起么,这一手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寻龙点穴,风水堪舆都不是简单之事,若非老夫找到这么一处所在,鼎岩剑庄如何有今日的气运? 如此说来,前辈与长安侯皆为风水师了,莫非你们曾经就认识了,所以布先生才会前往逸仙镇请您出山?李蛰弦问道。 布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认识倒是认识,盗祖对墓葬一道颇有钻研,甚至还留有经书传世,侯爷曾经也拜托过他一些事情,是以认识了,不过并非一脉! 盗祖也说道:老夫这点本事还算不得风水,只能算是个摸金校尉而已,曾经我只偷死人的东西,不过后来老了,渐渐也信邪了,就不做这些了,转为偷活人的东西,没想到这次出山下墓,竟然遇到了对头了! 对头!李蛰弦暗暗一惊,对了,方才只问了长安城乱的缘由,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乱法,听盗祖说起,便忍不住好奇,道:什么对头,莫非那些僵尸复活了? 那只是疥癣罢了!盗祖说道,鬼道之物失去封印,鬼气弥漫长安,秦皇墓下万千死物为其驱使,化身鬼魅屠戮全城,各类蛇虫鼠蚁层出不穷,宛如人间炼狱,不过即便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让老夫更加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李蛰弦还未问起,长安侯忽然说道:始皇下葬之前,陪葬了十万秦兵马俑,这些兵俑随时陶土所制,然而却施展了秘术将秦兵战魂纳入其中,实力深不可测,若被鬼道掌控,这十万陶俑怕会成为鬼道阴兵,仅凭当世这点兵马,怕是不够看的! 李蛰弦刚想说明那些秦兵战魂其实已被他的香囊收纳了,不过随即一想,却又觉得太过耸人听闻,不仅不能打消他们的担心,反而自己还要承受他人的觊觎,还是算了吧,让它永远成为秘密为好,这时盗祖忽然又道:十万兵俑,还只是死物,老夫担心的不止于此,你们可知道当初周天子祭天之时,献祭了多少生灵,而秦国灭掉六国的过程中,长平之战活埋三十万人,白起杀神据说斩首百万,这些人据说都被填进了九幽之中,即便不提这些,仅仅只说营造始皇陵墓的刑徒,便有八十万人,这些人除了部分跟随章邯抵御叛军,其余尽皆陪葬,这些尸首随着鬼气的浸漫,最终都将化为鬼兵,他们生前受尽磨难,对世间充满仇恨,即便千年也无法化解,一旦离开长安,怕是人间尽皆为其荼毒。 李蛰弦顿时倒吸了口气,十万兵俑他并不畏惧,因为那些失去了战魂的兵俑仅仅只是陶土罢了,然而盗祖所说的却是实打实存在的危机,他与南宫一羽等人都曾见过八荒六合陪葬坑中那无尽的尸体的,即便作为陪葬,这些人也受尽了折磨,若是当真重生,如何会不报复,然而除此之外,随着盗祖他们的叙述,有两个人未曾提及,不禁让他心里咯噔一跳,而这两个人的存在,恐怕比这些死去的阴魂更加恐怖,那便是始皇帝与王崇一了! 忽然之间,仿佛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不重要了,即便腐生道士再如何厉害,恐怕也比不上这两个人带给他的恐惧,李蛰弦平缓了下心绪,终于问道:王崇一可曾出现在了城中,另外,始皇,噢不,如今他应该是秦质的模样,就是秦姑娘的那个多病的弟弟,你们可在城中见过他们? 说到最后,李蛰弦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颤抖了一下,布施闻之也暗暗惊骇,忍不住道:王崇一不是说已经死在了陵墓之下么?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原本是的,不过你们说秦皇陵墓之下便是九幽的入口,鬼道从此侵入长安的,我才怀疑起来,因为我们离开的时候,亲眼看见王崇一与秦质一同落入了一片黑色的深渊之内,或许那就是九幽吧,若里面真的连通着鬼道,王崇一乃是修炼过鬼书中的秘术的,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死了吧,而秦质,也就是始皇帝最后化身之人,应该也不会死,即便死了,恐怕也不会成为阴兵这等低等的存在,而是统领这支鬼兵的将军、甚至是帝王! 盗祖顿时一愣,随即愕然道:未曾听闻有鬼将或鬼帝的存在,不过他们若入鬼道,着实麻烦不小!说到这里,他不禁看向长安侯,李源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想象不到如今长安的情景,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做最坏的打算,长安已然不保,那些鬼兵若无领头之人,或许还能被困一时半会,若是当真如李公子所言,恐怕须得尽快封住北太原,东洛阳及南剑门三地,将其阻在关中,否则一旦脱离这三地,唐国、蜀国及吴国都要遭受大难,唐国首当其冲! 布施说道:这事只有唐帝李存勖能够做到,不过长安只有我们三个逃了出来,他们怎么会就这么相信,等他们派人前去查看后,怕是就晚了! 李蛰弦略一沉思,说道:不要紧,今日九月初六,明日一过便是腐生道士的继位仪式,那时诸国剑庄都会派人前来,唐帝也会有使者庆贺,只要在那时宣扬此事,众人自然会有所提防的,唯一的难处是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 布施闻言一暗,说道:盗祖当初拿走了那枚珠子后,鼎岩子大怒,将其逐出了剑庄,并告知后人不得让他重回此地,一旦踏入剑庄,庄里会有倾覆之危,现在庄里正在四处追捕他,确实不会相信我们的。 不过是拿了一枚珠子,为何鼎岩子要这么做?李蛰弦问道。 盗祖摇了摇头:当时老夫也是不解,不过后来查出了一些事情,渐渐明白了过来,或许与你之前说的佛像下的地洞也有关,这剑庄的位置可以算是老夫寻到的,但其实也是兄长自己寻到的—— 李蛰弦忽然想起千岛樱说过的一件事情,顿时道:你是指这里是鼎岩子先祖朱铭权留给后人的? 盗祖顿时长大了嘴巴,显然是被李蛰弦吓到了: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李蛰弦便将千岛樱的事情说了,随即盗祖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当年还有此事,确实如她所言,这里其实乃是先祖朱铭权的陵墓所在,而老夫掘开的两座墓穴就是他的棺椁,一具是真的,一具是假的,或许老祖宗在世之时料到了后人之中会有我这么一个不孝之子,才在棺椁之外留下了一枚珠子,好让我迷途知返!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便好理解了,你先祖陵墓在此,里面又收留了无数修炼的闭关者,而你却掘了自己祖宗的坟墓,鼎岩子或许知晓其中秘密,但不敢告诉你这个才从天境界的弟弟,否则秘密怕是保存不住了,为防止你继续掘墓或是发现佛像下的地洞,只好将你逐出剑庄了。如此说来,徐福当初当真留给了你先祖一部分的天书残卷,应该就在那棺椁之中,而鼎岩子知晓此事后,便在这里修筑了剑庄,唯一让我困惑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掘开棺椁拿出里面的天书? 盗祖的眼神忽然一变,说道:以前不懂事,不知者不罪,但如今既然知晓,老夫再无窥探的道理了,提前警告一句,你也别想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虚位已动 李蛰弦摆摆手说道:我自然是不会的,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们这一脉直到鼎岩子这一代,才找到了这里,而不是一直守在此处,你兄长难道就没跟你提过么? 盗祖摇了摇头,这时,李蛰弦忽然一震,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没事了,钟南子走了!说完,他便打开了洞口,众人依次爬了出来,走到茗惜身边,只见她不知怎么竟然汗湿了,以为她生病,李蛰弦顿时大为紧张,茗惜却拉过他的手搁在了自己额头上,说道:你看,没有发烧,我没事! 李蛰弦便觉得是钟南子搞的鬼,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茗惜冷冷一哼,说道: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让我老实一些,说很快就要抓住你了,我气不过,跟他吵了一架,拔掉了他一根胡子,你看——说着,茗惜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指长的灰白胡须,李蛰弦顿时笑了起来,但盗祖却一脸紧张的说道:不好,钟南子离去后应该很快便会察觉到不妥,这里是五岳谐源阵,引动了五岳的土灵压力,以这丫头的境界来看,她应该动弹都不得的,如何会变得如此灵动—— 李蛰弦也顿时变色,拉住茗惜,众人便钻入地道,匆匆的往外爬去,果不其然,钟南子很快就回到了洞里,不过茗惜他们早已提前一步站在了山外的斜坡上了! 现在怎么办?布施问道,如今剑庄上下都在寻找我们,本来是想躲在玄空寺里的,那里还可减缓一下侯爷的伤势,哪里想到那里竟然多了一个老头看守,这下糟糕了! 看守老头?啊,是暮虚老人!李蛰弦顿时想了起来,如今情况确实不妙,本来盗祖他们还可为他吸引些注意,现在两方走到了一起,怕是难办了,最好的办法是沿着千岛樱挖掘的那条地道出去,偏偏盗祖等人又惊动了暮虚老人,腐生道士应该早就将地道封堵住了,着实难办。 茗惜看了看四周的晴空,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在享受此刻获得的自游一般,然后又如同八爪鱼一样的黏在了李蛰弦的身侧,臻首紧紧的贴着他的肩膀,说道:弦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快点走吧! 走自然是要走的,不过若是就这么走了的话,关中就糜烂成片了,连中原也会受到荼毒,李蛰弦的罪孽就深重了,所以现在还暂时不能离开,必须在天下剑客齐集之时宣告此事,而且在此之前还不能被腐生道士发现,李蛰弦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再等等,明日一过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嗯!茗惜含着笑高兴的答道,但李蛰弦的目光移开之后,她的笑容迅速的消褪了下去,眼底却多出了那么一丝忧愁,心中一个声音暗暗在唤着,哥哥,时间恐怕不多了,茗惜或许—— 李蛰弦似有所感,又忽然望过来,茗惜却心有灵通般的恢复了方才的笑靥,这才稍稍安心,转过身对盗祖说道:前辈可至此处有哪里能够容身的吗,若是在这被钟南子他们发现,怕就等不到明日的继位仪式了! 容身之处么?盗祖沉思一阵,忽然拍掌说道:倒真的还有一处,本来以为玄空寺乃是禁地,无人会发现的,眼下既然不成,也只能去另外一处了,跟我来吧! 说着,几人爬下了山坡,趁着剑庄里的暗客还在地道中搜索盗祖的空隙,匆匆离开了这座矮山,往山外而去,走出不远,几人进了林子,李蛰弦眼尖,忽然看到前面一团树影有些奇怪,还未来得及提醒,树后便走出来了一个人,赫然便是姬泽壑,这下麻烦了,李蛰弦倒是不惧他,但身边这么多人,布施是个谋士并非剑客,长安侯伤重还靠布施背行,而盗祖似乎只懂偷坟掘墓与小偷小摸,活了一百多年,至今境界仍是从天境,要想在护着他们不受威胁,甚至比杀了姬泽壑更难。 好在李蛰弦正在头痛之时,姬泽壑先说话了:别担心,某不是为抓你而来的,只是有句话要你转告一下,“虚位已动”,你应该知道要告诉谁吧? 李蛰弦点点头,除了姬无涯之外还能有谁,只是他说的这话着实有些古怪,“虚位已动”,什么是虚位,已动又是何意,莫非两人之间约定了什么暗号么,李蛰弦想不通,在想问时,姬泽壑已经一个瞬身消失不见了,他也只好带着盗祖离开了这里,等远离封垚殿后,稍稍安全了些,盗祖领头在小山村中不断的穿梭着,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破败的院落,盗祖眼神中忽然露出一丝缅怀的意味,站在门口凝视了片刻,这才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不待众人问起,盗祖解释说道:这里是以前我住的地方,兄长他也知晓,我想他应该下过命令不会让人靠近这里的,所以你们看,来路上附近都没有人,几个小村落里也是破败的,可知道为什么? 盗祖呵呵一笑,走到了后院,丈量了片刻,伸出脚来踏了踏,说道:就是这里了!随即从旁边拿了根粗木棍,在地上刨出个坑洞来,伸进手去不知拉到了什么,就见一个一丈见方的铁板升起,露出了里面一个巨大的地窖。 众人伸着脑袋往里一看,暗暗倒吸了口气,叫道:我的妈呀,这是藏了多少宝贝啊! 原来映入眼帘的竟是成堆的金银珠宝,光是玉石便堆满了两大箱子,李蛰弦耐不住跳了下去,随意翻检了一下,发现竟是上等的和田暖玉,当下就抓了一把放在怀里,至于其他便无甚兴趣了,毕竟作为剑客本身就受到了朝廷和剑庄供养,对衣食也不甚在意,但这玉石却是不同,不管是雕刻身份铭牌亦或是刻印符文秘术,皆有上等之选。 盗祖对他的偷盗行为也是毫不在意,反而颇有些自豪,说道:当初老夫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扬名的,不过后来都是身外之物了,还不如一只烤鸡,你们若有需要尽快去拿! 茗惜本来发现了一支上好的朱钗,但李蛰弦却拦住了她的手说道:都是从死人堆里拿来的,不吉利,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 茗惜顿时一笑,小鹿一般的拿额头在他胸前蹭了蹭,李蛰弦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其他人说道:这里也好,先等一天,明日继位仪式之时,还是由侯爷前去说明吧! 这里也只有长安侯的身份值得一用,众人也无异议,便各自找了处舒服的地方休息了,李蛰弦带着茗惜走到一边,只见院外不远处竟然有一条小溪经过,不过应该是用水车引导的,并不能灌溉,但这情景不禁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光景,他记得灵隐剑庄里老宅与这里颇为相似,心中忍不住一叹,茗惜似乎也想起了,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是与灵隐剑庄里的情景有些相似,你也记起了吧,我还记得宋大娘的羊肉饺子很好吃的,不知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宋依冉么?李蛰弦拍了拍身边的一块青石,茗惜乖巧的坐到了他的旁边,听着他说道:我在长安城时遇见过萧郎,那时他与宋姑娘已经分开了,不过据说她是因为宋大娘的原因才离去的,萧郎怕是对她动了心,离开长安之后便去寻她了,应该能够找到的! 萧大哥也动心了啊?茗惜忽然有些感伤起来,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哦,你给我讲讲这大半年里你都做什么去了,怎么老不来鬼谷寻我,害我被人关在了这里。 李蛰弦闻言顿时汗颜,带着一丝愧疚便将进入长安城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跟她说了,当然与舞落、苏筱楼还有慕容情儿的事情就没提了,说到最后,茗惜忽然哭了起来,李蛰弦安慰了半天,只听她悲泣道:从小我们都在一起,谁都没有落下谁过,可现在哥哥的这段经历里竟然都没有我,我不依,我不依,呜呜—— 哭了一会儿,忽然又拿起李蛰弦的手掌来看,只见在五尺观里给他刻下的白蛇印竟然不见了,这下更是伤心,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李蛰弦可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过,以往不管如何伤心,都是恶狠狠的说一番话,发一通脾气后就会好的,最多也就一包果脯或是蜜饯就能安抚住的,如今似乎变了性子,难道自己半年分别当真伤她伤得如此厉害。 李蛰弦忙道:日后天天都在一起,很快就能补回来的,至于这印痕,你再给我刻一个就行,不过,这次要刻在左手上了! 茗惜难过的抱着他哭了半天,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说的就是此时的她,只见她湿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半天,颇为紧张的对他说道: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不要丢下我! 李蛰弦义正言辞的保证,茗惜这才破涕为笑,拉过他的左手,这次却不是用的瞳力,而是与他的手掌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没过多久,他的掌心之中顿时就恢复了曾经的那个印记,茗惜笑道:再也不要抹掉了! 李蛰弦点点头,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一包梅干,说道:从汴梁来的时候就带着了,一直没机会拿出来,你要吃吗? 要吃要吃,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我都饿了!茗惜说道,不过接过之后只拿出了一颗吃了,剩下的又被包裹号放入了自己怀中,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好好收着了! 李蛰弦顿时一笑,似乎是在笑话她还是这么个抠门的性子,以前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管偷到了什么,她都偷偷藏住一大半,只拿出一点点给他还有那群小伙伴吃,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天王庙的一群小乞丐才能够撑过那几个冬天,再见她这秉性,李蛰弦追忆往昔,不禁长长一叹,茗惜抓紧了他的袖子,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二人回忆了一阵过去的事,提起过去的人,不禁一阵唏嘘,忽然茗惜说道:哥哥,过完年我就十六岁了,可以嫁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亿万富翁也嫁 李蛰弦顿时一怔,心中忽然一落,打岔说道:哪有这么快,过完年后还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了? 茗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看的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 李蛰弦不由好笑,说道:这么说来,一定要是有钱的了,没想到你这么贪钱,你个小财迷! 哼!茗惜见他想揪自己的鼻子,连忙闪躲了一下,见他神情有些失落,又道:不过也有例外的哦!说着,目光凝凝的看着他。 李蛰弦神情一滞,颇有些失神,这时茗惜忽然又道:若是像哥哥这样的也行,只要够吃饭的钱就行了! 李蛰弦忍不住问道:那你吃得多吗? 茗惜怕他拒绝,连忙道: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李蛰弦顿时大笑,这次终于揪住了她的鼻子,说道:就看你以前的吃相,哪能吃得少,怕是要连我的那份也吃掉了,娶了你可是要挨饿的哦! 茗惜见他似乎是默认了,顿时嘻嘻一笑往他怀里钻去,李蛰弦也不知怎地,面对茗惜忽然的黏缠,心中似乎多了一丝担忧,仿佛此刻若不抱紧些,下一刻就要失去了她一般。 温暖的怀抱,暴风雨前一刻的宁静,茗惜好久没有这么安心过,扑闪了几下睫毛,缓缓的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李蛰弦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她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双唇,嬉笑一声,小声说道:这里—— 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茗惜说完,似乎也多了一丝羞意,连忙闭上眼睛,李蛰弦却有些尴尬,却也拿她没柰何,也用食指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茗惜顿时皱起眉头来,宛如梦呓般的说了句“坏人”,终于又睡了过去。 见她睡熟了,他抱起她,放到了屋里铺好的草垛里,又替她盖上了自己的大氅,走出门外,布施走了过来,对他说道:方才见你们你侬我侬的,没好意思打搅,不过眼下不是大意的时候,盗祖方才说起,在玄空寺外碰到看守老头之时,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气息—— 李蛰弦眉头一皱,随即忽然大惊,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是我的错,不小心将虚界的一个修士给惊醒了,原以为他会重回虚界,看来是没有了,我们得更小心一些了,那和尚对我执念颇大! 虚界?布施顿时疑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蛰弦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他们竟然不知道虚界,这也是了,那地方乃是修炼至成天境之后方才会知晓的存在,他们甚至都未达到廓天,如何能够知晓,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姬泽壑让自己转告的那句“虚位已动”,莫非指的就是虚界么? 面对布施的疑惑,李蛰弦也解释不清楚,只说是剑客的闭关之地,布施却面色大变,说道:如此说来,鼎岩剑庄之内还存在着不少实力超过庄主的人了? 李蛰弦点点头,看来鸿博和尚应该也离开了玄空寺,若是在剑庄里碰到,怕就糟糕了,前有腐生道士,后有虚界和尚,自己到底怎么了,和尚道士都与自己过不起,莫非是前世造的孽太多了,菩萨和真君们一齐都来惩罚他! 李蛰弦妄自菲薄之时,来自于苏州太湖幻境的慕容氏一行已经抵达了鼎岩剑庄外了,在湖边的码头,慕容霸带着一行二十七人等候了近一个时辰,按照他的身份来说,世上应该无人能如此轻视于他,让他等候这么久的,慕容氏的族长也不会如此沉稳的在此久候的,然而这么一大群人还真就坚持了下来,宛如一根根修竹,站得笔挺笔挺的,并未现出一丝不忿,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着更大的目标。 天人下界,天人下界啊,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啊,如今还只有他们一家知晓,如果能悄无声息的得到那个天人,不管是死是活,慕容氏都会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家,今后的一千年里,世人都无法撼动这个位置,所以即便是被人晾了一个时辰,丝毫也不以为意,要知道几百年前慕容氏可是自己将自己放逐了万里之遥,从晋北高原迁移到了江南泥泞之地,区区一个时辰,比之家族自拟的玄龟,只如千年一瞬罢了。 不过慕容霸心底还是有些着急了,天人下界的期限只剩下一天了,虽然他们一路紧赶慢赶,避开了各国的暗客跟踪和窥视,但路上仍旧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终于抵达了,但能否进入剑庄还是未知之数,毕竟他们来的人太多了,仅是幻字辈的便有十人,甚至还有四五个如他一般年纪,境界已达减天诸殿的老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股能屠灭一小国的势力,也不知新庄主有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敢让他们进入山里。 这时,湖面上三艘小船一线驶来,到了码头之后,当前一个身着青色缁衣的道士走了过来,慕容霸眸中一亮,这人多半就是新任庄主了,念在此行的目的上,暂时放下了平时的傲气,上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说道:某家那太湖慕容霸,见过庄主了! 腐生道士闻言,也没有拿捏态势,回了揖礼,说道:老道在先天宫之时,就久闻太湖慕容氏之名,不过向来都听说慕容氏族人都隐居于太湖幻境之中,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是以老道继位庄主就没有叨扰诸位了,不知这次为何携众而来,莫非是来讨伐老道的么?哈哈哈! 慕容霸随之干笑了几声,说道:庄主玩笑了,世人皆知鼎岩剑庄之名,如今唐国国势鼎盛,某家不敢有此想法,还望收回这话,这次前来,某家特意前来恭贺先天宫的前辈出世,不请自来,还望见谅!说完,一众慕容氏顿时齐齐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宛如竹林被风吹折了一般,如此奇景,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腐生道士也是微微一怔,不明白慕容氏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执礼,莫非是想通过自己拉拢先天宫么?不过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说道:上一次慕容氏出现在一国剑庄后,这家剑庄就消失不见了,老道心中担忧啊,毕竟这湖的对面生活着一千庄民并三百六十一名剑客啊! 慕容霸如何听不出他这话中的威胁,三百六十一名剑客,几乎是天下剑庄里,剑客人数最多的一家,虽然其中廓天境以下的占据大多数,但谁能保证五十年后,其中不会出现几十名廓天境之上的剑客了,更何况还有腐生道士这一曾于虚界之中修炼的剑客,慕容霸也不敢小觑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某家只带三五好友进去,剩下的人就留在山外等待,如何? 慕容霸能如此说已是憋闷至极,语气之中除了恳求隐约间已经带上了一丝威势,若是腐生道士还不给这个面子的话,怕是两大势力之间顷刻就要发生碰撞,腐生道士心里其实也在暗暗打鼓,万一在这里当真起了冲突,如此众多的慕容氏族人,怕是无法善了,本是为自己扬名的继位仪式或许就要变成天下的笑柄了,于是他便装作为难的模样思量一番,然后就说道:既然如此,慕容先生远道而来,若再拒绝,就是老道的无礼了,这就随某进山吧! 随即慕容霸便点了慕容越、慕容熙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长老以及慕容焕晨与慕容幻竹四人出来,五人分别坐上了三条小舟,没多久就上了主山,上岸之后,慕容霸就发现了一丝异常,一路上见到的剑客很少,即便遇到,也是一对对急匆匆的闪过,而各国已经抵达的剑客都不见踪影,就连方才那座装修精美的酒楼里也是如此,如此情景,要么是各国剑客之间发生过纠纷,各个都在自保,要么是腐生道士正在戒严,剑庄里怕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很快,慕容霸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们一行五人被腐生道士请进了封垚殿中,以最高的嘉宾礼仪,安排在了殿后的霜雪阁中,看来是想把他们监视起来,他也没有戳穿,而是感谢了一番,便住了下来,不过当腐生道士匆匆离去之后,他就招来了跟随而来的四人,施展开灵域后,说道:庄里出事了! 慕容焕晨作为慕容氏中一位极其特殊的剑客,连这次都被慕容霸带在身边,显然是有他独特的本事的,此刻他也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据我猜想,应该是李蛰弦已经在庄里出现了! 慕容霸顿时一惊,有些担忧的问道:莫非他已经知晓了那个预言,过来救她了? 慕容焕晨说道: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会来的,眼下只是多了个麻烦,族长,不能小看这厮了,汴梁城外,他已经能与腐生道士交手,虽然最后是菩提寺的和尚救了他,但也成功避开过腐生道士的秘术,若被他先得手了,这次就功亏一篑了! 慕容越年近古稀,在太湖中时,一直隐居于小岛中闭关修炼,谁也不知他的实力究竟如何,慕容熙也与他相似,若非这次慕容霸强行调遣,怕是他们二人皆无走出太湖的心思,不过听闻他所说的事情后,二人却比任何人都要热心,此时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须得尽快找到那丫头的关押之地,老夫去抓一个人来问问! 说到这里,两个老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慕容霸一时愕然,等到二人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望着他们木然道:你们去抓什么,以为这里是哪里啊,都老糊涂了吧?这里是鼎岩剑庄,可不是太湖,能让你随心所欲的,他们让我们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好看管,外面不知守着多少剑客,你们这么走出去,不久明白告诉腐生道士,我们是为那丫头而来的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慕容焕晨的真本事 两个老头略一思索,倒也确实,别人应该会防着在,慕容霸见他们痴楞的模样,顿时长长一叹,他们什么都好,一身境界几乎与自己相当,只差一步便要跨入九天境外了,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是自幼生长于太湖幻境的,一生从未走出一步,丝毫不知江湖纷争与人心狡诈,凡事只凭蛮力,若非此次事情紧急,他着实不愿劳动他们。慕容霸带回了两人,对慕容焕晨说道:还是用意念分身之术查探下庄里的情形吧,看看能否找到那小丫头的位置? 正是意念分身之术了,此术其实并非李蛰弦首创,要知道,在秦皇地宫之时,风悠然便叫出过此术的名称,不过此术极为特殊与罕见,即便那时风悠然认出了,心中仍然充满着不可置信,因为这一秘术,应该是慕容氏独门秘术才对。 说是慕容氏独门,但确切说来,在慕容氏之中,修炼出此术的剑客也是寥寥无几,当代之人中,就只有慕容焕晨一个,是以他虽然未曾习得镜系幻术,名字之中也无幻字,却有着一个谐音的焕,此焕非彼焕,但在太湖里,这个焕的字的含金量怕是更大,毕竟独此一份。也是因此,十几年前当初调查水耘宿入侵太湖一事,前段时间调查瀛海剑庄谣言来源一事,皆是由他出面,意念分身之术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即便是如今的李蛰弦,也尚未完全悟透其中的奥妙。 镜系幻术脱胎于六识秘术中的意识一脉,自从慕容文政习得之后,向来只以镜系幻术一道流传下来,镜系幻术的核心在于以自身意识化为凝镜,反映出敌人的意识波动之后,在凝镜之上模拟其波动频率,并趁机施展幻术杀敌,无论敌人是谁,几乎都无所抵抗这来自于意识本身的幻术禁制。而意念分身之术其实出自于慕容氏族人修炼的异端,慕容焕晨的祖辈在族中乃是地位低下的穷困之人,不在慕容氏的嫡系之内,甚至都无法进入曲境寻幽幻境,但偏偏又生了一颗刻苦上进的心,是以不断以极端的压力逼迫自己修炼各类秘术,虽然无法获得慕容氏前辈留下的幻境,不能修炼出凝镜,但历经千辛万苦也从族人口中得知了镜系幻术的修炼道理,他知道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凝镜,于是不断的磨练自己,想要不依靠祖传幻境,仅凭自身修炼出凝镜来。 但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否则太湖里一片镜系幻术剑客,天下怕是就都姓了慕容,然而或许是天道酬勤,虽然最后他也未能修炼出那幻术,但他的意识却得到了极强的提升,甚至在识海之内将模糊的意识绪团凝聚出了他自身的形状,模拟出了另外一个自己,他以镜系幻术凝镜的原理,以灵力与意识之能,不断保持着意识的波动频率,最后终于让这纯以意识凝聚的分身从识海之内走出,进入了真实世界。 而这时,他仿佛获得了新生,与灵域感知不同,这意念分身脱离识海之后,如同真的自己一般,能够纵横四处,六识皆存,甚至能够穿透岩层、水面,外人无法察知,虽然并无一丝战力,但作为感知秘术,却是天下第一,而且与李蛰弦的意念分身之术不同,慕容氏的分身感知的范围更广,几乎是其十倍,不过越远的地方,分身的穿透能力也差了许多,而最大的区别则是意念所在,本尊无法瞬至,意念分身只如风筝一般,飞得再远,终究为丝线牵引。 慕容焕晨作为其后人,从父亲那里习得了修炼的方法,历经十年终于练成,成为如今慕容氏中唯一精通此术的剑客,也被族长寄予厚望,这次将他带了出来。 听到慕容霸吩咐之后,慕容焕晨便走进了里间,施展意念分身之术需要极度专注才行,施展期间若是被外力打断,对剑客的影响极大,甚至出现意识崩溃的情况,是以慕容氏诸人都站在了门外替他护卫。 慕容焕晨闭着眼睛,端坐在堂中,在他的意识之中,一道身影已经离体而去,离开了小院,到了山下,腐生道士早已不在,不知去了何处,但是山下还有剑客把守,不过他们发现不了他的意念分身,很快分身就发现了山后被破坏的水车,另一侧的矮山虽不显眼,但慕容焕晨心思敏捷,见到那破坏的水车之后,便知道这里发生过事情,自然的到了矮山之上。 如今矮山中的五岳谐源阵已被破坏,意念分身不受土灵的压迫,很快就穿透进入山中,发现里面乃是一处溶洞,不由一惊,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在,但好巧不巧的,分身忽然察觉到了盗祖等人钻到此处时打的洞穴,发现了剑庄的地下竟然别有洞天,分身刚刚渗透而入,却忽然感到一股灵压袭来,分身竟然无法稳固身形,跌跌撞撞的退回了溶洞,慕容焕晨脑袋一震,忍不住闷哼一声,门外的人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进来,问道:可查探到了什么? 慕容焕晨稳定了下心神,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个姑娘,不过却在附近的一座山里发现了件蹊跷事——接着,他便将所见所感一一都说了,最后又道:依焕晨看来,那地洞之下必然有着极其恐怖之人或物,那般强悍的灵压,恐怕只有族长方可施展一二! 到底是后辈,为尊者讳,慕容焕晨不敢贬低了慕容霸,其实在他看来,那股灵压应该比慕容霸更强,倒是慕容熙直接捅破了这层薄幕,说道:那就是远超我等了,那地方怕是不简单,估计是那处了—— 慕容霸闻言竟然丝毫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啊,应该是了,奇怪的是,这地方应该隐秘至极,怎么就这么被你发现了,那洞是本来就存在的么? 慕容焕晨摇摇头:看泥土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挖出来的,我们来时见到庄里似乎戒严了,或许与这事有关! 慕容霸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不要去管,一旦不慎,怕是我们这一行人都要栽在这个地方了,你还是尽快将那丫头找出来吧,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监牢,尤其要看钟南子的行踪,听说他与那丫头之间仇恨颇大,应该能有线索! 慕容焕晨点了点头,再次施展开了意念分身之术,这次慕容霸他们也没有在外守着了,就坐在他的四周,查到什么立刻就告知,分身走的更远,先是在各个人烟鼎沸之处寻找到了钟南子的踪影,但跟着他四处追查了半天,也不知他到底在找什么,终于放弃,不过当他准备转移他处之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宛如水流般的虚影忽然朝他跑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那虚影从怀中不知抽出了什么,竟然一刀向他砍来,慕容焕晨吓了一跳,这世上竟有人能够看破意念分身,惊骇之下,分身顿时一滞,那虚影的动作比他快了一分,一刀落下,砍中了他的一条臂膀,他一声大叫,眼前一黑,秘术散去,昏迷在了屋里。 慕容霸等人大惊失色,各自施展本事,过了半天总算将他救醒了,不过慕容焕晨仍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模模糊糊的,不过意识倒是恢复了一丝,一醒来便对众人说道:不好,意念分身竟然在外遇到了另外一具意念分身,而这人的分身怕是比我更强,不禁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还一刀砍得我的分身破散开来了!族长,恕焕晨无能,这意念分身术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施展了!说到这里,身体似乎又有些支撑不住,慕容幻竹连忙将他扶到了床上休息,随即与众人一同离开,关上了房门。 走到院里,慕容幻竹眉头一皱,对慕容霸说道:是李蛰弦,我听风悠然跟我说过了,在秦皇地宫里,他见过此人施展过意念分身之术,虽然他无法见到那分身所在,但亲耳从他口中证实了,此人施展此术之时,双眸之内会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应该不假! 李蛰弦?慕容霸顿时一惊:他是如何习得此术的? 慕容幻竹一时默然,在场之人皆是知道李蛰弦落陷太湖之时,风悠然曾带他上过狱岛见了叶墨烨,其中用意大家都明白,不过却未料到叶墨烨会这么神奇,不但教会了李蛰弦镜系幻术,如今看来,怕是这意念分身之术也是出自于他,不过慕容幻竹不会说,甚至慕容霸想到此处也只能轻轻一叹,毕竟此事乃是慕容恒道吩咐的。 慕容霸奇道:即便他习得了此术,缘何他的分身能够破开焕晨的分身,莫非二者修炼的不同? 慕容幻竹也这么想着:焕晨施展此术时,双瞳之中并无白色人影,恐怕二人的分身之术还是有些区别的,其实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不知族长有没有发现,此人施展的秘术一直有些奇怪,疾箭之术、血祭之术、剑法还有轻身之术,虽然他是暗系剑客,但说起来,除了身法之外,似乎从未施展过任何真正的秘术? 这么一说,慕容霸倏然醒悟过来,是极,那夜的交战似乎也是如此,让他印象最深的是此人破解了自己的一道雷系秘术,着实有些奇怪,那时未曾细想,如今听慕容幻竹一说,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说道:莫非此人修炼的方法与寻常剑客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一章 我是天人 不同的修炼方法?慕容越与慕容熙面面相觑,以他二人如今的境界来说,各自领悟了三系秘术,除了光暗雷外,涵盖了金木水火土风六大系别,修炼过的秘术加起来也有五十种之多,但修炼经历即便如此丰富,也从未听说过其他的修炼方法,是以慕容越扬了扬自己的白眉毛,对还长着黑胡子的慕容熙说道:除了五蕴入灵,修炼灵台气海之外,可还有其他修炼法门吗? 慕容熙的胡子抖动了一下,看向慕容霸,问道:族长何出此言? 慕容霸阴沉着面孔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这个感觉罢了,那夜交手之后,身受那样的伤势,老夫料定他必死无疑,然而最后竟然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太湖,临走之前,甚至救醒了幻竹,这可是连你们这些老头子都做不到的,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剑客,能做到这些么? 慕容熙捋了捋胡子,神情一下肃穆起来:若照此说来,倒真的有些不同了,当时不过廓天境界,竟然能与族长交手,重伤而不死,伤愈的又快,且意识惊人,不仅重创了我幻字辈的识海,还能将其治愈,看来这人要么是个怪物,要么当真修炼法门有些不同!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幻竹忽然说道:幻竹一直也有此疑惑,当初以幻术窥探他的记忆之时,竟然受其反噬,倏然之间宛如海啸一般的画面席卷而至,着实非人一生所能尽阅的,之后又不知他施展了什么秘术,竟然又治好了我的伤势,所以我有一个猜想,我们的目标会不会错了,其实李蛰弦才是那个下界的天人? 李蛰弦?竟是他么?慕容霸刚一这么想,随即立刻就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你不是说过了吗,那日瀛海剑庄里,天人使者逃走前说的话,其中包含最重要的两个线索,其一为光明之神,其二为金蛇盘旋,唯一符合这两条线索的只有那个丫头,而李蛰弦,他的出生有据可查的,灵隐子一大群人都可以证明他寻常人的身份,并无任何特异,最主要的是,他修炼的是暗系秘术,与光系正好相反,何况他还杀了一个使者,你不是亲眼所见么,如何会是了? 慕容幻竹顿时讶然,他也只是冥冥中胡乱的猜测而已,不过这想法却缠绕了他好久,尤其是李蛰弦利用他施展镜系幻术之时,即便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明白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也看不透他的秘术,却总能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忌惮,让他觉得只能以天人的身份来推测了,否则自己作为护国剑客,如何能畏惧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了! 慕容幻竹缓缓的念道“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念完之后,众人的神色又深沉了一丝,慕容霸说道:明日就是人鱼预言之期了,虽然姓李的小子不是天人,却与那丫头关系默契,怕是会阻拦我们的大事,眼下已经证实了他就在剑庄里,看来我们得先行动了! 慕容越抖了抖衣摆,说道:正是此理,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应该已经潜入进来了,设置好结界,所有人便可安然进来了,只要到了夜里便能出手,趁机将丫头抓住,不等九月初八了,我们提前离开。 执攸与箜篌共同施展风眼巽空之术,倒是能够将族人悄无声息的转移过来,不过若找不到丫头所在,这么多人一齐行动,怕是腐生道士会首先对付我们,反而方便那李蛰弦行事了,让箜篌他们慢一点,夜里再行事,我们先出去,找到那小子再说,他应该也在愁如何营救那丫头!说着,慕容霸带着三人往院外走去,虽然有暗客过来拦阻,但慕容霸一个眼神过去,暗客便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神思不知飞往了哪一个幻境,连笑容都浮现了! 而此刻,李蛰弦早已察觉到了,本来他施展开意念分身之术只是想看看钟南子在哪,是否追查到了自己这行人的去处,然而刚刚找到了他的位置,陡然看到一道白影飞奔而来,原以为是谁的光影分身,但近了一看,这虚影的光芒着实暗淡,甚至不及烟气凝实,这才恍然大悟,暗想其或是与自己一般,随即惊骇之下便以念力幻化的长刀砍去,没想到竟然有效,也算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这虚影确实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李蛰弦还是有些惊吓到,原以为只有修炼心识之人方可成就意念分身之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也修炼出此术了,交过手了,对方应该发现了他的下落,于是连忙叫过了盗祖等人,准备再度转移。 盗祖问道:你是说意念分身,老头可未曾听说过这样的秘术,当真存在? 李蛰弦也不敢肯定,不过他记得初学之时,风悠然曾说出此术的名称,想到这里,顿时神情大变,说道:以前我也不知,不过我猜测或许是慕容氏之人,若现在不走的话,怕是就来不及了! 布施却犹豫道:那长安之事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李蛰弦迟疑片刻,随即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先把茗惜和长安侯送走,明日我与盗祖再回来,一定不耽误这事——盗祖,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渡过湖泊? 盗祖沉思片刻,说道:岛上只有一处码头,要知道这湖泊可有些不同,水质看似清澈,但其实暗含泥沙,不过这泥沙并非肉眼所见的,而是以土系灵气蕴藏其中的,所以即使只是一捧水,也比同量的泥土还重,行船极为不便,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一处码头,二十条船,被庄里的暗客牢牢把持着,一旦硬闯,必然会惊动腐生道士,这条路是不通的。 李蛰弦问道:这湖如此之大,目测之下怕是宽达五千余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凭借轻身之术可否跨越? 盗祖苦笑一声,叹道:老头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确实,风系秘术或是土系秘术确有凭虚御风一般的轻身之术,不过方才我也说过了,这湖水极为特殊,你来时是从地道下来的,所以没有切身感受,但只要从湖面经过的,都会知晓湖面比陆地上超出十倍以上的重压,别说凭虚御风,即便是寻常的轻身之术几乎都难以施展,若是想从水下游过去的话更是不行,强大的重压让人无法动弹,根本浮不起来,所以离开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从码头,一个是从地道! 地道?李蛰弦摇了摇头,眼下是回不去了,腐生道士应该早就封堵上了,毕竟那里太过重要又容易防御,看来只有快速抢占码头啊,既然船只只有二十条,湖泊上又无法施展轻身之术,只要找到一条船后,尽数毁掉其他船只,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想到这里,与众人一说,茗惜自然站在他这一边,不过长安侯与布施却不愿意冒险,盗祖更是说道:李公子,是不是多想了些,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安全的很,没个两三日应该找不到这里来的! 李蛰弦摇了摇头说道:且不说钟南子正在据此十里处的镇里搜查,单说这小岛,不过方圆四十里,走上一圈最多两个时辰,岛上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何况方才我猜测的没错的话,慕容氏之人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大概位置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蛰弦有句话没有说出,而这也是他最大的担忧,从之前慕容氏领吴国水师攻占吴越之事可以看出,他们对涉及天人的任何事都格外看重,慕容情儿之前告诉过他,太湖之中有一只神奇的人鱼,吴越之事便是她预言而出的,如今这里又出现了慕容氏之人,他不得不怀疑郁彦之前的预言是不是也被那只人鱼也预言出了,若是如此的话,这些人比腐生道士更加危险,因为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茗惜。 狗娘养的风悠然与慕容幻竹,自己在那岛上时,应该让郁彦他们二人将他们杀了的,看向盗祖,见他仍有犹豫之色,李蛰弦渐渐有些不耐,说道:不如暂时分开吧,你们先在这躲着,我带茗惜先出去,即便不成,对你们也无影响! 众人明显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善,不过布施仍然坚持己见,点了点头,李蛰弦拉过茗惜,没有再说什么,往院子外走去,等看不见那间小院了,茗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哥哥是为了我吧? 李蛰弦脚步一缓,茗惜继续说道: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他终于停住了,原本一直忐忑的心此时剧烈的跳动着,他强行压制,却怎么也止不住,好半天才回过头来,装作平常模样,说道:你在说什么? 了无生息的,一滴泪水从茗惜清澈的脸庞上滑落,她的双眸闪着晶莹的白光,嫩红的双唇咬在一起,时不时的颤动,她在隐忍,仿佛随时都会如山洪一般崩溃,李蛰弦心里一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预言是真的,恐怕茗惜早已预感到了,就在他们分别的这大半年里,一切都发生了! 我是天人!茗惜含着泪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章 哭泣的童养媳 天人!李蛰弦顿时呆住了,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乌云终于打下了闪电,震颤的他全身都酥软起来,几乎快要站立不住,茗惜看着他的失神,心中痛苦不已,捂着嘴巴忍住不要哭出声来,但一声一声的抽噎更是让人心肠寸断,终于,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牢牢的束缚住,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听其说道:又有什么要紧的,你还是你啊,傻瓜! 听着这话,茗惜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暖意,然而再度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心乱如麻,只觉得乌云笼罩,李蛰弦见状,拉着她先到了一边的小山坡上,坐在了一株大榕树下,北方秋季的天空格外的一望无际,但二人的心里却皆是满满荡荡的,李蛰弦压住心中的悸动,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茗惜,不管怎样,我们始终都是最亲密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你是完全属于我的,而我也是完全属于你的,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明白吗? 茗惜微微一怔,木讷的点点头,李蛰弦又道:从我背你离开那个小村时,我就告诉自己过,一生都会保护你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会活着,直到我们变得很老很老,然后死去,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们,以前没有,如今你弦哥哥已经更加厉害,更不会有人了,你相信我吗? 茗惜拼命的点着头,心里终于稍稍平静了些,李蛰弦说的这些,本是为安她的心,但说完之后,自己的心反而更加宁静,这些年里,本事长了,似乎管得闲事也多了,但其实真正值得他在乎的事情,自始至终,其实一直只有两件,一件是保护茗惜,一件是寻找父母,因为这三个人是自己在这世上活着的唯一证明,否则自己如一片落叶、一枚沙尘又有何区别! 好了,现在跟我说说,分开的这大半年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蛰弦终于说道,这也是他最为疑惑的事情,缘何朝夕相处了十来年的茗惜,就变成了天人了,过渡的似乎太没有征兆了! 茗惜缓了缓,仍然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但声音已经不再颤抖,缓缓说道:你还记得秦岭里的崔府吗? 李蛰弦点点头,茗惜说道:那夜金蟒出现了,当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从未修炼过任何秘术,却无端端的能够施展了,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过来,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来源,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接着茗惜便将她这些年的遭遇一一说了,虽然李蛰弦一直在她身边,但是那些事情一来太过玄妙,茗惜自己也无法理解,二来是她隐约之间也觉得有些担忧,害怕他会因此抛弃了她,是以一直藏在心底。 原来茗惜确实就是天人,只不过与曾经下界的仞利天不同,她并非直接下界,而是利用了一门特殊的秘术,叫做天道轮回之术,此术之下可不惊动任何外人的注意,便可让天人魂魄进入人间,而下界后的四十九天的虚弱期也可借助婴儿状态而伪装过去,但却有唯一的缺陷,就是毕竟乃是肉身轮回,原宿主的肉身血脉会阻断天人灵魂的觉醒,若只是寻常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经历,怕是一生都无法苏醒过来。 但茗惜注定了不会有平凡的一生,由于王崇一的原因,全家因此被杀,她不得不跟着李蛰弦四处逃难,好不容易在荆州扎下根来,却不幸又被卷入刘掌柜的阴谋之中,直到那一夜李蛰弦遭难,茗惜冥冥之中受到感应,觉醒了瞳力,天人灵魂自此苏醒过来。 自此,茗惜借助瞳力,不断激发着天人魂魄苏醒,曾经一些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就习得了诸如指点华光及月射寒江等光系秘术,而在崔府的那一夜,茗惜更是由于对崔小姐妒忌的刺激,天人灵魂成功苏醒,占据她整个意识,从而催生出了魂寄之术,而那巨蟒就是曾经她作为天人时的本命通灵之物,经过巨蟒不断的教导,她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了,终于在五尺观外,因孟镜的威胁而完全恢复了过来。 难关李蛰弦觉得她当初给他刻下白蛇印时有些奇怪,好好地忽然变得伤感起来,那时他想不到这些,如今回忆起来,茗惜当时已经不知多害怕多痛苦了,接着茗惜又说道:天人的魂魄在我身体每虚弱一分时,便会变得强大一些,记忆里也会多出一些东西,与钟南子大战之后,我昏迷了过去,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记忆似乎都恢复了过来,我终于记起我是谁了!不过现在,我又疑惑了,如果我是天人,那茗惜又是谁,过去的十五年里到底是谁在经历,我还是我吗,哥哥,我还是我吗,你还会要我吗? 李蛰弦紧紧的抱着她在,然而面对茗惜的哭泣和问题,一时之间他也毫无头绪,这件事确实太复杂了,他也听得一头雾水,天道轮回之术,天人下界,婴儿新生,天人魂魄,两段记忆,到底该怎么梳理,到底该怎么判断,为何偏偏是茗惜,为何她要下界,一切皆是大大的问号! 沉默了许久,只有高飞的苍鹰偶尔划过湛蓝的天空,李蛰弦极力思量,渐渐的似乎想通了一些,说道:当然,你当然是你,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能够证明了,你是茗惜,是我的妹子,也是我心爱的姑娘! 说到这里,李蛰弦松开怀抱,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略微有些呆愣的姑娘,随即茗惜也笑了起来,稚嫩的向他靠来,双唇紧紧的印在了他的唇上,企盼了好久的,此刻终于实现,这一吻直到二人皆是双唇肿胀,渐渐有些喘息不了了,这才停止下来,茗惜再度缩入他的怀抱,说道:哥哥,我要嫁给你! 当然!李蛰弦说道,不过其实你早就是我的童养媳了,养了你这么久,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跑了!说着,二人依靠着看着天空云卷云舒,看似得了一丝忽然的闲适,但心中皆是知晓,他们还面对着数不清的难题,而茗惜的心结仍然没解。 片刻之后,茗惜终于开口,说道:弦哥哥,难道你没有想问的么? 李蛰弦摇摇头:我只信你,不管怎样你都只是我认识的那个茗惜,永远不会变的! 茗惜闻言,顿时眉毛弯弯嘴角翘翘,但她却不能什么都不说:那段记忆告诉我,我是大蟒神之女,生活在须弥山中,只看到那是一片满是光芒的地方,不知该如何抵达,我记得是我母亲施展的天道轮回之术,不过记忆中并未告知原因,我就这么降生了,哥哥,虽然我是天人,但过去那些年里,我也是茗惜,或者说天人就是茗惜,我一直是天人,一直是茗惜,并没有谁占据了茗惜的灵魂! 李蛰弦说道:我知道,我明白的,虽是天人,也是茗惜,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世界其实远非我们所认识的这般狭隘,这两年里,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天人又如何,也是众生而已,我想世上也有许多类似的人存在—— 比如了?茗惜疑惑道。 比如——李蛰弦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许多人影来,曾经倒也并不在意,但是此刻细想起来,当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说道:首先是南宫一羽,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听闻他的传闻时,有这么一句,说他自出生起,便一直打着一把伞,后来听他说伞名为荷御伞,隔绝天道之用,这不禁惹人怀疑,毕竟世上传闻只有修炼到成天境后方有天罚的威胁,刚出生时,怎会如此,又何必打那伞呢? 荷御伞?茗惜微微有些疑惑,出了片刻神,忽然说道:我好像见过那把伞——说着,歪着头想了片刻,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记不清了! 李蛰弦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想南宫一羽的身份应该也有些不同,即便不是什么天人,但也绝非寻常人,净莲之体的名号应该是有来源的,他父母或许知道一二,不过我们却无法得知,但他确实值得怀疑。第二个人则更值得怀疑,这人你应该也很清楚,那就是萧郎了! 萧郎?为什么是他?茗惜有些不解,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拍了拍脑袋,是自己想漏了,这半年茗惜不在,是以不知晓那些秘辛,连忙解释说道:你还记得吗,萧郎施展的秘术都是什么样的? 茗惜闭着眼睛回忆了一阵,萧郎出手的次数不多,她还记得的只有初见时他追击哥哥时的场景与儒者庄试时的比试了,不过那两次她的心都挂在哥哥的身上,印象并不深刻,于是摇了摇头,李蛰弦只好说道:庄试之时,他似乎从未如其他剑客那般,行走剑诀口出言灵施展秘术过,而是凭借手中的刀刃,几乎与秘术暗施相似,但他却并非廓天境界,另外秘术的系别也颇为奇怪,看似火系秘术,又有土系秘术的痕迹,到底是何系别,当时庄里的先生也说不准,除此之外,他的来源也值得怀疑,还记得吗,姬先生说起过,他是从岷山里走出来的! 李蛰弦接着说道:岷山深处是个什么所在,我们都清除,几乎寥无人迹,他是怎么活着的,着实惹人怀疑。第三人就是乌虱老鬼,缘何他那样的人物,会一直留在太湖之中,而慕容氏竟不将他赶出去。最后一人就是我自己了,茗惜,你可有想过,为何这世上只有我一人修炼成了心识秘法,这修炼之法究竟从何而来的? 茗惜顿时一愣,说道:不是一念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章 被困码头 李蛰弦正想说出自己在钱塘城外曾去过的另一座一念寺,但忽然听得破空之声传来,识得这是秘术突袭而至,连忙抱起茗惜向外翻去,刚刚落地,便听得一阵嗖嗖巨响,方才停留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两个半人深的大坑,顿时大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飞来,不是腐生道士是谁! 看你还往哪里逃!腐生道士大喝一声,经过一夜的功夫,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即便失去了那腐生之气,但以他远超九天的境界,在秘术之上李蛰弦仍然有所不及,何况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茗惜,也无法轻易就这么逃脱,只得迎了上去,很快,黑光之刃再度对上了铁骨骷髅,来来回回地斗在了一起,而腐生道士却已绕过了他,欲要先行拿下茗惜再说。 李蛰弦一刀逼退骷髅,回头一看,腐生道士竟然抓向了茗惜,如何能让其得逞,身形一闪,没入了阴影之下,抢先一步拦在了茗惜身前,而原来位置则倏然出现一个与他一般的黑影,正是本相暗影之术,灵隐子现身了。 对这黑影,茗惜本来也不陌生,不过如今似乎变了样子,从曾经揉成一团的模样化作如今与李蛰弦一般的形状,着实让她一惊,不过见到哥哥变得更加厉害,心中不禁欣喜,这时听到哥哥说了一句“跟上我”,茗惜应了一声,也警戒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稍稍阻拦了片刻后,李蛰弦抱起茗惜,施展开轻身之术,匆匆往码头跑去。 李蛰弦有着自己的打算的,虽然码头此时必然守卫森严,但只要自己抢到一艘快船,即便其他人尾随跟来,也无法在大湖上出手阻拦,快一步上岸,他就有信心背着茗惜离开这里,要知道十几年前,那时他才只有七岁,便能救走茗惜,这次又如何不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短时间内摆脱不了追兵,只要避开明日的预言之日,让茗惜的身份不被暴露,他就有喘息的机会,否则被围困在这剑庄之中,四面又都是湖水,天下剑客还视他们为仇敌,那时当真逃不脱了。 眼看就要到码头了,但是遇到了剑客越来越多,腐生道士紧随其后,频频以击尘如矢之术击来,李蛰弦只得频繁变位,以之字形跳跃而行,眼见身侧尘土宛如陨石落地一般炸出个个坑洞,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妙,果不其然,当他看见湖水的一刻,前面不远处的林后,忽然闪出一队人马来,带头的便是钟南子了,只听其大喝一声“围住他们”,他身后的一群人便四散而开,以口袋阵法将他们二人困住了,唯一的出口便是钟南子的方向。 腐生道士很快也已赶来,呈现前后夹攻之势,见其大喝一声“竖子,还不束手就擒”,也不待李蛰弦回话,转身即上,一道腐线从地面延伸而至,铁骨骷髅再次从地下钻出,手中的短刀闪着碧绿的光芒,斜挥而下,李蛰弦绕过茗惜,乌鸣鸿刃以圆月斩相迎,刀剑相击,二人齐齐退了一步,竟是不相上下。 钟南子见着不禁一惊,暗道:这小子当真是了得了,竟然能跟腐生道士的通灵物斗个旗鼓相当,这骷髅乃是千年前的战将,手中又是拿着绮玉刀,几乎能与自己相当了,若是被那一刀砍中,这些年的修炼岂不是白费了,不行,此战还是须以腐生道士为主,自己还是掠阵吧! 下定出工不出力的决心后,钟南子便退出了战圈,只让剑客们守好各自防线,不让李蛰弦突围即可,剩下的就都交给了腐生道士,众人见到李蛰弦的那一刀后,听到钟南子如此吩咐,也是各自松了口气。 腐生道士如何看不透他们的心思,心中暗暗骂了一句钟南子后,也只能继续与李蛰弦斗在了一起,此战是二人第三次交手了,彼此之间都已熟悉,若按照之前的经历来看,二人胜负几乎在五五之数,不过腐生道士仍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有施展出来,毕竟李蛰弦乃是江湖后辈,腐生道士今后真正的对手不会是这个年轻后生。 腐生道士自然是有轻视的心思,不过出手仍然狠辣,李蛰弦唯有以乌鸣鸿刃相抗,至于其他秘术,保命有余而进取不足,何况眼下慕容幻竹不在此地,关键的救命办法镜化无涯之术无法施展,也不敢与其纠缠,一刀逼迫僵尸后,又以灵隐子缠住了腐生道士,便拼命的向后飞奔,他以看出钟南子的心思,大喝一声“不想死就滚”,钟南子微微一怔,一愣之下为其威势所夺,竟然没有反应,被他突破了包围,转眼就到了码头边了。 湖面上正好有几艘岐山木所制的快船正往码头驶来,码头边也有五艘轻舟停泊,李蛰弦毫不犹豫的凌空几刀砍去,轻舟顿时裂成了碎片,看得即将靠岸的快船上的船客惊讶不已,上面甚至还有一个熟人失声叫出:李兄弟,你也来了此处么? 李蛰弦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竟然是南宫一羽,身后还跟着南音昔在,不知他们二人前来做什么,他也没有时间跟他们打招呼,见到过来的几艘快船接连靠岸,一刀便继续砍来,南宫一羽看到李蛰弦身后的追兵,这次终于明白他们的情况,连忙说道:快上我这艘船! 李蛰弦也是看在他在船上,才留下了这艘的,不待他说就飞速上船了,南宫一羽也不下船,一脚踢开了原本驾船的鼎岩剑庄剑客,撑开码头,往对岸而去。 腐生道士此时也率人到了码头边了,不过如今码头上的船只大多为李蛰弦摧毁,只剩下舢板浮在水面,完全无法使用,本来二十条船,坏了七艘,余下的都在对面,一时竟然只能望湖兴叹了。这时李蛰弦终于可以稍歇片刻了,南宫一羽也终于有机会说话,先是看了看茗惜,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说道: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出落成小美人了,不知还记不记得在下? 说起来,茗惜与南宫一羽还是曾经在灵隐剑庄庄试时见过一面,并不熟悉,还是南音昔与她说过些话,茗惜初时还未认出,毕竟如今的南宫已经没有打伞了,但是看到南音昔时顿时记起来了,不过此刻她心中惴惴,除了哥哥以外,谁都无法相信,而李蛰弦也担心他知晓茗惜的身份,不敢让她回话,于是将她掩在了身后,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一羽不虞有他,似乎是在汴梁大相国寺与他深谈一番后,恢复了些往日的自信,说道:我带闽国苍浪剑庄前来参加新庄主的继位仪式,你也是来——是了,你与那道士曾在汴梁城外一战,怎还敢前来此地,莫不是不想活了? 说到最后,语气中竟有一丝担忧,不由让李蛰弦心中微微一暖,正要说什么时,茗惜忽然在他身后小声,说道:哥哥,你刚才不是说他也有些特殊吗,你看他的脖子! 李蛰弦循声望去,只见南宫一羽白净的脖子上,几道殷红色的竖直血痕格外显眼,如同狰狞的蜈蚣一般,随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血痕竟然还时不时的分出一条条根须,着实有些恐怖,南宫一羽似乎察觉了他异样的眼光,低头看去,那血痕却忽然又消失了,李蛰弦微微一怔,不由更是奇怪。 南音昔此时忽然说道:你们看,他们追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果然有一艘快船正在靠近,船上之人赫然便是腐生道士与钟南子了,只是他们的船是从哪里得来的了,正疑惑间,只见又有一艘快船驶来,这次他们看的清楚,原来码头边一幢幢吊脚楼竟然是一间间小型船坞,里面分别藏有一艘船只,方才从岸边而来,视线被小楼掩盖住,李蛰弦丝毫没有看到,眼下却成了大麻烦了。 两船迅速靠近,隔着二十几丈远,腐生道士就想一跃而来,李蛰弦正担心着,却见跃起的道士才腾空两丈高便往下跌去,若非钟南子眼疾手快,连忙将长篙伸出接应,怕是道士就要落到湖里了。南宫一羽二人顿时大惊,李蛰弦随即想起之前盗祖的提醒,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湖水当真如他所言一般的诡异,连腐生道士这等境界都无法摆脱重势。 李蛰弦连忙继续划船,两船前后追击,相距仍然有近三十丈,没多久,已经能够看到对面的岸边了,不过码头旁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少数其余剑庄过来庆贺的剑客之外,他竟然又看到了熟人——慕容玄机、风悠然还有慕容嫣然等一群慕容氏族人。