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龙凤胎呢》 1.第 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人人都说苏瑜命好,有个龙驹凤雏的孪生哥哥,文韬武略,惊才风逸,连带着她这个妹妹都在京城里颇具姝名,说她蕙质兰心,乃大家闺秀之典范。 瞧瞧,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舌头打结的。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若说相貌身段儿,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习俗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 苏瑜说着,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何等心性的人物,纵然不敌突厥也绝对不会仓皇而逃,他败得越惨越说明里面有猫腻。你且看着吧,等不了多久他肯定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是啊,公子能力出众,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小小的突厥,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她迷离的目光看向远处,轻声说着,又像是喃喃自语着安慰自己的。 苏瑜咂了咂嘴:“我哥那种人,在家的时候就一肚子坏水儿,出去了肯定更坏,我可不信他是好欺负的。” 忍冬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哪有这样说自家哥哥的。” 她容貌本就算得上乘,尤其这一笑,像冬天里傲雪而放的梅花,冷艳孤清,风华绝代。 苏瑜挑眉浅笑:“你这样关心我哥哥的安危,这份心怕是没人比得过了,倒不如等我哥回来我让他收了你,如此才好呢。” 忍冬微怔,神情似有不安,屈膝行了行礼:“姑娘莫要说这种话,奴婢自知身份悬殊,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公子当初救了奴婢回来,于奴婢而言是永世不忘的恩人,也是主子。姑娘是主子惦念之人,奴婢也愿意永远侍奉在姑娘身侧,把姑娘当自己的主子。” 忍冬这个人比较正经,不适合玩笑,苏瑜叹了口气:“你性子本是极好的,如若能和承恩公府的那位换上一换,就是我哥哥的福气了。” 忍冬面露惭色:“承恩公府的孟姑娘金尊玉贵,姝名在外,又与公子早有婚约,岂是奴婢可以相较的。” 苏瑜努了努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你说如今陛下对平南侯府态度不明,承恩公府为求自保,会否上门来退亲?” 孟家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边关战事一塌糊涂,哥哥声名不再,她还能瞧得上?苏瑜觉得悬。 从外面回来的蝉衣一走近这边,便听到苏瑜后面那一句,急道:“姑娘快先别提公子的亲事了,您自己的还麻烦着呢。” 苏瑜不以为然:“我有什么麻烦的,前段日子我的亲事不是刚退了?”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是她自己上门给退了的。吴进意那个衣冠禽兽,她想想就来气! 蝉衣欲言又止:“退是退了,不过吴公子如今又带着聘礼过府了,说,说不计较您上次去吴府闹事,仍是要娶您为妻呢,而且聘礼比先前增了足足三倍。这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正传您过去呢。” 苏瑜与忍冬面面相觑。 此时边关战事还未有个着落,外面的流言也是满天飞,苏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呢,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吴进意居然跑来求亲? 而且,她前几日刚上门把他狠揍了一顿,他这么不记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厅堂里,此时吴进意正一脸诚挚地与主位上的老夫人赵氏表达着自己的赤诚之心。 “孝悌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气,她上门拿我出出气原也是应当的,但苏吴两家的姻亲是老太爷还在时便订下的,岂能随意退亲?今日登门,孝悌带着诚意前来,唯愿能重结苏吴两姓之好,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够成全。” 孝悌,是吴进意的表字。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 蝉衣低叹一声:“只恨二老爷和二夫人没了,公子此时又远在边塞,否则苏家人一定不敢这么对姑娘的。” 苏瑜的父亲苏鸿羽是苏老夫人的次子,只娶了她娘俞氏一人,夫妻两个婚后一直和和美美的,情意深厚。 当年老夫人的一个远房表侄女巧歌家道中落前来投奔,被老夫人收在房里做了侍女。那巧歌心思灵巧,又惯会哄人,入府不久便笼络了老夫人的心。 她见苏瑜的父亲苏鸿羽仪表堂堂,相貌非凡,便动了凡心,竟想嫁过来做个偏房,还软磨硬泡的说服了老夫人答应。 彼时苏瑜的母亲俞氏正怀着身孕,老夫人便借机送了巧歌给自己的儿子,然苏鸿羽却没答应。 原本此事就此便过去了,谁知那巧歌不安分,有次趁苏鸿羽酒醉想要爬床。苏鸿羽大怒,直接让人将她赶出了侯府。 老夫人膝下无女,一直拿巧歌当亲女儿来疼的,不料竟被自己的二儿子赶出了府。老夫人不忍心记恨儿子,便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了苏瑜的母亲俞氏身上,说她善妒,不容人,这才害得巧歌被逐。 此后,老夫人和俞氏婆媳二人的关系便十分紧张了。从苏瑜记事起,从未见老夫人对母亲有过一个笑脸儿。 三年前母亲去上香,熟料马儿突然受惊,整个马车滚落山崖下落不明。父亲得此消息前去崖下寻人,也再无音讯。 所有人都说苏瑜的父母被山下的狼给吃了,老夫人更是恨极了俞氏,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故而这些年,她每每看到苏瑜就板着一张脸,便好似这个孙女儿欠了她似的。 这两年哥哥争气,为侯府争得了不少荣光,侯府的人倒是待她们兄妹好了些。可那些个虚伪的好意,苏瑜才不会放在心上的。 便如现在,边关刚出了点儿事,祖母和大伯母跟她说话的语气就又变回原来那样了呢。 不过祖母待她好不好的,苏瑜也是真的不在意。她不拿自己当孙女儿,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日后孝敬她这个祖母,如此也就两清了。 在苏瑜心里,这辈子便只剩一个亲人,那就是她的哥哥。 思索的功夫,她已经将碗里的雪梨羹喝完了。 把空碗递给蝉衣,苏瑜依旧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哥哥不在也没关系,纵然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侯府里,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的。” 蝉衣想想觉得也对,她家姑娘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若老夫人和夫人真来硬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 晚上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到了邀月阁。 苏瑜在阁楼上的栏杆前俯视着她,并未让她上楼的意思,只拢了拢自己的狐裘围领:“张嬷嬷怎么来我这里了,倒是稀客。” 张嬷嬷是个娇痩的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纤细窈窕的倒是好看,然那一张脸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颧骨突出,额头狭窄,小眼儿似乎总是眯着,不把人瞧在眼里的样子,一脸刻薄相。 她是府上的老人了,许是跟着老夫人时日久,倚老卖老惯了,平日总端着架子,傲的不行。 因知道苏瑜不得老夫人喜爱,如今她也就不给什么笑脸,只勉强屈了屈膝:“三姑娘,我这里有老夫人的吩咐,您还是下来回话以示尊敬的好。” 苏瑜倚在栏杆上没动,慵懒地道:“我这刚睡醒的,身子软得很,一时也懒得动弹,嬷嬷有什么话儿只管说便是了。” 张嬷嬷站着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高傲地仰着下巴,明显是在等苏瑜下楼来。 苏瑜本就看她不惯,自不会吃她这一套。见此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好困呐,嬷嬷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这便回去歇着了。” “三姑娘!”见她要走,张嬷嬷忙大喊一声。 苏瑜停下来,回过头来笑看她:“瞧瞧,嬷嬷有话你早说就是了嘛。”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身后下人手里的托盘,语气依然不善:“这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日骄横,毫无女儿家的半点端庄,罚您抄写《女戒》二十遍。这不,奴婢连和宣纸一并给您送来了。” 苏瑜目光扫向她身后那个端着托盘的丫鬟:“知道了,搁那儿吧。” 张嬷嬷却不罢休,腰杆儿挺得笔直:“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夜就得抄完,否则夜里不得睡觉。奴婢还要留下来监管三姑娘呢,姑娘还是现在下来抄吧,这灯奴婢也准备好了。” 张嬷嬷说着,从后面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灯笼,放在旁边的圆石桌上,自己则是笔直地候在一旁,对着苏瑜用手比了比旁边的石凳。 那架势,便是要让苏瑜坐在这院子里抄写《女戒》了。 葭月仲冬,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如今又入了夜,自是越发寒凉。 见此,苏瑜后面的忍冬都跟着变了脸色。 如果这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那这心也是真够硬的。对着府里其余的姑娘,都是可了劲儿地疼爱,偏就对她家姑娘狠心。 苏瑜双目微微眯着,冲张嬷嬷勾了勾唇:“我让你把和宣纸搁下自行离开,可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张嬷嬷也不畏惧:“那就请三姑娘再多给奴婢一些薄面吧。” 苏瑜险些冷笑出声,突然转身进屋,很快拿了弹弓出来。 “姑娘……”忍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瑜抬手拦下。这张嬷嬷今日有意跟她过不去,她如果就此妥协,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被她们可了劲儿地磋磨。 这般想着,她将手上的弹弓举起,瞄准石桌上的灯笼,选好角度“嗖”的一下弹了出去。 便见那弹丸顺势从阁楼上飞落而下,“啪”的一声劈中灯罩,着了火的灯笼如天女散花一般炸裂开来。 张嬷嬷面色一白,匆忙后退,却仍是被溅起来的火苗子落在身上,生生出了几个大洞。 如此却还不算完,更有几片火花溅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盘上,白花花的宣纸和那一本《女戒》顺势燃了起来。 “啊呀!”丫鬟尖叫一声把托盘扔在地上,唬得连连后退,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瑜在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乱作一团,她轻蔑一笑,头也没回地进了卧房,随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屋子里,苏瑜由蝉衣和忍冬侍奉着洗漱,青黛在一旁铺着床褥,想起刚刚的画面忍不住眉飞色舞: “真解气,那个张嬷嬷平日里仗着是老夫人跟前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三公子不在,她居然想骑到姑娘的头上来,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姑娘这次给她吃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了。” “对了,今儿个张嬷嬷身上那条杭绸袄子听说是老夫人赏的,料子质地都是上等物,咱们侯府的下人一般没机会得的,张嬷嬷只这么一件,平日里可是分外小心呵护的。 奴婢听说,有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张嬷嬷的衣袖,张嬷嬷气得伸手打了那丫头三个耳光,还将人嫁给了乞丐。如今她那件袄子破了洞,她又没胆子跟姑娘撒气,只怕背地里要心疼死。” 青黛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扔进盆里,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就苏瑜那个狗性子,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她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去落辉堂,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 若是旁的人家,遇上吴进意这么个男的,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跳进火坑呢? 可落在苏家,谁又会在意她的幸福? 苏瑜心里明白,他们所有人在意的,无非是吴家与承恩公府的那点子姻亲关系。 “姑娘,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逃婚吧?”青黛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略显得意:“三姑娘起了不曾,老夫人和大夫人为您订了亲,就在三日后,您还没去落辉堂向老夫人请安呢。这会儿一众公子姑娘们都在,就等您了呢。” 这时候跑过来,分明是看她笑话的。 “贱人!”苏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三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外面的张嬷嬷又道。 苏瑜挑开帘子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嬷嬷道:“我说你来巧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对了张嬷嬷,昨儿个你那身衣裳可还好?” 提到那件她最爱的袄裙,张嬷嬷脸色都绿了。不过想到这三姑娘马上就要出嫁,张嬷嬷又换了张笑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苏瑜打量着她的身段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颜如花,明媚如春:“如此,可就恭喜张嬷嬷了。”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下了阁楼。 张嬷嬷尚愣愣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没理头。这时候,三姑娘给她说什么恭喜? 莫不是气糊涂了? 张嬷嬷翻了翻白眼儿,傲慢地跟着下楼。 到了落辉堂,人数当真是难得的齐全,除了平南侯苏泓行被外派到北地治理暴雪,苏瑜的哥哥苏丞尚在边关,其余人都在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其余人分坐两排。左边的是大房,右边的是三房。 就连苏瑜那个素来体弱,平日里见不了几面的三婶儿郑氏此时也在屋子里坐着。她着了件密合色折枝纹的袄子,外罩淡青色坎肩,面上虽显苍白,但仍不失美感,反倒多了几分孱弱之美。 她与三老爷苏鸿之的身后,此时站了两个姑娘。 一个十五岁,粉雕玉琢,清纯灵动;一个十四岁,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这两个皆是三房的姑娘,行五的苏琅乃三夫人郑氏嫡出,行六的苏琳则是郑氏的陪嫁丫鬟江姨娘所出。 二公子苏恒在郑氏旁边的圈椅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苏瑜进来嘴里吹着口哨,算是一种独特地打招呼方式。 郑氏不由瞪他一眼,亲自把他那翘着的腿拍下去:“这么大了,还没个规矩。” 苏恒今年已经二十了,却尚未婚配,整日斗鸡遛鸟儿无所事事,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跟他爹苏鸿之一个德行,郑氏每每瞧着都觉得忧心。 不过这苏恒为人仗义,跟苏瑜却是臭味相投的,兄妹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苏瑜侧目过来冲他笑笑,算是回礼了。 她缓步上前,对着众人一一见礼:“给祖母请安,给大伯娘安,给三叔三婶儿安,给大哥大嫂安,给二哥……”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她,“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规矩。” 苏瑜不理她,愣是把话说完:“给二哥请安,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好。” 语罢,她乖乖站在那儿,面上浅笑盈盈:“今儿个祖母的落辉堂可真热闹,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苏恒率先道:“三妹妹,祖母和大伯母说给你和吴家选好婚期了,三日以后,这应该不是你的意思吧?” 苏瑜笑看向他:“二哥以为呢?” 苏恒依旧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当然不信,吴进意那个混球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来咱们侯府求亲,昨日是我不在,否则哥哥我替你教训他。” “还是二哥好,不过他已经被我教训过了。”苏瑜依旧挂着笑。 郑氏瞪了儿子一眼,低声斥责:“长辈们都在呢,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郑氏身子不好,苏恒不忍心真把他娘给气病了,便端了茶喝着,沉默下来。 老夫人淡看向苏瑜道:“苏吴两家的亲事已然订下,整个京城也都知道了,阿瑜最近便好生待在自己的邀月阁里,等着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上门。” 说着,又扫向屋里的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大少夫人卫绿萱一直看着苏瑜,心有不忍,又听老夫人这么问,她道:“祖母,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便来了,那三妹妹只怕没时间绣嫁衣,会不会太急了些?何况,父亲和三弟都不在家……” 卫绿萱是大少爷苏慎的正室妻子,年二十,刚嫁过来一年。 苏慎乃是大房的姨娘所出,但因为花氏膝下无子,便将苏慎自幼养在自己身边,如今是大房唯一的男丁。 儿媳妇出口为苏瑜说话,花氏面上闪现不悦:“嫁衣的事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自然不会耽搁了三丫头出嫁,你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苏家添个重孙。” 花氏这话戳到了卫绿萱的痛处,她嫁过来一年多了,肚子却仍没个动静,不仅嫡母不满,老夫人也对此颇有微词。 卫绿萱抿着唇,垂下头去。 苏慎适时握住了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随后又对老夫人和大夫人道:“祖母,母亲,子嗣的事不怪萱儿,早先我为了考取功名冷落了萱儿,是我的不是,日后我们会努力的。” 听苏慎这样说,老夫人脸色有所缓和。这个长孙虽然不如二房的苏丞惊才风逸,但如今也是个举人了。老夫人打心底里不喜欢二房,故而她更为苏慎这个长孙而骄傲。 庶出又如何,总比俞氏那个贱人生的一双儿女要好。 老夫人睇了花氏一眼:“慎哥儿年纪轻轻的,自然是功名为重。” 屋子里静了片刻,花氏后面的四姑娘苏琬道:“三姐姐,我听闻吴公子饱读诗,也是个谦和的人,又三番两次登门求亲,可见对三姐姐情谊深厚,实在让妹妹羡慕。三姐姐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 苏瑜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径自看向老夫人:“祖母自然是好意的,不过我三哥尚在边关,我的大婚他岂能不到场?祖母未免太急了些。何况,大伯父这个一家之主也没回来呢。” 老夫人神情淡淡:“你大伯父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说的话他会不听?再者说了,三日后正是宜婚嫁的好日子,祖母也是为了你早日找到幸福。” 苏瑜却道:“大伯父会不会听祖母的我不知道,但三从四德里有一句话叫‘夫死从子’,祖母昨儿个还让我抄写《女戒》,想来是最重这些个规矩的,怎么着祖母也该等大伯父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噗嗤——” 苏恒一时没憋住,愣是笑出了声。又见老夫人瞪了过来,他赶忙收敛,装的若无其事,只暗地里对着苏瑜竖起了大拇指。 “大胆!”老夫人气得身子都摇晃起来,“你当我今日找你来是跟你商议的?如今婚期都订下来,哪里需你做什么主?这两日,你便好生在家里待嫁即可。” 苏瑜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对她屈了屈膝:“既如此,孙儿便告退了。”语罢,她也不理旁人,自顾自地离开了落辉堂。 老夫人却仍气得不轻,一手重重拍着案桌:“这个逆女,气死我了!” 苏恒撇撇嘴,小声嘟囔:“那还不是你逼得。” 他声音很小,老夫人没听到,但旁边的郑氏却听到了,不由瞪他一眼。 苏恒却满不在乎,只四根手指随意敲打着案几。 在苏恒的印象里,小时候苏瑜其实对祖母挺孝顺的,每日晨昏定省,还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哄祖母开心。可祖母不喜欢二伯母,故而也从来不待见苏瑜。时日久了,谁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呢? 在苏恒看来,苏瑜如今的态度可不就是祖母自己造成的? 不过,那丫头今儿个居然没大闹起来,有点不合常理。 该不会真的屈服了吧? —— 回到邀月阁,苏瑜觉得口干舌燥,连着喝了两杯水才缓过劲儿来。 而青黛,则是去内室忙忙碌碌收拾行囊了。 苏瑜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不是跟忍冬说过,如果这亲事真订了,你就逃婚吗,奴婢这就给你收拾东西。” 青黛说的一本正经,手上动作却没停,“姑娘,咱去哪儿呢,不如去边关找三公子吧?或者去北地找侯爷也成,毕竟侯爷是这个家里除了三公子外,对姑娘最好的人了,他肯定会护着你的。” 苏瑜悠然地在位子上坐着:“我呀,哪儿也不去。” 青黛一怔,绕过屏风走出来:“为什么,姑娘你真要嫁给吴进意啊?” 蝉衣和忍冬也凑了过来。 看她们都巴巴望着自己,苏瑜笑笑,从案几上捏了块点心,吃得津津有味。 “姑娘这是有主意了?”蝉衣道。 苏瑜把手里的点心吃完,拿帕子擦了擦手:“这婚嘛,还是得逃得,不过拍拍屁股走了多没劲儿,在逃之前我打算送苏吴两家一份大礼。” 她说着对三人挥挥手,附在她们耳畔低语:“等三日后迎亲的花轿来的时候,我们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明月高悬,流泻着生冷的光,光秃秃的树杈随风摇摆,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平南侯府,锦竹苑。 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过去将地上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生扶起来:“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他觉得,这应该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人美,心也美。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 苏瑜看向忍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梅庄的人应该会上街采买,顺便来府上取例银吧?” 梅庄处于京城东面的山上,因为庄子里种满了梅花,故而成为梅庄,那处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也是苏瑜明日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 梅庄属于二房私物,不归平南侯府管,故而庄子里佣人的例银都是由苏丞分发的,如今苏丞没在,苏瑜又是不爱管事的,便一直是忍冬在管。 忍冬顿时了然苏瑜的话,应道:“等赵管事来取例银时,奴婢让他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午膳后,苏瑜在榻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从内室出来时,却见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五妹妹,六妹妹,来了怎么不往屋里进,外面不冷吗?”她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苏琅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庶出的苏琳。 “我听忍冬说你睡了,怕打搅到你。”苏琅说着走过来,在苏瑜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苏琳则是乖乖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 苏琳是庶出,平日里苏琅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会儿自然不敢自觉地找位置坐。 苏瑜冲她笑笑:“六妹妹坐下来吧,刚好我今日上街买了些干果,你们俩都尝尝。” 苏琳这才应着坐下,又见蝉衣送上来的干果,她只规规矩矩捏了一颗,并不多要。 至于苏琅就不客气多了,直接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的榻几上,边吃边道:“三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等你嫁了人,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瑜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苏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小了些许:“三姐姐,我听母亲说我那个三姐夫不是什么靠谱的,祖母和大伯母这时候逼着你嫁人,其实是怕得罪承恩公府,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我想让我爹我娘帮帮你的,可我娘说,祖母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除非这时候大伯父或者三哥哥回来了,兴许还有戏。” 说到这儿,她看上去有些丧:“三姐姐,你说我将来的婚事不会也是祖母做主吧?想想都觉得怕。” 说起来苏琅也十五了,如今会想到自己也是正常,苏瑜笑着安慰:“到时候有你爹娘和哥哥护着呢,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会儿,苏琅起身要走,苏琳则是等苏琅出了屋子才起身,向苏瑜递了个东西道:“三姐姐,你明日出嫁,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是我亲手绣的福袋,你戴在身上吧。” 苏琳只比苏琅小了一岁,看上去却瘦弱很多,身上没多少肉,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不过她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婉约。 苏瑜笑着接过来,但见那福袋绣的十分精致,针脚细腻,赞道:“六妹妹的手艺真好,可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 苏琳腼腆地抿了抿嘴,又道:“三姐姐,二哥让我带话给你。” 苏恒找她?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有话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苏琳往前凑了凑,悄声道:“二哥说了,三姐姐如果不想嫁给吴进意,他可以带你去边关找三哥,他今晚在后门等着你。” 这还真像是那不着调的苏恒想出来的主意。这会儿边关战事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去找苏丞,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他跟你说的?” 苏琳点头:“二哥怕五姐姐嘴快,故而让我来传这个话。” 苏瑜了然,不过却没应,而是道:“那你告诉二哥,他的好意我心灵了,不过我自己已有主意,不用他替我操心,他继续当他的纨绔子弟就成了。” 苏琳听得有些好,看了苏瑜须臾才点头:“好。” 走了一半儿发现苏琳没出来的苏琅又折了回来,语带抱怨:“我说六妹妹你走不走啊,怎么慢吞吞的,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就来了。”苏琳应着,对着苏瑜行了礼出去。 出来后,苏琅边下阁楼边问她:“你跟三姐姐说什么呢,还故意背着我。” “没有,就是绣了个福袋给三姐姐。” “福袋?我怎么没见过,你送三姐姐都没送过我。” “前几日不是送给五姐姐一个了吗?宝蓝色绣着木槿花的那个。” “……有吗,想不起来了,你回头再绣一个给我。” “额,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当晚,苏老夫人在落辉堂召见了苏瑜,无非说些日后孝敬公婆,侍奉夫婿的话。苏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并不与她起争执,反而像个十足的乖乖女。 交代完了,老夫人让张嬷嬷送苏瑜出来。 苏瑜侧目看向张嬷嬷:“嬷嬷平日里最看不惯我,如今我要嫁人了,嬷嬷一定很高兴吧?” 张嬷嬷自然是心里偷着乐的,不过骤然被苏瑜直白地说出来,她不免有些诧异,随后笑着道:“三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您是主子,奴婢哪儿敢看您不惯呢。不过姑娘嫁给吴公子那样的好人,奴婢自然是恭喜您的。” 苏瑜眉头一挑:“吴公子确实不错,难怪嬷嬷瞧得上。”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奴婢素来眼光就好,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嬷嬷,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如今我也要出嫁了,今日便赠你一颗吧,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 不过她哪有那能耐啊,一直没打听出来,为此对苏瑜也就更加嫉恨几分。 三姑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困惑着接过来,面上挂着谄媚地笑:“姑娘真是好人,那奴婢就谢谢您了。” “嬷嬷不必客气。” 