眼见他们看到自己和茗惜,原本只是在码头附近打坐的,眼下竟然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摆出了围困的阵势,李蛰弦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们或许真的知道了茗惜的身份。 前有恶狼,后有猛虎,这湖泊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李蛰弦一时之间进退为据起来,不过退后乃是死路一条,或许从慕容氏阵群中突围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慕容氏再厉害,但根据之前在太湖中的经历来看,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镜系幻术对自己丝毫无效,似乎也并不可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章 湖上缠斗 很快,已经快到岸了,相距不过十来丈了,但这时只听慕容神通忽然大喝一声“趁此机会,拿下他们”,话语刚毕,便见一众慕容氏族人各自行走剑诀口出言灵,一道道秘术往这轻舟击来,李蛰弦掌心劫印急速而转,瞬间便凝聚出了一张黑盾,秘术击在上面,泛起了一阵阵光芒,然而他能护住自己和茗惜,但护不了脚下的轻舟,顿时船只就碎裂了开来,本来就要跌入湖里的,这时正好腐生道士的船也追到了,李蛰弦抱起茗惜,便跳了过去。 方才看腐生道士出洋相时,还不知晓这湖泊的厉害,这次轮到他了,发现这重势果然惊人,才刚腾空而起,便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双脚一般,身体急速往下坠,好在此时识海内的墨湖竟然无声无息的旋转起来,稍稍消解了一份下坠趋势,这才跳到了道士的船上。南宫一羽见状也往这边跳,不过虽然他见过方才腐生道士的囧状,却还不知这湖泊的究竟,甚至托大的拉着南音昔一起,这下可好,二人本意是跳跃过来,但看上去却如投水一般,幸好李蛰弦上船之后就抢到了一根长篙递了过来,南宫一羽连忙借了一手,这才险之又险的落到了船上。 见腐生道士和钟南子也在船上,岸边的慕容氏不再施展秘术,而是催促起码头边的鼎岩剑庄暗客放他们上船追击,但暗客没有接到命令如何敢放行,一时岸边竟然也打了起来,暗客不是对手,慕容氏等人纷纷上船,一齐划着往这边追来。很快一众船只就接连到了一起,慕容神通还以为这里跟太湖一样,也犯了南宫一羽那样的错误,差一点掉到水里,还是慕容玄机险险的拉住了他,斥道:前车之鉴还不明白么? 慕容神通顿时老脸一红,原来慕容霸等人进入剑庄后不久,一众慕容氏便也想以秘术偷偷渡过这片湖泊,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乃是两大风水兼修的剑客,本来预想的是二人以水遁之术偷入剑庄,然后在无人处施展风眼巽空之术在湖泊之上架设两大龙卷风,直接将湖泊对面的族人接应过来,岂知二人一下水就沉了下去,若非旁边还有族人望风,怕是二人就溺水而死了,这才放弃了潜入,改为到码头接应。 不过灵慕容神通没想到的是,这湖泊竟然如此诡异,剑客不仅在水中沉没,就连在湖面之上都无法动弹,差一点自己也命丧于此了,不由对慕容玄机拱了拱手谢道:真是撞了邪了,今日多谢了! 慕容玄机摆摆手,说道:别客气了,眼前还有重要的事了,那小子比我们当初遇见时更厉害了,眼下我们还是在旁掠阵,让他和那道士分出胜负了再说! 倒是与之前钟南子的想法一般,不过这也算是剑客的本能反应了,毕竟成为剑客就已经算是天下人中的翘楚了,在凡人眼中,剑客老爷比之官宦贵族更加尊贵,宛如神仙一般受人羡慕,而剑客自身,也不禁受其影响,苦修多年,一直修炼下去,或许当真有成神升仙的可能,若是死在了江湖争斗之中,着实不智,尤其是在明显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即便慕容氏族人也无法免俗,何况眼下族人之中还有这比慕容玄机厉害多的人物了,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便是其中两个,此二人已至减天境界,紧随慕容霸其后。 李蛰弦已经与腐生道士交上手了,不过这湖面上就只剩下他与慕容氏等人仓促驶来的共三艘船了,一旦破损,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登上离这十几丈距离远的岸边,是以出手之时将秘术的范围局限在掌间三尺以内,李蛰弦同样也是如此,二人都有些束手束脚的,一边是因为身处湖面,脚下无根,腐生道士连铁骨骷髅都无法从地下通灵而出,而另一边则是腾挪地方太小,李蛰弦的暗影瞬身之术也受到了影响,不管落在何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不过,还是腐生道士受到的束缚更大,毕竟土系秘术往往气势恢宏,需要极强的灵气支撑,若是只以气海灵力,怕是须臾间便会消耗殆尽,何况腐生道士还是曾在虚界修炼过的剑客,据李蛰弦所知,他怕是早就将气海摧毁,以万千自然作为气海了,此时身处湖面,怕是难以借力了,所以现在腐生道士只如他在伏陵山中见到的鸿博和尚一般,一掌一掌拍来,虽然掌势沉重,宛如虎啸龙吟,但灵动如他,又如何会触及一丝。 不过虽然躲过了腐生道士的招式,但慕容氏族人却来了七八个,其中两个中年文士颇难对付,两人都兼修风水两系秘术,眼下正是他们的主场,却听其中一人一爪抓下,如同鹰击脱兔一般,顿时湖面颤动,水花溅出,剑客双掌齐催,湖水陡然化为一支支锋利的箭矢飞来,南宫一羽大叫一声“是万冰幻箭之术,小心”,说完交臂前深,顿时一道泛着乌赤色龟甲的半人高木盾凝聚在了他的身前。 万冰幻箭之术本是寻常的水系秘术,不过在慕容氏之人手中施展开来,却多出了许多变化,万冰本是虚称,除非掀起滔天巨浪,否则剑客再厉害也无法幻化出如此庞大的箭雨,然而一捧水中,也可分为千万分细小的水滴,冰箭或许凝聚不出,但冰针却是简单,此时慕容执攸凝聚的便是针芒了,眼下看来,似乎更具威力。针芒此处,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阵音爆之声,犹如千军万马的铁蹄震动大地,打在南宫一羽的木盾之上锃锃作响,眼看木盾似乎有龟裂的趋势,李蛰弦上前一步,黑盾抵在了木盾之后,这才稍稍抵住了最后的攻势。 南宫一羽面露窘色,说了一句“多谢”,李蛰弦摇摇头说道:南宫你还是找条船先离开这里,慕容氏是来对付我的,与你无关,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南宫一羽闻言,白净的面皮更是一红,心想你能同时对付腐生道士与慕容氏,凭什么我却要逃命,难道武夷山南宫氏就如此不值一提么,是以摇了摇头,自傲的说道:李兄弟不用担心我,我替你阻挡一阵,你带茗惜姑娘尽快离去吧。 李蛰弦微微一愣,也不再劝,心中暗道待会儿不管怎样,至少会保你们安全,便又继续对上慕容执攸,茗惜倒是对南宫的话颇为上心,对他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南宫公子仗义相救,日后还请多多照顾下他—— 南宫不由愣住,但听得清楚,茗惜说的“他”应该就是李蛰弦了,缘何需要她拜托自己照顾他,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吧,但眼下来不及辩驳,便也答应了下来,茗惜顿时喜不自禁,与南音昔站在两个男子之后,为他们防御后方。 腐生道士方才为避开万冰幻箭之术的余威,退到了轻舟的另一头,此时见秘术威力丧尽,便又打了过来,李蛰弦头也不回,已然知晓他的威胁,灵隐子暗影自然从他身后影子中出现,赫然便是一脸阴沉的又一个他。与腐生道士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这次道士束手束脚,而灵隐子手持乌鸣鸿刃则隐隐占据了上风,刀光阵阵,道士只能以防御为主,暂时靠近不了李蛰弦,这条船上渐渐形成了均衡之势。不过对面船上的慕容箜篌却又频频出手,此时忽然沉声一喝“龙吟浅啸之术”,便看到两船之间的水域竟然开始翻滚咆哮起来,露出了一段山脊一般的水流,仿佛水中当真藏着一头巨龙,脚下的轻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腐生道士见状,不禁大骂一声:你们慕容氏是来捣乱的是吧? 慕容箜篌闻言不怒反笑,他已经看清这些人的灵力系别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水系剑客,无疑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将他们震入水中,一个个都别想逃脱,到时喝饱了水只剩一口气时,自己就手到擒来了。 不过这却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腐生道士已然看穿,虽然不知他们为何出手,但眼下自己既然受到了影响,这些人也被他一并当做了敌人,于是他冷笑一声,双腿一沉,原本摇晃的轻舟顿时停了下来,如同铁牛一般一动不动的固定在了湖面上,慕容箜篌神情顿时一凛,暗道,万向归心之术,不错,如此也算是施展得法,不过在这湖上也仅能如此罢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慕容执攸一眼,二人向来一同修炼,早就心有灵犀,至此一眼便知道对方想法,点了点头,同时向前挥出一掌,顿时一阵水浪激起,朝着李蛰弦的方向涌来,由于湖里水质特殊,内蕴土灵,一隅千钧,这浪潮虽然没有千层之多,不过一人高罢了,却如同飞沙走石一般,打在船身之上咚咚作响,仍然是想掀翻他们。 腐生道士已经出离愤怒了,这群人千里迢迢从太湖而来,竟然这么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当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想到这里,也不管船身是否扛得住千层浪的攻击,他双掌交十,猛地向慕容氏所在的两艘船中推出,心底暗道一句“尘破九天”,顿时一点黄光从他掌心中闪出,凝聚在半空,众人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悸动,尤其是慕容神通与慕容玄机,大叫一声不妙,便往后划去,就在此时,那点黄光倏然爆开,发出剧烈的声响,慕容氏所在的船只顿时偏偏破裂,个个跌入水中,好在湖面之上舢板甚多,一个个拼了命的抱起一块舢板,往岸边划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五章 鼎上战争开启 岸边的慕容嫣然等人赶紧在附近收集长篙、绳索救援,好在他们落水的地方离岸并不太远,靠着舢板划了一会儿,够着绳索后也算是保住了性命,看向场中,湖面上只剩下一艘轻舟,一头站着腐生道士与钟南子,另一头则站着李蛰弦与南宫一羽,双方都没有动手,宁静的凝视着,不知都在想什么,慕容执攸小声对慕容神通说道:住持,那道士是不是知道丫头的身份了,如今被他抢了先,我们可就白来了! 慕容神通如今仍是太湖里寒山寺的住持,是以慕容执攸有此称呼,他皱着眉头凝神看了半天,说道:应该还不会,普天之下,只有我们慕容氏才有人鱼预言,他们不知道期限,自然不会联想到女娃的身上,先莫慌,看看再说,即便他们折返回去,那边也还有族长他们! 闻言之后,慕容执攸不由放下心来,风悠然却是冷冷一笑,说道:腐生道士乃是先天宫之人,距离天人下界的期限也只剩下不到六个时辰,若是她在天下人面前显露真身,我们知晓预言又有何用,依我之见,尽快强渡过去,提前一步带她离开才是正题! 慕容执攸又点点头,说道:风小子说的也是在理,不过这码头都没有船了——正说着,侧头一看,只见风悠然的目光凝聚在那些舢板之上,他顿时恍然大悟,不过这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啊! 且不说岸边之人,船上的李蛰弦与腐生道士此时陷入了两难之中,尤其是李蛰弦,若是强行靠岸的话,岸边的慕容氏绝不会放任他上岸,必定会摧毁船只,然而若是折返的话,一切又回到了,仍然无法摆脱腐生道士,而且岛上也有慕容氏之人,万一他们撒布茗惜的身份话,那就麻烦了,沉思良久,他仍然无法决断,这时腐生道士却忽然说道:回到剑庄去,你我正式比试一场,若你能胜,老道便放你离去,如何? 李蛰弦闻言一喜,顿时道:当真?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必然是他的拖延之计,摇了摇头,说道:你会如此好心? 腐生道士顿时大气,这小子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反而自以为胜定了一般,莫非以为老夫当真那么容易对付么,不由喝道:无那小子,老夫一言既出,自然当真,且不说你胜出,只要你最后能活着站在老夫面前,也算你胜了,不过我想你没那个机会! 好,我答应了!李蛰弦断然答到,茗惜还想劝说什么,但见他一脸笃定,便放下心来,暗暗为他加油,这时腐生道士又道:那老夫现在将船划回去了? 既然已经答应,李蛰弦便不再阻拦,轻舟迅速的往回划去,没多一会儿就靠岸,岸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慕容霸赫然便在其列,李蛰弦心中顿时浮现一股不妙的感觉。 走到岸边时,由于已有腐生道士的命令,围困的剑客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李蛰弦此时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跟随着道士往洛贤山谷而去,身后一队队暗客紧随而来,在山谷各处设下守卫,防止他逃脱。 诸国剑庄前来观礼的剑客,今日听闻腐生道士与人大战,也纷纷从驿馆客栈之中出来,人数太多,未曾注意便云集成片,此时暗客也无法强行驱散,腐生道士回头看了一眼,便让暗客各自散去,放他们前往洛贤山谷,只是心中生出了更多警惕,此战许胜不许败,否则明日的继位仪式就成了笑话了! 洛贤山谷里,主角已经入场,李蛰弦与腐生道士对面站定,茗惜一脸担心的被南宫一羽和南音昔带到一边,三面的山丘上,站着不下三百多名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剑客,对于这一战,众剑客比明日的继位仪式更加期待,因为据说下面与腐生道士对战的少年,曾在汴梁城外与他曾有过一战,交手数十招还不落下风,虽然最后为菩提寺的绝缘大师所救,但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众人在打量李蛰弦之余,目光的重点仍然停留在腐生道士身上,他们都想看看,作为天下三大不可知之地的先天宫出来的剑客,到底比诸大剑庄强多少,究竟是名符其实,还是徒有其表。人群之中,剑客门各自交头接耳,大多来自临近国家的剑庄,但也有吴国、闽国、楚国甚至是专诸盟的暗探,其中有几人仅从外貌看去看去,着实清贵无比,华服贵衣,大腹便便,为首的中年文士气质高雅,身后的公子富态十足,还有一位老者目光深邃,只看一眼,便觉得是睿智之士,自然就是专诸盟贪狼殿殿主施谓稻、枢密堂堂主茫微以及他的不像样子的护卫胖子荣翌晨了。 荣翌晨嚼了嚼手中的胡饼,对茫微说道:大人觉得那小子能够抗住吗,虽然也听说他在汴梁城外打得不错,不过最后还是差点死了,若不是大和尚经过救了他,怕是我们就要给他收尸了! 茫微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殿主,见他也不说话,他只能说道:殿主的眼光应该不错的,我们投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若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可惜,殿主一会儿会出手吗? 施谓稻顿时轻笑一声,说道:别想套我的话,投注在这小子身上只是一步闲棋罢了,我也只是想看看先天宫如今修炼到了何种程度而已,道士胜了是自然,若是败了,怕是我们就要找找那道观所在了,听说他们藏了不少宝贝,着实有些吸引人! 茫微皱着眉头问道:但是那小子身上的灵源如今只吸引了腐生道士出来而已,哦,菩提寺的绝缘和尚也算一个吧,都只是些小角色,想必殿主真正想见的人一个都还没出现吧,比如姬无涯,比如六识行走,甚至是失踪已久了的乾文子,我想殿主想见的应该是他吧? 听到这里,施谓稻忽然叹了口气,看向茫微,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怎么都改不了,怎么就这么想在老夫面前出头了,就这么想要老夫表扬你么,那就赏你个爆栗子吧!说着,轻轻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茫微的老脸却禁不住一阵泛红,似乎颇为骄傲一般,看得荣胖子一阵恶寒,连忙转过了头,好在他知道殿主虽然看似年轻,但实际上与那腐生道士一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怪物,这才不觉额奇怪,至于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听了过去,他不甚关心,因为殿主所到之处,神鬼辟易,更何况人了! 说到这里,施谓稻忽然皱了下眉头,茫微察觉到了殿主一丝古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怔住了,忍不住支吾道:那位大人怎么也会在—— 荣翌晨也随之望去,看到了一个牵着少女的手的白面文士,与施谓稻看上去大约相似年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微微一笑,荣胖子顿时呆住了,变得与茫微一般的表情:那是、那是髑疾殿的殿主吧,我曾经只见过一面! 茫微点点头:髑疾殿殿主宋胥丰,又称笑面杀机,你刚才可见他笑了? 荣翌晨木然的点点头,心中一片惶恐,施谓稻不悦的低斥道:什么笑面杀机,他是个面瘫,一说话就牵扯到了面部肌肉,看上去才像是在笑,别理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 荣翌晨点点头,但茫微仍然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殿主,那位大人此时来到这里,所图恐怕不小! 施谓稻问道:能有什么图谋,就那小子身上的一件灵器,等腐生道士赢了后,自然不会放过的,有姓宋的什么事情? 茫微摇了摇头说道:若只是一件灵器,即便是吸纳了部分灵源的灵器,这么多人争夺,又有先天宫的道士先看中了,那位大人自然不会动心了,不过恐怕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还不足,那位大人应该不是为灵气而来的,而是为——殿主,你看对面山丘上的那一群人! 施谓稻疑惑的随他望去,眼神顿时一变,暗暗吸了口气道:慕容霸! 正是!茫微说道:可不只有慕容霸一人,你看他的周围,慕容幻竹也在,至少有七名慕容氏之人,如此劳师动众,应该不会是为灵器而来的,要知道,上次围攻碧漓三岛时,也只有慕容幻竹一人出马了! 施谓稻沉吟片刻,说道:这么说,宋胥丰是为慕容氏而来的? 茫微摇头道:不是为慕容氏,他们之间并无仇怨,应该是为慕容氏所看重的东西而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从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恐怕就不比那件灵器简单! 施谓稻顿时一笑,说道: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接着我们就要好好的看这场戏到底怎么演了! 却说慕容霸这一边,本来听说李蛰弦逃到了湖面上,到底是关心则乱,修为如他这般,也不禁大惊失色,匆忙赶到码头时,见到岸边的族人正不顾一切的阻拦,这才稍稍放心,不过听闻腐生道士要与其比试,若是对方获胜,则任由其离开,不由又紧张起来,那可是一个频繁创造奇迹的少年啊,而腐生道士谁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到底靠不靠得住,万一败了,届时自己又该如何阻拦了? 想到这里,慕容霸忽然又生出了一个想法,对身旁赶来的慕容执攸等人说道:若是我们让这小子胜了,在他离开之后再下手,会不会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六章 腐土通灵 风悠然此时也到了此处,略一沉思,说道:唯一的担忧是我们到时能不能留下他们,李蛰弦或许倒没什么,我们一齐围攻,应该不难制服,不过那姑娘,毕竟身份特殊,世上尚无与之交手的记录,万一不敌岂不放虎归山? 风悠然话说的虽然难听,却是稳妥之见,慕容越与慕容熙也不禁点头,慕容霸虽然不愿,但事实如此,此事不仅关系到慕容氏,同样对当今的剑客天下也生死攸关,沉思片刻,终于说道:且看片刻,我们暂不出手,若是他真的胜了,我们再做计较! 正说话间,场下忽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四周顿时一片嘈杂声响起,指着那人纷纷议论起来,慕容霸还不明所以,但听到附近的人提到一个名字,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说道:那个和尚就是菩提寺的绝缘大师,看来他也想出出风头啊! 腐生道士此时也看到了和尚,眉间闪过一丝怒色,对他说道:绝缘,汴梁城外老道已经给过你面子了,这次你又要多管闲事么? 绝缘大师唱了一诺说道:阿弥陀佛,非也,贫僧非为此事而来,而是收到了一个消息,想要趁此机会向天下剑客宣告一下,还望道友能够宽容则个! 腐生道士一脸警惕的盯了他半天,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打完了再说,若你还要插手的话,到时候可别怪老道不客气了,你可要看清楚,现在站在那里在!哼! 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他,绝缘大师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叹了口气,走回到人群之中,终于就要轮到李蛰弦与道士间真正的大战了,山丘上围观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李蛰弦此时却忽然大声喊道:天下剑客皆在此地,还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之战不为他事,乃是李某求生之战,若是胜了,腐生道长承诺了,放在下与妹子离去,若是败了,自不用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说到这里,李蛰弦看向腐生道士,淡然说道:好了,开始吧! 腐生道士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心中已满是怒火,本来对于李蛰弦这等后辈,他一个先天宫出来的剑客,应该是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的,但演化到如今,竟然要在天下人眼前丢这个面子,想到此处,他冷冷一哼,只想尽快结束这可笑的对局,脚下一顿,铁骨僵尸便通灵而出,只是这次与以前似乎更加不同了,骨色变得更加深沉,而手中的绮玉刀的翠芒也似乎散发出了一丝阴邪的墨绿,李蛰弦的目光渐渐凝实,看得出来,腐生道士之名除了那腐生之气外,恐怕更多的倚仗应该来自于这一柄刀了! 骷髅成型之后,身旁的腐土开始渐渐飞扬而起,如同磁铁一般贴在了他深褐色的骨架之上,渐渐的身形凝实起来,满身血肉,经脉虬结,肌肉张扬,唯一的缺陷只是没有皮肤,宛如泛着血色红光的僵尸,血瞳一张,发出一阵低哑的嘶吼声,着实有些恐怖,而此时腐生道士冷冷一笑,身子竟如同垮掉的砂岩一般倏然崩塌,化作了一片片沙土,随风拂来,转眼就覆盖了血色僵尸的身躯,一具说不出是何东西的武士赫然站在了场中,浑身泛着涌荡的沙尘,犹如一只刚从沙漠里钻出的蝎子一般,那柄半臂长的墨绿短刀则是其恶毒的蝎尾。 那是什么秘术?荣胖子看向施谓稻问道,别说是他,就连茫微也是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 施谓稻紧紧的盯了片刻,缓缓说道:通灵之术在诸多秘术之中算是极难修炼的,大多需要通灵卷轴辅助修行,而这卷轴,至今无人知晓何处得来,只在剑客手中互相流传,而通灵物的踪迹更是难寻,就老夫所见的一些还算抵得上用处的通灵兽只在五指之数,不过土系剑客对通灵之术的灵物比之其它诸系剑客更深几分,其中有些禁术,可不局限与卷轴的束缚,也无须那么辛苦的走遍天下来寻找通灵兽,你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么? 茫微微一思量,顿时醒悟,说道:盗墓? 施谓稻顿时一笑,说道:不愧是我枢密堂的堂主,正是盗墓了。要说这人了,本来死后万事成空,只留下一具枯骨而已,但人毕竟乃是灵物,有些有大气运之人,即便死后灵气散尽,但仍有些不清不楚的东西融进了骨髓之中,譬如怨气,譬如杀气,譬如孽缘等等,这些东西说存在却只在人们口中流传,说不存在又有怨灵作祟之说,偏偏土系秘术中有些禁术就能够引出这骨髓里遗留的东西,以此作为契机,将其本体通灵而出,其中一门秘术就叫做隔代通灵之术,能够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枯骨主人通灵而出,每一个被通灵之人无不有大本事,大造化,只是通灵之时,一不小心,也会对施术者造成巨大反噬…… 茫微点点头,说道:确实,死后还能在枯骨之中留下遗迹的人,必然都是些厉害人物,想要将这些人控制住乃至于纳为己用,非得有比其更厉害的实力方可,否则召出来一个怪物,怕就难堪了! 施谓稻此时又道:隔代通灵之术召唤出来的可不都是些怪物么,要知道那些枯骨残留有死者的遗志,与其说是枯骨,其实本身已经是一具灵器了,灵器有存纳灵气之能,这些枯骨埋于地下,历经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不断的吸纳着地下灵气,等被通灵而出时,怕是比其生前更加强悍,而厉害的通灵术者还能对通灵物进行改造,更不得了,腐生道士便是其中翘楚,你们看看,你们还看得出场中的武士就是之前的那具骷髅么? 茫微再度看去,此时的骷髅早已幻化成为了一个身着沙铠的武士了,虽然他身躯之上满是附着的沙土,看不清楚容颜,但仅这外形便能看出其生前怕也是血手人屠之辈,茫微试探的问道:殿主可看出这骷髅的原身是谁了吗? 施谓稻说道:老夫又不是千年老妖,哪知道以前的人长什么样子,且等等吧,看他如何出手再说了! 李蛰弦身后的影中,灵隐子已然悄无声息的浮现而出,隐藏在了他的背后,等那武士执刀靠近之时,他陡然施展暗影瞬身之术,以背袭之术从他身后出现,黑光之刃猝然窜出,欲要插入他的后腰,然而武士顿时惊醒,猛地回身来救,绮玉刀一道绿芒划下,李蛰弦贴地而走,冷冷一笑,灵隐子早在他施展瞬身之术前便离体而出了,此时身形凝实,手中乌鸣鸿刃从武士正面以圆月斩之势,横挥而过,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之上,顿时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从他身上跌落,在地上提溜提溜转了几圈,终于落定,在场之人齐声吸了口气,似乎是被这场面震惊住了,因为他们看的清楚,那圆鼓鼓的东西赫然便是武士的头颅。 李蛰弦竟然一刀就砍掉了武士的头颅,难道这就结束了么,施谓稻冷笑一声,暗道围观众人愚笨,这场大战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结束了,事实上,好戏才刚刚开始,这时,只见失去头颅的武士的颈间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沙尘,不断的累积,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头颅外形,没过多久,就恢复了原貌,而原先落在一边的头颅,此时已再度化为尘土融入地下了,众人这才安心,各个心中暗道:这才是了,毕竟是先天宫的剑客,岂会如此轻易被杀。 李蛰弦其实也没有指望一击必杀,只是想试探下这武士的本事,果然也如他所想的一般,骷髅与腐生道士合体之后,已然不能以常理踱之了,这个武士不仅是剑客,本身也是一门秘术,而秘术是不会死的,只会消散,寻常的刀剑即使砍他再多次,怕是也无法伤及分毫,若是如此的话,腐生道士真的抓住了自己的弱点了,知道自己无法施展其他秘术,只是擅长刺杀之术罢了。 看到李蛰弦的窘境,慕容幻竹眉头微微一皱,忽然想起慕容霸不久前说过的话,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看来族长说的没错,那个人确实不懂秘术,腐生道士应该也看出来了,将那骷髅改造了一番,以其不死之身的态势强压过去,已然处在不败之地了! 慕容霸闻言淡淡一笑,说道:这是自然,到底是先天宫的剑客,有了之前汴梁一战的经验,怎么还会让他有机可趁,本来土系剑客的灵力就源源不绝,道士与通灵骷髅合二为一,既是本尊又是秘术,除非是有克制的秘术,否则此番对局,便是老夫怕是也无能为力。话又说回来了,其实那小子答应道士上岸的时候,就已经败了,若是聪明的话,他应该在湖上继续对峙的,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慕容越听到他们对话,也插上一句道:可惜了,据说那小子的暗系秘术颇为惊人,方才本相暗影与之配合的也着实天衣无缝,但没一点鸟用,暗系秘术的厉害之处不在于秘术对决,而是身法,偏偏对方不与他比拼身法,这下没看头了!族长,还是让我过去先控制住了丫头吧? 慕容霸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狠辣,说道:还用得着你提醒吗,慕容执攸已经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七章 破解之法 场中武士长啸一声,宛如夜枭一般凄厉,众人闻声一震,皆觉不详,一声既毕,旋即柔声而上,短刀横扫千军向李蛰弦下盘砍去,明明隔着还有一丈多远,但那绮玉刀上倏然迸射出一片墨绿霞光,李蛰弦暗道不妙,连连后退,以黑刃支地瞬间化为盾牌抵御住了绿光的侵蚀,然而抬头一看,却见刀光所至,地面一片腐土,随着武士又是一声嘶吼,腐土之中也相应般的发出嘶嘶嗡鸣,定睛一看,却是一条条血色蚯蚓,心中不由一震恶心,看来他又要施展那秘术了。 施谓稻见此情景也不禁皱眉,不久以前他就曾伤在了此术之下,若非李蛰弦帮他撑住了一小会儿,那时他也无法以风刃之术除去体内的毒虫,此时重见,暗暗叹了口气,是生是死都要靠那小子的造化了。 李蛰弦见识过这秘术的厉害,也知晓施谓稻是如何破解此术的,只是他并非风系剑客,也做不到在体内施展秘术,是以只能避其锋芒,不断以暗影瞬身之术躲避,然而让他心惊的是,一旦地面被武士的绮玉刀光沾染,瞬间就会化为腐土,而腐土之上竟然无法施展暗系秘术,就连本相暗影都无法靠近,就在他疑惑之际,忽然武士的身上传出腐生道士的声音:不要小看了先天宫,不可知之地的名字便在于不可知,莫要以为从老道手中逃走了两次就天下无敌了,老夫就看你如何破解这腐土之领! 腐土之领?李蛰弦浑身一震,与其说是秘术,更应该说是道士的灵域吧,只是这灵域有些特殊,竟然能屏蔽他人的秘术,李蛰弦不仅从未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姬无涯没说过,苏三禾也没说过,那夜与慕容霸对阵之时,也不见他施展过,看来这应该也是来自于虚界的本事,既然如此,自己也须得以类似的秘术抵御了—— 虚界之术?李蛰弦施展开血月梅影之术,神思百转,回忆之下,自己在虚界之行中,除了从褐衣老者及鸿博和尚的口中得知了些关于虚界的见闻以及上九天境界的线索,似乎就无其他收获了,等等,好像还有一处,那就是识海内的黑海为虚界中的重压所压迫,逐渐凝聚,形成了更为粘稠的墨湖,而以此幻化的黑刃或是乌鸣鸿刃,在境界上与虚界剑客有了相持之力,然而却也仅限于相持而已。 腐生道士此时的目的似乎是不断压缩李蛰弦腾挪的空间,并不急于一击必杀,甚至连血食蚯蚓也只是不断的爬来爬去,与绮玉刀刀光一般,蚯蚓所到之处,也是一片腐土,转眼间,方圆数十丈内尽是阴绿,地上原先残留着的草茎和树根不断的枯萎腐化,散发出阵阵臭气,而李蛰弦也被逼退到了山谷的边缘,腐生道士顿时冷笑一声,说道:若是退出山谷也算是你输了,到时整个剑庄都不会留手,你那妹子的命保不住了! 李蛰弦闻言顿时止步,暗恨一声,此时即便危险,他也不得不踏上这片腐土,刚一触及,他浑身顿时阵阵战栗,仿佛赤身站在冰原之上一般,一丝丝寒意游蛇般的向他双腿爬来,他连忙飞奔起来,想要败退这些寒意,然而这诡力着实阴邪,念力拿之毫无办法,他只能尝试着以之前化解腐生之气的办法,逆转墨湖劫印将其纳入湖水之中,好在寒意只是少许,虽然艰难,但仍然为湖水所融,沿着旋转的湖面漩涡,归入了湖底沉墨里。 虽然暂时摆脱腐土的侵蚀,但李蛰弦此时的险境仍然没有排除,他只能在腐土之上不断以轻身之术飞奔,稍一停留,寒意便侵入他的双脚,这片山谷几乎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若不尽快破解此术,即便以墨湖劫印也坚持不了多久,微一思量,只见山谷的边缘还有偏偏树林,想起之前对付姬泽壑的一幕,他心生一计,从身后抽出丑木弓。 如今的丑木弓虽然弓弦已断,无法以之射箭,但以他如今念力境界,借力一挥之下,也能生出阵阵狂风,至少拂动林间的一片杨树林还是可以,果然在丑木弓的强劲舞动下,狂风大起,地面的落叶如腾蛇一般飞起,李蛰弦暗暗一喜,念力探出,将落叶洒入腐生道士的周遭上空,层层叠叠,交替在了一起,顿时片片落叶之上,留下了不少上方叶片的阴影,围观的众人还有些疑惑,但隐藏在人迹中的姬泽壑却微微一愣,随即一阵好笑,暗道,这小子要把这个手段用到老了! 趁此机会,李蛰弦已可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灵隐子与其心灵相通,也趁机施法,每当落叶快要落地之时,一人便接手丑木弓往地下一震,顿时落叶再度腾空,趁此机会,李蛰弦的黑刃与灵隐子手中的乌鸣鸿刃不断的砍击着武士的周身,头颅或是四肢,亦或是腰斩,转瞬之间,武士已然死亡了十几次,而每当他恢复的瞬间,李蛰弦注意到,那时地面的腐土似乎也缩小了几分。 施谓稻看到此处,忍不住赞叹一声,对身边之人说道:暗影身法施展到他这个境界也算是天下一绝了,谁曾想到暗影不只存于地面之上,在空中也能演绎出如此炫目的流影,这叫什么,乱空舞步么? 茫微也是笑道:殿主所言极是,此人将暗系身法施展的如同风系轻身之术一般了,不过再绚烂的步法,若是不能配之以强劲的进击之术的话,也是徒然无功,腐生道士幻化的武士不受刀剑之伤,这小子若不能破解此道,今日的败局是注定了! 李蛰弦此时已经渐渐发现,虽然砍掉武士的头颅于他性命毫无损害,但似乎也并非一点作用也没有,腐土瞬间的萎缩,隐隐暗示着腐生道士对灵域掌控的虚弱之势加剧,即便武士复原之后,腐土的范围也重新恢复,但只是那片刻的间隙,也足够他破解这沙土武士了! 腐土之上再度落叶翩跹,李蛰弦与灵隐子交替掩护,两柄黑刃不断的劈砍着武士的身躯,武士也并非愚笨的石头,只是李蛰弦一刀砍出之后,身影立时隐藏进自己映在落叶上的残影,即便他出刀再如何迅疾,却也不敌瞬身之术的稍纵即逝,腐生道士暗暗大怒,偏偏又奈何不了他,毕竟与骷髅合体之后,受制于骷髅本尊的限制,除了剑术与灵域,暂时也无法施展其他秘术,只能步步挨打。 想要了结此时的窘况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解除骷髅武士合体,届时腐生道士仍能掌控这一片腐土,骷髅也在他的操控制下,不过若是如此,道士也不再拥有不死之身,被那黑刃砍中的话,或有生命之危,说起来,对于李蛰弦的身法,在道士的心中,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存着一丝忌惮的。 然而即便腐生道士此时颇为尴尬,在天下人面前不断的被一个后辈凌辱,但他也看出了李蛰弦的虚弱之处,那就是他根本破解不了自己创出的腐土之领灵域,只能借助一些小道来缓解局势,其实真正对他的伤害聊胜于无,而自己想要破解,除了解除合体之外,也有其他办法,比如现在—— 想到这里,武士复原之后,瞬间一刀横扫,绿芒登时大放光彩,临近的白杨林宛如被雷电袭击了一般,瞬间化为黑炭,连地面的沉积落叶也化作了飞灰,腐生道士冷冷一笑,低沉的声音吼道:这下看你如何闪躲! 说着,武士不再停顿,与方才李蛰弦的做法一致,他也开始飞奔起来,李蛰弦驱赶半空的落叶不及,一不小心竟被武士绿芒扫中,腐土半空剩余的落叶也尽皆焚毁,这下麻烦了,他人尚在半空,眼看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而武士却已朝他飞奔而来,绮玉刀光芒一闪,瞬间横劈而至。 怎么办?李蛰弦脑海之中心思百转,然而即便在血月梅影之术下,时间缓慢的似乎都要静止下来,但在他十九年短暂一生的记忆里,仍然找不出一点灵感来,关键时刻,只见左手还拿着丑木弓在,忽然只觉掌心里一股膨胀传来,他顿时一奇,却见乌黑的木质之上,原来虬结的茎枝忽然泛起血红的颜色,随之一阵阵热量传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喜,顿时大手一扬,将丑木弓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往腐土之中插去。 木棒宛如流行坠地一般落下,让众人未曾料到的是,木棒坠下之时,陡然窜起一丛丛红黑的火焰,当其插入腐土中时,火焰顿时弥散开来,原先不可一世的腐土寒意竟然畏惧的往后退去,丑木弓下方圆五丈之地,牢牢的被火焰丛占据,而李蛰弦则险险的单脚落在了丑木弓上,俯视而来。 山谷里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叹的嘘声来,众人虽然不知腐土之领到底是何秘术,有何厉害之处,但从之前李蛰弦飞奔躲避的情况来看,想必也非寻常秘术,没想到乱空落叶散去之后,他们以为穷途末路的李蛰弦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手,那乌黑的木棒怕也是不凡,一个个各自互相询问起来。 慕容霸见此情景却是冷冷一哼,颇为怨恨的看了慕容幻竹一眼,慕容幻竹登时冷汗直流,连忙解释说道:当时情况着实紧急,若无人吸纳剩余的灵源的话,岛上立时火起,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族长见谅! 慕容越是看着慕容幻竹长大的,颇为爱护这个后辈,也帮忙求情说道:就是,事急从权嘛,何况这次事了之后,将它夺回来就是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这小子,族长——目前我们都还无法使用绿绮琴中的灵源了,这小子竟然就能以之破解了道士的灵域,他是不是从何处知道了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八章 血肉武士 慕容霸闻言微微点头,露出凛然之色,看向李蛰弦的目光变得更为冰冷,犹如苍鹰一般,恨不得立即俯冲下去,一口咬破他的喉管。李蛰弦此时自然察觉不到他的目光,虽然避开了骷髅武士的一刀横斩,但危机并没有完全散去,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丑木弓伫立之处的附近五丈之内,火焰不断的燃烧,已经将土地中的腐朽之力驱逐了干净,骷髅武士甚至无法走入火焰之中。 武士大吼一声,胡乱地挥舞着绮玉刀,墨绿的刀芒四射而出,地面火焰也随之不断摇曳,但终究无法破开这一片火光,李蛰弦再度揉身而上,一刀逼开武士,回身拔出丑木弓后再向其附近掷去,竟将其当做短矛来使了,很快丑木弓中流出的火焰再度驱逐了地面的腐土,李蛰弦便可在这五丈之地内施展暗影瞬身之术了,黑光频闪,武士再度被四分五裂。而这一次,骷髅恢复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原来几乎是刀光闪过之时,沙土便开始飞扬凝聚,然而这次,不仅是血月梅影之术下的李蛰弦,就连围观之人都看到了武士恢复的过程,而此期间,李蛰弦再度劈出数刀,武士的身躯顿时瘫倒。 然而武士的身躯并未溃散,流沙不断的聚合,很快再度站立了起来,却听其再度大吼一声,声音似乎有些变化,之前的一声还听得出来是腐生道士的声音,然而这次已然不同,带着一丝凄厉与狂躁,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猜测道:莫非是那骷髅本尊的声音,这人到底是谁,如何能有这般令人心悸的战意? 武士震怒了,似乎李蛰弦方才的举动侮辱了他本尊刻入骨髓的骄傲,只见他的身姿变得更加灵动,不似方才只以刀气对敌,此时更像是一个战场中的小兵,灵活变位,小步腾挪,刀气内敛至刀身之中,身上的沙尘也不再飞舞,面对李蛰弦骤然而现的劈砍,不再傻傻的站在原地,而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他出现的时机,以最小代价躲过,随即就还以犀利的一击,渐渐的李蛰弦离他越来越远,竟然靠近不了一丈之地了。 见此情景,施谓稻顿时皱眉,方才李蛰弦对灵器的操控已然让他震惊,而此时骷髅武士的变化更是让他心中一震,这武士着实不简单,怕不只是一位吸纳了千年灵力的骷髅,他的本尊必定不是凡人,那些蚯蚓——施谓稻的眉头皱地更紧了,或许与这人的前身有关,武士应该还有杀招! 刚这么想着,陡变顿生,骷髅将竟然一把扔掉了绮玉刀,将其掷入了一旁的土中,紧接着武士身上的沙土一层层脱落,宛如风化一般,不消多久,武士便恢复了原来绿骨骷髅的模样,接着,腐生道士的身影也从沙土之中凝聚而出,让众人感到疑惑的是,腐生道士的眼中竟然也有一丝惊异。骷髅低吼一声,腐土之中不停蠕动的血食蚯蚓为其一震,纷纷向他脚下聚集过来,顺着他的骨头往上攀爬,这一次,竟然再度为其凝聚了血肉,不过这一次似乎更加真实了一些,体表不再是沙尘替代的,而是真正的血肉。 腐生道士此时的心底几乎与众人一般感受,这具骷髅得来不易,只能推测出应该出自千年之前的人物,到底是谁,至今他也不曾知晓,而眼下这种情况,更是闻所未闻,他可在骷髅骨骼之上的掌控附印与通灵契约印记似乎都一一失效,眼下这骷髅的变化已经不受他控制了,连他也不知道,骷髅竟还有如此诡异的能力,甚至将他在那墓中发觉的蚯蚓都吸纳了过去,这人生前到底是谁? 骷髅的外貌渐渐成形,不过似乎由于蚯蚓的数量不足,虽然已凝聚出武士的外形,但明显单薄了许多,不过这时,蚯蚓所化的血肉之外忽然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血幕,而这血幕替它们完成了最后的凝形,这时,李蛰弦已经能够看出此人以血幕所化的外貌了,忽然浑身一震,让他想起了曾见过的一幕——秦始皇陵那深渊前的一座雕像! 这竟然是杀神白起! 白起?竟然会是他!其他人或许还看不出来,甚至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然而李蛰弦却清楚的记得那雕像的模样,以及雕像前的深渊之下的点点绿光,那是无数因他而死的战士的怨魂,至死都没有放过他,没想到他的尸骨竟然能被腐生道士找到,而这杀神竟然还没有死绝,时隔一千多年,曾经的杀气已然刻入了骨髓之中,生前的孽障竟然绵延至今。 想到这里,李蛰弦的心中禁不住生出巨大的疑惑,不管是白起的尸骨,亦或是那些血食蚯蚓,应该都只会存于秦皇地宫之中,缘何腐生道士会找到这些,莫非他也去过那里么,若是去过的话,当在他们之前,为何他又从未见到里面有他的痕迹?若是没去过,难道白起的尸骨没有陪葬于皇陵之下,除皇陵之外,他还能葬于何处,雕像里震慑百万怨灵的又是何物?李蛰弦相信,那雕像必然有着莫大的魔力,否则不会伫立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势! 这时,白起忽然大吼一声,右手一扬,顿时一道红光在他手中闪现而出,随着光芒的亮起,在场之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心悸,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李蛰弦目光一凛,这感觉与他在玄空寺外的棋盘杀阵上遇到疯癫时的韩信时一般,不是寻常灵力幻化而出的,确切说来,这应该就是一道实质化的杀气,触之即亡。 红光一闪,白起已然从方才位置消失不见,众人只是一眨眼,他便再度从李蛰弦身后出现,此时的他已然不惧丑木弓散出的灵源之火了,仿佛那血食蚯蚓铸就的乃是一具水火不侵的不死之身,好在李蛰弦在血月梅影之术下,识力惊人,白起消失之时,他便已经看到了他的踪影,提前一步绕过了丑木弓,迎头一刀向他砍下。 白起的杀气迎来,两道光芒交错,同时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力道传入手臂,李蛰弦察觉的是钻心蚀骨的焦灼,而白起则仿佛遭受到凌厉的撕扯与巨大的压迫,红黑两道光芒交缠,二人齐齐后退数步,各自排遣这股怪力,刚刚缓解,对方再度袭来,来来往往交手十余次,两人手中兵刃已然不似之前模样,皆是一片红黑。 李蛰弦勉强支应,一边以掌心劫印竭力凝聚黑刃形势,一边借由墨湖的旋转之势不断的消融着其中杀气,将其葬于湖底沉墨之中,总算是站住了脚跟,而白起则有些难堪,这暗系灵力不似寻常灵力,本来源自于仞利天的石像业力,虽经秦皇玉棺的灵力稀释,但其本身也是郁结了千年的九幽灵气,威势惊人,何况后来在虚界之中,黑海挤压凝实,虽然规模变小,但灵力变得愈发纯粹,已有可与虚界剑客匹敌的威能,个何况其中还含有李蛰弦根里念识力,尺寸之上,发丝之细中也有千万钧力,即便是屠戮百万战士的凌厉杀气,暂时也无法完全消解。 若是寻常剑客,一件兵刃被摧毁到如此境地,必然早就扔掉了,也好化解危情,然而白起的傲然却无法让他在战场之上丢弃兵刃,只听他又是一声巨吼,忽然已化为血肉的血食蚯蚓中,一只竟然恢复了原样,听到其吼声,这蚯蚓顿时燃烧了起来,随即一道道战兵的残影在它身上浮现而出,一闪即没,融入了杀气之刀中,顿时刀身上残留的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干净,杀刃中的血色变得更加深沉了! 众人顿时惊愕住了,目光之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解,李蛰弦也是微微一怔,但随之联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便是丑木弓内来自于瀛海剑庄的灵源,与这灵源之中残留的献祭者的死亡回忆一般,那些血食蚯蚓火化之时显现的残影,似乎也与此相似,不由得让他猜测起,莫不是这些蚯蚓都是曾经为白起所杀的战士血肉所化? 这么一想,倒真是觉得可能,试想一下,缘何秦皇地宫之内会有那么多的蚯蚓,恐怕也是因陪葬者太多导致,即便尸体无法直接化为蚯蚓,也会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而这些蚯蚓里,不止残留有死者的血肉,更包含它们曾经的怨气,不断累积,最终又被白起的杀气震慑,成为他的身躯,凝聚出他的杀刃,细想一番,不仅可怖,更是可悲,究竟是不是如此,李蛰弦不想多做猜测,因为这着实恶心,也着实让人于心不忍——他心中郁积着一团火,若有一天,重回那地洞,定然要一把火烧死那些可恶的东西,它们的存在是整个人间的悲剧! 白起再度袭来,手中的杀刃变化愈多,脚步也愈发迅疾,仿佛他体内的血液正在澎湃,对这身躯的掌控愈加纯熟,李蛰弦感觉面对的不再是一具骷髅,而是一个比剑客更善于近身战的武士,到底是白起,不愧是一代杀神,在战场之上,他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若非手中的黑刃让白起有着一丝忌惮,怕是李蛰弦身上就不止被杀气割裂的三道伤痕了。 而白起的刀刃舔到了他身上的血液之后,变得愈发疯癫,原来只有一臂长的刀身,瞬间扩展到了半人高了,一刀挥下,绵延近一丈多长的血光,宛如宣纸之上浓墨重彩的一划。然而刀光留下的红霞短时间内并未消失,凝聚在这空中,仿佛是他凭空创出的桥梁,李蛰弦亲眼见他沿着刀光脚步轻移,转瞬即至,隐隐然有方才自己在空中乱叶下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的痕迹,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只能左支右绌拼命抵御,若非血月梅影之术让他有反应的空隙,怕是已被他鬼魅一般的身影迷惑,斩于刀下了。 白起一刀劈来,纵横的刀光在他身侧划出一道两丈多长的匹练,李蛰弦旋踵躲过,然而又一刀势袭来,他只能再度滑步避开,白起踏上刀光,身影宛如蜂鸟一般,李蛰弦刚要后退,却见身后刀光又起,而半空之中也有一道红光闪过,方才还在身前的白起,一下子竟然消失,环绕在他周身的外念识陡然示警,回头一看,他竟然从身后的红光之中闪出,这赫然便是暗影瞬身之术的法门,如何会被他用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九章 猝然而出的黑镜 大惊之下,李蛰弦连忙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凭空消失后,拔起丑木弓急速后退,此刻他原来所在之地的周遭,皆残留有杀刃留下的红光,白起可从任何一处出现,着实危险,然而他刚刚转移,白起紧随而至,刀光所至,红霞顿生,半个校场都成了一个血红,李蛰弦的肩侧一个不防,顿时又多了一处伤痕,这一下让他更是难堪,血珠滚落,脚步仿佛都有些踉跄,远处的茗惜满脸焦急,却又害怕他担心,不敢叫出声来,攥的南音昔的衣袖,都快要扯落了。 南音昔见状也只能拍拍她的手,说道:别着急,他会有办法的,你说是吧,少主? 南宫一羽却没有听到,他的目光一时紧紧的盯着场中的两人,直感慨为何李蛰弦的境界又在提升,一时又落在身后不远的人群中,里面一个显眼的人赫然便是早晨湖上袭击李蛰弦的慕容氏,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打茗惜的主意,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南音昔见他不答,猜到他可能在想其他事,别没有再问,反身握紧了茗惜的手,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此时场中巨变又起,只见李蛰弦正中一道红光,仿佛要被其劈砍成两半一般,茗惜双目一紧,浑身一震,挣脱南音昔的怀抱,就要往场中跑去,但一个身影猛然拦在了她的身前,不是钟南子又是谁,茗惜双目闪过一丝白芒,指间也雀跃起白光,眼看就要出手,南宫一羽提前一步抢上前来,对她说道:别担心,你看场上—— 茗惜微微一怔,白光止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道红光并没有直接劈下,而是被一面宛如旋转的黑镜拦住了,那面镜子着实神奇,在这白日之中,黑得那般浓稠,甚至将刀光中的血色都吸纳的一干二净,白起那满是怒火的面庞此时似乎都苍白了几分,试了几次,都无法抽回那柄血刃,终于放弃,撤手后往后一退。 而李蛰弦也收回了黑镜,似乎有些脱力的半跪在地,山丘上顿时议论纷纷,慕容霸一脸的凝重,对身旁的慕容幻竹和风悠然说道:他在太湖之时,即便是面对老夫,也未曾施展过这门秘术,你们可曾识得? 慕容幻竹先是看了看风悠然,见他摇头,他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在碧漓三岛上,天人使者齐至,施展出极昼之术,那时所有人对此都毫无反抗之力,最后是他施展暗系秘术,暂时抵御住了,不过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神秘剑客,听李蛰弦所言,是那个人最后相助了他,我们寻踪追去,最后那人还是消失不见了!此术或许来自于那人也说不定! 听他提起这事,风悠然心中一跳,想起一个人来,是秦皇地宫中那个带着白玉面具、自称为姬无涯的人,不过他终究没有提起,只听慕容霸又道:此术竟然能将对方的秘术全数消融了,着实有些霸道,看来他的身后藏着其他高手,你们说会是谁? 众人一时想到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姬无涯了,毕竟当年为救李蛰弦,此人曾一力对抗专诸盟数十剑客,一举杀掉了几十个人,已是向其宣战,而儒者庄试之后,又是他带李蛰弦离开,早就被天下人看做是他的弟子了,若说天下中谁会这般维护李蛰弦,除了消失了的他外,不作他人想,除了风悠然外,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与他一般的人! 李蛰弦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白起诡异的现身,却只是一晃,一闪而过,然而残影之下,仍然将那一刀斩了下来,他刚刚避过的一瞬间,白起再度现身,刀光落下,而此时他尚在挪移之中,身子尚且未站定,如何防备得住,即便他看得再清晰,却已无施展玄暗行隐之术的空隙了。 这一瞬,他当真觉得颤栗了,整个识海都一阵颤动,劫印无声而动,疯狂的旋转,这一次不再只是墨湖的翻腾,连湖底宛如淤泥一般的沉墨也随之旋转,最后从墨湖之下急窜而出,在他掌心外出现,飞快的旋转着。 这一瞬,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他恍然大悟,这才觉察到一直以来,黑海旋转的奥秘,原来一切仍然来自于心识的提升,当他在秦皇地宫里恍然之中觉悟到根里念识时,旋转之势便在他识海之中生根,与最初只是天空中劫印的旋转不同,这次是他念力催生的势力,也是能被他掌握在手中施展的秘术,乃是念力第三层境界所能假使的力,螺旋力! 第一层境假使重势,成就万钧黑天之术,第二层境假使割裂,成就外念识,第三层境则假使旋转,成就了他的掌心劫印,这是心识秘术的真正开始,也是破境的关键所在。在施谓稻重伤之时,与腐生道士初次遭遇之下,道士以远超于他的灵力一掌拍下,犹如天神一般,若是寻常人,或许早就化为一滩烂泥了,然而那时死亡的危机让他的心识境界终于达到立境,黑海之内旋转自生,将瞬间涌至全身的力道不断的纳入到识海之内,也借此庞大的力道,让原本还有些孱弱的念力,终于推动得黑海疯狂的旋转起来,不断的熔炼着海水之中的灵力,化为一滴滴精纯至极的业力。 所谓业力者,时光与灵力的凝聚,李蛰弦的黑海,本就是历经千年的灵力,只是在无外力的压迫之下,是无法将千年时光凝聚到一点灵力上的,只能不断的绵延,形成一望无际的海洋,腐生道士的一掌,让他完成了部分灵力的转化,剩下的海水则在虚界的重压之下继续转化,只是压力到底不比旋转凝练而成的业力,威力终究差了一着,却也能与虚界剑客相抗,也算是福祸相依,不枉此行。 而在这一刻,李蛰弦领悟到了一切,也是一念寺的住持与方丈从未抵达过的高峰,从此以后,他将成为普天之下修炼心识秘术的集大成者,或许他也应该开创一个剑庄,当然这就是后话了。他踉跄了两步,站起身来,失去杀气血刃的白起的脸色颇为难看,方才那一道黑镜秘术虽然耗损他大量识力,但勉强还能坚持下去,掌心劫印缓缓转动,黑刃再度浮现而出。 白起的状况不太好,失去了血刃之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净了,浑身散发出一层死亡的灰白之色,原本浮现在身外栩栩如生的虚影也慢慢收敛进了血肉之中,而看似无暇的肌肉此时也开始露出丝丝裂纹,甚至能够看到蚯蚓的环状纹理,白起手掌不断的开合,一层淡淡的血色在他掌中凝聚,却无法再度化为刀刃,而此时,忽然肩膀上的一块肌肉如同解冻的鱼子一般,溃散了开来,原本血红的蚯蚓变作死灰散落了下来,一动不动,应该已无生机了。 李蛰弦这下看得出来了,白起的力量来源应该就是这些曾经啃噬过残尸的蚯蚓,以此化为无尽杀气之刃,然而方才那一阵凌厉的交战,杀气耗尽,蚯蚓自然死亡,恐怕白起无法再度挥出一刀了。 随着第一片蚯蚓的死亡散落,接着又一片蚯蚓溃散开来,一片干瘪的死灰之色,犹如白桦树的细枝一般,终将腐化回归泥土,看到这里,李蛰弦落在白起身上的目光不禁变得悲哀起来,曾经的一代杀神,死后竟然也不得安宁,沦落到靠着这些恶心的虫子与人交战,连死亡也变得如此难看。眼看白起的肉身在不断的脱落,双臂已现枯骨,李蛰弦不愿再见这可悲的一幕,拖起黑刃,准备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然而就在他一刀落下之时,白起忽然眼神一变,从血红变得浑浊,原本被他插在地面的绮玉刀无声而动,重回他的手中,绿芒一闪,与黑刃击在了一起,二人同时后退,李蛰弦不由诧异,倏然双眼一紧,见到竟是在旁观战半天的腐生道士走到了身前,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白起弃置绮玉刀,吸纳蚯蚓之时,几乎就已摆脱了腐生道士的控制,道士见情况对他有利,暂时也就没管,然后最后白起终究棋差一招,显露败像,再也无法抗拒道士的通灵之术操控,重回到了他手中。这下麻烦了,方才与白起一战,李蛰弦识海剧烈动荡,眼前仍有些发黑,而腐生道士却几乎毫发未伤,眼见他缓缓走来,指点虚空,不断的划着什么,只剩下骷髅的白起木然的走来,绮玉刀唰唰几下劈砍出来,李蛰弦连忙施展开瞬身之术躲开,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尚未来得及动身,白起的骷髅忽然踉跄了一步,随即骨头竟然根根寸断,再也无法凝聚成形,瘫倒在了地面。 这——李蛰弦顿时明白了过来,即便是通灵而出的骷髅,经过方才激烈的一战,怕是也无法继续再战,到底这只是千年前的尸骨,靠着骨髓内一丝残存的意志活着,本来若以腐生道士的灵力支持,并不会如此,但他却被李蛰弦砍得战心大盛,觉醒了一丝自我意识,靠着血食蚯蚓的支撑完成了最后一战,失去灵力,他也不过一具枯骨罢了! 腐生道士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之前腐生之气为李蛰弦吞噬,如今白起骷髅又被他摧毁,两大杀器一死一伤,当真怒火中烧。挥手之间,枯骨顿时融于地面突现的沼泽之中,随即双掌合十,交错旋转之后,隐约间透出一丝黄光。 李蛰弦赫然想起早晨在湖上之时,道士似乎也施展过类似的秘术,连忙飞奔起来不断的躲避,好在地底已无血食蚯蚓,绮玉刀也随白起一同归于地下,轻身之术的施展已无障碍,然而腐生道士一直引而不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出现,出现后又消失,终于等他察觉到灵域中一丝异动时,掌心黄光一闪而出,顿时那片空地尘土飞扬,巨大的爆炸声响宛如雷鸣,若李蛰弦当真出现在那里,怕是已凶多吉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章 恶灵同葬之术 等待片刻,尘土渐渐散开,地面当真模模糊糊的躺着一具身躯,然而烟尘为完全散尽,看不清楚,腐生道士半忧半喜,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一下,就在这时,忽然只觉身后风动,他陡然一震,汗毛竖立,来不及多想,仿佛身下忽然现出一个水坑,他陡然消失在了原地,而此时,李蛰弦的身影居然出现了,黑刃刚好从道士消失的位置横挥而过,着实可惜了! 围观之人正在诧异,但见谷内烟尘散尽,原来爆炸的地方躺着的身躯并非李蛰弦,而是他宛如真身一般的本相暗影,而本尊却借烟尘笼罩之际,施展出了意念分身之术闪现在道士身后,若非道士上九天境界的修为,即时察觉到了杀机,怕是已死在这一刀下了。这一幕杀招,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慕容霸叹息着说道:姬无涯教的好徒弟,连本相暗影之术都已习得了,这可不是暗影分身之术可能比拟的,有此暗影存在,此人几乎多了一条性命,不好对付啊! 说话之间,腐生道士消失之地的土地开始湿润起来,不多久就化为了一片沼泽,腐生道士却仍然不见踪影,但沼泽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个脚印,不知什么东西行在其间,正往李蛰弦所在之处奔来。 虽然看不到踪影,然而外念识却能感知灵力的痕迹,这个透明的人影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靠近了,李蛰弦尝试着一刀砍过,然而黑刃并没有触到任何东西,眼看沼泽延伸到了脚下,他连忙往后退去,然而紧接着沼泽之上再度出现了另外几道脚印,踩在污泥之上啪啪作响,听得着实有些瘆人,就连藏在人群中的荣胖子都忍不住向施谓稻问道:大人,这是道什么秘术,为何从未见过了? 施谓稻露出一丝担忧,心底叹了口气,暗暗想着,到底是先天宫的剑客,修炼到他这般境界,对秘术的理解、对灵力的操控乃至于修习的秘术的来源,都与诸大剑庄不同,难怪直到今日仍然是不可知之地,感慨一番,他还是说道:此乃黄泉沼之术,或许你们也有听闻,不过此刻腐生道士施展的与你们听闻过的大为不同,寻常的黄泉沼之术虽也是高级秘术,然高明之处局限于幻术与秘术的结合,扰乱敌人心智之时再施以沼泽之术缚敌,眼下却是不同,你们看,沼泽之中是不是出现了许多脚印? 荣翌晨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沼泽之上泥土飞溅,却偏偏看不到一个人的踪影,只有李蛰弦奇怪的跳来跳去,似乎在躲避什么,不由暗暗称奇,问道:这是为何? 施谓稻继续说道:因为这已不是纯粹的黄泉沼之术了,或者说这应该才是真正的黄泉沼之术,与你们认识的不同,那些脚印并非虚幻,李蛰弦的灵刃无法伤到它们,是因为它们不在地面之上,而在地面之下! 地面之下?茫微也不禁疑惑。 施谓稻点点头,说道:这便是土系剑客的可怕之处了,也是腐生道士的高明之处,那些脚印也是他所通灵出来的东西踩下的,不过他们没有出现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这黄泉沼之术与其说是在地面创造了一片沼泽,不如说他在地底创造了一个独特的空间,一个地下魔窟。 施谓稻顿了一顿,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眼见那些脚印将李蛰弦逼迫地不停遁走,心中暗自忖度,怕是李蛰弦这小子也看出了些端倪了,然后继续又道:暗系剑客最让人忌惮的就是那暗影瞬身之术,毕竟白日里万物皆有影子,而夜间,几乎等同暗系剑客的世界,若非境界远超对方,能够以灵域束缚他们,怕是谁都奈何不了精通此瞬身之术的剑客,李蛰弦虽然年轻,却已是其中翘楚,腐生道士也看出了寻常办法对他无效,是以施展了这秘术,你可知道他通灵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荣胖子自然不知,施谓稻酷酷的一笑,说道:此术被称为恶灵同葬之术,本也是土系秘术中的禁术,不过对这道士而言,自然不会是了,此术颇为奇特,借用濒死者之躯,以施术者灵力包裹和饲养后,于通灵卷轴中精心保存,日久之后,这躯体便可游走于生与死之间,同时拥有肉身与灵体,要知道通灵之术只可控制肉身,无法驾驭魂体的,也无法让其自身施展秘术,然这濒死者既可被通灵剑客操控躯体,其本身又可行之以灵幻之术,乃是世间奇妙无比的天材地宝。此术之下,灵躯与人正好相反,于黄泉沼中倒立而行,出于对生存本能的渴望,当灵躯追赶到对方的影踪之后,将会定住对方身体,吸纳其灵力,将其影子化为己身,以脚印为轴,上下颠倒,灵躯立于地面,而中术者倒立于地下,成为灵躯生存的养料,直到被吸纳干净。此术更厉害的地方,一是在于灵躯的实力能够不断成长,获得的养料越多,日后的速度更快,对黄泉沼之上的剑客的束缚越强,二是在于,此术正好是暗影瞬身之术的克星! 克星?为何?茫微此时也忍不住问道:传言暗系剑客皆可连通世人从不知晓的暗影界,借此施展瞬身之术,土系剑客对此也不知晓,如何能克制? 施谓稻淡淡一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心里其实与他们一样,都有着相似的疑问,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谁都不知道是何道理,或许就是濒死者的特殊之处吧,除暗系剑客外,任何人都无法感知到的暗影界,偏偏他们就能知晓,恶灵同葬之术的关键便在于对影子的争夺,若非对暗影有着天生的克制,如何从暗系剑客的脚下抢走他们的影子,一旦影子被灵躯触及,暗系剑客再也无法从自身暗影中遁走,瞬身之术便失效了! 茫微点点头,说道:若那灵躯当真能抢占对方的影子,确实将此术完完全全的克制住了,我虽非暗系剑客,却也知晓那暗影瞬身之术须利用自身的影子连通暗影界,从而感知其他阴影所在,借由其穿梭,一旦影子被束缚,失去了连接,此术便失去了作用! 施谓稻似乎对此术也颇为忌惮,赞同的说道:正是此理,灵躯最让人心悸之处便在于此,即便夺舍失败,至少也会束缚住对方影子,对暗系剑客几乎是致命之上,即便其他诸系剑客,丢了影子,看似无甚干系,日光之下,转瞬便会再度显现,但从未预料到过,对于世人而言,影子其实更是魂魄的映射,并非如那死物一般,仅是阻拦了光辉。 茫微顿时茫然,荣翌晨似乎也颇为不解,施谓稻提到了这里,忍不住继续点醒了他们一句:剑庄被迫,天人使者现世,先天宫也开始干涉世事,天下眼看就要大变了,你们不可继续天真了,如我方才所说一般,这天光乃是六道中天人是世人的枷锁,唯一不受此束缚的便是灵魂,背光一侧则是灵魂映下的倒影,绝非你们所认知的影子那么简单,所以影子被那灵躯所夺虽然不伤及性命,但于魂魄而言,则是损耗了一分,等你们修炼至上九天境,甚至进入虚界之后,便会感同身受了!老夫没有想到的是,腐生道士竟然修炼了这么一道让虚界剑客都仇视的秘术,还将他用在了一个年轻后辈的身上—— 二人正说着,施谓稻还未说完,但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谷内发生的事情让他顿时震惊了,除他之外,与他隔着数十丈距离的宋胥丰,对面山丘的慕容霸,谷内围观的钟南子以及所有知晓恶灵同葬之术究竟的剑客同样也震惊了,然而最不敢相信的便是腐生道士本人了,原本他还藏身于地下不露行踪,此刻他已缓缓浮现于沼泽之上,脸上的惊骇之色无以言表—— 洛贤山谷之中战事正酣,众人的脚步最初本是为即将继位的新任庄主腐生道士的第一战而来,错了,确切说来,应该是第二战,因为汴梁城前他与此人已有过一战,虽然那一战为人打断,算不得数,但看到了现在,众人的目光此时更多的落在了李蛰弦的身上,没有想到这个上次还要依靠菩提寺高人相救的剑客,这一次竟能将腐生道士逼入如此境地,而在此之前,天下人尚不知其名字,只是隐约间查探出瀛海剑庄的灵源部分,落在了他的手中,诸人心中还想着趁此机会从他手中夺走的,但如今各个都要暗自掂量一下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这山谷之时,剑庄之内却有一人偷偷的远离人群,手执黑布木杖往凌霄丘的一线天而去,自然就是天痕剑庄的庄主章秉升了,原来他听过李蛰弦告诉他的秘密之后,便趁着众人被吸引到山谷之际,悄悄的找到了地道的入口。看到一线天里一块遮挡的岩石,顿时呵呵一笑,竟然真被他找到了,上前稍一用力便推开了岩石,露出幽深的洞口,刚要往下探头钻去时,忽然察觉到里面一阵寒风袭来,他暗道不妙,连忙闪身靠在了一线天的一侧岩石,却将骨血权杖拦在了身前。 就在这一刹那,寒风已至,章秉升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寒风里似乎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本来从洞中突袭之后就要远遁而去的,却不知为何,仿佛被那骨血权杖吸引了一般,脚步顿时一顿,竟然在洞口处停了下来,显露了本来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一章 鬼月的面孔 一张白皙的面庞探了出来,与他只隔三尺的距离,这本来应是英俊的样貌,偏偏一道皮肉外翻的疤痕从左额角一直拉到了右唇角,仿佛要将整个面皮都撕开一般,而一双眸子却又泛着铜锈的绿光,犹如鬼火,此人身着黑衣,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暗青色的经脉,不时的鼓动出一个个小包,仿佛有虫子在里面蠕动,饶是章秉升乃一庄之主,但看着此人怪异的模样,也暗暗吓了一跳,更让他吃惊的是手中的骨血权杖,此时竟然正在抖动。不是章秉升的手在颤抖,而是黑杖自己不住的抖动,仿佛见着了极大的恐怖场景,章秉升自然知晓这是弟弟章秋痕传来的心情,但他愣神之下,一时也未反应过来,待听到一句“见到故人了”后,终于身心一震,猜测出了。 