见苏瑜转身离开,张嬷嬷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药丸,心里存了几分疑虑,琢磨着她与三姑娘素来不合,三姑娘此举该不会是故意害她的吧。 正寻思着,抬眼间看到院里洒扫的大侄子张勇,她疾步过去:“勇儿,我记得你之前看过些医,也在药铺里当过学徒,快来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张勇接过来看了看,又嗅嗅,思索着回答:“姑姑,我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闻着里面有好几种滋补的好药材呢。” “真的?”张嬷嬷眼前一亮,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三姑娘还真没骗她。 不过也是,要嫁出去的姑娘了还能把她怎么着?兴许是为了让自己在老夫人跟前替她说好话吧。 这么一想,她喜滋滋掰开一小半儿打算留着做研究,另一半儿直接吃进了肚里。 . 屋子里,待苏瑜走后,苏老夫人反而心上隐隐不安起来:“苏瑜那丫头是个不省心的,这回怎的如此听话,倒叫我右眼皮直跳个没完。” 花氏一边给苏老夫人捏着肩膀,一边道:“母亲许是多虑了,这丫头虽然嚣张,可如今丞哥儿远在边关,她没了靠山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这回儿媳瞧着,兴许是真的妥协了。”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要真这么想,那倒是好了。对了,没拜堂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侯爷和丞哥儿知道,你仔细盯着,莫让人走漏了风声出去。” 张嬷嬷进来时听到这话,忙笑着道:“老夫人且放心吧,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呢。前日大公子和少夫人想飞鸽传给边关的三公子报信,不过鸽子被奴婢截下来了,三公子不会知道的。至于家里的其他人,这两日倒是没什么动静。” 苏老夫人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从落辉堂出来时,花氏心情大好,走路时步子都轻盈了很多,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到了清渠院,苏琬从屋子里迎出来:“母亲怎的这样高兴?” 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花氏愈加心花怒放。 母女二人携手进屋,花氏道:“苏瑜那臭丫头终于要嫁出去了,以后眼不见为净的,还能为你将来的亲事铺路,我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张嬷嬷果然是个有主意的,给咱们扫除了一个障碍呢。” 苏琬随手关上房门,给花氏沏了热茶暖手。 花氏接过茶盏捧着,又看着眼前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叹息一声:“你大姐为人木讷,嫁了太子却不得宠,你二姐又早夭。我生的这三个女儿当中,就数你乖巧懂事,又知达理的,比苏瑜、苏琅、苏琳她们几个都强,是娘的指望呢。 等苏瑜的亲事一解决,承恩公府和苏丞的婚事必然也是板上钉钉的了,因着这层裙带关系,再加上你如今在外面的声望,娘必然能给你许个极好的人家。” 苏琬听罢面上羞的泛红,扭捏着喊了一句:“娘,女儿不急着嫁人,还想多在您跟前尽孝呢。” 花氏笑着将茶盏放下,拉过女儿的手:“傻孩子,女儿家哪能不嫁人的?不仅要嫁,还要比苏瑜那死丫头嫁得好,到时候气死她!” 苏琬哭笑不得:“母亲怎么总是不待见三姐姐,还总让女儿跟她比,打小便这样。” 说到这儿花氏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娘就是个贱蹄子,她能好到哪去?” 苏琬明显感觉到花氏对二婶的不喜,还想多嘴再问问,花氏却不愿多说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 苏琬瞧出了花氏的不悦,安慰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才是侯府的嫡女,她不过是二房的姑娘,若非有苏丞这个哥哥,谁又会认得她呢?如今苏丞打了败仗,二房的富贵至此怕也到头了。” ———————— 翌日,平南侯府苏家和礼部侍郎吴家的婚礼,办的还是相当隆重的。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了三条大街方才在平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瑜由忍冬搀扶着出来时,花氏伸手欲拉苏瑜来说话,却被苏瑜给躲过了。花氏面上有些讪讪,又见苏瑜身旁只有个忍冬,不免诧异:“三丫头此次出嫁怎的只带了忍冬在身边,你贴身的蝉衣和青黛呢,莫不是要留在苏家?” 忍冬道:“她们去办些事,晚些自会找我们姑娘的。” 花氏听得心里犯嘀咕,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忍冬嗤笑:“夫人,我家姑娘这都要上花轿了,您不会觉得这会儿蝉衣和青黛会去边关找三公子吧?” 忍冬这话一出倒是打消了花氏的顾虑,说的是呢,只要上了花轿拜了堂,就算苏丞知道了又如何? “时候不早了,快扶你家姑娘上花轿吧。”花氏一副亲人送嫁的模样,言语间透着不舍,更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忍冬十分佩服这位平南侯夫人的变脸速度,心下冷笑,默默扶着一袭嫁衣盖着喜帕的苏瑜上花轿。 迎亲的队伍又是吹吹打打,伴着表炮声穿过大街小巷,等到达吴府时已是黄昏了。 吴进意身着新郎服,玉树临风,端的是温雅谦和。 他翻身下马,与苏瑜一起牵着红绸跨过火盆,越过马鞍,在众人恭贺的目光中走向大堂。 这时,苏瑜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赶忙伸手扶住她:“娘子小心些,莫要摔着了才是。” 苏瑜颤了颤身子,避开他的触碰继续往前走。 见她避着自己,吴进意不屑地勾了勾唇,眼底泛着轻嘲。 他与苏瑜的梁子,早在当日她上门将他一顿毒打开始便结下了,这样的疯女人,就是免费送上门儿他都懒得要。若非因为她有些用处,他倒是巴不得这门亲事早早退了。 不过如今人都娶回来了,从今往后她成了他吴家的人,他倒是不介意陪她玩玩儿。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个抬脚,绊在了苏瑜脚下。 “哎呦!”苏瑜惊叫一声扑在了地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慌乱地扯了扯盖头遮住脸,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吴进意瞧了不免好,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今儿怎么变怂了?瞧那身子抖得,跟抖虱子似的。 “娘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看看,摔了吧?”他温和地说着,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苏瑜这下哆嗦得更厉害了。 “娘子冷吗?”他问。 苏瑜定了定神,轻轻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吴进意低低嗤笑一声:“既如此,那便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二人进了大堂,在主婚人的引导下拜了天地,随后被送入洞房,吴进意则是在前院招待宾客。 夜幕渐渐降临,圆圆的月儿挂在枝头,衬着繁星,伴着舒云,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吴进意喝得差不多时,颤巍巍去往洞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表妹孟良卿。 孟良卿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生的肤白肌嫩,面若春桃,今日穿了件品竹色的杭绸夹袄,水绿色的挑线裙子,外罩雪白狐裘大氅,身材娇小,身姿曼妙,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高贵之气。 皇城中第一才女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单这等出尘的气质便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如此一个美人儿,偏与平南侯府那个刚打了败仗的苏丞有婚约,实在是可惜了。 “表妹怎么在这儿?”吴进意上前两步,口中吐纳着酒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要跌在孟良卿身上。 孟良卿眉心半蹙,后退一步躲开,面上倒是淡然矜雅地笑:“自然是恭喜表哥了。”她的声音幽远灵动,宛若空谷幽兰一般,激荡在人心上时,漾起圈圈涟漪。 “恭喜?”吴进意无奈一笑,“表哥娶苏瑜那疯丫头,还不是为了你?” 他说着欲伸手抱她,却又被她躲开:“表哥自重,我可是苏丞的未婚妻。” 吴进意看着她:“你真觉得苏丞能安然回来?” “不仅安然回来,还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她说的笃定,言语间皆是自豪与崇拜。 吴进意摇头,笑而不语。 “表哥不信我的话?”孟良卿打量他,言语间透着自信,“表哥是相信的吧,否则你怎么会愿意听我的重新把苏瑜娶回来?还多给了三倍的聘礼呢。” 吴进意眯着眼睛望向眼前的美人儿,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只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丝锐芒。 自打一个月前表妹落水醒来,说什么便应验什么,比如她说苏瑜会因为那个农家女的事上门将他一顿暴打,继而与他退亲,此事便真的应验了。后来她说母亲去寺庙里上香会遇上歹徒,他半信半疑之下命人暗中护送,没想到也应验了。 除此之外还有生活中一些小事,总能在未发生之前便被表妹言重。 而且,表妹还说苏丞此次回来会官居要职,日后更会……一步登天,位及君王! 这样惊人的事情他原本是不敢相信的,不过前面表妹已经预知了很多让他震惊的事情,他此时自然不敢不信。 如此大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的。 若借着苏瑜能攀上苏丞这棵大树,吴家岂不要飞黄腾达了? 这么想想,赌一把还是可以的,不就是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吗,跟仕途前程相比,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透,表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落水昏迷醒来,就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呢? “如今我已然听你的话娶了苏瑜,只希望,表妹你的预言莫让为兄失望才是。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如果此次不曾被你言重,待我休了苏瑜再娶你,届时你可不许反悔。” 孟良卿神情淡淡,言语警告:“表哥既然娶了她,就待她好些,否则不仅苏丞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的。” 吴进意温润一笑,抬手想摸摸孟良卿的脸,孟良卿再次躲开,话语带了几分生冷:“表哥莫忘了彼此的身份。” 吴进意不以为然,越过她去往洞房,推门进去。 孟良卿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参差斑驳的树影,白净的脸上略显苍白,一双凤目里幽远难测。 这时,洞房突然传来吴进意的尖叫:“啊——”随后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孟良卿感觉到事情不对,眉心微微拧着,亲自迎上去:“表哥怎么了?” 吴进意此时脸都绿了:“苏瑜那个臭丫头,敢玩儿老子!” 孟良卿看了看洞房的方向,面色阴沉几分:“究竟怎么了?” “你自己进去看!”吴进意咬牙切齿的,“这下我可被你坑死了!” 孟良卿耐着性子走进去,待瞧见床榻上坐着的人,唇角抽了抽,眸中透着一丝惊愕,又有些好笑。 “你是何人?”她问。 榻上身着嫁衣的女子哆嗦着跪在地上:“回,回姑娘,奴婢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旁人都唤奴婢一声……张嬷嬷。” 吴进意看着那妆化得跟猴屁股似的,却仍掩不住眼角细纹的妇人,心里阵阵作呕:“你,你多大了?” 张嬷嬷扭捏着,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回夫君,都说女人四十一枝花,奴婢,奴婢正巧是一枝花的年纪。” 吴进意喷血。 他一个二十岁的好儿郎,居然跟个四十岁的娘们儿拜了堂成了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夫君……” “谁是你夫君,敢再乱喊老子抽死你!” 张嬷嬷颤颤身子,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 蝉衣帮她腿上搭着的绒毯子拉了拉,轻声道:“这场亲事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今得气成什么样,姑娘当初何不直接让二公子带你去边关找三公子呢?如今苏吴两家必定是人仰马翻的,只怕都要说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岂不有损声誉?”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案几上拿起了她最爱的册,却并未打开,只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去找三哥的确是个办法。可京城离边关那么远,我和二哥都是没出过门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反倒不好了。何况,这个想法我们能想到大伯母岂会想不到,只怕她早让人盯着呢,哪会让我随随便便的就离开?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些眼色瞧瞧。” “至于说到声誉,三哥若能得胜归来,我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包容,如果三哥……真出了意外,我纵然现在多么谨小慎微,到时候也是要被欺凌的。” 苏瑜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这个事旁人会怎么看,关键在于苏丞的这场仗究竟能打出个什么结果。 想到如今所有人都欺负自家姑娘的事,蝉衣也有些心疼:“如今事也出了,只盼着老夫人和夫人莫要找到咱们才是,否则肯定要责罚您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此时祖母和大伯母必然以为我去找大伯父或者三哥了,只会让人去追赶,一时之间反倒不会猜到我还在京城。”说到这儿,苏瑜叹了口气,目光瞥向窗外飞扬的雪花,“至于能拖多久的,那就是造化了。” 蝉衣闻此也不再多言,默默往炉子里添了炭。 . 晚膳后,苏瑜继续坐在火炉边看那本剩下一半的《俏生》,蝉衣和青黛则是静静围坐在火炉边打络子。忍冬性子清冷,此时用不着她,她便独自一人在外面练练武,或者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平南侯府的人找来这里。 一个晚上都风平浪静的,苏瑜看得眼睛困倦了,便随手搁下,抻了个拦腰。 蝉衣和青黛见势,慌忙起身侍奉她洗漱睡觉。 “炕上不比姑娘平日睡得软榻,得多垫两条软和的褥子才行,否则只怕姑娘夜里太硌或者底下太燥热,反而睡得不安稳。” 蝉衣最稳重,说话有条不紊的,手里抱了两条柔软的棉褥铺在炕上,又试了试炕上的温度,觉得刚刚好了方才满意地点头。 服侍苏瑜洗漱过后,蝉衣看苏瑜眼眶熬得泛红,便道:“姑娘要早些睡,仔细伤了眼,今晚忍冬守夜,夜里渴了记得唤她一声。”睡在炕上,晚上很容易口渴的。 苏瑜笑应着:“这梅庄又不是第一次来住,不用小心翼翼的,成了,你们都下去吧。” 蝉衣这才熄了烛火,随青黛出去。 . 梅庄的厨娘手艺十分不错,早膳准备的也相当丰盛,什么金丝芙蓉卷,油煎鸳鸯饺,黄金鸡蛋羹,红梅佛手酥,甲鱼汤,全都是苏瑜平日里最爱之物。 苏瑜的胃口十分不错,早膳不自觉便吃的多了些。为免腹中积食,膳后她也不好一直坐着,便带了几个丫头去梅园折了红梅做插花。 梅园建在庄子的南面,占据了半个山坡。每至寒冬,红梅盛放,娇艳如火,堪称一大观。 苏瑜记得父亲说过,这梅庄是母亲出嫁时,靖隋公亲自为母亲准备的嫁妆。 靖隋公是母亲的姑父,母亲自幼家道中落,是在靖隋公府长大的。而今上已故的秦皇后,正是靖隋公之女,与母亲是表姊妹,感情最为要好。 说到这位亡故多年的秦皇后,苏瑜对其知之甚少。 只幼年听母亲说过,秦皇后是当今圣上的正室妻子,在潜邸时便嫁给了他,圣上登基后被封为皇后,宠冠后宫,曾经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份羡煞世人的幸福,却最终止于另一个女子的入宫。而那个女子,便是当今后宫的第一人,贵妃贾诗荷,太师贾道的亲妹妹,太子生母。 帝王皆薄幸,终究是如此的。 听闻秦皇后是在生二皇子时,难产故去的。 此后,整个靖隋公府,也彻底散了。 这些模模糊糊的过往,苏瑜未曾亲眼见证,全都是从父亲和母亲的言谈中听到的,只隐约在脑海中留有些许影子。每每思及,她总忍不住为秦皇后那样薄命的女子难过。 “还是这梅园的梅花好,姑娘,咱们今日可要多折一些回去。” 青黛欢快的话唤回了苏瑜的思绪,她挑眉淡笑:“好啊,左右这梅园够大,你拔棵梅树种你房里也无不可。” 蝉衣笑着接话:“那可得挑个小点儿的,否则青黛的屋顶只怕要捅个窟窿来。” 忍冬指着前面那棵长相特,却只及人肩膀的梅树:“我看那棵就不错,青黛如果一人搬不动,我可以帮你。” 一时间大家哄笑起来。 青黛红着脸跺脚:“你们怎么都取笑我,我,我不跟你们一起了,自己折花去!” 苏瑜性子随意,对于青黛的行为完全不放在心上,只笑着摇摇头,招呼了忍冬和蝉衣来帮自己折花。 她手脚利索,挽起袖子直接便爬到了树上,忍冬和蝉衣拦都来不及。 “树上全是雪,滑的很,姑娘小心些。”忍冬担忧地提醒。 苏瑜不理她,一边折花一边问:“对了,祖母和大伯母她们没有找到这儿来吧?” 忍冬道:“目前还没有,不过等她们在去边关和北地的路上一直寻不到姑娘,只怕就想到来这儿找人了。” “那我三哥呢,一直没写信回来?” 忍冬摇头。 . 边关,崎城 房内,一位身着银盔战甲的白袍男子,双手负立于地图前,身材颀长,屋内的烛光映着他冷峻分明的面孔,峰眉似剑,凤目微挑,幽远深邃,轻抿的薄唇泛着杀机,周身散发一股嗜血的凛冽。 “将军!”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他面色泰然,嗓音阴沉淡漠:“进。” 身着铠甲腰佩长剑的青枫走进来,对着苏丞躬身:“将军,京城送来了忍冬的飞鸽传。” 苏丞下垂的眼帘微动,迅速拆开信细看,本就生冷的眸子逐渐变得阴鸷,捏着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颤抖着。 “将军,可是三姑娘出了什么事?”青枫是他的贴身侍卫,知道忍冬一直在保护三姑娘的安危,这时候若非出了大事,忍冬不会送信过来的。 苏丞没回话,只冷声问:“鞍彦达和谒炽之间情形如何了?” 青枫回禀道:“已经起了嫌隙,为争夺萬城快要打起来了。” 苏丞垂眸将信折起来,面色是一成不变的阴鸷:“是时候了,召集各将领前厅议事。” “末将领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连着三日的大雪之后,又渐渐出了太阳,化雪极冷,苏瑜便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直到又过了五日,外面的雪水化尽了,温度渐渐回暖,她方才有兴致在庄子里转转。 这日,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无意间听到了下人的谈话,说是太史令方大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子,唤作方洵,而方夫人一直阻挠方洵认祖归宗之事,说时隔多年并无凭证,很可能是骗子。 太史令为此气得要休妻,结果被贵妃娘娘给训斥了。不过此事最后的结果是,方洵认祖归宗,如今是方家的大公子。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未曾随同前往,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 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张嬷嬷神色微恙,嘴硬道:“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嬷嬷以为我在骗你吗?那你大可回去看看,三公子虽然未归,但陛下的封赏已经入了府中了。三公子临危受命,御敌有功,特封正一品统兵大都督。嬷嬷可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官位?” 统兵大都督,军权在握,武官之首。 看她说的煞有介事,张嬷嬷一个哆嗦,脊背莫名发凉。明明都兵败成那样了,如今怎么说胜利便胜利了?还,还换来这么个吓死人的官位来。 忍冬看向其余人:“还不快把三姑娘放了,等大都督回来,若是看到自己妹妹少了一根头发丝,也全是你们的过错!” 那些人吓得松开苏瑜,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三姑娘饶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瑜整个人都是懵的,只当忍冬是在吓唬张嬷嬷,可越听便越觉得是真的,以至于很久不曾缓过神儿来。 三哥居然真的打胜了! 她就说嘛,苏丞那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能败的那样惨? 前所未有的顺畅让苏瑜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了,她双手抱环倚在门框上,面上的笑容有些不羁:“张嬷嬷,方才是谁说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个嬷嬷尊贵来着?” 张嬷嬷双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三,三姑娘,奴婢一时糊涂,老夫人之命不可违,奴婢也实属无奈啊……” 她倒是会变脸,苏瑜静静看着她,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这些人方才联同张嬷嬷不把我放在眼里,可知罪否?” 后面那几个家丁神色惶恐,匆忙下跪请罪。 苏瑜的目光扫过众人,悠悠然启唇:“若想让我不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一听都面露欣喜之色。 苏瑜继续说:“只要你们拿手里的棍棒一人杖责张嬷嬷一下,我就放过你们。” 说完不顾张嬷嬷惨白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不准徇私,往死里打!” 张嬷嬷吓得浑身乱颤,不住地给苏瑜磕头,求她饶命,额头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瑜却哪还有心情与她废话,一声令下,其他人当真拿了手里的棍棒挥在她身上。 张嬷嬷刚受了苏瑜几鞭,如今又挨了三十多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整个人似要昏厥过去。 她年纪大了,这次又伤成这样,多半是要废了。 苏瑜这才摆手,让人把她抬回平南侯府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原来去打探消息了。”苏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着忍冬说。 忍冬回道:“奴婢前段日子给三公子飞鸽传送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不料便传来了边关的捷报。” “那边关战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冬笑道:“公子率领十万大军对突厥三十万,萬城之战咱们损兵千余人,却歼灭了敌军两万铁骑,随后突厥节节败退,失去的三座城池如数收回,还与咱们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犯条约。这些年突厥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公子此战必要扬名四海了。” 青黛却十分不解地挠挠耳朵:“姑娘,这统兵大都督到底是多大的官儿啊?” 苏瑜想了想问她:“当今朝中权力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当朝正一品的贾太师了。”贾太师权倾朝野,这个青黛还是知道的。 苏瑜道:“贾太师担任尚令,文官之首。统兵大都督则是武官之长,与贾太师可形成互相制衡之势。” 青黛目瞪口呆:“那我们家三公子岂不是就跟贾太师平阶了?”十七岁的大都督,这简直就是传! 苏瑜也不由感叹,贾太师权倾朝野多年,以后只怕要被处处掣肘了。 其实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升迁制度,她三哥尚未及冠,不应该担此重任的,如今能坐上统兵大都督之位,运气的成分也是有的。 这些年太师掌控朝堂,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日渐加薄弱,正因如此,当初面对突厥的侵袭才会毫无应对之策。而她三哥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国家于为难,必然让朝廷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如今三哥被任命为统兵大都督,便是提拔武职的开端。 当然,她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太师贾道这些年只手遮天,也需要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不理政事,如今朝中政务皆由太子掌控,那么三哥的职位必然也是太子安排的。看来,太子殿下跟他这个太师舅舅并不十分和睦嘛。 不过也是,太子是储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舅舅越做越大,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或许等三哥班师回朝,朝野之上将免不了一场动荡了。”她自顾自地呢喃道。 青黛和蝉衣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忍冬听了却颇感意外:“姑娘还懂这些?” 她印象里,自己姑娘是不怎么爱看的。 苏瑜笑笑:“三哥在家时总爱逼我读,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些。”说完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话本子,“这种东西,也就他不在府上时我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看的,等他回来肯定又要逼我背了。”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道:“我三哥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吧,我得赶紧把这些看完,然后偷偷处理掉。你们可不许在他跟前乱说话哦。” . 边关大捷的事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苏丞这个统兵大都督比先前更加声明大震,平南侯府也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对此,老夫人和花氏婆媳二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丞哥儿为侯府争得荣光,让侯府屹立不倒,且比先前更加门庭生辉,忧的是先前差点儿就不顾苏瑜的意愿将其嫁给吴进意。 丞哥儿最是护着苏瑜这个妹妹,平日里但凡苏瑜不愿意的,他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勉强,如今她们趁他不在做了这种事,等他回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雷霆暴雨了。 而此时,礼部侍郎吴家上下,也是为此事胆战心惊的。 吴大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吴夫人看得心急如焚:“这苏丞怎么说胜就胜了呢?还做了统兵大都督。这……待他回来,该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吴大人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亲事是苏老侯爷在世时订下的,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也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那场婚事咱们吴家也是受害者,苏丞不至于拿咱们出气吧?” 这么一分析,吴夫人觉得十分有礼:“是啊,那日苏瑜大闹婚礼,让咱们吴家颜面扫地,应该是扯平了,他不至于太过分吧。” 这么一互相安慰,夫妻二人的心总算是定了。 反观一直坐在罗汉椅上的吴进意,他眸色深沉,一手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没想到当真又被良卿表妹给言重了,苏丞真的打了胜仗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看来,表妹说苏丞以后会位及君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他居然没有把苏瑜给娶回来,不免有些懊悔,又有些可惜。 或者,他得想想办法博得苏瑜的芳心才是。 . 苏丞被封了统兵大都督之后,得知苏瑜住在梅庄,故而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苏瑜却都懒得见,一一谢绝了。 至于平南侯府,这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人来接她回去,更甚者,花氏亲自跑来接她,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不过,这时候想着接她回去还有什么用呢,她才懒得回去看那些人虚伪的笑脸,便也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去。 这日,总算收到了苏丞的飞鸽传,苏瑜高兴的慌忙拆开来看,却不过寥寥几个字:“安好勿挂,正月归。” 嗯,是苏丞惜字如金的作风没错。 不过看到他的亲笔信,苏瑜的心总算是安了。 “正月……”苏瑜呢喃片刻,抬头问忍冬,“今儿个腊月多少来着?” “腊月二十二,离正月没差几天了。” 苏瑜心里越发舒畅:“咦,那明日便是小年了。” 蝉衣接话道:“‘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厨房的人已经在准备祭灶的果品了呢,今年咱们在梅庄过年,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如今三哥没回来,侯府反倒没有梅庄自在。正好,咱们之前不是说腊月二十七要举办个赏梅宴吗,如今人直接就在庄子里,方便了很多。”苏瑜也笑道。 提到这个,青黛又想到了先前几家千金退帖子的事,气势汹汹道:“当初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瞧着三公子吃了败仗,便麻溜儿地来退帖子说不参加姑娘的赏梅宴了,如今三公子得胜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人只怕又该巴巴地跑来了。姑娘,那几个人奴婢都记得呢,到时候不让她们进咱们庄园。” 苏瑜看她一副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行,到那天你说不让谁进来,咱就不让她们进来。” 正说着,管事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位自称是方洵的公子求见。 方洵,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苏瑜虽有疑惑,却也让管事将人请进来了,她自己也出去迎接。 苏瑜在庭院里看到了提着果品走过来的方洵,一袭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儒雅矜贵,与那日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狼狈大相径庭。 在苏瑜望过来的同时,方洵也抬眸看向她。 苏瑜在梅庄的穿着十分随意,一袭桃粉色撒花折枝的裙子,外罩鹅黄色夹袄,出门时又披了件红狐裘衣,正是那日在胡同里她救下方洵时裹着的那件。她的肌肤白净细嫩,在红狐氅衣的映衬下,白里泛红,宛若红梅初绽,娇媚可人。 方洵静静看着,心上似有什么被撞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方公子怎么来了?”苏瑜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方洵对着苏瑜颔首:“苏某来感谢三姑娘当日救命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前几日她大闹婚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想着彼时她定然无依无靠,一直四处让人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她竟躲在此处。 不过幸好,她也没出什么事。 苏瑜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果品,让管事接过来送去厨房,随即请他入内。 蝉衣上了茶,退至一边。 “外面天寒,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苏瑜道。 “谢三姑娘。”方洵似有些拘谨,眼帘一直垂着,似乎不敢抬头去看她,然那张脸莫名其妙的竟有些红了。 苏瑜打量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京城中纨绔子弟居多,如方洵这般儒雅干净,又透着羞涩的,还真是不多见。 说是来向她道谢的,一盏茶喝完了,他却仍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是苏瑜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气氛:“那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方公子何须亲自跑这一趟。我听闻方公子年少有为,今年秋闱还是冀州的头名解元,想来明年的春闱必然也能一展所长。” 方洵将茶盏搁下,起身对着苏瑜拱手:“谢三姑娘吉言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方洵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最后借口尚有要事,起身请辞。 苏瑜也没拦着,亲自送他离开。 快至门口时,方洵停下来多说了一句:“这庄园花海环绕,红梅绽放,随处都是馥郁芬芳,三姑娘想必也是极有雅致之人。” 苏瑜笑着摆手:“我不懂你们读人喜欢的那些风雅事,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至于这梅林,在我眼里能想到的不过两个字——能吃。” 看到方洵眸中的诧异,苏瑜解释道:“这红梅做的点心,味道可是相当可口的。” 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红梅,方洵难得笑出声来。 他长得儒雅俊秀,温润清逸,笑声也十分爽朗,带有磁性,回荡在山林间绵延不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腊月二十七,因为今日的赏梅宴,苏瑜起得比平日早些,用过早膳,她亲自去梅林布置,青黛则是给她念着今日要请的人员名单。 念完了,青黛问道:“姑娘,前几日上门退帖子的那几个人,咱们还要不要让她们进来呢?” 苏瑜正让人往圆凳上摆点心,闻此看向她:“你先前不是说不让她们进来吗,如今怎么又问我了?”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何况,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咱又没逼着她们,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闻此,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她却顾不得这个,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些,“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 苏恒走后,苏瑜已经彻底没有招待这些人的兴致了,回去后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大家言语间有意无意提及的也多是她三哥。苏瑜听得百无聊赖,瞌睡的直打哈欠。 这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她三哥这个统兵大都督的身份来的。 不过,她三哥明明都有婚约了,难道不避讳的吗?真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 其实吧,苏恒对这场赏梅宴不感兴趣,她如今真是有一点切身体会了。 这时孟良卿提议,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一起去外面放纸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到底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苏瑜总不好自己回去睡大觉,少不得应着陪她们一起。 好在梅庄里存了几只纸鸢,倒也勉强够用。 出了梅林,大家一起在山坡上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三三两两的放纸鸢谈笑,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其实放纸鸢这种活动苏瑜还是蛮喜欢的,不过她喜欢跟他三哥一起。三哥亲手做的纸鸢大都很逼真,飞的也很高,就比如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只,那是三哥照着她的模样画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 她的纸鸢一上天,瞬间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苏三姑娘的这个纸鸢真好看,这么放起来好似九天仙女。” “主要是苏三姑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瞧这纸鸢,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三姑娘,你这纸鸢是哪个画师做得,赶明儿我也找他给我做一个。” 苏瑜笑笑,并不说话。 这时便有人说:“谁能有这个手艺啊,我倒觉得是都督大人画得,咱们统兵大都督当年可是榜眼,如今又立了军功,自然文武双全。” 此人一说,大家又跟着这个话题热闹起来。 孟良卿捏着手里的长线,听着这些人毫不避讳议论自己的未婚夫,她抿唇浅笑着,指尖微微泛白。 这时,苏瑜手里的纸鸢却突然间断了线,迎风向着远处飘去。 她“哎呀”一声,匆忙就跑着要去捡。 忍冬道:“姑娘,还是奴婢去吧。” 苏瑜摆手:“不必,我一个人去就成了。”这些人围的她难受,正想去透透气。她以前经常自己在附近玩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 她寻着方才纸鸢落下的方向一路追去,最后在一颗松树前停下来,仰头看着上面挂着的纸鸢。 苏瑜爬树是一流的,挽起袖子上了树把纸鸢取下,随后顺着树干滑下来,低头拍拍身上的土。 “阿瑜好伶俐的身手。”耳畔突然传来一抹男音,她循声回头,面色却黑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看也不看那人,拿着纸鸢径自就往回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那人抬手拦下她:“阿瑜,你怎么见了我就跑,你我纵然上次成亲不成,但到底也是交换了婚的。我对你是一心一意,难道你不知道吗?” “吴进意!”苏瑜气得瞪他,“你这种浪荡子也知道什么叫一心一意?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不想死得很难看,就离我远远的。还有,不准叫我阿瑜,我听着反胃。” 当初他和孟良卿的话忍冬全听见了,这会儿还跟她装什么痴情种?如果不是三哥做了统兵大都督,他只怕早答应退亲了。 吴进意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而是如沐春风地笑着:“阿瑜总是爱在我跟前耍小孩子脾气,不过我喜欢。” 苏瑜好气啊,他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她很想发作,不过一想此处只有他们两个,又离大家放纸鸢的地方远了些,若闹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未必能讨到什么好,也就忍了。 她苏瑜可是能屈能伸的,好女不吃眼前亏,等回去了再想法子收拾他。 这么想着,她浅浅一笑:“谢谢喜欢,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她语罢要走,他广袖在她面前一挥,馥郁的香气萦绕鼻端,是她以前从来未曾闻到过的。 她先是一阵困惑,随即立马想到可能吴进意这畜生要害她,她慌忙屏住呼吸要跑,谁知还是晚了,敢迈出去一步身子便有些虚软无力,摇摇晃晃着往一边倒,就那么跌在了吴进意怀里。 “吴进意,你敢动我就死定了!”她身子软的好似棉花,体内热流翻滚,如同起了大火,周身都燥热起来。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无知少女,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一时恼羞成怒,死死瞪着他。 吴进意却不为所动,只一手抚上她的脸,言语间皆是温柔,倒真像极了痴情的男人:“阿瑜,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日你让张嬷嬷代你拜了堂,如今洞房花烛夜总得你自己来吧?” 青天白日的,而且附近就是她的庄园,苏瑜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有些慌了,身子微微颤抖着:“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三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我哪里舍得动你,你我既已成婚,不过是行夫妻之实罢了。等你三哥回来,我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妹夫了,他对我亲切还来不及。”他说着将她抱在一棵粗犷的大树后面,随之整个人欺压下来。 苏瑜又慌又怕,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尽全力想推开他,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她只能大声喊忍冬,竟也是软绵绵的,像极了女儿家的娇嗔。 她绝望地瘫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显得那样楚楚动人。 苏瑜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骄纵跋扈的,吴进意第一次这么认真注视她的容貌,娇嫩的肌肤像刚洗过的白笋,桃花眼流盼妩媚,上挑的眼尾带着别样的风情。 此时因为情/药之故,她香腮泛红,玲珑精致的琼鼻上渗出细汗,像晶莹剔透的雨露,一颗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开阖间粉嫩的丁香小舌灵巧自如,勾魂摄魄。 如此样貌,任哪个正常男子瞧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的。 吴进意痴痴看着,咽了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是个尤物,连素来冰清玉洁的良卿表妹恐怕都及不上她半分,平日掩盖在那骄纵刁蛮的外表之下,不知瞒过了多少人。 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家,如今想来他是真的不亏的。 “你放心,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一定好生待你……”他喃喃说着,那双眸子越发浑浊。 . 另一边,忍冬见苏瑜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心上渐渐有些不安,正打算循着苏瑜离开的方向找找看,那边赵管事传话说三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忍冬一惊,边关到京城至少一个多月,按理说得上元节前后才回来,如今才腊月二十七,怎么这么快? 她还处于凌乱之中,身着铁甲器宇轩昂的苏丞已经阔步往这边走来了,所有姑娘都忘记了手里的纸鸢,侧目望向来人的方向,一时间无数纸鸢脱离掌控随风而起,向着远处飘远了。 淡淡的微光映在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轻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凛冽,下颌处细碎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疲惫,却又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稳重与深沉,少了些儒雅卷气。他身材高大挺拔,又自带逼人的气场,只那么定定站在那儿,不用说话都足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忍冬先是一惊,随后慌忙上前行礼:“公子可算回来了。” 孟良卿也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见忍冬行了礼,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都督大人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方才我和阿瑜还念叨着呢。” 苏丞没说话,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落在忍冬身上:“三姑娘呢?” 忍冬惊醒,声音不自觉带了微颤:“姑娘去捡纸鸢了,奴婢正要去寻。” “我去。”他淡淡说着,由忍冬指了方向就要离开,却又突然顿住,语气淡淡,“管家送客。”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众人面上一阵失落,其中以孟良卿为最,却无人敢出言顶撞,只能低声应是。 苏丞是带着急切的心情去见苏瑜的,脑海中幻想着她看见自己那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些期待。连日来每日每夜的赶路,累死了四匹马,但只要待会儿能看见她对自己笑,便一切就都值了。 这么想着,他面色稍缓,没了方才的凌厉,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几分。 这时,耳畔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他脸上笑意敛去,睿智的眸子里藏了杀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步子也随之加快,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直到看见树下将她欺压在地胡乱撕扯的男人,无边的怒火瞬间爆发,右手渐渐握住了剑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随之赶来的忍冬看见这样的画面,也彻底呆了。 姑娘明明是过来捡纸鸢,怎,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但见苏丞已上前将吴进意一脚踹开,整个人在半空划过,最后脊背撞击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浑身骨头碎裂般的痛着。 吴进意方才只顾着欣赏苏瑜的美貌,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如今被这突然的变故搅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向挡他好事之人,却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逆着光,低着头,面容肃穆,神情阴鸷,宛若来自修罗地狱的索命阎罗。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竖在了自己怀里,下意识低头,便见鲜艳的血自大腿内侧淌出,一点点晕染开来,像极了妖艳的彼岸花。 他先是一愣,随即疼得尖声大叫,抱紧了自己的命根子蜷缩在地上,一张脸疼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转眼间便已是大汗淋漓。 而苏丞早已不再看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覆在苏瑜被扯破衣角的身上,拦腰将她抱起迅速转身,路过忍冬身边时,他犀利的目光冷冷扫向她:“这个账,我回头跟你算!” 忍冬双唇翕动,身子隐隐发颤,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回到卧房,他将神志不清的她放在炕上,盖上衾被。 这会儿的苏瑜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目光涣散,身体传来一波波颤栗,胸腔里如同吞了火/药般,灼烧的她几乎要撑不住。她热的难受,却不知是谁竟还给她盖被子,她不悦地蹙眉,一脚将那被子蹬开,却依旧感觉好热好热,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敞露出颈间好大一片肌肤。 苏丞也觉察出了她的异样,眸色一凛,忙拉过她的手腕为她诊脉,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了。 苏瑜迷糊间感觉有谁抓住了她的手,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她反握住那人的手借力坐起来,整个人歪在了他身上。 那人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做的,硬邦邦像铁器一般,却冰凉的让她觉得很舒适,她不安分地蹭了蹭,像只小猫一般,口齿间还不住地呢喃:“好热,好热……” 苏丞僵硬地在炕沿坐着,呆望着攀附在自己脖颈,整个人像藤蔓一般缠过来的女子。她双颊红的宛若云霞,涣散的目光里透着对情/欲的渴望,一只手还不安分地透过他的衣领往里面摸来摸去。 她模样狼狈,眉宇处却皆是妩媚,一举一动都能勾的人意乱情迷。他喉结滚动,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早已被他撕扯掉的一块被角。 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如此画面如何做到坐怀不乱?尤其在边关这大半年,他心里魂牵梦萦的,不知肖想了她多少回。 他不是她的什么孪生哥哥,他打记事起就知道。她的母亲,平南侯府的二夫人俞氏,其实是他的表姨母。而她,算起来也只是他的远亲表妹而已。 这些年她总傻乎乎地围着他喊哥哥,却从不知道,他早不把她当亲妹妹看了。甚至三年前他就对姨母说过,当他身份可以公之于众之时,他必要娶她为妻的。 只可惜,他还没等到姨父姨母亲口答应将女儿托付给他,他们二人就驾鹤西去了。 一双纤细柔弱的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额头也贴了过来,两张脸离得很近,他能清楚看到她光滑细嫩的肌肤上一层软软的绒毛,像新摘的水蜜桃子。吐纳间,口中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能醉人的。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樱桃小嘴儿,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小腹间热流翻涌,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 “哥……你是不是回来了……”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呓语,清浅中带着细微娇喘,热气喷洒在他耳后,传来一丝他控制不住的颤栗。 看着那一张一合,花瓣儿一样的唇,他一颗心跳的飞快,恨不能轻啄上去品尝那肖想已久的滋味儿。这般想着,他已经撑起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几分,目光灼灼望向那唇,也许下一刻就会真的亲上去。 这时,他敏感的右耳动了动,厉声呵斥:“滚出去!” 门外咣啷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不知是谁步子慌乱地跑走了,连房门都未曾来得及踏入。 苏瑜似乎也被他的呵斥声吓着了,整个身子不由一颤,蜷缩着从他怀中逃开,跌回在炕上,口中仍旧难受而不断溢出浅浅的吟哦。 苏丞的理智却终于被门外的脚步声给拉了回来,他匆忙坐直了身子,呆望着神志不清躺在那儿的苏瑜,刻意敛去眸中那份异样的浑浊。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那小可怜又蹭了过来,摸索着来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像条哈巴狗一样。 看她这样,苏丞心里的火焰再次燃了起来,却又被他极力压下,犹豫片刻,抬手切在她的后颈,看她晕倒在自己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丞自内室出来时,便见外室的地上散落着瓷盏碎片,周遭却空无一人,想来是方才谁过来送茶水,结果被他呵斥退下了。 他淡淡瞥一眼,径自走出去。 忍冬腰杆挺直跪在院子中央,身姿单薄消瘦,却有着一股独特的韧劲儿。 苏丞临走前特地吩咐过她,要好生看护,不容许苏瑜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却没想到自己刚回来看到的便是那般情景。想到这些,苏丞神色寒凉几分,心中又升腾一丝怒意,眼底皆是冷光。 他阔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声音凌厉而威严:“先去帮姑娘换身衣裳,待会儿房找我。” 忍冬低声应是,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倒不像是睡着了,反而像是昏迷,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心上更是大惊,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背影高大颀长,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飘逸宁人,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 忍冬抿了抿唇,缓缓跪下:“殿下。” 苏丞转过身来,神情肃穆:“你是众死士里最聪慧的一个,得我悉心栽培,我信任你才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你,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忍冬颔首:“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让姑娘陷入危难,险些……属下甘愿领死。” 苏丞凝神看她,沉默片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而姑娘也有惊无险,我不杀你,自今日起你回清风苑吧。” 忍冬一惊,清风苑是京城中第一风月场所,客人们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簪缨世族,是掌握朝中情报的绝佳之地,而清风苑背后的主子,也正是眼前这个风光霁月,尚未及冠的男子。 当初主子栽培她本来便是要送去那里的,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让她侍奉在他跟侧做了个大丫鬟,临出征前又将她送去姑娘身边守护。 其实她早就知道殿下对三姑娘并非兄妹之谊,或许殿下对她所有的栽培,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能保护好姑娘安危。 只可惜,殿下的嘱托被她自己搞砸了,终究免不了要去清风苑的命运。 忍冬低头应是。 . 苏瑜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烛火,明明灭灭的。 她整个人头昏脑涨,哪哪儿都不太舒服,坐起来揉着脑袋开口叫人。 蝉衣闻声走进来,看她终于醒来面露喜色:“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她说着仔细端详她,气色似乎好多了,想来这两个时辰过去,体内的情药早已失效。 苏瑜回想着白日里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又禁不住一阵后怕。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骤然抬头:“谁救我回来的?” 蝉衣笑道:“是公子回来了,刚巧救了姑娘。” “我三哥回来了?”苏瑜眸色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蝉衣赶紧拦住她:“奴婢先唤人侍奉您梳洗更衣吧,公子赶了几日几夜的路快马回来,如今十分疲惫,在休息呢。” 苏瑜听罢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我三哥多睡会儿,等梳洗过我亲自去找他。” 蝉衣应着叫了人进来。 洗漱过后,苏瑜匆匆便去了苏丞的院子。 苏丞的卧房在苏瑜院子的前面,她过去时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周遭静悄悄的,并没人守着。 想到大半年未曾见过的三哥,她心里不觉竟还有些激动。 悄悄推门进去,入了内室,苏丞正在炕上躺着,似乎睡得深沉。 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肌肤也在塞北风沙的磨砺下显得暗淡许多,但五官却更加刚毅挺拔。似乎睡前刚沐浴过,苏瑜趴在炕沿凑过来时,鼻端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栀子香,若有若无的,是她三哥沐浴惯用的清露。 看他睡得香,她一时间不忍心打扰他,就那么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烛光下他面容姣好,这张脸可谓是无可挑剔,整个皇城怕都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来。眉眼俊俏,才貌双绝,雅人深致,当之无愧的惊才风逸。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她的孪生哥哥,苏瑜心里不觉升起一丝骄傲来。 不过这人也是的,就连睡觉时眉心都是紧蹙着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苏瑜静静看着,突然忍不住朝他伸了手,不过是想帮忙抚平那细微的褶皱,不料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却蓦然睁开了。 苏瑜吓得一怔,匆忙缩回手,嘿嘿一笑:“三哥,你,你怎么醒了?” 苏丞坐起来,声音略显嘶哑,但语气却很温和:“自你进来我就醒了。”若连她近身都察觉不了,他在战场上怕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他说着掀开被子下来,苏瑜殷勤地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衫递给他,见他穿上去长案前坐下,她也屁颠儿跟上去,“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城外迎接你。” 边说着还一边给他倒茶。 苏丞睇她一眼:“亏得我回来及时。” 想到白日里的事,苏瑜拎着紫砂壶的手一抖,褐色的茶水洒在了桌上,面色也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她哥回来的及时,否则会是什么样呢? “哥,吴进意人呢?”她把紫砂壶放回案几上。 “被我废了,刚送去吴家。”苏丞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了口,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苏瑜垂着头,低嗯一声。 “对了,那,那忍冬呢?”苏瑜忽然想起来这事。他三哥也就对她好,对旁人就不是那么仁慈了,不知白日的事三哥会不会全部怪罪到忍冬头上。 苏丞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话语淡然无波:“她办事不利,已被我驱逐。” 苏瑜一听急了,慌忙抱住苏丞的胳膊:“三哥,这事不能全怪她的,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意外……” 苏丞看向她:“任何情况下她都得护着你,没有意外可言。” “可是三哥,她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被逐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何况,我也并没有真出什么事。” “不准求情。”他声音淡了几分。 看苏丞说的决然,苏瑜抿着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忍冬是三哥一手栽培出来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如今看来她或许错了。 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从来都是摸不透的。 苏瑜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侧过身去不理他。 苏丞扯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中透着无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有多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岁中解元那年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后,便只有三哥一人会这么唤她。 