你是明眸家族的王崇一!章秉升忍不住点出了此人名字。 怪人走出了洞口,淡定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眼中却显得迷惘了许多,缓缓说道:明眸家族么,好遥远的称谓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如今早就没有了王崇一了,小生叫做鬼月—— 说话间,苍白的手指探了出来,缓缓的伸在空中,似乎想要抓住落入一线天中斜落下的一丝阳光,但就要接触之时,却又畏惧般的缩回了手,看向章秉升手中的黑杖,说道:这人也算是一个故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不如交给我了,或许能给他一条出路!说着,已经伸出手去抓那骨血权杖了,章秉升顿时陷入两难,此人以前便危险之极,落入地宫深渊之后,不知又有何遭遇,竟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若权杖落入他的手中,也不知秋痕的这丝意识还能否保存下来,若是不交的话,万一他真有办法,岂不失去了让弟弟恢复的机会。 鬼月的手已经抓住了权杖,但章秉升也没有松开,二人似乎以权杖作为战场,无声的比试了起来,一丝青芒从鬼月的指尖缓缓游离而出,尚未触及到章秉升的手,但章秋痕的意识却已痛苦的剧烈哀嚎起来,章秉升顿时变色,正待一掌拍走鬼月之时,忽然远远的听到半空中传来阵阵振衣的风声,忍不住斜光扫视而去,只见一黑一青两人正联袂而来,眼看就要落下一线天,其中身着黑衣的白发剑客,陡然抢先一步,从身后抽出一条黑鞭猛地向权杖抽来。 章秉升正在疑惑哪里来的多事者时,鬼月的眼神倏然一变,松开了手,说了一句“小生先走一步了”,随即用身后的帽兜遮住了脸庞,纵身而去,眨眼间便已不见,章秉升也赶紧收回权杖,查看了一番,黑杖似乎并无不妥,只是章秋痕多少受了些伤势,而此时,黑青两剑客已经落了下来,看着黑衣剑客那一袭白发,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你是姬无涯! 来人并没有否认,拱了拱手,章秉升又看向青衣剑客,一个陌生的面孔,并未见过,见他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便不再说话,不过对姬无涯此时出现在这里,心中还是颇多疑虑的,后来一想,世人传言李蛰弦乃是他的弟子,或为此人而来也说不定,看来腐生道士那边怕是有些麻烦了。 姬无涯与青衣剑客没有理他,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后点了下头,便沿着露出的洞口走了下去,章秉升此行也是为此,连忙跟了上去,青衣剑客回头看了一眼,姬无涯摇了摇头,二人便没有阻止,一行三人都下了地道。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大约两百来步,渐渐有了火光,随后便到了李蛰弦曾去过的玄空寺外的小池塘之前,此时这里一片狼藉,石屑遍地,连小桥都崩塌了,池边一个老头一脸黑血的躺在血污里,走近一看才发现,此人的胸腔已被人打开,但内里的脏器已然不见。 姬无涯停下脚步,对青衣剑客说道:司马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来人赫然便是豫北司马氏除司马长空之外,幸存的另一剑客司马纯一,也是当今六识家族中身识行走,司马氏六识秘术唯一的火种,与李蛰弦在伏牛山一别后,竟然与姬无涯走在了一起,此时听到他问起,摇了摇头,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看向章秉升问道:天痕庄主觉得了? 章秉升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有什么,除了王崇一外,还能有谁? 话音刚毕,地道的另一头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如今不能叫做王崇一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听说吗,此人已经叫做鬼月,他是从九幽深处而来的! 随着声音渐大,姬无涯也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一共三人,一男两女,为首的男子相貌魁梧,身材高大,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犹如狮虎一般,看样子着实威武,姬无涯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而身后的两女也是各有风采,其一面容精致,眉目英武,另一人虽则低眉顺眼,却也有倔强之色,一时猜测不出他们的身份,姬无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汉子轻轻一笑,说道:你不认识我们,说起来,在下却是认识阁下,哦——或者说,见过一个与阁下相似之人,还借用了先生的名头,这里先行赔罪了!说着拱了拱手,身后的英武女子也行了一礼,看来他们二人应该是同一伙,另一人则不然。 姬无涯回了一礼,问道:这么说,你们有人假装过姬某? 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当时的权宜之计,是先生的爱徒想的主意! 说到爱徒两字,司马纯一顿时神色一动,姬无涯却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其实司马长空并不算做他的徒弟,不禁从未承认,司马长空也未行过师礼。倒是李蛰弦,姬无涯不仅答应过他父母照顾他的,幼时从悬崖边救起他时,乾文子也曾玩笑过让他拜自己为师,那时虽是戏言,但心中却记住了这件事,尤其后来从专诸盟手中夺回他后,姬无涯更是起了收徒的心思,可惜的是,李蛰弦资质特殊,那时竟然无法修炼秘术,是以只能给他讲了许多关于修炼的事情,此时这汉子提起,司马长空必然不会妄自说出是自己徒弟的话的,多半便是小鲜了。 关于李蛰弦离开鬼谷后的事情,姬无涯自然听过许多了,来此之前更是遇到了司马纯一,听他讲述了伏牛山的事情,更是对他刮目相看,看来鬼谷着实教会了他许多,尤其是暗系秘术,没想到他果然继承了自己的意志,成为了一名暗系剑客。 姬无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汉子提到的爱徒身份,汉子见状继续说道:寒暄已过,如今情况紧急,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项烨,乃是和州项家之人,我身边这位姑娘叫做秦贞,出身杜南秦家,名声虽然不显,但姬先生应该知晓她真正身份,另外一位姑娘叫做千岛樱,来自东瀛,说起来,与在下和秦姑娘都有些渊源,在山外相遇,走到了一起。 姬无涯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他的一头白发颇为显眼,不用介绍,众人已然知晓,司马纯一则淡淡拱了拱手,介绍说道:某为姬先生的朋友,叫个望霞山人就是了! 说完之后便不再言,毕竟身份隐秘,除姬无涯外,不宜为外人道,章秉升见他们说完并没有介绍自己,只好干咳一声,自矜的说道:某乃天痕剑庄庄主中原子,你们方才所言紧急之事为何? 项烨闻言连忙见礼,说道:原来是天痕庄主,久仰久仰,此事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我们追踪王崇一从长安而来,如今长安已经沦为炼狱了,十室九空,有能耐的提前一步都逃出来了,后知后觉之人则一个个陷在了城中,人不人鬼不鬼了,在下与秦姑娘本来在长安附近,听闻此事,心中忧惧,猜想此事多少与我们贸然闯入秦皇地宫有关,于是回去查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王崇一了。在城外,仓促与其交手一回,此人的实力变化之大着实令人惊异,若非他不知为何着急赶往此处,怕是在下也难免罹难,如今需要尽快抓住他,问出秦皇地宫中到底发生何事,否则长安之乱糜烂开去,中原也无法幸免! 姬无涯闻言,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秦贞见他们三人身份不凡,忍不住也问道:姬先生,章庄主,久闻大名,不知你们如何知晓此地的,来此有何目的了? 章秉升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自然不会说出真正的目的,淡淡一哼,没有说话,倒是姬无涯诚恳的说道:正如项兄弟方才提起过的,姬某本为爱徒所来,除此之外,也为了见一位故人,至于此地么,是章庄主带我们过来的! 章秉升顿时一愣,自己何曾带过他们,然而就在他忿然作色之时,只见姬无涯身边的望霞山人的手中浮现一团雾气,顿时一怔,随即心底一震,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不过见他不以为惧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章秉升识相的点了点头,承认说道:正是,章某也是听人所说的,这里有条地道可以通往剑庄之外,里面还藏有一座地下寺庙,不由想来见识一番! 项烨点点头,看了千岛樱一眼,心中有了计较,说道:这里便是玄空寺了,不过最好不要进去,里面压力惊人,即便我等剑客闯入,也会被其压迫的连秘术都无法施展,死去的这个老头是这里的守卫,千岛姑娘之前见过他了,叫做暮虚老人,没想到连他都死在了王崇一的手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二章 不灭的本相 姬无涯微微沉思,问道:王崇一是为这玄空寺而来的? 项烨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准,章庄主打听到这个地方,想必是听说了天书残卷的秘密了,不过千岛姑娘进去过,并没有找到那本残卷,东西应该不在这里! 章秉升微微一怔,随即盯住了千岛樱,但又看姬无涯与望霞山人在侧,暂时按捺住了心头的怀疑,没有动手,说道:既然如此,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了,气闷的紧,还是先出去吧!说着,转身折走,其余诸人也紧随其后,走出洞口后,又对姬无涯说道:若是为你爱徒而来,就快一点去吧,他正与腐生道士一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姬无涯顿时神色一变,他与司马纯一是抢了藏在隐秘码头的快船偷渡而来的,正好靠近凌霄丘,而司马以掌中术感知到了章秉升强大的灵域,是以才追踪而来,没想到李蛰弦却在小岛的另一侧,听到这话,他对司马纯一说道:我们去吧! 司马纯一点点头,姬无涯又看向项烨,说道:你们三人也与我们同去吧,不然王崇一回来就麻烦了! 说完后,示威般的看了章秉升一眼,项烨顿时也明白了,与其说是警惕王崇一,不如说是警惕这位庄主,毕竟刚才提到了天书残卷,即便自己说过没找到,想必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至少会抓走千岛樱,从她口中打探更多线索,仅此一问,项烨对姬无涯的好感不由又多了几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再好不过了! 洛贤山谷之中,一片静寂,原本有些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剑客也被附近看懂眼前一幕的剑客喝止了喧哗,细小的耳语不绝于耳,随着一声声倒吸气的声音,怕是大部分的剑客都明白了过来,腐生道士更是茫然,看看山丘之上围观的众人,只见他们与自己一般惊讶的神情,这才肯定不是自己看错了,也不是自己的秘术失效了,问题出在眼前这个敌人身上。 李蛰弦也有些出神,刚刚施展了暗影瞬身之术,毫厘之差间躲过了那猝然出现的脚印靠近,这一刹那,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山谷里的氛围格外奇特,腐生道士竟然也出现在了眼前,他这时才谨慎的查探起四周来,似乎并无任何异常,然而当他低头之时,却倏然一愣,原来方才他出现于尺寸见方的一只飞鸟的影子下,然而现在的他,竟然没有了自己的影子,而看向之前所在之处,沼泽之中,一个浑身烂泥的身影正从地下钻出,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茫微此时不解的看向施谓稻,问道:殿主,这不可能啊,恶灵已经占据了那小子的影子,他如何还能施展暗影瞬身之术,又是如何摆脱恶灵的束缚的? 施谓稻摇了摇头,此时他也有些看不懂了,原以为那小子不过是个天赋惊人,又有一番际遇的剑客,古往今来,这样的人虽然罕见,却也并非没有,相反,在剑客江湖之中,自幼被称为天才的也是不少,但能打破秘术限制、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天才,却是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了,而他打破的竟是暗系剑客的核心秘术——暗影瞬身之术,他竟能能在失去影子的情况下施展此术,莫非他领悟到了更高境界? 没人回答茫微的问题,甚至连李蛰弦自己也答不上来,自从汴梁城那夜领悟出这瞬身之术后,穿梭于阴影之中,只如吃饭走路一般轻松自然,他也没有细想过,到底如何以自身影子连接暗影界,又如何感知阴影所在作为自己的出路的,他只知道,意念生出之后,身影便会融入黑暗之中,随即便如施展玄暗行隐之术一般,能在黑暗之中观察到念力感知极限之处的所有阴影,意念所往,便可从该处阴影出现,这距离大概在五十丈内,虽不如玄暗行隐之术或是意念分身之术遥远,但此术施展简单,又无须耗损血脉业力,最是轻巧了。 腐生道士此时终于醒来,不再纠结李蛰弦到底如何施展出的暗影瞬身之术,指点虚空,那沼泽上的泥人也随之不断于身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之,便见泥人身下原属于李蛰弦的影子竟然与他呼应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而动,李蛰弦顿时心中一震,觉察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惊恐之意,腐生道士见状不由大笑,说道:知道厉害了吧,乖乖作为我这灵躯的养料吧! 原来腐生道士施展的符印乃是增强灵躯束缚之效的,一般剑客在被濒死者踩中影子后,浑身动弹不得,上下颠倒,落入沼泽之下成为养料,但若是碰上境界高强的剑客,灵躯束缚之能减弱,只能控住影子,对方身躯极有可能挣脱,但在这符印之下,灵躯与影子融合,凭借影子与其原主之间的灵魂链接,即便挣脱的剑客也会感受各种不适,如灵台紊乱,灵力四散,甚至识海崩溃,李蛰弦此时便有先兆,识海内的墨湖竟然汹涌的澎湃起来,掀起了惊天巨浪。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那影子虽然离体,但并非全无感应,与寻常剑客不同,李蛰弦修炼的乃是心识秘术,念力散布全身无处不在,就连影子之中也是如此,被那灵躯占据之时,李蛰弦本能的施展出了斩灵之术将其分割,将其化为了外念识力,此时仍在心识的控制之下,唯一让他担忧的是,影中念力竟然正不知被何物缓慢蚕食,虽然其威力不如外念识力,然则不断从那灵躯身上席卷而来不曾断绝,长期下去,念力将会消失殆尽,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虽然不知对方到底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影子的,也不知道士借用它来做什么,仅从对方能够蚕食自己的念力一事上,李蛰弦就感到了危险,绝不可放任自己的影子被他掌控,想到这里,一点念力融入墨湖之中,不多久一个与他模样一般的黑影浮入识海半空,天空劫印旋转,血脉之中一丝业力融入到了黑影,原本死气沉沉的影子顿时灵动了起来,钻入识海半空中的一点红光中不见踪影,之后,或许在山丘围观的剑客看不清楚,但腐生道士却是清晰的察觉到,灵躯身下的影子竟然自主的蠕动了起来,犹如一团为人揉捏着的面团。 灵躯的身躯开始颤抖,随着李蛰弦一声猛喝,影子猝然窜起,原本薄如纸张般的身躯顿时如同吹满气的鱼泡一般臌胀起来,瞬息之中就化为了一道真实的身躯,牢牢的扼住了灵躯的后颈,李蛰弦目光中闪过一丝怒火,暗影掌中吐劲,灵躯的脖子顿时就被扭断了,疲软的跌入沼泽之中,暗影则重回到了李蛰弦的身后,重新化为他的影子。 那、那是——本相暗影之术么?茫微再次被惊诧到了,满脸不信的看着施谓稻,又说道:本相暗影能做到这个地步么,那小子究竟从何处习得此等神奇之法? 施谓稻这下变得快要如茫微一般了,方才突破暗影瞬身之术的极限,在无影之下施展之时,已让他大为震撼,如今更是让他深深怀疑起自己对暗系秘术的了解,难道是自己寡陋寡闻了?刚这么想到,心底却暗暗摇头,不会,本相暗影即便再如何厉害,也是一道秘术,既为秘术,则必须以剑客的灵力作为纽带支持,一旦纽带切断,则秘术也自然溃散,而这世间,恶灵同葬之术便是一门可切断秘术连接的秘法,李蛰弦如何能在失控的影子之中,召唤出他的本相暗影出来了,这完全不合情理! 施谓稻这么想着,站在山谷另一侧山丘上的慕容霸也是这么想的,只听慕容神通正说道:光暗两系秘术本就神奇,剑客也不太多,修炼到最高境界的大多都会兼修其他诸系秘术,单纯以这两系秘术修炼的剑客着实之少,姬无涯可算一例,本族之中修炼暗系秘术的共有一十三名,最高境界为减天,也曾修炼出本相暗影,某以前略有了解,但从未听闻暗影可凭空出现的! 风悠然此时却说道:光暗两系的分身之术就与诸系的分身之术不同,无需灵力支持,仅以术法便可凝结,斜阳不落,则光影分身不散,黎明不至,则暗影分身不消,如何不可凭空而生? 慕容幻竹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别乱说话了,光暗分身如何能与五行分身相比,五行分身可保留本尊两成战力,可在剑客控制之下施展秘术,然而光暗分身战力不到本尊一成,无法受控施展秘术,只保留蕴藏于分身术印中的一式攻击,轻易便可击毁,只是吓人用的罢了。 慕容越也说道:正是此理,光暗两系的分身之术不值一提,唯有修炼出本相暗影之后,才可算作真正的分身,但就如神通说的一般,本相暗影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虽然一般也是从剑客影中浮现而出,但如今那影子已被道士的灵躯占据了,刚才我们都看到影子随灵躯而动,那小子如何能夺回影子,如何隔空召唤本相暗影? 隔空?慕容霸心中顿时一噔,忽然想起不久前说过的一句话,此时在脑中赫然乍响“这小子不会当真有着另外的修炼法门吧”,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一变,忽然间觉得此战腐生道士恐怕难定胜负,顿时说道:慕容箜篌,你去与慕容执攸汇合,一旦谷内战事结束,你们两个拦住南宫一羽,慕容神通,你亲自拿住那个小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三章 血符 慕容霸语气森严,容不得任何人的质疑,众人闻言也觉得其郑重,丝毫不敢忤逆,听到命令的连忙赶往预定位置,这时他又说道:慕容幻竹,你去码头,接应其他族人过河,风悠然,你取找到慕容焕晨,让他找出一条出路,与其他族人等待在谷外接应我们,慕容越、慕容熙,一旦腐生道士落败,我们三人一同制住李蛰弦,将这二人带离此处,所有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得有误! 是!众人低声应了一句,各自悄悄离去暗中准备,慕容霸看了慕容越与慕容熙一眼,小声嘱咐了句“小心”,慕容越的白眉跳了一下,问道:族长这么肯定腐生道士会输? 慕容霸摇摇头,带着一丝担忧,说道:即便是赢了,他也杀不死那小子! 慕容越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也是,那小子无论如何都可以施展暗影瞬身之术,若是想逃的话,谁也拦不住他,腐生道士确实失算了,若在天下人面前让他逃走,面子可就丢大了! 慕容霸铁青着面孔,慕容越说者无意,但听在他的心里却是别种滋味,他自己曾经何尝不也是让李蛰弦逃脱了么,只是比腐生道士稍好一点的是,那一夜并无他人知晓,是以才保全了面子,他沉声咳嗽了一声,说道:且看道士如何化解吧,应该还有下文! 话说之间,腐生道士已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似乎已经适应了李蛰弦的诡异,顿时后退几步,大手一挥,黄泉沼继续蔓延开去,只是这时,脚印次第消失,既然恶灵同葬之术失效,他也不会一招用老,他的身影也再度消失,但地底却传来阵阵低沉的吼叫,随即一道道泥流从沼泽之中飞出,李蛰弦不断闪避,仍然为之奈何。 直到此刻,战事仍然掌握在腐生道士的手中,但众人见他一道接一道的秘术失效,甚至连像上次汴梁城外之战时将其逼入死境的战况都没有出现,一时之间,众人竟然生出先天宫的剑客也不过如此的感受,这时,不过是些飞溅而出的泥沙而已,又有何能,根本无法沾到对方的衣角,继续打下去,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顿时不少好事者已经开始发出嘘声了,一阵阵的非议浪潮接连响起,即便藏在地下,腐生道士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着实气恼,暗暗一咬牙,从指尖逼出一丝精血,猛地往地面窜出,手指带着血丝不断在空中划动,血液在空中凝固了下来,这是一个诡异的符号,众人也看不明白,但这符号之中分明藏着莫名的力量,即便就在那里如同枯叶一般静止,却让人无端端的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忌惮,那是什么? 场中还有一人忌惮的比他们更甚,那是来自于汴梁姜氏的老祖宗,现年一百零六岁的玄德君,他的身边站着仍然残留旋叶归根之术遗症的姜杏鹤,脑中不时还会出现一丝眩晕,但此次事情重大,又是自己一力策划的,若不前来见李蛰弦的惨状,心里着实不甘,终究还是来了,见到玄德君皱起的眉头,他的心里也不平静,问道:老祖宗是觉得熟悉? 玄德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回神,反问道:你也觉得如此? 姜杏鹤说道:因为我们都看过道德经上那三行经文,这气息着实有些相似,只是如那经文一般,还是看不透! 玄德君面色深沉的说道:确实带着一股古朴的气息,你的感觉没错,不知这道士到底从何处习得这血符的,看他这道秘术的威力应该不小,若非看在他先天宫的面子上,怕是得好生向他请教一番了! 姜杏鹤听着老祖宗霸气的言语,顿时一阵钦佩之色,话说之间,腐生道士的血符中化出了一点红光,红光在沼泽之上旋转,方才飞溅而出的泥流顿时围绕着红点开始旋转,隐隐约约的凝聚出了一个人形轮廓,泥流为骨,尘点为躯,看不清楚模样,但明显不会如那白起一般,再度成为一个武士。 人形凝聚之后,大脚一迈,开始围绕着场中行走起来,这身影的步伐极大,一步竟有三丈之远,如同跳跃一般,偏偏又是一步跨出的,李蛰弦也看得疑惑无比,这到底是个是么秘术,仅仅走路就能杀敌么? 李蛰弦看不出来,然而山丘上这么多的剑客,却也有明眼之人,施谓稻、慕容霸还有玄德君等人此时皆是神情一变,心中骇然想道:竖亥步魂术,竟然施展出了这门秘术,看来道士当真是打出了真火来了! 姜杏鹤看得奇怪,因为之前腐生道士不管施展什么秘术,都还可以看到李蛰弦被逼迫的四处逃窜,然而现在他却带着笑意坐在了地上,着实让人气愤,偏偏他也看不出道士的泥人虚影有何厉害,忍不住向玄德君问道:老祖宗,腐生道长这是在做什么? 竖亥步魂术!玄德君沉吟着说道:下次若你看见有人施展此术,有多远跑多远,万万不可被那泥影完整的绕你走过一圈,否则竖亥步魂术则初步完成,接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一条?姜杏鹤虽然惊讶,但心中仍然一喜,借用腐生道士之手杀掉李蛰弦乃是他所有谋划的最终目的,但方才道士的表现着实差强人意,他都有些失望了,但听老祖宗之语,似乎这才是道士的真正实力,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何了? 玄德君看了他一眼,如何猜测不到他的心思,但也仍然解释说道:你博览群书,应该竖亥是谁吧? 姜杏鹤点点头说道:当然,竖亥乃禹臣,帝令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曰: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此事记载于山海经之中,不过世人皆知晓,这书虽曰为经,但其实只是一部神话故事而已,当不得真! 玄德君教训说道:不要总拿世人说事,世人还说没有神仙了,但剑客出世,天人使者出现,甚至还有天人下界的传闻,一一印证,如何就不会有神仙,你说那是神话,有何凭证,如若没有,又如何当不得真?算了,不提这个了,且说这竖亥步量极大,乃是一个极为擅长行走之神,如你方才所说,共走过五亿多步,丈量出了天下,这秘术就来自于此,你看到的那个泥影便借竖亥之魂,他每走一步,便会有整个九州的五亿分之一的重量凝聚而出,而走完一圈后,每一步踏出的重量增加十倍,都会集中压迫于阵中之人,一般剑客大多连一圈都无法承受,这姓李的小子或许有些能耐,然后当竖亥之魂走出十圈之后,便是整个九州之重,除了竖亥之外,再无一人能够承受,你觉得他还能逃脱吗? 姜杏鹤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按照老祖宗的说法,那泥人虚影绕着李蛰弦走完一圈是为九亿分之一的九州之重,两圈便是九千万分之一,或许此时还不觉得紧迫,然而此术一旦施展开来,虚影走完一圈之后,便无法被任何秘术驱散,压力将会越来越沉重,不管逃到哪里,虚影皆会如影随形,当真是必杀之术,眼看其已经走到了第三圈了,李蛰弦终于变色,九百万分之一的重量,乍听之下或许宛如鸿毛一般,然而九州之地何其之大,如此广袤的土地凝聚在一起,重量可想而知,几乎快要与玄空寺内的压力一般了。 虽然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腐生道士了,此术之下,既无没有能够逃脱者,即使是如他一般的虚界剑客,也只能施展花费数十年修炼的保命禁术,而像李蛰弦这般年轻的剑客,哪有几十年的功夫,如何修炼得出那等禁术,然而即便如此,腐生道士的心中仍然感到担心,不仅是因为此术对他的伤害极大,一旦施展,灵台至少会虚弱半年之久,三年之内也无法再度施展此术,更是因为之前李蛰弦的表现着实令他震撼,殊不知又会出现何等奇迹,打破这一秘术的极限,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怕是真就成了天下的笑话了。 暗影瞬身之术施展开来,刚一动身,李蛰弦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动路了,就连念力都无法探出,竖亥之魂已经走出第四圈,愈发强大的压力袭来,已然超过了虚界伏陵山的压迫,不管是灵力还是念力都被死死的限制在了体内,他甚至感觉到血液的静止,骨骼的脆响,整个身体都在不断的压缩着,这可如何是好,掌心劫印不断的旋转,但墨湖之力乃至于湖底沉墨似乎都被压制住了,只凝聚在掌间,竟然都无法化解四面八方袭至的重压。 唯一让李蛰弦可供喘息的是,血月梅影之术乃在识海之内施展,而意识并不会如身体一般受损,时间蔓延开来,他于记忆之中遍寻出路,却丝毫找不到一丝化解之力,劫印或许可封印秘术,或许可消融秘术中的灵力,然而这重压似乎与以往遇到的不同,它不仅仅是一道秘术,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九州大地的束缚,将其全部施加于一人身上,凡人如何能瞬间化解整个九州的重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四章 地字幻象 想到这里,李蛰弦脑海忽然一震,凡人不可,那世间自身承受是否可行,即便无法唤来九州,但若将须臾之地放诸千年之久,是否可用岁月来弥补了?这般想着,识海之中顿时出现了一行文字“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字之内,乃是四季轮转之景象,名字之中,则是落叶绕古树旋转,天字里为浩瀚夜空,李蛰弦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地字之内,念力陷入其中,顿时看到了无尽的沙漠,连绵的沙丘,漫天的风尘,不知沉寂了多少年,也不知其到底有何作用,但李蛰弦看到这里时,不由就心有所感,感到一阵放松,心底一个念头浮现而出——太谢谢你了,姜杏鹤! 这下来自于姜家传自千年前的道德经中的经文,李蛰弦至今不知其到底为何物,一字曾让睟天境的卓有道的意识沦落迟暮之年,一字又曾让不可一世的姜杏鹤形同痴傻,两次皆是以迷宫之术施展,似乎只是一个虚幻的意象,只能施展以幻术,然而方才他的根里念识突破至破境之后,心思忽然明了起来,对自身的领悟仿佛有所提高,或许前一刻还只是懵懂,但心中感念明晰之后,似乎顿时就悟到了——这些文字,或许并非只是幻象那么简单,否则无法有之前两例的奇效,它们被姜氏看做传承千年的至宝,只有唯一的解释,它们是某种神秘力量的源泉,或可比拟诸大剑庄的灵源,甚至更甚。 根里念识力融入地字景象之中,李蛰弦愈发的感同身受,沙漠的博大在他心中蔓延,土地的坚实重塑他的筋骨,方才的压力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遮住了,他闭上了眼睛,整个意识都融入进了幻象,漂浮在沙漠的半空之中,风沙托着他的身体,犹如一叶浮萍。 在他神游物外之时,洛贤山谷里的众人也震惊了,因为熟悉竖亥步魂术的剑客赫然发现,竖亥之魂已经走到第八圈了,眼看就开始走第九圈,百分之一的九州大地重压,竟然还未对李蛰弦造成明显的伤势,只见他周身散布着细微的沙粒,面带觉悟的微笑,如同得道的高僧一般,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安宁之中,着实让人讶异。 终于竖亥之魂走完了第九圈,腐生道士脸色大变,此时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了,谁都能够发现,自己的杀招竟然又被那该死的小子破解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腐生道士不解,但玄德君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种大安宁,这种顿悟之态,只有自家的道德经文可以解释了,否则世间哪还有如此神奇之事,猜到这里,玄德君轻哼一声,姜杏鹤似乎与他想到了一起去了,哪里不知老祖宗的愤怒,顿时胆战心惊的颤抖了一下,玄德君更是不喜,说道:稳着,姜家还好着了,等腐生道士这一战后,老祖宗也要去会会这个年轻人,看他是否还承受得住姜氏传承千年的秘术! 姜杏鹤听到老祖宗竟然要亲自出手,顿时又欣喜起来,即便李蛰弦再厉害,在与腐生道士打完之后,绝对不会是老祖的对手,届时他必死无疑。 终于竖亥十圈走完,最终虚影消失,归入了影中的红点,不断的闪烁着光辉,山丘上的剑客似乎都感觉到了那股磅礴的压迫之势,几乎都无法呼吸了,而这时李蛰弦睁开眼睛,却已感觉不到九州的压迫,甚至还迈开了步子朝腐生道士走来,每走一步,浮在身前半空的沙粒便会落下一些,但虚影留下的红点也会暗淡一丝,终于当他站到道士身前五丈前时,沙粒掉落干净,而红点也同时消失不见,竟是终于被破解了,众人不知到底缘何,但李蛰弦却能感觉得到,识海里的那个“地”字中的沙漠之景几乎再无生气,泛着衰败的灰色,看来如之前的经历一般,这文字中的幻象若想再用的话,不知还要等多长时间的孕育恢复了。 不过这也与他领悟的一般,文字中所暗藏的神秘力量,皆源自于幻象,幻象被使用之后,消耗了其中力量,幻象沉寂,然后再度缓慢运行,积攒出新的力量,犹如剑客灵源一般,是以也没有太担心,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因为他看见了腐生道士眼中的颓丧,他剩下的手段应该已不多了,之前数个时辰的交战,双方都已显现疲态,若再打下去,只能两败俱伤了,相信腐生道士也不会想要这般结局,于是他说道:前辈果然不愧为前辈,先天宫剑客名不虚传,承蒙道长几次手下留情,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此罢手,我们算作打平了如何? 腐生道士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并非没有其他杀招了,但之前连番几次的打击,让他已经失去了信心,即使再打下去又如何,这小子精通暗影瞬身之术,本相暗影之术,还有这诡异的消弭重压的秘术,几乎是个打不死的怪物,而他剩下的秘术无不乃是禁术,即便胜了,自己怕是也活不了多久,确实不值得了,但在这天下众人面前讲和,无疑就是承认输了,他哪里有这个脸面,是以只能沉默着,手指缓缓颤动着,仿佛在酝酿下一道秘术。 慕容霸已经看清了结局,腐生道士拿李蛰弦没有办法了,他对慕容越和慕容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随时出动,只要他们三个动了,相信腐生道士也会非常乐见其成的,然而就在三人脚步微移,正要施展轻身之术时,天空却陡然落下一袭黑袍,宛如苍鹰扑兔一般猛地抓向李蛰弦,异变陡生,众人一下就揪起了心,都以为是腐生道士提前预留的暗棋,一旦打不过就喊来帮忙的,虽然心中颇为不耻这一安排,但所有人还是非常好奇的,一是好奇那黑袍究竟是谁,竟能被道士当做最后的倚仗,二是想知道那小子这次是否还能创造奇迹了? 然而这次看客们失算了,腐生道士表现的与他们一般的惊讶,甚至连微微颤动着的手指也停下了,大声向那黑袍客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但这声问完,那人却不置一顾,一心只拿李蛰弦,大手一挥几乎就要抓住他的后领,但李蛰弦如何轻易就会被擒,脚跟一蹬,向后平移数步躲过,又施展开游梭影步法于方寸之间与他纠缠,趁他一个不注意,黑刃探出,黑袍客来不及躲避,只能侧头让过要害,但头上的兜帽却已撕裂,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众人顿时一片唏声,各自在心中感叹“好丑的面孔”,可不是么,不仅皮肤白皙的宛如厉鬼,尤其是那从脸上斜划而下仿佛撕开了整张面庞的血痕,着实让人望之生畏,然而李蛰弦露出的却只是惊讶,虽然这面貌变化了许多,但他还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禁不住一声叫出:王崇一,竟是你这厮活了过来! 王崇一的名字叫出,天下剑客顿时大惊失色,要说这名字本来还是十几年前从蜀中传出的,本来也不甚在意的,但后来听说出了一部什么鬼书,这才吸引了剑客的目光,再就是去年据说其再度出山,在长安城内大开杀戒,见识过他秘术的暗客,回国后纷纷传扬其厉害,终于开始被各国重视,各大剑庄也有专人打探他的行踪,但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看他居然向场中的小子出手了,怕是颇有隐情,且看看再说! 众人这般想着,但慕容霸已经等待不及了,既然不是腐生道士的人,那么就不用客气了,于是他对慕容越与慕容熙使了个眼色,三人顿时跳入了场中,一齐向李蛰弦抓去。 这下李蛰弦凶险至极,且不说王崇一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单只论慕容氏的三人,其中慕容霸明面上已是成天境最高殿,暗中也不知到了上九天境哪一层天了,而慕容越与慕容熙二人境界相差无几,数年之前以精进至成天境,修为极是高深,且一人修炼火、雷、风三系秘术,一人修炼风、水、土三系,进攻犀利,在慕容氏之内也被称为两柄利剑,是以慕容霸才一直带在身侧,以为臂助,此刻同时攻来,三人合力之下,五行风雷七系秘术竟然在一瞬间施展,便是王崇一似乎都要被波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又是在上演什么节目,不过能看到久违的慕容氏之人出手,还是颇为兴奋的,不过仍有些人心中在暗暗忖道:为何慕容氏不施展引以为傲的镜系幻术,反而施展这些虽然高明,但其实也只能算作寻常的秘术了? 茫微也不禁如此向施谓稻问道,但贪狼殿主明显也疑惑的很,叹口气说道:谁知道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夫只知道,像慕容霸那样境界的人,不出手则已,既然要出手,必然一举成擒,这下那小子危急了! 茫微又道:那我们是否也要出手,毕竟姓李的如今也算是挂在贪狼殿名下—— 施谓稻顿时好笑道:哪有你这么算的,如今我殿下刺客怕是有数百之数,若都要老夫去救,哪有这么多功夫,这小子只有活着,才是执事堂的堂主,若是死了,自然会被其他人代替,也算是对他的考验吧! 茫微尴尬一笑,讥诮的说道:只是这考验未免太难了些吧,如今殿里,怕也只有殿主才会怡然不惧了! 施谓稻知他心有戚戚焉,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紧紧的盯着场中,暗暗想着:慕容氏都出手了,想必那小子背后的人应该也快了,这下真的好看了,围绕着这个一个不出名的后辈,平息数十年的剑客江湖终于开始新一轮的斗争了,这么多年,各大世家,各大剑庄,各大隐修之地应该都孕育了不少实力强劲之人吧,都出来吧,都出来吧,让我专诸盟好好见识见识,到底何人为王,何人为奴! 李蛰弦身前猝然凝聚而出的黑盾无法防御如此众多凌厉的秘术,只是稍稍缓解一下,顿时破散,正在他要施展暗影瞬身之术暂时避开锋芒之时,却见三人中的白眉毛忽然骈指在空中急速点划,袖中又窜出了一枚黄符纸,为其捏在指间,随着他点划完毕,一齐拍在了他的影子之上,竟然将他的影子完全封印住了,即便念力如何催动都无法撼动上面的符印和符纸。 慕容霸顿时冷冷一笑,暗道:腐生道士的恶灵无法束缚住你的影子,但慕容越的封印之术乃是慕容氏一绝,再加上祖上流传下来的符文秘术封印,若你还能从影中催动本相暗影,今日当真就服了你了!虽然这般想到,但慕容霸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或许能够控住这道影子,但是之前李蛰弦也在失去影子之下施展了暗影瞬身之术,至今让他没弄明白,不过眼看李蛰弦面露急色,他又暗暗宽心,或许是那恶灵的束缚之力太弱,让他偷了空子吧! 然而他刚这么想了,眼前却异变陡生,只见李蛰弦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逆向旋转的黑色漩涡,随着漩涡扩大,这个人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再出现时已是十步开外,手中黑刃祭出,一刀从他们背后砍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五章 虚的初始领悟 与慕容霸难以理解的情况相反,对于李蛰弦而言,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他还记得他修炼成暗影瞬身之术的那个夜晚,在汴梁城内一个毁于战乱的富人宅院里,身念识沉入黑海之中——王释空跟他说,当意识融入暗系灵力之时,若能见到无限黑暗,便是连通到了暗影界——黑水波荡之下,一阵黑幕席卷全身,他便消失在了屋内,到了另外一条街上,那时他以为是从黑水中找到了暗影界的踪迹,但如今他心里清楚了,暗影界从来没有隐藏在何处,而就是藏在每个暗系剑客的识海之内。 当时王释空跟他解释过的,当意识能在黑暗之中游离十日而不知尽头之时,此处便已至暗影界了,或许对于寻常剑客而言,这已是至理,剑客领悟到这一点时,领悟的喜悦已经超过了对神秘的好奇,就连王释空也没有例外,但就李蛰弦如今感悟,其实暗影界的种子早就隐藏在每个暗系剑客体内,只要灵力境界与规模达到了门槛,自然便可领悟,是以王释空一息之间觉醒。 暗影界说来神奇,其实也只是灵力的隐藏效果而已,犹如昨日李蛰弦在与钟南子一战中,以黑洞化解其土灵重压时领悟到的“虚”一般,暗影瞬身之术也是如此,只是利用的是暗系灵力的另一特性,李蛰弦称之为“合”——光暗两系灵力与其他灵力不同,它来自于黑暗及阴影,在夜间,它几乎无处不在,整个世界皆是它,在白天却只有点点阴影才有,但它是否消失了,并非如此,只是为光所覆盖,即使在白日里,应该也存在于光的另一面,保持着暗系灵力永恒的覆盖。 当暗系剑客的灵力达到门槛后,觉醒出了一种更强的灵识,不止能够吸纳暗系灵力,还可以感觉到世间所有暗系灵力的存在,视为暗影界,暗影界不在别处,就在这世间本身,白天里,只是灵力薄弱了许多,唯一强盛者仅在阴影处,而暗影瞬身之术能够施展便在于暗系灵力的永恒覆盖,即使白天,仍有存续。就其本质而言,其实与五行瞬身之术类似,明白此点之后,自身影子是否受限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了,李蛰弦墨湖的强大让他的灵识远胜常人,没有影子作为引子激发,也可召唤自身墨湖显形从而化身进入暗影界作为瞬身媒介。诚然,这也是他根里念识破境之后才能有此领悟,世间尚且只有他一人得此而已! 慕容霸避开黑刃,左手一挥,一道雷光从他掌中窜出,宛如电蛇一般向李蛰弦钻去,而慕容越则双手平推,两道火势从地面掀起,真火如狱,封住了他前后两路,而慕容熙绕到了剩下的一侧,一掌拍地,原本平坦的谷地顿时层层涌起一块块岩柱,随着一阵水势就下,岩柱之上冰冻起三尺长的冰凌,呈紫蓝之色,宛如刀剑一般锋利,李蛰弦乍看一下,顿时头皮发麻,看这样子,至少是青寒水之境,触之则僵。 四面围城,慕容氏这次是要彻底的解决他,李蛰弦也看出了慕容霸眼中的杀机,虽然身体极度疲乏,但心火渐盛,忍不住想要彻底给他们一个教训,但还未动弹,却见王崇一陡然穿过火焰,大口张启猛地向他吐出一团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如同污泥一般,李蛰弦自然不会愚蠢到抵抗,连忙以瞬身之术绕到另一面,不过这一尝试让他忽然发现,两侧的火焰似乎有如方才道士的腐土之领一般的作用,暗影界似乎为其隔断,瞬身之术无法突围而出。 察觉到这一点,心中顿觉不安,然而这时却听到慕容熙一阵惊呼,他抬头看去,只见王崇一吐出的那一团东西当真如同污泥一般,皆喷吐到了寒冰之上,也不知其到底为何物,竟然将那寒冰缓缓融解了,稍许污泥溅到慕容熙的身上,顿时融化了他的外裳,渐渐往内里蔓延而去。 另一头的慕容霸顿感不妙,这团污泥让他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与寻常灵力迥然不同,透着一股阴邪之力,他连忙瞬身至慕容熙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衣裳,直接撕碎了扔到一边,却见沾染到污泥的那一点痕迹转瞬之间就腐蚀了整件衣裳,然后钻入地下,形成一个手指粗细的深坑。 慕容熙的黑胡子抖了抖,暗暗后怕不已,虽然现在只着里衣,也感觉不到了,他有些惊恐的对慕容霸说道:现在是不是先合力杀了王崇一的好,这人太邪气了? 慕容霸略一沉吟,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先对付王崇一的话,姓李的必会躲到一旁,腐生道士若不出声,他即使跑了也没人能管,到时候我们就没办法再对他出手了,趁着眼下诸国剑客疑惑不解时,以雷霆之势直接拿下他后,再来跟众人解释,就说他杀害慕容氏族人,天下人会卖我们这个面子的!至于王崇一,不管他,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慕容熙闻言,虽隐觉不妥,却也不敢忤逆,趁着慕容越的离火横江之术隔绝了李蛰弦的暗影瞬身术的间隙,连忙施展风藩篱之术,再度束缚了他腾挪的空间,回头对慕容霸说道:族长,就看你最后的杀招了! 李蛰弦此刻着实惊险,两侧乃是离火横江之术,前后则是慕容熙的风藩篱,眼看被困在了方圆五丈地之内,更有慕容霸的撕空电蛇之术在旁觊觎,一个不防,手臂粗的电蛇就分裂为了成百上千宛如发丝粗细的雷光,在空中若隐若现,李蛰弦只能在血月梅影之术下小心防备,察觉到一丝,便以掌心黑洞吸纳化解,但这电蛇何其之多,慕容霸明显是想利用此术瓦解他的防御,眼看对方正在酝酿什么,却也无法顷刻脱身,好在茗惜还安然无恙—— 刚这般想着,却听茗惜忽然大叫一声“哥哥”,李蛰弦循声望去,只见湖上曾遭遇过的慕容执攸与慕容箜篌竟然一齐向茗惜抓去,她身边的南宫一羽与南音昔皆已倒在血泊之中,看来也遭受毒手了,李蛰弦顿时大吼一声,赫然斥道“慕容霸,你着实欺人太甚了”,识海墨湖一阵激荡,湖底沉墨再度苏醒,猝然上升,跃入空中,这次不待从掌心中缓缓逸出,直接从他左眼弥漫开来,遮住了他的眸光,漆黑一片,只有正中一丝晶莹如玉,慕容霸陡然一惊,暗道:这不是冥玉瞳么,他不是明眸家族,如何能修炼得出这等瞳术?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左眼变化之后,一层层黑气雾气瞬间弥漫了李蛰弦全身,方才周身那些电蛇顿时为黑雾吸纳,闪烁了几下后消失,黑雾散去,只见李蛰弦浑黑的左眼上竟有电光闪过,慕容霸不由更为惊奇,这、这、这,还有天理么,如何修炼出冥玉瞳的剑客,竟还能觉醒双目雷曈,还是人么? 眼看慕容执攸已经抓住了茗惜,李蛰弦大吼一声,黑刃凝聚在手,一刀砍向一侧的火焰,随着刀势落下,一团黑云漩涡出现在了刀尖,火势顿时为其吸纳一空,李蛰弦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赶至茗惜的身前,一掌拍向慕容执攸。 慕容执攸如今五十二岁,境界已至减天,差一步踏入最高层天,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心底也满是傲气,哪里见得惯他一个后辈对自己发难,想也没想回神迎敌,也不施展任何高明秘术,仅在手掌及臂上凝聚出了一层似雾似烟般的冰层便回击了过去,李蛰弦丝毫没有停顿,慕容执攸正在疑惑为何他见到自己第六层水镜凝烟水时竟然不躲避时,他的掌势已经奔袭了过来,首先陷入眼帘的便是一团黑雾,随即瞬间扩大,一个漩涡出现,笼罩了自己的视线,紧接着慕容执攸便觉浑身剧震,似乎连灵台都开始颤抖,隐隐然有崩溃的前兆,他连忙散去所有的秘术,收纳全身灵力谨守灵台,呜哇一声吐出一口老血,这才稍稍缓解。此时视线回复,抬起头去,却见李蛰弦已经扶起了茗惜,拉着她正走向拦在南宫一羽身前的慕容箜篌。 与慕容执攸一脸白皙不同的是,慕容箜篌黝黑的紧,看到慕容执攸一掌即败的惨状,他的心底也在诧异,不由地紧张起来,好在从他脸色上看不出什么,李蛰弦见他将南宫打成那般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南宫虽非他的亲人,朋友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但如今他是为保护茗惜而伤,这恩情不能不还,是以也不多想,借着湖底沉墨之势,黑刃抽动之际顿时浮上了一层更为深邃的黑幕,笔直的往前刺去。 慕容氏的骄傲让慕容箜篌没有想过后退,即便眼前之人逼平了腐生道士,又突破了慕容霸三人的秘术囚牢,还一掌打伤了慕容执攸,他也没有躲避,心中轻喝一声“阵列寒玉门”,顿时一扇泛着青紫色的冰盾横亘在了他面前,约有三尺之后,泛着幽深的寒气,一看便是极为难破的,然而李蛰弦毫不犹豫,黑刃穿门而过,竟然没有丝毫停顿,顿时寒玉碎片四溅飞散,慕容箜篌脸色一变,顿时又一道寒玉门拦在了身前。 此术名为阵列,一共有五道,但作为极为高明的防御秘术,第五道只有修炼到成天境方可施展,如今他也只能召唤出四道而已,眼看李蛰弦接连刺穿三道,黑刃之势仍然丝毫不减,他顿时绝望,好在这时慕容霸沉吟一声,抢先一步赶在了他的面前,轻声一呼“阵列寒玉门”,顿时第五道门终于出现,与慕容箜篌召唤出的青紫色门不同的是,最后一道玉门若隐若幻,让人生出虚实之感,乃是第七层水镜幻重水凝聚而成。 终于,黑刃停止了下来,然而原来似幻似真的寒玉门此时竟然从虚实交替的状态变得凝实起来,雾气化成了白烟,又从白烟静止成了青紫,最后从青紫变作了暗红,这才不再变化,但明眼人都看到了慕容霸额上的汗水,还有暗红门上赫然入目的一道漩涡裂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六章 白发剑客到来 一刀之势,竟然将族长的七层水境的幻重水寒玉门逼迫退化到了梅花水境,慕容箜篌此时看向李蛰弦的目光已经满是惊恐了,这人到底多大年纪,十八岁还是二十岁,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柄黑刃是什么东西,暗系灵力如何能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的? 李蛰弦从地上扶起南宫一羽和南音昔,这下慕容氏之人再也不敢阻拦,但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一阵骚乱,一队人马往这里走来,没多久,李蛰弦就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慕容神通、慕容玄机、慕容幻竹、慕容焕晨、风悠然,他顿时冷冷一笑,再看另外两人,却是生面孔,听到他们称呼时,才知道是慕容氏的有两大王牌剑客慕容幻兰与慕容天丰,两人乃是慕容幻竹的堂兄弟,年纪相差仿佛,其中一人更是镜系幻术剑客,不过或许已经知道他对此幻术免疫,是以从一开始就无人施展,也没有露面。 李蛰弦顿时冷冷一哼,尽数每个人的名字,最后看着慕容霸的眼睛,说道:慕容氏当真好大的手臂,为了我这么一个后辈,竟然精锐尽出,就连族长都离开了太湖,若这个时候,有人抄了你太湖老巢,你岂不是慕容氏的罪人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劳动众位大驾?即便是要死,也要说个明白吧! 李蛰弦实在不愿继续打下去,眼下他逼平腐生道士,暗忖正赢得了天下人的钦佩和同情,即便众人不出手相助,多少也会有人为他说几句话的,若是慕容氏蛮不讲理非要杀他的话,恐怕也会顾忌悠悠众口,毕竟慕容氏作为四大天纵家族之一,又拥有镜系幻术如此惹人忌惮之术,早就惹下了众怒和觊觎,慕容霸不会看不清楚局势的,李蛰弦唯一担忧的是,慕容氏是否已经知晓了茗惜的身份,甚至如他一般,也从何处听到了关于明日的那则预言,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了风悠然,只见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笃定神态,李蛰弦顿时心中一震,陡然想起,对了,慕容情儿不是说过,太湖之中藏有一只不为人知的人鱼么,碧漓三岛之事便是她预言的,难道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这个念头一起,李蛰弦越想越是可能,否则一向不问世事的慕容氏,如何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连慕容霸都亲自来了,还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人,李蛰弦心中怒火不断的燃烧,识海天空的劫印也开始缓慢旋转,自从黑海出现之后,再也未曾动用的血脉业力,这一次再度开启了血轮,他将茗惜掩到了身后,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已经是九月初七的下午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太阳便会下山,今夜过去,明日便是玫歆幽预言的天人下界之日,但慕容霸仍然不愿在天下剑客面前说出这则预言,天人下界初期处于虚弱状态,正是慕容氏的可乘之机,若被天下知晓,慕容氏想要夺取天人,必然与所有人为敌,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但眼前情势渐渐的把他快要逼迫到那一刻了,面对李蛰弦身后那群带着些怨气的诸国剑客,他心底多么想说一句“你们眼前这小姑娘,别看她一脸清纯,都是假的,她是天人,是天下剑客的敌人,我慕容氏是为天下除害的”,然而他不能这么说,甚至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慕容氏提前知晓了此事,是以他只能沉默着,直到风悠然忽然说了一句:我们自然是为那王魔鬼而来的,这小子与他明显认识,正要拿他问个清楚——咦,王崇一去哪了? 说话间,众人都被他吸引了,是啊,王崇一去了何处,方才见他吐了一口污泥后就没了踪影,到底跑去了何处,他为何要闯到这里来? 李蛰弦憎恨的瞪着风悠然那张带着笑意的面孔,眼前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应该也只有他能够看穿茗惜的身份,不惜一切的说动慕容霸前来搅和他的事情,早知今日,在碧漓三岛上时,就不应该拦住仙矢他们的极昼之术,一道光烧死这些慕容氏才好,一了百了。 风悠然见成功吸引众人,不由笑对李蛰弦说道:李公子如何看了,他为何要来找你? 李蛰弦皱着眉头,风悠然之心着实恶毒,不仅让慕容氏躲过了天下悠悠众口的责难,而且成功将矛头转向了他,自己若要说明王崇一的来历的话,不得不提秦皇地宫之事,此事最惹诸国剑客好奇,一来是因秦始皇陵历代以来便是当世最大的秘密,其中珍宝数不胜数,更有长生不老之秘,二是由于前段时间诸国暗客皆有探墓之举,然而最后出来的人却是寥寥数人,谁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何事,唯一知晓的是慕容氏、南宫氏还有钟南子都活着走出来了,不得不让天下人揪心,在他们不断的打探之下,或多或少知晓了其中一些秘辛,比如机关陷阱,迷宫墓穴等等,甚至知道了秦皇玉棺消失,天书下落不明,李蛰弦此时若是说起下墓之事,怕是他们会把他撕碎了看看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宝贝,他如何能提! 但他不提,风悠然如何能不提,只听他说道:说起来,王崇一在下也认识,此人前段时间偷入秦始皇陵,最后落入陷阱之中不见踪影,那时正在存放秦皇棺椁的高台之上,对了,李公子当时不也在吗,你对玉棺消失之事如何看? 虽然没有明着点出,但他如此说来,仿佛玉棺消失一事与李蛰弦关系甚大一般,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李蛰弦感到了那些目光之后的灼热,咬着牙死死的瞪了他一眼,略一沉思,既然他如此害我,不如大家一同承受是了,于是说道:这个在下不知,毕竟当时慕容氏占据上风,不仅从棺中盗走了秦皇手中的天书,更修炼出了让在下瞠目结舌的神奇秘术,叫做——镜化无涯之术么,不仅能穿越一切空间,再强的秘术尚且无法阻隔,甚至能将死人复活,着实让人惊讶,不知慕容族长也精通此术了? 穿越空间?复活死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慕容霸本来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但他提到的一句“盗走了天书”,着实让他惊讶,为何风悠然没有将书册交给他,难道是他自己贪墨了么?顿时一阵狐疑的眼光看向了他,风悠然脸上顿时也阴晴不定起来,他没有料到李蛰弦竟然会知道这些,要知道在始皇棺椁高台上时,只是叶墨烨控制的慕容游提起过一句,但说到的只有移形换位之能,他是如何知晓复活死人的,莫非他知道慕容游还没死,他如何知道的? 他打量了他片刻,仍然猜测不到,见到慕容霸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他只能心中叹口气,小声对他说道:族长莫怒,此事悠然早已告知了长老,天书也在他的手中! 慕容霸顿时一愣,作为族长,他当然知道风悠然说的长老是谁,既然是他,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并不在意李蛰弦曝光的镜化无涯之术,且不说他提到的能力到底是否为真,仅从此术的实际修炼情况来看,族中虽有传承,但至今未有人修炼成功,是以他说道:老夫不知你从何得知此术的,虽不准确,却也相差不远,借着今日之际,告知天下剑客,诚然如此,镜化无涯之术传自于千年前慕容氏的先辈,也是创出镜系幻术的天才慕容文政,然而也仅是传言,时至今日,老夫也未修炼成功,着实遗憾! 听到此话,众人半信半疑,但随即一想,真也好假也好,与自己又有何关系,若是真的,今后遇到慕容氏之人只能更加小心了,若是假的,镜系幻术已是天下第一,又有何值得自己庆幸的,于是讨论了一阵也就淡了,唯有施谓稻、玄德君及腐生道士等人一脸凝重的远远看着慕容霸,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李蛰弦见没能成功转移大家视线,心中暗自懊恼,正愁如何解释王崇一来此目的时,忽然人群中走来一队人,最初看到他们的剑客先是一愣,随即一阵惊呼,指着里面的人失声尖叫起来,其他人闻声望去,也是同样情况,于是声浪一阵一阵传来,等为首的那人走到谷底的时候,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人身着黑衣,一头白发,行走之间宛如苍鹰一般,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气,谁都无法凝视他的双眸,一旦触及便会立即沦落进那浩瀚无际的深邃黑暗之中,这人除了姬无涯还能有谁,正是他与司马纯一,至于他们的身后,则是藏在山间的盗祖以及长安侯乃至于项烨秦贞等人。 李蛰弦看到那头白发时,便觉得热泪盈眶,回头看了茗惜一眼,见她也是同样情况,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声对她说道:不用怕了,先生终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茗惜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姬无涯朝他们二人走来,李蛰弦上前一步,叫道他的名字:先生,你来了! 姬无涯轻轻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来了——说到这里,他赫然转身,面对慕容霸等人傲然大喝道:姬无涯在此,我看有谁能够伤到我的徒弟! 听到这里,李蛰弦终于泪如雨下,忍不住双膝一软,在他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傅在上,请容弟子三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七章 菩提子 茗惜犹豫了一下,但见李蛰弦看来,她也跪了下来,拜了三拜,此时虽然紧张,但心中却忽然多了一丝旖旎的心思,暗暗想道:我们都拜了,这样算不算拜天地! 李蛰弦自然猜不到她的这点心思,一心只寄望在姬无涯的身上,见他扶起自己,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沉声说道:看来你在鬼谷学到了不少本事! 李蛰弦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自己在鬼谷看了六年古书一点东西都没学么,但迷宫之术却是真的会了,尤其是墨湖上的那一片余晖,虽不知其为何,却屡次助他击敌,于是只能说道:多亏了先生,我才能进入鬼谷,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去了汴梁,去了太湖,去了长安和钱塘,如今到了这里,一边打一边领悟,也算是没辱没先生的教导。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教导,是你自己的本事—— 说到这里,他转向长安侯三人说道:好了,布施先生,你来跟大家讲讲长安城的情况吧! 布施拱了拱手谢过,经过李蛰弦身边时,暗暗告了声罪,李蛰弦自然也不会怪他们不与自己患难与共,毕竟这都是自己的事,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宽慰了一句,布施随即走到了谷中,以最大的声音吼道:诸位,请救救长安吧,如今那里已经形同鬼城,千年古都眼看就要化作地狱了,请救一救吧! 众人闻言顿时惊讶起来,此时谷内已经没有打斗,方才见姬无涯入谷之时,为了近距离确认他的身份,已有不少剑客从山丘走下,到了谷中,此时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其他人也纷纷围拢了过来,三百来人聚成了一个大圈,围着布施,听他将如今长安城的惨状说了一遍,顿时都惊讶起来。 只听布施此时说道:几乎一夜之间,宛如腾蛇一般的黑气弥漫进入长安城各处,碰到获得生灵后,便会钻入人的体内,从此神智全无,宛如行尸走肉,偏偏又兼具不可思议之力,一个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仅仅一拳就能打碎两人高的花岗巨岩,若是剑客中招,则灵力会被这黑气腐蚀殆尽,化为腐泥般的阴寒之力,神智也难保全,除此之外,地下不断的冒出些黑黢黢的泛着阴绿之色的鬼怪,它们嘶哑着喉咙,不断的嚎叫着,一见人就飞奔而来,蚀骨喝血,宛如蝙蝠饿狼一般,而被杀之人也不会死,反而浑身也变得漆黑,加入到了它们阵营,整个长安如今充斥着这些鬼兵鬼将,已然形同地狱了,只是暂时受制于长安城建成之日设置下的禁制,没有破城而出,但无须多日,怕是就要糜烂关东了,诸位,都去看一看吧,救救长安城! 鬼兵鬼将?诸国剑客顿时三三两两的议论开了,就连慕容霸也是满脸狐疑的看向了风悠然,见他一脸茫然,似乎对此也不知晓,一时怀疑起来,到底是真的,还是姬无涯想出的祸水东引的计划,不过虽是怀疑,有两件事仍然让他担忧起来。其一是布施说的那黑气,一旦沾染到人,不管是谁都会失去甚至,凡人变为力大无穷者,剑客失去灵力却多了新的力量,这是何等神奇的秘法,慕容霸不由想起方才王崇一吐出的那口东西,不也以此融解了慕容箜篌的青寒水境的秘术么?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之时,李蛰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拉了拉姬无涯的袖子,小声说道:先生有个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虚位已动”,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姬无涯心底微微一震,虽然外表仍然一如往常,但内心却已掀起波澜,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李蛰弦想要从他表情中寻找一些端倪的,听他这么说后不由失望了,看来要想确定姬泽壑说的虚位还得自己打探,姬无涯明显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不过他转瞬又想起件事,问道:先生,是你在苏州城的武器店里寄卖的丑木弓吗,是你留给我的?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黑棒,但见姬无涯一脸疑惑,他不由一愣,根据店主人的描述,一头白发,外貌和动机都应该是他才对啊,除了他外,还有何人? 姬无涯说道:我从未去过苏州,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行踪,是我大意了,原以为你一直呆在鬼谷的,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还受了这么多罪! 李蛰弦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自己哪能一辈子受到姬无涯的照顾,过往种种已经是承情至深,自己的路终归还是要自己走的,他说道:师父切莫如此,世人皆有世人的造化,你能带我进入鬼谷已是极大的恩泽了,今后的路—— 说到这里,还未说完,李蛰弦只见方才王崇一吐出的那团东西上蠕动了几下,然而当他凝神再看之时,却又消失不见了,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在意,这时,只见腐生道士缓缓从人后走到了人前,对姬无涯说道:不管阁下此来是何意思,但此战乃是老道与这后生之间定下的生死之战,即便阁下如何厉害,也无法违背当事者之间的契约吧?此战还没有完,还请无关人等避开—— 说完,腐生道士冷冷的凝视着姬无涯,姬无涯也是一脸的杀气,众人一时惊颤起来,以为这二人之间也要大打一场,连忙纷纷后退躲避,这时一个和尚口宣佛号及时站在了两人之间,说道:还是罢战吧,贫僧此来本来也是为了布施先生所言之事,长安之乱已成大势,若是天下再不重视,关东糜烂之后,就要轮到中原了—— 腐生道士不屑的一喝,说道:谁知道你们哪里听来的故事,危言耸听,想要借此转移视线,绝缘大师,老道不知为何你要如此维护这小子,莫非他是你家亲戚么? 你、你,真是岂有此理!绝缘大师狠狠的一摆袖子,强劲的袖风掀起了巨大的尘浪,附近围观的剑客顿时站不住脚步,左倒右歪一大片,犹如风吹过时的麦苗一般,但到了道士面前,一层层浮沙拦在了半空,袖风无法再往前,绝缘大师冷冷的瞪视了一眼,没有继续动作,甩头而去。 李蛰弦赶上两步,向他道了声谢,绝缘大师缓缓停下,回过头来深深一叹,说道:观你面相不是短命之相,不过眼前却有一难,你我也算是有些机缘,今日送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此别过了,今日之事若能善了,还望多多关注长安,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绝缘大师话中含话,李蛰弦面露疑惑,拱了拱手,目送他离去,眼前之难自不必说,谁都能够看出,二人机缘可说是日前汴梁之战的救命之恩,也可说是伏牛山中那个被他杀死的自称为其师弟的绝生和尚幻影,听绝缘话中之语,联想起那日绝生幻象中他说的话,仿佛绝缘已经知道了明日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下,李蛰弦顿时惊恐起来,看着绝缘大师远去的背影,忽然大叫一声:大师有何教我? 绝缘大师抖了抖袖子,仿佛没有听到一半,绝尘而去了,李蛰弦痴楞的看了片刻,看上去落寞无比,众人不禁也觉得悲哀,失去了这一强援,眼下就只有他一人承担鼎岩剑庄与慕容氏两大势力了,姬无涯或许有些本事,但慕容霸一人便可牵制住他,也不知道这个坚持了这么久的神奇小子是否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众人觉得绝缘大师抛弃了李蛰弦,但他本人却不觉得如此,加上之前教训腐生道士那次,大和尚一共抖了两次袖子,必然有何深意,暗暗一想,忽然福至心灵的在袖中寻找了一番,忽然一颗樱桃大小的菩提子落入了手中,此时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喂她服之,或可抑制! 听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阵狂喜,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了,自然知晓绝缘大师的意思,只要这东西能够抑制一天茗惜体内天人魂魄完全觉醒的日期,那么慕容氏所知晓的预言便会被认定为假的,她的身份也能暂时保密了。 吃下了这么一颗安神药,李蛰弦的心顿时有了着落,回过头来,看着腐生道士笑吟吟的说道:道长说的极是,眼下还没有打完,在下之前的说和就作罢吧,我们继续来过! 腐生道士不由有些惊讶,姬无涯也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李蛰弦毫不在意的一笑,走到茗惜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说了句“有办法了”,随即悄悄的将那颗菩提子放入了她的手心中,又道:偷偷吃下去! 