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呼唤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房内,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弓着身子趴在案前捣乱:“三哥,我听阿爹说你都有表字了,叫临远,那我给自己取一个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临远,这样听起来咱们俩才像孪生兄妹嘛。” 少年轻拍她的脑门儿:“姑娘家叫什么居高,难听。” 小姑娘嘟嘟嘴:“还不是为了跟你凑对儿。” “你过来。”少年对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绕过案走过去,便见少年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字:“三哥给你取一个小字,你瞧瞧可满意。” “弄?”小姑娘皱眉,“这个字也不好听,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解释:“弄者,上面为玉,下面的廾字是双手托着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双手捧着一块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惜玉,惜瑜。 思绪回转,苏瑜的眼眶渐渐红了:“三哥,吴进意那个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凌/辱,自然是委屈的。 苏丞拉她入怀,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以后三哥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你。”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止了哭声,看着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话还未完,被苏丞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乖乖接过帕子擦脸。 苏丞坐在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么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磨蹭什么,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过来。” 苏瑜硬着头皮放下帕子走过来,很没底气地道:“三哥,你,你问吧。” 苏丞随意拿起一本翻着,温声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诵《出师表》和《兰亭集序》,现在背给我听。” 苏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盖……三哥我头疼,许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背吧。” “怎么会,三哥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背了的。才两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会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现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忘性比较好。”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没底气。 苏丞也不多说什么,只又问:“那我吩咐你练的字呢?拿来给我看。” “那个,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动笔……” 苏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本扔在案几上:“你看这种东西入了迷,不思进取才是真的。” 苏瑜顺势望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铺里买的,如今怎么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时间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丞站起身来望着她:“亏我回来的早,若是晚几天估计这些东西就被你偷偷处理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儿?苏瑜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生命很可贵的。 “三哥,我明日开始就好好读,好好练字!” 苏丞拿去拍她的脑袋,她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驳。 “下次再让我看见,抄写《论语》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又是一本砸在她的脑袋上:“现在就想着挨罚了,看来你还打算偷偷看,嗯?” “没,没有,一时嘴滑。” 苏丞睇她一眼:“这些,统统没收,现在回去睡觉。” 苏瑜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瞥了眼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传》,低低“哦”了声,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门儿转身回去。 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苏丞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时竟有些想笑。 其实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些做什么,作为他苏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号来装点自己,何况,他也没想过她以后能嫁出去。 不过他就是喜欢管着她,更喜欢她在外面横行霸道,一回来被他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只仅仅在他面前才会听话的小奶狗一样,很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次日,苏瑜是在美梦中被蝉衣给拽起来的。 瞧瞧,她哥一回来大家对她都太不客气了。 “姑娘,公子今早入宫前可是吩咐过的,您辰时两刻起床,洗漱过后要背一个时辰的,然后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就这样,蝉衣絮絮叨叨着和一群人把她扯起来各种折腾,最后拉她去窗前站着,手里塞了一本:“姑娘,你快背吧,今天先背《出师表》,等公子下了早朝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背到一半时,赵管事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公子特地吩咐保护苏瑜安危的。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腰间佩着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也冷冷的,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故而来者不拒,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活脱脱的冰山美人,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 她花白的发高绾成髻,博粉施面,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端庄之态,更显慈善和蔼。 苏丞行礼后,太后屏退宫人,问及边关之事,赞他年轻有为。 正说着话,太后拿帕子咬唇咳了几声,似有不适。 苏丞道:“微臣不才,早年跟着廖启学过些药理,若太后不弃,请让微臣给您把脉。” 太后颔首,宣他上前。 苏丞在太后跟前跪下,拿白色绢帕附在太后的腕上,手指随之搭上去。 他凑近了,太后才坐直身子细细打量他,眼眶却渐渐湿润:“瘦了。” 苏丞一怔,温润笑道:“孙儿一切都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太后叹了口气:“好在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否则哀家便不知该如何向你故去的母后交代了。” 苏丞道:“皇祖母不必为孙儿挂怀,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便是。” “皇祖母年纪大了,最近总是惦念着,也不知何时你的身份才能公之于众,让九泉之下的皇后安心。” “孙儿自有主张。” “哀家知道你有主意,单能使得突厥六十年内不侵犯大衍,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可朝堂上的阴谋诡谲,对付起来并不比战场上敌人的明枪暗箭容易。何况,你父皇又是个糊涂的,否则当年也不会……” 太后话说一半停下来,又是无奈一叹:“也罢,如今贾贵妃掌控宫闱,哀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你想做什么也只能由得你去,只是有一点,”她抚了抚孙儿的眉眼,又是宠溺又是怜惜地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什么都没性命重要,当年哀家拼力救你出宫,是希望你能平安,明白吗?” 苏丞自当应是,随后把帕子从太后腕上取下来,缓声道:“脉象来看廖启的药果然有效,等他回来孙儿让他另开些药给皇祖母送来。只是祖母自己也要多加注意,屋子里不能有灰尘,床褥幔帐也要经常换洗着,平日天气好了便到外面去走走。” “哀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瞧瞧你罢了。”太后收回手,重新倚在迎枕上,慈眉善目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苏丞起身告退,临走前太后又嘱咐了一句:“正月初七是你母后忌辰,宫里陛下忌讳这个,你在宫外记得给她上柱香。” 苏丞身形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 苏瑜终于把《出师表》背下来时,外面的人总算传话过来,说苏丞回来了,现如今正在落辉堂,请她也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苏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说三哥去了落辉堂,虽然纳罕今日午膳居然要在落辉堂用,但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人倒是齐全,除了大伯父平南侯以外全在。 苏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苏丞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紫色麒麟纹朝服,腰间垂挂象征权位和官衔的金鱼带,高贵矜雅,英武不凡。 其余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苏瑜一踏进去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左右看看上前对众人见礼。 老夫人看见她没说话,其余人也不语,只苏丞冲她招手:“弄弄到三哥这里来。” 于是,她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去苏丞旁边坐下来。 苏丞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盏,神情自若,话语不怒自威:“不知孙儿这个提议,祖母觉着可好?” 提议?什么提议?苏瑜诧异地看向她三哥。 见苏老夫人不说话,苏丞又看向对面坐着的花氏:“大伯母意下如何?” 花氏面色不比苏老夫人好上多少,她捏紧了帕子,讪讪笑道:“琬儿还年幼,这……” 苏恒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其实也不小了,就比三妹妹小了几个月而已,既然三妹妹嫁得,她自然也嫁得。” 让苏琬嫁谁啊,为何没人给她讲讲到底什么情况?苏瑜一头雾水。 苏丞见苏瑜在底下轻扯他的衣袖,似在询问,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花氏身上:“方才祖母和大伯母也说了,你们二人都觉得咱们苏家与吴家的联姻是再好不过的,吴进意也是儒雅俊俏,才华横溢,与咱们府上的姑娘相配,既然如此,四妹妹嫁吴家想来也是如了你们的意。” 苏瑜惊呼,她三哥居然让苏琬嫁给吴进意啊…… 她侧目看向花氏旁边站着的苏琬,她脸色惨白,一双唇抿得似要滴血,眼眶里雾气凝结,楚楚可怜的,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劲儿。 说来也是,吴进意那样的,她苏琬这种自诩不凡的才女如何能瞧得上。不过苏瑜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这位好妹妹还帮着吴进意说话来着。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丞淡淡扫视四周,随后道:“如果祖母和大伯母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苏琬双拳紧握,闻此直接急了,从花氏身后站出来,死死瞪着苏丞:“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嫁给那种人,苏丞,你现在是统兵大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的婚事?我要嫁,也该是我父亲回来做主。” 苏丞冷笑:“这时候知道不是我嫡亲的妹妹了,你们趁我不在逼三丫头嫁人时,倒是肯把我们兄妹当成一家人。” “让苏瑜嫁人是祖母和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要嫁就让她们去嫁,凭什么让我嫁?” “苏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最关心疼爱的孙女儿,今儿个竟说出这等话来。 苏琬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了下去,膝行着过去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角哭求着,海棠带雨,花容失色:“祖母,琬儿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苏老夫人定定坐在那儿,翕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花氏看女儿这般心疼的紧,起身来给女儿说好话:“丞哥儿,先前的事是大伯母做得不对,我们也是被张嬷嬷那贱奴蒙了心智,险些害了三丫头。只是这琬姐儿再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既然知道那吴进意是个混球,又如何能让她跳入火海呢?” 苏丞看向苏瑜:“弄弄觉得呢?” 问她?苏瑜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琢磨片刻:“我觉得这婚事……还行。” 苏琬气得浑身颤抖:“苏瑜!” 苏瑜挑眉,一脸无辜:“四妹妹干嘛这样看着我,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我嫁给吴进意时,你不是也极力赞成吗?我想那吴进意必然入了四妹妹的眼,如今成全你怎么还这幅表情?” 苏琬眼泪吧嗒吧嗒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上透着绝望。 花氏更是心疼的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一番犹豫挣扎,她上前在苏丞跟前跪了下去:“都督大人开恩,民妇便只剩琬儿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舍不得她就此嫁人。先前民妇惹了三丫头不快,任凭都督处置,你让我交出中馈都可以,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琬儿吧。” 花氏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跪在他们兄妹跟前,苏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丞则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淡淡的。 苏琬哭着爬到花氏身边,被花氏一把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这苏琬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苏瑜方才也就是借势吓唬一下大伯母而已,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转首看向苏丞:“三哥,张嬷嬷可是跟吴进意拜过堂的,既然当初让我嫁过去的主意是她出的,那就把她送去吴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吴进意那个禽兽,如今还是个废人,也就配得上张嬷嬷那样的人了。听说张嬷嬷上次被打后一条腿瘸了,刚好跟吴进意凑对儿,甚好。 “你若觉得可以,那自然依你。”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苏琬如释重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而脊背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花氏则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苏丞和苏瑜道谢。 苏丞道:“今日之事三丫头既然不计较,咱们就此揭过,只是两房到底生了嫌隙,便早早分了家的好。陛下已经赐了宅院,等修葺好了我们兄妹便搬过去,这侯府的东西,除了属于二房的财产以外,我们兄妹一分都不会多要。” 苏老夫人闻此才算真的急了:“如今好端端的,如何要分家呢,到底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些。你若觉得你大伯母做的不好,大可把中馈交给三丫头,让她历练历练也成。” 苏丞如今做了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手握兵权,且得陛下和太子器重,往后侯府的富贵荣华都需要依仗他,若他搬走了,旁人只会议论他们苏家不睦,那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她们平南侯府了。 “此事我意已决。”苏丞说着已起身,目光扫向苏老夫人,话语淡淡却气势逼人,“祖母年纪大了,张嬷嬷一走你身边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服侍,孙儿亲自安排了几个人,必然好生侍奉祖母你颐养天年。以后祖母吃斋念佛的,或许可保余生安宁,若再滋事,休怪我不念祖孙情分!” 苏老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喘息着,似乎要上不来气,直到看那对兄妹离开,她才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苏瑜身心舒畅,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蹙眉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好饿啊,我还以为要在落辉堂用膳呢。” 苏丞看她一眼:“我让你背的背会了?” 苏瑜赶紧点头:“背会了,我背了整整一个上午,好辛苦的。” “那可背熟了?” 苏瑜应道:“滚瓜烂熟了,不信三哥我背给你听。” 苏丞想了想:“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上一句是什么?” 苏瑜一懵:“上,上一句?”她掰着指头从第一句开始重新嘟囔着背诵,愁眉苦脸的。 苏丞面上笑意一闪而过,语气却是淡淡:“看来背的不够熟,下午继续。” 他语罢,负手匆匆走了。 苏瑜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气呼呼追他:“哪有这样刁难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晚上,苏丞应邀去太师府上赴宴,苏瑜爱凑热闹,想跟着去,结果被一口回绝了。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哪有大年初一躲在被子里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他说着抬手欲帮她擦泪,苏瑜打掉他的手,背过身去。 苏丞的手一僵,缓缓收回来,望着她的背影缄默。屋子里十分寂静,落针可闻。 “弄弄……”苏丞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一下子跟她说他不是她的亲兄长,亦不知她能不能接受。何况,他的身份如今还不是公之于众的时候,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他袖子里拳头紧紧攥着,抿了抿唇:“昨晚上哥哥喝醉了,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你……” 苏瑜闻此直接气得坐起来了:“你少拿醉酒当幌子,酒后吐真言,如果不是你昨晚上喝醉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呢。” 苏丞双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你就关心你自己,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昨晚上你亲口说的,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苏丞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 他说完不等苏瑜反应,自己已经起身出去了。 苏瑜呆呆拢着被子在榻上坐着,伸手摸摸被他打过的脑袋,又想想三哥对她的好,她还是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洗漱过出了内室,苏丞在外室的花梨木圆桌前坐着,儒雅翩翩,眷秀俊逸。他此时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页纸轻轻翻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唉,她哥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那都是顶尖儿的,以后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孟良卿吗,那可亏大发了。 可惜呀,可惜。 苏丞转首,见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不知想写什么,略微蹙眉:“还不过来。” 苏瑜回神,屁颠儿屁颠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苏丞唤了人传膳。 苏丞早用过了,是以这膳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苏丞一边给她剥虾,一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叹道:“也没见你少吃饭,怎么不长肉呢?” “身形好,像咱娘啊。”她下意识说完,兄妹两个皆是一愣,陷入沉默。 当初爹娘在世时,她们大年初一会一家四口去外面踏青,爹娘并肩走在前面,她和三哥走在后面,娘亲走累了,爹爹背着娘亲继续走,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望着爹娘的背影对三哥说:“咱们爹爹真好,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要嫁个这样的。” 想着想着,嘴里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苦味。 苏丞看她一眼:“快吃吧,吃完三哥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瑜刻意忽略掉心上那抹伤痛,问得轻描淡写。 苏丞道:“今儿个初一,哥哥要去给师父拜年,带你一起。” 曾经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宁毅,十八年前辞官归隐,这些年来再不曾涉足朝堂。几个月前突厥入侵时,太子曾亲自请他出山,甚至拿其性命相要挟,都未曾逼得他重披战甲,以至于最后这差事落在了苏丞的头上。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宁毅私底下收了苏丞为徒,苏丞的一身武艺和战场上的谋略,都是宁毅教的。 这件事是个秘密,爹娘自幼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许乱说,苏瑜虽然好,却也听话。 宁毅辞官后其实一直和家人住在城外三十里的白谷村,每日以砍柴为生。 那是一处宁静质朴的村落,约莫不到一百户人家,背靠大山和瀑布,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 苏丞带苏瑜去了一家衣铺,换了棉麻袄裙后带她从后门出去,又换乘马车去往白谷村。 苏瑜只去过白谷村几次,每回都是这么走的,她知道应该是三哥不想让人知道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乖乖闭嘴。 在村口下了马车,有的人认识苏丞,热络地对他打招呼,随后看见他身边的苏瑜,便笑着问:“这是你家娘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瑜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们是兄妹,苏丞已经对那人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她往村子里走了。 苏瑜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后面,想到方才的话嘴里嘟囔:“三哥,咱们俩好歹是龙凤胎,这眉眼总有相似之处吧,站在一起难道看不出是兄妹?” 苏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没有理她。 苏瑜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抬头看看她三哥,拧眉思索着:“大家都说我像娘亲,可我瞧着你跟爹爹也不怎么像啊,三哥,你到底像咱爹多一点还是咱娘多一点。”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丞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径自进了一家农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农院用栅栏围着,里面是并排三间屋子,院子左边是猪圈,右边是灶房。院子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此时一位身形偏瘦的妇人正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一个十三岁上下的绿衣小姑娘在她后面站着,笑意盈盈给她捏肩,母女俩不知说些什么,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绿衣姑娘抬眸看见走进来的苏丞,穿着简单的灰色麻布长衫,却身姿挺拔,丝毫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度。她眼前一亮,喊了声:“丞大哥!”又兴奋地冲他招手。 甄氏也看见了他,忙起身相迎,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礼物:“今儿怎么来这样晚,上午你师父还念叨呢。”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晚上的时候,甄氏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她们兄妹,酒足饭饱,因天色不早,苏丞便辞别宁家人,同苏瑜一起离开。临走前,宁毅送了苏丞一把宝弓,看上去做工精致,听说是他的钟爱物,曾经在战场上射死过八面敌军军旗,还射瞎过一位突厥可汗的眼睛,立过许多战功。 此物贵重,苏丞原本不愿接受,奈何师父坚持,他只得接过来道了声谢。 辞别宁家人,苏瑜跟在苏丞屁股后面走着,歪着脑袋想:“三哥,大年初一不是给压岁钱就成了吗,怎么还送礼物的。”她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红封,这是方才师母给的。 苏丞抿着唇并不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 见吴进意不说话,她继续道:“我当初希望你娶苏瑜,是为了借此护着吴家安宁,如今是你自己不争气,反而得罪了苏丞。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就是在拿你们吴家上下的性命为你陪葬。” 吴进意呆呆看着她,对她话中之意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个表妹,到底知道些什么? 孟良卿睇他一眼:“以后我会让人盯着你的,你最好别生事,若你惹出祸端牵连了我们承恩公府,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这话再没停留半刻,拂袖离去。 出了吴家大门,孟良卿突然心里一片凌乱,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默默走着。 吴进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所有的计划都被他给搞砸了,如今搞不好苏丞都要怨她几分了。 她闭了闭眼看着头顶一抹阴沉的阳光,突然有些好笑,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命运难道不该越来越好吗,可为什么还是不如她的意? 上一世,她心高气傲,得知苏丞在边关打了败仗,便不愿再承认这门亲事,于是她设计太子,成了太子侧妃。原以为,至少这样她日后也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凭着自己的手段,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丞不仅打了胜仗,还是秦皇后嫡子,最后掌控朝堂,斗败了权倾朝野的贾太师和当朝太子,最终坐上了帝王宝座。 而她这个太子侧妃,也免不了一杯鸩酒处死的下场。 至于承恩公府和吴家,因参与当年秦皇后案件,也被他下令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上辈子的事恍如一场梦境,但临死前他那双阴鸷淡漠的眸子,至今她每每想起都还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世,她原本以为吴进意娶了苏瑜,她嫁给苏丞,那么悲剧便不会重演。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到底还是惹怒他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何时会主动去承恩公府退了这门亲事…… 她正兀自想着,突然一柄利器抵在了她的脖颈,身后森冷的声音响起:“孟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语罢,她后颈一痛,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当孟良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四周都是墙壁的屋子里,看环境约莫是个地下密室,潮湿阴暗,让人莫名心慌。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苏丞从台阶上走下来。 屋子里十分幽暗,以至于他那张脸也阴鸷了许多,如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副面孔一样。待他缓缓走过来时,孟良卿又一次想到了鸩酒穿肠肚烂的疼,心里渐渐发慌,一步一步往后退。 “孟姑娘,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身姿颀长高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羽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羽。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鸿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羽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羽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她手里拿了一本卷着的册,时不时敲打在大腿上,慢悠悠的,好不悠闲。 蝉衣和青黛在她身旁候着,看见苏丞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挥手遣退了。 苏丞走过去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见上面摆着核桃杏仁酥和红梅糕,顺手捻了块糕点咬一口,甜腻腻的,便又放下了。 昭君椅上的苏瑜仍闭着眼睛,丝毫未曾发现周围的异样。 “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蝉衣,你再递一块儿红梅糕给我。”说着冲这边伸了手,感觉一块糕点落在掌心,她收回来用粉嫩而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白色的糖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丞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目光扫过她那诱人的舌尖,以及花瓣一样明媚滟滟的红唇,身体一僵,喉头顿觉有些干涩。 侧目看到桌上摆着的茶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她那张国色生香的面容之上,怎么也移不开去。 苏瑜眯着眼吃了手里的糕点,听到有水声,又道:“蝉衣,你再帮我倒杯水。” 苏丞倒了水走过去,她似乎感受到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倚在昭君椅上略微张开唇瓣,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白玉瓷般的肌肤泛着光泽,像上好的瓷娃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丞有些无奈,只好将手里的茶盏抬高些许,一点点看那褐色的茉莉清茶淌进她那小巧精致的嘴巴里。苏瑜一口口吞咽着,一双唇被茶水润成滟滟的红,像刚刚清洗过的樱桃,晶莹剔透的,一看便让人很有食欲。 他静静看着,目光变得有些浑浊。一个晃神,茶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锁骨一路下滑,渐渐淹没在她的衣领内,消失不见,却在衣服的领口处留下浅浅的暗影。 那水珠隔着衣裳一路下滑,苏瑜觉得有些痒,她不舒服地蹙蹙眉头,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心口。随着她挠痒痒的动作,苏丞隔着宝蓝色斜襟夹袄瞧见了那鼓囊囊的两颗水蜜桃子,小腹上一时热流翻涌,他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去,声音淡了几分:“好生悠闲。” 苏瑜身形一颤,眼睛倏然睁开了,蹭的一下坐起来。不料动作太急,那湘妃椅随之晃了晃,她整个人趔趄着歪下来,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苏丞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让她勉强站住,随后收了手,去石桌旁坐着。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三哥,孟良卿真的生病了吗?什么病啊?” “不知。” . 承恩公府 孟良卿穿了件石榴红的斜襟袄裙,静静在妆奁前坐着梳发,满头青丝披散着,柔顺绵长,像上好的墨色锦缎。 铜镜中映着她那张冰清玉洁的脸,眉宇间是淡淡的愁容。 承恩公夫人赵氏进来时看见女儿,叹了口气:“你执意要退了这门亲事,你父亲气得不行,如今让你去庵里住着也好,等你父亲的气消了,娘再让人接你回来。” 这孩子自幼懂事,又颇通诗,是承恩公夫妇的骄傲。原以为她能嫁给苏丞是多好的姻缘,结果不知怎的,如今突然闹着要退亲。这亲事是当初求了贵妃娘娘赐婚得来的,如何能说退就退? 赵氏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耍耍小孩子脾气,过几日便好,谁想她竟瞒着家里人,在外面传出她染了不治之症的谣言,承恩公气得差点儿没背过去。 这谣言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还如何嫁人? 赵氏发现,自从女儿落水醒来,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总是一个人发呆,也不知究竟想些什么。 孟良卿听见母亲的话,只低声应着,却什么也没说。 直到赵氏又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离开,她才兀自叹了口气。 苏丞让她三天内想法子退亲,可这亲事是贵妃赐婚的,如何说退就退? 上一世她自己不想嫁给苏丞,所以算计了太子,落水后被太子救下,不得不娶她为侧妃。为着此事,贵妃对她颇有微词,平日里十分不待见她。 而太子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她嫁入太子府没多久,太子便又得了几个新人,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世原本她是真想嫁给苏丞的,可惜事与愿违,到底是不能如愿了。 可她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嫁给太子了,如此一来,既然想要退亲,自然只能她自己出些状况。 不管怎么说,苏丞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今她退了亲事,他想来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至于孟家以后的安危,她只能徐徐图之了。 . 苏丞和孟良卿的亲事黄了,在京城中掀起了一番热潮。 贾贵妃得知孟良卿得了重病,还特地宣了承恩公夫人慰问一番,倒是也没再提什么。 此事之后,平南侯府更加门庭若市起来,上门求亲之人络绎不绝,京城里数得上号的媒婆不知来了多少回。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是,这些人统统都被苏丞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容给劝退了。 对于此事,苏瑜总要忍不住摇头叹息一番:“我和我三哥还真是龙凤胎,我和吴家的亲事黄了,他和孟家的亲事也黄了,这算不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够义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日上门提亲的人那么多,全是想要嫁给她三哥的,怎么就没人给她提亲呢? “又是一年,我都十八了,再不嫁人是不是就成老姑娘了?”她一手拿着,一手托着腮帮子,长吁短叹的。 蝉衣在一旁修剪花枝,闻此笑道:“姑娘急什么,咱们大衍姑娘家都嫁的晚,大姑娘嫁给太子那年是十九,比您现在还长了一岁呢。” “可大姐姐和太子订亲是十八岁呀,而且在京城里已经算是晚的了。” 其实三姑娘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可三公子不着急,她们丫鬟能说什么? 蝉衣想了想道:“姑娘有三公子这样优秀的哥哥,还愁日后找不到好姑爷吗?若奴婢说,您根本不必着急,要多挑挑才行。” “话虽这么说,可就怕拖着拖着好男人都被其她姑娘抢走了,那我不就亏大发了。”苏瑜托腮,愁眉苦脸的。 蝉衣强忍着笑,心道她家姑娘还真不害臊。 这时,苏瑜的眼珠子转了转:“对了,你们可有听说这京城里哪家的公子模样长得好的?最好是比我三哥还俊俏的那种。” 蝉衣和青黛面面相觑。 苏瑜却仍暗自琢磨着:“咦,你们还记得太史令家的大公子方洵吗,我觉得他模样就不错,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的,还容易害羞,其实挺好玩儿的。” 蝉衣突然咳嗽几声。 苏瑜抬头,又见青黛冲她挤眉弄眼的。 她顿时感觉情况不对,小心翼翼回头看去,便见她三哥在门口站着,面色淡然,眸子里似乎有寒光闪过,但仔细再看,似乎又没什么表情。 “三,三哥。”被亲哥哥听到她想嫁男人的事,苏瑜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其实她也没有想嫁方洵啦,就是,就是参考一下而已嘛。 苏丞却没跟她说什么,只清冷的眸子扫向蝉衣:“三姑娘怎么认识方洵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蝉衣最怕三公子了, 如今被提问,她毫不隐瞒地将姑娘在巷子里救方洵, 前段日子方洵又去庄子里拜访答谢的事一一说了。 苏丞听完在桌边坐下,扫了苏瑜一眼:“原来是美救英雄。” 苏瑜眯眼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苏丞冷哼, 话语略显不悦:“人是忍冬救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苏瑜:“……”什么人嘛。 不过她哥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那些坏人的确是忍冬打跑的。 “待会儿三哥要出门,你自己在家好好读练字,没事不准老往外面跑,招惹是非。”苏丞又道。 苏瑜乖乖答应,心里却纳闷儿,她三哥以前从来不管她出门的,今日怎么突然管她不让她出去了?她救方洵可是做好事,算什么招惹是非…… 苏丞回到黎轩, 秦风已经在等他了,看见他后迎上来,似要说话,却被他制止:“房说。” 秦风跟着入了房, 这才禀报道:“主子,孟良卿说的没错, 郭远果真叛变了, 企图拿平南侯搜集的罪证来换取荣华富贵, 跟璐州知府勾结,幸好属下赶去的及时,并未酿成大祸。” 他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包袱:“这是郭远和璐州知府齐印的人头。” 苏丞扫了一眼,神情淡淡:“此事不必声张,你退下吧。” 秦风离去后,苏丞坐在案前,手指敲击着几面,若有所思。 那个孟良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不过,如今有人盯着她,倒也不怕她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听说她要去庵里静养,只希望她当真是安分了,否则,他还是不会放弃杀了她。 此事掠过不去想,他脑海中又突然忆起方才那丫头提起方洵时大加赞赏的模样,面色逐渐阴沉。 既然是冀州解元,总不该是处事笨拙之人,难道进京认亲前不知道提前了解方家情况,反而贸然相认,被方夫人下令毒打。而且太史令方家与平南侯府相距甚远,那条巷子是通往平南侯府方向的,却不通向方家,方洵怎会在那儿被打,还被弄弄给遇上? 出于一种本能,苏丞觉得这里面并不简单。 琢磨片刻,他喊了阑风进来:“去查查那个方洵,查仔细些。” . 正月十二,塞北与突厥征战的后续大军总算是全部抵达了京城,苏丞亲自领着大军入城,接受着百姓们的欢呼与喝彩。 苏瑜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周围时不时传来少女和妇人的称赞声,无不是夸她三哥多么年少有为,英勇无双,苏瑜油然而生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如今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街上,接受着所有人崇拜和欢呼的男人,那可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呢! 这么想着,苏瑜觉得自己的腰杆儿都比以前挺得直了。 这时,她侧目看到了苏丞左侧方策马而行的青衣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眉目如画,傅粉何郎,本也是极为俊逸倜傥的男人,不过跟他三哥并排一站,气场就弱了些。但他面相更温和,永远挂着笑意,跟她三哥带给人的肃穆与凛冽不同。 这是廖启,人称神医廖先生,是她三哥的莫逆之交,此次与突厥一战,廖神医充当军医的角色。 看见他,苏瑜兴奋地冲他招手:“廖先生!我在这儿呢,廖先生!” 她的声音被周围的欢呼声掩盖,不过苏丞的耳力不错,循声目光向这边投来,又缓缓收回。 廖启也看过来,面上挂着笑:“弄丫头还是这么活泼,此次刚巧要在京城待些时日,这下有得玩儿了。” 苏丞睇他一眼:“弄弄要读,没空陪你玩。” “让她读?”廖启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眉梢一扬,“还是算了吧,还不如让她跟我学医术……不对,弄丫头也许对毒物更感兴趣一些。” “你别把她带坏了,我正想收收她的性子,太毛躁。” 廖启勾了勾唇:“有你护着,毛躁一些也没什么。” 苏丞一拉缰绳,突然调转马头去了苏瑜所在的方向,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之际,伸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提溜着放在了自己马背后面,继续前行。 苏瑜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苏丞后背的紫色朝服。 “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里都是人,挤来挤去伤着怎么办?” 她三哥永远都是一副教训人的语气。 苏瑜冲他笔直的后背吐吐舌头,语气却很乖:“我来给三哥喝彩呀。”说着目光看向周围冲他们招手的百姓们,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颇为自豪。 廖启笑眯眯看着苏瑜:“弄丫头又长胖了。” 苏瑜原本正开心着呢,如今听到这话顿时拉下脸来:“你才胖了呢!” 廖启笑得更开心了,那双桃花眼似能勾人。 苏丞道:“廖启以后要住在平南侯府,他这人不正经,你可别被他教坏了。” 苏瑜先是一阵错愕,随后摆手:“不会不会,他教我的都是有用的。” 说到这个苏瑜就兴奋了:“廖先生,你知不知道你上回送我的幻药,可帮了我大忙了。”她喋喋不休说着,把那日她把幻药给张嬷嬷吃,然后诱哄她代替自己拜堂成亲的事说了,廖启听得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爽朗动听,仰面时阳光洒在俊逸的五官上,整个人如沐在春风里。 苏瑜看着心底叹息一声,她好像从来没见他三哥这样笑过,不知道三哥这么笑会不会也很好看。 到了平南侯府门口,苏丞将苏瑜从马背后面提溜下去:“你先回家,别四处乱跑。” 说罢,自己又策马同大家往宫里去了。 回到邀月阁,苏瑜趴在屋里的桌子上静静等着他们回来,昏昏欲睡之际,耳畔终于传来了廖启的笑声音。 这个人还真是爱笑呢。 她一抬眸,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进来了,廖启看见她迷迷糊糊的一张脸,啧啧两声:“这才什么时辰你就瞌睡成这样,昨晚上做小偷了吧?” 苏瑜瞪他一眼,又见苏丞手里握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诧异地问:“三哥,这是什么?” 问到这个廖启双手抱环插嘴道:“弄丫头,你廖哥哥可是给了你好大一个人情,你该怎么还呢?” 苏瑜听得不明所以。 廖启说:“今儿个面圣之后我去长乐宫给太后治病,太后不是有咳疾吗,吃我的药颇有效,便让我再开几贴。完事了太后要赏赐我,我就送个顺水人情,让太后赏赐你了。喏,这是太后赏赐的懿旨。” “太后赏赐我什么了?”苏瑜受宠若惊。 苏丞把那道明黄色绣着金凤图案的懿旨递给她,苏瑜拆开来看,却不由大惊。 上面写的是,太后封她为端宁郡君! “那个,我要跪下来接旨谢恩吗?” 苏瑜道:“虚礼就不必了,明日三哥带你进宫给太后请安,你再亲自道谢。” 苏瑜点头应着,看着那懿旨颇为兴奋。不过,这无功不受禄的…… “廖先生,你这也太大方了吧?”苏瑜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一回她管他讨一颗小人参,他都吝啬的不肯给呢。 廖启咳嗽两声:“你小嘛,我让着你。” 他才不会说其实是苏丞抢了他的功劳,说他行医治人,淡泊名利,不要恩赏,非让太后赏赐他这个妹妹的。原本还想趁这个机会求太后赏赐些人参仙草之类的,毕竟宫里头的贡品多,可全是很珍贵的药材呢。 苏瑜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嘻嘻笑着:“那谢谢廖先生了,下回你再晒草药记得叫我,我去给你帮忙。” 廖启如慈父一般,很欣慰地拍了拍苏瑜的肩头,拿腔拿调地道:“弄丫头长大了,会心疼人,比你哥强。”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长辈呢。 苏丞瞪他一眼。 . 从邀月阁出来,廖启回了自己的朗坞院,小厮正在院子里整理着他的药材,他看看没什么问题,便进了屋。 不多时,苏丞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方匣子,看见他,上前把方匣子放在他手边的圆桌上,自己也坐下来:“你惦记已久的三千年灵芝。” 廖启抱住盒子打开一瞧,顿时心花怒放:“有这么个宝贝,让我把得赏的机会让给弄丫头,一点儿也不亏。”他就算讨赏也是想讨些稀有药材的,如今有现成的,还是三千年的灵芝,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想了想,他又问:“你不让我接受太后的赏赐,除了是想给弄丫头请封以外,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吧?” 苏瑜不置可否,默了须臾才道:“你为皇祖母治病必然声明大震,日后不管宫里的哪位主子传你医治,都不能要封赏。” “为什么呀?”宫里好东西那么多,不要多亏呀。 “自有我的用意,日后你就知道了。” . 翌日,因为要去宫里给太后谢恩,苏瑜起得比平日都早。 梳妆打扮之后,她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抵达宫门口时,苏丞已经下了早朝,在门外等她了。 见苏丞亲自过来扶自己,苏瑜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缓缓走下来,小声道:“三哥,太后娘娘会不会很严厉?”苏瑜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太后,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太后娘娘是很好的人,她会喜欢你的。”他收回手,手腕上还残留她的余温。 苏瑜低声嗯了一句,心里的紧张却并未消散分毫。 在苏丞的带领下入了皇宫,苏瑜好地看着周围的建筑,九天阊阖巍峨高耸,丽宇芳林雕梁画栋,宽敞的大道上,不时有整齐威严的羽林卫戒备巡逻,他们步伐整齐,铿锵掷地,让人瞧见了打心底里升起一丝惧意。 只匆匆一瞥,苏瑜便垂了头不敢多看,只加快了步子跟紧她三哥。 入了太后所居的长乐宫,郭总管先去通传,很快再次折回来请他们兄妹入内。 苏瑜紧张的手心冒汗,跟在苏丞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出。 苏丞看出了她的拘谨,柔声道:“别紧张,三哥在呢。” 似乎被他这句话治愈到,苏瑜稍稍安了心,缓步入了宫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太后的宫殿并不奢华, 但每一处都透着尊贵与雅致,金丝楠木的桌椅, 有价无市的名画真迹,长案上赤金的麒麟兽小香炉里吐着袅袅青烟,烟雾缭绕着, 淡淡的檀香味儿蔓延在整个大殿当中。 入内后, 苏丞率先下跪叩拜,苏瑜也规规矩矩跪下去。 软榻上的太后笑呵呵让二人起身, 并传了苏瑜走近几步。 苏瑜斗胆上前几步,眼帘微微垂下,不敢去看前面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太后倒是很和煦,亲热地拉了她的手:“哀家听闻你和苏卿是孪生兄妹,都督文武双全,堪称国之栋梁,对于你这个妹妹,哀家早就想见一见了。倒是个好姑娘, 眉眼间颇有你娘当年的模样。” 苏瑜的母亲俞氏与秦皇后是表姊妹,又是一同在靖隋公府长大,故而秦皇后还在时母亲没少入宫,是以太后认得她母亲, 苏瑜并不觉得怪。 如今听太后说话温声细语的,又颇为慈祥, 苏瑜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笑着颔首:“太后娘娘谬赞了, 您老人家端庄和蔼,又气度不凡,您年轻时候必然是十足的美人,有太后在,其余人都得靠边儿站。” 她这话说得太后一阵乐呵,目光瞥向一旁的苏丞,道:“都督的这位妹妹倒是比你这个哥哥嘴甜。” 苏丞抿着唇并不接话,只目光落在苏瑜的背影上,神色柔和。 太后将孙儿的心思看在眼里,笑而不语,赐了他们二人坐下,并让宫人赏赐了苏瑜糕点。 宫里的点心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何况太后又这般平易近人,苏瑜也不推辞,拿了点心吃着,心里对皇宫的厨师大加赞赏。 临走前,太后赏了她一对儿夜明珠,一对儿玉如意,还有四匹上好的蜀锦。 出了皇宫,乘马车回去时,苏瑜看着太后赏赐之物感觉跟做梦一样:“三哥,太后真是好人,说话总是笑呵呵的,看人的时候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让人暖融融的,如果咱们的祖母能像太后这般,那得多幸福啊。” 苏丞看她一眼,话语中难得调侃:“咱们的祖母指望不上了,不过你可以祈祷日后嫁了人,有个这么好的婆祖母。” 苏瑜听了点头:“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咦,三哥,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怎么全是成双成对儿的?”苏瑜扒拉着那几样宝贝。 苏丞静静看着她,眉眼温润。 . 太后封苏瑜为端宁郡君,今日又宣她入宫,赐了东西的事很快传入了贾贵妃的落霞殿。 彼时贾贵妃刚排练完一曲舞蹈,如今正在净室沐浴,红艳艳的花瓣铺了满池,烟雾氤氲间越发显得她肌肤百里透过红,妙不可言。 贾贵妃现已四十出头,但因为保养得意,面容姣好,反倒像三十岁的样子,琼鼻樱唇,桃腮雪肤,举手投足皆是优雅,宛若一朵素白莲花,温婉动人。 她捧着水面上的花瓣放在鼻端嗅了嗅,待宫人禀报完了,她柔声道:“苏丞打了胜仗,陛下都抬举他,太后欣赏他也不足为。何况,那个廖启不是治好了太后多年的咳疾吗,封苏丞妹妹为郡君,也没什么。太后吃斋念佛这么些年,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语罢又道:“这位端宁郡君难得讨了太后喜欢,为表孝心,你也让人挑几样东西送去平南侯府。” 顿了顿却又改口:“不,以太子的名义送去。听闻苏瑜是苏丞视若珠宝的妹妹,既然要笼络苏丞,自然要对他这个孪生妹妹好些。何况,太子娶了苏家大姑娘,这苏瑜也算她的小姨子,让他去送合情合理。” 提到这个儿子,贾贵妃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哥哥和儿子在朝堂上十分不睦,剑拔弩张也是有的,倒让她好生为难。一个是与她患难与共、血脉相连的兄长,一个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个愿意舍弃呢? 或许,这便是报应吧,做了恶事总有因果。 . 第二日是元宵佳节,白天倒没多大乐趣,但晚上的花灯会却是一年里难得的热闹。 这日晚上,苏瑜兴致勃勃换上一身自己最喜欢的水雾裙衫,跑到黎轩想喊苏丞一起去逛花灯。 到了黎轩苏丞刚好换了衣裳出来。 苏瑜瞧见心上一喜:“三哥,你这是要带我出去看花灯吗?” 看她一脸希冀,苏丞不忍心让她失望,可他有要事在身。顿了顿道:“哥哥跟几个同僚有应酬,弄弄今晚自己出去玩,让碧棠和紫坠贴身跟着。” “……那好吧。”虽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很乖巧的应了。 苏丞摸摸她的脑袋,自己率先走了。 苏瑜垂头丧气回了自己的邀月阁,突然间也没了上街的兴致。从六岁起,她每次的元宵灯会都是跟三哥一起的,今年还是第一次三哥不陪她。 只剩她一个人,那看着还有什么劲儿呢? 正一个人自艾自怜,门口突然探出两个脑袋来,苏瑜瞥眼看见却是一愣:“五妹妹,六妹妹。” 苏琅拉着苏琳走进来,姐妹两个穿着一青一绿的裙衫,身姿窈窕,各有千秋。 苏琅冲她眨眨眼:“三姐姐,二哥要带我们去看元宵灯会,我听说三哥出门了,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姐妹两个盛情相邀,苏瑜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没事,方才是因为没人陪她出去才觉得无聊,如今既然有人陪了,她瞬间又雀跃起来,毫不犹豫跟着她们一起出了门。 华灯初上,市面上车水马龙的,十分热闹。 苏琳看着内敛,实则还是个小才女,猜灯谜一猜一个准儿,不多时便赢了三盏花灯,她们姊妹三个一人一只。 苏琅的是一只小兔子形状的,栩栩如生,十分活泼;苏琳的是八面的唐宫美人图,神态逼真,姿容绝色;而苏瑜的,则是一对儿小仙童,一男一女,模样长得颇为相似,看着像龙凤胎。 三人得了各自喜欢的花灯,苏恒又给她们买了糖人儿拿在手里,几个人嬉戏打闹的,周围回荡着欢声笑语。 玩得累了,苏琅苦着脸叹道:“还没多久呢就好累,二哥,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喝口茶什么的。” 苏恒捏捏亲妹妹的脸蛋儿,调侃道:“三个丫头就你最胖,还没怎么样就喘起来。” 苏琅打掉他的手,鼓着腮帮子威胁:“你再欺负我,我回去告诉娘亲!” 苏恒笑着去揪她的耳朵:“小丫头就知道告状。” 他们兄妹了打打闹闹的,苏瑜目光瞥向一旁,突然眼前亮了亮,指着前方道:“咦,那栋酒楼灯火通明的,真好看。” 苏琅也看见了,顾不得跟苏恒打架,忙道:“咱们去那里歇歇吧。” 苏恒吊儿郎当的样子,双手抱环看着那酒楼:“那是清风苑的醉仙居。” 清风苑分前院、中院和后院,前院为醉仙居,是一家奢华的酒楼,客人非富即贵;中院为梨园,是戏楼,平日里不少富家夫人太太在里面听戏;后院则是清风苑,是官僚聚集的风雅之地,听说那里美人如云,且琴棋画样样精通,皆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清风苑?官僚聚集?她三哥今天匆匆出去说是应酬,不会就是去了清风苑吧? “我也有些饿了,咱们去醉仙居找个雅间歇歇脚吧。”苏瑜眼珠子一转,这般提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兄妹四人去了醉仙居, 在六楼开了雅间喝茶歇脚,因为此时也有些饿了, 顺便就点了饭菜。 苏瑜点了酱爆牛肉,龙凤三丝和鹌子水晶脍,苏琅点了鸡髓笋, 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之后让苏琳点菜。 苏琳抿了抿唇:“太多了会不会吃不完呀,我就不点了。” 苏琅把菜名单子塞给她:“好容易出来一次, 你怎么这么不会享受呢,必须点,至少三样。” 苏琳很听苏琅的话,乖乖点了三样,分别是粳米鸡丝粥,酒醉鸭肝,桂花鱼蒸。 这三样,分别是苏恒, 苏瑜和苏琅三个人喜欢的。 苏瑜看着旁边这位永远乖巧单纯的妹妹,加了一句:“再点一份荠菜馄饨吧。”以前偶尔一家人一起用膳,她记得琳丫头喜欢这个。 苏琳看向苏瑜,眉眼笑了:“谢三姐姐。” 点过菜了, 苏瑜拉着苏琳苏琅凑在窗边往下看,清风吹拂进来, 三人的发丝随之飘扬。 因为站得高, 下面的视野也开阔了, 火树银花,花灯璀璨,甚至能将整个明月湖的波光粼粼一览无余,其上画舫船只数不胜数,隐隐还有袅袅歌声婉转而起。 “三姐姐你看,那条人很多的巷子不就是方才咱们吃糖人的地方吗?还有那里,我的兔子花灯是五妹妹在那里猜灯谜赢得。” 苏琅也是贪玩的性子,奈何家里郑氏管得严,今日难得出来,雀跃的像只脱离笼子的小燕子,叽叽喳喳的。 苏瑜却是没心情看这个,只又去对面推开窗子往下看,那是另外一处雅致的院落,有假山怪石,小桥流水,八角楼阁里还隐隐能听到唱戏的声音,绕梁而延绵不绝。 看来,这里便是梨园了。 至于清风苑……苏瑜伸着脖子往梨园的后面看了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醉仙居的人很多,饭菜上的极慢,苏瑜等的无聊,便想出去转转。 苏琅脚疼,自然不肯跟着,苏琳是安静的乖乖女,便也坐在雅间陪苏琅,由苏恒看着她们姊妹二人。 于是苏瑜就一个人带着碧棠和紫坠出去。 下了醉仙居,苏瑜独自在四处转悠,不觉间便到了梨园,戏楼里的唱戏声越来越清晰,听上去十分热闹。院子里灯火通明,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十分喜庆。 苏瑜对戏曲没什么兴趣,只在下面随意转了转,又往里面走。 实际上,她只是有点好清风苑的入/口在哪里。 不过清风苑不愧是官僚们待的地方,建的十分隐秘,她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儿,竟也没找到大门的影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折回去,估摸着方才点的膳食已经端上来了。 出了梨园正打算回醉仙居,瞥眼间却看到一抹身影从人群中闪过,继而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 苏梨一惊,这不是三哥的贴身侍卫青枫吗,今日三哥去应酬,他怎么出现在这儿? 出于好,她悄悄跟了上去,不过因为知道青枫身手好,她没敢追得太紧,只看到那抹身影在巷子里消失了,她才慢慢走进去。 越往前走,巷子前面的视野逐渐开阔,茶花开了满地,附近还有青松翠竹,别样的雅致。 紧接着,苏瑜便看见了“清风苑”的烫金牌匾,大门只开了一扇,外面有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拿着弯刀守着,一副“闲杂人等勿近”的表情。 原来清风苑在这儿,的确是够隐秘的了。 她往前看了看,似乎除了进这扇门并没有旁的出路。那也就意味着,方才青枫就是进了此处。 她三哥莫非真的在里面? 犹豫片刻,她提起裙摆打算过去闯一下试试,没准儿这人只是表面凶悍呢? 这时碧棠和紫坠上前来拉她,碧棠道:“姑娘,咱还是回去吧,莫让二公子和五姑娘、六姑娘等急了。” 苏瑜还是好,便道:“我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你们如果不想进去,那就在外面等我。” 碧棠和紫坠他们哪儿敢让姑娘一个人进去,闻此只好跟了上去。 这时,门口的壮汉拦了去路,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道:“女子不得入内!” 