茗惜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但没有丝毫怀疑,飞快的低下了头,勉强的吞了下去,顿时只觉一股阴寒气息落入腹中,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忍不住拉住了李蛰弦的手臂,虚弱的叫了一声哥哥,李蛰弦乍见之下,不由有些着急,下意识的觉得绝缘和尚给的是毒药,不过再看她脸上并没有出现病气,心念急转,想道:世上哪有什么灵药能够作用到魂魄之上,绝缘和尚境界再是高强怕也不能,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利用茗惜,譬如假死,一旦这具躯体陷入沉睡,魂魄即便复苏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李蛰弦这才松了口气,绝缘和尚没有道理害他的,于是他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别担心,若是困了,靠着先生睡一觉就是了—— 茗惜乖巧的点点头,确实也是倦了,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李蛰弦探了探她的脉搏,虽然缓慢了许多,但仍然强劲,终于舒了口气,对姬无涯说了几句,姬无涯点点头,看向腐生道士,准备与他继续来战,不过转头看到慕容霸一脸杀气的看着他,他心中顿时一噔,必须先想个办法处理慕容霸这个麻烦,不然他是不会放过自己和茗惜的,略一沉思,他的脸色顿时变冷,满是杀气的目光略过慕容霸的脸庞,看到了他身后暂时不显眼的一人——慕容幻竹,眼下这是他唯一能够利用的棋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八章 慕容内患 念力很快就切入了慕容幻竹的意识,李蛰弦分出一丝神念,已用外念识控制住了他,原来的慕容幻竹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毫无察觉的缓缓退出了慕容氏族群,摸入了其他诸国的剑客人群之中。李蛰弦冷冷一笑,慕容幻竹悄然从一个剑客的腰后抽出了他的匕首,行走之际已然插入到另一剑庄的剑客身后,只听得其闷呼一声,猝然倒地,慕容幻竹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依葫芦画瓢,很快在李蛰弦外念识可感知的范围之内,便有五人死于非命,这下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叫嚷着有人偷袭,于是各自以剑庄或是家族为团,警惕的盯着其他剑客。 腐生道士倒是没有在意,慕容霸也没有在意,在他们想来,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少不得有些浑水摸鱼,趁此机会除掉仇人的卑鄙小人,然而当慕容幻竹回到族群中,抽出慕容嫣然的匕首,一刀插入慕容执攸的背心之后,这才震惊起来。 然而此刻慕容幻竹早已被李蛰弦施展镜化无涯之术,凭空移位到了慕容神通身后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然后撤回了外念识的控制,慕容幻竹只觉意识一阵眩晕,支了支头,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见四周之人紧张的围绕着慕容执攸,不由有些惊讶,问起身边插入不进人群的慕容神通,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只听慕容霸陡然悲戚的哀嚎一声:执攸,执攸,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是何人,到底是何人杀得你? 这时,随着慕容霸的起身,慕容幻竹方才看得清楚了些,原来站在后排的慕容执攸的背心后插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刀正如心脏,血水宛如瓢泼一般瞬间就弥漫了身后一片,登时便死了,任由慕容霸如何施展秘术缓解,也无法起死回生。慕容幻竹怔住了,虽然他记不起方才发生何事,然而那熟悉的记忆中断的感觉,让他暗暗生出一丝不安来,听着身边族人一片悲哀之声,他满心惊恐,一时呆住了。 这时风悠然走近了慕容执攸的尸体,仔细查看了一番,抽出那柄匕首,看向了慕容嫣然,缓缓说道:这匕首上刻着嫣然二字,应该是妹子的吧? 慕容嫣然顿时一愣,连忙往怀中摸去,随即浑身一震,花容失色的软倒在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的,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怎么会被人偷去,你怀疑我? 慕容氏之人的警觉自然是不虚的,然而慕容嫣然何曾想过自己会中族人的镜系幻术,在幻术的影响之下,又如何察知慕容幻竹行窃的手法,李蛰弦不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时风悠然又道:自然不会是嫣然妹子了,执攸前辈境界高超,你还不是对手,刺客至少与其境界相差仿佛才是,族长,你看一下,我们之前是这么站着的—— 说着,风悠然描述了一遍众人的站位,慕容执攸站在最后一排身后是一小片树林,慕容氏所在的两侧也有些怪石与树木,刚好把他们与其他诸国剑客隔开了,他们的身前是李蛰弦与姬无涯等人,刺客行凶之时,众人目光都在前面,没有注意到身后,然而以慕容霸的修为,若有其他境界高明的剑客靠近,必然会有察觉,是以风悠然最后说道:如此只有两个可能了,一是杀人者能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出手快如闪电,二么,则是那杀手就藏在我们之中,否则族长不会没有一丝察觉! 慕容幻竹闻言顿时浑身一抖,风悠然之语着实诛心,虽然慕容氏族人众多,人多之后,也不是铁板一块,但在对抗外敌之上,从来都是同心同德,太湖里那些庶嫡之分、各房间的龌龊都已被暂时搁置了,此时却要怀疑族人,众人一时也陷入了迷失之中,看着身边之人的目光也显露出了些警惕,慕容霸见状不由皱眉,沉声一喝:都做什么,老夫还在这里了,轮得到你一个风家的小子说话么? 风悠然顿时告罪,却也怡然不惧,因为慕容霸已经相信他的话了,毕竟修炼到他这般境界,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远超众人,无论如何他也不信有其他剑客能在他的灵识感知之下,闯入自己的族人之中杀人,那除此之外,凶手就只能在族人里了,但谁又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刻动手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方才略过自己脸庞的一道目光,里面包含着无尽杀气,难道是他——他看向了场中与腐生道士对峙的李蛰弦,他离这里已有十几丈的距离了,还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有何能耐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不禁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族人身上,一个个的审视起来! 面对这样的目光,没有一个族人能够承受得住,慕容越有些不喜道:族长,即便如此,也不可在此审问啊,无疑是在自乱阵脚,还是那件事要紧—— 慕容霸点点头,慕容越与慕容熙他还是放心的,因为这两人一直在他身边,最值得怀疑的是慕容幻竹、慕容神通以及慕容玄机等几个站在最后一排的人,慕容箜篌也在此列,不过他们二人相交莫逆,若是凶手,难免匪夷所思,稳住这几个境界最高的族人,剩下的即使有些嫌疑,等回到太湖之后再处理不迟。想到这里,他说道:箜篌,到我这里来,幻兰、天丰、幻竹,你们三人就在这里,嫣然,你也到我身边来,剩下的人去谷外守候! 说话之间,已将族人分作了两类,一类跟有嫌疑,一类没有嫌疑,没嫌疑的带在身边,而有嫌疑的则分作了两部分,把其中境界高的抽出,以防他不在之时族人再度生乱,如此下来,暂时也算是稳住眼下情况,然而看向小树林的另一侧,诸国剑庄的剑客已经乱起来了,三三两两各自为战,对于谷中对峙的两人都视而不见了。 李蛰弦暗暗冷笑,看向腐生道士,说道:你当真还要继续么,你看,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明日是你的继位仪式,你想看到你的剑庄变成修罗场么?那时,你如何能够控制杀成魔鬼一般的剑客,他们死了之后,诸国剑庄会不会以为这次继位仪式是你一手设计的阴谋? 腐生道士顿时神情一变,在他心底,他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但万一真如李蛰弦所说的一般,这次事件扩大之后,被外人误解,以为自己想要将诸国剑庄的剑客一网打尽,自己也百口莫辩,尤其是在这想要笼络他国的时刻,尤其不想如此,于是他警惕的问道:你有何建议? 李蛰弦说道:这个简单,放我离去,你带你的人分割围观剑客,分散安置,等明日仪式一过,每天放一国剑客离去—— 腐生道士冷哼一声,说道:放你离去,老道的面子岂不都丢光了! 李蛰弦见他意动,连忙又说道:这个简单,我们合演一场戏即可,我可以假装输给你,最后你再大发慈悲的让我离去——让我假装吐血也行!李某发誓,一辈子永不说出此事,否则天罚雷劈! 腐生道士摇摇头,说道:你这小子油滑得紧,你要用那个小姑娘来发誓——说着,道士幽幽的指了一下茗惜,李蛰弦顿时作色,还未说话,腐生道士又道:不仅如此,你还得将手中的这件灵器留下,否则谁都能看出你我是假装的! 李蛰弦狠狠的盯着他,说实话,打到现在这个阶段,他已经渐渐不怕道士了,对自己的实力也越来越了解,劫印之能、沉墨之威乃至于道德经文之力,无不拥有莫大的能耐,然而他也有怕的,不是道士,而是怕夜长梦多,距离预言之日只有一个晚上了,而慕容氏明显来者不善,而腐生道士虽奈何不了他,却也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拖累他,沉思片刻,他终于说道:就依你之言,丑木弓让给你,我发誓永远不会说出今日的真相,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连累妹子也不得超生!这下可好,满意了? 腐生道士却噘着嘴摇了摇头,说道:钟南子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狡猾的人,据我所知,那姑娘算不得你的亲妹子,你要说她的名字,也不用提及超生,现世报即可! 你别太过分了!李蛰弦低斥道,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老实的说道:李某绝不会说出今日之事,否则茗惜活不过三日,天下人共讨之,如何? 腐生道士终于点点头,陡然拍出一掌,带着一股泰山之势扑面而来,山丘上正在自危的剑客,顿时只觉山谷之内皆是一片雄浑的土系灵压,暗暗心惊不已,凝神一看,竟是场中又打将了起来,顿时被其吸引住了,李蛰弦刚要施展暗影瞬身之术躲避,却听道士传音入密道:小子,还记得刚才的话么? 李蛰弦不由苦笑一声,只能迎头而上,二人交手三次,李蛰弦只以墨湖守卫内腑,终于吐血半升,浑身凄惨,似乎立刻就要死了一般,腐生道士再度抢上,李蛰弦收敛最后的气力,黑刃祭出,与其猝然而出的绮玉刀纠缠在了一起,顿时黑芒溃散,再退十步,姬无涯作势要来相助,钟南子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说道:这可是他们二人约定的生死之战,外人可没有权力干涉,否则鼎岩剑庄全庄上下都不会留手了—— 姬无涯冷声说道:你们也好意思——若是小鲜有事,鼎岩剑庄一定也不会好过,这话姬某撂在这里了! 钟南子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掩饰的极好,讥哂的一笑并不在意,继续去指挥庄内的暗客去维护山丘上的秩序去了,然而他的心底却想早点了结这一遭子事情,当他走到慕容氏所在之地时,只见地面那一摊血以及被收敛了的慕容执攸的尸体,顿时变色,没想到连慕容氏也遭了此难,着实不幸,还是早点躲开吧。 然而才刚走几步,却被慕容霸看到了,见他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惴惴,却听慕容霸面容沉重,指了指人少的一侧,说道:钟南子庄主,有一件大事想要与你商讨一下,不知你有没有空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十九章 暗中妥协 钟南子刚想拒绝,但见慕容霸面色一沉,杀机隐现,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点了点头,与他走到了 一边,四下暂时无人,但慕容霸仍然施展开了灵域,隔绝了附近之人的靠近,随即小声说道:不知庄主有 没有想过,我慕容氏为何兴师动众、还避开了诸国暗客的打探,悄然的赶来这鼎岩剑庄? 李蛰弦此时与腐生道士大战正酣,毕竟演戏也要演全套,不然也瞒不过天下人的眼睛,一时竟然没有察觉 慕容霸的异动,这一刻,道士轻喝一声“十万大山”,又是一道震惊世人的秘术,宛如十万座大山般的重 压袭来,众人暗暗吸了口气,李蛰弦仓皇而逃,却仍然为其波及。其实到了此刻,类似如此的秘术对他大 多早已无效,除非他还能再施展一次之前的竖亥步魂术,否则对精通暗影瞬身之术的李蛰弦而言几乎毫无 作用,但此刻,他要装作被腐生道士打败,只能踉跄的走出几步,终于不敌的瘫倒在地,任由那一层层大 山压下,仿佛时刻都要死去了一般,众人一时凄然。 姬无涯终于看不下去了,抢上一步,冷冷的看向腐生道士,他虽然没动,但是脚下的影子已经化为了一条 长长的直线,围住了道士周身,腐生道士顿时变色,识得这也是一道颇为神秘的暗系秘术,名为缚影之术, 别看只是影子,但它一旦蔓延到对方身上之后,就如同蟒蛇一般,随时可将人全身挤压致死。 好在腐生道士与李蛰弦方才也有过约定,本就是演戏,他也不会真的杀死他,若真动了杀意,李蛰弦也会 察觉,随时可以暗影瞬身之术躲避,眼下为姬无涯逼迫退步,虽然也有些难看,也算是一个台阶,让这出 戏更逼真了些,外人只会以为是姬无涯的强硬干涉才结束了对战,于是他冷冷的说道:看来姬先生一定是 要干涉了? 姬无涯默不作声,但暗影又靠近了一步,围观的众人也看得明白,一时竟然又有些期待起来,若是姬无涯 出手,这一战会又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刚生出这样的好奇,腐生道士顿时就浇熄了这团火,面带怒气的说 道:看来老道还必须给你这个面子了,带这小子去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了!不过临走之前,却须将那东 西留下! 姬无涯微微一怔,了解过之前他与李蛰弦之战的经过后,再看腐生道士此时的神情,他已经准备动手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不知到底如何是好了,只能看向李蛰弦,看他自己如何决断。李蛰弦 挣扎着爬了起来,此时十万大山之术还残留在谷内,不过李蛰弦掌间暗暗浮上了一层黑气,正在不断旋转 化解着周身的压力,暂时还可支撑,只见他点了点头,颇为悲哀的握了握丑木弓,终于将其掷向了腐生道 士身前。 随着扑的一声,丑木弓插入地面,腐生道士暗暗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总还算是体面的过去了,极力一战也 有一点战利品,想起之前李蛰弦利用这黑棒燃烧器森然火焰破解自己腐土之领的情景,他心里还有一丝庆 幸,吸纳过灵源的灵器果然还是有些不同的。 李蛰弦不想再浪费一丝时间,腐生道士欣赏丑木弓之际,他已经背起了茗惜,就要往谷外走去,然而就在 他快要离开人群,而道士的手也快要摸上丑木弓时,忽然钟南子大声喝了一句,说道:等一下,你还不能 走! 李蛰弦心中顿时一噔,回头怒视他,腐生道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火,暗暗想着,你一个快要下台的庄 主,有何能耐赶在我的面前说这话,岂不是当众打老道的脸面么,于是他强忍着怒火,说道:钟南子,你 要做什么? 钟南子却一改之前在腐生道士面前怯懦的本性,怡然不惧的说道:这人还不能走,且不说他给剑庄造成了 多大的损害,但只说方才发生的剑客被杀的事件中,他也有嫌疑,而且老夫听慕容氏族长慕容霸说了,慕 容氏也有剑客死在了这里,现在谷里的人谁都不能离开!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竟然露出一丝狂喜,此时天色渐暗,众人暂时没有察觉,但李蛰弦的目光一直落在他 的脸上,此时赫然看到,心中顿时一惊,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看向慕容霸,见他满脸的杀气,顿时明白 了过来。 李蛰弦心中顿时浮现起一股强烈的杀机,又是钟南子,此人着实太可恨了,当初若非是他在五尺观外为难 自己与茗惜,就没有之后的那么多事,怕是二人如今早已到了西域,远离中原这些战乱了。姬无涯看出李 蛰弦眼中的杀气,让他更加惊奇的是他的一只眼睛不知何时竟然成为了与自己一般的冥玉瞳,甚至还有电 光环绕,不过见他目光深深的看向钟南子,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暂时按捺住好奇,拦在了他的身前,摇了 摇头说道:如今不是时候,稍安勿躁! 李蛰弦闻言也只能作罢,放下茗惜,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绝对不能留在深夜,到时候说什么我也要 离开了! 姬无涯虽然不解,但仍然点了点头,走到钟南子的身边,警告的说道:最后叫阁下一声庄主,还有一夜, 这个称谓就属于另一个人了,庄主还这么执着吗? 钟南子看了看他,又看向腐生道士,见他满脸愠怒,心中也是颇为忐忑的,然而想到慕容霸告诉他的事情, 不由又心热起来,这事一旦成功,腐生道士坐不坐得稳庄主之位还是疑虑了,或许无需太久,自己便可恢 复庄主之位,而且甚至不用如道士一般闭关那么多年,想到这里,他义正言辞的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有 凶手藏在这里,若就这么放他离去,天下人岂不都会怪罪到我鼎岩剑庄身上了? 他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姬无涯一时竟然无法反驳,毕竟此时谷内群情激奋,既然李蛰弦与腐生道士的大战 已经结束,于是又继续打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死了人的剑庄,以及后来互相怀疑之时错手被杀的剑庄,如 今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鼎岩剑庄当真会成为众矢之的,腐生道士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不过要说凶手是李蛰弦,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毕竟此人与慕容霸交手之后,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视线,但 钟南子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也无法就这么放他离去,否则剑庄其他剑客如何看他,想了想,他终于决定了, 对姬无涯说道:你们稍等一会儿,老道先处理了这事再说! 说着,他瞪了钟南子一眼,走到了谷中,陡然大吼一声,说道:诸位罢斗——这一声涌上了无尽的土系灵 力,震得谷内飞尘涌天,一阵阵尘浪袭向山丘各处,众人不得不施展开灵域抵抗起来,原本打在一起的剑 客终于退了开来,暂时停了下来,这时腐生道士又道:诸位都是前来参加老道的继位仪式的,刺客前来捣 乱,害得一些朋友身死异处,着实乃是老道之罪过,不过诸位不用担心,老道在此,绝不会放过此人!还 请各位听老夫之语,听从庄内暗客招呼,以各自所属剑庄为聚,老夫亲帅剑客立即调查此事,如何? 腐生道士既然说话了,众人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虽然他在与李蛰弦的一战之中并没有太过耀眼的战技, 但毕竟身份不凡,又将成为剑庄庄主,众人还是依他之言,冷静下来,各自成团分开站立了。人群之中大 多是来自于各大剑庄的,也有类似岳麓书院的地方,或是汴梁姜家、广州宗家的,每方势力至少都是十人 以上,唯有一些三两成聚的人着实可疑,腐生道士调查的第一类人便是他们了。 施谓稻便在此列,顿时看着茫微苦笑一声,说道:怕是别人要认为是我们了,若被他们知道专诸盟的身份 的话,怕是更难说了! 茫微道:是因为我们人少—— 施谓稻扬了扬下巴,冲对面的宋胥丰一行人指了指,说道:还是过去汇合吧,自家的龌龊私下里解决,现 在还是要团结! 茫微点了点头,跟着殿主往那边走去,宋胥丰此时面对着同样的尴尬,见他们动作,他这边的几人也走了 过来,经过的人群纷纷避开,很快两队人合在了一起,虽然不多,也有七人,算是正常了,施宋二人都没 有说话,虽然站在一起,但两边泾渭分明,茫微小声的问道:殿主觉得凶手会是谁? 施谓稻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谁能从此事中得利,谁就是凶手了! 茫微颇为赞同的颔首,目光开始游离起来,从剑客身上一个个的打量而去—— 腐生道士虽然抵达鼎岩剑庄不久,这里大多还是钟南子的旧人,但以他雷霆手段,大长老曲仁早已投靠了 他,此时正是他带着护庄暗客前来支应,此时在腐生道士的安排下,将山丘上的各国剑客分开了,道士与 钟南子一同走来,先向山丘上人数最多的天痕剑庄询问。 环视了一圈,见到他们的庄主中原子章秉升竟然不在这里,不由颇为奇怪,问向他们的二长老覃谭:覃长 老,你们的庄主了,他去哪里了? 腐生道士此时并没有想其他,只是单纯好奇的问起,然而覃谭为人向来怯懦,否则也不会以近乎成天境界 的实力屈居二长老之位,一听道士这么问,感觉像是怀疑一般,而中原子一直没有过来,无疑颇有杀人的 嫌疑,别人还未怀疑起来,他自己却信了个八九成,一时面色大变,浑身宛如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腐生 道士双眼一眯,暗道莫非这就抓住凶手了么,还没说话,就听到覃谭连连摆手,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章 凶手是谁 这番模样,着实像极了东窗事发时的情景,本来中原子是腐生道士交好的对象,并不想为难天痕剑庄,第一个调查他们,也是因为他们人数最多,又与自己亲近,可以起到榜样作用,化解其他诸国剑庄的反感情绪,然而此刻覃谭的反应,让他顿时下不来台了,虽然他不相信凶手会是这么一个胆小鬼,但面对天下人注目的眼神,他也不得不有所动作,正在他要叫人先抓住他时,钟南子忽然说道:且慢! 腐生道士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打断自己说话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似乎在半刻钟之前,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那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倚仗,环顾四周,眼下能让他稍微看重的除了新冒出来的姬无涯外,似乎就只有慕容霸一人,等等,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或许还要再算一个李蛰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而这几个人中,除了慕容霸外,剩下两人都是恨他的,那么就是慕容霸了? 这时只听钟南子说道:凶手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腐生道士虽然也觉得如此,却无法坐视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你如何能够肯定? 钟南子力主调查此事,自然是要将嫌疑牵扯到李蛰弦的身上,好稳住腐生道士,从而留住他,虽然此刻会惹得他不快,但想到慕容霸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一切都值了,于是他解释说道:道长,你看那,最初被杀死的剑客,共有六人,分别来自荆南的闻韵剑庄,岐国的趋翼剑庄,汉国的障柳剑庄,汴梁的姜氏,以及太湖慕容氏,从这里试看一下,死者都是在山谷的另一侧山丘上,并不在这里,这边的死者不是死于凶杀,而是后来与附近其他剑客打斗而死的,所以凶手不会在这里,否则相隔三十来丈远,凶手如何杀完人返回这里? 腐生道士冷笑道:这里就你聪明么,凶手既然能够杀死慕容氏一个快要踏入最高层成天境的剑客,谁能猜想到他的手段,仅以三十几丈的距离作为判断,钟南子,未免武断了些吧,若被外人以为我们袒护老朋友,怕是我这庄主一坐上去,就有人要来反对了! 腐生道士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反复点醒钟南子自己是未来的庄主,而他则只是一个寻常的剑客,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庄主了,钟南子如何听不出话中意思,虽然恼怒,但也憋住了这口怨气,拱了拱手说道:道长莫恼,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不过凶手想要穿过山谷内过来,道长必然有所察觉,若不穿越山谷,则要绕行三面山丘,经过这么多个剑客,人多眼杂,难免留下线索,既然覃长老自言不知,不如先行监视,等章庄主回来后再做计较如何? 腐生道士也不愿再追究下去,毕竟天痕剑庄乃是自家友邻,犯不着得罪了章秉升还让钟南子得了好,见他示弱了,便说道:如此也好,章庄主也是老道好友,此事还得由他来陈述—— 道长所言极是!话音刚落,便有人接声而来,穿过人群,附近剑客纷纷叫道“庄主”,腐生道士闻声看去,果然见到章秉升手执黑布包裹的木杖缓缓走来,于是调笑的说道:章庄主是姗姗来迟啊,可是在庄里迷了路? 章秉升听出其中揶揄的味道,也是在暗示自己说出方才的行踪,否则这一关没那么好过,不过他已想好了借口,说道:章某去庄外迎接了一位老朋友过来,是以晚了些,还请恕罪!说话间,他让了一下,露出了身后之人的真身,腐生道士见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早就邀请军师早些来了,没想到现在才到,明日可就是继位仪式了,莫不是不想看到老道继位么? 来人正是苏三禾,作为同属唐国的战友,来的这么玩,确实有些不是,要知道章秉升一行人可是在两日前就到了,不过他这也是无奈,一来二人战线不同,苏三禾策划的乃是聚集天下灵源共守的禅天塔之盟,而腐生道士则主持的是集结北方三庄的太原之约,虽然看似都符合唐国利益,且太原之约似乎更易施行,但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太原之约一旦形成,南方及西蜀诸国想必也会形成类似盟约,届时由从前的十国混战,变成三国鼎立,一旦天人势大,怕是会各个击破,而禅天塔之盟则是不同,此举乃是摒弃剑庄之别,不仅可团结对付天人,防止灵源丢失,也可借此打破剑庄不灭的传言,为今后的统一大势打定基础,结束乱国之局。 如今怕是不成了,苏三禾悲哀的想着,唐帝李存勖多年征战,再加上称帝之后生活糜烂,身体大不如前,怕是三五年之内就有性命之忧,他等不到禅天塔之盟达成的那日,而太原之约能让他尽快整合北方,借着腐生道士的本事,施展禁术,或许能成功为他续命。 虽然唐帝才是打破他禅天塔之盟计划的问题所在,但苏三禾还是有些不愿看见腐生道士,而除此之外,在汴梁城时,他已知道李蛰弦会来鼎岩剑庄营救茗惜,难免会与道士一战,虽然都是同门,但让他相助着实不智,为了避免尴尬,干脆晚几天到算了,此刻也算是刚好,二人已经打过了,而且李蛰弦还活着,于是便跟着章秉升一同过来了,至于他是否利用自己掩盖行踪,为了给腐生道士增加点麻烦,他也懒得点破了,是以说道:国事繁杂,还请见谅了,明日多喝两杯算是赎罪了! 腐生道士淡淡一笑,撇下他不再说什么,继续往下面走去,接连问过闻韵剑庄,趋翼剑庄,还有汴梁姜家的剑客,却都没有见过什么厉害的凶手,想来钟南子说的也没错,凶手不在这边的山丘上,于是到了另一边,一下子就发现了施谓稻这一行奇怪的人来。 还未靠近,腐生道士便感到一股威胁,虽然只有六个人,但其中至少两人让他觉得似乎乃是同类,尤其是他们的做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看一场好戏一般,腐生道士顿时犹豫了,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施谓稻与宋胥丰二人是在比较,看谁先被对方看破身份,没想到腐生道士如此不堪,竟然都不敢走过来了,还是钟南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没有察觉这两位虚界剑客与凡人间的不同之处,走了过来,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不知从何处远道而来? 被问到的是施谓稻,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够资格与某说话,还是让道长过来吧! 这句话被附近的好多人听到,一个个都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看向他,钟南子顿时变色,他到底还是一庄之主,何时受过如此侮辱,怒火从心底涌起,正想要出手之时,目光却遇着了施谓稻不经意瞟来的一个眼神,顿时放入坠入冰窖一般,那点怒火顷刻间熄灭干净,剩下的只有恐惧,暗自惊骇道:这到底是何等境界啊,一道目光竟有如此之威! 然而就这么退下的话,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这点面子他如何不想就这么丢了,但看施谓稻的眼色,似乎并无给台阶他下的意思,钟南子一时踌躇了,定在那里左右不是,好在腐生道士终于走了过来,他也连忙趁机逃开,不再插手这里的事了。 只见他拱拱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仙府何地? 施谓稻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虚界所在,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剑客而言,虚界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同一虚界之内,不管剑客在其中厮杀的再如何激烈,一旦回归外界,死也不会说出一句虚界的信息,至于其中缘由则不为外人道也,于是施谓稻只是淡淡的说道:只如凡人,你我互卖个面子,今日之事与某无关,如何? 腐生道士微微一震,外人听不出其中隐义,他又如何不知,关键在于只如凡人一句上——施谓稻曾多次跟李蛰弦提起过,九天境之上乃是凡人境,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伏陵山中,怕是日后他真要往凡人境上修炼,但他去过虚界之后,这才知晓他说的真正含义,其实乃是虚界剑客委婉的说法——凡人是指虚界剑客崩溃气海之中,灵力内敛,看上去如同凡人一般,但其实真正身份已至上九天境。 施谓稻此语点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愿与腐生道士为敌,否则一旦打起来,胜负未知,生死莫论,对于道士而言,着实不智,于是他也回应说道:若是如此,自然依阁下之言了,还请自便!说着转过身去,对其他所属剑客,说道:这几位乃是先天宫的朋友,不可叨扰! 众人听他这话,顿时噤若寒蝉,绕着走了过去,一路走下去,问尽了诸国剑客,但真正的凶手乃是慕容幻竹,他又是被李蛰弦外念识所控制的,杀人之时用的镜化无涯之术,自然无所察觉,最后腐生道士的结论便是凶手不在此间,或许是逃跑了的王崇一也说不定,当下便宣布今日之战结束,让大家各自回客栈休息,等待明日的继位仪式。 钟南子自然不愿,然而经过方才施谓稻一句话的呛声,此时已经没有胆量出来阻拦了,但慕容霸岂会如此轻易放任李蛰弦离开,这话说起来着实有些丢脸,本来他是希望李蛰弦能提前离开的,因为这样就方便他慕容氏单独擒拿住他与茗惜,独享天人之躯,然而见过其与腐生道士一战,又亲身与其仓促交手后,他已不那么笃定了,何况如今他的身边还有姬无涯在侧,单独拿下他已经不智,须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以方才他才单独告知了钟南子此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如今眼见李蛰弦就要离去,他不得不出手了。 都还不能走,尤其是这两人,更加不能离开这里!慕容霸走入谷内,大声吼道,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知他又在动什么心思,但李蛰弦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用意,掌心之中劫印无声而动,宛如择人欲噬的猎豹一般,下一刻慕容霸任何动静都会让他猝然而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一章 化身黑天 慕容霸也已感觉到身后的杀气,暗暗心惊不已,没想到时隔一年而已,这小子就已从自己手下瑟瑟发抖的老鼠变成了虎口夺食的恶狼,使了个眼色,慕容熙与慕容越闻声而动,一左一右的护在了他的身后,正对着他,李蛰弦也没有信心一下子杀死三名成天境界的剑客,瞪视之下,漆黑的左瞳之中昏光一闪即没,慕容熙与慕容越顿时一震,竟然被其得逞,中了他的迷宫之术,此时已陷入到了秦兵战阵之中,没了反击之力。 李蛰弦也不知能困住他们多久,但他只需要一刻时间,这时他动了,慕容霸陡然转身,察觉到慕容越与慕容熙的异样后,顿时一惊,随即便看到一道电光袭来,随着电光而来的是勃然扩散开来的黑幕,宛如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般,他见势不妙,施展开瞬身之术,跳离方才的位置。刚刚离开,便见电光落下,地面一片焦土,黑幕席卷瞬间再度扩张,眼看几乎密布了谷内一方天地,慕容霸不由露出审视的目光,李蛰弦此刻似乎化身成为了黑气一般,整个人都消失不见,黑幕之中透露出一股慑人的恐怖,让他心头也开始生出忌惮,不过这并非是畏惧于本人,而是畏惧这从未见过的黑幕带给他的神秘与空虚,这到底是什么? 倒不是慕容霸孤陋寡闻,而是此刻的情景着实匪夷所思,化身一术本来并不罕见,例如腐生道士之前便施展过化身黄沙的秘术,然而这仅是对五行秘术而言,至于风雷光暗这四类,乃是无形之物,化身着实至难,可为闻所未闻也可,是以慕容霸一时也想不到化身之后的暗系秘术到底有何威能。 姬无涯此刻的眼神也亮了,没想到李蛰弦竟然领悟到了这一步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看着慕容霸的反应,他一时也没打算立即出手,想要看看小鲜如今的手段究竟如何。李蛰弦此刻也颇为疑惑,方才郁积之下,掌心劫印疯狂的旋转,却在他最后的侥幸之下,一直按捺着不发,等到慕容霸就要开口之时,终于按捺不住了,墨湖陡然窜入劫印营造半天的巨大虚空漩涡之中,转瞬之间就将其填充的满满,然而旋转之势不止,强大的螺旋力让墨湖也随之转动,李蛰弦的念力都无法阻拦,到了最后,只觉浑身一轻,就连他也化作了一缕黑烟。 这一惊变着实让他震惊,不知是无意中创出了新的秘术,还是自己修炼的走火入魔了,但察觉到此刻意识仍然情形完全,念力仍然无处不在之后,便确定应该前者更有可能。此术不同于单一掌心劫印持续释放墨湖之力形成的黑幕,在压制墨湖灵力的运转之时,急速旋转掌心劫印,形成巨大的漩涡空洞,之后再猛然流通灵力,便可带动墨湖旋转,自己完全化为黑幕,此时的他还是他,但也是黑幕,黑光覆盖之地,他无处不在,完全无需暗影瞬身,顷刻便至,而且化身之后,似乎曾经在与钟南子一战中领悟到的暗灵力的虚之道更加明晰了些,若是慕容霸对他施展万向归心之术或是雷系秘术,无需他出手,怕是这黑幕便可化解其中灵威了! 慕容霸被其步步紧逼,模样着实狼狈,然而到底还是九天境至尊剑客,初时乍见之下的惊慌转瞬即逝,这时沉静下来,心里快速分辨了一番,却也觉得不过如此,或许声势有些吓人,但实际上他的境界以及攻击秘法并未有任何提升,犹如他那之前被其看做冥玉瞳或是雷曈的瞳术一般,仅仅也只是形似罢了。察觉到这一点,从来稳重的慕容霸就恢复了过来,大喝一声“来吧”,双手微张,向前一推,顿时尘浪涌起,宛如层次迭起的波浪一般往黑幕涌去,顿时黑幕与尘浪混合在了一起,慕容霸刚想借此机会在黑幕之中施展龙卷飓风之术,一举破开这层黑幕之时,却陡然遇到了之前玄空寺外腐生道士遇见过的类似经历——感受不到那道灵力了! 原来黑幕与沙尘混合之后,顿时便被其中暗藏的一个个漩涡吸纳,这片黑幕就如同李蛰弦识海中的墨湖一般,吸纳了灵力后,沙尘从空中缓缓落下,仿佛方才只是一阵风吹过一般,却什么都没有吹动。慕容霸暗暗觉察不妙,他不想将这场大战继续下去,因为根据他观察李蛰弦与腐生道士一战的经验来看,即便换做自己,也不会比道士更胜一筹,李蛰弦这厮虽然进击之能不足,仅以黑刃为基,但防御之力简直惊人,丑木弓、黑镜、暗影瞬身、本相暗影,乃至于破解竖亥步魂术的护身沙粒,此人几乎刀枪不入,着实是个难啃的乌龟壳,慕容霸可不想在此步腐生道士的后尘,丢了自己慕容氏的颜面。 是以一击不中之后,他迅速向后退了数十步,站定身子,大喝一声道:望众位知晓,此人乃是天人的走狗,他那妹子茗惜就是真正十几年前下界的天人,明日就是她真正显形之日! 黑幕顿时定住了,山谷周围的剑客也个个目瞪口呆,尤其是项烨、秦贞以及长安侯等人,看着慕容霸犹如看着一个疯子一般,因为茗惜此刻就在他们的身边,沉睡的如同处子一般宁静,这般睡莲般的小姑娘,如何能与天人扯上关系,若非要说,或许应该说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那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吧! 黑幕转瞬恢复成李蛰弦的模样,只听他沉声一喝道:慕容霸,你犯什么病了,胡说八道什么? 姬无涯也是威胁道:慕容霸,你乃太湖慕容氏族长,说出的话,吐出的钉,可是要负责任的,莫非你想借此胁迫天下人为你所用么,未免天真了些吧? 慕容霸冷笑一声,但见其他人也各自议论纷纷,颇有怀疑,甚至腐生道士也说道:慕容霸,你这话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否则老道这鼎岩剑庄可担不起这个干系了! 话语之间也隐含威吓之意,细想一下,慕容霸也是暗暗一惊,是啊,这事真的说起来,若被证明是真的话,腐生道士乃至鼎岩剑庄都颇为值得怀疑,要知道茗惜可是关押在此良久,而刚才,腐生道士又一力想放他们离开,不得不让人猜想,是不是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甚至腐生道士已经投靠了天人也说不定,慕容霸暗暗一凛,顿时揪起了心,此时他是在赌了,虽然他相信人鱼预言的传说,然而玫歆幽上次已经错了一次,碧漓三岛上,天人并未出现,出现的只是使者而已,这次万一又错了,慕容氏将会身败名裂。 然而他还是赌了,只听他说道:老夫自然是有凭仗的—— 接着慕容霸便将慕容幻竹与风悠然在瀛海剑庄中听到的天人使者说的话讲了一遍,又解释了一通茗惜如何在太湖之中以魂寄金蟒击伤族人之事,最后又道:世人皆有传闻,东海人鱼有预言之能,许多年前,我慕容氏先辈曾于东海寻得一只人鱼,引入太湖之中,近日此人鱼即将离世,留下一句预言,说九月初八,鼎岩剑庄,天人现世,就是明天了,联想到天人使者之语,除了那个小丫头之外,还有何人? 说到这里,腐生道士都已经信了五六分了,毕竟慕容霸没有道理泄露这么多的慕容氏秘密来冤枉一个小姑娘,若她真是天人的话,现在他就应该站出来说点话了,否则还不知天下剑客如何看他了,于是他走到慕容霸身前,向渐渐围拢到山谷下的剑客高声说道:若此言当真,此事着实严重了,若是假的,慕容霸,你慕容氏可愿承受戏弄天下人的罪名,届时,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鼎岩剑庄一步了! 慕容霸心中连连冷哼,但此时也只能说道:慕容霸愿意承担,只消等到明日便可证明! 听他如此承诺,腐生道士顿时也放心了,然而看到李蛰弦眼中的愤怒,心里无来由的又是一跳,他不是傻子,这小子明显也是个不好惹的人,自己没必要与慕容霸绑在一起,替他去挡箭的,于是对李蛰弦也说道:多留一日也好,至少可为你们减去这个怀疑,若慕容霸所言为虚,届时自然绕不过他的—— 李蛰弦脸上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也当真无法一力承担三百多剑客的发难,若有可能,他可以背着茗惜尽快逃离这里,然而那片湖泊成了最大的障碍,这样就只剩下玄空寺外的那条地道了,要不要冒险尝试一下了,他刚这么想到,眼神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光头的身影,顿时浑身一震,那、那难道是伏陵山中的鸿博和尚? 这一眼打消了他最后的期望,若真是鸿博和尚的话,他的到来应该就是为了封堵自己的退路,以防自己再度进入玄空寺干扰虚界剑客修行,难道当真没有其他出路了么,然而就在这时,姬无涯忽然传音入密说道:先答应下来,到了夜里再想办法! 李蛰弦闻言一震,是极,眼下才刚刚临近黄昏,离彻底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自己与姬无涯都是暗系剑客,到了夜里,逃离的机会也会更大,想到这里,于是他对腐生道士回道:如此也好,到时候还请道长紧守承诺! 看似是在说慕容霸之事,但腐生道士明白他是在提醒他们之前有过的交易,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说道:这是自然! 说完又转向山谷外的诸国剑客说道:今夜还请诸位留在原地,一会儿自有本庄庄民送来晚饭,还请诸位忍耐一夜,明日过后,老道自当向各位赔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二章 三个若是 出乎意料的,场中竟然没什么人有意见,反而都安静的坐了下来,隐隐然的利用人墙封堵了三面山丘的边缘,慕容氏之人更是直接坐在了谷口,此时慕容越与慕容熙已经从迷宫之术解脱了出来,倒不是二人意识超凡,解开了阵法,而是李蛰弦施展化身之术时,外念识都回归到了黑幕之中,秦兵战阵失去念力的驱使,归于沉寂,自然无法再困住他们了,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感受到了李蛰弦的过人之处,与慕容霸小声耳语了一阵,慕容霸的脸色更加难看。 虽然明显被天下人都当做了敌人,但暂时还无人对李蛰弦出手,与腐生道士的一战,让众人看到了他的实力,自忖不如腐生道士的剑客都强自按捺住了心头对天人的忌惮,与身边的同伴说着碧漓三岛上的传闻打发着时间,不久之后,夕阳逐渐西沉,慕容氏族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凝重。 慕容嫣然也感受到了谷内诡异的氛围,心中有些担忧的问道:族长,是不是要把神通爷爷他们叫回来了,还有幻竹大伯他们,眼下其他诸国剑客明显看我们不善,正是要团结的时候,执攸大伯的死,应该不会是族人下手的! 慕容越也有此意,虽然这里有三名成天境剑客,但想到方才与李蛰弦仓促的交手,慕容越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这一次北方之行,到底能不能达到目的着实是悬,这天下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江湖了,仅凭镜系幻术的名头就能吓到对方了,还是要靠人多势众的。 慕容霸沉思片刻,说道:把焕晨、神通他们从湖边叫回可以,但幻竹三人,有嫌疑也有实力,以防万一,在找到凶手之前,你和慕容熙要看好他们,别让他们离开你们的视线,族内不可再生乱子了! 听他如此吩咐,慕容越便让慕容箜篌去了,没多久,风悠然等人都回来了,听说此刻谷内的情况,一时都紧张起来,举目四顾,风悠然往李蛰弦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在林子的另一侧,与慕容幻竹等人隔着林子,看样子并不十分担忧一般,正在聊着天了,一时不免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玫歆幽再度预言错了? 李蛰弦这一行人来源颇为复杂,除了他、茗惜与姬无涯外,南宫一羽与南音昔帮助了他们良多,若要突围,必然是要带着他们一同离开的,不然以南宫如今的伤势,若被认定为他的同伙,一旦为他们所擒,即便是武夷山的名头估计也不太好使。司马纯一大概还在站在他们这边,就是不知道姬无涯能让他出多少力了,至于长安侯、布施以及盗祖三人,还希冀着场上诸公能够罢斗,前往长安城相助,不过可能怕是不大了,最后还有三人,项烨、秦贞以及千岛樱,他们的到来倒是让李蛰弦觉得颇为奇怪,或许是追踪王崇一而来,或许是因还不放弃、向自己寻问玉棺一事而来,但此刻,看他们的眼神落在茗惜的身上更多,李蛰弦的目光忍不住变得凶悍起来。 他已经不是半年前的他了,这一点或许项烨与秦贞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虽然仅是与慕容霸仓促的几次交手,但慕容霸乃是站在当今江湖至高境界的剑客,李蛰弦能做到那样的地步,他们心中如何不惧,然而天人这一词对他们又是何等敏感,尤其是秦贞,或许这是营救她弟弟唯一的办法了。 李蛰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秦质早就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在长安城内见过他了,但你们应该还记得,始皇帝的尸首吸干了秦质的肉身,虽然最后成为了他的模样,但那个人不管是意识,还是他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是另外一个人了,谁都无法改变,谁都无法令死人复生! 秦贞英挺的眉毛颤抖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项烨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慕容霸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听到他这么问起,附近的几人也支起耳朵凝神听来,李蛰弦眼中凶光顿生,然而项烨怡然不惧,笔直的看来,似乎并不罢休,李蛰弦再看其他人的神情,重重一叹,说道:茗惜四岁时,被我从归州城外的一个小村中救走,她的父母都死在了专诸盟与王崇一的手下,后来与我在荆州讨生活,后又进入专诸盟,叛出专诸盟,回到蜀国后,为湘溪子不容,最后拜师于鬼谷门下,十来年间,与我朝夕相处,若她真的乃是天人,缘何我竟然不知,反而慕容霸比我更知晓,若她真是天人,缘何在碧漓三岛上,我一箭射死了一个天人使者,那些人难道不是茗惜的手下么,若是天人的话,缘何她会困在鼎岩剑庄这么久,一直等到我来将她救走? 一连三个若是,众人顿时惭愧起来,确实如他所言一般,若茗惜当真是天人的话,未免太弱小了些,从他们在秦皇地宫中了解到的情形,天人在经历下界后的四十九天的虚弱期之后,便会恢复本来的实力,而茗惜有据可查的年龄,至少可从加入专诸盟时算起,都过了七年多了,若为天人,此时场中谁能拦住她。 而且,慕容霸之言让人更难相信的是,茗惜就在这里,何来下界之说,明日她又如何能够下界?想到这里,项烨终于抱拳赔礼说道:是项某错怪了,还请见谅! 李蛰弦也没有在意,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暂时打消了几人的疑虑,但他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因为那些话能够骗掉他们,却无法欺骗自己,茗惜已经告诉过他了,她天人下界的方式与之前了解到的不同,并非肉身下界,而是灵魂乃至于意识复苏,她并没有度过四十九天的虚弱期,恰恰相反,明日将会是她虚弱的开始,也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她被其他人抢走,也不会让那复苏的天人灵魂夺走他曾经熟悉的茗惜,他想完成一个从未有过的创举,借用他获得仞利天魂威时的经验,帮助茗惜以自身意识控制那下界的天人魂魄,而非为其控制。这样茗惜仍是茗惜,也不会再有天人嫌疑,最难得的是,她自身的实力竟会有质的飞跃——但是这样的打算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姬无涯也不例外! 李蛰弦抚摸着茗惜的额头,不经意间,他的外念识力已经不断的落入她的意识中,茗惜向来对他都毫无抵抗的,外念识很快就侵入了她光晕般的识海里,这是他未来计划的基础,外念识假使劫印之威,让天人魂魄屈服在他身下,最后被茗惜纳入识海,或许会很缓慢,或许会很痛苦,但李蛰弦相信一定能够成功,这自信来自于长久以来劫印给他的惊喜,以及传自于父亲的那股关爱,现在他要将其传递给茗惜了! 姬无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陡然攥住了他抚在茗惜额头的手臂,李蛰弦正在向她转递外念识力,处于关键时候,顿时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反击回去,一阵劲风从他掌心探出,姬无涯手中连连结印,一道一道宛如竹简般的虚影在他身前凝聚,碰到劲风之后顿时破裂,一连破开了五道,劲风终于消失殆尽,姬无涯眉头微皱,轻声一喝:醒来! 李蛰弦听到这声喝,沉浸在光晕中的意识顿时一震,终于醒了过来,但思绪却有些迷乱,甚至疑惑,他记得只是分出了一丝外念识进入到茗惜的识海中,对外界的感知并未消失,然而刚刚若非姬无涯这声喝,自己却又似乎逃离不出茗惜的识海了,这到底是何原因? 姬无涯消无声息的弥漫开了自己的影子,这一小片空间暂时被他灵域控制,外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听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法子或许不行! 李蛰弦浑身巨震,忽然惊恐起来,难道他看得懂自己施展的外念识力,他也懂得心识?就在他惊惧之时,姬无涯忽然又说道:茗惜假死,能够躲避一时,但到了明日,慕容霸还是会让人将她唤醒的! 原来是在说这个,也难怪了,绝缘大师的动作虽然隐蔽,但如何逃得过做过多年老刺客的姬无涯,怕是在将菩提子藏到李蛰弦袖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虽然他说假死避不过,但李蛰弦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至少他也不知心识秘术的存在,是以说道:先生有何法子? 姬无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现在就只有你我,你明白告诉我,茗惜究竟是不是慕容霸所说的天人? 李蛰弦顿时陷入沉默,他当然相信姬无涯,然而这个问题却是关系着茗惜的生死,天人,或许在十年前,李蛰弦会觉得这是一个令世人所向往的存在,然而在今日,随着秦皇地宫之行的秘密泄露于野,瀛海剑庄之事传遍天下,诸国剑客都知晓了千年前天人下界之事以及周天子侍天的残酷祭典,渐渐明白,天人其实应该是个令世人所仇恨的族群,他们并非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与剑客一般,同样借由灵力修炼的修士,一旦他们下界,整个人间的灵力或许都会为其所夺,剑庄灵源化为乌有,剑客将再无生存空间,不仅境界无法再提升一步,甚至连性命都存在威胁! 姬无涯是怎么想的了,是否如自己知晓茗惜身份前一刻一般仇恨天人了,李蛰弦不敢保证,犹豫着,直到姬无涯忽然说道:小鲜,你可知道你父母的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三章 父母身份 李蛰弦又是一震,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说清儿和迷糊爹?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大约二十三年前,你父母进入岷山之中,被我察觉,你母亲那时乃是睟天境界,虽然难得,却也不算罕见,那时,共有一行十七人追杀你的父母,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每人施展的皆乃光系秘术,你母亲苦苦轮战,你父亲冷眼旁观—— 听到他似乎有侮辱父亲的意思,李蛰弦忍不住辩解说道:迷糊爹不是剑客,自然不会打…… 话一出口,李蛰弦顿时一愣,若说父亲不懂秘术,那么以母亲睟天的境界,如何能在自己体内种下朱獳,又刻下劫印护身的,后来朱獳也说过,是父亲将它困在自己血脉之中的,那为何迷糊爹那时会冷眼旁观? 姬无涯轻轻一叹,说道:现在你察觉到了,是的,你父亲的境界深不可测,然而不知为何,当时却不曾施展过秘术,甚至一直到乾文子庄主赶来之后,乃至于他们离开剑庄后,都未曾显露过自己隐藏的境界,一直都是你的母亲在为剑庄做事,从而获得其他剑客的认可,得以留在剑庄中。你知道那日对付你父母的十几人最后怎么死的吗? 李蛰弦自然不知,姬无涯说道:乾文子一到,看出他们的境界也在睟天境左右,看似不高,但人数如此之多,天下间也没有哪个势力能派出如此众数,最奇怪的是,乾文子并没有出手,他们自己就各个死了,死状也是一样的,七窍流血。后来庄主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人竟然并非剑客,他们就连灵台气海都没有筑成—— 这怎么会,那他们如何施展的光系秘术……说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顿,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姬无涯则继续说道:庄主也是如此想的,但他们一死,身上的灵力痕迹全部消失干净,上一刻还是剑客,下一刻就如死猪没什么两样,那时庄主有过一个猜想,这些人是被人控制着的,而那个控制他们的人,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人! 你是说天人在追杀我的父母?李蛰弦讶然道。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猜想,后来从你母亲口中得知,她叫做萧亦清,据说也是大族出身,但你父亲的身世不详,问什么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凡事靠你母亲,是以得了一个迷糊的称谓,但庄主却对你父亲忌惮颇深,说他或许惹到了某个天人,是以方才会为人追杀,后来你父母丢下你,恐怕也是因此,怕你被他们连累! 细想一番,着实有此可能,李蛰弦问道:那先生如何看待天人,若茗惜真的如慕容霸所言,你要怎么做? 姬无涯吸了一口气,只见李蛰弦此刻表情凝重,眼神警惕,似乎随时都有暴起杀人的冲动,他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想听真话? 李蛰弦点点头,姬无涯无奈的说道:天人既已被证明乃是确有其事的话,基于对灵源争夺的这个矛盾,与剑客之间的关系不可缓解,或近或远,终有一战—— 李蛰弦眼神一跳,这么说来,姬无涯也是站在杀天人的那一方了,也就是说,他站在慕容霸那边,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一阵心痛,他不想与姬无涯动手,但他若真的阻止自己,却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但他沉思之际,忽然听姬无涯又说道:小鲜,你已快要到弱冠之年了,又有如此身手,不可不深思了,凡事不能想的太简单了,天人自然是有威胁的,但你忘记我方才说过的话了么,关于你的父亲的事! 李蛰弦顿时一愣,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姬无涯叹息一声,说道:关心则乱,算了,现在你别想太多,专心听我下面的话。天人有威胁,但并非所有天人都有威胁,你去过秦皇地宫,想必也听说过不少秘闻了,应当知晓,天人的修行与剑客也有不同,寿限极长的他们,一般是不会寻求凡世的灵源的,只有临近天人五衰之期的天人,方才会动生下界的心思。 古往至今,我只听闻一次,那还是三皇五帝之时,轩辕帝于昆仑山中与天人大战,战而胜之,不过这只是传说,未见证据,而从有文字记录算起的话,至今尚未出现过—— 李蛰弦忽然打断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有证据的,而且也不只这一次,你说的这次我也知晓,轩辕帝虽说胜出,但其实只斩下天人的一截指骨,后来这个天人在秦始皇在位之时再度下界,却被徐福在其虚弱期内撞破,身死生灭,被他带回了咸阳,献给了皇帝,此事已经证实过了。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你们下墓之事我也听说了,江湖中已传得沸沸扬扬,这样你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加清楚,天人下界并非易事,而执着于下界的天人极为罕见,当初追杀你父母的凶手,乾文子猜想或许就是天人,不过他也无法轻易下界而来,只能以某种神奇的秘术,将寻常人生生的提升为了睟天境剑客为其所用,你想想,为何天人要执着杀你的父母? 李蛰弦不解的摇摇头,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父母的事情与茗惜有何关系? 姬无涯淡淡一笑,说道:自然是有关系了,而且与你密切相关的,试想一下,你父母惹来天人的杀机,虽然他们在十几年前察觉到天人或许知晓了他们行踪,及时抛下了你,让你避免这牵扯,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身份当真还是秘密吗? 李蛰弦皱着眉头说道:即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怕,但这与茗惜又有何关系——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浑身冷汗直冒,顺着姬无涯的思路,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顿时火冒三丈,盯着姬无涯低斥道:你怎么敢这么想,你是想说茗惜就如同那些被天人操控的凡人一样,是被秘术控制着的杀手,她是来杀我的,甚至想利用我找到清儿和迷糊爹,再去杀他们? 姬无涯顿时沉默了,饶是以他暗客无情的性格来想这件事情,他也不信茗惜的存在就会缘于这个原因,然而这并非他推测出来的,而是乾文子庄主曾经告诉他的,由不得他不信,因为他清楚李蛰弦父母的为人,以及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他们不会真的抛弃他的,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茗惜若一直跟随小鲜的话,以她天人的身份,与他父母之间的仇怨恐怕不经历生死是化解不开的,而小鲜则要面对一个难题,要么帮助与自己分裂数十年之久的父母,要么帮助与自己朝夕相处数十年之久的茗惜,他究竟要怎么办啊,当真是造化弄人——不,应该是天道无情! 姬无涯的沉默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李蛰弦愤怒的拳头没有打出一下,无力的松开,垂在了身前,身子忽然一软,向前扑倒,姬无涯抢前一步扶住了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乾文子让我告诉你的,他听过我描述茗惜的情况,尤其是那魂寄金蟒之术,他想了许久,最后告诉我说,天人必是你父母的死敌,这一点你父亲虽然没说,但庄主能够感受得到,你父亲绝非寻常剑客,至于茗惜,她与你可以共生,甚至以你为生! 李蛰弦不解道:你找到了庄主?什么叫以我为生?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我离开剑庄后不久,就按照庄主留下的暗记找到了他,当时他为一个前辈接引,好不容易寻求到下一步的修炼之法,继续闭关,于是正好利用孟镜一战假死隐遁,躲过天罚,跟随那位前辈而去,此事乃是绝密,日后不可再提。在庄主离去之前,跟我讲了许多事情,其中一部分是关于你的,他解释了为何你身为两大剑客的子嗣,即便五蕴入灵之后,仍然无法建立灵台气海的原因—— 为何?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这也是他多年未曾明白的问题。 姬无涯看了一眼假死的茗惜,说道:就是因为她了,虽然你不说,但其实已经承认了茗惜的身份,她的天人下界的方式有些不同,并非如徐福遇到的情况一般,或许可以称为血祭转生之术,灵魂藏于凡人体内,逐渐苏醒,这种下界方式虽然隐秘,又避免了下界后的虚弱期,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无法恢复下界之前的力量,所以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宿主来寄生—— 说到这里,姬无涯看着李蛰弦,郑重其事的说道:没错,那个人就是你,你幼年便救回茗惜,那时正是你营建灵台之时,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实际上你的境界早在七岁时就已经达到从天境了,否则你如何能背着她施展轻身之术从章秋痕的手中逃脱,后来你的境界提升越来越快,茗惜体内灵魂苏醒的速度也越快,本来你应该虚弱无比的,但不知你遇到了什么际遇,竟然避开铸就灵台施展秘术的道路,另辟蹊径,创出了如今这等神奇的秘术,着实令人惊讶。 李蛰弦仍然不敢相信,摇着头,说道:你这都是瞎猜,凭什么你觉得是茗惜害我无法营建灵台的,乾文子说的也不一定正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四章 青灯古卷的秘密 姬无涯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愿相信,但此事并非庄主臆测,而是那位接引他的前辈告诉他的天人秘辛,那位前辈其实也与你有些缘分,他就是灵隐剑庄的创建之人——灵隐子! 灵隐子?李蛰弦顿时一愣:他不早就死了么? 话一出口,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伏陵山中都有活了三四百年的剑客,灵隐子出生至今也不过两百余年,若是也在虚界之中修炼,自然还活着在,于是说道:我明白了,虚界,但即便他活得久了,他又如何知道这些秘辛的? 姬无涯说道:记得我让司马纯一交还给你的青灯古卷吗,你拿出来! 李蛰弦不解的从怀中掏出那本书来,只听姬无涯说道:你从头开始看起,只看第二、三、五、七、十一、十三、十七……页的最后一个字,然后念出来—— 李蛰弦按照他的办法缓缓念道:天道由我,九天入虚,九界升天,九死一生——这是什么? 姬无涯说道:这或许是青灯古卷最大的秘密之一,是灵隐子留下的修炼经历,他是这数百年来,第一个以剑客的身份修炼进入天人境的凡人,所以,你知道为何他知道天人下界的事情了吧? 李蛰弦继续翻看着青灯古卷后面的内容,但之后的文字怎么也连不成语句,不免有些疑惑,姬无涯说道:那些页数乃是关键,青灯古卷共有三册,不知道页数,只是单纯组合每页的最后一字,怕是有成千上万种组合,不用白费心思了,灵隐子也只告诉了庄主这几句而已! 李蛰弦不由悻悻,忍不住又有些疑惑:灵隐子总共加起来也才修炼了两百来年,只比腐生道士多一百年而已,他如何能够成为天人的,既然成为天人,他住在何地,难道是在天上么,既然他是天人,为何要接引乾文子,帮助他继续修炼? 姬无涯说道:这也是我接下去要跟你说的,也是你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对天人的看法,具体而言,是我对茗惜的看法。方才说过,你父母或许乃是天人的死敌,但灵隐子并未提起过,也没见他与你父母有何干系,对你也一无所知,谈不上仇恨,所以茗惜不一定就是你父母的敌人,只是她的身份以及与你之间的过往,让灵隐子有了那种推测,我也是如此认为的,茗惜或许真是天人,但天人不一定就是恶的,我相信她也不会加害于你! 这个自然!听到姬无涯如此说道,李蛰弦暗暗松了口气,又道:既然如此,你会帮我的吧? 姬无涯苦笑一声,又陷入了沉默,耳畔仿佛又回响起与乾文子离别前他的嘱咐“若小鲜有危,及时处理茗惜,否则一旦其势得逞,世人无法制之”,但眼下见到李蛰弦殷切的目光,他只能凭着本心说道:这是当然的了! 李蛰弦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中块垒,想起方才说的种种秘密,他这才有心关注起父母的事情,问道:我想不通,我的父母到底如何会得罪天人,你说庄主觉得迷糊爹颇为神秘,难道他也是天人,如此说来,我为天人之子,难道也是天人么?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未曾听闻天人可有子嗣的,若天人可以胎生,以他们的寿限来算的话,世间怕是没有凡人了! 李蛰弦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以迷糊爹的闲淡的性子,如何会与天人成为仇敌,还是那种不曾下界便可操控十几个睟天境剑客的绝世强者,姬无涯也是猜测不到,乾文子问起过,但灵隐子也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有秘术能够做到这一步,看来即便成为天人,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而小鲜的父亲惹到的那位天人,怕是连灵隐子都无法得罪的存在。 伤感一阵,李蛰弦的心思又转到茗惜的身上,向姬无涯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腐生道士把我们留在这里,必然早就收起了船只,我们过不了湖,也离开不了这里! 姬无涯小声说道:我与司马纯一从山北而来,在断崖之下留了一艘小船,到了夜里,我来开路,你带茗惜尽快离去,如果你真的想要解开她身上的谜团的话,尽力收集三册青灯古卷,找到其中隐藏的秘密,或许里面有说到的! 李蛰弦闻言不禁觉得有些麻烦,忍不住说道:既然灵隐子没死,不能麻烦庄主问他一下么? 姬无涯神情一肃,说道:今日说的乃是绝密之事,日后切记不可再提此人,毕竟他是天人,接引庄主对他而言已经有违天道,告诉你的那些话更是如此,所以不要以为灵隐子会站在你这边,他与凡间的交往已经完结了,日后不会再出现了! 那庄主了,他现在在何处,被接引到了哪里,难道他也成为天人了么?李蛰弦又问道。 庄主么——姬无涯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其实他也不知如何描述如今乾文子的情况,他跟随灵隐子而去,到底最后是踏入虚界继续修行,还是沿着灵隐子过往的法子,也成为天人了,他不敢确定,也不知灵隐子心底的想法,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所以姬无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怕是连庄主也不一定知晓,他选择跟随灵隐子而去,应该有他的打算吧!不说这个了,再等一个时辰,天就会彻底黑了,你应该好走,但南宫一羽还有长安侯这些人,你就别管了,发现你逃走后,腐生道士顾不上他们的,他们自己有办法! 李蛰弦虽然心中有愧,然而眼下情况危急,又确实如姬无涯所说的一般,只要自己逃走,众人不会注意到南宫他们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心中清楚! 