苏瑜嘻嘻一笑,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大哥行行好,我哥在里面呢,家里有点事,我是喊他回家吃饭的。” 她模样生得好,又好言好语的说话,娇滴滴的,那壮汉面色顿时一怔,耳根子不觉红了,嘴上却不松口:“女子不得入内!” 苏瑜泄气,只好又折回来。 碧棠和紫坠总算松了口气,也跟着出去。 紫坠道:“姑娘,这清风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身份尊贵,还是不去的好,否则若是公子知道了,怕要责怪您的。” 苏瑜一边垂头走路,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 就是因为那里面不是好地方,而方才青枫也进去了,所以她才想进去看一眼啊。 她就是想知道她表面上淡然若仙、高贵矜雅的三哥,会不会在里面左拥右抱的,破坏她心目当中的好印象。 突然,脑袋里灵光乍现,喜道:“我有办法了!” 苏瑜去衣铺里给自己找了身合适的男装,随后又给碧棠和紫坠一人找了一身:“你们把衣服换上。” 碧棠和紫坠正想规劝,苏瑜已经拿着自己的衣裳进了换衣间。 两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听命了,只是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她们俩自然是慌的,主子今晚应该就在清风苑,如果看见三姑娘去了…… 换好衣服,碧棠还是多劝了一句:“姑娘,咱不去了吧,那地方不好,公子知道奴婢们不拦着,只怕要重罚奴婢和紫坠的。” 苏瑜道:“放心吧,我三哥真知道了我会把责任全揽自己头上的。” 说完她还体贴的给她们一人发了一片假胡须,碧棠和紫坠是一字胡,苏瑜自己的则是八字胡。 紫坠看着那胡须,又无奈又想笑:“三姑娘想的可真周到。” 苏瑜得意地笑:“我可是经常出来混的,好好学着。对了,现在开始不准叫姑娘!” 碧棠和紫坠看着苏瑜身上那件银白色绣着菖蒲纹的杭绸直缀,她身形好,个头也比寻常姑娘家高挑,腰间玉带衬得她腰肢纤细,一眼望去还真有几分俏公子的韵味。 “是,姑……公子。”两人齐齐应着。 三人打扮妥当,苏瑜带着两个丫头又原路返回去了清风苑,守卫看他们衣着光鲜亮丽,明显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便没再拦着。只是等三人走了,守卫们又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看,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清风苑的确跟苏瑜预想到的不大一样,院子里十分幽静,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亭台楼阁,峥嵘轩峻。再往里走,能看见一面很大的湖,应该是与外面的明月湖相通的,此时有画舫飘在湖面上,里面灯火通明,琴声悠扬。穿过小桥再往前走,则是林立的房屋建筑,每间屋子都通着烛火,可见里面的热闹。 一路走下来,苏瑜倒是并没有看到上描写的花楼里应有的男女左拥右抱的画面,反而雅致的紧,彰显了这里主人的品味。 走近那些房屋,有的房间里,时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出,言语间也皆是诗词墨画,名人名迹,大家都客客气气的。 好像还真跟寻常的花楼不一样。 “旁人画梅重在表达梅花的凌霜傲雪,孤芳自赏,然觅薇姑娘之梅却饱满丰腴,更显娇憨,倒也别有趣味。” 突然一间房内传出声音,苏瑜下意识看过去,便见一红衣女子正迎风站在窗口,身后围了不少达官显贵,似乎是在品评一幅画。 那个叫觅薇的红衣女子面容姣好,肌白胜雪,桃腮樱唇,一头墨发随意绾着,前方有一缕自然垂下,清丽中透着妩媚,美的惊心动魄。 不知怎的,看见她苏瑜心上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可仔细端详她那张脸,却又十分陌生。 这时,人群中似乎有谁喊了一句:“都督怎么独自坐在那儿,下官记得都督也偏爱梅花。” 都督?不是她三哥还会是谁? 苏瑜下意识想躲,但仔细一想,她如今处在暗处,屋子里灯火通明,估计他也发现不了,索性便止了步。 里面的官僚们侧了侧身子腾出一条道儿,苏丞走了过来,穿着墨绿色斜襟袍子,仪表堂堂,面容肃穆,深沉的眸子里瞧不出一丝情绪。 瞥见那案上的梅花,他不由便想到了某日弄弄坐在梅花树上,两条腿划船一样晃来晃去,嘴里还不解地说着:“三哥,大家提到红梅都只想到她的清风傲骨,我怎么觉得寒冬绽放的梅花更有逆境中蓬勃发展的欣欣向荣之境呢?” 彼时她恰巧穿了件梅色袄裙,面容姣好,谈及此事时眼睛里澄光明亮,手里还拿着一块儿红梅糕,与那片花海浑然一体,别样的可爱动人。 那是第一次,他突然发现红梅也可以有那般娇憨的一面。 他眉目间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温柔,神色平淡无波:“尚可。” 苏丞轻易不夸人,“尚可”二字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觅薇面上泛红,满足地笑了,其余人也跟着奉承几句,表示他们的眼光和都督大人一样。 苏瑜在外面看着,突然赞叹一声:“这个觅薇真好看。” 碧棠和紫坠听见了,却没接话。觅薇的确很好看,不过跟眼前的三姑娘比,就差了些。 这俩人不如蝉衣和青黛多话苏瑜知道,便也没指望她们会回应自己,只继续往里看着。 这时一群人往里面去了,苏瑜好,就往近处凑了凑。 官僚们三三两两的入座,有的坐在花梨木圆桌旁吃茶,有的坐在罗汉椅上下棋,还有的则是站在一副字画前指指点点,且除了觅薇之外,屋里还有几个娇媚动人的艳丽女子,她们都是通琴棋画之人,跟哪个人都能说得上话,偶尔还能感受到某位官僚和美人间眉目传送的一点秋波。 说的是卖艺不卖身,不过这些女子却一个比一个勾人,苏瑜突然有些不大相信这清风苑内当真是干干净净了。 估摸着,也就是比寻常的花街柳巷门槛高些,做得怕也是一样的营生。 目光落在苏丞身上,他自始至终淡淡坐着,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他性子冷,并没有女子敢主动接近,在这间屋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吏部侍郎看到了另类的苏丞,笑着道:“都督可觉得无聊,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苏丞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于是便有人凑过来看二人对弈。 吏部侍郎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十九岁状元郎,为官七年爬上吏部侍郎的位置,在官场上已经是少有的了。听闻此人最通棋艺,大家不免有些好,不知这二人对局,究竟谁会略胜一筹。 其实吏部侍郎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他棋艺精湛,众所周知,这些年鲜少遇见敌手。至于眼前这位大都督,都说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哪有那么多全才的人,他既然把心思都花在兵法和四上面了,棋艺能好到哪儿去? 当然,苏丞到底是大都督,太师跟前的红人,他不会真的让他输的很惨,顶多赢上半子也就是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吏部侍郎起初神色泰然,轻松自如,可渐渐就发觉苏丞的厉害了,他每走一子,苏丞都步步紧逼,将杀伐果断展现的淋漓尽致。 吏部侍郎理了理衣襟,态度渐渐端正起来。 越到后面,吏部侍郎的脸色越难看,他要绞尽脑汁、思前想后才能落子,可一轮到苏丞,他却总能轻松应对,将他逼到无路可退,吏部侍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棋局上。 苏丞同样面色阴沉,神情里透着些许不耐。 周围其他官僚看着,个个儿瞠目结舌。 觅薇本就对苏丞的棋艺很放心,对现今景象也表现得很淡然。 她提了水壶正要为二人斟茶,却见里面的茶水已经没了,便自己拎着茶壶开门出去。 苏瑜趴在窗边看得起劲儿,听到开门声顿时心虚地想要逃开,侧目却见出来的是位红衣女子,正是那个觅薇。 在她看到觅薇时,觅薇也看到了她。 苏瑜先是错愕,随后表现得却很淡然,昂首挺胸地冲她笑,倒真有些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觅薇目光在她那张脸上扫视片刻,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姑……公子可是迷了路?” 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苏瑜下意识想到了忍冬的声音。的确有些相似,不过忍冬的声音偏冷,这个人却有些媚。 何况,不一样的一张脸,必然不是忍冬。 苏瑜清了清嗓子,用浑厚的嗓音道:“那倒不是,在下出来解手,不小心被姑娘美貌折服,一时挪不开步子。”她眉梢轻扬,谎话张口就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觅薇面无表情看了眼苏瑜身后的碧棠和紫坠, 两人被看得心虚,不约而同垂下脑袋。 再看向苏瑜时,觅薇脸上还是那抹明媚的笑,言语间透着恭敬:“公子真会说笑,不知公子在几号房,我送您过去吧?” 见这姑娘说话客气,苏瑜不由感慨, 这里的人态度也太好了。觅薇既然能在此处陪她三哥等人, 可见地位不低,如今居然还说要亲自送她, 实在荣幸之至。 不过她没房间怎么办? 苏瑜忙摆手:“不必不必, 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她说完转身就走。 见苏瑜跑得快,觅薇看着同样想开溜的碧棠和紫坠,声音冷了些:“站住!”她的声音里早没了方才的温婉, 整个人清冷十足。 两人哆嗦着转身,齐声喊了句:“觅薇姐姐……” 觅薇轻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当差的, 居然把三姑娘带到这种地方来,主子若知道此事, 你们的命可要不要了?” 碧棠和紫坠身子一阵发颤,脸色也白了。 觅薇面色有所缓和, 又道:“今晚这里不太平,赶快带姑娘离开, 若是晚了被主子发觉, 我也护不住你们。” 碧棠和紫坠一脸感激, 忙转身追苏瑜去了。 这清风苑建的跟迷宫一样,七拐八弯的,且每一处的建筑都一样,苏瑜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迷路了。 这时,碧棠和紫坠儿追了上来,她们二人推推搡搡一阵,最后碧棠上前道:“姑娘,奴婢觉得这里面鱼目混杂,不太安全,咱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二公子和两位姑娘估计也等急了。” 方才都看见她三哥了,还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苏瑜对这里已经不好了,本就是想出去的,不过,她找不到路啊! 她只能敷衍应着,继而往左边拐。 碧棠道:“姑娘,回去的路在右边。” 苏瑜又硬着头皮往右走。 走着走着,她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诧异道:“咦,那个不是方洵吗,他怎么也在?” 他一如既往穿了件淡色长袍,儒雅俊秀,此时正站在一株茶花树下,周围的灯光洒在他翩翩君子,飘逸宁人。 方洵这样的生怎么会出现在此,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苏瑜心下好,打算过去打个招呼,碧棠见了忙拦着:“姑娘,咱们真得回去了。” 苏瑜指了指方洵:“那个太史令家的公子跟我是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走。” 碧棠却急了,原本她们想着只要听姑娘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方才听觅薇姐姐那口气,公子一定很忌讳姑娘来这种地方,若再晚些被公子发现,她和紫坠得吃不了兜着走。 又见苏瑜已经往方洵那边走了,碧棠情急之下跪了下去:“姑娘!” 苏瑜一愣,转过身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紫坠也跪了下来:“求姑娘体谅,这里一看就是个是非之地,若公子知道姑娘来了此处,必然不会饶了奴婢和碧棠的。” 看她俩一脸害怕,苏瑜想到了她三哥那张脸,又想到了被她三哥无情驱逐的忍冬,到底不敢太任性,只好又折了回来。 只心里还在嘀咕,方洵那种羞涩腼腆的生,怎么还会来这种地方呢,实在让人诧异。 亦不知这个清风苑,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 回到醉仙居,苏琅和苏琳急切地拉着她问怎么回事。 为了碧棠和紫坠不受罚,苏瑜只说在外面看花灯入了迷,并没提去清风苑的事。 苏恒道:“方才点了一桌子的菜你却没影儿了,我们三个都吃撑了,瞧瞧,连一半儿都没吃完。” 苏瑜此时早饿了,看见饭菜二话不说坐下来开吃。 酒足饭饱出了醉仙居,兄妹四人又一起租了画舫在明月湖泛舟,吹着湖风,看着周围的灯火与天上的烟花,三个姑娘家笑得一脸甜蜜。 快至子时,大家也都玩儿累了,打算回去歇息,走在路上却听到了些风声,说清风苑出事了。 . 清风苑里的确出了件大事,吏部侍郎郭悠突然暴毙,为着此事,神策营的人也被苏丞给召去了。 神策营有三万神策军,负责保卫京城治安,如今在苏丞手上。 他们一入清风苑,便将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的官僚勋贵们也都聚在了前院,对于吏部侍郎的突然离去,大家各怀心思,神情迥异。 春闱将至,此次太师将此重担交给了吏部侍郎郭悠,这是前几天的事,不料今日就突然暴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这就不得而知了。 苏丞在檐下的台阶上站着,犀利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众人,神情肃穆,平静的脸上瞧不出情绪。大家迫于他的压力,小声议论的人们渐渐闭紧了嘴巴,把脑袋垂得老底,似乎生怕不小心沾染什么麻烦。 这时,门口处传来声音:“太子殿下驾到,太师驾到!” 众人纷纷避至两侧,下跪行礼。 太师和太子并肩从外面走进来,太师神情严肃,眉宇间似乎还夹杂着怒意。至于太子,他看似表情凝重,实则眉心舒展,明显并不十分在意郭悠之死。 待二人走近,苏丞走下台阶对这二人拱手:“没想到惊动了殿下和太师。” 太师扫视一周,又看向苏丞:“郭悠呢?” 苏丞目光瞥向身后的屋子:“仵作在里面验尸。” 太师径自上前,忙有守在门口的神策军为他开了门。太子与苏丞对视一眼,也先后走近去。 仵作刚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瞧见这位高权重的三人一起进来,忙不迭要行礼。太师不耐烦地摆摆手,目光落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郭悠身上,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仵作犹豫片刻,回道:“禀太师,郭大人身上并无异常,似乎是……” “说。”太师威严的声音响起。 仵作哆嗦着回答:“下官已问过了今晚侍奉郭大人的怜沁姑娘,说是郭大人今晚房事之后因为口干舌燥,便多饮了些冰水,一时导致胃部一热一冷,受了损伤,霎时间郭大人胃疾发作,疼痛难忍,大夫还未赶来便已亡故了。” 太师面色阴沉,怒火中烧。 太子单手背后,转动着大拇指上套着的翠玉扳指,声音清冷却不迫人:“依你所言,郭大人是意外暴病而亡,并非他人谋害?” “是。”仵作回道。 太子侧目望向太师,英俊的面上柔和恭敬,眼底却是冷的:“太师之见……” 太师冷笑,睨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看来是信了仵作所言,或许这幕后黑手也如太子一般,希望老夫信了此事吧。” 太子面色顿时黑了下来,眸子里含着怒火:“太师说话还请谨慎,莫非以为孤让人害了你的心腹不成?若太师当真以为郭悠死的不明不白,大可抓了清风苑上下严刑拷打,再行审讯。” “太子说笑了,您是储君,老夫可不敢怀疑你。”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不见半分敬重。 太子强压怒火,也不言语。这时,觅薇带了今晚服侍郭悠的怜沁进来,又将今晚与郭悠相处之事表述了一遍,确如仵作所说,是郭悠房事后饮冰水导致胃疾复发,突然暴毙。 郭悠此人深得太师赏识,此次春闱更是将此重任交给他,没想到竟发生此等意外。他不认为一定是暴毙而亡,杀了吏部侍郎对谁有利他心知肚明,可如今毫无证据,他自然不能拿太子怎么样,只是心中怒火难消,目光扫向跪在地上,露着雪白颈子楚楚动人的怜沁,突然吩咐:“拉出去,杖毙!” 怜沁哭哭啼啼着被人拖出去,外面很快传来棍棒之下的呼痛声,不过一刻钟便又寂静了下来。 外面围着的人静静看着,想到这位怜沁姑娘往日里的风华与才情,无不心中惋惜。也是她命不好,谁让郭悠今晚点了她,而又恰巧暴毙了呢。 看着趴在地上遍体鳞伤,气息全无的怜沁,觅薇闭了闭眼,让人将她抬了下去。 . 苏瑜是第二日醒来,由蝉衣和青黛等人伺候着自己洗漱时,方才知晓她三哥昨晚竟一夜未归的。 春闱将至,死了个担任主考官的吏部侍郎,自然不是小事,听说三哥的神策营以及太师和太子殿下也都过去了。 早膳时,苏瑜也觉得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小米粥便放下了碗筷。 “三哥回来了吗?”漱口之后,她扭头问蝉衣。 蝉衣摇头。 苏瑜知道着急也没用,难得愿意主动去案前写几个字,试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在外人眼里她是不学无术,刁蛮骄横的跋扈少女,但实际上这些年得苏丞亲自教导,苏瑜并不是胸无点墨,琴棋画也都多少有涉及。不过在素来严苛的苏丞看来,她会的那些全都是半吊子,无一精通,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跟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 不过蝉衣在一旁看着她家姑娘如今写的那些字,心里却是赞叹的。她虽然不懂这些,但最起码的好坏她还是分得清的,她就觉得姑娘的字一天一个样,越来越好看了,跟三公子的字迹越来越像。 怎么不像,三姑娘的字是三公子教的,临摹的也是三公子的字帖,不像才怪呢。 其实要说京城里的那些才女,未必就个个比她家姑娘强了,就是姑娘的性子太顽劣些,在外面没留下什么温婉贤淑的好声誉来,故而才没人注意到她家主子的才情。 直到写了五张大字,终于有人过来告诉她,说苏丞回来了,苏瑜面上一喜,搁下笔拿着自己刚练的字飞奔向三哥的黎轩,挑帘进去时苏丞换了件青色便服,正坐在案前喝茶,眼中氤氲着让人看不通透的云雾,整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哥。”苏瑜喊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你昨晚上一直没回来,是不是因为吏部侍郎暴毙的事啊,我昨晚上逛花灯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 最近天气暖和,她终于褪去了厚重的袄裙,今日穿着宝绿色的斜襟蔷薇花上裳,同色的挑线裙子,腰间系着玉色宫绦,显得她身形纤细,曼妙婀娜。因为是在家,那一头锦缎似的长发随意绾着髻,斜插一支海棠簪子,左右两侧垂挂白色珍珠耳珰,说话间耳珰摇曳,映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双瞳剪水,娇俏可人。 看见她,苏丞清冷幽深的眸子里找回几分暖意,面色也柔和了很多:“嗯,昨晚上三哥处理些事情。” 看他三哥语气并无不妥,苏瑜便知事情应该不大,便好地趴在案上,托腮弓腰把脸往他那边凑了凑,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三哥,吏部侍郎真的是暴毙吗,不会是人为吧?” 苏丞眸色微恙,随后漫不经心捏起茶盏抿了一口,看向她时带了些许调侃:“说说看。” 苏瑜道:“吏部侍郎是今年春闱考试的主考官,手里掌握着朝中新人的人脉,日后说不定门生满朝堂。而郭悠是太师的人,也就是说以后他的那些门生也都会归于太师一派,对太师来说自然如虎添翼,于太子殿下就很不利了。所以说,太子杀吏部侍郎的可能极大。” 苏丞斟了茶水递给她,语气平和:“说的头头是道,可分析的再多也没用,朝堂上要讲证据的,没证据可不能乱说。吏部侍郎郭悠,的确是突然暴病而亡。” “我当然知道没证据不能乱说。”她捧着茶小声嘟囔,“这不是跟你说的嘛,而且很多野史上都讲这个的。” 苏丞瞥眼看到了她手边搁着的几张大字,略一扬眉:“第一次见你主动练字。” 提及这个,苏瑜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大字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刚练的,三哥瞧瞧好不好。” 其实她以前练字很少心思专一的,今儿个难得心静下来,成效还不错,颇有些自豪,眯着眼讨夸奖。 苏丞从来没夸过她,实在是总觉得这丫头的字还欠火候,不过如今看她像个讨赏的小狗一样巴巴看着自己,他的心也就软了。也是,哪有一直不夸奖的,或许多赞赞她,她反而练得更起劲些。她性子毛躁,多练练字才能让自己沉稳下来。 他难得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孺子可教。” 得了夸奖的苏瑜也觉得很开心:“是吧,我也觉得今天的字很不错。”她高傲地仰着下巴,窗外溶溶的阳光照进来,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像朵娇俏的蔷薇悄然绽放,亭亭玉立。 “昨晚上去哪玩了?”苏丞又问及元宵夜的事,苏瑜想到自己去了清风苑,难免有些心虚,好在她刚好捧了茶低头在喝,反倒未曾暴露自己的内心。 小小地呷上一口,她用粉嫩的丁香小舌润了润干涩的唇,兴奋地跟她三哥说了昨晚上的所见所闻,当然,绝口不提清风苑之事。 苏丞只顾看她舔唇的动作,倒也并未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回过神来后便见她托腮又低叹了一句:“昨晚上还是三哥第一次没有陪我看花灯呢。” 苏丞看到她眼底的失望,语气温和许多:“下次补上。” 苏瑜笑着应好,却也没太当回事。她三哥那么忙,她可不敢指望。 .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丞似乎依旧很忙,早出晚归的,苏瑜在家里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苏瑜的日子倒是还和平时一样,带着丫鬟们出去逛逛街,偷摸去铺买两本册,由蝉衣和青黛帮自己望风,只要三哥一出门就偷摸躲在屋子里看得津津有味。 三哥先前去外面打仗,大半年未归,乍一回来她便喜欢黏着他,不过现在日子久了吧,苏瑜反倒开始嫌他老管自己了,巴不得他天天在外面忙得昏天黑地,也好让她得空捧着自己心爱的杂看个昏天黑地。 就比如最近她迷上了一本叫做《山坳里的小夫郎》的,看得废寝忘食,吃完饭什么都不愿意干,只想捧着来看。 蝉衣曾经整理时偷偷瞟过两眼,这里的一些描写太过大胆,尤其是晚上吹灯之后那个生小夫郎与他家碧玉小娘子翻云覆雨的画面,看得人是面红耳赤,羞赧不已。她脸皮薄,不过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只觉得臊得慌。 不过苏瑜的表情就平静多了,只偶尔露出慈母般的笑意,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会儿苏瑜还在看,蝉衣跪坐一旁为她焚香,目光时不时瞥一眼姑娘手里那本,心里不由一阵感叹。其实大衍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种的也不仅只有她家姑娘,可如此光明正大,看得坦坦荡荡的,估摸着还真只有姑娘一个。若说脸皮厚,京城里她家姑娘排第二,只怕没人敢占第一。 就是不知道如果哪一日被三公子给撞见了,那得多尴尬。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青黛刻意放大的声音:“三公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姑,姑娘在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三,三哥来了? 苏瑜吓得捧着的手抖了抖, 目光迅速扫向四周, 还没想好把自己的宝贝藏在何处,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情急之下先推了蝉衣去外室抵挡一阵,自己则是把塞进自己的衾被里,紧接着理了理衣襟, 若无其事地从内室走出去。 苏丞进屋后看到蝉衣,正问姑娘在何处,苏瑜已经笑盈盈地出来了, 十分热情地上前来挽上了他的胳膊:“三哥, 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这丫头只有做了错事才会对他这么亲热, 苏丞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目光瞥向内室的方向:“弄弄在做什么?” 苏瑜抓着她三哥手臂的力道加重几分,苏丞感受到了,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笑魇如花:“没什么啊,就刚刚睡了一觉, 做了个梦。” 苏丞侧目打量她, 她发丝没有半分凌乱,衣襟也整整齐齐, 尤其那一双眸子, 水灵灵的分明精神得很, 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他垂下眼眸, 看见了她抠着自己衣袖的食指,声音淡淡:“撒个谎都不会。” 苏瑜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匆忙把一勾一勾的食指收回来背在后面,面上笑得比蜜饯儿还甜:“哪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丞却不理她,径自进了内室。 苏瑜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忙不迭跟上去,抢在他前头张开胳膊挡住了苏丞的步子:“三哥,咱们都这么大了,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我的闺房?” 苏丞双手背在后面,面色清冷,又带着少许严厉:“这时候跟我提男女大防?青天白日让青黛在外面望风,我倒要看看你平日自己关在屋子里都干些什么。”说着瞥了眼她张开的胳膊,眼皮低垂,面上不动声色,“再敢阻拦,去院子里罚站。” 三哥严厉起来是真的恐怖,苏瑜哆嗦一下,讪讪闭嘴,侧身让他进去,一双手却下意识抓紧了衣角,目光求救地看着一旁站着的蝉衣和青黛。那二人却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分明便是“自求多福”的意思。 一点也不仗义!苏瑜心里暗暗想。 苏丞在苏瑜卧房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乱七八糟的床榻之上。大白天蝉衣青黛她们未曾叠被,明显不正常,他本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走了几步却又犹豫了。 他们如今是兄妹,他这样似乎的确不太好。 这时苏瑜也已经跟进来了,一见她三哥在看她被子,她那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面上却装的镇定:“三哥你看,我都说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苏丞睇她一眼,她乖乖闭嘴。 苏丞到底没翻她的床榻,而是神情肃然地退了出去,转而对着两个丫头呵斥:“你们二人,院子里罚站一个时辰。” 蝉衣和青黛颤了颤身子,心里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了声乖乖在院子里站着。 没有被三哥搜出东西来,苏瑜底气十足:“三哥干嘛处置我的丫头,她们也没犯什么事,都很尽职尽责的。” 苏丞又看向她:“你这个主子,也一起去外面站着。” 苏瑜:“……三哥,我又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没数?”苏丞作势要打她的头,苏瑜吓得躲避,又听她哥淡声道,“如果觉得冤枉了,我就传碧棠和紫坠来问问,看你这几日在屋子里都做些什么。又或者,你把你的褥子翻出来,让三哥看看里面藏了什么。” 苏瑜面色一白,赶紧溜出去罚站了。 这时候太阳有些毒,照得人眼晕,苏瑜没站一会儿脸蛋儿便红润起来,嘟着嘴有些委屈,却又半点不敢抱怨,只心里暗暗骂他三哥一点都不友善,就爱欺负她。 约莫站了两刻钟,苏瑜的腿脚就开始麻了,这时,青枫从外面进了韶华居,看到苏瑜在罚站有些诧异,对她行了礼,随后进了屋里。 青枫过来,必然是有事情禀报,苏瑜料定三哥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便自己踢踢腿,扭扭腰,总算觉得好受了些。相比之下,蝉衣和青黛就站得笔直多了,她们可不敢在三公子面前搞小动作,那不是找死吗。 刚重新站定,苏丞便从里面出来了。 看见三哥,苏瑜站得十分笔直,乖巧的不像话,只一双眼委屈哒哒地看着她,好像谁欺负了她一般。 苏丞瞥她一眼,神色比方才罚她时多了份凝重:“去换身素净的衣服去太子府,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了?”苏瑜顾不得跟她三哥装可怜了,面上有些迷茫。 苏丞顿了顿:“太子妃薨了,平南侯夫人和苏琬已经去了,你是苏家的女儿,也要去。” 苏瑜听到这个消息时,陡然一愣。 当今太子妃苏珺,是平南侯嫡长女,苏瑜的堂姐。在苏瑜的印象里,她这位大姐姐不大爱说话,但秉性单纯善良,对府上所有人都极好,她虽然是大夫人花氏所出,但和苏琬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不同,苏瑜对她还是有些尊敬的。 其实这几年太子妃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几乎待在太子府里足不出户,苏瑜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 苏瑜心上顿觉发堵:“大姐姐才二十一岁,就这么没了……”生命真是很脆弱呢。 她记得以前跟大姐姐说话时,她总说日后要嫁,便嫁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子,不求权势荣华富贵一世,但求两心相映恩爱一生。 只可惜她嫁给了太子,天底下最不可能实现她愿望的男人。 . 苏瑜去太子府时,苏丞并未陪同,只她一人前往。 乘马车到达太子府时,门匾上早悬起了白绫绢花,左右两侧各挂着一只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周遭寂静非常,笼罩着浓浓的哀伤。 苏瑜定了定神,举步入内。 她穿了件素白色水墨纹的袄裙,发上未戴首饰,只簪了一朵小白花,精致的脸上未施粉黛,干净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微风吹起她的裙裾,肆意飞扬,缥缈间似欲乘风归去。 苏琬身着孝服在灵前跪着,侧目看到这样绝美出尘的苏瑜,眸中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拳头握紧了几分。 见她在自己身旁跪下,苏琬冷笑:“三姐姐打扮的这般清新脱俗,是觉得大姐姐没了,你便有机会攀上枝头吗?” 苏瑜微怔,凝视她好一会儿,眼底带了丝薄怒:“棺中躺着的,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没想到此时四妹妹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也是,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四妹妹打小便喜欢太子的。否则,当初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怎会那般激动呢? 还记得大姐姐出嫁回门那日,苏琬躲在假山后面看太子含情脉脉地为大姐姐添衣,那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嫉妒,还有紧紧攥着的拳头,实在是另苏瑜瞧见了都觉得心惊。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瑜每次看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四妹妹,都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苏瑜一句话让苏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面色恢复如常,抿着唇再没开口。 