二人又商议了片刻撤退的路线,届时需要绕过慕容氏看守的谷口,最好从山谷东侧离开,那边剑客的来源多种多样,彼此互不熟悉,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最后确定下来,李蛰弦长叹一声,姬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便开始闭目养神,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的遁离。李蛰弦则走到了南宫一羽身边,见他惨淡的一笑,问道:伤势有没有大碍? 南宫的脸色还算正常,只是神情颇为复杂,显得忧郁的很,李蛰弦如今也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们二人年纪相近,曾经相遇之时,南宫乃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年纪轻轻便早有天才之名,然而如今与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自己在谷中不仅与腐生道士打得旗鼓相当,连慕容霸似乎都奈何不了他,然而南宫却败在了慕容执攸手中,身体的伤势倒是其次,心中的悲伤如何好受。 而更让南宫一羽忧伤的是,丢失了荷御伞,几乎是将他从刚登上的峰巅转瞬之间打入了尘下,也毁去了未来的期望,重重打击,恨不得就这么死在了这里,是以面对李蛰弦的关心,他只觉得悲从中来,若非他的身后还有南音昔需要他的保护,怕是现在就要落下泪来,但是现在,他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流了些血,算不了什么! 李蛰弦坐在他的对面,说道: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还不知茗惜会怎么样——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因为目光所及之处正好对着南宫一羽的脖子,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之上不知何时赫然多出了一线竖直的血线,手指粗细,边缘如同蜈蚣的细足一般分裂开来,着实可怖,这样的形状,不禁让他想起曾在始皇帝控制那些兵俑的血线,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似乎与丑木弓上灵力流动时的模样形似,一时之间,他愣在了那里,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南宫一羽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脖子,一时鸡皮疙瘩不断冒起,他虽相貌清奇,却也不是喜好男风之人,不由缩了缩,哪知道李蛰弦不光是要看,见他躲藏,竟然还支起了他的下巴,南音昔看到都忍不住生起气来,但这时李蛰弦却忽然说道:南姑娘,你来看看,这道血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血线?南音昔顿时一惊,南宫一羽也慌张起来,但这里没有镜子,他也看不到,但从南音昔紧张的神情看来,李蛰弦说的不假,他按照他们指的地方缓缓摸了上去,顿时一僵,这道血线传来阵阵灼热气息,宛如热铁一般,但脖子却感觉不到一丝异状,他愣愣的看向李蛰弦,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李蛰弦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吗,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过去怎么没有见到过? 南宫一羽不会注意到这里,但南音昔与他朝夕相处,对此非常熟悉,说道:之前是没有的,至少在离开汴梁前都没有出现,应该是这几天里才显露出来的,李公子,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南宫一羽说了他的感受,李蛰弦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可能是灵源的原因!瀛海剑庄的灵源部分,虽然是被荷御伞所吸纳,但由于你也一直带着它在,难免吸收了部分,融入到了血液之中—— 南音昔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你不也是? 李蛰弦顿时默然,南音昔不知这是何意,但南宫一羽却看了出来,这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李蛰弦之所以不受影响的原因,自然是境界之间的差别,他能完全的控制住灵源之力,而自己却只能被其操控,他说道:我明白了,不过这血线到底对我有何影响,会危及性命吗? 李蛰弦沉吟片刻,他说这是灵源影响所致,其实还只是最保守的猜测,血线的模样着实可怖,只要看一眼就让他想起始皇操控下的血管,与汴梁城外之战、丑木弓治愈自己身上的刀伤时的情景也颇为相似,透着一股子野性与狰狞,看不清楚其中的吉凶,然而他的心底却隐隐在担忧,这会不会是一种诅咒,亦或是一种病症,甚至是从天人身上而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五章 赠与楞严经 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清楚,你自己要谨慎些了,若有问题——或许你现在应该尽快回武夷山,你父亲应该有办法应对! 南宫一羽惨淡的一笑,然而李蛰弦提到他的父亲不禁让他浑身一震,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说道:我父亲曾跟我说过,一生中只要暴露在露天之下时,必须撑开荷御伞,否则会有大难,所以从懂事开始,小南就成为了我的撑伞侍女,父亲口中说过的灾难并没有出现过,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丢了伞,才出现这条血线的? 南音昔也曾听过这个警告,顿时紧张起来,自从海上遭袭之后,她就惴惴不安,只是看到南宫并无异常,这才稍稍安心,如今若是证实他脖子上的异状是因丢失荷御伞造成的,她当真是万死莫恕,不由也一脸焦急的看向了李蛰弦。 必须打伞,否则会有灾难降下,如此论调,若是以前,李蛰弦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甚至一直将打着伞的南宫一羽看做是个笑话,然而今日看来,真正应该被笑的怕是自己,南宫的父亲必然早已知晓了什么,才会给他如此郑重的警告过,今日之事应该是个提醒,这血线暂时或许不会要他性命,但是危险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南宫以后会怎么样谁都不确定,会不会变成那些兵俑,会不会变成丑木弓? 等等,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会不会变成丑木弓,这是何意?李蛰弦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说起来,丑木弓着实奇怪至极,看上去就是一根满是虬结的粗木,却可弯可直,还可作为灵器吸纳灵源,甚至化出一根根触须缝补伤口,它到底何处拥有灵性的,是出自昆仑之木,还是来自海外仙山?说不出它的来历,但按照自己方才的念头来想的话,万一它是一个人变得,似乎可以说通一切了,因为丑木弓是一名剑客,自然有灵台气海吸纳灵源,可弯可直是因它保留着人体曾有的柔韧,划出的触须实际上乃是他自身的血管和须发,它的灵性实际上是源自它的人性! 这么一想,李蛰弦浑身禁不住一阵颤抖,难道南宫一羽也有这个趋势么,以后他也会变成一根丑木弓?他摇了摇头,想要甩脱这个念头,却见南宫一羽与南音昔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南宫支吾着道:你想到原因了? 李蛰弦自然不会说出心中没有根据的狂想,这么做岂不正是无端端的加重南宫心里的负担,是以他摇头说道:没有,或许是因为灵源,或许是因为伞,不过这些都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你自己,既然你父亲告诉你过,失去伞的庇护后,会有灾难降临,如果你脖子上的血线变得严重,甚至危及你的性命,那么这就是灾难应验,但若对你无甚影响的话,自然也谈不上灾难了! 南宫一羽顿时失望的说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等,等到这血线的真相自己露出来? 也唯有如此了!李蛰弦说道:或许你可以问你的父亲,他既然说出会有灾难,应该会知道一些原因的,你要尽快回家了! 南宫点点头,警惕的看了看附近,说道:如此说来,今夜你也要突围了? 李蛰弦已经料到了他要说的话,为防止他人偷听,他提前一步释放开了念力,隔绝了外人的偷听,他没有否认南宫的问题,老实的说道:再过一个时辰,或许再晚一点,但子夜之前一定会离开了,到时我背着茗惜而去,可能顾及不到你和南姑娘了,不过他们的目标在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们,找个机会,你们也趁机离开,此地着实不是久留之所。 南宫一羽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你放心离去就是了,李兄,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其实从我们最初在灵隐剑庄初见之时,我便觉得你不同,迟早会有一飞冲天之日,岂料我还是看轻了你,没想到你会飞到如此高的境地,也没想到你会在如此年轻之时就有这样的成就,今日之后,你已记入天下最顶尖的剑客之流,即便是各国剑庄庄主见你也只能平辈论交,也不知到时你还会不会记得我这个朋友! 说到最后,忍不住叹息一声,李蛰弦心中也不禁感慨,他的记忆里,南宫一羽始终是那个衣带翩跹、凌霄一羽的翩翩佳公子,与如今萧索的模样着实天壤之别,他忍受不了他的这种变化,心中难免戚戚然,伸手入怀,摸出了那本曾经南宫想要以荷御伞与他交换的楞严经,递给他说道:这本经书乃是一位得道高僧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从中领悟了不少真理,既然你曾经想要,今日不妨赠送给你,或许能对你的修炼有些帮助! 自从修炼出血月梅影之术,李蛰弦已经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本经书他早就能倒背如流,其中也不会存在如姜家道德经里的三句那样的灵异之事,是以将它转赠南宫也不可惜,毕竟修炼心识秘法并非易事,若没有一念寺住持的般若心经的教诲入门,若无长久磨练心志的耐心,若无一梦入境的机缘,都无法踏入这一修炼之路,最重要的是,修炼心识必须舍弃灵台气海,不能以寻常剑客之道忖度之,所以李蛰弦并不担心他会以此修炼出心识,转赠此书,只是想给南宫一个希望,也作为他保护茗惜的回礼。 然而南宫的感受却是不同,曾经自己欲以荷御伞与之交换,是因他从这本佛经之中看出了一丝灵异,当年便有如此直觉,如今印证一番,或许李蛰弦的一番成就也是来源于此,如今他将此书赠予自己,这般恩情着实重如山岳,竟而忍不住想要落泪,好在终于忍住,感慨的说道:李兄重情重义,一羽也不能没有表示,今日就以这枚玉佩聊表心意,虽然比不上经书的珍贵,却也是一羽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南音昔见状忍不住说道:公子,这是夫人临死前留给你的—— 话未说完,南宫一羽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南音昔顿时不敢说话了,李蛰弦猜出了玉佩的来历,想要推脱,但南宫执意相送,最后也不得不收下了,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忽然李蛰弦外念识有所意动,察觉到了一道诡异的风起,连忙大喊一声小心,掌心劫印骤然而动,瞬间便在二人身侧凝聚出了一张黑盾,几乎是在其凝聚而出的刹那,一个东西陡然撞到了上面,李蛰弦只觉臂前一寒,如同地下爬出的冷蛇一般,透着一股阴邪之感。 他连忙拉着南宫与南音昔往后退去,与姬无涯二人在身前结阵防御,刚刚设下禁止,就听到其他各处传出一阵阵惊叫声,之后又传来“你疯了”“救救我”“我要杀了你”等各种各样的喊声,李蛰弦忍不住看向姬无涯,问道:发生什么了,还有帮手? 姬无涯摇摇头:不会,我们也没有出手,我想或许是之前消失了的那个人出手了! 李蛰弦目光一寒:王崇一?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我和司马在凌霄丘的山洞口发现他的,进入山洞后,发现守卫地宫中玄空寺的守将暮虚老人已经死了,应该是他杀的,但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暮虚老人死了?李蛰弦这时方才知道,不由暗暗一惊,并非出于对他的关心,而是惊讶于王崇一的手段,虽然他不曾与暮虚老人交手,但他知道,能够被委任守卫虚界这一重任的剑客,绝非前两日见他时表现出的那般不堪,由此可证明王崇一的实力怕是又精进了一大层级。 对于王崇一为何来到鼎岩剑庄,李蛰弦多少知道一些,王崇一掉落九幽,不仅没死,反而因祸得福,怕是在鬼道之术的修炼生更进一层,想必那化身为秦质的始皇帝也没死,王崇一的到来,或许是为了玄空寺内的天书残卷,根据盗祖之言,天书怕是就藏在玄空寺后的两座坟茔之一。不过想到这里,李蛰弦又有些奇怪,若是要找天书,王崇一根本没有必要在谷内现身,直接进去找就是了,缘何费尽心机惹来天下众怒了? 一定有什么事自己没想明白的,他咬着嘴唇苦苦思索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姬无涯问道:那个人让我转告给你的“虚位已动”是何意思,会不会与此有关? 姬无涯顿时一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凝重的看着他,李蛰弦自顾自的说道:长安侯跟我说,秦始皇陵所在之地名为九幽,乃是六道连通之地,连接着人间道与地狱道,无尽的灵力流入地狱道之中,以之封印更深一层的鬼道,如今封印破解,鬼气弥漫,长安城乱,王崇一也因此突围而出;而我又知道了鼎岩剑庄的地下藏着一座玄空寺,而玄空寺内的佛像之下更有一片地下宫殿,那里正是进入虚界伏陵山的入口,王崇一杀了暮虚老人,恐怕就是为此。虚界、虚位,我感觉这二者之间隐隐然有何关联,莫非那个人是想告诉你这里的虚界被我打破了? 姬无涯暗暗一惊,随即长叹一声说道:难怪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一个人还能活得如此安稳,看来这世上能够瞒你的事情果然不多了,确实如你所说的一般,虚位已动代表伏陵山的秘密被人发现,按理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应该将你灭口来保全这个秘密的,但是那个人将你留给了我,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等等!李蛰弦打断他说道:传说你与那个人不是有仇么,为何你们会一起做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六章 姬无涯的身世 姬无涯顿时苦涩的一笑,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年旧事有太多的隐情,如你知道的一般,世人传言那个人对我如此薄情狠心,甚至家母之死也与他有关,诱引她叛出明眸家族,又没有尽心保护住她,害得我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所以我被乾文子救走之后,再与他无甚关系了,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家母其实在生下我之前,就已经病入膏肓,她是在濒死之际生下的我,并非王家所杀,之后的种种乃是父亲的安排,也是乾文子庄主的计划—— 与虚界有关?李蛰弦忍不住问道。 姬无涯点点头,说道:此事涉及的就更深了,你只需知道我们家父并非我的敌人,而虚界非常重要,玄空寺之事,除了这里的几个人,你万不可再告诉其他人。 这里的几个人?李蛰弦目光看向盗祖、长安侯还有布施,姬无涯面无表情,然而当他再看向南宫一羽与项烨等人时,他却摇了摇头,于是李蛰弦懂了,说道:长安侯与盗祖他们也知道,所以才来这里的,你早就认识他们了? 姬无涯没有否认,说道:长安侯乃是风水术士,这虚界的创始与他祖上颇有渊源,此事说来他才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们离开时,必须要保护他的安全。 李蛰弦点点头,姬无涯虽然还有隐瞒,但他大概明白了过来,九幽、伏陵山,乃至于其他虚界所在,这些地方都由长安侯一脉之人暗中守护着,除了长安侯,还有无数如姬无涯一般的剑客受其驱使,而王崇一的到来,显然是为了破坏这一切。虚界可以算是剑客修炼的洞天福地,如今九幽封印解除,鬼道出世,等破解掉长安城的封印后,下一步就是占据各处虚界,控制那些陷入沉睡的剑客,或是吸纳他们体内的灵力,从而鬼道大行于世,世间再无安宁,而如今王崇一首当其冲,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蛰弦说道:如果王崇一乃是鬼道的使者的话,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趁乱逃走,还是先解决掉他? 姬无涯说道:你先离开,这里有这么多剑客,不会放他如此肆意妄为的—— 说话之间,人群中已经有了反应,各大剑庄内纷纷结出了阵法,防御有人偷袭,然而王崇一不知施展的是何秘术,凡是被他攻击之人不仅没死,反而实力大增,只是意识似乎变得不清起来,浑身为黑气笼罩,反过来竟然攻击起附近的自己人了,李蛰弦眼见山丘一侧的天痕剑庄大乱,慕容氏守卫谷口的阵法也松散起来,虽然暗暗担忧,却又生出一阵欣喜,现在似乎正是他逃离的时候了! 不过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姬无涯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等一下,果然如他所料一般,不管是慕容氏还是钟南子,一察觉到山丘上的乱况,立即便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区域,查看他们的行踪,李蛰弦顿时揶揄说道:慕容族长,这么着急啊,与其过来关心在下,不如回去看好你自己的族人,你看看,他们好像都打起来了! 慕容霸闻言一滞,回头看去,可不是嘛,而且不是一两个人再打,而是一群人打在了一起,虽然没有施展秘术,却也是手脚并用,乱做了一团,他见李蛰弦似乎并无逃走的迹象,旁边又有钟南子看顾,便连忙返回营地,大喝一声道:都在做什么了! 众人闻言看了过来,迫于族长的威压,各个都悻悻的住了手,然而眼中的怒气未消,慕容霸一脸愁容,这次出山,到目前为止,不仅一事无成,反而还折损了一名家族高手,着实让天下人看了笑话,眼下又闹了这么一出,着实让他心痛,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都不说话,慕容霸静候片刻,见他们仍不出声,忍不住看向慕容越,说道:你是他们的前辈,你先说! 慕容越看了看慕容熙,见他点了点头,说道:本来刚才就疑似有黑影闯了进来,大家人人自危,防止为人暗算,就在族长你刚离去不久,忽然嫣然侄女受伤,意识昏迷,明显是中了本族的镜系幻术的迹象,想到不久之前慕容执攸之死,众人都以为凶手就藏在我们之间,甚至如天痕剑庄那些人遇到的情况一般,族人为人偷袭,甚至为其操控住了…… 镜系幻术?慕容霸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慕容嫣然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似乎丢了灵窍一般,浑浊的双眸之下隐隐波动,把了把她的脉搏,跳动的异常迅速,偶尔灵气从她四肢各处散逸而出,仿佛正在与什么敌人激烈搏斗一般。 慕容熙此时插嘴说道:眼下频繁波动,代表意识被隔绝于心底,四肢灵气散逸则暗示着剑客正在进行本能的肢体反击,这显然是被困于幻境之中的征兆,嫣然虽然并非镜系幻术剑客,但族人对于破解寻常幻术的造诣极深,能将她困住的只有镜系幻术了,凶手就在我门这群人里——我、慕容越、幻竹、幻兰、箜篌还有天丰都有可能,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方才我们拳脚打斗了半天,大家的意识似乎正常,并没有混乱迷糊的迹象。 风悠然闻言陡然一震,这样的情况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个可能,那就是叶墨烨所擅长的影子意识术法,难道这里有族人也被他控制了,除了慕容游之外,还有自己不曾知道的傀儡?他本能的怀疑到了李蛰弦,毕竟这人与叶墨烨一般,都是神秘的异常,然而刚刚想到就自嘲的一笑,自己或许看高了他,影子意识绝非寻常秘术,是无法修炼之术,叶墨烨也是因为有慕容葭梨那个可怜鬼供他戏弄,这才修炼出的,但李蛰弦从何处能得到一个慕容氏族人的凝镜,又如何修炼出自己的凝镜,没有双凝镜,如何形成影子了? 然而若非是他,到底这群人中有谁竟然偷偷的背叛了慕容氏了,风悠然与慕容霸都陷入了沉思,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慕容箜篌此时忽然说道:慕容氏嫡支方可修习镜系幻术,庶出族人之间的矛盾虽说不上仇恨,然而在太湖之中却无人不知,平时相见也如生人一般,这次却将凶手推及到了嫡支之上,未免太过武断了,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将嫣然侄女救过来询问一番,或许那时就一清二楚了! 风悠然、慕容神通与慕容玄机虽然有些不悦,却也难说他说的不对,他们自然是问心无愧的,因为凶手确实不是他们,而是心中隐有所觉的慕容幻竹,当然,这一切仍然是李蛰弦暗中指使的,慕容嫣然中的并非镜系幻术,也非迷宫之术,或者说,可以算是迷宫之术的变种。 从苏三禾在瀛海剑庄的地下点醒他施展迷宫之术的方法后,李蛰弦就发现那余晖之力不仅可以用在迷宫之术中,用在他处效果也同样明显,比如说用在疾箭之术中,便以此破开了天人使者仙矢的防御,将其击落山崖,而用在其他幻术中时,也可起到随风潜入夜之效,而现在,他就利用它以外念识对慕容嫣然施展了一门幻术,他称之为絮生涟漪之术。 此幻术得自秦皇地宫的谜魂洞,在一间石室里,众人只是看了几眼墙上的黑岩壁画,由此不断的触发回忆,引出无尽思量与忧虑,从而陷入了轮回的心魔之中,受其折磨,直到死去,若非自己那时以外念识破解了幻术,将他们拖出了石室,怕是那一刻他们已全军覆没了。而在吸纳玉棺灵源之后,依靠根里念识,成功的将灵源中的记忆刻入脑海,包括那些黑岩壁画,于是便以此施展了絮生涟漪之术,犹如柳絮落在湖面,泛起涟漪一般,记忆散开,深陷其中漩涡,无法自拔。 慕容霸从未见识过黑岩壁画的可怕,自然无法破解此术,仅以镜系幻术的手法,以凝镜舒缓慕容嫣然的意识,让其归于沉睡,然而沉睡之后的她仍然迷失于那不断展开的回忆陷阱,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眼底的波动愈发频繁,灵气散逸的更加厉害,灵台都处在崩溃之源。慕容幻竹心底暗暗担忧,不安越发严重,虽然不知如何做到的,但他隐约猜到这或许又是他的所为,头上连连汗流,向慕容霸问道:这不是镜系幻术,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霸黑着面庞,怒火中烧,偏偏又发作不得,世人皆知慕容氏乃是天下幻术之最,镜系幻术享誉天下,谁能想到他作为慕容氏族长,竟然也有解不开的秘术,到底是何人对她施展的?对了,除了慕容氏之外,幻术之中还有一大流派,乃是明眸家族的瞳术,想到这里,慕容霸不禁看向不远处的姬无涯,按照慕容越所说的,之前有一道黑影在这里闪过,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本相暗影,他已经暗中出手了,想要逃脱么?慕容霸冷冷一哼,没那么容易。 这就错怪姬无涯了,李蛰弦以絮生涟漪之术扰乱了慕容氏之后,没有再出手,本来也只是想给慕容霸找点麻烦罢了,并没有想要慕容嫣然性命的意思,其实他已经散去了幻术中的余晖之力了,慕容嫣然此时只是仍然没有从自己的心魔中镇定下来,并非幻术之威,是以慕容霸对她也毫无办法,只能让时间缓解这一切了。 天痕剑庄之乱愈演愈盛,不断的有灵气散逸过来,可以推测那里打斗的激烈,腐生道士带着护庄剑客已经赶了过去,随着一阵阵土系灵力重压传递过来,嘈杂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接着腐生道士又出现在山丘各处,终于渐渐打压住了这一波王崇一的侵袭,一共抓住了十三名被其偷袭的剑客,一个个浑身不停的抽搐,口鼻之中不时流出股股黑水,散发一股恶臭。 腐生道士回头看了曲仁一眼,问道: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事? 曲仁自然摇了摇头,腐生道士叹息道:这一夜不平静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七章 趁乱而逃 曲仁担忧的说道:刚才不少剑庄的人都在埋怨了,说是想先回客栈,不然留在这里,人多眼杂,互相又不认识,谁知道偷袭之人藏在何处,尤其是天痕剑庄,已经死了五个人了,中原子怒气不小。 确实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腐生道士说道,慕容霸若是担心姓李的逃走,让他们慕容氏之人看住他就好了,不然天下人的怒气都要发泄到老夫的身上,老道如何能吃这个亏,跟我走,去跟他说道说道。 很快走到谷口,腐生道士找到了慕容霸,说道:眼下群情激奋,自顾不暇,若再这么强撑下去,怕是无端给人偷袭机会,会死不少人,然而你所说之事也颇为严重,不如换个法子,我让人就近关押姓李的小子与那丫头,你们慕容氏之人亲自监管,如何? 慕容霸微微沉吟,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如今若不验证那人的身份,天下人还不能相信,若仅靠你我,姓李的还有姬无涯不会轻易就范,那时我们就下不了台了,所以谷内的人不能散,散了我们就失去人心和气势了,万一那小子与姬无涯合力抢船离开,在那湖上,十成实力使不出两成,一不小心就让他们逃走了! 腐生道士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回头对曲仁吩咐了几句,让他去调遣五山暗客前来追查偷袭者下落,又与慕容霸说道:这样,你还是与我去安抚那些剑庄及世家几句,或许他们之中有人能够帮助我们守好这一夜了! 慕容霸心中顿时不悦,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他自然看得出道士的想法,不过是利用他分担一下仇恨罢了,日后若有人想要算今夜剑客之死的账的话,不仅要权衡鼎岩剑庄的实力,也要掂量掂量慕容氏的分量,慕容霸没有点破这一层,毕竟今日之事也是自己开启的,于是点点头,说道:这就去吧,不过老夫多年来一直避居太湖,不晓世事,没有把握能说动几人,届时还要看道长的面子了! 慕容霸这话虽然没有点破腐生道士的心思,却也提醒了他一句,不要把这事推到我的身上,否则我大不了回我的太湖幻境,反正没人能够闯进来,今夜这事发生在你这里,还需要你自己兜着,我只是给你抬抬轿子而已。 腐生道士没有与他再嚼舌根,但心里对这个一点便宜都不让的老头颇为不喜,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往山丘上而去,先跟章秉升说了片刻,又到汴梁姜家所在之地说了半天,请动玄德君出马,有这两人在,至少山谷两侧可以安生下来,苏三禾那里自不必说,他与道士吃着同一碗饭,道士出声后,他也不得不加入到他身后,最后腐生道士的目光落到了相隔几十步外的施谓稻与宋胥丰等人的身上,回过头来对慕容霸说道:这几人来历也不简单,却不知道是哪面的人物,慕容族长可曾见过? 慕容霸摇了摇头说道:请帖是道长发出去的,哪有主人不认识我这个客人知道的? 腐生道士笑道:老道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请动这么多人,可是有不少不请而来的,也不知是不是想来看我笑话的? 慕容霸知道他这话又是在讥讽自己,毕竟慕容氏一路隐藏行迹,悄然而至,正是他所说的不请自来的那一类人,而且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他,若非慕容霸自己本事不济,怕是也不会说出天人下界的预言的。慕容霸自知理亏,眼下又要靠他留住李蛰弦,只能装作没有听懂的灿然一笑,说道:当然是来恭喜道长的了!既然道长不知他们何人,不如我去问问? 腐生道士正有此意,点了点头,慕容霸走到了施谓稻面前,以他的境界自然看得出他的不凡,另外一位白面文士也有同样风采,一时看得他恍惚起来,确实如道士所说一般,这二人看似平常,在他们面前,自己的气势却为之所夺,化解的干干净净,于是连忙收起了最后一丝傲慢,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未请教两位大名? 施谓稻看了宋胥丰一眼,见他苍白的面庞,深邃的双目,一副古井不波的恬淡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回了一句,说道:老夫姓施,微末境界,今日只是过来观战的! 宋胥丰闻言对慕容霸拱了拱手回礼,算是应了他,之后仍不发一言,慕容霸见他们如此,也不好逼迫过甚,至少知道了其中一位的姓氏,只是他也不知有何施姓大族,回头跟腐生道士说起,道士倒是一惊,想到了什么,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远远的对施谓稻也行了一礼,施谓稻微笑回礼,算是认同了他。 慕容霸见到他们之间的默契,也不好发问,不然显得自己无知了,二人又同其他剑庄或是世家大族的剑客说了些话,安抚了几句,总算是平息了此间的作乱,然而当他们回到本阵之时,慕容越却一脸焦急跑过来对他说道:姓李的小子还有那丫头都不见了! 什么!慕容霸仿佛被冰水浇过一般,浑身发起冷来。 见慕容霸如此模样,慕容越顿时揪起心来,族长刚才离去之前还专门嘱咐过他,让他好生监视李蛰弦那一行人的动向的,然而方才慕容神通与慕容箜篌又吵起嘴来,慕容幻竹也不知吃了什么呛药,也加入到了其中,眼看大乱又起,偏偏这时慕容嫣然醒了过来,风悠然去问她偷袭她的凶手是谁,她却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于是大家又都怀疑到他的身上。 风悠然解释不清,慕容越与其他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眼看就要被擒住,风悠然见势不妙竟然跑了,这下大家都明白过来,纷纷叫嚷着要去抓他,还是慕容越想起了身上的职责,让慕容熙去看了一眼李蛰弦等人的位置,结果却发现姬无涯等三四个人都没了影子,连忙稳住族中乱状,让慕容熙先往湖边码头追去了。 这一切自然仍是李蛰弦的杰作,慕容神通的口角是慕容幻竹挑拨起的,后来慕容幻竹甚至主动加入了战团,至于风悠然的嫌疑,则是他在对慕容嫣然施展絮生涟漪之术时掺杂的一点私货,在黑岩壁画之上刻下了风悠然的形象,这样他也就成了引发慕容嫣然回忆泛滥的影子,等到她醒过来时,即便知道施术者不是他,但幻境中的他却不知如何折磨过她了,一旦醒来,自然余悸未消,生出警惕之感。 但李蛰弦没指望能够拖延他们太久,见他们乱象生起之际,便带着茗惜往山丘上摸去,山后不远就是湖边,但这里没船过不了湖,往前走则是引入岛内的河道,入口处大约十几丈宽,与湖面一般,也是无法施展轻身之术的,唯一能够跨过河道的只有谷口处的陆地,然而那里却是慕容氏把守的地方。不过李蛰弦此时已经隐藏在了附近,在众人目光落到风悠然身上之时,他便以黑幕隐藏行迹,偷偷的越过了众人,穿过了谷口,姬无涯落后了一步,准备替他善后,拖延他们一阵,然而慕容氏虽然无法察觉李蛰弦的墨湖之力,但风悠然却似生出异感般的看向了他的方向一眼,最后竟然远远跟了过来。 等见到他一直追到了凌霄丘上,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的痕迹,于是李蛰弦从暗中走了出来,满脸杀气的看向他,风悠然却似乎没察觉到一般,但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直觉没错,当真是他。 李蛰弦未曾开口,风悠然抢先一步说道:李兄弟,这就要走了么? 李蛰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问道:兄弟不敢称,你跟着过来,莫非是要拦我? 风悠然笑道:岂敢岂敢,只是有些疑问想求个答案,李公子能突破谷口慕容氏之人的拦阻,时机和手段都是极秒的,风某想破脑壳也不知你到底如何做到的,你隐藏在慕容氏中的帮手究竟是谁,你又如何让慕容嫣然将目标引到我身上的?来的路上,风某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自己追得究竟是不是李公子,今日若不能知晓,怕是以后都吃不下饭了,还请原谅则个,替我解惑,不然的话,风某无奈,只能一路跟下去了! 李蛰弦讽刺道:我看你不是无奈,而是无赖吧,我一直想不通,为何我在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管是太湖,还是长安,亦或是碧漓三岛,阴谋不散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风悠然说道:我是太湖之人,你是慕容氏的仇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了! 太湖之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其实已经透露除了不少信息,李蛰弦眨着眼睛,心思百转,轻轻一笑,说道:你虽然不姓慕容,实际上也是慕容氏之人,然而刚才你却自言为太湖之人,言语之中似乎并不认同自己的身份,观你过往行事,不管是在太湖里引我进入狱岛去见叶墨烨,还是带着慕容游去秦皇地宫,又或者在碧漓三岛上的举动,都不如你刚刚所说的一般、视慕容氏敌人为仇寇,呵呵,也是——你到底还是姓风,恐怕你自己心底也没把自己当做过慕容氏之人吧,尤其是那家臣之名,一直以来想必都让你寝食不安吧,所以你才会与叶墨烨结交到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八章 王释空的变化 风悠然没有说话,脸色非常难看,李蛰弦继续说道:是以,即便是在秦皇地宫之中你我再见,你也没有如慕容霸一般想要我的性命,玉棺高台之上,你说了那么多都没有出手,仿佛是在为我解惑似的,现在也是如此,既然发现我逃离了谷口,你没有告诉其他慕容氏族人,反而自己一人亲自跟来,你与他们不是一条心的,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让我离去? 哈哈哈哈!风悠然忽然大笑起来,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倒不是怕他,只是担心他的笑声引来其他人,本想让他住口,但又担心激怒他,只能耐着性子问道:我说的有何可笑的吗? 风悠然止住笑声,说道:自然可笑了,你竟然以为我是在帮你么,笑话,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对于慕容氏,我确实不是那么在乎,但绝非是在帮你,带你去见叶墨烨又如何,他自以为控制住了我,实际上我却在利用他,实话告诉你,替你植入凝镜,只是一个试验,目的是为我修炼镜系幻术探路,不过如今看来,叶墨烨并不傻,给你植入凝镜之后还留了后手,其实是想将你也作为影子意识控制住,没想到竟然被你破解了。 李蛰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回想起狱岛之上与叶墨烨相见时的情景,其实他是不愿意相信是他给自己植入了凝镜,毕竟那个关于莲池的幻象是从自己意识中生出的,他不相信叶墨烨能做到如此地步,然而如今听来,一切都是风悠然的阴谋,也就不再怀疑了,心中不由庆幸起来,若非秦皇地宫之行,自己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了,自己拿慕容幻竹做了傀儡,可自己却被叶墨烨遥遥控制,说出去真是笑话了,当真是造化弄人,报应不爽了! 风悠然又说道:至于去长安,则非风某的计划,而是叶墨烨为控制你而让慕容游跟踪而来的,风某不过是为帮助他摆脱叶墨烨的控制,也没有助你!至于碧漓三岛的情况更加容易解释了,慕容幻竹也在那里,若要杀你,由他动手即可,风某自忖境界低微,犯不着为他慕容氏犯死,何况那时留着你也是助力,至少在对付天人使者这一事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那现在了?李蛰弦问道。 风悠然顿时大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通知慕容霸就是放你离去,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拖延时间么,你看看你的身后是谁? 李蛰弦没有上当,这么多年来,他能在众多仇敌围攻之下活到今日,谨慎是他的本能,他周身三十丈以内遍布着外念识,任何人靠近都会惊动他的,所以身后不会有任何人,然而见到风悠然如此笃定的神情,他的心里仍然不禁忐忑起来,暗暗有些怀疑,难道外念识也有失灵的时候?这个念头刚起,陡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小鲜!” 这下李蛰弦忍不住了,不仅是声音响起的突然,更是这声音的熟悉,分明就是多次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那个人——王释空。转过身去,地面的暗影微微一颤,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之中浮现而出,如影随行之术,正是王释空标识之一,分别半年多,王释空的模样似乎苍老了一些,若不看发色,似乎连比他大几岁的姬无涯都显得老态,这次应该又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因为那道附印的召唤。 先生,你来了!李蛰弦颇有些感动的说到,然而话音刚出,心中又陡然警醒起来,为何他的到来需要风悠然点醒自己,缘何我没有发现他的气息,但风悠然却可以,王释空如何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应自己的召唤,还是与风悠然早有联络,诸般思虑一齐浮现在心头,他靠近过去的步伐顿时慢了,身前一层黑幕缓缓弥漫开来,正是那化身为黑天的秘术。 黑幕笼罩住了茗惜,二人至少处于不败之地,王释空乍见此术,眸中不断闪着惊讶与无奈的复杂神色,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今夜我不想动手! 李蛰弦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皇地宫?你和风悠然是什么关系?这次是为我,还是为茗惜而来的? 王释空没有说话,但是他宛如黑夜般漆黑的双眸却动了,随即李蛰弦只觉得一阵寒风袭来,视野一片漆黑,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等到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才发现竟是到了玄空寺外的池塘边,幽深的黑暗中只有壁灯与池边的亭灯发出点点油火,见到这一幕,他忍不住有些惊奇,到底发生什么了,自己怎会眨眼间就到了这里,对了,茗惜了? 四处一看,没有茗惜的身影,他顿时慌张起来,但却看到了王释空,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想要干什么?不行,我要回去,风悠然还在那里,茗惜危险了! 王释空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你走不出这里,你中了我的瞳化无涯之术,你看到的其实是自身意识,并非真的身在这里,带你来此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告诉你,不用担心风悠然,有你化身之术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听他这么说,李蛰弦暂时松了口气,但茗惜不在他的眼前,眼看子夜就将临近,他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不过王释空施展什么瞳化无涯之术显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他只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释空盯着李蛰弦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茗惜到底是不是天人? 李蛰弦心中顿时一震,浑身发起冷来,他不敢说,既不敢承认,因为他承受不起天下人的围攻,然而却也也不敢否然,因为子夜一过,一旦还留在这里,茗惜的身份自然会被证实,他能跟姬无涯说出,因为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多,还有父母与他之间的交情存在,但对王释空,除了感恩之外,也有警惕之意,然而他不说话,其实就已经承认了,王释空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似乎也有些疲乏,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的眼神顿时一紧,疲乏之意一扫而空,义正言辞的说道:若是如此,那我也不能放你们离去了! 说着,竟然一掌向他的面庞拍来,虽然王释空说过眼前二人的身影只是意识罢了,但李蛰弦也不敢任他如此攻击,下意识的想要施展暗影瞬身之术,然而四下里虽皆是阴影,他却无法融身而入,甚至连墨湖之力都无法调动,看来王释空说的是真的了,自己现在当真只是一道意识而已。 王释空冷笑一声,掌势愈发靠近,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只有纯粹的意识在此,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不过也不必担心,你不会死的,只是会沉睡在此罢了! 难道就毫无办法了么,李蛰弦不甘心如同死猪一般睡去,茗惜还要靠他生活下去了,然而不管是墨湖之力亦或是劫印,皆是心识念力调动的,眼下意识为王释空以秘术带到了这里,隔绝了与识海间的牵连,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若被那掌势打到,怕是会如当初慕容幻竹一般意识崩溃而沉睡不醒的,虽然未死,却已形同死人。 然而他又有何办法,在这池塘边,自己不过是一道宛如烟气般的意识罢了,身处对方的瞳化无涯之术中,只能任由对方的操控,眼看掌势划过自己的脸庞,李蛰弦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身躯也如同玉石一般碎裂开来,落满一地。 王释空定定的看了地上的玉石片刻,指尖上亮起一点火光,轻轻垂下,火光落到了玉石之上,瞬间就将其点燃,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随即长长一叹,说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若非是我,恐怕你早已死在了专诸盟手中,如今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是业报,不过好在你也多活了这么多年,算是两不相欠了!小鲜,我并不想杀你,但却是不杀不行—— 叹息过后,王释空转身欲要离去,然后忽然见壁灯闪烁了几下,骤然灰暗下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耳畔听得阵阵波浪的声音,宛如身在海边一般,蓦然回头,当真一阵波涛袭来,他吓得连忙施展轻身之术跃上半空,却又似触到了房梁一般给打了回来,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发现竟是一股气流,在空中凝聚出了一个“卍”字图案,正朝自己袭来。 随即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倒是想听听,你到底有何不得不杀我的原因! 王释空脑中轰然作响,一阵阵的嗡鸣声传来,等那声音落下之后这才醒转过来,察觉说话的声音似乎正是上一刻被自己杀死的李蛰弦,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中浮现而出的虚影面孔,心中咯噔一想,禁不住倒吸了口气,暗想道:这人到底是人是鬼,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假,怎地会在海上? 其实就在李蛰弦的意识溃散之前,他也不知自己还能留有后招,以他当时的全部感知来说,自己那一刻是当真死了,然而就在意识崩散而开后,这一瞬间的感知变得无限绵长,仿佛无意识中施展出了血月梅影之术一般,但他并没有死去,恰恰相反,只是如做了个噩梦般的醒了过来,意识重回识海之中了。 在这无限绵长的时间里,或许是因前一刻死亡恐惧的激发,这时他骤然发现识海似乎变得更加不同,确切说来,应该是对心识的领悟更进了一层,原以为意识便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所在,一旦意识崩溃,即便身体机能还在苟延残喘,但已非真实为人了,但这一刻,眼见自己身在玄空寺外的意识碎片融入了识海天空各处的混沌雾气之中,他醒悟了过来,原来自己早已非常人,这识海也绝非寻常剑客所比,不止是蕴藏意识之地,确切说来,他早已失去了意识,存在的只有心识,而方才为王释空牵引而去的意识,不过是心识里的一抹思量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二十九章 其人之道反制 前一刻由于还未领悟到心识的这一境界,那一抹思量便以为这意识就是自己的全部了,是以才会恐惧,然而恐惧却激发了他对心识的领悟,自以为就这么死去的李蛰弦转瞬之间便醒悟了过来,原来自己失去的不过一段死亡记忆罢了,甚至连失去都没有,因为心识宛如自身神灵一般,一直注视着意识经历的一切。此时醒转过来,李蛰弦只觉方才浑然一梦,着实神奇,如此说来,其实在人之意识、瞳识、身识、香识、言识、音识这六识之上还有心识的存在,而且这心识显然凌驾于六识之上,即便六识毁灭,心识也会替代其作用,乃至重铸六识。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禁对一念寺的大和尚们更加感恩,若有机会,日后一定要重回秦岭,好生祭拜他们一番,不过眼下天高路远,万万是不及的,还是先处理眼前之事要紧。意识重归识海,血月梅影之术已然施展,时间被缓慢到了极致,李蛰弦眼见王释空就要离开,一旦意识回归本体,怕是大战又起,难免为他人察觉,最好能够在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试一番意识崩溃的滋味,岂能就这么放他离去。 这般想着,李蛰弦遍寻诸般秘术,也无法如王释空这般将对方意识抽离出本体,使其神魂分离的,迷宫之术乃至于镜系幻术,只能将他困住片刻,对方乃是当今瞳识行走,境界高超,尤其幻术的修养极高,对于自己这半调子的幻术,怕是无法一击即溃,更难的是,如今王释空的意识化形为人,幻术显然无法以过去的方式悄然而入了,此地为他所控,对方定有防御。所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王释空所施展的瞳化无涯之术。 瞳化无涯之术,与镜化无涯之术殊途同源,风悠然曾在秦皇地宫的高台之上无意中提起过,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根据李蛰弦之后的参悟,其实并非秘术之间结合,应该说是与施展迷宫之术的关键所在结合,也就是从他识海里那些过往经卷中的文字里逸出的余晖之光,虽然不知其为何物,想必瞳化无涯之术也不会例外了。 镜化无涯之术为反映并复制出真实空间,投射到现实之后,可短暂影响现实,实际上作为秘术使用的话,可化为移形换影与分身之术,而瞳化无涯之术,仅从目前感知看来,可将对方意识分离出识海,并带到真实空间的其他地方,且意识受制于施术者,中术者仅保留思维之能。 着实是霸道的秘术,眨眼一看似乎比镜化无涯之术更加厉害,任意将人意识带出,还可将其操之于手,岂不天下无敌了么?李蛰弦摇摇头,五行相生相克,乾坤六十四卦最后一出也是未济,物不可穷,人无完人,秘术岂有完美之说,何况意识为六识之首,对应意识的镜化无涯之术也只能做到移形换影与分身而已,瞳识屈居六识之二,如何就能胜之? 不对,此术必定有何命门,是我忽略过了的!李蛰弦百思不得其解,但转瞬却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释空告诉他,有修习镜化无涯之术的经验在前,模拟这道秘术其实并不难,何况他的双眸已然得到了陈平隔代传递的雷曈,并在伏陵山虚界的灵力重压及根里念识的螺旋之力的影响下提升了灵力层次,踏入到了几于冥玉瞳一般的第二层瞳术境界,按照明眸家族的常例,以玉之华贵命名,应验到雷曈之上,应为雷玉瞳。 雷玉瞳与余晖之光,合为瞳化无涯之术的基础已然俱全,当余晖落入他双瞳中的雷光之时,顿时奇异的变化生出了,雷电化为针芒,将余晖拉成了丝线,随着他的目光落到王释空的身上,针芒顿时勾画出了一个他的轮廓,附着了上去,就在接触的那一刻,李蛰弦浑身一震,陡然心有所感,一股念头生了出来,这个人的意识似乎被我控制住了,甚至可以将其纳入到自己的识海之中—— 原来竟是如此,李蛰弦顿时明白了,瞳化无涯之术竟是如此,瞳力乃是银针,勾连余晖为线,可潜入对方识海,附着在其意识之中,随即便可将其意识带出,不过却并非去往任何地方,只能是曾经被瞳力刻印过的区域,距离也有限制,倒是与外念识颇为相似,只不过一个以念力相连,一个则是靠那余晖之力。 眼下他才开启雷玉瞳力,之前并未刻印下任何地方,是以只能将其带入了自己的识海,好在这里一片漆黑,谁也不知到底是哪,随着王释空的惊醒,李蛰弦的意识也化为了一道虚影面孔,在这空间之内,他是他自己的主宰,如何显形凭心意即可,隐然已超过了王释空所施展的层次。 王释空凭借着风系秘术暂时稳住了海面半空的身形,然而不知到底是在何处,不免暗暗紧张,尤其是那张李蛰弦的虚影面孔,几乎如他身体一般大小,虚虚实实,晃晃悠悠的,仿若鬼冥一般,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言语,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听见了还是幻觉,当然最重要的问题则是这到底是在哪里,自己是如何眨眼之间到此的? 王释空还能够感觉得到,他仍然还是意识存在,而周围的一切,海水、黑暗、头顶的印记,这些并非自己幻想而出的,而是切实束缚着自己的意识,等等,莫非是中了什么幻术么?刚这般想着,只觉身下的海水翻腾的愈加活跃起来,隐隐然的有形成漩涡之势,哗哗哗的水声不断袭来,炸裂在他的耳旁,他禁不住一阵怀疑,何等幻术竟然如此震撼人心之效。随着漩涡的形成,一股吸力不断的拉扯着他,风系秘术渐渐竟有些无法承受如此吸引,身子逐渐下坠,王释空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陡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偏又有些不相信,抬起头来,只觉眼前那道面孔的虚影正在凝实,稍一晃神,竟然一个人影从面孔之中走了出来,赫然便是方才被自己泯灭了意识的李蛰弦,顿时心里一跳,猛然吐出一个“喝”字。 真的是你!王释空骇然道,面色苍白的紧。 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这话还是你的好朋友风悠然告诉我的,你恐怕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有人会将此术反过来用到你的身上吧?李蛰弦冷冷的说道。 这、这是瞳化无涯之术?王释空骤然听闻,着实吓了一跳,虽然他的心里隐约也有了一丝警醒,然而他更愿意相信的是这或许是迷宫之术的幻境,听到李蛰弦如此说道,他暗暗动了动手脚,但稍一动弹,李蛰弦顿时察觉到附着在他身上的余晖线条的颤动,眼神一紧,王释空顿时就动弹不得了,这下他终于明白过来,果然是瞳化无涯之术! 此刻,他终于震惊起来: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并非明眸家族之人,何处得来的瞳力,且这秘术须以玉瞳施展,你怎会精进于斯——这里、这里是海边,不可能,太行山距离最近的东海至少千里之遥,你有瞳力也无法做到的!你—— 王释空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理,对于常人而言,这一切都不可能,然而眼下他确实做到了,自己求证的一切就显得多余了,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股来自骨子里的沮丧和绝望,自己当初到底救了一个什么样的少年啊,那时自己可曾预料到,不到十年的时间,此人竟然能够反止住自己! 李蛰弦没有回答,他只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要么等他说出临死前最后的遗言,告诉自己为何他要背叛自己,要么看他自己揭露出这瞳化无涯之术的破解之法,即便逃出识海囚笼,失去这一秘术的底蕴,日后王释空恐怕再难面对自己了。 王释空摇摇头,说道:你是鬼谷门人,难怪了,你有修炼无涯之术的根基,只是我没有料到鬼谷子竟然会将此术传授给你,他已经有两个门人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也是他的徒弟,如何不能传授?李蛰弦说道。 王释空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说道:看来你也不知道,鬼谷子教会了你,但并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你也不曾知晓那个秘密!哈哈哈,他并没有接纳你,哈哈哈,还以为是他要我死了,如今看来,是你,你当真是个奇人,不过也尽于此了,你身边的丫头乃是天人,你也逃不脱天下人的追捕,日后莫要再想有任何安生的日子了!李蛰弦,你杀不死我,这是我的秘术,日后我们再见吧! 说着,仿佛是李蛰弦的错觉一般,只见王释空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双眼的眸光便开始变得黯淡起来,随之他的身影也变得虚幻,最后竟然就这么如同烟气般消散了,他微微错愕了片刻,随即无奈的一笑,没有想到此术的破解之法竟然如此简单——只需自己咬破舌尖而已,由于这是意识,并不会流血而亡,只会生出巨大的疼痛,而意识难以忍受疼痛之时,身体自发的会屏蔽片刻的感知,意识随之溃散,但这种溃散与被敌人击溃的受创不同,乃是身体自行的机制,并无伤害。 方法虽然简单,但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破解这等神奇秘术的方法竟是自残,一旦为人所知,这秘术似乎也无甚作用了——王释空逃走,李蛰弦也没打算继续追出去,心念一转,意识回归本体,恢复了眼前的清明,看到了凌霄丘上一片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章 茗惜失踪 而茗惜所在的地方,竟然也空空如也,是王释空带走了她,还是风悠然,亦或是慕容霸、腐生道士?李蛰弦心里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怒火不断从胸膛之中涌现而出,双目赤红,陡然冲天大吼一声,“你们都要去死”,吼声徘徊在一线天中,似乎传到了岛上各处,洛贤山谷内一片嘈杂的诸国剑客隐隐约约听到一丝,顿时寂静下来,而此时,李蛰弦又长啸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悲苦、后悔,他颓丧的双手抱住头,半跪于地,任由多年以来郁积的压抑与愤怒不断席卷他全身,往事一幕幕的闪过,杀气愈发纵横,终于当记忆重回眼前一刻时,他站起身来,往山谷走去,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羁绊,他只为茗惜而战,也只为自己而战。 李蛰弦离去不久,凌霄丘上的一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不是王释空又是谁,不过此时的他与初次现身之时相比,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更是虚弱无比,一脸憔悴之色,仿佛又老了十年一般,回过头去,他对虚空说道:慕容悠然,你这次是害我不轻了—— 原本空荡荡的夜色里,骤然一阵波动,气流紊乱起来,一个身影从模糊到凝实,不过瞬息之间,随即风悠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过这个面孔宛如时隔千年被开启的佛窟中的一面壁画,正在急速的消褪颜色,眨眼之间,已经变作另外一个人了,年龄比风悠然大了十来岁,相貌却是同样清奇,显得稳重了许多,只听他说道:算是我的错了,我也没有想到那人提升的速度会这么快,甚至都超过了我!释空,眼下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我们必须尽快带走那个姑娘,但我身不得自由,这身躯在镜化无涯之术的辅助之下只能坚持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只能依靠你了,还能坚持吗? 王释空长叹一口气,说道:坚持不了也得坚持啊,不过不要紧,纯一也在谷中,姬无涯对他暂时还无防备,另外厨子和胖子也在赶来,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慕容悠然摇了摇头,说道: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也永远不要高估你的战友,姬无涯天纵之才,不可能不对纯一防备的,还是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而胖子与那小子关系匪浅,也不知他能不能狠下心来,最后还是要靠你来,我从旁协助! 王释空点点头,但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陡然道:可是那丫头不知被何人夺走了—— 慕容悠然“唔”了一声,沉吟了片刻,与风悠然跳脱的性子不同,他的真身显得沉稳了许多,然而对这问题他似乎也没有好的办法,说道:方才那一下着实太快了,那道身影的出手甚至超出了我所能感知到的极致,境界恐怕已到上九天的第五六层天境了,即便是我在曲径通幽中见到的虚界剑客也是远远不及的—— 王释空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略一思量,说道:应该是从地道里来的,或许与那王崇一有关,若是王崇一的人,我想他抓了丫头,暂时不会这么快离开这里,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为这处灵地,总得先解决了腐生道士他们,不然也不得安生,我先去谷里了! 李蛰弦还没走到谷口,便看到一群群剑客正从谷里逃出,原以为他们是慕容霸派出前来抓捕自己的,顿时摆出防御阵势,准备大开杀戒,然而当他们到了面前几十步远之时,却见他们一脸恐惧与慌张,似乎并无向他出手的迹象,他一时疑惑,眨眼之间,这些人竟然越过他四散逃开了,他站在人流之中一脸茫然的四处看看,过了许久才看到来自蜀国剑庄的熟悉身影,连忙拉住其中一人,等他转过头来,才发现是皋落木,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皋落木见是李蛰弦,顿时倒吸了口气,其与腐生道士以及慕容霸的一战着实让他震惊,甚至不敢相信他竟会是曾经自己的学生,若是平常时刻,他定然要与他好生寒暄一阵,结交一番,然而眼下情况着实紧急,方才一幕吓得所有人几乎都失魂落魄了,只能快速说道:快跑吧,出大事了,谷里塌陷,地下现出无数条黑蛇,一旦被其咬中,浑身腐烂化为僵尸,任何秘术对它们都无作用,云集于此的天下剑客死了两三成了,再晚一步,全都活不成了! 黑蛇?僵尸?李蛰弦顿时目瞪口呆起来,难道说是王崇一又出手了,他到底想做什么,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么? 这时皋落木忽然又说道:现在腐生道士和慕容氏的人都在和那些僵尸大战,我看你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跟我们尽快逃离这里吧,有姬首领带着我们,相信一定能找出一条出路的,跟我们回蜀国吧! 蜀国么?李蛰弦悲哀的想道,从被湘溪子逐出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摇了摇头,问道:姬先生也和你们在一起? 本来是在的,不过后来僵尸袭来,他被拦住了,落到了后面——皋落木说到这里,身后人群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僵尸传出的吸气残喘声越来越近,他浑身一震,似乎想起了那些人死亡的惨状,拍了拍李蛰弦的肩膀,不再与他寒暄,赶紧跟着人群跑了。 鼎岩剑庄此时已经乱套了,众人不敢往湖边跑,湖边没船,即便有船,这么多人也无法都登上去,只能往剑庄的主殿封垚殿跑去,五山暗客阻拦不住,只得将他们放上了山,暗客则留在山下防卫。 李蛰弦走进山谷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看到慕容氏苦苦大战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掳走了茗惜的样子,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何人,李蛰弦一时迷糊了,再看一眼,居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贪狼殿主施谓稻、枢密堂堂主茫微,汴梁姜氏的玄德君与姜杏鹤,唐国军师大师兄苏三禾,岳麓山长之子周伯彦,自然还有秦贞与项烨等人,这些人各个都在与僵尸搏斗,然而除了施谓稻、腐生道士以及玄德君外,其余诸人尽皆落在下风,那些僵尸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说是僵尸或许并不恰当,应该是如曾经钱元瓘一般的旱魃,不仅肉身坚硬,甚至还能施展秘术,身体环绕着宛如思虑的黑气,一旦为其打到,立即钻入到经脉之中,噬血蚀骨,将其变为与自己一般的饿鬼。 李蛰弦顿时倒吸了口气,缓缓往后退了两步,眼看两个饿鬼向他奔了过来,他掌中黑刃一刀划过,却只在他的脖子上砍出了一道白痕,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脖子啊,比之陨铁也不遑多让。对于这样的对手,什么身法,轻身之术,乃至于幻术都没有作用,而五行风雷秘术打在他们身上也只是缓慢了他们的步伐,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却仍然无法损伤他们的身体,李蛰弦不由更加疑惑了,边打边往施谓稻身边靠近,等到相距不过十步的时候,连忙大吼一声,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打不死? 施谓稻回头看来,见是他,不由一惊,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蛰弦只说了茗惜被人掳走了,施谓稻顿时奇怪的打量了他半天,神色颇为复杂,只见他一掌前拍,身前饿鬼吐出的一口雾气顿时消散无踪,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这话着实让人疑惑,若是今日之前,我不会怀疑你,但如今,既然你暴露了如此实力,谁还能在你的手中夺走他,你看那慕容霸,也必须依靠天下舆论方可将你留在此地,莫不是你已经将她送走了吧? 李蛰弦顿时怒道:若是能将她送走,我又岂会回来找慕容霸的麻烦? 施谓稻不由一怔,看了看身侧的茫微,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于是说道:不可能的,慕容氏一乱起来,那黑蛇就开始肆掠,几十个剑客同时中招,谷里乱作一团,慕容霸也不得不先料理附近的僵尸,你看,那个浑身漆黑的饿鬼就是慕容氏之人,据说还是成天境的慕容越了,他连慕容越都解决不掉,哪有精力去追你? 连他也觉得不会是慕容霸么,李蛰弦心中不由更是一乱,细想一下也是如此,虽然那时自己正在施展瞳化无涯之术与王释空对决,然而外念识仍在感知着凌霄丘上的一切,若是慕容霸靠近的话,他一定会提前察知,但此人竟然毫无声息的掳走了茗惜,甚至未曾惊动外念识——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不会是风悠然,也不会是王释空,倒不是瞧不起他们,而是李蛰弦对他们的气息早已熟悉,但若非慕容霸,若非腐生道士的话,还有何人?李蛰弦环顾四周,入眼的皆是一片漆黑的饿鬼,契合不舍的与剑客们打在一起,忽然间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王崇一到底为何来此,追杀长安侯么,为占据伏陵山么,还是夺取灵源? 王崇一只有一人之力,难道不知这里云集有数百剑客么,甚至那玄空寺地底,数百沉睡的虚界剑客也并非真的死去,随时可从伏陵山中醒来,他能打过这么多人,还是,他的目的并非是他们,而是茗惜了? 刚想到这里,茫微忽然说道:这些僵尸打也打不死,他们的灵力似乎死死的克制住了我们,也不知到底是何,缘何我们的秘术打在他们身上毫无痕迹,他们的秘术落在我们身上却能突破灵域,侵入血脉之中了? 施谓稻说道:或许是因他们皆是来自于鬼道吧,如今以我之能,也只能击溃他们,却杀不死,怕是只有光系秘术才有一丝作用了! 听到这里,李蛰弦顿时浑身一震,对了,就是光系秘术,王崇一果然是为此而来的,他知道了茗惜乃是天人,还是修炼光系秘术的天人,最纯粹最精深的光系灵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的存在简直是鬼道的天敌,若不将她除去,恐怕他身后的那个跌入九幽深处的始皇帝也不敢出来,抢走茗惜的就是他了! 王崇一,我杀你先人——李蛰弦怒骂一声,黑刃出鞘向前冲去,一刀砍向谷口的鬼道剑客,那人本来正在与慕容霸缠斗中,本来已处优势,大口一张,吐出一口乌气,却不想这间李蛰弦竟然攻了过来,不防之下,黑刃没入他的脖子,深入三寸有余,本来应该就这么死了的,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转过头来看了李蛰弦一眼,嘶哑的喉咙低吼一声,弃了慕容霸,向他抓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一章 僵尸满山谷 竟然没死!李蛰弦顿时大惊,慕容霸也是惊讶不止,倒不是对那鬼人,而是对李蛰弦,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人为何会转过头来帮助自己,至于那鬼人,他早就见识过他们的厉害了,知道寻常的刀剑乃至于秘术对他们都无任何作用,只能阻碍他们片刻而已,不须片刻,他们便能恢复如初。 没用的!眼见李蛰弦再度砍去,暗系灵力虽然为其领悟出刀锋之能,却也只能伤及僵尸的皮毛血肉,于生死无益,因为慕容霸甚至见到过腐生道士用那绮玉刀砍掉僵尸的头颅,其断颈之上流出大量黑烟,如同巨手一般,又将头颅拿了回来安在了脖子之上,重新恢复如初。 是以慕容霸说道:刀剑对他们无效,他们不是人了! 这次轮到李蛰弦奇怪了,没想到慕容霸还生出了好心,虽然不屑于他的为人,但这话却是提醒了他,似乎刀剑真的无效,这些僵尸的肉身本来就极为坚韧,不知身上流淌的黑水究竟是何物质,比之血液而言,端的是神奇无比,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将其作为秘术施展,一旦沾染到剑客身上,便化作一条条细小的黑蛇,钻入皮肤,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得跟他们一样,而这僵尸似乎还可因此受益,隐隐然可凌驾于其上——对了,这就是鬼兵、鬼将、鬼王乃至于鬼帝的来源了。 杀十人为鬼兵,杀千人为鬼将,杀万人为鬼王,杀百万则为鬼帝,至于初变为僵尸之人,则只能为鬼奴了,如此说来,这里所有人应该就是王崇一指挥的了,李蛰弦心思百转,顿时明白过来,杀死这些人毫无作用,若王崇一不死,眨眼之间他就又会有百人军队,最后甚至整个鼎岩剑庄都变作他的鬼蜮。 想到这里,他击退面前僵尸之后,向后遁去,没过多久,在谷内与僵尸缠斗的剑客也纷纷向谷外退来,他们大多也发现这些僵尸怎么打也杀不死了,这时李蛰弦看到了姬无涯,连忙跑了过去,急道:姬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 姬无涯看到李蛰弦后,不由大惊,拉过他,小声问道:不是叫你们走了么,怎么又回头了,这里不需要你来帮忙。 说话间,司马纯一也到了近旁,李蛰弦本能的提防着他,传音入密对姬无涯说道:茗惜被人抓走了,王释空与风悠然是一伙的—— 被人抓走?姬无涯脸色顿时转变了数次,忽然想起什么,忙道:那我留在北岸的船了,你不去那里找?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那船上没人,还在那里,我在茗惜的身上留下过附印,她就在岛上,我猜应该是王崇一带走了他,你可曾见过他的身影? 姬无涯惨淡的一叹,说道:他的身影,恐怕这谷内漫山遍野都是的! 李蛰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前面一刻还没什么事的,怎么会这样? 姬无涯看了眼正往谷外退出的章秉升一眼,李蛰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此时的天痕庄主模样着实有些狼狈,衣衫褴褛,浑身大汗,让他奇怪的是其他人看他的目光竟然带着一股冲天的怨气,姬无涯随即带着一丝可怜而又可惜的语气说道:此事说来要怪到中原子的身上了—— 接着姬无涯说起了这事的源头,原来竟是出在章秉升随身携带的那根黑杖身上,这黑杖原来是天痕剑庄通灵剑客僵尸鬼之物,在秦皇地宫高台陷落之时,僵尸鬼落在了上面,与章秋痕、王崇一还有始皇帝一同落下了九幽,然而最后关头,却被章秉升以附身通灵之术通灵而回,至此章秋痕就只剩下一丝附着在骨血权杖上的意识与灵力了。 骨血权杖本身乃是灵物,章秉升施展通灵之术时,章秋痕的灵台也随意识附身在了权杖之上,本来若是以禁术血祭转身之术,可替其寻找肉身复活的。然而在凌霄丘上的地道入口处,章秉升却遇到了化名为鬼月的王崇一,二人交手之际,鬼月的手曾触及权杖,就在那时,其将一股精纯的鬼力注入到了权杖之中,章秋痕的灵台以之重塑。而骨血权杖本身又是吸纳过无数人体骨肉血液的肉身灵器,章秋痕竟然以之划出人形,重获新生,就在刚刚爆发,随之无数黑蛇从他体内窜出,瞬间就袭击了四五个附近的剑客,章秋痕掌控他们窜入人群,势力大涨,鼓动着僵尸四处出击,剑客们只能四散而逃。 李蛰弦顿时眉头一皱,说道:那么眼下的乱局就不是王崇一做的,而是章秋痕了,那他究竟藏在了何处了? 姬无涯摇了摇头,忽然又说道:不过初见他时,他是从凌霄丘的地道中爬出来的,他还杀了守卫玄空寺的暮虚老人—— 说到这里,姬无涯忽然顿住了,随即猛然一呼:不好! 看向李蛰弦,见他也是同样表情,二人便知都想到了一处,王崇一这是声东击西啊,他是想进入玄空寺,但姬无涯又有些不解的说道:若要进去,他一早便可,为何又要出来? 李蛰弦忽然想起什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说道:我知道为何了,因为有人在追他—— 随即李蛰弦便说了自己在伏陵山中的遭遇,提到了鸿博和尚,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的谷内,他似乎也看到了一个如他一般的光头模样,恐怕就是追踪王崇一才到此地的,随后,章秋痕的鬼力爆发,恐怕鸿博和尚也被困在了这里,而现在王崇一正好再度回到玄空寺内,这下就没人能阻止他了。 如此说来,我们要去玄空寺了?姬无涯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他国虚界禁地,被各国剑庄都视为直接侵犯的,一旦为人发现,皆是杀无赦的,你确定要去?虚界惊醒之后,就不只是一个鸿博和尚了! 他国虚界禁地?李蛰弦眉毛一跳,如此说来各国皆有虚界了,难怪传言中说剑庄不可破,除了灵源之外,怕就是因为虚界的存在了,往上数几百年,各个地方皆有无数修炼成精的虚界剑客,可奇怪的是为瀛海剑庄破灭之时,他们不曾出现了?唉,想这些做什么,李蛰弦暗自懊恼,关键是尽快找到王崇一夺回茗惜——等等,似乎哪里不对,若是王崇一的目的在玄空寺内的话,那他怎么会抓走茗惜,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个累赘,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疑惑不解进退为据的时候,谷内战斗的剑客大多都退了出来,然而却仍有一抹火光在谷内亮起,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极为耀眼,众人都在疑惑“那是何人”之时,李蛰弦外念识探出,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面孔,不由大惊,失声叫出:萧郎! 李蛰弦叫破他的身份之后,姬无涯也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只见他挥舞着那柄标志性的血狱碎刃,带出一道道火光,那些僵尸似乎对其颇为畏惧一般,火光一至,纷纷退却,就在此刻,萧郎一刀拦腰砍到一个僵尸身上,顿时将其分尸两半,竟比腐生道士以及施谓稻等人的战果更加明显,而这次,僵尸的两瓣躯体的刀伤处并没有黑水流出,反而沾染上了点点火光,缓慢的灼烧着肉身。 慕容霸等人也看到了这情景,越来越多的僵尸放弃了追逐他们,都被那火光吸引,渐渐的围拢起萧郎,慕容霸惊讶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已经尝试过了,火系秘术对他们并无效果,甚至无法引燃他们身上的衣服,这是为何,他是何人? 与慕容霸的不解相相反,姬无涯、腐生道士乃至于玄德君等人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尤其是姬无涯,这下也解释了他多年前曾对萧郎身份的疑惑,竟然是因此,见到李蛰弦仍然迷惑的表情,他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说道:萧郎或许是来自于修罗道的剑客! 修罗道?李蛰弦顿时一凛,他已知众生六道之说,也从长安侯口中听说过灵力的六道划分,然而如今只证实了天道以及天人的存在,当然,今日之后,鬼道现世也成了公开的秘密,至于修罗道以及地狱道则尚未听闻,没想到世上当真有此二道存在,但他仍有些疑惑,问道:修罗道有何特殊,他们不是人么? 姬无涯面露难色,解释说道:很难说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就跟解释天人到底是不是人一样,不过众生六道皆可称之为生灵,修罗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他可算是半个天人,有着天人一般的本事,却沦落在尘世之外的各个修罗场中,据说一个修罗场千人,然而其中能成活的只有不到十人,只有这十人才可进入尘世,像个正常人一般存活下去。恐怕当初我们在岷山深处找到他时,他刚刚逃离出修罗场,也难怪以前他如此憎恨天人—— 听到这里,李蛰弦心中一紧,问道:长安侯说修罗道中灵力不生不灭,即便毁灭也会再度爆发,视为异类,但他为何要仇视天人了? 姬无涯叹了口气说道:据说修罗原先也是天人,享受世间万福,然而由于其生性好斗逞强,与其他天人经常激战,因战败于是被贬离开天道,尘落于世间之外,修罗场中的残酷也是因此,复仇以及好斗让他们彼此之间不断残杀,只有杀死其他所有人,才有可能成为强者,才能存活于世,是天道让他们沦落到如此悲惨的际遇之中,你说他们如何不仇恨天人,若无这仇恨的存在,恐怕他们也无法生存,也无力继续战斗了! 李蛰弦乍听觉得有理,然而其中却又有巨大的漏洞,忍不住说道:不对,若修罗场中千人只能存活十人的话,这个族群早就灭绝了,哪里有这么多人供他们不断残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二章 幻化腾蛇 姬无涯反问道:你忘记长安侯跟你说过的吗,修罗道在灵之六道中归属于哪一部分? 李蛰弦微微一怔,想起那些话,缓缓说道:灵之重生—— 姬无涯点头说道:正是重生,其实到了如今你我之境界,应该明白了其实人之为人最重要的不在于肉身,决定存在的关键乃是意识与灵魂,众生六道也是如此,或许他们的生命形式并非你我一般的肉身,但意识与灵魂应当相差无几,是以修罗场中,相互残杀的乃是肉身,而意识与灵魂则在不断重生,而且他们的肉身应当与我们也不一样,绝非母体胎生,或许与地上的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不断磨练着战意与怒火,只有经历过千锤百炼之后,才能离开那个地方,他们受到的最大苦难并非肉身上的疼痛,而是记忆的折磨,然而这一切,或许也是他们力量的来源,试想一下,你见过的萧郎是否正是如此? 李蛰弦回忆一阵,倒着实与他说的相似,萧郎仿佛就是个被油炸的豆子一般,有点火星就蹦跶起来,逢站必怒,受伤越重则战意愈浓,手段也变得多样起来,他还记得儒者庄试之时,萧郎一脚之下,将整个战场都烧成了焦土,比之丑木弓的灵源效果更好,若他当真乃是修罗道之人的话,能够杀死谷内的僵尸也不奇怪了,或许因为六道灵力之间的克制吧! 对了,是六道灵力克制!李蛰弦猛然惊醒过来,灵力相同,则以境界区分高下,灵力不同,则互有克制,鬼道便是克制人间道剑客灵力的,按照灵之六道划分,人为缘起,畜为孕育,天为爆发,狱为毁灭,鬼为沉寂,修罗重生,克制鬼道之力的当为地狱道,但何处是地狱道,地狱道力缘何能够克制鬼道了? 李蛰弦倏然想起九幽,其乃封印鬼道之地,也是灵力化归之所,正是靠着人间死亡之人散去的灵力,方能在此封印鬼道的,如此说来,鬼道的克星便是封印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说道:对付这些僵尸不能仅靠秘术或刀剑,是杀不死的,唯有封印方可制住他们,萧郎的刀剑之中的火焰,或许就有封印之能。 姬无涯一听就醒悟过来,站在附近的几人唯一思量,也觉得有理,各自散开之后,分别以封印之术对付起僵尸来,倒是当真有效,印记落下,几个僵尸顿时无法动弹,腐生道士忍不住叹道:没想到封印之术除了应对灵器与克制灵力流动之外,竟然还能束缚敌人,如此说来,这些个东西当真已经不再是人了? 慕容霸走上前来说道:或许他们连僵尸都不能算作了,因为即便是僵尸,筋骨也不会如此坚韧,更无法死而复生,这些分明都是些邪物,最好一把火烧尽了,否则封印一旦解除,他们仍会恢复的! 腐生道士讥讽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话,若是能用火的话,还轮得到他说,可是这里谁也没有谷内那个年轻人一般的本事,最后还是钟南子走了过来,说道:还是尽快将这些僵尸都处理了吧,否则明天继位仪式都无法办了! 这倒是正理,既然知道封印之术有效,腐生道士便带着一众五山暗客合力,齐齐封印了这些僵尸,偶尔有些能力出众的僵尸,但有施谓稻与玄德君等人出手,也被控制了起来,本来腐生道士想请萧郎用火烧了他们,然而见萧郎满脸衰弱之色,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便不再强求,还是等明日之后再来处理了,现在只能让五山暗客封住山谷,明日之后再做计较了。 其余剑客都上了封垚殿了,谷内的结果还得告知一下众人,腐生道士准备带所有人前去的,但慕容霸这时终于注意到了李蛰弦,顿时扯住了他的衣领对其余人说道:这人、就是这人的诡计,让这些僵尸出来拦住我们,如今他可藏起了那丫头了,这是要与天下人作对啊,不能饶过他了! 众人闻言也望了过来,差一点就忘记了,天人之事还没有解决了,不过此事尚未决断,并不知是否真是天人,但他帮助众人解决掉僵尸的麻烦倒是真的,一时间响应慕容霸的剑客没有几个,反而提醒了腐生道士,李蛰弦交给他的丑木弓还留在了谷内,于是让众人先行前往封垚殿,他则回谷内去取丑木弓。 李蛰弦此时已将慕容霸排除在掳走茗惜的人之外了,是以懒得理他,冷眼一瞪,雷玉瞳中闪过一丝电光,慕容霸手心一酥,顿时就松开了手,但仍然不放过他,狠狠的盯着他,不知打些什么主意。 李蛰弦忧心茗惜下落,无意与他们在此生出纠葛,正准备告辞离去之时,忽听谷内的腐生道士惊叫一声,众人以为那些僵尸又死灰复燃,连忙朝声音来源处跑去,然而只见腐生道士一脸恐惧的站在原地,右手虎口处满是鲜血,众人不由大惊,以为他也要变作僵尸了,这下可是麻烦了,以道士的境界,若为僵尸,怕是这里所有人都封印不住了,然而道士半天都不动弹,只是痴痴的盯着半空。众人随他目光看去,这才看到夜色之中一条黑蛇正盘旋而动,朝着他们后面一人飞去,最后落到了李蛰弦的身前,化为了一柄黑杖,插入土中,看其模样,赫然便是之前的丑木弓。 这时腐生道士终于醒转,叹道:三国时,曹操曾有诗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这根黑杖恐怕就是腾蛇所化,刚才老道刚刚触碰,没想到竟被其咬了一口,看来此物一旦认主,怕是难以更替了,也罢,既然本不属于老道,就不强人所难了! 道士的话,所有人都听出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但谁都没有笑他,毕竟以道士之能,都没躲过这腾蛇的蛇口,怕也非寻常之物,而李蛰弦早已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也无人再敢提出非议。李蛰弦也不推脱,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腐生道士没有实现他的诺言,他早就想要回了,听他如此说道,便拔起丑木弓,插在了背后,没想到丑木弓竟是腾蛇所化,一时间,他也不禁有些担忧,会不会这弓忽然又化作了黑蛇,偷偷咬他一口了? 山谷事了,众人往封垚殿而去,李蛰弦慢走一步,对腐生道士低声耳语一阵,道士顿时浑身一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姬无涯,说道:果真? 李蛰弦说道:王崇一从凌霄丘的地道入口出来,姬先生和司马先生亲眼所见,如今引发谷内这么大的风波,想必他应该潜入了进去—— 腐生道士轻轻点头,也不疑有他,让他们先去歇息,他则带人匆匆赶往玄空寺去,李蛰弦见他离去,心中满是担忧,向姬无涯说道:若非王崇一,这里还有何人能够在我眼下掳走茗惜了? 姬无涯也苦恼的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忽然睁开,陡然说道:还有一个可能,你说,会不会茗惜忽然醒来,自己走了? 李蛰弦悚然一惊,问道:为何她要自己走了? 姬无涯说道:或许绝缘大师的菩提子对茗惜根本无效,之前我们说话之时,她已经醒了过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为了不连累你,所以自己走了? 李蛰弦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她没有走,我能感觉得到,就在这岛上的某处,不行,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尽快找到她,师父,北岸的船我要毁了,码头的船只我也要毁掉,除非找到茗惜,否则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也不待姬无涯应允,他就匆匆去了,然而当他到了凌霄丘下的岸边时,这里哪还有什么轻舟,只剩下破损为儿臂粗细的舢板了,不知何时,竟有人早他一步将其损毁了。而当他到了码头边时,岸边的守卫也早已不在,原来停放在船坞中的轻舟也尽数被毁,这样的情景不禁让他想起碧漓三岛上的经历,人鱼毁掉了岛边的吴国水师,引来天人使者施展极昼之术妄图杀尽岛上所有人,想到这里,李蛰弦顿时不寒而栗,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难道姬无涯真的说中了,茗惜体内的天人意识提前了几个时辰觉醒,所以自己离开,毁掉了离开小岛的所有船只,想要重演碧漓三岛旧事! 正在疑惑之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五山暗客首领姬泽壑带着暗客过来了,见到轻舟被毁,守卫不见的情况,顿时也是一惊,看向李蛰弦的目光极为不善:你干的?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这要你去查了,守卫如今都去了哪里,尸体都没有看见,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船到底有没有少? 姬泽壑目光一沉,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暗客说道:快去查被毁船只的数量,搜索守卫尸体! 暗客匆匆去了,姬泽壑走到李蛰弦的身边,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想要离开? 李蛰弦摇摇头,说道:我妹子不见了,在没找到她之前,我不会离开的,对了,这边码头的船尽数被毁,对岸或者其他码头是否还有快船? 姬泽壑说道:早晨你与腐生道长一战后,所有船只都收拢了回来,不再接待其他来客,也没有其他码头—— 李蛰弦揶揄的说道:没有其他码头么,那我师父是怎么过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三章 族长拜见族长 姬泽壑顿时尴尬起来,李蛰弦如何猜不到是他在对岸偏僻处隐藏了一艘轻舟,就是为姬无涯所用的,不过点到即止,虽然他已知晓这对父子间的关系,但当面戳穿他的话,难免有些难堪,是以换了个话题,说道:你的话我已经传到了,师父跟我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搅虚界的安宁,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会忘掉这里的一切的! 姬泽壑拱了拱手算是谢过,这时,那些搜索船只和守卫的暗客一一回来,禀告说,按照现场留下的舢板残骸,所有的船只应该一艘不少,而且这里也没有守卫的尸体,但有可能,守卫是被人沉入了湖里。听到这里,姬泽壑的眉头顿时皱紧了,白天的时候,几乎所有剑客都云集在洛贤山谷之内,湖边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慕容氏的几人后来过来过,但那时守卫仍在,不会是他们毁掉的船只,剩下会有何人做这种事情了? 李蛰弦问道:这些船是离开剑庄唯一的方法,除了码头的这些,岛上可还有其他储备? 姬泽壑略微沉默片刻,随即点头说道:自然还有一些,成型的共有十艘,另外还有部分船料,若是剑客使用,也能借之渡水,但眼下杀害守卫的凶手不明,这些船只不可显露,否则被诸国剑客知晓船只被毁,怕是要引起大乱子! 李蛰弦不担心这些,他只怕有人会偷偷带着茗惜离开,既然有人替他先毁去了船只,暂时无人能渡船离开,剩下只需封堵住玄空寺那条地道即可,于是他和姬泽壑匆匆赶往凌霄丘,准备与腐生道士合力,擒拿王崇一,堵住这个缺口。 腐生道士已经进入玄空寺了,这里并没有看到王崇一的身影,然而地面上却留下了打斗的痕迹,暮虚老人的尸体也未移动,一掌摧心的伤势着实骇人,这年间,纯以外功击杀剑客的现象着实少见,腐生道士看到后也不禁长叹,让人收敛了老人的尸体,但暗客刚刚靠近,陡然察觉老人心口的伤痕处出现了点点黑光,俯身再一细看,那黑光顿时变大,随即就窜了出来,咬住了他们的脖子。 腐生道士顿时惊醒,这样的情景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山谷内那些僵尸就是如此害人的,于是也不待那三个暗客鬼化僵尸,连忙施展开封印之术,先行将其束缚住了,然而这几个剑客仍有灵力存在,竟然挣脱了封印,往地道口跑去,眼看屠戮再生,腐生道士追之不及,暗暗大叹,却又见三个僵尸忽然倒在了地上,正疑惑之际,僵尸身后走来了一队人马,是李蛰弦与姬泽壑等人,方才就是他们出手最后制住了完全鬼化的僵尸。 问起这边的情景,腐生道士指了指暮虚老人的尸体,李蛰弦连忙又打出劫印将其封住,说起了码头之事,最后请求腐生道士说道:既然王崇一不在这里,还请道长派人守卫地道入口,最后彻底封住出路最后,不要让任何人走脱了。 腐生道士不免奇怪,但听李蛰弦陈述缘故之后,又感到造化弄人,叹息说道:没想到前一刻还生死相搏的,到了这一刻你却帮助老道稳定剑庄,又求到了老道身上—— 李蛰弦暗暗冷笑,想道:若非之前一战的殷鉴在前,你哪有这番感叹,怕是早将我这个冒犯你的人杀了吧! 腐生道士自然不知他所想的,但看他神情冷淡,也不免显得尴尬,只想尽快了解此间之事,于是说道:你说的也是我正想的,既然王魔鬼不在这里,我便以断龙石封住凌霄丘上的入口,谁都不能再进入了! 众人走出洞外,腐生道士在洞口处找了找,摸到一块凸出的怪石之上,解释说道:按下这块石头之后,洞后的断龙石就会落下,甬道崩塌,除了玄空寺外的所有地道都会毁去,谁都无法再进去了!说完,狠狠的按了下去,果然不久后就听到了一阵轰轰隆隆的闷沉响声,应该就是地道崩塌了,腐生道士长长一叹,带着众人往封垚殿而去。 洛贤山谷暂时安静了,五山暗客重重守卫,一只苍蝇都无法进入,玄空寺地道被毁,有暗含封印的断龙石阻路,即便土遁之术都无法侵入,所有人今夜暂时都被困在了岛上,大多数都集中在主山封垚殿各处,慕容氏就在殿后的霜雪阁中,慕容霸一脸焦急的在外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白日里与李蛰弦对战的情景。 他还记得李蛰弦从太湖逃离的时候是去年的十月,而明日方才九月初八,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个曾被自己肆意蹂躏,掌控其生死的小子,竟然成长到与自己一般的实力,着实让他不敢相信。其中必定发生过什么,慕容霸仔细思索一阵,忽然发觉一件重大的疑点——风悠然曾说过,秦皇地宫中的白玉棺椁消失了,而那东西,乃是整个地宫历经千年之久的凝聚而出的灵力精华,比之灵源的话,几乎相当于十大剑庄之和还有过之,毕竟玉棺承袭自周天子侍天之时,而十大灵源不过是各处诸侯的效颦之举。 一定是这样,唯有如此,方可解释他灵力陡升的缘故,慕容霸面露凶光,恨不得一手掐死李蛰弦,将他体内的玉棺灵力纳为自己所用,然而过了片刻,看清如今的局势,以李蛰弦之能,恐怕没那么容易了,顿时胸中的怒气散去,沮丧的长叹了口气。 然而叹息刚过,忽然只觉衣角震动了一下,随即发现后院处已然为结界所封闭,空气中多了一丝干燥的气息,再然后,似乎一阵尘浪散开,眼前赫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真似幻,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远隔天涯,但慕容霸却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连忙跪了下来,行以大礼,口称:拜见族长! 慕容霸本就是慕容氏的族长,此刻竟然拜见另外一人为族长,着实让人惊讶,但慕容霸并无任何尴尬之色,只有他才知道,面前这个向来不以真身见人的才是真正的慕容氏族长,而自己,不过是替他代行管理氏族日常事务罢了,这人的名字叫做慕容恒道,可谓慕容氏的隐族长,一直隐居在太湖鼋头渚的山洞里,没有想到今夜竟然出现在了鼎岩剑庄中。 慕容恒道的声音飘忽不定,说道:慕容霸,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慕容霸匍匐的身躯顿时一抖,继续叩首说道:慕容霸惭愧,事情很不顺利,姓李的小子境界大涨,霸也拿他无奈何,我猜测或许他已获得秦皇地宫之中消失的玉棺,除此之外,那个天人也不知所踪,恐怕也被他藏了起来。 慕容恒道冷哼一声:没用的家伙,不过天人的事情不用担心,她在老夫的手中,明日你继续照常参加继位仪式,到时候老夫自会现身揭露她的身份。 慕容霸顿时大喜,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族长既然已经抓住了她,为何不直接回太湖了,若在天下人面前揭穿她的身份,到时候我慕容氏怕是就难以独占了? 慕容恒道有些不悦的说道:情势不同了,你主持慕容氏一族大事,眼光要长远些,看到全局才行,老夫这么做,一是因你在天下人面前做下的承诺,二是因为天人已不再是我慕容氏一家之事了,若不让天下人亲眼见到天人真迹,怕是谁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存在,就如刚才那些鬼道僵尸一般,下午的时候谁曾将李源说的话当真了,谁关心过长安城的现状了,若我慕容氏独霸天人,等到天人接连下界之时,难道也要我慕容氏一力支撑么? 慕容霸见族长生气,连忙唯唯诺诺的称是,慕容恒道又是一哼,说道:小丫头我已见过,即便是天人,也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上次瀛海剑庄之事,慕容氏已经犯了众怒,这次若不拿出真正的证据,族誉堪忧啊,慕容霸,这一次别再弄砸了!——咦,我怎么没见风悠然那小子的踪影? 慕容霸忙道:风悠然背叛慕容氏,已经畏罪潜逃了! 愚蠢!慕容恒道猛然骂道:风悠然是老夫派来辅佐于你的,对于天人乃至于玉棺之事最为了解,否则我如何会让他来,他生于太湖,长于太湖,如何会背叛慕容氏,速去将他寻回! 慕容霸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但慕容执攸死了,凶手就藏在族人之中,若非是他,为何要逃走? 慕容恒道也不忍太过打压他,语气一缓,说道:此事老夫正在调查,不久就会有结果了,但风悠然绝非叛徒,寻回之后,你仔细向他打听天人及玉棺之事,明日恐怕也不会善了,你们做好准备!说完,也不管慕容霸怎么想的,身影一闪,空气中又似生起一阵尘浪,就此消失不见了。 腐生道士此时回到了封垚殿中,来自于天下诸大剑庄、世家大族乃至于各门各派的剑客也都随之走入殿里,道士坐在首座之上,俯视众生,顿时生出了一股睥睨天下之感,虽然今日颇为不顺,但在这一刻中,仍然豪情万丈,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山谷内的僵尸已被平定,生不出什么乱子了,不过今夜你莫要大意了,一会儿会有五山暗客协助诸位回房歇息,等待明日日出之时,便在殿前广场之上进行继位仪式,老道会在那时宣布一件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四章 萧郎的身世 主山颇为庞大,依山而建有十几个院落,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安排区区两百多人,还是能够的,至于那些人数众多又不愿分开的剑庄,只能委屈他们暂时留在殿里休息了,反正离日出也不过几个时辰,若让他们回客栈的话,不仅他们担心,道士也担忧又生波折。 李蛰弦这时见到了萧郎,不过二人之间似乎生出了嫌隙,并没有离开秦皇陵墓那时的关心,反而显得有些陌生,尤其从萧郎的眼中,李蛰弦看到了一丝仇恨,但他仍然走近了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宋姑娘找到了么? 萧郎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说道:听说茗惜被抓到了这里—— 李蛰弦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感动,但萧郎转眼又说道:不过我看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她真的如同慕容霸所说的那般,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住身后木匣里的碎刃! 李蛰弦眉头一皱,眼中浮现一丝怒色,克制的问道:萧郎,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郎却是迎着他的目光,狠狠的瞪了过来:我还想问你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维护茗惜?为何你的身边会有天人存在? 为何维护茗惜?李蛰弦凄厉的一笑,说道:是啊,为什么了,我过往的所有记忆都与茗惜相关,每一刻能够回忆的场景都有她的存在,若没有她,这个陌生的世间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谁都不曾与我有过任何牵连了,那些记忆是否还是真的,我都无法确定,这样的我,还有何必要留存于世了,你说是吗,萧郎,我看你从岷山之中孤单的走出,又是为何要活在世间了,你为何这么愤怒,莫非这就是存在的唯一证据么? 萧郎顿时一愣,他还从未想过这些,是啊,若是自己不再愤怒,就如普通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着还有何意义,自己走出岷山的目的是什么,曾经那些悲惨的残酷回忆究竟为何,自己又要去往何处,一时之间,他竟然迷茫了,这时又听李蛰弦说道:你也不知道,是吧,所以你随波逐流之中,给自己找到了一点期望,那就是追逐那位姑娘,宋依冉,或许只有在追逐她、保护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愤怒的价值吧! 萧郎隐隐然有些明白过来,但神情顿时变得又黯淡起来,说道:我没有找到宋姑娘的下落,如今也不知她在何处?你问我是何人,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猜对了,我来自十万大山深处凤炎修罗场,七年前的一场血战中,修罗场中只活下我一人而已,我走了十九天才走到了岷山,被灵隐剑庄救回。我自出生起便一直在战斗,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活着的唯一目的是杀死身边所有人,直到剩下我一个,而愤怒是我唯一的力量来源,天人是我修罗一族永恒仇恨源泉,若非天人作恶,我族岂会落入如此地狱—— 竟然当真是修罗!李蛰弦暗暗一惊,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存在,不过似乎与姬无涯猜测的也有些区别,修罗并非从石缝中蹦出的,也不是烧不尽的秋草,他们有生有死,也有悲喜,他们对天人的憎恨来自于修炼途径,就如他修炼心识一般,失去了仇恨,也不再有修罗之力。 着实悲凉!李蛰弦忍不住感叹一声,萧郎此时的心情比他更加复杂,小鲜、茗惜还有宋依冉是他不多的几个能说话的人,如今茗惜成为天人,李蛰弦眼看与他也要势成水火,而宋依冉却仍然毫无踪迹,不久以后恐怕自己就只剩下孤家寡人了,那时他要何去何从? 你现在怎么一个人,茗惜了,怎么不见她的影子了?萧郎忽然察觉茗惜不在,顿时惊讶起来。 李蛰弦神情一滞,担忧的说道:她被人抓走了,我只知道还在岛上,却不知被藏在了哪里,萧郎,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在明天之前,我希望你不要与我为敌,我是一定会带茗惜离开的,明日过后,你若是想战,我随时奉陪。 说完转身便走,李蛰弦今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要再找一遍所有地方,找出那个掳走茗惜的人,萧郎见他离开,愣了片刻,最后竟然跟了上来,李蛰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萧郎说道:就如你说的一样,一切等明日之后再说,我也认识茗惜挺久了,若她真是天人,若她真的与我为敌,那时我再杀她! 李蛰弦不知说什么好了,就让他跟着了,当他们走到山腰处的时候,又看到了熟人,似乎正在等着他们一般,匆匆跑了过来,见是南宫一羽,李蛰弦不由奇怪:你在等我? 南宫点了点头,说道:方才看见你上去了,知道你应该还会下来的,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陪你一起! 李蛰弦心中一暖,问道:南姑娘了,你安排好了吗? 南宫一羽说道:不用担心,她如今在苍浪剑庄的保护之下,等这里事了,便会回武夷山了。 李蛰弦点点头,南宫既然想要帮忙,他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不过当他看到他白皙的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痕之时,心中不由又噔的跳了一下,因为身后的丑木弓搏动了。 南宫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摸了摸那道血痕,神情一暗,刚想说什么之时,却见李蛰弦将背后的丑木弓抽了出来,对他说道:你摸一摸它! 面对南宫与萧郎的不解,李蛰弦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根据不久前腐生道士触碰丑木弓时,被其化身之蛇撕咬的经历来看,这张弓应该只有他才能使用,但他方才心生异动,感觉南宫脖子上的血痕与丑木弓上虬结的枝蔓颇有些相似,忍不住就开了口。 南宫见他坚持,终于还是碰了丑木弓,或许是还不知道腐生道士的先例,虽然觉得奇怪,但并不太担心,不过萧郎却一脸紧张,他是见过这张古怪的长弓化身为蛇的,见南宫靠近,暗暗为他抓了一把冷汗。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丑木弓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化身为蛇,也没有咬他,只是一根寻常木杖而已,若偏要说特殊之处,也只有南宫隐约有些感应,似乎自己脖子上的血痕与丑木弓上的枝蔓齐齐跳动了几下,还是以同样的频率。 南宫奇怪的看向李蛰弦,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对这丑木弓,实际上我了解到的也并不你们更多,但萧郎之前也曾见到过了,这远非一根木杖,曾经作为弓箭,如今还可化身为黑蛇,还咬了腐生道士一口! 黑蛇?南宫本能的想起鬼道邪术,心里生出一丝忌惮,但方才那与自己脖颈血痕协调的跳动,却又让他从心底对其生出一股一样的熟悉感受,忍不住反复摩挲了片刻,这下,连李蛰弦都能看出他脖子上的变化了,禁不住支吾道:这、这—— 你也察觉到了?南宫问道:若我身上血痕与这丑木弓相关的话,或许追查到它的来历,就能知道它出现的原因了,你之前说它是姬无涯转交给你的? 李蛰弦摇摇头:我原先以为是他,后来问了,他说不是,若是他的话,可称是转交,若不是他,应该是机缘巧合了,怕是查不到来历的! 南宫一羽却不赞同,此事与他干系重大,因此说道:佛说因缘,缘起便有因,它能落到你的身上,如今又与我扯上关系,必然有原因的,这里事了之后,看来我不得不走一趟苏州,查查那间武器店了! 李蛰弦知道此事与他关系重大,便承诺了他,日后定当陪他同去,但眼下更重要的事还是找到茗惜,于是三人下了山。由于王崇一在谷内引起的大乱,眼下剑庄里防卫森严,守山的五山暗客严禁他们外出,萧郎眼看就要出手,但其中一人似乎认出了李蛰弦的面孔,知道他是白天与腐生道士大战的少年,知道他们打不过他,暗暗惊惧不已,只能放他们离开,同时派人去禀告道士和钟南子了。 下了主山,三人分头行事,主要搜索从各处而来的剑客的住址,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李蛰弦倒没有想过这么简单找到茗惜的线索,他只想知道,除了今日在谷内见过的那些剑客,有没有其他如王释空一般悄然潜入的剑客,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当时才不在谷内,方有机会掳走茗惜。第一个查的就是天痕剑庄的居所——主山外三里处的落霞山庄。 山庄不大,依着山丘、傍着小河,却也占地百亩有余,前后共有近十间房屋,前楼后院,水榭亭台,可以算是剑庄里难得的风景佳处,腐生道士待章秉升不薄,显然是想买他的效忠,估计也是为了明日即将宣布的太原之约。李蛰弦走入山庄,这里几乎无人看守,很快搜遍了七八间房屋,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甚至连根里念识都没探查到异常,到了最后一处,却发现这里灯影幢幢,显然是有人的。 李蛰弦小心的靠近,但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后,便放下了警惕,原来是长安侯、布施还有盗祖三人,见到他的出现,三人也显得颇为惊讶,问道:你怎么也下山了? 李蛰弦则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布施解释了一番,原来他们趁乱离开洛贤山谷之后,本来跟随众人往封垚殿而去,然而由于盗祖的身份,姬泽壑不放他上山,于是三人只好在庄里四处躲避,想着这处山庄刚好有一条小河隔断,其中河水也是从湖中引入,能够阻挡得住,又靠近主山,于是便在此落脚了。最后布施说道:这里的情形与长安城相似,不过这还只是王崇一一人之力,长安靠近九幽,乃是鬼道出口,鬼力无时不在向外扩散,凡人化为鬼奴,剑客成为鬼兵,稍有境界之人则为鬼将,更有无数虚无缥缈的幽冥悄然入夜,趁机夺魂索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五章 白玉面具的来处 听到这里,李蛰弦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何为幽冥? 长安侯说道:所谓幽冥者,可以看做鬼魂,并非实体,但与世人所说的死后魂魄有些区别,他们从鬼道深处而来,乃是真正的饿鬼,然而受六道界限制约,无法凝聚实体,只能夺舍活人体魄,如僵尸一般假使他们! 李蛰弦骇然一惊,说道:也就是说幽冥乃真正饿鬼,而那些僵尸不过是受鬼力侵袭而成的假鬼,受他们的控制? 长安侯点点头,李蛰弦顿时受教了,正想再问什么时,忽然察觉到哪里有些奇怪,细想一番,并无所得,然而当他目光落回到长安侯脸上之时,终于醒悟过来到底是哪里奇怪了,原来被布条蒙面的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戴上了曾经的白玉面具,而据他所知,这世上应该只剩下一面这样的面具,还是在王释空的身上。 李蛰弦顿时警惕起来,一道黑光倏然在他手中出现,冷声问道:你的面具从何处得来的? 此时李蛰弦杀气四溢,长安侯陡然被问,忍不住一阵颤抖,还是布施忠心护主,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大声喝止起李蛰弦道:你想做什么,你面前的乃是长安侯,还不速速退去! 李蛰弦冷笑道:诸国征战,长安衰颓,早已已不设城守,哪里还有什么长安侯,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管你是什么身份! 你——布施顿时语塞,还是长安侯轻叹一声,推开了他,对李蛰弦说道:难道你忘记了么,是昨日你唤来的那人,姬无涯替他转交给我的,就在不久之前,为何你会这么大的反应? 姬无涯!宛如一座大山轰然倒塌,李蛰弦阵阵战栗,竟然是他,王释空与他接触了,难道说二人早就认识,早就联合到了一起么,是了,他们同是明眸家族之人,王释空告诉过他,他与姬无涯甚至是表兄弟,所以不久之前,王释空才会在那里等着他和茗惜,因为姬无涯告诉过他,自己会在凌霄丘北岸上船。 姬无涯也背叛了自己!一想到这里,李蛰弦就觉得眼前黑暗起来,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自己能够信任之人么,所有人都要背离自己而去,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他也要杀茗惜? 李蛰弦冷汗连连,长安侯看得有些担心,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也不见他答应,于是给布施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准备离开此处,但李蛰弦忽然一喝,冷冷从他们脸上扫过,哼了一声,转身而去,他要尽快找到姬无涯,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另外,茗惜是不是落入了他的手中了! 李蛰弦刚走不久,院子后面走出了几个人,若是他还在的话,应该会很惊讶这些熟人怎么都走到了一起,因为他们是秦贞、项烨还有千岛樱,只听项烨问道:他去找姬无涯了吧? 布施点了点头,长安侯却有些担心的问道: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到底是否是对的,封死了离岛的退路,又逼疯了李蛰弦,让他去向所有人报复,可是这些人也许能够为我们所用,解决长安城乱局的! 项烨还未说话,布施已提前说道:不会的,侯爷你想的太好了,难道忘记了早上我们是如何声嘶力竭的陈述利害关系的,他们是如何回应的?他们不会关心长安的,只有当鬼道侵袭到他们身前之时,才会反击,但那时已经晚了。今日,鬼月入侵,所图绝对不会只是这么一个闹剧,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过,若是放任他们离开这里,一个个都将成为鬼王、鬼将,整个九州不再有一隅安宁,侯爷,我们做的事是对的,至少是无害的,他们的死亡对剑客天下而言不算什么,九州虚界还有十余处,剑客成千上万,我们封闭了这里,鬼月也无法逃出,也算是除去了始皇的一大臂助了! 项烨闻言也点点头说道:正是此理,侯爷,不要忘记了长安城的惨状,你应该知道,那些僵尸是杀不死的,一旦离开这里,会有多大的灾难,李蛰弦是我们的探路石,不是我们害他,而是他自己的宿命,直到如今,我也想不到除他之外,有何人吸纳了玉棺中的灵力,他才是鬼道入侵真正的始作俑者,现在他做的,是他应该做的,我们不该怜悯他! 长安侯长长一叹,看向秦贞说道:李某不善于心计,李兄弟虽然有吸纳玉棺的嫌疑,却也是无心之失,试想一下,当时境况,不管是谁,恐怕都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项先生,杀一个人,不管基于什么用意,李某都无资格评判,然而操弄人心,却让世人不耻,既然这面具早就在你手中,想让李某成为你的手中棋子,又何必坐视某受这么久的苦? 项烨连忙道歉,说道:是项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知晓侯爷乃是谦谦君子,若是提早告知,恐怕难免泄露消息,在下这里赔罪了! 李源暗暗一哼,没再说什么,方才他说的操弄人心,其实指的不是操弄自己,而是操弄李蛰弦,利用他关心茗惜的心思,让他怀疑所有人,以他一身本事与群雄大战,若是胜了,可见玉棺灵力之威,相信项烨必有后招对付他的,若是败了,也是无妨,至少削弱了群雄实力,最后,不管是天人下界亦或是鬼道僵尸,都会被他们封闭死在这里,李源相信,项烨应该也有定案,或许他的境界不及白日里山谷内的诸公,但是谋算人心,此人怕是不在天下间已成名的那几人之下。 李蛰弦离开落霞山庄时已是三更时分了,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明,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听过长安侯等人的话后,此时他已经有些相信是姬无涯藏起了茗惜,但他现在也不知道姬无涯在何处,走了片刻,竟然到了之前盗祖带他们藏身的地方,看到附近的那个小山丘,想起早晨与茗惜在一起说的那些话,一时感慨不已,双眼湿润,一想到或许二人再也没有这样的温馨,过往的记忆就宛如潮水一般涌来,多少个同桌吃饭,抵足而眠的平凡日夜,曾经那么微不足道,但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珍贵。 李蛰弦不敢想象没有茗惜的日子,就如他对萧郎说的那样,这个小丫头是他存在的证明,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连,他所有的记忆里都有她的身影,若是她不在了,自己经历的这十几年或许只是一个长长的梦境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阵呼喝之声,频繁的风动也似乎暗示着不远的地方似乎正有一场打斗,隐约感到熟悉,他连忙循着声音赶去,没走几步,拐过一道山坳,便看到前面一阵火光摇曳,其间一人手执巨刃,赫然便是萧郎了,而与他对战之人则吓了李蛰弦一跳,竟然是南宫一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两个人竟然打在了一起,他连忙闯入阵中,大吼一声“住手”,但二人明显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反而打得更加激烈,这下李蛰弦渐渐看出诡异来了,他们的眼睛仿佛有些呆滞,似乎已被幻术魇住了,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此时最好的施救方法是向他们攻入另一道幻术,但他又担心,对他们施展幻术之人的境界高过自己,一不注意,自己反而也会因此沦陷进去。他倒是不惧幻术,毕竟外念识乃是破解幻术的无上法宝,只是在他破解的关头,或许萧郎与南宫之间的大战已经分出生死了,眼下二人的攻势就已愈发凌厉,萧郎双目之中的怒火频现,而南宫脖子上的血痕则更加分明。 不行,李蛰弦无法再等待了,他先分出一道外念识以作准备,随即立即施展开迷宫之术,先是对萧郎施展,令他陷入秦兵战阵之中自顾不暇,眼看他身形顿止,他暗暗松了口气,然而还未对南宫施展,他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自己竟然也进入了秦兵战阵之中,而身前,赫然正是萧郎,只见他扬臂一挥,血月碎刃转瞬即至,李蛰弦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滚倒在地,凭借着刚刚横穿而过的骑兵躲过了这凌厉一击,然而他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会落入到这幻境之中。 萧郎显然还深陷于原来的幻术,因为他并没有认出眼前的李蛰弦,而是把所有活着的人都当做了敌人,迷宫之术竟然没有破解掉对方的术法,反而让他陷入了自己的幻术,李蛰弦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幻术可违背这一秘术的天然法则——一人绝不可同中两种幻术。 等等,似乎也并非不可能,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个场景,碧漓三岛上,崇明正天殿中,最后在与孟镜大战之时,慕容幻竹与张韧逸同时施展了幻术,一人为迷宫之术,一人为镜花水月之术,竟然融洽的融合到了一起——是了,定然是因为那个原因——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结合,可化为无涯之术,但由于当时是两个人施展的,所以并未呈现出无涯之术态势,而是共存下来了。 那么,既然眼下萧郎同中两重幻术,也是因为在此之前中了镜系幻术么,那为何自己也会陷入自己的幻术中了?这时,李蛰弦忽然一怔,脑海里蓦然想起叶墨烨在狱岛的小潭边曾跟他讲过的一些事来,那时为利用他,叶墨烨教授过他一些镜系幻术,除却镜五行之术外,大多他也没能学会,但其中有一门秘术他印象颇为深刻,叫做镜回照之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六章 镜回照之术 此术的神奇在于它并非一道幻术,而是一个陷阱,而且能够藏在另外一道幻术之中,当有人妄图破解这道幻术之时,镜回照之术就会发动,将对方的秘术吸收过来,再反射回施术者本人,令其身中自己的秘术,一般剑客谁都不用料到秘术瞬发之际,自己也会受到反噬,无不中招而死,死因却是自己的秘术,是以慕容氏在江湖中也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传言,若不知晓此术的存在,谁都不会猜到慕容氏施展的方法,还以为其精通世间所有秘术了! 此时的情景着实相似,其实萧郎并没有中自己的迷宫之术,而是自己中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萧郎仍在外界与南宫一羽大战了,而要证明这一切则最简单不过了,只要看战阵是否能困住萧郎即可。 刚这么想着,一行箭雨淅淅沥沥而下,就在萧郎所在之地,然而箭矢却并未在他身上停留,而是穿体而过,仿佛他只是一道烟雾而已,原来这正是镜回照之术。明白过来,李蛰弦倒不担心了,迷宫之术出自于他,只需撤去其中灵力,幻术自解,然而当他如此施为之时,却顿时大惊失色,灵力竟然解除不掉,随即他就醒悟过来,这道幻术经过镜回照之术反射回来之后,就已经不是自己的秘术了,否则曾经中过此术的剑客,也不会因此而亡了,看来若要破开这幻术,仍需外念识。 念力流淌,墨湖黑刃祭出,随即劈向李蛰弦的识海,只见一枚枚昏黄的玉片碎裂开来,脑中轰然作响,似乎比之曾经破解幻术时,更加眩晕了一些,但终究是破了,再看眼前,萧郎与南宫身上满是伤痕,尤其是南宫腰腹上的伤口,不断流着血,脸色苍白如纸,而他似乎还不曾察觉,而萧郎则肌肤龟裂,犹如枯树一般,双眼满是血污,模样着实吓人。 这次知道镜回照之术已被破解,救下萧郎不难,等到南宫之时,李蛰弦不敢再以迷宫之术施展,毕竟这门幻术即便自己破解也颇为伤身,好在最后发现南宫身上并未设置陷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二人从幻术之中脱困,都乏力的瘫倒在地,过了好半天才恢复了过来,南宫捂着伤口暗暗呻吟起来,萧郎也是一阵阵痉挛,二人伤势着实是深,李蛰弦上前点了南宫伤处附近的穴道,但似乎对已失去的血液也毫无疗效,鬼使神差之下,忽然想到身后的丑木弓,尝试的将它靠到南宫的伤口之上—— 南宫一羽不解的看着他,萧郎也看了过来,但李蛰弦没有解释,只见丑木弓忽然臌胀了几下,随即一条血线缓缓从木杖之上跃出,在空中摇曳了几下,南宫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如此情景让他想起秦皇地宫之中,始皇帝驱使那些兵俑时的情景,这些血线就是他支配的工具,没想到李蛰弦竟然也精通这一邪法。 然而南宫逃脱不得,李蛰弦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只能亲眼看着这条血线落在了自己伤口,开始左右穿梭起来,犹如缝衣针一般缝起了伤口,南宫顿时疑惑起来,李蛰弦也有些不解,等到最后,伤口缝合完毕,血线又开始臌胀起来,从丝线变作了血管一般,南宫担心它如秦皇地宫中杀死朱泉祯的那根血管一样,吸食干净自己的血肉,又挣扎起来,但李蛰弦却给了他一个眼神,南宫微微错愕,随即感到一股灼热的力量正从丑木弓中渡向自己,他顿时想起这丑木弓的经历,愕然道:是灵源? 李蛰弦点点头,过了片刻,血线重新沉寂下来,南宫也恢复了不少气血,算是缓过气来了,但他仍然有些震惊,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丑木弓能有救人的能力? 李蛰弦也是同样疑惑,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因为汴梁城外与腐生道士一战时,才察觉到的,原以为只对自己有效,但不久前见你竟然也能触摸它,这才尝试一下,没想到它竟然不认生—— 南宫一羽璀璨的一笑,虽然受伤不久,但此刻的心情却好了几分,连忙对李蛰弦说道:那快看看萧郎吧,能不能救他? 李蛰弦顿时迟疑起来,倒不是不愿救他,只是他隐约间感知到了丑木弓的一丝真相,或许萧郎并不愿意接收他的相助,而且丑木弓对南宫有效,但对萧郎,恐怕更多的是防御了,因为他是修罗中人,而丑木弓的来源或许与天道有关。 果然,萧郎似乎本能的察觉到了丑木弓暗含的诡异,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受伤,只是力量耗损太大,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蛰弦也不勉强,收拾好丑木弓,这才问道: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两人会打在一起? 南宫一羽看了萧郎一眼,二人同样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李蛰弦顿时有些不解,直到二人同时说道“刚才是你在打我”时,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问起他们之前的经历,只听南宫说道:我与萧郎几乎同时走到这边,因为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听声音像是有人在喊叫—— 萧郎点点头,说道:我也听到了,不过—— 说到这里,萧郎看了李蛰弦一眼,见他满是热切的目光,微微一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茗惜的! 李蛰弦顿时失望,这时又听南宫一羽说道:我们到了这里,只见这边的山丘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影,我只看了一眼,那人一道目光望来,我就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暗影向我打来,我只能与他战在了一起…… 萧郎表示也是如此,李蛰弦不由大惊,只是一个眼神便有如此之威,王释空么,不会,以南宫与萧郎的境界,不会如此轻易的中招的,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等等,那人设下镜回照之术的陷阱,应该知道自己会来,而能懂镜系幻术的人,必然是慕容氏,但会是慕容霸么?李蛰弦又摇了摇头,若是以前,或许会有此怀疑,但到了今日,以他如今境界,慕容霸施展的镜回照之术怕是难以反射自己的幻术,应该有一个比他更强的慕容氏出现了,而此人——或许就是他带走了茗惜。 李蛰弦暗暗一震,慕容霸已是慕容氏的族长,何人境界能够超过他了,然而转念一想,即便是鼎岩剑庄,也不是钟南子境界最高,隐藏在地下玄空寺之内,还有无数的虚界剑客,莫非太湖之中也有如此之地,此人同样也是虚界剑客? 见李蛰弦陷入沉思,二人等候了片刻,南宫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李蛰弦沉默片刻,看到两人为相助他,着实受了不少折磨,不由有些内疚,原本想要以实相告的,但又想起长安侯的话来,连姬无涯都有背叛自己的一刻,他们若是最后也给自己一刀该怎么办,那时自己如何承受,想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虚虚实实,只讲一半,于是说道:来人或许是慕容氏的高手,不过不是慕容霸,你们可曾见到他去了何处? 二人自然不知,但经过他们这一事后,姬无涯带走茗惜的嫌隙小了许多,但他仍然与王释空有着扯不开的关系,目前还不能完全相信,但那个慕容氏之人究竟是谁,李蛰弦不敢肯定,不过,以慕容氏对天人的觊觎,以及他们此次如此大的动作来看,茗惜应该已落入他的手中了。想到这里,他回头对南宫和萧郎说道:你们受了伤,先回大殿吧! 南宫看了萧郎一眼,二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羞愤之色,李蛰弦如何不知他们所想,连忙又说道:那人境界非凡,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事需要智取,我猜茗惜多半已被他藏起来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揭穿他的身份,让腐生道士、专诸盟的还有其他各大剑庄联手对付他,你们回殿之后,替我看住慕容氏之人的行踪,虽然那人不会与他们呆在一起,但既然同一族人,必然会有联系的! 南宫便与萧郎去了,李蛰弦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人能不动声息的从自己面前掳走茗惜,显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南宫和萧郎察觉行迹,镜回照之术么,很明显,这是给自己设下的陷阱,也是自己唯一避不开的镜系幻术,看来这也是那人的一个尝试,李蛰弦心中一紧,暗道有些不妙,或许那人隐约之间猜到了自己心识的秘密了。 李蛰弦踌躇起来,来来回回的走了半天,心中逐渐明晰起来,那人的境界应该远在自己之上,不过心识的殊异以及墨湖的广阔应该能够弥补部分差距,而且他只是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对镜系幻术免疫的奇异,却并不当真知晓心识的存在,应该还有机会,不过今夜想要找到那人的踪影,怕是不能够了,好在如今小岛隔绝了,那人今夜也离不开这里,以他对自己设下的陷阱来看,他不仅想要带走茗惜,恐怕连自己也不会放过。 然而到现在,他仍然没有现身,也没有真正出手,看来自己白日里的表现着实震惊了他,他也不敢冒这风险,所以李蛰弦猜测,明日的继位仪式,他终究还是会现身,而茗惜则是他规划全局的诱饵。明白这一点,李蛰弦顿时不急了,既然明日终将要来临,一切避免不了,就只有一力破十会了,明日就来会会这个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七章 这一日到来 打定主意,李蛰弦原地盘坐而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冥想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时辰宛如一瞬,但其实在识海之中,已经经历了数年光景,这段时间里,他再度回忆了咫尺一阁中博览过的群书,书册、竹简、壁画、羊皮卷、碑文石刻乃是钟鼎文中的文字不断浮现而出,从九章算术到黄帝内经,从吕氏春秋到河图洛书,数千年的时光古人的智慧、经历、思索乃至于悲喜,全部汇入他的思绪之中,不过这次,他不再只是通读,而是按照曾经苏三禾跟他十六字真言“情之所表,纳之于心,心之所往,契合之道”仔细审视,终于再见一道道昏黄的光线从那些文字之中浮现而出,纵入半空,融合到了一起,让原来黑暗的识海宛如落日的傍晚一般,然而李蛰弦却知道,这是来自鬼谷的力量,来自的力量,更是来自故人心血的力量,若有一个名字,李蛰弦想起风悠然曾不小心提到的一个名词,或许应该将其称为人间道力吧! 人间道力,出于风悠然之口,后叶墨烨借慕容游之身也曾说过——“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当初本就一体,但此二术皆来自于墨家先人临死前在这墓中悟出的人间道力之中衍化而出的秘术”,后经秦皇地宫黑石像中天人残魂之口说出“轩辕帝手执鸣鸿刀,假使人间道力”之语,证实了此力的存在。 这是一种明显区别于剑客所知灵力的其他力量,按照叶墨烨的说法——六识秘术与迷宫之术乃是从人间道力中衍化而出的,可见鬼谷及六识秘术家族必然与此道力有联系,而鬼谷子一开始并不教授自己,恐怕也是在防着他,直到后来苏三禾经历性命之危,不得已告诉了他。不过有一件事却有些奇怪,若六识秘术出自于人间道力,为何又有徐福天书传出的说法了,因为根据千岛樱和仞利天的说法,上次天人下界之时,携带天书共有秘术三千余道,被徐福分作了四部分,其中一部经过张良之手为刘邦所得,创出六识秘术,到底那个说法是真的,到底传自于徐福传出的天书还是秦始皇陵被活埋的工匠? 李蛰弦摆了摆头,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此刻让他惊喜的是人间道力弥漫开来了,让他的识海乃至于墨湖都生出了一丝生机,似乎对劫印的掌控力度也更深刻了,而念力愈发精纯,虽不知这道力究竟为何物,又如何能够生出迷宫之术与六识秘术的,但这力量如它的光芒一般,散发着一股和谐而温馨的温暖之意,李蛰弦站起身来,长长一叹,往封垚殿而去,那里,人声开始鼎沸起来,剑庄里的人已经涌向殿前广场,不久之后,那里将迎来无数人的瞩目。 腐生道士给了李蛰弦很大的礼遇,当他到了主山之下时,姬泽壑亲自相迎,将他引入山上,见他身侧没有茗惜,姬泽壑想说什么,还未开口,李蛰弦先一步说道:姬先生在哪里? 姬泽壑听出他语气中的愠怒,不知何解,便一言不发,引他到了殿前广场,让人看住了他,他则去向腐生道士回报了。此时日晷显示已经到了卯时,殿后忽然锣鼓喧天,钟声齐鸣起来,殿前已经云集了数百剑客,闻着声音跟上了礼仪队伍,往山下走去,准备到山下的广场上参加继位仪式,李蛰弦觉得奇怪,昨日不是定了就在殿前进行的么,怎么又有变化? 正疑惑中,只见萧郎匆匆向他跑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风悠然回到了慕容氏中了! 李蛰弦顿时一怔,记得昨夜南宫跟自己说过,风悠然因为追踪自己擅自离开族群,被误认为杀害慕容执攸和袭击慕容嫣然的凶手,慕容霸说要杀他的,如今怎么又轻而易举的回到了族中,还没有引起一丝打斗?随即李蛰弦就知道了原因,定然是隐藏着的那个慕容氏之人,看穿了自己的把戏,恐怕慕容幻竹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他点点头,说道:你和南宫不要再和我联系,之后的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 萧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自己怎么做。说完转头扎入了人群之中,李蛰弦轻轻叹了口气,也随着众人下山,忽然几个人别了他一下,竟然还是一个熟人,或者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贪狼殿主施谓稻以及枢密堂堂主茫微还有护卫胖子。 施谓稻淡淡一笑,装作不经意般的说道:小心钟南子,天命之前他又去了一次慕容氏所在的霜雪阁——今天能不能经过此劫,就看你造化了,若还活着,贪狼殿副殿主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李蛰弦不置可否的一笑,没有当回事,不过他前面一句话却是听进去了,钟南子恐怕就是慕容氏那个人选定用来掀起今日腥风血雨一幕的棋子了,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主山之下便是昨日早晨与姬泽壑一战的小树林了,不过树林之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扎好了高台,四面聚拢之后,继位仪式便开始了,简单的说了片刻,腐生道士登场,从钟南子手中接过庄主印鉴以及象征身份的玉佩,算是正式成为了鼎岩剑庄庄主。 众人齐声欢呼片刻,各大剑庄以及世家大族的恭贺者纷纷上台敬献礼物和祝福寒暄,承认了他的身份,等到一切笃定之后,才发现仪式不过才经历半个时辰,日头都未完全升入半空,而看人群四周的五山暗客越来越多,明显不像散场的态势,似乎重要的事情排在了最后,众人一时疑惑起来,还有何事比继位更加重要? 李蛰弦以为他要说太原之约的事情,但腐生道士却看向台下的慕容霸大喝一声,说道:慕容霸,你昨日在天下众人面前说过,今日会有天人下界,如今天人在何处? 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慕容氏所在之地,出乎意料的是,慕容霸并无一丝担忧,面不改色的分开人群,带着族人往高台走去,站在台下看着腐生道士淡淡一笑,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钟南子,钟南子有一丝犹豫,但终究还是走了出来,拍了拍手,李蛰弦顿时紧张起来,他以为他会将茗惜抓出来,但没想到的是,暗客抓着另外一人,浑身伤痕,却是南宫一羽。 南音昔以及闽国苍浪剑庄的剑客顿时认出了他的身份,纷纷跑了出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眼见南音昔扑向了南宫一羽,一个人影却拦在了她的身前,却是慕容氏的风悠然,腐生道士一见顿时怒火大盛,闽国是他在南方为数不多可以挣取到的盟友,而南宫家族则是闽国真正主人,得罪当代南宫家的少主,等于就失去了闽国的支持,他如何不气,何况此事还是钟南子瞒着自己做下的,他怒视钟南子,大吼一声道:胡闹,钟南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钟南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风悠然拱了拱手,说道:庄主或许还不知道,但风某却是当日曾亲自下过秦始皇陵的,还在最后的兵俑大阵围攻之下登上升仙台,看到了躺在玉棺中的始皇帝—— 腐生道士见此人说话大模大样,看似敬重自己,但言语表情无一不是自傲,忍不住打断他说道:你说这些有何作用,我让你放开南宫公子! 说着便要出手,但慕容霸抢先了一步,拦了上来,抱住了道士的手臂,说道:庄主莫怪,且听他说完自然就见分晓了。 台下众人也听得奇怪,不过既然慕容霸如此笃定,他们一时也好奇起来,来自汴梁姜家的老祖宗玄德君也开了口:庄主,不如就让他继续说吧,据说昨夜僵尸之乱的始因就是来自于秦始皇陵,我等未曾去过,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若是与昨夜之事有关,我们不得不了解一番了——说到这里,他又转向身边的天痕剑庄庄主章秉升,问道:中原子,你觉得呢? 昨夜章秋痕奇怪变异,章秉升也始料未及,经过一夜之后,虽然暂时被封印住了,但心里仍然有些不安,此时听说风悠然说的事情与鬼道有关,也揪心起来,不过对腐生道士他仍有一丝敬畏,是以不如玄德君硬气,以商量的语气对腐生道士说道:若是关系到鬼道,庄主,不妨听听如何? 腐生道士见他们都如此说道,尤其是章秉升与玄德君都是如今剑庄的最大助力,便不好反驳,却又无法在闽国人面前应允,是以轻哼一声,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慕容霸见状连忙给风悠然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继续说道:在那高台之上散布着无数犹如榕树气根一般的暗红枝条,初时见之,犹如死物,然而当我们惊动兵俑大阵、抵达高台之上时,始皇似有苏醒之意,这些气根都活了起来,那时恢弘庞大的墓室上空,一座座被粗大铁链悬吊着黑木棺材掉落下来,里面竟然是始皇帝的无数将军大臣的僵尸,然而与我们所知的僵尸不同,这些僵尸的脖子上都连着极长的血线,而血线的终点则集中在玉棺之下,藏于始皇帝的尸体中。 说到这里,他猛地撕开南宫一羽的衣领,露出了他脖子上一大片肌肤,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那一条竖直的血痕,宛如巨大的蜈蚣,让人不禁联想起风悠然所说的血线。