一旁跪着的苏琅和苏琳眼眶都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看见苏瑜,苏琅揉揉眼睛凑过来,小声道:“三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苏瑜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转而上前为太子妃上香。 苏家姐妹为太子妃守灵直至天黑方才离去,路过庭院时,却瞧见了一袭银白色莽纹直缀,双手负立,举目望月的太子。 他身姿挺拔,站在那儿一动未动,腰间挂着上好的玉佩,愈发衬得他高贵不可攀附,眉清目朗的一张脸上瞧不出感情,倒也让人摸不透对于太子妃的离开,他是否有一丝一毫的伤怀。 大姐姐这么多年一直不受宠,或许她的离开,不会换来太子的半分怜惜吧。 苏瑜正打算越过他离开,不料苏琬却径自上前行了礼,太子顺势往这边看来。 既然瞧见了,苏瑜只好硬着头皮屈膝行礼。 太子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清冷听不出情绪:“你们谁是大都督的妹妹?” 在场的自然都是苏丞的妹妹,苏瑜心里这么想,却也知道太子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苏瑜拜见太子殿上。” 太子望向苏瑜那张仙姿佚貌的面容,眼神里有一抹惊艳闪过,声音凉而不寒:“原来你便是太后亲封的端宁郡君,大都督的孪生妹妹。不过,孤瞧着你与令兄倒没多少相似之处。” 但凡知道她和苏丞是孪生兄妹的,似乎都这么说,如今太子提及,苏瑜只好回道:“兴许是男女之别,越长大也就越不相同了。” 太子点头,继而沉默。 苏瑜也只垂首不语,太子不说让走,她也只能干站着。 苏琬见太子目光一直落在苏瑜身上,她攥紧帕子抿了抿唇,斗胆开口,语气柔婉:“殿下要节哀,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苏瑜听得想笑,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可有半分为太子妃离世难过的样子?既然不难过,又节的什么哀? 这时,耳畔又响起太子的声音,却是说给苏瑜的:“端宁郡君穿得单薄,今日风大,孤便把那件金丝鹤氅赏于你吧。”他说着对不远处站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奉着托盘上前,里面摆着一件整整齐齐的金丝鹤氅,色泽均匀,日光下泛着微光,的确是罕见之物。 苏瑜受宠若惊,忙后退一步颔首:“无功不受禄,民女不敢受太子恩赏。” 太子俊逸的脸上淡然无波:“孤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语罢苏瑜只觉耳畔一股清风拂过,太子已负手翩然而去。 那公公对着苏瑜行礼:“郡君请收下吧,否则奴才也不好交差。” 苏瑜抿了抿唇接下来,心里莫名没有一丝欢喜,反而堵得慌。太子无缘无故赏她东西,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这公公一直呈着礼物在此候着,莫非一早就在等她路过此处不成? 等众人走了,苏琅和苏琳围过来看,摸着鹤氅的羽毛苏琅又是惊诧又是赞叹:“手感真好,太子殿下好大方啊。” 苏琬死死攥紧拳头,眸子里是压也压不住的怒火与嫉妒,嘴上却十分不屑:“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土包子!” 她这话一说苏琅就不乐意了,气呼呼瞪着她,又不知拿什么话堵回去。 苏琳笑道:“四姐姐自然见多识广,也不缺什么好东西,想来太子殿下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只赏赐了三姐姐的。” 苏琬才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如今太子却只赏赐苏瑜,没她什么事,她本来就不忿,如今苏琳还这样说,苏琬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她,却被苏瑜抬手抓住了手腕。 苏瑜手劲儿比她大,苏琬手腕立马被握的生疼,面色也白了几分。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怕谁,就那么干瞪着。 苏琳却怯懦地躲在了苏瑜后面,再不敢多言了。她就是看五姐姐被噎得无话可说才壮着胆子开口的,但这会儿见四姐姐气成这样,她自然是怕得。 苏琅仗着自己是嫡女,往日里没少欺负苏琳这个庶妹,没想到这会儿她倒是帮自己说话,苏琅也很仗义地拍拍她的肩膀:“怕她做什么,你说的本来就很有道理。” 苏琬气得面红耳赤,甩开苏瑜的手愤然离去。 苏瑜侧目看到扯着自己衣袖的苏琳,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琳丫头胆小的性子得改改,你这么聪慧,养养气度日后必然姝名在外,越过你四姐姐去。” 苏琳抿着唇不说话,却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看着旁边那件金丝鹤氅,内心五味杂陈。她与太子不熟,唯一见过的一次面还是大姐姐回门那日,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大姐姐刚刚亡故,太子却突然送她东西,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事,等回去还是得告诉三哥一声比较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晚上苏丞回来时, 听苏瑜说及了今日在太子府之事, 目光落在那件金丝鹤氅上, 面色渐渐凝重几分。 “三哥,我跟太子不熟啊, 他为何送我东西?” 彼时廖启也在, 听完这话与苏丞互望一眼,都没言语。 看他们这样, 苏瑜就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不会真跟三哥有什么关系吧?” 苏丞抿着茶,并不说话,苏瑜只好将探寻的目光移向廖启,又撒娇般地唤了声:“廖哥哥~” 廖启听得身形一抖,无奈道:“元宵节那晚不是死了个吏部侍郎吗?春闱在即, 这个位置自然得补上。今日朝堂上太师推荐了他的侄女婿齐晦明,太子则坚持让他的心腹莫链担任, 一时间两边的人僵持不下。最后自然只能问武将们的意见,你三哥是武官之首, 主张齐晦明担任吏部侍郎,做春闱考试的主考官, 而且痛斥莫链纵容他大舅子强占良田, 坑财害命的事, 就把太子给得罪了。” 苏瑜听得一头雾水:“既然都把太子得罪了, 太子干嘛还送我东西?”这就更说不通了吧…… 突然她眼珠一转, 恍然大悟般看向苏丞:“三哥, 太子这不会是向我示好来拉拢你吧?”那她把礼物收下来会不会不好? 苏丞抚了抚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 把鹤氅收起来,不准用。” “哦。”她自然不会用太子送的东西,不过他三哥说不让用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 出了邀月阁,廖启随苏丞一起去了黎轩的房,两人相对而坐,思及眼前之事神色都很凝重。 “你在朝堂上公然支持太师,驳了太子的面儿,只怕太子以为你已倒戈太师。他不会想从弄丫头下手,把你拉向他这边吧?送金丝鹤氅,莫非……他想娶弄丫头做继室?太子妃刚刚亡故,咱们这位太子就想娶太子妃的妹妹,他想得还真好。” 苏丞如今手上有二十万兵马,又刚立战功,朝野之上无不信服,这种人只能收伏,不能得罪。何况现如今朝中局势来看,太师明显势力更雄厚一些,太子若想扳倒太师,只能与苏丞联手,他别无选择。这个时候,苏瑜便是他们二人之间最好的纽带。 苏丞却冷笑:“他想娶,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他又传了贴身侍卫青枫进来,吩咐道:“自今日起,派四个隐卫暗中保护三姑娘,如有闪失,唯你试问。” 青枫应诺退下,廖启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面上挂笑:“你的隐卫可以一当百,四个隐卫就比得过四百个神策军了,弄丫头应无大碍。目下最棘手的,还是齐晦明的事,你既然没有阻挠贾太师封他为吏部侍郎,担任会试主考,想来是有将他收为己用的法子吧?” 他可不信苏丞这么做是真的投靠了贾太师,既然选了齐晦明而非莫链,只能有一个原因——齐晦明有把柄在他手上,好控制。 苏丞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齐晦明有一外室,诞有一子。” 廖启恍然大悟,齐夫人贾氏是贾太师的侄女,张扬跋扈,也十分善妒,齐晦明是出了名的惧内,必然不敢将养外室之事让齐夫人知道。 有此把柄在手,自然不怕齐晦明不为自己所用。且齐晦明在暗处,为苏丞做事还不容易被贾道那老贼发觉,的确是一良策。 . 过了正月,天日渐暖和下来,光秃秃的树上吐露新芽,小草儿们睡了一个冬天,如今也争相摇头晃脑钻出地面,仰头展望着高高的苍穹。湖面上有白鹅挥舞红掌游来游去,耳畔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春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平南侯是在二月初四回的京城,一入京便入宫觐见了圣上,并奉上在外面搜罗来得关于工部尚和户部尚贪污受贿的铁证。陛下是个不理政事的,因知道工部和户部两位尚是太师提拔的,便将此事全权交由太子殿下处理。 对于太子来说,这可是除掉太师羽翼的大好机会,自然格外慎重,亲自审讯了工部尚和户部尚,后又下旨抄家,不料竟搜出八千万两白银出来。 八千万两,这可是朝廷一年充入国库的所有数额,百姓们听闻自己的血汗钱被这等人吞掉,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噬其骨啖其肉。 太子为顺应民意,下令将其二人午门斩首示众。 行刑那日,百姓们围在街上一路看着囚车里的户部尚和刑部尚走过来,纷纷往他们身上扔臭鸡蛋、烂菜叶子,更甚者直接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他们二人身上丢,两个人被砸的额头上鲜红的血往外淌着,好不狼狈。 午时三刻,此二人在刑场上被砍下头颅,血洒当场,百姓们纷纷为之欢呼。 而此时太师府上,贾太师在房里待着,早已是暴跳如雷了。自然是得生气的,工部和户部为他办事,那些钱是用来造兵甲器械,招兵买马用的。如今三分之一都被抄出,充了国库了,他能不生气吗? 没了工部尚和户部尚,他日后的钱从哪儿来? 他正生着闷气,又听闻苏丞求见,便沉着脸让人宣他进来。 苏丞穿了件青白色的云纹袍子,儒雅偏偏,棱角分明的脸上平静异常,进来后目光瞥了眼地上摔碎的茶盏,对着贾太师拱手:“太师动怒无意,亡羊补牢才是眼下重要之事。” 贾太师冷哼一声,探究的目光落在苏丞那淡定从容的面庞上:“平南侯明着去赈灾,不想竟暗地里搜罗了户部和工部贪污的罪证,还真是有心眼儿。平南侯是你的大伯父,大都督可别告诉老夫,此事你毫不知情?” 苏丞道:“若丞与平南侯府有所勾结,又何至于同侯夫人闹成今日之僵局?” 前段日子平南侯夫人趁苏丞远在边关,欲将其妹苏瑜嫁于礼部侍郎之子为妻,不料后来闹了不少的笑话,如今苏丞回来给孪生妹妹撑腰,外面早传出大房和二房不睦的消息。且贾太师还听闻,苏丞正在命人修葺宅院,欲带着妹妹搬出平南侯府。 苏丞此话不错,若他与平南侯有所勾结,看在平南侯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与侯府闹成这样。毕竟苏老夫人尚在,哪有分家之礼?传讲出去,对他们彼此都是不利的。 何况,那日朝堂上苏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支持他推荐的齐晦明为吏部侍郎,甚至斥责莫链纵容亲属抢人田地的事,他与太子之间的恩怨就此怕也结下了。明摆着苏丞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的确毋庸置疑。 朝中吏部尚是个老顽固,可年纪却很大了,只怕也做不了多少时日。只要齐晦明担任此次会试的主考,日后必然拉拢不少门生入他麾下,太子想跟他斗,就再没什么机会了。妹妹总劝他与太子这个外甥和睦,日后辅佐太子登基,简直就是笑话。他贾道的志向,岂会仅止于此? 这么想着,贾太师突然扬声大笑:“哈哈哈哈,老夫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大都督对老夫的忠诚,老夫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对了,听闻你和令妹不日便要搬去邻泉胡同,到时老夫自当备了薄礼登门,提恭贺大都督乔迁之喜。” 苏丞拱手道谢。 心中疑虑打消,贾太师心里安定下来,可想到自己丢失的左膀右臂,又颇为头疼:“如今工部尚和户部尚之位空缺,老夫有心继续安置自己人上去,奈何那二人与老夫关系亲厚,如今又都出了事,如今老夫只能置身事外。一时之间,倒让太子占尽了便宜。” 苏丞笑:“那倒未必。” 贾太师抬眸,眼前不免一亮:“莫非都督有何妙计?” 苏丞道:“前任工部尚和户部尚是太师提拔上去的,此次为了避嫌太师自然不可安插自己人上去,但我这里却有两个极好的人选。” 他说着自行去了案前拿起笔沾了墨,行云流水般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两个人名。 “秦岳林,李安。”贾太师拧眉思索,“这秦岳林是秦皇后的娘家堂侄儿,至于李安,老夫未曾听闻过。” 苏丞道:“李安是与我同期的进士,此人刚正不阿,不通世故,故而至今还是从五品的著作郎。至于秦岳林,的确是秦皇后的堂侄儿,此人豁达仁义,现任谏议大夫。” 贾太师却不解:“为何推举此二人,这两人都跟老夫没甚关联,他们未必肯为老夫做事。” “他们虽然未必会为太师做事,但也不是太子的人。此时太师处于劣势,试问让一个刚正之人担任尚之位好,还是让太子亲信得了工部和户部对太师更有益处?” 贾太师顿时茅塞顿开,沉吟着点头。他既然不能安插自己的人进去,自然是太子也不能得利的好。 苏丞觑他一眼,又道:“早些年太师与靖隋公不睦,秦皇后薨逝后靖隋公随之倒台,这些年坊间不少传言都是关于太师的,秦岳林仁义,又是秦皇后娘家堂侄,此时太师推举他担任户部尚,自然博得美名,多年来源源不断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至于李安,此人刚正,不容易被太子拉拢,眼下对太师也是有利的。” 此一番话说完,太师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极有道理,不由拍着苏丞的肩膀一番夸赞。 . 苏丞从太师府回去,青枫禀报说平南侯去黎轩找过他两回了,苏丞便让他去知会平南侯,自己则是回了黎轩。 不多时,平南侯前来探望,苏丞同他一起去了房,并让人秘密守着,不容任何人靠近。 此时已是黄昏,房内点着蜡烛,昏黄的烛光将周围照亮,暖暖的色调,却又莫名泛着些许凉意。 苏丞在长案前坐着,面色平静,见平南侯不语,他也一直缄默着。 平南侯四十多岁的面容依旧俊逸,下颌的胡须让他平添几分稳重,他从壁画前转身,目光投向长案前的苏丞,语气恭敬:“不知殿下何故与三丫头出府而居?若为家母与内人之事,大可不必……” 苏丞抬手阻了他的话,抬眸看他:“自然不仅为了此事,如今我唯有搬出去让外人知晓你我关系破裂,方可继续博得贾道的信任。” 平南侯不解:“如今工部尚和户部尚已然倒台,待请回宁毅大将军,殿下便足以与贾道分庭抗礼,又何苦再博得他的信任?” 苏丞摇头:“春闱将至,目下还不是与他决裂的时机。此次春闱,是我们笼络人才的最佳时机,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平南侯知道他行事谨慎,便颔首应是,目光望向眼前肃穆而坐,贵气逼人的男子,心底一声无奈的叹息。 十八年过去,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长大了,眉宇间隐约有了绮岚当年的影子,尤其那一双丹凤眼,清冷中透着睿智的光芒,和当年的她那样神似。 幸好他不是女儿身,否则真实身份只怕瞒都瞒不住。 想到那个酷爱兰花,不染世俗的女子,平南侯心底涌起一抹恨意。他恨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掌管着生杀予夺却又自私无情的男人。恨那个利用权势把她从他身边抢走,又不珍惜,害她至死的男人。 而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 似乎发觉平南侯在看他,苏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清冷中多了几分温和:“大伯父这几日回府一直忙碌,还未曾去看过弄弄吧,她已经念叨你几日了。” 提及这个苏丞也笑了:“一直惦记着看看她,却一直不得空,我这便去邀月阁看看。” —— 邀月阁,苏瑜正指挥着蝉衣青黛她们收拾东西,因为三哥说过不了几日他们兄妹就要搬去邻泉胡同那里了。想想她和三哥的新家,她心里还是十分激动的。 在平南侯府里,他们是二房,总觉得不舒服,可去了邻泉胡同就不一样了,那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自己的家,再也不用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每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她正幻想着以后的日子,外面有人传话说平南侯来了。 大伯父回来已经好几日了,但经常早出晚归,除了归府那日在大门口迎接过以外,苏瑜便再没见过他。如今听说大伯父来了,她高兴的提起裙摆跑出去,亲自迎接。 在这个家里,除了三哥以外,就数大伯父对她最好了。 看见已经走至庭院的中年男人,苏瑜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大伯父怎么来了?” 平南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三丫头又长高了。” 二人进了屋,苏瑜热切地亲自奉了茶,平南侯则是让随从把自己从外面带的礼物呈上来:“在北地时恰巧碰到了,估摸着你喜欢这玩意儿,就给你带了一个。看看可喜欢?” 苏瑜接过那个十分精致的雕花黑楠木嵌绿宝石的匣子,却见里面装着一副小狐狸形状的套娃,由大到小套在一起,一共十二个。那套娃是用上好的暖玉做的,呈乳白色,日光下又泛着些微的浅绿,十分精致。 苏瑜小时候的确很喜欢这个,不过如今她都长大了,大伯父居然送她这种小玩意儿。 “谢谢大伯父!”到底是大伯父的一片心意,苏瑜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 见她笑得灿烂,平南侯也很高兴。二弟和二弟妹当年意外没了,连尸骨都没留下,还记得那一年这丫头得知此事后哭得撕心裂肺,非要去山崖下面找,若非被大家拦着,只怕真就跑出去了。 因着此事,这些年他对这孩子格外疼爱。好在这孩子看得开,这几年总算又会嘻嘻哈哈的笑了,倒也让他欣慰。 “三丫头,前段日子大伯父不在,让你在家受了委屈,我已经教训过你大伯母了,你别往心里去。” 苏瑜笑容微僵,随后道:“大伯父这是什么话,阿瑜自然分得清好坏,不会因为这事跟大伯父疏远的。” 平南侯走后,苏瑜拿着那副玉狐狸的套娃去黎轩找苏丞显摆:“三哥,你快看,大伯父给我带的礼物。” 平南侯是个好长辈,作为一家之主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听说三房那里苏琅、苏琳两个丫头也得了礼物,苏琅的是一只小白猫,苏琳的则是一幅前朝画家黎晁筠的真迹,都随了几个丫头的心意。至于苏琬,听说平南侯为她准备的是她惦记已久的洮河绿石砚,不过回来后听说了三丫头的事,那砚台便没送出去。 苏丞看了眼那眯着眼尽显娇媚的小狐狸,再看看苏瑜那张脸,点头:“不错。” 得了苏丞的夸奖,苏瑜就更喜欢这套娃了,爱不释手地放在手里把玩着。套娃的确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过这副套娃名贵啊,她还是要好生收藏着,等以后嫁人生子了,就给自己的孩子玩。 这么想着,她问:“三哥,这副套娃我留着做嫁妆,你觉得好不好?” 苏丞抬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记:“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害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哪有大年初一躲在被子里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他说着抬手欲帮她擦泪, 苏瑜打掉他的手, 背过身去。 苏丞的手一僵, 缓缓收回来, 望着她的背影缄默。屋子里十分寂静,落针可闻。 “弄弄……”苏丞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一下子跟她说他不是她的亲兄长,亦不知她能不能接受。何况,他的身份如今还不是公之于众的时候,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他袖子里拳头紧紧攥着, 抿了抿唇:“昨晚上哥哥喝醉了, 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你……” 苏瑜闻此直接气得坐起来了:“你少拿醉酒当幌子,酒后吐真言,如果不是你昨晚上喝醉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呢。” 苏丞双唇翕动, 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 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 现在才知道, 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你就关心你自己,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昨晚上你亲口说的,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苏丞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 他说完不等苏瑜反应,自己已经起身出去了。 苏瑜呆呆拢着被子在榻上坐着,伸手摸摸被他打过的脑袋,又想想三哥对她的好,她还是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洗漱过出了内室,苏丞在外室的花梨木圆桌前坐着,儒雅翩翩,眷秀俊逸。他此时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页纸轻轻翻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唉,她哥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那都是顶尖儿的,以后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孟良卿吗,那可亏大发了。 可惜呀,可惜。 苏丞转首,见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不知想写什么,略微蹙眉:“还不过来。” 苏瑜回神,屁颠儿屁颠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苏丞唤了人传膳。 苏丞早用过了,是以这膳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苏丞一边给她剥虾,一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叹道:“也没见你少吃饭,怎么不长肉呢?” “身形好,像咱娘啊。”她下意识说完,兄妹两个皆是一愣,陷入沉默。 当初爹娘在世时,她们大年初一会一家四口去外面踏青,爹娘并肩走在前面,她和三哥走在后面,娘亲走累了,爹爹背着娘亲继续走,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望着爹娘的背影对三哥说:“咱们爹爹真好,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要嫁个这样的。” 想着想着,嘴里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苦味。 苏丞看她一眼:“快吃吧,吃完三哥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瑜刻意忽略掉心上那抹伤痛,问得轻描淡写。 苏丞道:“今儿个初一,哥哥要去给师父拜年,带你一起。” 曾经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宁毅,十八年前辞官归隐,这些年来再不曾涉足朝堂。几个月前突厥入侵时,太子曾亲自请他出山,甚至拿其性命相要挟,都未曾逼得他重披战甲,以至于最后这差事落在了苏丞的头上。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宁毅私底下收了苏丞为徒,苏丞的一身武艺和战场上的谋略,都是宁毅教的。 这件事是个秘密,爹娘自幼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许乱说,苏瑜虽然好,却也听话。 宁毅辞官后其实一直和家人住在城外三十里的白谷村,每日以砍柴为生。 那是一处宁静质朴的村落,约莫不到一百户人家,背靠大山和瀑布,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 苏丞带苏瑜去了一家衣铺,换了棉麻袄裙后带她从后门出去,又换乘马车去往白谷村。 苏瑜只去过白谷村几次,每回都是这么走的,她知道应该是三哥不想让人知道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乖乖闭嘴。 在村口下了马车,有的人认识苏丞,热络地对他打招呼,随后看见他身边的苏瑜,便笑着问:“这是你家娘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瑜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们是兄妹,苏丞已经对那人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她往村子里走了。 苏瑜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后面,想到方才的话嘴里嘟囔:“三哥,咱们俩好歹是龙凤胎,这眉眼总有相似之处吧,站在一起难道看不出是兄妹?” 苏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没有理她。 苏瑜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抬头看看她三哥,拧眉思索着:“大家都说我像娘亲,可我瞧着你跟爹爹也不怎么像啊,三哥,你到底像咱爹多一点还是咱娘多一点。”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丞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径自进了一家农院。 张嬷嬷颤颤身子,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 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 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 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 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 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 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 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嬷嬷以为我在骗你吗?那你大可回去看看,三公子虽然未归,但陛下的封赏已经入了府中了。三公子临危受命,御敌有功,特封正一品统兵大都督。嬷嬷可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官位?” 统兵大都督,军权在握,武官之首。 看她说的煞有介事,张嬷嬷一个哆嗦,脊背莫名发凉。明明都兵败成那样了,如今怎么说胜利便胜利了?还,还换来这么个吓死人的官位来。 忍冬看向其余人:“还不快把三姑娘放了,等大都督回来,若是看到自己妹妹少了一根头发丝,也全是你们的过错!” 那些人吓得松开苏瑜,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三姑娘饶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瑜整个人都是懵的,只当忍冬是在吓唬张嬷嬷,可越听便越觉得是真的,以至于很久不曾缓过神儿来。 三哥居然真的打胜了! 她就说嘛,苏丞那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能败的那样惨? 前所未有的顺畅让苏瑜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了,她双手抱环倚在门框上,面上的笑容有些不羁:“张嬷嬷,方才是谁说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个嬷嬷尊贵来着?” 张嬷嬷双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三,三姑娘,奴婢一时糊涂,老夫人之命不可违,奴婢也实属无奈啊……” 她倒是会变脸,苏瑜静静看着她,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这些人方才联同张嬷嬷不把我放在眼里,可知罪否?” 后面那几个家丁神色惶恐,匆忙下跪请罪。 苏瑜的目光扫过众人,悠悠然启唇:“若想让我不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一听都面露欣喜之色。 苏瑜继续说:“只要你们拿手里的棍棒一人杖责张嬷嬷一下,我就放过你们。” 说完不顾张嬷嬷惨白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不准徇私,往死里打!” 张嬷嬷吓得浑身乱颤,不住地给苏瑜磕头,求她饶命,额头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瑜却哪还有心情与她废话,一声令下,其他人当真拿了手里的棍棒挥在她身上。 张嬷嬷刚受了苏瑜几鞭,如今又挨了三十多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整个人似要昏厥过去。 她年纪大了,这次又伤成这样,多半是要废了。 苏瑜这才摆手,让人把她抬回平南侯府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原来去打探消息了。”苏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着忍冬说。 忍冬回道:“奴婢前段日子给三公子飞鸽传送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不料便传来了边关的捷报。” “那边关战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冬笑道:“公子率领十万大军对突厥三十万,萬城之战咱们损兵千余人,却歼灭了敌军两万铁骑,随后突厥节节败退,失去的三座城池如数收回,还与咱们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犯条约。这些年突厥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公子此战必要扬名四海了。” 青黛却十分不解地挠挠耳朵:“姑娘,这统兵大都督到底是多大的官儿啊?” 苏瑜想了想问她:“当今朝中权力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当朝正一品的贾太师了。”贾太师权倾朝野,这个青黛还是知道的。 苏瑜道:“贾太师担任尚令,文官之首。统兵大都督则是武官之长,与贾太师可形成互相制衡之势。” 青黛目瞪口呆:“那我们家三公子岂不是就跟贾太师平阶了?”十七岁的大都督,这简直就是传! 苏瑜也不由感叹,贾太师权倾朝野多年,以后只怕要被处处掣肘了。 