不过众人仍然有些不解,这道血痕着实可疑,然而与风悠然说的血线仍有区别,毕竟它没有从体内逸出,也没有连接何处,风悠然看出了众人的疑惑,猛地大声说道:这就是征兆,一旦为那血线触及,身体上就会出现这个血痕,与那僵尸不同的是,这些受到感染的人只有靠近始皇真身附近时,才会从始皇身上射出的血线连系,成为他近身血卫,当时南宫一羽就在高台之上,却隐瞒了这件事,直到如今剑庄里僵尸现身,他受到的血毒爆发,出现了这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八章 南宫的异变 众人只听得毛骨悚然,着实匪夷所思,南音昔第一个就不同意了,说道:你胡说,公子哪有中什么毒,你没有证据证明,这道血痕说明不了什么,这是我为公子刮痧后留下的! 有些隔得远的也不禁点头,刮痧之后确实也会出现血痕,若以此推说为中毒,着实有些牵强,腐生道士也颇为不悦,且不说他讲的皇陵之事是否为真,即便是真的,只要始皇帝一日不现身,又如何能证明南宫一羽已成为其血卫了,眼看苍浪剑庄之人已经隐忍不住了,其中一人甚至跳了出来,却被慕容霸一道袖风拦在了身外,浑身抽搐不止,腐生道士正要开口,却陡然听风悠然忽然说道:我当然有证据了! 你们看!说话之间,风悠然竟然将南宫一羽的上衣整个撕扯了开去,露出了他健壮的体魄,南宫一羽方才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到台上,本就羞辱不已,加上身上的伤势,未及看到台下情况就昏迷过去了,此时刚刚醒来,却又见众人目光落到他赤罗的胸膛之上,虽然他不并非女子,众人也无意欣赏他精美的身材,但如此无力之感仍然让他羞愤至极,体内一阵震荡,气血翻腾不已,终于忍耐不住,一口乌血吐了出来,再度昏厥过去,然而无人理睬他的伤势,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腰腹间那道长达一尺半的伤口上。 当真好长的伤口,从伤处的肉芽看去,深度也颇为可观,如此伤口落在其他人身上,怕是早就被拦腰砍断了,或许是南宫身法出众,在最后紧要关头一个旋转,让刀势均衡的落在了身上,才留下如此伤口,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刀伤也不是轻易能够治愈的,流血都会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死亡,然而现在虽然虚弱,但性命并无大碍,这是为何? 终于有人眼尖,看到了缝住伤口的丝线并不寻常,再定睛一看,更发现其中诡异,忍不住指着那伤口回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快看,伤口上的线在动!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攀上了高台,近前来看,果不其然,原来这长长的伤口已被丝线缝住了,难怪这么快就愈合在了一起,而这丝线也不寻常,犹如一条细长的蚯蚓,在伤口两侧来回穿梭,没穿梭一次,肉芽则生出些许,无需多久,或许伤口就会结疤了,端的是神奇。 有人在惊叹,有人却悚然一惊,连连后退,说道:莫非这缝合伤口的丝线就是始皇控制血卫的血线么,原来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一下惊动了所有人,台下的剑客纷纷挤上高台想要近距离看那血线到底是何东西,慕容霸与慕容越等人连忙拦住了他们,风悠然往前走了一步,向台下挥了挥手说道:诸位小心了,目前谁都不知道这血线会不会继续传染下去,贸然接触有性命之忧,还是等这事清楚之后再作计较! 众人顿时一震,又纷纷向后退去,眼见南宫一羽被风悠然塑造成为了天下公敌,南音昔以及苍浪剑庄众人无法再隐忍下去了,一行七人,眼神交流了片刻,同时点了点头,一人从中跃起,轻叱一声“秘术——击尘如矢之术”,随之又有人轻呼“秘术——扦插之术”,顿时一道道急若流星劲石与木箭纷纷袭来,南音昔也趁机发动,她与风悠然最是靠近,见他扭身躲避之际,一个前滚摸入他的怀中,一刀狠历的刺出,但风悠然早就有所防备,右袖轻轻抖动一下,身前顿时浮现出一道坚硬的水晶石壁,南音昔的匕首甚至无法在上面刻出一星白点。 随后慕容幻兰以及慕容天丰等人也赶紧上前,拦下了苍浪剑庄其他人等的秘术,对于未至廓天境的剑客,这些秘术无异于挠痒痒,慕容霸冷哼一声,那些人便纷纷踉跄后退,不断的咳出血沫来,随后只听他说道:此事无关仇怨,是南宫一羽自己倒霉,为始皇帝所创,即便是南宫家主到此,也无法违背天下朗朗之目,你们还是都退下吧,否则就不是五脏震颤如此轻微的伤势了! 剑客们面上顿时一暗,然而一人忽然喝道:难道忘记家族的重托了么? 话语刚毕,这人纵身再上,不过却不是为风悠然,而是想抢过南宫一羽,但慕容霸岂能让他如愿,方才提醒已过,这次他要杀鸡儆猴了,顿时大掌一挥,遥遥拍向剑客,只听得晴空之下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他掌中窜出,击在剑客身上,顿时将他炸得四分五裂,一片血雨散开,隔得近的连忙释放出灵域,这才避免被浇得一头血污。 南音昔闻声向后望去,那人她也熟悉,乃是她南家的旁系子弟,叫做南具彦,虽然不过更天境界,却忠心无比,顿时泣不成声,其余苍浪剑庄剑客看见他死的悲惨,本来也犹豫起来,然而又见南音昔悲惨哭泣,各个心头怒火中烧,终于又有人忍耐不住,刚刚跃起,慕容霸大喝一声“来得好”,准备继续一掌将其击碎,然而这时,他的头道:再看看! 你是想说我也是始皇帝的血卫么?李蛰弦说道,笑话,你是听何人说的?说着,李蛰弦缓缓扫视台下诸人,竟然没有几个敢迎上他的目光,等他看到项烨与秦贞之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轻轻颔首,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 秦贞顿时有些紧张的对项烨说道:他知道我们了? 项烨说道:别慌,当日之事不仅仅是我们知道,周伯彦、萧郎、明眸家族的,还有僵尸鬼都在场,风悠然还没说出我们名字,他不能肯定,何况即使知道了,他也不能做什么,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看他那丑木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若真是它治疗了南宫一羽的刀伤,此物着实诡异! 秦贞也道:确实,你看地面的枝条,一鼓一鼓的,与高台上的那些血管何其相似,莫非这也是他从玉棺中获得的? 项烨顿时一愣,莫非玉棺不仅仅只是灵力的聚合,同时还隐藏了一门神奇的修炼之法么,难怪李蛰弦精进如此神速,连慕容霸都不能将其等闲视之了,想到这里,项烨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才对,是他带领他们进入皇陵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三十九章 诛杀钟南子 此时,众多剑客已经迷惑起来,南宫到底是何身份,究竟他脖子上的血痕,还有身上的血线是不是血卫的痕迹,始皇帝死了近千年之久,到底是否仍有如此之威,也值得怀疑,是以他们不禁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不过终究没有亲自下过皇陵,谁也无法判别真假,即使章秉升以及玄德君等人也是如此。 姜杏鹤此时走到了玄德君身边,小声说道:孙儿手下曾也下去过,不过没有走到最后,但在地洞之下见过那血线,一旦接触到人,便会将其血肉吸收干净—— 玄德君皱眉说道:若是如此,那就不会是了,不然南宫小子如何能活到现在? 姜杏鹤不敢忤逆,顺着他说道:自然是这道理,不过万一南宫乃是主体了,他就不是被吸食之人,而是吸食他人之人—— 你是说——玄德君顿时倒吸了口气,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 这就是血卫!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络腮胡子的陌生年轻人,但李蛰弦对其并不陌生,果真是项烨,没想到他也与风悠然站到了一起,此时见他走上了台,说道:当日我们在皇陵高台之上,见到的情景就是这样,不仅血线是真,这所谓的丑木弓也是真——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长弓,而是从周天子古祭台上木柱图腾中取下的枝蔓,我们曾亲眼所见,天痕剑庄剑客朱泉祯就死在了此图腾之下,至于为何这条枝蔓会在他的身上,又没引火烧身,那是因为——掌控这血线之威的能力已被他获取了! 众人一时议论纷呈,对他的身份好奇,对他如何知晓这事好奇,但项烨没有耐心解释那么多,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揭穿一个秘密:秦皇所在之玉棺乃是以天人肉身为基,以聚灵法阵为源,吸纳了千年无尽灵气而成的灵源,但如今已被此人吸纳了,否则一个年纪不过弱冠,修炼不过十载的少年,如何能与腐生道士、慕容族长等人一般实力,现在他已拥有始皇之力,以血线操控剑客,南宫一羽便是例子,今日若不除去此僚,日后天下不得其安! 项烨说得激动无比,然而台下却寂静异常,诡异的沉默让他有些无法下台,但他清楚,所有人都与他一般,面对如此年轻又有如此实力的少年,没有一个不嫉妒憎恨的,只是谁都不愿第一个响应,慕容霸自然也明白,是以他已经安排了始作俑者,那就是——钟南子! 就在这时,他就出现在了高台之后的封垚殿主山的山腰处,他的身旁赫然站着失踪一夜的茗惜,与这里相距不过五百余步距离,只听他遥遥喊道:李蛰弦,你偷盗始皇玉馆,如今已沦为天人走狗,你妹子乃是天人下界,妄图占据天下灵源,吞噬人间剑客,今日某就要揭露你的阴谋,除去你这威胁,你妹子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李蛰弦一见茗惜面孔,见她满脸血污,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顿时吐出一口乌血,悲戚的长啸一声,嘶声吼道:钟南子,今日必取尔等性命! 施谓稻顿时明白今早钟南子去慕容氏那里的原因了,既要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不管慕容氏承诺了他什么,有何值得他效力的,但眼下想要得到那些,必先承受住李蛰弦的怒火,施谓稻轻轻摇了摇头,暗想道:钟南子确实是老了,或许是暮冬时的那一战让他失去了稳重,如今不仅变得轻佻,也变得糊涂起来,他竟然还抱着以前的眼光,以为李蛰弦是如此好欺负的么,若是如此,慕容霸为何这临门一脚要让他来替他踢,还不是算准了李蛰弦的心思,越早激怒他的人也将会越早死! 李蛰弦拔起丑木弓,也不见上面有弦,但偏偏他左手执弓,右手划拨,一道黑芒在他指间凝聚而出,随即松开右手,黑芒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身后竟然还带着一缕昏黄的残影,别人或许未曾注意,施谓稻也只知是疾箭之术,只有慕容幻竹以及风悠然看出一丝诡异,这根箭矢似乎与那日在碧漓三岛上射杀天人使者的黑芒一般,不好—— 这疾箭之术与其说是箭术,但到了这一境界,更是一门高阶秘术,说是疾箭,速度快如闪电,当箭矢离弦的瞬间,几乎就已到目标之处,风悠然与慕容幻竹才刚想起岛上的那一幕,便看到钟南子身形一顿,摇晃了两下倒了下来。 好快的箭!众人都在感叹,但随即想起那人乃是钟南子,不由浑身一震,钟南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腐生道士顿时也皱紧了眉头,不管如何,钟南子终究是鼎岩剑庄之人,若如此坐看李蛰弦杀了他,怕是自己的威信在今天就要扫地,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李蛰弦已经爬上了山,眼看距离茗惜已经不到百步距离,慕容霸连忙追了过去,阻止他救人。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李蛰弦施展开轻身之术提前一步赶到了山腰,但见茗惜一副萎靡的模样,被半跪于地的钟南子仍拉在手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顿时脑中轰然作响,以为她已遭毒手,连忙快走几步,想要扶起茗惜,但就在这时,茗惜耷拉着的脑袋陡然抬起,一脸血污的看了过来,诡谲的一笑,随即一刀往他腹下扎去。 李蛰弦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化,这人显然不是茗惜,猝不及防之下,虽然让过了小腹,却仍然被她刺中了前腰,好在避开了脏器,并无太大伤害,而这时,突袭的茗惜脸上血污散去,赫然化为了一堆腐肉,而死去的钟南子也变作了泥人,竟然都是替身伪装的,不过这伪装之术着实神奇,竟然不含一丝灵力与秘术的痕迹,看来应该是昨夜设下镜回照之术的慕容氏高手又出手了! 李蛰弦四顾一看,钟南子没有再现身,他心火翻腾,双目赤红,已是愤怒至极,来回搜索了一阵,还是不见他的影踪,不由长啸数声,宛如孤狼一般,但见山下慕容霸仍在游说着天下剑客,反复攻击着他的身份,将他说是人间恶魔、始皇先驱、天人走狗,不少不知情由的剑客倒真的相信了,毕竟昨夜之事太震撼人心了,至于玄德君、章秉升等人,确实相信秦皇玉棺确有其事,或许当真为他所得,一时间,他们的心思也开始变动起来。 李蛰弦虽是盛怒,却也想的周全,知道慕容霸乃是诛心之举,若任由他继续游说下去,怕是不相信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了,于是施展开玄暗行隐之术,猛向慕容霸攻去,黑刃落下,慕容霸小步连退,双掌上推,顿时一股龙卷飓风袭上来,李蛰弦以念力假使重势,往下沉去,僵持片刻之后,二人齐齐后退,各自站定。 就凭你,也想杀老夫么?慕容霸冷笑说道,不知他昨夜经历过什么,此时似乎多了许多底气,不再像昨日那般畏畏缩缩,李蛰弦不由警惕起来,四处观察着,想要找出那个隐藏着的慕容氏高手…… 李蛰弦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把茗惜藏在哪里了,那个人在何处,何必躲躲藏藏,难怪你们慕容氏会以龟形玉佩作为族徽,用缩头乌龟自嘲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了解慕容氏过往经历的剑客忍不住噗嗤一笑,慕容霸却一丝怒色也无,反而颇为自得的说道:是又如何,趋利避害,俊杰也,这世上有多少世家大族消失在历史碎片之中,何人又有我慕容氏如今这般威名,强自出头不过蠢材而已!李蛰弦,今日你若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下你与那丫头的性命,若是负隅顽抗,先杀你妹子,再取你性命,你可好自为之! 就看谁先杀谁吧!说话之间,李蛰弦施展开了游梭影的身法,窜入慕容氏人群之中,掌中黑刃祭出,一刀先砍向了慕容霸身后的慕容天丰,然而慕容氏早有防备,一见他动,顿时各自散开,闪入人群之中,李蛰弦还想争取天下人心,不想杀戮太重,一时间失去目标,只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赫然竟是钟南子,这下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顿时弃了慕容氏朝他攻去。 站在台上的腐生道士忽然疑惑起来,他记得慕容霸在登台之前,钟南子本与他在一起的,没过多久,就见他到了山腰,挟制了茗惜,然而李蛰弦上山不过十息功夫,钟南子竟然就以傀儡之术逃脱,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踪影,此时却无端出现在了战场之上,正好落入李蛰弦眼中,他是真糊涂了,还是慕容氏给他吃了仙丹,难道他以为他的实力超过了自己么,昨日连自己都奈何不了的少年,他竟然敢如此挑衅? 腐生道士觉得奇怪,章秉升、玄德君乃至于施谓稻等人也暗暗察觉一丝诡异,以钟南子的性格不该会有如此轻浮的举动的——此时,李蛰弦与钟南子已经交手在了一起,黑刃频击,兼之以本相暗影相助,钟南子顿时落入下风。终于李蛰弦一刀砍入他的胸口,钟南子顿时宛如败絮一般萎顿倒地,然而令众人诧异的是,等他死去之时,脸上的面相顿时一变,竟然变作了一个陌生人。此时人群中却忽然一个声音叫了出来“王教习,怎么是你”,众人寻声看去,见是天痕剑庄的一个剑客叫出来的,章秉升也觉得奇怪,定睛一看,认出死去的那人乃是剑庄里更天境界的入门教习王仙岭。 这下就诡异起来,明明是钟南子的面孔,明明是钟南子才能施展的秘术,散逸出的灵力气息都是他无疑,缘何最后死时却变成了王仙岭,章秉升尚未反应过来,慕容霸却陡然大吼一声,说道:你这厮,竟然又杀了天痕剑庄的剑客,章庄主,你如何能放过他? 章秉升顿时一震,顿时明白了慕容霸的用意,这是隔岸观火之计啊,竟然想把自己拖下水,若是任由李蛰弦一路追杀下去,怕是下一个变作钟南子的会是汴梁姜家、岐国剑庄、闻韵剑庄、岳麓书院乃至于鼎岩剑庄的剑客,这样,不管李蛰弦究竟是不是慕容霸所描述的一般,仅以他杀死的那些剑客,天下人都不得不为自家子弟报仇,即便章秉升想要敷衍过去都不能,因为慕容霸已经将他放到了火上炙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章 诸影万相之术 但李蛰弦此刻无意计较这些,钟南子先以茗惜吸引了他的目光,无尽怒火在胸中涌荡,识海之中的墨湖也激荡不已,心中一个念头不断的重现,杀了他、杀了他,此刻他必须尽快了结此人,方能缓解心头怒火,否则这股心悸都快要将他逼疯,同时也以钟南子之死逼出那幕后之人,若是那人不出,则继续杀慕容霸,杀慕容越,将所有慕容氏杀个干净,他就不信他不出现。 意念分身无声而动,一道虚影快速的在人群之中四处遁走,须臾之间,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瞬间移形换影,在众人面前陡然消失,而下次露面已在人群之后的树林边缘,随着一声惨叫,李蛰弦快如闪电的黑刃已削下一人头颅,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闻韵剑庄的剑客应声倒下。 这、这、这——好快的身法!众人暗自感叹之余,终于感到恐怖,李蛰弦这厮是杀红了眼了啊,不管是谁,都照杀不误。终于当他杀到第五个人时,除了腐生道士、玄德君、章秉升等一众上九天境剑客发觉诡异外,其余剑客也明白了过来,其实并非是钟南子在与李蛰弦鏖战,钟南子只是傀儡,他的身后有一个境界更高之人,暗中遥控着他,每当李蛰弦自以为杀死了他时,他就变作了另外一人,而死去的必然是各大剑庄及世家大族有头有脸之人。 这是戏弄,也是算计,那人想要将李蛰弦变为天下公敌,变作慕容霸口中所说的宛如恶魔一般的人,虽然众人明白他或许不是想杀那些人,但最后的结果不得不让他们仇恨,因为死去的人都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兄弟乃至于亲人。 施谓稻顿时也担忧起来,茫微见他神色,忍不住问道:殿主,那人到底是谁,是慕容氏之人? 他点了点头,看出了那隐藏之人所施展的手法,或许是幻术,或许是通灵之术,那人将钟南子的魂魄、意识、灵力灌注到了另一人身上,令其可施展钟南子的一切秘术,相貌、声音乃至于气息都伪装的一模一样,然而当死亡降临之时,却脱身而去,比之利用他人肉身延长寿限的血祭转身禁术更加恐怖,到底是什么秘术? 茫微不解的说道:慕容霸乃是慕容氏族长,若那人也是慕容氏的话,地位岂不超出了族长,莫非是来自于“那里”的? 施谓稻斩钉截铁的说道:必然是了,这才是真正的镜系幻术吧,操作他人魂魄,施展不死秘术,千军万马尽皆化为己用,此人一出,李小子也不是对手了,不妙不妙,茫微,去找老宋,让他不要轻易出手,显然这是慕容氏的阴谋,不管以前如何争斗,眼下我们行止一致,万万不可暴露身份! 茫微知道此事重大,点点头连忙去了,而此刻场中战局又变,李蛰弦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秘术的神奇,面对杀气越来越浓厚的天下诸人,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来,从人们面前一一扫过,但他看不到钟南子的身影,也不知藏着的究竟是何人,找不到茗惜,他的心底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血月梅影之术无声发动,他的心跳动的极其之快,但呼吸却缓慢的异常,犹如山崩一般,咚的震颤一下,半天才继续颤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须片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承受不住自己的杀戮而出手的,而慕容氏却能站在人群之后,笑看自己如戏子一般供他们愚弄,犹如之前自己利用慕容幻竹戏弄他们一般,不行,不能再乱来了——他沉吸一口气,操控念力缓缓平复汹涌澎湃的墨湖,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暂时不去回忆曾经与茗惜相处的片段,让意念集中到一处,想道:那人的秘术怕是与叶墨烨的影子意识相似,不仅能操控他人意识,还能以他人意识进入其他人体内,自己不管是追逐钟南子还是慕容霸,最后杀的终究是其他人,一切都是徒劳,要想破解此术,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本相暗影!李蛰弦知道,叶墨烨的影子意识最大的弱点在于此术同时只能施展在一人身上,当然,或许影子意识会存在于许多人体内,但叶墨烨想要利用之时,同一刻内,却只能激发一人意识,这是他自身意识的限制,但李蛰弦不同,修炼至外念识后,他不仅可一心二用,一道意识也可分作多重,而本相暗影本身也有灵隐子的灵识在内,二人可分别追杀多人,他就不信那慕容氏之人到底能化出多少个剑客来! 一道黑影从地面浮现而出,这是灵隐子所载之暗影,不一会儿,又有一道暗影出现,这是在与腐生道士大战之时,应对他的恶灵同葬之术时,以外念识凝聚而出的另一道暗影,本质上与灵隐子并无区别,这还不是他的极限,只见李蛰弦眼角撕裂开了一道小口,地面阴影又是一阵颤动,接着又一道暗影出现—— 这,这是什么?腐生道士禁不住浑身一震,看向了慕容霸,但慕容霸也是一脸震惊,直到风悠然眨了眨眼睛,凝神看了片刻,缓缓说道:那、那也是本相暗影,不,这不再是本相暗影之术,乃是暗系秘术中的禁术——诸影万相之术! 提起诸影万相之术,众人齐齐震颤了一下,一时间思绪都飞到了六十年前,不管是亲历还是从长辈口中听说,但他们知道那时曾也有一个暗系剑客,追杀一个人,到了荆州城内。那时荆南国尚未立国,但闻韵剑庄却早已是独立天下剑庄之外,除祭典、封主、会盟,不问世事纷争,其余诸大势力也不会为难闻韵剑庄之人,最后那个暗系剑客追杀的人进了剑庄,剑客在门外等候了七天,让他们交出那人,但当时的庄主凌霄子并不理会,最后剑客忍耐不住,终于踏入了剑庄大门,而迎接他的却是十七人组成的大阵,其中光是廓天境之上的剑客便有七人。 据说那暗系剑客的境界也不过睟天境,凌霄子布下如此大阵,也是因为此人嚣张过甚,而且身为暗系剑客,必然身法出众,若一战无法将其拿下,被其逃遁,着实丢脸,但那暗客见到这阵势之后,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逃走,也不知他与那人到底有什么仇。 凌霄子在不远处观战,阵法顷刻发动,将剑客围在了阵中,想逃都逃不走了,就在那时,剑客身后影子颤动起来,一道本相暗影出现,直接迎了上去,然而却被一名廓天剑客砍成两半,但令人恐惧的是,暗影被杀后竟然没有消失,反而分裂成为了两道人影,却与剑客外貌不同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接着,这两道暗影也接连被杀,竟然继续分裂,直到出现了共七道影子,连同剑客本身在内,被当时之人称作八生就难! 此战最后,闻韵剑庄一十七人组成的阵法大乱,共死了六人,三人为廓天境以上剑客,其余之人无不带伤,最后若非凌霄子出手,怕是他们也活不了,虽然暗系剑客也死了,但这一战,让众人知晓了本相暗影之术后,还有一门暗系禁术叫做诸影万相之术,只不过多了几道本相,竟然会生出如此大的突破。最后凌霄子也在此役中受伤,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闭关修炼,而闻韵剑庄则交给了那个逃入剑庄的人,他就是问天子! 此战的真相至今无人知晓,但诸影万相之术却逐渐被人调查清楚,原来暗系剑客修炼出本相暗影之后,另外获得的暗影,并非他的本相,而是从吸纳其他暗系剑客的本相,通过长期的润养与灵压,将其驯服,再以自身本相暗影用禁术控制,平时可以之增强本相境界,一旦受危,便可分裂成为各自本相,心意相通、守望相助、不畏死亡,八人合在一起绝非八个寻常之人,变化繁复,战技多端,称之为百人也可。 风悠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的情景,但睟天境施展的诸影万相之术就可对付十七个超出自身境界的剑客,如今这李蛰弦可是有堪比慕容霸一般的实力,由他施展出来,又有何威势了,何况,他还发现,这些本相暗影似乎与他曾听过的传闻有些不同之处—— 一共三道本相,不管他怎么看,这些黑黢黢的身影从外貌、身材上来看,几乎都与李蛰弦一模一样,难道他不是从其他暗系剑客身上夺舍而来的暗影么,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一样? 很快,其他剑客也察觉到了这一诡异,但李蛰弦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三道暗影与他一齐发动,散入人群,这次要猎杀的不是钟南子了,而是慕容氏族人,看那人到底出不出现,一刻不出,那就杀他一个族人,总有一刻,他会忍不住的。 拦住他,快拦住他!慕容霸站在台上猛地叫道,慕容熙与慕容越跳将出来,二人齐喝一声,各自施展出阵列寒玉门之术,拦在了慕容霸身前,但李蛰弦身影一闪而逝,一道本相暗影察觉到了慕容箜篌的踪影,本尊顿时与暗影移形换影,李蛰弦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陡然出现在慕容箜篌身后,一刀刺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一章 杀人如麻 慕容箜篌也非寻常之人,即便并未习得镜系幻术,却也臻至减天境界,李蛰弦现身的瞬间,他就发现了他的痕迹,而灵域早已凝聚在了身外一寸之处,就是为了防备他凌厉的黑刃锋芒。二人迅速交手,齐齐后退,李蛰弦见他已有防备,顿时弃他远去,再度与本相暗影换位,到了慕容玄机身后。 这老头在太湖里的红叶寺内曾经与他交过手,李蛰弦清楚此人境界,过去就不敌自己的万钧黑天之术,如今更是不在话下,黑刃已出,他没有任何怜悯,杀气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去,一刀横劈,顿时就砍断了他的身躯——是时候让慕容氏感到肉痛了,否则不知他们日后还有多少阴谋诡计! 然而他刚刚出手,就暗道不妙,虽然墨湖灵力化为的黑芒没有钢铁铸就的真刀返回的阻力,然而慕容玄机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碎裂在地着实可疑,他连忙极速后退,果不其然,就在他旋踵之间,破空一掌突袭而至,掌势之中蕴含的力道击打在虚空之上,传出阵阵虎啸龙吟之声,若是打实了,怕是再健壮的筋骨都会被击成碎沫。 李蛰弦猛地看去,只见这来人一身破旧缁衣,满是尘土,头顶九点戒疤,肤色深沉,透着一股浓厚的古铜之色,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浮现一道暗芒,李蛰弦浑身一震,这、竟然是伏陵山中出来的鸿博和尚! 和尚一击不中,立即暴起,只见他跃起如飞鼠,落地似泥鳅,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李蛰弦身旁,二人仓促几掌接触,李蛰弦如中重锤,胸口欺负不已,原来虚界剑客身手竟是如此滋味,在伏陵山中时,二人皆为灵力之身,还不觉得其危险,然而外界交手,即便灵力尚能应对,但肉身绝难抗衡,李蛰弦此刻的目标是慕容氏,没有耐心与他大战,顿时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顷刻就走。 但鸿博和尚岂肯轻易放过他,先前干扰他修行倒是其次,关键是他的身份,若真如慕容氏所说一般,乃是始皇前驱、天人走狗的话,伏陵山危矣,甚至比王崇一更加恐怖,因为王崇一即便找到玄空寺内,也无法将他从虚界唤醒,而李蛰弦却能自由来往虚界,如何能留他! 但李蛰弦此刻却不知鸿博和尚为何现在忽然发作,想来或许也与那慕容氏隐藏之人相关,方才那一刀确定乃是以替身之术伪装的,李蛰弦心里越来越是焦急,对方似乎料到了自己所有可能施展的秘术,不仅钟南子是诱饵,就连慕容玄机这等人也是诱饵,照此下去,自己岂不是连慕容氏的毫毛都摸不到了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冷哼一声,暗道,我就不信还有有一个鸿博和尚出现,你当真能护得了族中所有人么。 意念分身散入人群,李蛰弦又发现了慕容神通在人堆里四处游走,不知是在躲自己,还是已被那人控制住了,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李蛰弦几乎在现身的刹那间就以疾箭之术射出了一道黑芒,也不管他是死是活,随即便消失不见,再度出现在另一本相暗影位置,这次他的对手是慕容幻兰。 慕容幻竹父亲共有兄弟三个,以梅兰竹菊四君子命名,此人乃是其堂兄,不过慕容幻竹却是其中最早成名之人,而四人中只有他与慕容幻兰修得镜系幻术,如今境界已至减天。李蛰弦现身之后,附近其余剑客纷纷散开,慕容幻兰顿时明白身后有人,看也不看便是十道冰箭射来,李蛰弦黑光一划,冰箭纷纷碎裂。 见此情景,慕容幻兰知道二人之间的境界差距,作势要逃,但李蛰弦岂能让他如愿,灵隐子暗影提前一步抢在了前方,轩辕剑气横劈而来,慕容幻兰仓促侧移,李蛰弦却已临近,眼中雷玉瞳闪过一丝电光,他暗叫不妙,施展开镜壁之术,却哪里提防得住李蛰弦悄然散发出的昏黄之光,顿时一副奇特的幻象显示在了他的意识之中——浓厚的雾气森林里,一片落叶摇摇晃晃的缓慢绕着树干旋转,也不知这树干到底多长,落叶飘落许久,仍不见地面。 慕容幻竹身中旋叶归根之术后,倏然倒地,灵隐子抢走他的躯体,连点他周身诸处死穴,将他扔到了高台之上,慕容霸顿时眼冒火光,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忍耐住了,李蛰弦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猎杀起剩下的慕容氏族人。 然而此刻鸿博和尚再次出现,出人意料的施展出了秘术,只见大掌挥舞,袈裟随动,犹如推动一块巨大的滚石,李蛰弦还在疑惑,但陡然之间听到一阵剧烈的沉闷巨响,脚下土地寸寸龟裂,顿时暗叫不妙,或许当真有块巨石朝自己咆哮而来,只是这巨石肉眼看不见,乃是和尚以土灵之力幻化而成的。 巨石咆哮,席卷之处地面纷纷如蛛网一般龟裂,显出一条宽阔的车辙出来,李蛰弦纵身而起,准备绕行而过,劈砍隐藏在左侧人群中的慕容神通,但此时正在地面滚过的巨石陡然腾空,笔直的向他射来,李蛰弦眸光一震,双瞳之中闪过一丝雷电,击在巨石虚影之上,巨石顿时一阻,但去势不止,李蛰弦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仓促与之相触,顿时一股勃然之力袭向全身,仿佛被石碾子碾过一般,脑袋阵阵轰鸣,好在也借此之力,身形斗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落在了慕容神通身后。 李蛰弦猝然出现,掌心劫印漩涡陡生,黑刃出鞘,挑刺而出,慕容神通此时醒觉,却已是无能为力,眼见黑刃窜入腹中,破开好大一个血窟窿,吐出血淋淋的一段肠子,血液瞬间流满整个身躯,眼看慕容如此模样,一声不吭的倒在血泊之中,明显是活不成了,李蛰弦也不犹豫,心狠如狼,当下脚步不停继续往前奔去,然而他却不见这人竟然又是他人伪装,死后的慕容神通瞬间变为了最先叫出钟南子伪装之人的身份的剑客,顿时又是一阵咒骂之声,只是各门各派的首领显然还在犹豫,死死的按压住了门派内的仇怒。 鸿博和尚又尾随了过来,想起方才那巨石的压迫,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其余本相的遭遇也不容乐观,毕竟并非本尊,施展之术平平无奇,能跟随慕容霸出门,那些慕容氏之人也并非平庸之辈,到了后来,只是又多杀了几个无辜之辈,看来如果想要逼迫那人出现,怕是要杀光这里所有人方可,这样慕容氏之人就无处容身了。 咚——他的脑海里忽然一震,这样的想法着实可怕,李蛰弦自己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然变得如此冷漠起来,即便是为救茗惜,即便自己满心怒火,但当真要迁延到所有人身上么,为了生存,他可以牺牲一切,但其他人如何不是为了生存,他们也有生老病死与人间疾苦,当真要继续杀戮么? 但若不如此,慕容氏之人一直隐藏形迹,伪装为他人,自己即便无迁延之心,也有屠戮之举,在他人眼中,不久之后,自己与王崇一怕是就是同一货色了,恐怕这也是慕容霸一心策划的计谋,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李蛰弦停下了脚步,脑中一个念头陡然窜出,那慕容氏之人抓住了茗惜为何不直接公布她天人的身份,缘何要隐藏她的真身,反而不断激怒逼迫自己了,即便是想陷害自己,但若想成功激起天下人的杀意,七八个人怕是不够的吧,而在此期间,恐怕慕容氏族人也会受到连累,多少会死于自己之手,慕容霸作为族长,会如此看淡族人性命么? 不会的,若是寻常族人就算了,但这次随他离开太湖的要么境界高强,如慕容越、慕容熙之流,要么是精通神奇之术,如慕容焕晨、慕容幻竹之流,要么是江湖经验丰富、战斗技艺卓著的杀手,如慕容执攸、慕容箜篌之流,没有一个是他愿意损失的,即便是慕容神通与慕容玄机,身手也是不凡,阅历丰富,万万不会轻易舍去,那他们现在不顾族人性命,教唆天下人与自己为敌的用意是什么了? 李蛰弦心底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那就是——直到此刻,茗惜的天人痕迹仍然不显,只有如此,所以慕容氏才不敢让茗惜现身,否则昨日的信誓旦旦就会成为笑话,慕容霸名誉扫地,不管说什么,天下人都不会相信,而自己携昨**和腐生道士,力压慕容氏的战况,将会成为天下人尊敬的剑客。是了,是了,一定就是如此,所以慕容霸一定要逼得自己如同疯子一般到处杀人,有此既定之事实后,即便茗惜不是天人又如何,他们也会因此而杀了自己。 李蛰弦明白了这一点,杀心渐渐平息,但心底的忧虑却没有消去,他知道茗惜的天人痕迹不显,并非身份有假,而是天人下界的方式不同,千年前仞利天有着仙降蓬莱的壮举,为徐福传出之后,一直流传至今,即便在剑客心中,也是期望看到白光普照,流行坠地的天象的,但茗惜却告诉过他,她体内藏着一个天人灵魂,只会渐渐苏醒,占据她的身躯,并不会有任何天象。 所以今日天人下界是真,但众人愿见的天人下界却是假,但不论如何,李蛰弦都不能放松警惕,即便茗惜身份不曾受疑,他也要尽快找到她,替她清除掉那个觊觎她身体的天人灵魂。 李蛰弦竟然停下了脚步,着实出乎慕容霸的意料,此刻就连本相暗影都一一回归本尊,一时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眼见他走上高台,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环顾台下诸人,说道:这一刀为方才为我杀戮而枉死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二章 逼迫现身 说着,匕首插入了他的左肩,只见他伸手一挥,一根匕首从离他不远的剑客身上飞来,说道:这一刀为我所发之誓愿,愿为枉死之人讨个公道,他们皆因身中慕容氏之人的替身之术而死,在下定会找出施术之人! 说着又是一刀插入右肩,两道下去,虽不致命,却也流下不少血,但另李蛰弦惊讶的是,丑木弓尚未为他止血,识海中的那一片昏黄之光竟然攀爬而来,笼罩了伤痕,流出的血迹顿时倒流而回,看着台下沉默的众人,他仿佛看到了一丝丝宛如星点般的黄光向他聚集而来,虽然不多,但恍然之间,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这或许当真就是人间道力啊,而黄光,没想到竟是从凡人身上星星点点累积而致的。 凡人?李蛰弦忽然又想起施谓稻曾跟他提起过的、上九天乃凡人境一说,莫非指的就是人间道力?若是如此,想必他应该知道这道力的用处,应该远不止以之施展迷宫之术与疾箭之术这么简单,至少眼下,李蛰弦发现其疗伤之效竟然不弱于丑木弓。 台下诸人似乎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了,过了半晌方才有人说道:才这两刀,究竟安抚死者了么,若按照规矩,应该以命抵命才是! 李蛰弦目光一寒,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明显是为慕容氏说话,他也不反驳,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就请这位兄台出来,朝这里插!说着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然而此刻他浑身的气势散开,以念力压迫到其一人身上,顿时这人便脸色开始苍白,他想要叫苦,然而念力不同于灵力,若不借力,则毫无痕迹,其他人丝毫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终于这人明白敌我之势有着天壤之别,偃旗息鼓,连连告饶说道:阁下能如此说道,自然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心服口服了! 李蛰弦见好就收,没有继续为难他,然而眼神之中也暗含深深告诫,那人知道他记上了自己,不敢再为慕容氏摇旗呐喊,退到人群中不见踪影。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但这次不是对李蛰弦,而是对慕容霸,李蛰弦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跟随在施谓稻身边的枢密堂堂主茫微,只听他说道:慕容前辈,昨日阁下曾在众人面前说过,今日会有天人下界,眼看此刻已临近巳时,为何仍不见天人出现?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喧嚣起来,是啊,一直在听慕容霸说这个是天人,那个是天人的,但到现在都没把那个丫头带出来,莫非知道说错了,如今胡乱诬陷人了,最后还连累了他们,现在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不会放过他了,即便打不过他,也要各自退避三舍,将擂台留给他们,不会任由他们继续浑水摸鱼了。 说话之间,诸大剑庄以至于诸大世家,都开始自发的后退,从离高台三十步开始,到一百步,留出了巨大空隙,见慕容霸仍不为所动,众人继续后退,除境界超群之人外,其余尽皆后退到了树林之中,而慕容氏之人此时尴尬起来,若随众人退去,则慕容霸与风悠然在高台之上独力难支,若不退去,之后便要与李蛰弦正面对敌。慕容霸此刻也陷入了两难之中,茗惜如今并未如玫歆幽预言的一般呈现天人姿态,若是让她现身,怕是自己将要食言而肥,若不让其现身,天下剑客却又在逼迫自己,说到底,还是李蛰弦忽然止住了杀意的缘故,这着实出乎慕容霸的预料,按照昨日风悠然说的话,今日李蛰弦应该失去理智才对,缘何忽然转了性子! 慕容霸不知这缘故,李蛰弦本来也不明白,但当他两肩插刀后看到台下剑客身上逸出的一丝人间道力时,他就醒悟过来,或许是来此之前自己重温咫尺一阁中群书的缘故,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人间道力,是古人的智慧、思绪、苦难与血汗,吸纳其中力量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在阅历与回忆之中受到洗涤,那些苦难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曾经他以瀛海剑庄灵源中的记忆施展梦魇之术一般,曾经宛如铁石,宛如恶狼一般的生存法则生出了一丝变化,如果要确切的说来,儒家曰仁,道家曰性,佛门说慈,法家则称度,若以凡人说来,则是人性。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他继续人性的机会,就在场上气氛渐渐转变之时,忽然树林间走出来一个人,乃是消失不见的钟南子,而他的手中则拖着南宫一羽与南音昔,从他走来的方向,可以看到他身后倒着五六个人,赫然便是护卫他们离开的苍浪剑庄的剑客,没想到慕容霸饶过了他们,最后还是死在了钟南子手中。 钟南子将南宫与南音昔扔在了台下,南宫赤着上身,满是挫伤,而南音昔姣好的面容竟然也被树枝划破了许多伤口,外裳破烂不堪,在天下人面前还露出了丝缕玉背,李蛰弦连忙跳了下来,想要救回二人,钟南子却拦在了他的身前,但鸿博和尚此时忽然发难,二人顿时在台上打了起来。 钟南子的出现似乎是精心安排过的,见二人大战正酣,他却在台下不断的折辱着南宫,脚踢刀砍,只在他身上留下寸寸伤痕,却偏不要他性命,藏在树林中的剑客都有人看不下去,毕竟南宫乃天下四大天纵家族之一,如此折辱,着实不似君子所为,然而不齿是不齿,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毕竟钟南子如此作为,必然有所倚仗,在不清楚之前,还是别讨难堪了。 但萧郎却不能忍,只见他忽然大吼一声,浑身皮肤开始泛红,眼见龟裂之处丝丝火焰燃起,他几步跨过树林与高台之间的空地,血狱碎刃从他身后的剑匣之中飞窜而出,他身手一挥,巨刃落入手中,脚步踏处,地面一片焦黑,慕容霸见状顿时大喝一声“拦住他”,闻言,慕容幻兰与风悠然连忙跃下高台,拦在了他的身前,随后慕容箜篌也加入战局,萧郎顿时落入下风。 南宫一羽从昏迷中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音昔那凌乱的模样,顿时愣了片刻,随即想起方才那些庄里的剑客为救他而死的情景,忍不住悲戚的长啸一声,再看不远处的萧郎在三人围攻之下不断受伤,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脖子上的血痕此时跳动的更加剧烈,心底仿佛有一双爪子正在不断的挠动着他—— 李蛰弦掌心黑盾拦住鸿博和尚一道尘浪,右臂一震,然而转眼却见南宫吐血情形,见他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着实担忧,然而此刻他又分身乏力,鸿博和尚远非自己所想一般好相与的,他必须全神贯注去对付他,而萧郎眼看就要落败,南宫捂着脖子似乎痛苦至极,他刚要施展本相暗影前去相助,却见鸿博和尚身影一闪,竟然施展开了泥人分身之术对应,便只得放弃,以本相抵挡,不过回想昨夜救治南宫的一幕,忽然间他心神一动,暗道丑木弓既然能治南宫的伤势,若是给到他手中,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他抽出空隙,退后一步,大喝一声“南宫接住”,接着将丑木弓远远掷了过去,倒也不怕其他人敢来拦截,毕竟此物曾有化身腾蛇咬伤腐生道士的前车之鉴,南宫出神间,丑木弓顿时到了身前,笔直的立在地面中,燃出一片火焰,逼迫钟南子连连后退,却不知为何,竟然烧不到他。 血痕不断跳动,身上伤势流出的血沾染到了火焰上,仿佛变作了羽毛一般,翩翩飞舞着,南宫一羽心里剧烈的跳动着,那宛如羽毛一般跳动的火焰,在他面前似乎画出了一个个符号,如同他曾经念过的经文——“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一道黄光从火焰中穿行而过,直入云霄,此时他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原本虚弱的血脉渐渐沸腾,几乎就要爆裂开来。 心念一动,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捂着脖子拔起了丑木弓,顿时长弓犹如游蛇一般攀上了他的手臂,生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与他缠绕到了一起,甚至深入他的血脉之中,与脖子上的血痕连接到了一处。伤口不断弥合,血迹不断被火焰燃烧着,那些原本以为只是火苗的羽毛竟然渐渐凝实,覆满了他的后背,化成两段长及一丈的黑色羽翼,南宫一羽顿时愣住了,如此变化也惊讶了众人,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南宫一羽心有灵犀的抖动了一下双臂,随即身体顷刻之间陡然纵入半空,犹如苍劲的雄鹰一般。 这一惊变让鸿博和尚乃至于慕容霸等人都呆住了,停下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在半空中翱翔的南宫一羽,那黑色的羽翼着实令人浑身颤抖,这般变化不似凡人所能达到的,慕容霸心中都暗自怀疑起来,莫非那天人不是茗惜,而是南宫一羽,这背生羽翼方才是天人之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三章 联手御敌 南宫一羽本身也处于惊吓之中,然而在空中翱翔片刻之后,羽翼舒展已如臂使指一般,心意所往,便可飞往该处,仿佛其天生就长在背上一般,一时间惶惶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人,随即忽然想起一切的缘由都是李蛰弦的那根丑木弓,莫非这也是一门特殊的秘术么!念头一起,心中愈发起意,然而回头又想到自己脖子上的血痕臌胀的事情,连忙伸手探去,却见那血痕已经遍布背后,上面布满了坚硬如铁的羽毛,这才明白一切的根源竟是来自于自己,恐怕父亲从小让我打着那把荷御伞的原因便是因此。 这时,慕容霸看出了名堂,忽然大呼一声,喊道:这南宫就是天人,不能让他离开这里!说话间,他纵步跃起大约十数丈高,然而南宫却凌空抖翅,瞬间升入百丈高空,即便慕容霸施展冰箭之术也触之不及,气得他胡子颤动不已,不过这一声喊叫也惊动了其他剑客,毕竟背生双翼之事着实罕见,刹那间众人也分不清真伪,只能暂时相信了慕容霸,纷纷仰攻起来。 李蛰弦见南宫暂时无碍,但萧郎还面对着钟南子以及风悠然等人的围攻,顿时跳下了高台,准备先对付他们,但钟南子见势不妙,准备夺回人群之中,李蛰弦终究慢了一步,但这时只见萧郎陡然一声沉喝,肌肤粗糙犹如沙粒一般,龟裂处的火焰升腾起来,浑身变得铁黑,只一闪身便到了钟南子面前,血狱碎刃宛如崩石就下,刮出一股强风,钟南子面色大变,仓促之间只在面前聚起一道沙门,但瞬间被巨刃砍断,萧郎犹如一团火旋风钻出,眼看就要穿胸而过。 但这时,腐生道士终于也出手了,到底钟南子乃鼎岩剑庄前任庄主,若死在这里,怕是他自己的名声也会一朝扫地,不过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连连施展三道玄武盾门方才挡住了攻势,萧郎似乎损耗过甚,一招用尽,倒在地上拉着风箱一般地大口喘着粗气。 钟南子见状,顿时转回,眸中凶光一现,指间挥舞,隐然有秘术正在酝酿,李蛰弦暗道不妙,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准备带走萧郎,但鸿博和尚跟了上来,双掌猛地向他周围乱空打来,瞬息之间便有数十掌之多,李蛰弦陡然发现竟然无法感知目光所触的阴影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和尚并非随意打出的掌法,掌势之中其实暗藏万向归心之术,引发附近空间都紊乱起来,若非他定力惊人,怕是连站都无法站住了。如此一来,萧郎顿时危急,钟南子的秘术终于施展而来,咆哮着的土龙从地下钻出,喷吐着沉重的尘浪,一旦击在人的身上,怕是筋骨血肉尽数化为齑粉。 不要!李蛰弦救之不及,心中大骇,脑袋一阵轰鸣,识海天空中的劫印也开始旋转起来,一道道业力从血脉之中透出,然而他还未突破归心之术的束缚之前,陡然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宛如流行坠地,竟然瞬间抱走了萧郎,土龙咆哮的摔在地面,撞出一个深达两丈的巨坑,尘浪扑天,待尘埃落尽之时,钟南子这才发现萧郎已经不在了,抬眼望去,只见南宫一羽冷眼往来,而萧郎正在他的怀中。 钟南子顿时大怒,慕容霸也是一惊,南宫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若是紧盯着,或许还可看到一道黑光,但若只是一瞥的话,怕是连他的身影都无法察觉,南宫将萧郎暂时送到了封垚殿中,那里如今正好无人,若有人上山加害的话,也快不过他的羽翼。 喝!钟南子左右一看,见南音昔还在手中,便准备以之要挟,但这时,李蛰弦已然凭借着业力之势,以根里念识假使螺旋之力破开了身边的归心之术,抢先一步赶在了他之前,钟南子见势不妙,想要抢过,彼此距离南音昔都只有五步之距。钟南子口中轻喝,李蛰弦脚下顿时一软,却是其施展出了陷沙流之术,此术倒也伤不得他,只是没提防之下,为其一阻,终究是晚了一步,不过这时,方才闪过的黑光再现,竟是南宫一羽到来,只见他双翼护住了南音昔,钟南子的岩沙崩之术正好散开,一片片烧灼过宛如岩浆一般的石子四处乱飞,打在他的黑翼之上,却纷纷弹开了。 李蛰弦这时离得近,看到那些黑色的羽毛与其说是羽毛,不如说是甲胄,上面泛着漆黑的金属色泽,宛如铁片一般,连钟南子的岩沙崩之术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白痕,不禁让他疑惑起来,这番变化,到底是南宫的身份使然,还是丑木弓隐藏的秘技? 就在他愣神之际,南宫此时忽然小声说道:你我联手,先杀了钟南子,不除此僚,我心里怨气着实难消! 李蛰弦对此人也是恨之入骨,从去年冬天五尺观外的围攻开始算起,二人之间已然仇深似海,如今茗惜身份暴露也是因为此人,李蛰弦恨不能食其肉、啃其骨,是以微微点了点头,南宫见状,再度纵入半空,化作了流影,李蛰弦的身影却缓缓变得漆黑,竟是以灵隐子本相代替了本尊,真实的他已然施展开暗影瞬身之术潜入了钟南子身后。 喝!南宫一羽陡然现身,双翼陡然剧烈的振动起来,一阵狂风顿时袭来,他并非风系剑客,但依靠着双翼竟然也能施展风系秘术,李蛰弦暗暗称奇,不过这旋风之势并不剧烈,钟南子仅以灵域便能挡住,然而他却未注意到,旋风之中还暗藏着无数宛如花粉一般的细微颗粒,其实乃是一种毒物的孢子,可随风顺着敌方呼吸之机潜入体内,曾经姜杏鹤便是在灵隐剑庄庄试之中受此之累,瘫痪了近七年,直到今年方才逐渐康复。 李蛰弦外念识察觉到孢子,暗暗却有些担心,钟南子不是姜杏鹤,不会如此大意的,于是他瞬间现身,想以刺杀之术转移他的注意,以便南宫这孢子之术成功,不过他们二人出手后,慕容霸以及鸿博和尚等人也没有坐视不管,纷纷前来解围,瞬间三人之战变成了一团乱战,黑刃还未劈砍出去,便要应付和尚的偷袭,只能再度召唤出其余本相,各自抵抗。 然而这时,只见高台之上起了一丝变化,上面已无一个人的踪影,气流却诡异起来,犹如火焰上空摇动的透明空气,然而这里没有一丝火势,而北方的九月已经开始有些凉爽了,不会如酷暑一般,将地面都炙烤的红通通的,如此迹象只有一个可能,李蛰弦心中一凛,或许是那个慕容氏之人快要现身了。 不过这道紊乱的气流出现之后很快消失,慕容霸陡然袭来,掌势挥舞之间带着龙吟之术,咆哮而出的雾气龙头猛然巨吼一声,震颤的人心都有些悸动,然而李蛰弦却毫无反应,一道黑雾从掌心散开,龙头顿时消散,黑雾转而凝聚成一根长矛,李蛰弦与本相暗影移形换影,本相抓住长矛,猛地向慕容霸戳去。 本尊此刻绕到了鸿博和尚身后,与其交了一掌,看似寻常的掌法,李蛰弦却并非与其比斗力量与灵力境界,而是暗藏玄机,鸿博和尚没想太多,本来贴身掌法就是他在虚界所修炼的秘术,所有秘术隐藏于掌势之中,一旦打在对方身上,秘术透体而入,在对方体内施展而出,与之以气海施展秘术想必,威力更胜百倍。但这次,他却感到了诡异,自己的秘术竟然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踪迹,而对方的掌势里却钻出一条狡猾的黑蛇,不断旋转着身躯,往他经脉之中钻去。 鸿博和尚顿时变色,想要抽回手掌,岂知对方手中好大一股吸力将他牢牢的束缚住了,体内灵力不断的流逝,长此下去,怕是自己境界都会受损,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左掌轻挥,向自己右掌打去,受此掌力催动,终于摆脱了那股吸力,不过掌势中的劲力却未曾消散,顺着他的胳膊直入灵台,他在体内连连催动五道断龙壁之术,这才阻止了掌力的侵蚀,不过此时的他,气势已虚,怕是无法继续与李蛰弦打斗下去了。 摆脱鸿博和尚之后,李蛰弦身影一闪,到了钟南子身边,方才南宫一羽已经与其交手数次,不过他虽然占据天时之利,然而钟南子毕竟曾是一庄之主,又是土系剑客,灵力源源不绝,防御毫无漏洞,着实奈何不了他。不过李蛰弦与其曾经交手数次,已大概知道其手段,要想对付他,突破点恐怕应是幻术了,想到这里,他眼中眸光一闪,一道昏黄光辉在识海内耀眼起来,顿时便以迷宫之术向其攻去—— 钟南子到底经验老道,看到李蛰弦眼神突变之时,便知晓其打算,不过迷宫之术与镜系幻术一般,最强之处便在于无从抵御,凡是剑客,必然会生人间道力,而此力众生皆同,以之作为媒介,庞大的幻象顿时潜入了钟南子的意识! 然而李蛰弦方才施展,却陡然脸色大变,没想到那慕容氏竟然在钟南子身上也设下了镜回照之术,秦兵战阵反弹回来,他片刻迷失之后,连忙以外念识破解,脑袋又是一阵轰鸣,怕是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施展此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四章 钟南子身死 那人就在这里!李蛰弦陡然一惊,仓皇四顾,但连外念识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这时南宫再次落下,羽翼一抖,顿时片片羽毛掉落下来,围绕着他不断飞舞、悸动着,从铁片般的羽毛震颤的嗡鸣声中,李蛰弦感到了其中蕴藏的恐怖力量,南宫一羽看过来一眼,点点头,李蛰弦会意,收拢所有本相,一齐施展暗影瞬身之术,困住钟南子四方。 钟南子眼神一变,双手频频划出符印,随之四道石壁陡然出现在他四周和上方,看似陡崖壁立之术,但只见石壁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个如同“阵”字符印,李蛰弦暗暗一惊,认出这符印来源,竟是道家“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有此符印加持,二人怕是奈何不了他了! 不过李蛰弦忽然心神一动,既然是符印,或许可以符印对付符印,于是一掌拍在了石壁之上,掌心之中劫印旋转而出,刻在了石壁之上,只见黑色的印记不断的向劫印卍字中心逆转,石壁上“阵”字真言竟然缓缓消失,李蛰弦便知有效,随即依次在四道石壁之上一一刻下,虽然识海震荡了几下,墨湖灵力似乎也减弱了许多,但钟南子防御既破,杀之已是不难。 李蛰弦大喝一声,看到符印一一消失之后,振起黑刃,与灵隐子暗影的乌鸣鸿刃一齐挥出,各破两道石壁,对天空俯冲而下的南宫大喊一声,说道:就是现在! 南宫一羽闻言,坠落之势更快,围绕起身侧的铁羽如同利刃一般劲射而出,连绵一起仿佛腾蛇,而南宫也连连施展秘术,死泰山之术施加其上,加上俯冲之势的重压,铁羽之速更快了八分,钟南子此时才察觉四周石壁的崩塌,而铁羽已至,抬头看去,只见片片黑点,一股恐惧陡然从心底浮现,若是一年之前,或可立即以墓底往生之术死中求活,然而与李蛰弦一战之中,耗损此术,此时其他秘术已是抵御不得,未及继续思量,眼前陡然一黑,一切都化作了惘然。 石壁散开,众人都看到了里面的钟南子,但此时已不可用人来形容他了,地上的只是一块块碎裂的血肉、肠子还有白骨,那一片黑羽虽然只有手掌大小,然而如此重势落下,比之陨石也不遑多让,瞬间就将他撞地支离破碎,不过头颅还算完好,李蛰弦走近一看,认得出他的面孔,这次没有替身之术带他死亡,然而李蛰弦却又觉得奇怪,慕容氏那人为何放弃了他? 他满怀疑惑的看向高台,忽然只觉高台上方的气流又是一阵紊乱,但再一看,却又似乎没有,南宫此时落下地面,冷冷看了钟南子一眼,一脚将他的头颅踢向人群之中,剑客们纷纷向后退去,但等头颅落地,又走上近前查看了一番,随后一齐惊讶的失声喊道:真是钟南子,真的死了! 腐生道士惊慌的跑了过来,看到钟南子的惨状,顿时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之中满是凶光,瞪着二人——“你们”,话还没说完,慕容霸却忽然哈哈大笑道,对着众人喊道:看到了吧,他们杀了钟南子,你们就是下一个了,谁还敢说这长着翅膀的鸟人是普通人,即便不是天人,也是妖怪,杀了他们! 南宫一羽脸色一变,冷眼看来,慕容霸心里顿时一寒,不过也不惧他,倒是李蛰弦的反应让他心里有些发颤,因为他一直看着无人的高台,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一般—— 人群之中,革新偷偷的摸到了姜杏鹤的身边,小声问道:公子,我们该怎么做,老祖宗会出手吗? 姜杏鹤一脸迷茫,摇了摇头,革新以为他是在说老祖宗不会出手,但见他忽然变得愤怒起来,说道:他们今日都必须死! 革新顿时一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正死死盯着场中的李蛰弦与南宫一羽,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两个与他乃是曾参与灵隐剑庄庄试的同一辈人,如今却纷纷在天下人面前逞了大威风,而他却如同寻常剑客一般藏在人群中看他们的表演,如何能不气,不过革新身在局外,看得也清晰一些,安慰的说道:这是自然,公子,您的志向可比他们远大,今日他们杀了钟南子,鼎岩剑庄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慕容氏之人显然有备而来,目标正是姓李的小子,这下他—— 说到这里,革新顿时止住了话头,姜杏鹤也没有丝毫惊奇,因为他们二人,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一件神奇的事情,只见原来空空的高台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半跪于地的娇小女子,另一个则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然而他们看到李蛰弦忽然往高台上奔去,还未靠近那两人,却不知为何所阻,竟然反弹了回去,重重跌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 姜杏鹤顿时讶然,自语般的说道:这究竟是何人? 台上的女子竟然是昨夜不见的茗惜,李蛰弦一见便要上去抢夺,然而那个只能看到块块手掌大小布片的残影,只是一挥手,便有一股犹如结界般的屏障拦在了他的面前,将他震开十几步,但他如何能放弃,转眼间集合三大本相,各自手执一道黑刃,一齐向那屏障劈砍过去。 顿时只见一片水纹般的波动,屏障破裂开来,但茗惜的身影竟然就此消失,那残影也不见影踪,李蛰弦奔上高台,四处不见茗惜,急的大喊大叫,此时南宫一羽已将南音昔送到了封垚殿上萧郎所在处,正好回来,见到李蛰弦一副疯狂的模样,顿时一惊,却不知发生何事,拼命拉住了李蛰弦,问道:发生什么了? 茗惜、茗惜,方才就在这里——李蛰弦说道:慕容氏之人抓住了他,就是昨夜伤了你们的那个人!不行,那人既然不出现,我要逼他出现! 此时场中之人有如下诸位,新任庄主腐生道士,慕容氏族长慕容霸,以及族人慕容箜篌、慕容幻兰、风悠然,其中慕容幻兰身中旋叶归根之术,已然失去意识,形同废人,除此之外,还有汴梁姜氏的老祖宗玄德君,虚界剑客鸿博和尚,贪狼殿主施谓稻、茫微及荣胖子,髑疾殿主宋胥丰,和州项家公子项烨,杜南秦家后人秦贞,至于其他人,则纷纷退到了林中,与高台隔着大约数百步的距离。 李蛰弦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与满腔的杀意,看向慕容霸,说道:你们抓住了茗惜,让那个人出来,若是李某输了,是杀是剐任由处置,若是赢了,李某不为难你们,你们从哪里来的,也往哪里回去。 慕容霸冷冷一笑,并不吭声,这时李蛰弦又说道:若是茗惜死了,若是今日我不死,就没有上面我说的这么简单了,我在此发誓,今生会让慕容氏从世间除名,让太湖干涸,让这天下间永无慕容氏生存之地,我不是说说就算了,这会成为我这一生永远的目标。 慕容霸终于动容,内心禁不住阵阵颤栗,若是平常人说的,他并不在意,然而此人,已经证明过自己了,他不得不生出警惕,但是又不知道隐族长什么时候出现,他也无法在众人面前就此答允,一时间进退为据,焦灼起来。 不过这时,腐生道士替他解了围,只听他说道:此事或许要先问过老道了,李蛰弦,你杀死我鼎岩剑庄前任庄主,老夫岂能饶过你? 说话间,一队队暗客从树林中窜出,分作五片,围绕着他缓缓转动着,其中还有姬泽壑的身影,李蛰弦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又看向腐生道士说道:今日之事是钟南子引出来的,本没有剑庄的关系,你若一定想要插手,莫怪李某出手无情了,一旦这里血流成河,而你又奈何不了我,你这庄主怕是当的也不会稳当了,你当真要这么做? 腐生道士没有说话,但手掌一挥已然代替回答,只听其沉声一喝“结阵”,顿时二十五人齐齐变化,五人聚在一起,呈梅花态势,二十五人仍然结成五个小阵,李蛰弦见状,也不犹豫,黑刃出鞘,一刀向靠得最近的一队砍去。 但这时只见腐生道士拦了过来,施展开龙卷飓风之术,掀起一片尘浪,而其身后的五人则纷纷施展秘术,一人为剑雨之术,一人为荆棘袭身之术,一人为水练之术,一人为龙炎骤吸之术,一人为击尘如矢之术,乍看上去,皆为寻常的五行秘术,然而再一看,却是五行皆有,混合在龙卷飓风之术中,生出一股道不明的力量来。 这时,南宫一羽忽然纵入半空,观察片刻,陡然一震,对他高声吼道:这是五行梅花阵,一道排布开来,五行之力汇合,毫无破绽,攻之不破,为之奈何,只能不断被其削弱,直到最后被耗死在这里,李兄,尽快从阵中抽身! 李蛰弦眼中杀意四溢,说道:来不及了,我已在阵中,不过却不是他们围困,是我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南宫一羽不由有些疑惑,不过只见李蛰弦身影忽然一闪,竟然消失不见,随后一股黑烟漫布四处,将方才那五人小阵笼罩住了,耳听得一阵连连不绝的惨呼声,黑烟散去,只留下一地尸体,接着黑烟扩散,又朝下一个小阵席卷而去。 腐生道士暗道一声不妙,这阵势在昨日他也曾见过,李蛰弦以之逼退了慕容霸,原以为只是身法而已,没想到黑烟笼罩之处竟是死亡降临之地,于是他连忙大喊一声道:速速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五章 黑天之术 然而此刻已是不及,又是一阵呼喊声传出,黑烟之内仿佛探出了无数黑芒,五个剑客瞬间就四分五裂,腐生道士心如刀割,连忙带着其余三个小阵剑客向高台退去,看到慕容霸还愣愣的出神,他忍不住大喝一声说道:慕容族长,还等什么,眼下还是一齐出手杀了此厮吧,否则你也逃不脱! 慕容霸还未答复,李蛰弦化身黑烟已至,转瞬之间天色就黑暗了下来,腐生道士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一掌向其拍去,然而掌中重势却消失无踪,却见黑芒一闪,心生警兆,连忙向后退去,但身后又是一股吸力袭来,这下着实难防,只能以土遁之术躲避。 慕容霸也暗道不妙,黑暗之中遍布着一个个漩涡,犹如万向归心之术一般,其间黑芒闪动,怕是那小子的灵刃,最难防的则是本相暗影,这里如同他们的天堂,即便不施展暗影瞬身之术,步伐频动之下,也难以察觉他们的踪影。慕容霸收缩灵域,护住周遭三寸,然而不断响起的呼喊之声仍然让他暗暗担心,听到一声似乎是慕容神通,他心里顿时一紧,叫道:神通,是你么? 慕容神通闷哼两声,这才回复道:族长小心,那小子的本相藏在暗影里,慕容越和慕容熙他们都已赶来,族长再撑一会儿! 听到他的回答,慕容霸微微一怔,随即急得跳脚,连声骂道:蠢货,你们来做什么,那小子正愁找不到你们了,老夫在这里他奈何不了我,你们进来岂不是白送性命,快让他们出去! 话音刚落,李蛰弦的声音却陡然在他耳旁响起,只听其说道:怕是晚了,慕容霸,你不顾族人死活,但他们却是在乎你的紧,这下好了,既然慕容氏都已聚集,我就演场好戏给你看吧! 啊!一声惨叫传来,这是慕容天丰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声惊叫,是慕容箜篌,慕容霸顿时忍耐不住了,大吼一声道:李蛰弦,你的妹子还在我慕容氏手中,你就不顾她的死活吗,你杀我一个族人,到时候老夫就多刺她一刀,一报还一报! 一阵沉默,随即一个压抑至极的声音冷冷说道“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慕容霸身侧微微震动,怕是李蛰弦攻来,他连忙拍出一掌,雷光从他掌间窜出,乃是千雷刃击之术,震动顿时消失了,然而却不见李蛰弦的身影出现,只是传来一声闷响,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族长,是我—— 慕容霸低头一看,竟是慕容天丰的面孔,只见他胸口一个硕大的血洞,正是被千雷刃击之术击穿的,不由惨呼一声:天丰,天丰,怎么是你,唉——呀,老夫,老夫这手,不怕不怕啊,老夫这就杀了那厮为你报仇! 出来!出来!慕容霸不断的吼道:不是想将慕容氏除名么,老夫就在这里,出来啊—— 黑影忽然一闪,慕容霸灵域察觉其踪迹,连忙跟了上去,但黑影没入黑暗之中,转眼就丢失了踪迹,随后只见一道黑芒袭来,他连忙以寒玉门抵御,然而黑芒再度消失,一股重压打在了寒玉门上,玉门缓缓龟裂开来,慕容霸一见面前之人,竟是腐生道士,连忙拉住他道:你我合力,一同对付他! 腐生道士见他顿时大喜,二人倚背而立,缓缓前行,忽然又见到一人身影,乃是风悠然,不由一喜,问道:可曾见到其他人了吗? 风悠然摇摇头,说道:只听得几声惨呼,却不见人影,族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不**这片黑幕,怕是终究逃脱不出去了! 慕容霸点点头,他如何不知,只是这黑幕并非实体,也察觉不出其中蕴藏的灵力痕迹,三人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思量片刻,叹口气说道:着实是难,恐怕只有光系秘术方可破除了。 风悠然顿时想起碧漓三岛上的那一幕,李蛰弦以此黑暗对抗天人使者的极昼之术,看来当真只有光系秘术方可破除,只是三人皆非光系剑客,着实难办了。这时,本相暗影再度袭来,三人齐力之下,这才让其无机可趁,慕容霸暗暗松了口气,又听到了一阵阵呻吟,三人循声而去,发现了慕容幻兰,只见其仍是一副目光茫然的模样,风悠然说道:怕是所中幻术还未破除,这下怎么办,我看幻兰叔凶多吉少了! 慕容霸面色阴沉的说道:只要杀了那厮,幻术自然会解除—— 只是要如何——风悠然还未说完,只听慕容霸惨呼一声,风悠然顿时大喝道:腐生道士,你在做什么? 原来腐生道士忽然偷袭,一掌打在了慕容霸的背心之上,庞大的力量在其体内释放开来,犹如千万匹战马咆哮而过,顿时就一口气喘不过来,呕出三口乌血,惨声道:道——长,这、这是为何? 腐生道士冷冷一笑,还未说话,慕容霸陡然一拳袭来,拳中雷光闪动,即便道士退开数步,但雷光如影随形,转瞬即至,在其周遭化为无数星点,猛烈爆炸开来,正是万子雷音之术。慕容霸这一式着实隐蔽,腐生道士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他咳嗽两声,对风悠然说道:悠然,你去看看! 风悠然闻言走去,这时,慕容霸目光一寒,掌中再度闪现雷光,猝然窜起,一记手刀插入风悠然背后心脏之处,其一声不响的倒下,脸上满是惊恐,慕容霸却是冷笑一声,对着黑暗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老夫早就看出来了,腐生道士与风悠然都是你假扮的——出来吧,别玩这些小伎俩了! 黑暗里又是一阵沉默,随即李蛰弦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是么,难道慕容氏的替身之术这么容易修习么?你再去看看你杀死的人,是恢复为本尊了,还是仍是他们自己? 慕容霸猛地一震,难道——他不敢相信,翻过风悠然的尸体,只见其疑惑未消,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族长会杀了他,而腐生道士本该倒下的位置则是空空如也,竟被他逃走了。 自己竟然杀死了风悠然!慕容霸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哀嚎一声,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除了替身之术,否则腐生道士怎么会向自己出手,若腐生道士乃是伪装,风悠然岂能是真,不会的,不会的,老夫的判断不会有错,除非、除非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慕容霸陡然一惊,缓缓站起身来,难道现在经历的都是——都是幻术?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黑暗的四周缓缓走来无数的人影,看不到他们的面孔,只能看清楚下身,然而他们伸出的手指以及说出的话格外清晰,只听他们说道:他杀死了自己族人,就是他杀死的,他是叛徒,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活着,怎么不去死了! 这、这些是——生活在太湖枫林居的族人?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慕容霸心中快速思虑着,那个念头越来越是清晰,是了,这就是幻术,李蛰弦曾经到过太湖,见过这些人,竟然想利用他们骗老夫自杀,太天真了吧! 醒悟这一点后,只见黑暗逐渐散去,四周恢复了清明,腐生道士就在自己身前不远,一切仿佛恢复到了黑暗袭来之前,道士邀他一同对付李蛰弦的那刻,只见道士忽然回头大喝一声道:慕容族长,还等什么,眼下还是一齐出手杀了此厮吧,否则你也逃不脱! 几乎与那时一模一样!等等,道士似乎说过这句话了吧,怎么又说了一遍,不会、不会眼下这还是幻术吧? 怀疑之际,黑暗再次降临,几乎与上次一模一样,若是幻术,着实简单了些,难道自己还会再中一次么,然而慕容霸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一丝防备之下,他果然再次为黑暗笼罩了进去。无处不在的黑洞吸引,偶尔闪现而出的黑光,乃至于本相暗影,若非他的意识还清醒着,怕是以为之前经历的那些景象不过是黄粱一梦,但现在他却可以肯定,自己仍在幻术之中—— 果不其然,慕容神通的惨叫声再度响起,他还没说什么话,慕容神通就说道:族长是你么,族长小心,那小子的本相藏在暗影里,慕容越和慕容熙他们都已赶来,族长再撑一会儿! 接着李蛰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听其说道:慕容霸,你不顾族人死活,但他们却是在乎你的紧,这下好了,既然慕容氏都已聚集,我就演场好戏给你看吧! 随即身侧一阵异动,根据之前的经历,应该是慕容天丰靠近过来,慕容霸完全不为所动,让开了身子,准备看李蛰弦到底如何演这场戏,然而一个不防,一道黑影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刀,竟然将他腹下划出好大一道口子,原来情况变了,眼下竟然不是幻术了,而是李蛰弦利用之前幻术的景象迷惑了他! 血迹不断的溢出,不过幸好没有划破肠子,慕容霸脱下外裳匆匆裹住了伤口,再也不敢大意,忽然身前一阵骚动,似乎又有人窜了过来,慕容霸想也不想,先下手为强,一掌拍出,电光四射,然而那人掀起一片尘浪,竟然将雷光分散了开去,光影阵阵,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孔,只见腐生道士一脸惊讶的喊道:慕容族长,你这是作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六章 循环的幻术 见是腐生道士,慕容霸顿时一惊,虽已知晓眼下并非幻术,但这黑暗之中遇见之人的顺序却是与之前经历的幻术一般,不由让他又心生怀疑,掌中雷光吞吐不定,腐生道士见状也不禁警惕起来,眼看二人眼中杀气逐渐提升,忽然又传来一阵阵惨呼,随即一个身影陡然飞来,二人齐齐后退,定睛一看,竟是风悠然。 这一幕几乎是之前幻术的重演,等到三人并肩御敌之时,腐生道士就会趁机出手,慕容霸这下不再等待,掌势一挥就与道士打在了一起,而地面上的风悠然蠕动了几下,挣扎着坐了起来,吐出一口乌血,伸出手招呼说道:别、别打了,这是姓李的阴谋—— 话未说完,一阵阵惨呼接连传来,慕容霸听得熟悉,腐生道士则听得疑惑,二人不约而同的缓缓住手,退了十数步后,仔细听了片刻,慕容霸顿时听明白了,看向风悠然问道:其他族人也过来了? 风悠然吃力的点点头,说道:这次终于明白了,那个人是慕容幻竹—— 慕容幻竹?乍听之下,慕容霸仍然疑惑不解,然而见到风悠然那股惋惜而又悲愤的神情,顿时就恍然大悟,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你是说,执攸是被他杀的? 风悠然虚弱的点点头,一脸悲伤的说道:就是他诓骗族人走出人群的,现在都陷入了这片黑暗里,神通叔伯已经死在了前面,其他人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慕容幻竹——你欺人太甚,身为慕容氏族人,哪里曾亏待了你,你要这么背叛家族?慕容霸气得大喊,然而喊过之后,顿时又是一愣,是啊,慕容幻竹身为慕容氏之人,又是吴国的护国剑客,声名远播,自己也未曾亏待过他,他为何要背叛了,其中是否有误会? 还是风悠然见他神情有异,提醒了一句说道:族长可还记得姓李的小子当初离开太湖之前,曾去往慕容幻竹住处,或许是因他救了他才这样—— 慕容霸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幻竹是什么秉性我比你更清楚,他不会拿族人的性命去报恩的,何况这也谈不上什么恩情,本来害他那样的也是姓李的小子。 风悠然也解释不通了:不过原因是什么,眼下已经证明他背叛了慕容氏,否则就不会带领族人闯入这阵中,而且,族长你发现没有,之前李蛰弦在人群之中寻找慕容氏之人猎杀时,几乎与所有人都交过手了,唯独落下了慕容幻竹,这还有假么? 腐生道士见他们争吵不已,不由觉得心烦,忍不住说道:你们家族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想想要如何破解眼前之局吧! 这黑暗非实非虚,并无灵力痕迹,人在其中,似乎更容易受到幻术影响,慕容霸实在想不到有何办法能够破解,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只要慕容恒道现身,黑暗必定就会散去,只要撑到那时即可。不过慕容霸此刻仍有一个怀疑,那就是眼下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之前从他察觉到幻术的一刻,他已经不断的在以破解之术试探,然而每次试探,都没有察觉一丝痕迹,偏偏发生的一切又这么匪夷所思,现在就是如此——若风悠然说的是真,万一慕容幻竹下一刻出现,自己必定有所动作,可避免慕容幻竹偷袭,然而万一是假,自己怕是又要手刃族人了。为何说是又要,因为之前的幻术之中,自己已经杀过一次风悠然了,也是因此,慕容霸此刻不能尽信于他,所以,略一沉思,他觉得还是暂时尽力自保为妙。 然而接下去,不断有惨叫声传来,耳听得一阵阵风声、剑啸、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冷笑声,慕容霸浑身不断冷战,终于坐立不住了,那些可都是族人啊,自己若保护不了他们,有何颜面作为一族之长了? 一声痛苦的呻吟传来,听之竟似慕容嫣然的声音,此次随行,慕容嫣然随侍慕容霸左右,照顾他的起居,又一心为家族之事奔波,昨日差点死在慕容氏叛徒手中,虽无甚功劳,但苦劳都看在慕容霸眼中,此时闻听惨呼,慕容霸顿时疯了,作势就要奔向那声音方向,然而这时,耳听得一阵阵脚步声匆匆响起,风悠然乃至于腐生道士都惊讶起来,却看不到一点人的踪迹,顿时便猜想或许是本相暗影又至,但黑暗稍微暗淡了几分之后,却见一队骑兵陡然冲杀而来,身后尘浪铺天,竟似有千军万马。 风悠然忽然大喊起来,说道:不对不对,这是秦皇战阵,怎会在这里出现,不好,莫非这是幻术不成? 转眼之间,千军万马已然近前,虽说风悠然怀疑其乃是幻术,然而如此近距离的阵仗与大势着实让人恐惧,不敢少觑其锋,慕容霸见势就要逃走,然而风悠然已然受伤,坐立已是面前,哪里还能动弹,不得不伸出手向慕容霸求救道:族长救我—— 听到这声呼喊,慕容霸心里警铃大作,生怕又是幻术害人的伎俩,正犹豫时,耳畔传来阵阵剑啸,他背心一寒,连忙后仰躲过,而此刻骑兵又至,拖动的长刀溅起一片灰尘,耀眼的白光掀开了一丝黑暗的尘封,就要靠近他的脖子,慕容霸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准备引颈就戮之时,忽然一阵大风传来,空气乃至于地面的尘灰都开始震颤,尖利的啸声被无尽的颤动压抑住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慕容霸四顾一看,风悠然与腐生道士的身影已然不在,耳听得一声“醒来”,只见黑暗瞬间散去,四周又恢复到了腐生道士说话的那一刻,唯一不同的则是此刻的李蛰弦不知为何竟然捂着脑袋虚弱不堪的倒在了地上,然而就在之前的那片黑暗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他仍然一头雾水—— 一切唯有李蛰弦自己明白,当看到高台之上茗惜的身影之后,他就知道了那人应该已经到了,只是不知使了什么秘术,竟然连外念识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他也不知那人到底还在等什么,以他的境界而言,若是现身,自己绝然不是他的对手,缘何非要慕容霸等人在此苦苦纠缠? 不过李蛰弦还是明白了一件事情,既然茗惜已在他的手中,而此人虽不现身,却又以替身之术不断保护着族人,显然并非绝情之人,自己若是控制住这些人的性命,或许在之后与其的对战之中,就保留了一张底牌,甚至以之交换茗惜也说不定。 所以当他破了鼎岩剑庄的五行梅花阵后,便开始对慕容氏下手,这一次他几乎施展了平生以来所有习得的秘术,以化身之术扩散墨湖之力,黑暗笼罩一片,以本相暗影之术扰乱他们视线,以劫印划出的黑洞干扰他们的步伐,这些皆是辅助的手段,然而核心却是另外三道秘术,一为瞳化无涯之术,一为迷宫之术,一为血月梅影之术。 而且再从王释空手中依葫芦画瓢习得瞳化无涯之术后,他更将此术提升了一个层次,那就是不以他本尊来施展,而是让三道本相暗影同时施展,而三人施展之后,竟可将其针对之人的意识化为同一空间之内,着实让他惊讶,而本尊则以血月梅影之术扰乱他们对时间的感知——其实第一次慕容霸听到腐生道士邀战之时,已中瞳化无涯之术,意识提前听到了道士的话,随之便陷入了迷宫之术,在幻境里杀死了风悠然,随后幻术解除,但因血月梅影之术影响,幻术存在的时间几乎只是一瞬,是以醒来之时,腐生道士仍在继续说话。 之后的一切就是真实了,黑暗笼罩,南宫一羽在半空之中不断以羽翼掀起诡异的疾风,本相暗影的脚步,然而到了这一步,李蛰弦却又再度施展出瞳化无涯之术与迷宫之术,慕容霸便开始不断怀疑了,或许下一刻他又会因为对真实的疑惑而对族人出手,一切忽然止住了,因为那个人竟然出现了。 也到了他不得不出现的时候了,方才不止慕容霸被幻术迷惑住了,慕容幻竹在李蛰弦外念识的控制之下,将慕容氏之人都骗进了黑暗之中,说是营救慕容霸,齐攻李蛰弦,但实际上,以他们的本事,谁都奈何不了他,反而为他的幻术所迷惑,到得后来,慕容神通身死,风悠然重伤,慕容天丰昏迷不醒,而慕容越与慕容熙则鬼迷心窍的互相死斗,再过半刻钟的时间,这群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那人不得不现身了—— 随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身躯缓缓浮现在了高台上,李蛰弦挣扎着站起身来,方才一人化身数道本相,又各自施展瞳化无涯之术,还要分念以外念识掌控慕容幻竹,又施展迷宫之术,着实耗费念力,此时头痛欲裂,晕眩不止,若非心中对茗惜执着的念想,怕是早已坚持不下去了,不过幸好,终于见到这个人了! 你究竟是谁,茗惜在哪里?李蛰弦大喝一声。 我是谁?既然你这么想要见我,不如你自己看好了——朦胧的声音,犹如梦中惊觉,李蛰弦一阵恍惚,忽然察觉到慕容幻竹的视景,随即识海一震,一道念力从那个方向缓缓归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道模糊的思绪,毫无声息的侵入了他的识海,而这团思绪倏然化作了一道身影,灰衣儒衫,布带单鞋,如他在任何城镇里见过的最寻常的老者一般,只是他的目光,显得那般卓尔不群,只是一眼,浑身便似无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七章 识海之争 这人停顿在识海的半空,闲庭信步般的缓缓走着,目光看向身下的墨湖,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态,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原来这就是秦皇玉棺中的灵源啊,不可思议—— 李蛰弦微微一愣,随即大惊失色,自己并未对其施展瞳化无涯之术,此人究竟是怎么进入自己识海的,这样下去,自己识海的秘密岂不是暴露了,想到这里,他便施展开本相暗影之术,想要将其驱逐出去,然而暗影乍现,这灰衣人一闪即逝,一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之上,暗影顿时就停止无法动弹了,须臾之后,重新化作流光,归入墨湖之中。 这时,灰衣人赞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本相暗影竟是从灵源之中而出,若是意志足够强大,怕是能够源源不断的施展了,不过却又有些说不通,即便你的境界、灵力乃至于意志足够多重施展此术,但诸道本相各自为政,如何能够掌控他们,本来本相乃是剑客灵魂暗记,方能与心意配合,如你这般施展,岂非违背此术本源,奇怪奇怪—— 说到这里,他忽然止住了,似乎察觉到了李蛰弦的沉默,顿时笑道:是了,忘记介绍了,老夫慕容恒道,也可算是慕容氏的族长,恐怕此刻的你最想知道老夫如何到达这里的吧? 李蛰弦没有说话,暗暗已经驱使着墨湖,准备将其淹没过去,然而慕容恒道却没有理睬,自顾自的说道:昨日你与腐生道士的一战着实精彩,若非从风悠然口中得知是你吸纳了秦皇地宫中的玉棺灵源,老夫如何也猜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纵之才,以弱冠之年与腐生道士相抗。是以要与你相见,也得花些功夫准备一下了—— 所以你在萧郎体内设下了镜回照之术的陷阱?李蛰弦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错。慕容恒道说道:据说你天生便可抵御镜系幻术,着实令人惊奇,不过镜回照之术与寻常镜系幻术不同,老夫想要探究你的抵御之法,此术可算是一个契机,但老夫仍然失算了,没想到你自己竟然破解了此术,如此一来,就得想其他法子了! 你是如何进入我识海的?李蛰弦问道,墨湖缓缓的旋转着,一丝丝灵力被他悄然引入半空,化为漩涡,准备将其卷入湖中搅碎、掩埋—— 但这时慕容恒道忽然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令老夫不解,那就是慕容执攸之死,如何也想不通你到底如何杀得他,究竟是哪一个族人为你所控,所以今日,才设计了这个计划! 李蛰弦顿时醒悟过来,接着说道:那些替身之术,实际上是你的试探,我对所有慕容氏之人都出手过,唯独没对慕容幻竹下手,所以你怀疑到他了? 正是——慕容恒道说道,于是老夫在他身上也设置下了一道镜回照之术,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幻术之中藏着老夫的灵力,是以老夫如今才能走进这里,看来慕容霸昨日有一句话或许说对了,你所修之道,怕是与寻常剑客不同,慕容幻竹之所以为你所用,怕是当日你离开太湖之前,救治他的时候,留下了特殊禁制吧——嗯,想要杀我,来得正好,且让老夫试试你的手段! 原来墨湖漩涡已然临近,慕容恒道却临危不惧,冷哼一声,长袖一卷,反击回去,漩涡竟然倒退数丈,李蛰弦再度以念力操控侧击而去,这次慕容恒道双掌齐挥,两力相击,漩涡顷刻四溅散开,崩溃回去,李蛰弦脑中又是一震。 不过李蛰弦岂会轻易放弃,墨湖之中再度涌现一道本相暗影,悄无声息的隐藏在识海之中,看准时机,便要以轩辕剑气一刀横斩,然而慕容恒道竟似提前察觉到了一般,身影倏地一闪,就消失不见了,李蛰弦顿时大惊,这识海乃是自己身内之地,每一丝一隅都在自己意识的掌控之中,如何感知不到他了,他是如何做到心之所往,移形换影的? 慕容恒道大笑一声,灰衣翩翩再度现身,如入无人之境,本相暗影为念力驱动,本来毫无掣肘的,但此刻不知为何,竟不断的为道道看不见的屏障遮挡,李蛰弦顿时想起之前自己奔上高台被撞回的一幕,何其相似,这人到底施展的是何秘术。 来不及细想,本相暗影再度被慕容恒道瓦解,李蛰弦只得以湖底沉墨与之相抗,于是墨湖顿时汹涌澎湃起来,溅起层层巨浪,一个漩涡赫然出现在了湖心,慕容恒道也察觉到了变化,看向漩涡处,只见一股漆黑宛如墨汁般的湖水喷涌出来,化为一柄利剑向他刺来,他心里一惊,如此灵力,当真是生平初见,连他都感到了一股悸动与不安,没想到那小子不仅独辟蹊径以识海吸纳了玉棺灵力,还悟出了如此运用之法,当真匪夷所思,看来还不能一下子杀了他,须得好生拷问一番了! 李蛰弦猜测不到慕容恒道此刻的心思,一心只想将其驱逐出去,沉墨幻化而出的利剑屡屡出击,却沾染不到一丝衣袂,不由暗暗着急,不过似乎也从其不断消失与出现的间隙里发现了一丝线索——这人不带一丝人气,既非灵力凝聚成形,也非意识投影,说不出是何存在,偏偏又能寄居在他识海之中,或许——这竟是一道幻术? 想到这里,李蛰弦不由一震,若是如此,那就应以外念识来破解此术了,然而就在他分出外念识后,正欲以乌鸣鸿刃劈砍意识之时,慕容恒道身影急转,忽然一声暴喝“去”,只见一道灰色气流席卷而出,竟然包裹住了沉墨幻化出的利剑,随着一阵金戈摩擦的酸牙声响起,沉墨倏地如同墨玉一般破碎,叮铃铃的溅了一片,归入墨湖之中不见踪影。 李蛰弦的心神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痛到了骨子里,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厥,但见慕容恒道的身影也颤抖了两下,似乎方才他也受了不少打击,不过他恢复的比李蛰弦快了一分,站定之后,看了身下的墨湖一眼,冷冷一哼说道:如此灵源归了你这毛头小子,着实可惜了,还是由老夫来保管吧! 说话之间,只见他大袖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顿时空中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灰色漩涡,漩涡里散出极强的吸力,墨湖为此力吸引,竟然汹涌喷发而出,水流不断的涌进漩涡之中,李蛰弦脸色大变,他能清晰的感到灵力正在急速消逝,连忙驱动本相暗影前去阻拦,然而念力落入墨湖之后,忽然只觉一阵无力,一丝丝灵力逸出,却是再也无法凝聚出一道暗影来了。 然而慕容恒道化出的漩涡越来越大,湖水的流速也是愈加迅疾,墨湖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缩小,眼看李蛰弦就要逐渐失去墨湖之时,头顶天空的劫印倏然显现出来,缓缓的开始转动——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除了以血力之能化出劫印封印此人,否则墨湖怕是将会为其吸纳干净。 慕容恒道顿时就察觉到了诡异,抬头一看,以他所处之地,是无法感觉到覆盖整个识海的天空劫印的存在,但他却感知到了一股比之前湖底沉墨更加令人心悸的力量,整个识海都显现出了一股杀气,而杀气就来自于头顶的不可知之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转动,犹如日月轮转一般—— 血力释放,一股宛如流水般的气劲从劫印中心向外扩散、旋转,劫印印记从天空缓缓落下,犹如黑天化作了山势一般整个塌陷了下来,沉重的压在了慕容恒道的肩膀之上,不管他往哪里腾挪,皆无法抵御铺天满地的威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慕容恒道暗自惊骇,眼看那宛如水流一般的印记旋转着向他落下,他暗哼一声,又摆了几下袖子,灰色旋涡瞬间扩大十倍,墨湖之水的流速骤然变化,如同瀑布倾倒一般,李蛰弦见状大急,就这须臾之间,墨湖几乎缩小了一半了,连忙催使着劫印落下,然而劫印之势乃是以血力驱动,若要行使封印之能,则需凝聚与之相应的力量,自从知晓血脉业力对寿限影响之后,李蛰弦不愿肆意使用,而且,此刻念力也是虚弱至极,若是血力庞大的话,念力或许都无法驾驭封印之术了,如此一来,慕容恒道便争取到了不少时间,等到劫印终于临近之时,墨湖只剩下四分之一,慕容恒道大笑数声,身影陡然消失,却是已从容而去了。 意识从识海之内转移,李蛰弦缓缓睁开眼睛,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有念力损耗过甚的伤神,有劫印之术施展过后的疲乏,也有墨湖临近耗竭的虚弱,虽然仍然站在这里,但此刻的他,怕是连钟南子都奈何不了了,不过幸好,此人已经死了,而慕容霸与腐生道士等人对他还心存恐惧,暂时不敢上前。 然而一切在这个人现身之后都变了,慕容恒道,从之前斑驳残缺的幻影,渐渐变得凝实起来,虽然看上去仍然显得有些虚幻,却已是一个完整的身躯,慕容霸见到他后,连忙跪倒在地,拜服于下,说道:拜见族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八章 强弩之末 慕容恒道点了点头,慕容霸抬起头来,只见他嘴角似乎残留有淡淡的血痕,心里暗暗一惊,不过想到他恐怖的境界,便放下了心中惊疑,说道:族长,此子杀死慕容执攸、慕容神通,连慕容天丰也为他幻术迷惑,如今生死不知,还请尽快除去此僚,为族人报仇…… 慕容恒道抬起手来,阻止了他下面的话,看向李蛰弦说道:如今你还有余力与老夫一战么,不如与我回太湖吧,之前发生的一切,老夫都原谅你了,只要你一生留在太湖即可! 闻听此言,慕容霸顿时讶然,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李蛰弦,不知慕容恒道说出这番话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理智的选择了闭嘴,这时只听李蛰弦说道:那茗惜了—— 慕容恒道回过头去,看向高台,向后身后一挥,大袖翩飞之间,高台上的空气阵阵颤栗,顿时茗惜的身影显现了出来,李蛰弦大叫一声便要奔去,慕容恒道抬起手来向前一压,顿时一道透明屏障横亘在了面前,即便乌鸣鸿刃都无法劈砍,而腐生之气也是毫无作用,还引得腐生道士一阵觊觎,生出了怨恨之色。 茗惜缓缓的抬起头来,似乎是看到他了,挣扎着想要跑过来,但她的四周似乎有着比面前这道屏障更严密的束缚,没走几步,就跌坐在了地上,开口大声的呼喊着什么,但李蛰弦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时慕容恒道说道:这女子乃是天人血脉,留之不得,否则引来天人下界,人间将会不宁,除此天女,可保世间平安,慕容氏虽向来不问世事,但此女关系到天下安危,不得不出手代劳了,若有祸事,也由慕容氏一力承担—— 李蛰弦双眼缓缓流出一丝血痕,或许是血力施展过甚,此时的模样显得着实可怖,只听他缓缓说道:如此说来,我只能杀了你才能救下她的性命了? 慕容恒道微微一怔,乍闻之下倒是被他惊到了,不过随即露出凝重的神情,半手微伸,半手画圆,冲他招了招手,说道:那今日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墨湖萎缩,念力衰竭,即便是血脉之力也已让他身体不堪重负,劫印仍如亘古不变的缓慢速度旋转着,不断从周身空气之中吸纳着一丝丝自然的灵气,转化为单薄的灵力以作恢复,李蛰弦执刃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乌鸣鸿刃时而乍现,时而斑驳,时而消失,已是念力不稳的征兆,慕容恒道看到他这个样子,露出一丝冷笑,顿时明白过来——此人已是强弩之末了! 慕容恒道伸出手掌,一股浑浊的气息在掌间逡巡不散,不知到底是何物什,然而只一晃眼,气息陡然一凝,瞬间化为一柄匕首,银光一闪,便如闪电般向李蛰弦袭去。 好快的速度,原来看似空气一般的东西竟然化为了利刃,轻描淡写之间施展秘术,就如同一个精妙的画师一般,慕容氏之人着实有着一番风度,围观众人不得不为其叫好,然而却也有明眼人看得出其施展的手段,顿时讶然不语,还是沉默了片刻后,枢密堂堂主茫微忍不住向施谓稻问道:殿主,之前那浑浊气息莫非就是金系灵力? 施谓稻皱着眉头,看着李蛰弦极力撑起黑盾,勉强将匕首拦在身前,相击之下不断发出阵阵嗡鸣,暗暗有些担心,听到茫微问起,他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这是一种奇妙的运转之法,即便是我,也未曾习得,这个老头不一般啊,我只能看出那气息中暗含有金系灵气,却不知其如何信手拈来的,也不知其如何操控这匕首的,慕容氏能屹立天下千年不倒,万万不可小看了! 茫微神情一滞,看看殿主的神情,猜测到或许前一刻他也和自己一样吧,由于李蛰弦太过惊艳的亮相,让慕容霸乃至于腐生道士都失去了令人钦佩的神采,心里不由看低了他们几分,然而确实如同殿主所说一般,若将慕容霸就当做慕容氏的极限的话,未免太小觑天下英豪了,这个慕容恒道确实不简单,不仅连自己,竟然连殿主都看不透他的境界和秘术。 连施谓稻都讳莫如深的慕容恒道,李蛰弦此时对战起来,着实困苦,若照以往的性子,碰到这样的对手,当立即远遁退走,逃之夭夭了,然而如今茗惜就在离他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他又有哪里可以退去,勉力聚起的墨湖之力凝聚出了黑盾,拦住了那一柄奇异的匕首的攻击,然而这寻常的招式却让他手臂钻心的疼痛,仿佛匕首隔着黑盾钻在了血肉之上一般。 终于匕首去势止住,忽然又化作了一捧浑浊气息散了开去,慕容恒道行走如风,闪电一掌击来,雷鸣之声大作,一道电光乍现之后,弯成弧形,继而幻化出了一头猎豹,嘶吼一声,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在了黑盾之上,李蛰弦心口一痛,黑盾再也无法维持,惨叫一声飞速后退,捂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来。 这、这是什么秘术,绝非寻常的雷系秘术,不然以他如今的雷玉瞳之力,绝对不会如此狼狈,而且,何时雷系秘术也能克制暗系秘术了?李蛰弦顿时忌惮的看向了慕容恒道,从一开始,此人就露出了非凡手段,昨夜暗藏的镜回照之术,让其从中得知了自己对镜系幻术的免疫,以及自己迷宫之术的层次,而今日的出现,则是在不断以慕容氏族人试探的基础上,察知了慕容幻竹的背叛,并在其意识之中再度藏下陷阱,引自己就犯。 李蛰弦丝毫没有察觉,虽然明知道此人藏身岛上,却不知他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耗损他的念力,又吸纳了大半墨湖灵力,几乎将自己的实力瓦解撕碎,十不存一,而这时,他才真正的现身,放出茗惜的踪影以乱自己心智,此人当真是个多智近妖的人,明明境界如此深厚,还又这么诡计多端。 最让他心惊的还不是此人的计谋,毕竟一切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会烟消云散,李蛰弦最害怕的是此人的秘术——他是如何凭借镜回照之术进入自己识海的,若那只是意识影像而已的话,他又如何能以此吸纳墨湖灵力,此刻这些秘术又是怎么回事,看似寻常的金系弥光之术与雷系电光火石之术,却对自己的暗系秘术有着诡异的克制之力,不对不对,那绝非寻常五行秘术,李蛰弦暗道,就如此人看不透的若隐若现的身影一般,此人必定领悟了其他境界。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人间道力尚可一用,然而李蛰弦却只知以之施展迷宫之术,其他施展技巧却是一无所知,而迷宫之术对慕容恒道怕是无甚作用,反而耗损念力,该如何是好了—— 思量之间,慕容恒道已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黔驴技穷,不想给他一点反抗的余地,身动如风,飞沙走石,饶是在血月梅影之术下,慕容恒道的身速也是须臾千里,好在李蛰弦可以暗影瞬身之术躲避,避开了他的一爪和一拳,但接下去,情况顿时又变。 一股淡薄的雾气蔓延开去,弥漫了周遭百步距离,李蛰弦忽然发现,虽然还可感受到暗影界的存在,然而暗影瞬身之术却无端端的为一道屏障阻隔,竟然施展不了了,看着慕容老贼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如何还不懂,分明是他使得诡计,这雾气就是屏障。 李兄莫怕,我来救你!就在慕容恒道转瞬即至,李蛰弦只能硬抗之际,南宫一羽忽然从半空落下,铁片般的羽毛渐次落下,宛如一阵剑雨,慕容恒道不得不稍顿一下,李蛰弦暂得缓息,然而见到南宫竟然想将其带到半空越过这片雾气之时,慕容恒道顿时大怒,大喝一声说道:一只笨鸟,实在聒噪的紧,本没看在眼中的,既然这么想凑热闹,你也下来吧! 说着一掌往南宫拍去,南宫一羽振翅一扑,本想避开这记掌风的,没想到这寻常的一掌竟然藏着莫大威力的陷空之术,天空之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将他拽住了,如何也摆脱不得,而此时,掌风已至,他拼尽全力避开了正面,但气劲仍然擦着他的身躯而过,将他半边身躯刺开好长一条血线。 力量倏然从身体中急速流出,他疯狂的扑打着翅膀,往北面山区飞去,终于脱离这片区域后,再也忍耐不住,黑色的羽翼不断的萎缩,一片一片的回归到他的背后,一道道气根般的血痕在他身上出现,似乎又要化为丑木弓了一般,终于当他落到地面,羽翼消失,他浑身一阵阵的痉挛,这道血线着实险极,若非侥幸避开了正面,怕是就将他劈作了两半,饶是如此,从左肩到左腿的伤势仍然骇人听闻。南宫一羽虚弱的眨了眨眼睛,看到化为气根的丑木弓正缓慢的弥合着伤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疲乏的闭上了眼睛。 但李蛰弦此时却是不知南宫的安危,还以为慕容恒道那一击掌风将他一分为二了,不由悲号一声,状若疯癫,不能再等待了,怕是再耗下去,就是自己与茗惜的死期了。想到这里,劫印再度旋转起来,血力侵入其中,催动起墨湖,灵力不断的灌入到天空落下的血色印记之中,李蛰弦知道慕容恒道怕是没那么容易杀死的,但从方才识海中的仓促交锋中来看,劫印封印或许可危及其根本,一旦将其封印住了,他便可以曾经砍下过天人指骨的轩辕剑气将其枭首,救出茗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四十九章 金蟒现世 血色劫印已然凝聚出了,隐藏在了他左眼瞳孔之下,为求一击致命,李蛰弦几乎抽干了整个墨湖,原来湖水所在之处彻底的沦为了一片宛如深渊般的黑暗,而血色劫印的痕迹在他瞳孔之中也愈发明显起来,慕容恒道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向他的左眼看去,李蛰弦见势不妙,顿时雷玉瞳闪出一道电光,血印为念力包裹暗藏到了其中,眼看电光在眨眼之际穿透了慕容恒道身体,李蛰弦几乎兴奋的叫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慕容恒道皱着眉头正在缓缓倒下,而血色劫印则在不断的旋转着,逐渐将其彻底的封印在印记之中。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李蛰弦竟然临死反击,施展了一道不知叫做什么的秘术,竟然当真起效了,那血色的印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凡是灵识敏锐之人皆在缓缓后退,似乎其乃是剑客的天敌一般,最令他们震惊的则是慕容恒道此时的情况,谁都能看出来,一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慕容氏真正族长,此时表情扭曲的如同盘根的老树一般,劫印死死的将其周身束缚住了,不出片刻,应该就会将其碾压成碎肉了,着实是残忍的景象,李蛰弦似乎连轩辕剑气都无须施展了。 然而,变故总是出人意料,就在李蛰弦暗地里稍稍松了口气之时,慕容恒道却陡然诡异的笑了,他暗道不好,就要挥舞剑气一刀砍去之时,老头原本扭曲的身躯忽然消失了,如同日出时的雾气一般,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空虚痕迹! 消失了?怎么会,这到底是个什么秘术? 众人不禁也愣住了,长长的吸了口气暗自惊骇不已,施谓稻原本诧异的神情却渐渐变得正常,似乎眼下的情景才符合他之前的那番论断,这慕容恒道果真不能以常理度之,茫微看了看场中,又看了看殿主,轻轻一叹,小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这位同僚怕是就危险了,如此令人心惊的封印之术都无效的话,怕是此战就要终结了! 施谓稻沉默不言,凝重的看着李蛰弦,茫微有些不解,过了半晌,才听见他说道:茫微,今日我才发现,古语里的那句天外有天乃是至理,就如我们之前小看了慕容氏一般,昨日这位同僚在与腐生道士一战中,我们不也小看了他么?然而事实却证明,我们错了,姓李的小子非同一般,有着比肩成天境剑客的实力,而方才那道封印术,你也察觉到了,不仅是你感到心惊,就连我也暗生忌惮,慕容恒道若非修炼了何等绝密之术,怕是也难逃一丝,换做是我,也得拼掉一道保命禁术,没到最后一刻,绝不可妄言此战胜负。 茫微不由咽了咽喉咙,就在二人不远处的宋胥丰,此时竟然也走了过来,在施谓稻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施谓稻顿时一凛,有些惊讶,问道:当真是他? 宋胥丰点了点头,说道:那厮境界平常,只因精通血祭转身之术,面貌经常改变,这才难以察觉他的身份,不过面貌能改,但灵力气息却是无法隐藏,就是那小子,你殿下的潜哨堂堂主! 茫微此时也听到了,忍不住插嘴说道:莫非是觅影?自从年初时其到长安城后就没了他的消息,还以为他死在了秦始皇陵之中,竟然还活着在,现在何处? 宋胥丰斜斜的瞥了一眼,茫微与施谓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雅,身姿不凡的青年站在人群之中,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一惑,忍不住对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在茫微的印象之中,觅影虽然历来不断施展血祭转身之术延续寿命,然而所血祭之人一般皆是面容猥琐,奇形怪状之人,按照他的说法,这类人最不起眼,不引人注意,而且命格虚弱,血祭的成功性更高,但如今这人,一看就非寻常之辈,他如何能血祭成功的! 正说话之际,施谓稻变色陡变,原来数息之前消失的慕容恒道竟然再度显露出了行迹,身体如同无数黑纹彩蝶一般,从斑驳到聚合,逐渐凝聚而出,不过见他脸色凝重,已无之前云淡风轻的神情,看来即便之前的封印术没有杀死他,或也伤到了一分,只听他沉声轻轻一喝,说道:果然有些本事,看来你有作为老夫对手的资质了,不过眼下,你还是一死! 话语刚毕,场上空气骤然升温,连隔着数百步之远的树林众人也觉得炙热难耐,纷纷往后退去,慕容恒道大掌挥舞之间,只见掌势周围光晕阵阵,仿佛他的身子已然化身火苗,将空气都炙烤的火热。 这、这是无痕火么?有人叫道,看眼下情景,并非闭室焚火之术的施展环境,为何还能有如此威力? 这话也是众人的疑问,确实如此人所言一般,无痕火乃火系灵力的第四层境界,通过修炼便可习得,并非极高的境界,然而也是因此,此术的威力其实并不强,只有当施展闭室焚火之术时,火势受到周遭环境的挤压重叠,不断升温,方可达到最强效力,然而此时,地处空旷,并无施展环境,慕容恒道还能将此境界灵力提升到如此威力,不免令人怀疑了。 此时,最晓其中威力的当属李蛰弦无疑了,阵阵热浪席卷而至,甫一触及,衣衫顿时化为黑灰,这可不是凡人夏季里抱怨的鬼天气,而是噬人的恶魔,即便方才一道封印之术几乎耗费了大半墨湖之力,此时他仍然不得不打起精神,尽力从中再度汲取一丝,将热浪拦在了身外。 然而无痕火绕行而至,黑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如洪水漫延林土一般侵入其中,终于,墨湖灵力耗竭,深渊一片黑暗,再也榨取不出一丝水分,黑盾的颜色正变得淡薄,甚至逐渐消散,等到最后一刻,无痕火就会化为一根长茂,穿透这最后的屏障,从他胸前而过。 当真只能如此了么,一十九年的一生,如此过去么?李蛰弦不甘愿,这一辈子似乎只有出生的前面四年无忧无虑,偏偏却又年幼,记不得太多事情,即便如今如何苦心孤诣的回忆,也只剩下一两幕场景,而其余的十五年里,流浪六年,逃命两年,修炼六年,似乎从未享受过一丝一毫生命的美好,不,他不愿就这么死去—— 强大的求生欲望从血液之中奔涌而出,李蛰弦大吼一声,忽然左手掌心的白蛇印记大亮,随着一声剧烈的嘶鸣,一道白光从印记之中山腰而出,变作一条长长的光影,随着光影的颜色越来越深,竟然幻化成为了一条长及数十丈的金黄巨蟒,赫然便是茗惜曾经魂寄而出的金蟒了。 众人再度呆住了,慕容霸也是如此,不过旋即他就反映了过来,大喊道:九月初八,鼎岩剑庄,金蟒现世,天人下界!我说了是这样吧,我说了是这样—— 其余慕容氏之人也一齐大喊起来“九月初八,鼎岩剑庄,金蟒现世,天人下界”,众人听他们这么一喊,终于也明白过来了,看来慕容霸昨日说的话果然没错,今日天人当真会下界,此刻金蟒已现,下一刻应该就会出现天人迹象了吧,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向李蛰弦看去,若那目光是刀子,此时李蛰弦已然被千刀万剐了! 然而若是说其就是天人,慕容氏之人或许还有些疑虑,毕竟按照之前天人使者留下的话——“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天人应该是光系剑客,不会是暗系剑客,而且李蛰弦还曾亲手杀死过一个使者,着实不符,不过这时风悠然忽然喊道:这金蟒就是那个丫头魂寄而出的,你看姓李的手心有印记,二人是一伙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果然,还是那个丫头是天人,不过此时隔得远,也不见她有何特殊之处,只是趴在地上望着这边哭泣,不过金蟒之势着实不凡,甫一出现在场中盘旋一周,便破开了慕容恒道的无痕火大阵,李蛰弦稍得缓息,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抬头一看,只见众人的目光已变,之前或许还有同情、敬佩乃至于嫉妒他的人在,但此刻一个个的眼中都显露出了说不清楚的戾气,如同择人欲噬的野兽一般,李蛰弦微微一怔,随即就醒悟过来,是了,那则预言还有之前郁彦留下的那番话,金蟒现世虽然暂时救下了自己,却也无疑印证了郁彦的正确与慕容氏的正义,自己怕是成为了天下公敌了! 果然不出所料,见到金蟒围绕着慕容恒道不断的施展光刃之术后,腐生道士、鸿博和尚以及玄德君一一加入了战场,一起围攻起金蟒来,而林中的人群里也不时传来剑客的呼喊声,有的说道“我也来助阵”,有的说道“除邪卫道也算我一个”,竟然纷纷自发迎击金蟒起来,好在施谓稻与宋胥丰这二人未动,加入战场的那些人在金蟒之威下,只有保命的份。 李蛰弦抓紧时间闭目调养,念力顺着经脉不断在周身游走,尽量恢复一丝,不过当他触及识海中原先墨湖所在之处,顿时心如死灰,深不见底的深渊,念力扫过之时,竟有如履薄冰之感,也不知底通向何处,却无一丝灵力的痕迹了。 着实可恨,若非慕容恒道施展诡计吸纳了大半墨湖之水,否则施展劫印封印之术时,也不会让其逃脱了,眼下识海已是无源之水,念力耗损严重,又无力可借,自己拿什么与慕容恒道相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五十二章 刑天土甲 不对,不对,苏三禾顿时大怒,即便那个人是茗惜,他也无法忍受自己一个鬼谷弟子受到如此的蔑视,只见他轻喝一声,施展开轻身之术,飘然飞入场中,随同他而来的还有其他各个剑客,姜杏鹤等汴梁剑客,中原子等天痕剑庄剑客,周伯彦等岳麓山剑客,以及其他诸大剑庄,这时只听姜杏鹤大声说道:天人恶魔,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被她就此逃脱,天下灵气尽数为其所夺,再无我等剑客生存之地,大家合起手来,一起杀了她! 是,杀了她,杀了她!众人接连响应,顿时就要奔上高台,李蛰弦顿时大惊,连忙几步抢上前去,看向诸人,眼见其中还有许多熟悉身影,甚至连苏三禾都在其中,顿时胸腹一阵激荡,忍不住吐出一丝乌血,悲怆的看向苏三禾说道:连师兄也要对茗惜下手吗? 众人听他叫苏三禾师兄,顿时一齐向他看来,苏三禾饶是博览群书,为人方正不阿,但此时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也被他这一句师兄叫的满脸通红,此刻不管他说什么,要么成为枉顾同门的无情之人,要么成为维护天人的叛徒,总之都讨不到好,想到这里,苏三禾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是鬼谷弟子啊,到了这一步,也不忘给师兄设下陷阱,不过他这大师兄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只听他说道:师弟,回头是岸啊,念在多年同门情谊上,不可犯此大错啊!天人乃是剑客公敌,你怎么会这么愚蠢了,是了,一定是这女子使得诡计,你中了天人的幻术了,快快下来,与我等一齐除了这个恶魔!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还是天人的诡计啊,转眼之间,苏三禾就从无情之人变作了一个苦心劝诫迷途师弟的善良之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然而李蛰弦却是一脸绝望,最后看了苏三禾一眼,仰天长啸一声,大喝道:好,今日李某就与你们好好一战,慕容老贼、死秃驴、臭道士,你们一齐来吧,若有本事,就先杀了我! 众人大怒,玄德君更是怒发冲冠,要知道作为剑客,尤其是他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活得乃是一个名气,如今李蛰弦怒骂之下,提及的对手竟然没有自己,仿佛都没讲自己看在眼里一般,虽然被提起也不是什么好事,但老头着实生气,顿时呀呀大叫一声,跳上了高台,准备与其一战,让其见识一番自己的手段。 然而李蛰弦尚未动作,茗惜却斜斜的瞥来一眼,冷漠的说道:就凭你们这些人么?说话之间,身影顿时纵起,孟镜与郁彦紧随其后,只见茗惜双手交叉于胸前,十指散开,点点微芒凝聚于各指尖,随着光芒之势凝实,她双目一瞪,双手向下挥去,顿时一道道白光猛烈的激射而下,宛如颗颗流星一般在人群之中炸响,顷刻间死伤一片。 这、这这——慕容霸看着慕容恒道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茗惜化身天人之后的实力委实惊人,指点华光之术堪比九天境秘术,照这般下去,这里的几百剑客除超成天境的慕容恒道之类外,其余怕是都难逃一死了,即便最后打败天人,也是惨胜,慕容氏不仅得不到一丝好处,反而会被天下人感觉被利用,从而视其为仇敌,如碧漓三岛之事一般。 腐生道士见状更是大急,眼下虽然各国剑客众多,但分摊到每个国家剑庄上,数量不过寥寥,这里乃是鼎岩剑庄的根基,全庄上下的剑客几乎都在这里,若不阻止茗惜,怕是今日剑客死绝,剑庄就要在天下除名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招呼起中原子以及玄德君等人,说道:不相干的人尽量走远些,我们这几位连连同慕容氏众人,一齐杀了这妖女! 众人闻言顿时远远的跑开了,到底是剑客的心性,比起任何事来,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转眼间,场边就没剩下几个人了,茗惜也没追赶他们的意思,落回地面,环视周遭,只见这么几个人还在这里:慕容恒道及其他慕容氏族人、鸿博和尚、浩淼道人、苏三禾、腐生道士、玄德君、中原子章秉升,更远一点地方还有姜杏鹤与周伯彦等小一辈的人远远偷窥着,不过应该是不敢上前的。 鸿博和尚率先出手,只见他一式甩碑手打出,砰地一声击在自己的胸口,荡起一阵尘浪,这并非他神经错乱,发起疯来,因为尘浪转瞬之间包裹住了他的左肩,紧接着,他又是一式甩碑手打在小腹,同样的尘浪再度出现,随后,又是四肢,最后乃是头颅,尘浪凝结,变作一片片宛如鱼鳞一般的土胄,色泽铁灰,坚硬无比,玄德君不由暗暗吸了口气,猜测道:莫非这就是刑天土甲么? 传说中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后来,那藏着刑天头颅的常羊山便化身为胄甲,附身刑天之上,其则成为武神。 到得剑客兴盛起来,土系剑客从中悟道,修炼出了一门奇特的防御之术,以土为甲,不断吸附地下灵力以作驱动,不断对方秘术再厉害,只要土系灵力源源不断,这层土甲便不会断绝,是以土系剑客便有立地生根战苍穹之说,眼下天人现身,自然便要以此术与之一战了。 茗惜也露出了一丝审慎的目光,转向了她,白皙的小手在身前斜斜一划,顿时一道光幕出现在了面前,拦住了半个腰身,而孟镜与郁彦则护住了她的背后,鸿博和尚见状,也不犹豫,小跑几步,看似缓慢,实则肉眼所见的皆为虚影,真正的身影已然到了茗惜身前,和尚猛然一声大喝,扬起手来,附近的沙土猝然汇集而来,形成一柄两场多长的巨斧,向前劈去。 李蛰弦顿时大惊,施展开轻身之术想要前去营救,但慕容霸与玄德君却拦在了身前,玄德君一指点来,似乎并未显现任何异动,然而以血月梅影之术视之,只见他指前闪过一道发丝般细的银针,只有半寸长短,肉眼绝难察觉,李蛰弦暗骂一声老狐狸,跟姜杏鹤几乎一般的性子,比起实力来,诡计还是更胜一筹。 不过一旦看穿其中机巧,这秘术就算不得什么了,侧身便避开了,不过玄德君本就是阻他一阻,并不在意,却见鸿博和尚那边的巨斧已然劈下,茗惜若要防备上方,则胸腹则会空出,而浩淼道人早以七星步绕行,四十九步走完之后,他的身影便已消失,怕是早就等待这一刻了。 他能看出这一点,李蛰弦如何猜测不到,大喊一声“危险”,几步抢上,准备以劫印封印将那巨斧转移到伏陵山时,茗惜却恍若未闻的抬起手来,轻轻的一指点在了斧影之上,顿时沙尘凝聚而出的巨斧瓦解,化作飞回重回地面。茗惜说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传言刑天土甲之术传到了剑客之中,可惜他的斧头无人可以继承,自然也不是你这种人学得会的,去吧!说到这里,一掌拍出,白光透体而过,就要穿透了鸿博和尚的心脏,但这时,情势陡变,只见青芒猝然出现,迎向了这道白光,随即浩淼道人的身影出现,不过他的情况着实不妙,吐出一口乌血,青钢剑则发出砰砰数声清脆的响动,竟然寸寸瓦解了开来。 道士,你没事吧?鸿博和尚顿时抱起道士,匆匆后退:你可真是傻啊,我有这土甲在,哪怕她这招式! 浩淼道人苦笑一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何时慕容恒道走近了,对和尚说道:你错了,若非他接了这一招,怕是你就死了,你以为这是寻常的秘术么? 鸿博和尚顿时一脸的不解,慕容恒道轻唾了一口,说道:没想到竟是个不掌事的小子,亏得这些年的虚界修炼,莫非识不得对方秘术所用之力么? 鸿博和尚一脸涨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自己虽然看似四五十岁的模样,但年龄着实不小,被他如此说教,不由大气,若非念在对方慕容氏的身份,又看不清楚他的秘术底细,怕是早就发作了,不过这时浩淼道人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残喘着说道:和尚,听听慕容老前辈的话,那妖女的秘术确实不简单,这非寻常灵力可比—— 老前辈?鸿博和尚顿时一惊,要知道他与道士如今若算年纪的话,怕是有一百二三十岁了,慕容恒道看上去也就六十余岁的样子,而且听闻其一直在太湖之中,并无虚界修行经历,如何算得上老前辈。 看到鸿博和尚的疑惑,慕容恒道顿时不屑的一笑,但看到浩淼道人时,道士有些欣慰,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明白人,竟然看得出老夫的一点底细。 浩淼道人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只是之前看到老前辈避开那道法印之时的身法,让小道想起了一位先辈提到的一件事,那位前辈曾跟我说,有一门秘术可行走于虚界与现实之间,不过此术向来乃是绝密的禁术,那位前辈还是在隋朝大业年间见过的,如今怕是有近三百多年了,怕是老前辈便是小道先辈所见之人吧? 慕容恒道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的转过头去,鸿博和尚顿时一愣,隋朝大业年间,难道这慕容老头当真是修炼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么,想到这里,一股寒气从心底生起,大气都不敢出了,这时慕容恒道却说道:这妖女如今已成天人,与那些使者不同,她施展的秘术运用的乃是天道灵力,或可称为业力,只有六道道力可与其相敌,或是人间道力,或是鬼力,或是修罗怒火,此三种力量这两日都在岛内出现过,不过却非你我臂助,眼下唯有以人间道力相击,尔等可曾修习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五十三章 极昼之光 人间道力?李蛰弦顿时一惊,莫非他们说的就是自己识海内的那种光辉么,这力量能如何施展?正想着,慕容恒道周围诸人纷纷点头,显然是早已修得了,于是他大喝一声,说道:那好,我们围住这妖女,执人间道力将其击毙! 众人齐声应诺,李蛰弦哪里能坐视不管,连忙奔上前去阻止,但这时慕容霸与风悠然等人却拦住了去路,他不得不与他们交起手来,不过双方都在关注那边的天人交战,打得漫不经心,李蛰弦苦于灵力耗竭,念力虚弱,也奈何不了他们,心急如焚的呼喊着。 不过这时他也看到了那边诸人施展人间道力时的情景,与他目前粗浅的认识与运用相比,慕容恒道等人到底是超九天境的剑客,虽然施展的仍是寻常秘术,但细看之下却会发现不同——鸿博和尚的刑天土甲之上遍布着各种佛像图案,每次挥掌出拳隐隐有爆裂之声,但细听一番才会知晓,竟如百十和尚齐念破魔经文;腐生道士挥舞着绮玉刀,刀光所至,复杂的符文也随之而出,如同锁链一般;玄德君则施展着金火两系秘术,一为弥光之术,一为凤翅火羽之术,看似寻常,然而他的身后却仿佛多了一群人的身影,虽然只如烟气一般乍隐乍现,但那轮廓,确实乃是人身。 连苏三禾施展的秘术也变得不同,挥手间电光雷动,身移处草木微惊,三尺铁尺点出,一道森严的喝声传出,随之咚咚之声不绝,仿佛瞬间置身官厅之中;最让人费解的则是慕容恒道本人了,他的每一个姿态似乎都暗藏玄机,翩翩大袖翻飞,如有诗画绵延,快步行走之处,身后仿佛拖出烟雨江南的山水画卷,这般姿态,连他施展的秘术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李蛰弦一不小心竟然迷失其中,看到了画卷中的绿水、白墙、轻舟,随即意识到这竟是幻术,顿时惊醒过来,再看茗惜,情况着实不妙,连连后退,孟镜与郁彦也左支右绌,看来这人间道力果然不凡。 不行,必须阻止他们,李蛰弦招呼慕容霸等人之时,心念百转,想着,不管是鸿博和尚的佛像经文,还是玄德君的烟气人影,亦或是苏三禾的判官威严,还是慕容恒道的诗情画意,皆非自然之成,尽为人力之功,难道这就是人间道力么,但自己的道理缘何竟是一片黄昏? 难道是——李蛰弦猛然惊醒过来,人间道力修炼极为艰难,怕是没有几人如自己一般,是直接从古籍经典之中习得的,其余人若要修炼,必定是从其他法门,从方才鸿博和尚等人施展道力的形式来看,或许与他们的出身及经历有关,如和尚的道理来自于教徒信仰,是以有经文诵读之声,而苏三禾的道力则自于法家,是以道力施展犹如官厅审案一般,而玄德君源自汴梁姜氏,家族流传千年,子孙后代崇拜先祖,香火供应不断,是以道力流露之时,烟气笼罩,隐隐然呈现祭祖之象,至于慕容恒道,天资非凡,领悟惊人,流连于太湖这般江南水乡之中,自然是以琴棋书画入道了,连秘术施展都显得如此云淡风轻,仙气飘飘的。 至于自己识海的黄昏,或许是因道力来源太过复杂了,虽其皆为文字所出,然而文字之中也分经济治世之说,匠心独运之设,才气馥郁之文,具体说来,那些经卷典籍包含有治国、战争、机关、佛门、玄学、礼教、历史、传奇、术数等各家之说,无数对应道力的征兆混杂到了一起,即便是有如慕容恒道等人一般的迹象,最终也会变为混沌一片,而这混沌则为黄昏了! 如此说来,倒是符合,不过李蛰弦仍然不知这道力的运用之道,难道还是将其混到灵力之中施展么,但眼下自己灵力耗竭,几无可承载之物,又该如何是好了? 茗惜此刻虽然化身天女,但对这人间道力似乎颇为畏惧,白光每每与其相遇,就如同消融的雪花一般不见踪影,不过鸿博和尚等人也没占上风,白光消失之时必然也会将其秘术毁去,双方似乎拿对方都没什么办法,不过斗了片刻,苏三禾隐约后继乏力,几道秘术施展出去,喝声变小,满头却是大汗淋漓,茗惜看准时机,双手拇指食指相合,摆出一道菱形图案,顿时白光闪耀,菱光飞出,宛如刀锋一般旋转射出。 苏三禾面色大变,仓促间施展出千层浪之术,水花阵阵,不断的消解着菱光的威势,到得最后,终于缓解了几分,白光落入水中不见踪影,然而正当他收回秘术之时,白光竟然从中窜出,虽然光芒弱了几分,却已近至身前一丈,此时他再也无法防御,只能稍稍避开要害,终于落在了他的右胸之上,发出一阵火光,竟是烧焦了一片血肉,若再强上几分的话,怕是整个胸膛都会被其击穿了! 苏三禾之后,腐生道士也渐渐气虚乏力,毕竟昨日与李蛰弦一战太过费力,到了夜间,又有王崇一引来的僵尸大阵,他作为一庄之主,即便出自先天宫,也撑不了太久了,终于,一个不防,茗惜的光影分身绕到了他的身后,一记掌刀砍出,虽然他已察觉,却是无力抵抗,只得以保命招数匆匆躲过,藏到了地下不再出现了。 瞬间两人出局,场中只剩下了慕容恒道、鸿博和尚与玄德君,茗惜气势大盛,嘲讽的说道:人间道力也不过如此了,慕容老小子,你还有什么本事么,若再不是出来,我就先去把你的子子孙孙都除掉了再说—— 慕容恒道顿时变色,猛然大喝一声,说道:玄德君,莫要再留手了,今日事了之后,某送你一个大礼! 玄德君眸光一亮,刚想问是什么大礼,但见慕容恒道满脸凶光,话语顿时一滞,喉咙咕隆了一声,暗暗点了点头,说道:先除掉那两个使者再说!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影却已不见,再现身时,却蒸气弥漫全身,仿佛蒸熟了一般,然而苏三禾却看得明白,暗暗大惊,说道:这、这是神行无踪,火系剑客的最高轻身之术,没想到竟有人当真练成了! 玄德君暗暗冷笑一声,身影再度消失,即便郁彦有预知之能,但玄德君的速度着实太快,即便感觉到了他的所在,却也反应不过来,不多时,就被其一脚踢中,捂着胸口狼狈的倒了下去,怕是肋骨尽断了。 鸿博和尚见状顿时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这是燕雀尾撩之术,没想到玄德君也是传统之人,与和尚一般修炼的都是近身之术。 丹田为灵台孕育之所,胸膛为气海驰骋之地,郁彦断了肋骨,气海奔腾无法调和,虽然不至于身死,但秘术却已无法肆意施展,也算是断去了茗惜的一只臂膀,慕容恒道不禁也点点头,按照他的预想,虽然茗惜的天人下界形式有所变化,以宿主的经历替代了初入人间之时的虚弱期,但宿主本身境界并不高深,即便这天人再如何厉害,第一日的实力也不会高过他们许多,众人联手,应该可以耗费她一半实力,等到那时,自己便可施展手段对其雷霆一击了。 不过茗惜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看到郁彦受伤之后,她忽然冷冷一笑,猛然又跃入半空,一掌撑起,掌心向天,大喝一声道:济世之源,冬润春生,浇灌灵躯,如吾降临,极昼之光! 话音刚毕,日光陡然大亮,原本入秋的天光已无甚温暖了,尤其在这北地,然而这亮起的白光,显示不同寻常,慕容霸面露惊恐,大叫一声,说道:不好,这是极昼之术,速速躲避啊! 说着,便施展开土遁之术往地下钻去,慕容恒道也消失不见,鸿博和尚暗恨一声,也不得不土遁避其锋芒,其他人也是各自逃命,好在茗惜此刻的杀气只聚集在这方圆百步之内,逃出这片区域,虽然日光仍旧猛烈,但也可以灵域抵抗了,李蛰弦见这秘术似乎对他也无特殊,也匆匆逃去,苏三禾也紧随其后,二人看了一眼,李蛰弦冷冷一哼,苏三禾却苦笑一声,在他背后说道: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还认识么? 李蛰弦随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漂浮在半空的茗惜面相狰狞,满脸杀气,眼中尽是不屑,仿佛与她交战之人都不配她出手一般,仿佛这些人在她眼里都只是刍狗与蚂蚁,那般高高在上不可直视的天之骄女模样,连李蛰弦都感到自惭形秽,确实如苏三禾所言一般,眼前的茗惜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不过他也知道,真正的茗惜就隐藏在这躯壳之下,她还没有死,而是与他一般都在苦苦挣扎着。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想救下她,带她离开这里,你不要再拦我,否则你我连最后的一点交情也顾全不住了! 苏三禾神情一肃,顿时不再言语,不过看向李蛰弦的后背,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就摇了摇头,按着胸口的伤势缓缓往外走去。极昼之术威力霸道无比,却不可持久,眼看高台附近已无任何剑客的踪影,茗惜冷冷的一笑,走向郁彦,在他受伤的胸口上一拂,郁彦痛苦的表情顿时舒展了开来,连忙跪地磕了一头说道:多谢天女疗伤! 李蛰弦不由一惊,不禁又想起郁彦在碧漓三岛上说的话“真正的光明之神,乃是我等力量之源,尔等害我性命,他日世间弥漫在光狱之中,所有化为齑粉,任由金蛇盘旋,天人到来之时,使者尽皆重生,杀之吾身,害之汝命”,方才这一幕,不久重现了这段预言么,只要茗惜不死,这些使者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有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五十五章 蟒神降临 慕容恒道一掌击出,青芒一闪,茗惜双眉一凝,也不敢硬接,下身盘根而立,上身陡然侧过,避开了这一招,随即抢身而上,化为一道白影,与慕容恒道纠缠到了一起,李蛰弦看他们的招式,虽然貌似寻常,然而每一次接触,自己的心里都咚咚一跳,原以为只是紧张,然而细究之下,却察觉到了,原来竟皆是灵力之间的抨击,只是因为爆发过于急促,境界过于高超,不待扩散开去,便已被各自灵力消融了,这才没引起周遭环境的变化,不过李蛰弦作为剑客,还是感受到了灵压一阵一阵的颤动,心里也随之悸动起来。 而此时,玄德君、鸿博和尚与宋胥丰也靠近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是李蛰弦,三人围拢之后,茗惜不由一惊,其虽已化身成为天人,然而本体的意识仍然不曾消逝,一看李蛰弦危险,体内更加悸动不安,即便是天人也无法控制这种本能,天女暗恨一声,到底是凡人卑贱的身躯,无聊的情感,等我到时将你意识都吸纳干净,看你还有何办法。 不过虽是这么想的,但天女也拿茗惜没有办法,只有先行解救李蛰弦,慕容恒道等的就是她心乱的时刻,又听其一声“者”字真言,随之结出了内狮子印,口念金刚萨埵降魔咒,连连几掌拍出,似是杂乱,然则内藏暗情,竟是以掌风封堵了天女六合方向的去路,仿佛形成了一个透明棺材一般。 天女此刻也不由发慌了,内狮子印与刚萨埵降魔咒有掌控肉身之效,若自己早已完全驾驭这具身躯的话,自然是不惧他的,然而此刻她的意识与茗惜的意识纠缠在一起,不断的争斗,如何能掌控得住,一时不察,竟被慕容老贼看出了端倪,为他的九字真言所破,着实危险了! 使者何在?天女大喝一声,孟镜与郁彦二人离她不远,见他们打起之时,已然过来营救,却被慕容恒道的屏障拦住了,此时听到天女召唤,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齐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屏障顿时碎裂,二人一齐冲向了慕容恒道。 面对两人齐攻,慕容恒道也不敢托大,转过头来对付他们,天女险情稍解,眸光之中杀气四溢,似乎觉得战情变得有些危险起来,她开始在半空中飞舞起来,不断变化着各种姿态,身躯宛如白光,行走如笔划,白光凝聚不散,组合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这时只听她轻喝一声道“蟒神降临”,顿时一阵阵仿佛从万丈深渊中响起的巨大嘶鸣声传来,即便肉头正晒,但众人也觉得寒气四溢,嘶鸣声响彻小岛,持续了近一炷香时间,众人才看到空中印记的中出现了一丝缝隙,一头头,便施展出火眼飓风之术,火势从李蛰弦脚下生起,几乎眨眼间腾空一人多高,将他紧紧围住,只听玄德君大喝一声“焚”,飓风骤然收紧,无尽火势向风眼席卷而去,怕是须臾就能将其化为骨灰。 但李蛰弦又岂能坐以待毙,玄德君施术的瞬间,他便以玄暗行隐之术逃出了风眼,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变化的极快,玄德君见为烧死他,也不惊讶,毕竟到了这一境界,不管是谁都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杀死的,他招呼了鸿博和尚与宋胥丰一声,三人一齐施展出了秘术,李蛰弦暗道不妙,这三人隐约有结阵的趋势,一旦结界生成,玄暗行隐之术便无法穿透了,身法被限,自己离死就不远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其结阵。 三人之中,宋胥丰乃是新面孔,不知底细,而玄德君出手不多,仍然深不可测,唯有鸿博和尚,李蛰弦知晓他是土系剑客,虽然灵力庞大,但防御有余,进取不足,为人也比较木讷,于是便准备从他身上下手。 恰好此时,蟒蛇受天女控制,向着几人而来,李蛰弦趁机施展身法,绕到了和尚的身后,眸光一闪,施展出了迷宫之术,此时他的念力虽已枯竭,其他迷宫须以念力营造驱动,然而却有一道无须他劳神,便是秦皇地宫谜魂洞中的壁画了,借助人间道力之威,壁画之景顿时侵入和尚的意识,化为絮生涟漪之术。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困住虚界剑客,李蛰弦担心的想着,不过见到和尚的神采忽然一暗,顿时便知幻术生效,暗暗一喜,便准备以轩辕剑气先杀了他,然而此时宋胥丰抢进身前,一掌迫他避开,耳边也传来阵阵嘶鸣,抬起头来,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向下俯冲而至,竟是巨蟒游动过来了。 李蛰弦生怕它识人不清,连累到了自己,连忙绕过蛇头,宋胥丰一掌拍在和尚的额前,大喝道“醒来”,和尚一阵恍惚,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中了幻术,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又听宋胥丰说道:先避开这巨蟒再说! 鸿博和尚点点头,但这时巨蟒的嘶鸣声更甚,回头一看,只见它的口中不知何时竟然传出阵阵紫光,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他忍不住骇道:那是什么? 宋胥丰闻言,也看了一眼,心中也是一骇:如此寒气难道是万年寒冰,不对不对,不会是这般颜色的,应该是深蓝才对,那这是—— 他忽然想起巨蟒初现之时满嘴的血腥气,顿时惊醒过来,是了,便是万年寒冰,不过其中渗进去了无数血渍,是以呈现现在这般紫红之色,不好,这巨蟒不是寻常妖兽,而是一个会施展秘术的,想到这里,他连连施展轻身之术,对不远处的慕容恒道大喊一声,说道:慕容恒道,先对付那小子,速战速决,这巨蟒要发疯了! 慕容恒道匆匆后退,回头一看,只见那巨蟒仿佛就要眼前,喉中所含之物也分外清晰了些,一见那紫光,他也兀自吓了一跳,这蟒蛇的口腹之中能凝聚出如此凌厉的寒气来,怕是差一步就要成仙了吧,若被这紫光触及,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玄德君几人与他汇集到了一起,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阴测测的说道:慕容前辈昨日抓住那丫头这么久,又知道其乃是天人宿主,难道就没有什么后手吗,就这么任她肆意妄为? 后手?慕容恒道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玄德君目光不由一惧,当真是深不可测的老贼,这一眼宛如毒蛇的目光一般,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应该猜对了,慕容恒道必定留有后招。 但慕容恒道什么也没说,回过头来,先在巨蟒之上结出几道手印,顿时一道透明的屏障浮现而出,暂时挡住了它的攻击,说道:先对付那小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卷 鼎上战争 第五十七章 死在怀中的姑娘 但就在这时天女惊呼一声“哥哥”,竟然猛地向他扑来,李蛰弦定睛一看,见是茗惜匆匆跃来,然而她的身后以及来的路上,慕容霸、慕容熙与慕容越已然守在了那里,目光之中满是杀气,他暗道不妙,正想警告之时,风悠然忽然窜到了他的身侧,一个缓慢而模糊的声音说道:不用担心了,因为你也快要死了!< 时间此时过得好慢,因为血月梅影之术下,一切都似乎静止了一般,然而这般静止,只是他的感知而已,真实的世界里,一切都照常运转着,慕容霸等三人的秘术已然施展出了,饶是茗惜此刻察觉,却已无可奈何了,仓促之下,天女意识斗转而回,但终究是慢了一步,随着慕容霸掌风下的雷光闪过,慕容越拳风中的山势耀眼,慕容熙指尖的寒光渐渐消逝,茗惜的身子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胸前惊人的凹陷,嘴中满是血污,喉咙上还有半指长的血洞,茗惜的目光开始涣散,眼看是不能再活了,张着嘴不断的吐着血沫,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一声一声呜咽的叫着,李蛰弦大吼一声,终于还是施展出了劫印封印,黑芒转移至虚界,他也跳出了慕容恒道的包围,抢上一步,抱起了茗惜的身子。< 看着她这般模样,李蛰弦愣愣的出了半天神,也知道救不活她了,终于又是一声大喊,茗惜咳嗽两声,伸手入怀,缓缓的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李蛰弦的眼前,却是昨日早晨自己给她的蜜饯,只听她虚弱地说道:其、其实,我不爱吃这梅子还有蜜饯,不过,女、女孩子嘛,吃、的东西,总要斯文些好,其实,我最爱吃的还是大鱼大肉,鸡腿或者牛肉,都行,还有荆州的那锅狗肉,真是好、好吃——< 别,别说了,等你好了,我天天带你吃肉!李蛰弦流泪道。< 茗惜的眼神黯淡了一分,目光也不知看到了何处,又道:以前,吃的总是不够,还要哥哥去偷,偷其实是不好的,现在能吃了,茗惜却又长大了,须得有些女孩子样了,不过,哥哥,我真的好想再吃啊!唔——< 茗惜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喉咙里汩汩的响个不停,血液似乎止不住了,忽然她的双眸一阵耀眼,仿佛是要施展瞳术的征兆,茗惜猛地紧紧抓住李蛰弦的胳膊,急促地道:快、快,她要打我,她要醒来,不能让她醒来了,哥哥,我眼中有瞳力、瞳力,是得自真正、真正的大光明神的最光明瞳,可不是那邪恶天女的,我把它、把它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