其实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升迁制度,她三哥尚未及冠,不应该担此重任的,如今能坐上统兵大都督之位,运气的成分也是有的。 这些年太师掌控朝堂,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日渐加薄弱,正因如此,当初面对突厥的侵袭才会毫无应对之策。而她三哥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国家于为难,必然让朝廷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如今三哥被任命为统兵大都督,便是提拔武职的开端。 当然,她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太师贾道这些年只手遮天,也需要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不理政事,如今朝中政务皆由太子掌控,那么三哥的职位必然也是太子安排的。看来,太子殿下跟他这个太师舅舅并不十分和睦嘛。 不过也是,太子是储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舅舅越做越大,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或许等三哥班师回朝,朝野之上将免不了一场动荡了。”她自顾自地呢喃道。 青黛和蝉衣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忍冬听了却颇感意外:“姑娘还懂这些?” 她印象里,自己姑娘是不怎么爱看的。 苏瑜笑笑:“三哥在家时总爱逼我读,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些。”说完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话本子,“这种东西,也就他不在府上时我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看的,等他回来肯定又要逼我背了。”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道:“我三哥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吧,我得赶紧把这些看完,然后偷偷处理掉。你们可不许在他跟前乱说话哦。” . 边关大捷的事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苏丞这个统兵大都督比先前更加声明大震,平南侯府也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对此,老夫人和花氏婆媳二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丞哥儿为侯府争得荣光,让侯府屹立不倒,且比先前更加门庭生辉,忧的是先前差点儿就不顾苏瑜的意愿将其嫁给吴进意。 丞哥儿最是护着苏瑜这个妹妹,平日里但凡苏瑜不愿意的,他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勉强,如今她们趁他不在做了这种事,等他回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雷霆暴雨了。 而此时,礼部侍郎吴家上下,也是为此事胆战心惊的。 吴大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吴夫人看得心急如焚:“这苏丞怎么说胜就胜了呢?还做了统兵大都督。这……待他回来,该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吴大人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亲事是苏老侯爷在世时订下的,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也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那场婚事咱们吴家也是受害者,苏丞不至于拿咱们出气吧?” 这么一分析,吴夫人觉得十分有礼:“是啊,那日苏瑜大闹婚礼,让咱们吴家颜面扫地,应该是扯平了,他不至于太过分吧。” 这么一互相安慰,夫妻二人的心总算是定了。 反观一直坐在罗汉椅上的吴进意,他眸色深沉,一手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没想到当真又被良卿表妹给言重了,苏丞真的打了胜仗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看来,表妹说苏丞以后会位及君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他居然没有把苏瑜给娶回来,不免有些懊悔,又有些可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翌日早朝, 众文武百官针对谁继任新的工部尚和户部尚一事进行了商榷, 最后演变成太子和太师两方互不相让的剧烈争执。 站在太子的立场,前工部尚和户部尚皆乃贾太师一手提拔,结果却出了事,如今太师为了避嫌, 理应交由他这个代理国事的储君全权处置。可贾太师在朝中纵横多年, 又岂肯罢手?太子举荐之人全都被他一一驳回,不是说无担任之能, 就是说那些人有失德行, 气得太子在朝堂上面色铁青。 这几年圣上醉心丹药不理国事, 连早朝都不上了,他这个储君理应是发挥自己才能的最佳时候,不想有贾太师处处掣肘,让他几番遭受压制,心中憋闷。 他虽然有心跟太师对着干, 却没想到贾道那老贼就似提前做足了准备一般,把他举荐之人贬的一文不值,偏还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 让他无从反驳。 太子气得坐在龙位右侧的椅子上双拳紧握, 语带讥讽:“孤推举之人太师一个也不满意,莫非你就有更好的人不成?太师可别忘了, 前任的工部尚和户部尚皆是你一手提拔的, 可他们都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 理所应当享受着朝廷俸禄, 却不思为民解忧,反而贪污赈灾钱粮。太师可真是极好的眼光!” 贾道眸色一凛,看向太子时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上前一步,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太子此言差矣,去年工部建洛怀行宫,户部平息江浙暴/乱,他们纵然贪污有罪,但功绩岂可被轻易抹去?朝堂之上多少人是老夫一手提拔的,难道仅仅因为他们二人之过,太子殿下便否认老夫识人之能?何况,老夫如今尚未说推举何人,太子便如此着急的拒绝,莫非是殿下因私忘公,故意跟老夫过不去吗?” “贾道!”太子怒目,拍案而起,眸光中杀机暗伏。 贾道也高傲地迎视他,眼神里何曾真把他当成个储君,不过毛头小儿罢了。 此时承恩公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恭谨对着二人行礼:“殿下和太师不必动怒,今日既然在朝上商议此事,自然是人人都可发言的,太子不妨听听太师所言,再下结论不迟。” 平南侯也对着上面的太子使了使眼色。 因为平南侯搜集到工部和户部两位尚罪证一事,如今在太子面前十分得脸,太子见他也建议自己听一听,便暂且将心中怒火压制,重新坐了下来:“孤,愿闻其详。” 贾太师道:“著作郎李安,进士及第出身,为人正直,一心为民。当初突厥来犯,所有人要求和亲以求太平,唯他上谏言要与突厥决一死战,虽是文弱生,却有一腔报国热血,足以令人敬畏。去年冬上北地暴雪,有饥民入京投奔,便是他主张设粥棚赈济灾民,博得美名。且此人为官清廉,家徒四壁,乃官之楷模,可担任户部尚一职。” “谏议大夫秦岳林,秦皇后堂侄,仁义豁达,中正不阿,早些年曾在工部任过员外郎,修建皇家寺院和洛怀行宫,立下功劳,如今担任工部尚也极为合适。” 一个一心为民,身上毫无半分污点,清誉在外。另一个早年在工部待过,参与修建大型工程,且为人豁达,更与秦皇后有些渊源。当年秦皇后难产而亡,靖隋公府相继没落,这里面似乎有些缘由,但陛下从不曾对外提及秦皇后和靖隋公之过,秦岳林这个身份担任工部尚,的确也说得过去。 太子听完太师一席话,整个人都愣了。 他还以为太师此次仍要安插自己的人进去,不想竟然是这么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这二人都是不好拉拢之辈,他很肯定必然不是太师的党羽。 不过也是,前任尚刚刚出事,他自然不好公然安插自己人进去,那么对他最有利的,自然是安排与他们二人都毫无干系的刚正不阿之人担任。 太子握紧了扶手,目光扫视下面:“众卿家以为如何?” 站在武官最前面,身着紫色麒麟纹官袍的苏丞听了半晌,如今第一个站出来:“臣附议。” 看见苏丞太子就来气,此人是他一手提拔,不想如今也成了太师的羽翼,简直忘恩负义! 然苏丞如今统领众武将,他一出言,自然其余武官纷纷响应。另一侧,太师一派也随之响应。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除了太子的人外所有人都上前一步表示赞同。 太子气结,又不好发作。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下的那些人关键时刻竟是个个不顶用,哪个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污点被太师查出,他想反驳都无从驳起。一时之间,似乎当真只有这二人最为合适。 今日局面僵持成这样,太子却不忍就此放弃,正欲开口说容后再议,不料平南侯也站出来附议。 太子犀利的眸子眯了起来,周身散发一股冷凝与怒意。 贾太师看看四周,对着太子拱手:“殿下,既然朝中大多人都附议,依老夫看此事不如就这么定了。” 太子憋着一口气,到底没再反驳。 只是李安和秦岳林两个无名小卒就这么被提拔为尚,太子却无论如何无法做到心中顺畅,下朝后便传了平南侯去太子府房,对其一顿训斥。 平南侯顺从地听着,直到太子骂累了停下来,他才拱手道:“太子消消气,臣今日在朝中附议太师之言,实乃为了太子殿下。” 太子冷笑:“工部和户部的尚可是肥差,如今落在他人之手,你还敢说是为了孤?你倒是说说于孤而言,这利从何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怪孤翻脸无情!” 平南侯奉了茶上去:“殿下可知,这秦岳林和李安是何许人?” “无名小卒!”太子不屑。秦岳林是秦皇后堂侄又如何,秦皇后都死了多少年了,如今没人庇佑,他就什么都不是。何况,秦皇后当年明着是难产血崩而亡,实际上呢,知情人都知道,那是被活活烧死的。下这道命令的,还是他那位仙风道骨一心求丹炼药的父皇! 平南侯却摇头:“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此二人皆与威武大将军宁毅有莫大关联,殿下如若想迎回宁大将军作为助力,必须这二人担任尚之位不可。” 太子闻此却是一惊,宁大将军当初威名赫赫,其声望不输今日的苏丞,他的确早想请他出山帮自己铲除奸佞。 奈何大将军归隐多年,不肯再踏足朝堂,突厥入侵之时,他曾把剑架在宁大将军的脖子上,也未曾逼得他出山。如今平南侯居然说请宁大将军出山须得用此二人,太子实在不解。 平南侯解释道:“宁大将军与靖隋公乃莫逆之交,且秦皇后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当初太子未曾请他出山,不过是因他知晓秦皇后当年亡故真相,对朝廷失望。如今殿下重用秦皇后堂侄,与宁大将军而言,必然对太子殿下敬重几分。” 太子倒是没想到,宁毅和秦皇后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一时倒也了然。 “那李安呢?” 平南侯笑:“李安乃宁大将军的乘龙快婿,宁将军嫡长女正是李安之妻,宁将军对李安的才能十分欣赏,这些年也颇为心疼他的郁郁不得志,如今殿下慧眼识珠,自然博得宁将军高看。” 太子闻此朗声大笑:“哈哈哈,贾道呀贾道,你费尽心思安排的人,原来是为孤做了嫁衣。” 平南侯捋了捋胡须:“殿下当真以为贾太师执意推举此二人是巧合吗?” “莫非……”太子沉吟片刻,忽而一惊,“是大都督!” 平南侯笑着点头:“大都督乃殿下一手提拔,怎会忘恩负义弃太子而投贾贼?大都督实则一心在为太子殿下您谋划呀。” 此一席话听得太子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心中怒意全消,赞道:“大都督好谋略,如此一来贾道失了左膀右臂,孤却得宁大将军相助,届时再有侯爷和大都督在侧,何愁贾贼不除?哈哈哈哈!” “对了,孤听闻大都督已迁居邻泉胡同,不知何时设宴,孤定要前去恭贺都督乔迁之喜,再感谢他的出谋划策才是。”太子喜上眉梢,说话都爽朗了起来。 平南侯道:“就在五日之后,为免太师起疑,殿下还是不去为好,依着都督的意思,他与殿下的关系等春闱之后再公之于众,届时咱们既迎回了宁大将军,又将今年的贤士收入囊中,必然杀贾贼个措手不及。” 提及春闱,太子想到了那日苏丞力荐太师推举的新任吏部侍郎齐晦明,心中已有定数。如此看来,那齐晦明也是自己人。 当初苏丞在朝堂上公然支持太师,他还以为他真的倒戈了,这段日子一直思索着从他妹妹苏瑜身上下手,抓住他的软肋。不想,原来苏丞仍旧是在为自己办事。 如此看来,他也就不必拿苏瑜来对付苏丞了。 不过,脑海中想到苏瑜那仙姿佚貌,如神妃仙子一般的脸,他心上到底生了些涟漪。此等美人,如若他娶回来做太子妃,和苏丞岂不亲上加亲? . 太师府,贾道也为自己扳回一局而高兴不已,请了不少人来家中赴宴。 太师明显兴致颇高,同众人举杯畅饮,渐渐地便有了些醉意:“太子以为自己扳倒了老夫的两位尚,便可与老夫匹敌,简直痴心妄想!” 他说完便有底下的人附和,皆说太子平庸,必然不是太师的对手。太师自然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众人的话他听着舒坦,便又饮了一杯。然而侧目却看到有个人一直滴酒未沾,且面露愁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左仆射苏泽生,刚刚而立之年,生的仪表堂堂,气度不俗。 对于贾道而言,如果以前的工部和户部尚是他的摇钱树,那么左右仆射便是他的智多星,且左右两位仆射当中,他最欣赏的也是左仆射苏泽生,此人心思沉稳,处事周全,且足智多谋。 “苏卿怎么不与众人同饮?”贾道笑问苏泽生。 苏泽生对着贾道拱手,面露忧色:“太师,新任的工部尚秦岳林,以及户部尚李安……下官总觉得隐隐不安。” “苏大人多虑了,秦岳林和李安皆不是容易拉拢之辈,必然不会是太子的人,你瞧今日太子的脸色便知道。如今既然户部和工部不能安插咱们的人,用这两人自然是对太师有利的。”右仆射裴运兴道。 苏泽生轻抿薄唇,顿了须臾才道:“我让人查了此二人的底细,秦岳林是秦皇后侄儿,至于李安,他是威武大将军宁毅的乘龙快婿。这里面,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巧合。” 裴运兴笑道:“苏大人多虑了,即便一个跟秦皇后有关,一个跟宁大将军有关,可如今秦皇后亡故多年,宁大将军也归隐近二十载,他们两人还能有什么靠山?何况,宁大将军一直与贵妃娘娘不睦,难道他还会因为太子提拔了这两人,便再度回朝支持太子与太师对抗?” 苏泽生沉默,他也思来想去觉得不可能。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渊源的。 那个苏丞,他真的是一心为太师谋划吗? . 当晚,清风苑一密室内,平南侯见了苏丞。 “一切都如殿下所料,太子如今对您深信不疑,还说要在五日后亲自去恭贺您乔迁之喜,不过被臣给拦下了。” 苏丞将一枚黑子落下,眸色幽远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平南侯道:“如今工部和户部落入殿下手中,待迎回宁大将军,再加上今年收纳的贤士,相信过不了多久殿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控半个朝堂。” 说来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却能将当朝太师和太子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突然有些期待太师和太子得知事情真相时的样子了。当年贾太师与贾贵妃兄妹为了谋夺太子之位,陷害皇后,杀害嫡子,也到了该遭报应的时候了。 苏丞却突然道:“太师身边有个人,他若不除,我不放心。” “殿下指的是?” 苏丞又落下一子,语气淡淡:“苏泽生,此人心思深沉,是个有胆识的,若跟着贾道迟早成为你我的绊脚石。” “那依殿下之言……”平南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丞摇头:“此人如能为我所用,方为上策。” . 宫里,贾贵妃听说了朝堂上太子与太师相争之事,同时传了太师和太子入落霞殿。 贾贵妃穿了件密合色的蜀锦宫装襦裙,墨发绾作垂月髻,面容柔美,端庄娴静。见兄长和儿子一进来便各自黑着一张脸,她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吩咐二人入座,又吩咐宫人奉了茶水。 “今日在朝堂上,听说你们二人因为工部和户部尚之职起了嫌隙,争执不下,可是真的?”贾贵妃声音柔婉,不喜不怒,好似在闲话家常。 贾太师呵呵一笑,对着妹妹拱手:“朝堂之上,自然免不了有争执的时候,妹妹何苦将此放在心上?” 太子也道:“舅父说得是,政见不同在所难免,不足以让母妃挂怀。” 他们二人朝堂上虽然不和,但从未在贾贵妃跟前黑过脸,时间久了便也成了两人的一个默契。贾贵妃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之人,自然不想她为着此事左右为难。 但实际上贾贵妃如何瞧不出这里面的明争暗斗呢,一个是自幼相依为命的兄长,一个是亲生儿子,他们俩的性子她都太了解。 哥哥心比天高,一旦得了权势哪里还会有知足的时候?至于儿子……到底是一朝储君,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舅父的压制,反抗是必然的。 贾太师笑着岔开话题:“再过一个多月是妹妹寿诞,好几年都没热闹过了,今年倒是可以好生举办。” 太子也跟着附和,于是两人又展开贾贵妃寿诞聊了起来,却仍有分歧。太师说请宫外的戏班子入宫给贵妃助兴,太子却说母妃喜静,不爱看戏,还是请三品以上官员太太们入宫相陪,办一个赏花宴更雅致。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贵妃听得头疼,面色略有些发白,揉着太阳穴抿唇不语。 “母妃这是怎么了?”太子最先发现贾贵妃的异样,关切地上前来扶住他。 贾太师也神色严肃几分:“可是头风又犯了?”又对着外面的人呵斥,“传御医过来!” 贾贵妃摆手:“罢了,宫里的御医都不顶用,药吃了一箩筐,却总不见好,我也受不得那些苦味儿了。” “都是一群庸医!”太子关心母妃病情,面色也难看几分。 贾太师看着忍受头疼的妹妹,沉思片刻,忽而道:“妹妹不是说神医廖先生之前为太后治疗咳疾大有效,此人又是不慕名利的,不如宣了他入宫给妹妹瞧瞧?” 太子也想起了此人,难得与太师意见一致:“舅父说的是,便请那位神医入宫瞧瞧,没准儿比公里的那群庸医管用。”语罢已经让人去请人了。 . 廖启很快被传入宫中,为贵妃诊脉。因为贾贵妃头风之症已经多年,廖启诊脉后建议施针加吃药来医治,如此好得快些。 廖启医先前医好了太后多年的咳疾,贾贵妃对其十分信任,便听凭他的意见,由他为自己施针,不想一刻钟后便颇有效,阵痛也消散了。 廖启拔了针,缓缓道:“娘娘此病耽搁太久,非一年半载的难以好全,待草民为贵妃开几贴药每日服用,再每月施针一次,总会药到病除。” 太子和太师闻之大喜,都言说要重赏他,廖启却果断推辞,什么也不肯接受,实则心里却在滴血。太师和太子这样的人,府上肯定有很多宝贝药材,该死的苏丞,居然不让他领赏! 从宫里出来,廖启一路上都在大骂苏丞那个黑心肝的,等回了邻泉胡同的苏宅,见了他本人,更是冲他破口大骂。 苏丞看他唾沫星子满天飞,懒得理他,自顾自坐着看。 廖启骂的没劲了,才蔫蔫儿道:“你们兄妹一声不响搬过来,倒把我扔在平南侯府,好生无情,我也要住在这儿!” “清风斋。”苏丞翻着,看都不看他。 得了住处,廖启终于喜笑颜开:“你好好看,我不打扰你了。” 他现在就找人收拾东西搬家去! . 苏瑜听闻廖启搬来了,欢欢喜喜来问苏丞。彼时苏丞正在房内看兵,抿了口茶,淡淡应一声,继续翻一页来看。 苏瑜觉得她三哥没趣,趴在案前盯着他看,眼睛眨巴眨巴的,明显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苏丞被她看得浑身难受,只好把放下,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三哥脸上有花?” “三哥,你每天除了上朝、去神策营和卫机营以外就是看,再或者便是在院子里练拳脚,你都不闷的吗?”她都快闷死了,三哥在家她又不敢看闲,无非读读《史记》,练练字,画几幅画,虽然也还好,可是每天都这样好没意思。 苏丞笑看她:“那你想做什么?”他面容本就生得好,这一笑如寒冬里的一抹暖阳,看得人心上暖暖的。 苏瑜跟着一双眼眯成了月牙状:“我让绣娘帮我做了一件舞衣,方才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想帮三哥帮我看看我的舞姿有没有退步。” 若说苏瑜有什么最拿手,让闺阁女子远远不及的,应该便是舞了。 当年苏瑜的母亲俞氏和秦皇后在宫中春日宴上共舞《凤踏金莲》一曲,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对秦皇后一见倾心,苏瑜的父亲也因那一支舞对俞氏难以忘怀,后娶为妻房,宠若珍宝。苏瑜的《凤踏金莲》便是其母俞氏亲自教的,得俞氏真传,又比俞氏和秦皇后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跳此舞极伤元神,苏瑜娇生惯养的,自学会之后便很少再舞,苏丞也未曾见过完整的舞步。不想这丫头如今竟然破天荒的想跳舞给自己看,苏丞本着为她指点的态度很平淡地应了,心上却有些格外的期待。 苏瑜欢欢喜喜拉着苏丞去了后院,让他在亭中稍后。苏丞极为配合,当真悠闲地坐在亭中等着,看那丫头急急忙忙跑走了,他面上涌起一抹浅淡的笑。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苏丞便让人摆了棋放在亭内的石桌上,一个人慢悠悠地钻研。不知过了多久,待背后有音乐响起,他方回眸而望。 不远之处,八名黄裳舞女共捧一只含苞待放的金莲,她们围着金莲单膝着地,将姣好面容埋于花苞之内。随着音乐骤转,舞女们身体后倾,金莲花绽,一红衣女子轻纱遮面,从金莲中旋转而出,宛若花中精灵一般抬腕低眉,如仙似妖,风情万种。 舒缓的音乐响起,红衣女子从广袖中抛开一条红绸,漾起彩群翩翩,衣袂飞扬。鼓声阵阵,她赤足跳跃红绸之上,双腿一字而开,一双雪藕般的玉璧交替向上,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音乐变动,舞女们将金莲托至头顶,莲中女子做嫦娥奔月之势,裙裾飘飘,仙姿飞扬,似要踏莲归去。 鼓点起,她再次抛出红绸,点足一跃而起,在空中急速旋转,如行云流水一般呈飞天之势,若火凤展翅冲云霄,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鼓点骤急,她翻转着落足于金莲之上,半空中的金莲摇曳颤动,莲中女子却站得极稳,依旧单足旋转着,将手中红绸抛出完美的曲线,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舞步蹁跹,姿态柔靡。 苏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立足于八角亭内静静望着,心中眼中再瞧不见他物,只定定看着那踏金莲而舞的红衣女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停止了。 一阵风出来,红衣女子面纱飘然而落,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白净娇美的面容,因为上了浓妆的缘故,她比先前更添几分妩媚,香腮染赤,红唇似火,眉宇间因为挂着笑而平添几分勾人的媚态,看得人有些恍惚,心中如万千蝼蚁在爬。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她,亲吻她的唇,她的眉,她的眼,甚至想将她压在身下,恣意妄为。 苏丞不知道那支舞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回神时她已经笑眯眯来到了他跟前,眸色是那样纯洁无暇,灵动俏皮:“三哥,我跳的好不好?” 她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双颊因为方才用力过度呈现出自然的红润,小嘴儿微微张着,能清晰感受到吐纳而出的幽兰芳香,如被春雨洗礼过得妖艳海棠,又似雨后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苏丞喉结滚动如珠,没说话,只默默从袖中取出帕子为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苏瑜见三哥没有挑剔,想来便是还好的意思,她不免有些骄傲,兴奋地笑:“三哥,等你设宴那日,我献舞好不好?肯定可以因此扬名。” 苏丞手上动作一致,面色冷凝几分。 因为苏瑜低着头,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憧憬着那日的事:“三哥如今位居一品,我是你妹妹总不能是无能之辈,能一舞扬名也是好的。这样日后上门求娶之人必然更多,我还能多挑挑,三哥你说对不对?” 母亲因一舞得遇父亲,被宠爱呵护,那样幸福。她也想有母亲那样的际遇,因一舞遇上那个命定的人。 她还在幻想着那个欣赏她的人出现,谁知手腕突然被苏丞攥住,格外用力。她疼得下意识抬眸,却见他目中含怒,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厉,语气更是不容抗拒的威严:“不准!” 看着她憧憬嫁给旁人的样子,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愤怒,又让他患得患失,嫉妒的发疯:“开口闭口都是这些话,你当真便那般想嫁?” 他力道大的惊人,苏瑜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一张小脸儿顿时煞白,眼泪疼的在眼眶打转:“三,三哥,我疼……” 她娇软的抽咽拉回苏丞的理智,骤然松了手,定定地看着那被他抓的此时泛着淤青的手腕,自责和心痛袭来,他颤抖着伸了手想帮她看看。 苏瑜却吓得缩了手,眼眶红红地抬眸看他,神情中带着怒,带着嗔,带着惊,带着惧……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抱着自己的手腕跑走了。 苏丞呆呆站在原地,想着她方才惊慌失措的无助模样,袖中的拳头渐渐握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 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 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 苏老夫人重规矩, 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 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 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 做事没个分寸, 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 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 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 阿瑜性情直率, 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 蝉衣低叹一声:“只恨二老爷和二夫人没了,公子此时又远在边塞,否则苏家人一定不敢这么对姑娘的。” 苏瑜的父亲苏鸿羽是苏老夫人的次子,只娶了她娘俞氏一人,夫妻两个婚后一直和和美美的,情意深厚。 当年老夫人的一个远房表侄女巧歌家道中落前来投奔,被老夫人收在房里做了侍女。那巧歌心思灵巧,又惯会哄人,入府不久便笼络了老夫人的心。 她见苏瑜的父亲苏鸿羽仪表堂堂,相貌非凡,便动了凡心,竟想嫁过来做个偏房,还软磨硬泡的说服了老夫人答应。 彼时苏瑜的母亲俞氏正怀着身孕,老夫人便借机送了巧歌给自己的儿子,然苏鸿羽却没答应。 原本此事就此便过去了,谁知那巧歌不安分,有次趁苏鸿羽酒醉想要爬床。苏鸿羽大怒,直接让人将她赶出了侯府。 老夫人膝下无女,一直拿巧歌当亲女儿来疼的,不料竟被自己的二儿子赶出了府。老夫人不忍心记恨儿子,便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了苏瑜的母亲俞氏身上,说她善妒,不容人,这才害得巧歌被逐。 此后,老夫人和俞氏婆媳二人的关系便十分紧张了。从苏瑜记事起,从未见老夫人对母亲有过一个笑脸儿。 三年前母亲去上香,熟料马儿突然受惊,整个马车滚落山崖下落不明。父亲得此消息前去崖下寻人,也再无音讯。 所有人都说苏瑜的父母被山下的狼给吃了,老夫人更是恨极了俞氏,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故而这些年,她每每看到苏瑜就板着一张脸,便好似这个孙女儿欠了她似的。 这两年哥哥争气,为侯府争得了不少荣光,侯府的人倒是待她们兄妹好了些。可那些个虚伪的好意,苏瑜才不会放在心上的。 便如现在,边关刚出了点儿事,祖母和大伯母跟她说话的语气就又变回原来那样了呢。 不过祖母待她好不好的,苏瑜也是真的不在意。她不拿自己当孙女儿,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日后孝敬她这个祖母,如此也就两清了。 在苏瑜心里,这辈子便只剩一个亲人,那就是她的哥哥。 思索的功夫,她已经将碗里的雪梨羹喝完了。 把空碗递给蝉衣,苏瑜依旧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哥哥不在也没关系,纵然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侯府里,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的。” 蝉衣想想觉得也对,她家姑娘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若老夫人和夫人真来硬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 晚上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到了邀月阁。 苏瑜在阁楼上的栏杆前俯视着她,并未让她上楼的意思,只拢了拢自己的狐裘围领:“张嬷嬷怎么来我这里了,倒是稀客。” 张嬷嬷是个娇痩的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纤细窈窕的倒是好看,然那一张脸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颧骨突出,额头狭窄,小眼儿似乎总是眯着,不把人瞧在眼里的样子,一脸刻薄相。 她是府上的老人了,许是跟着老夫人时日久,倚老卖老惯了,平日总端着架子,傲的不行。 因知道苏瑜不得老夫人喜爱,如今她也就不给什么笑脸,只勉强屈了屈膝:“三姑娘,我这里有老夫人的吩咐,您还是下来回话以示尊敬的好。” 苏瑜倚在栏杆上没动,慵懒地道:“我这刚睡醒的,身子软得很,一时也懒得动弹,嬷嬷有什么话儿只管说便是了。” 张嬷嬷站着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高傲地仰着下巴,明显是在等苏瑜下楼来。 苏瑜本就看她不惯,自不会吃她这一套。见此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好困呐,嬷嬷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这便回去歇着了。” “三姑娘!”见她要走,张嬷嬷忙大喊一声。 苏瑜停下来,回过头来笑看她:“瞧瞧,嬷嬷有话你早说就是了嘛。”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身后下人手里的托盘,语气依然不善:“这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日骄横,毫无女儿家的半点端庄,罚您抄写《女戒》二十遍。这不,奴婢连和宣纸一并给您送来了。” 苏瑜目光扫向她身后那个端着托盘的丫鬟:“知道了,搁那儿吧。” 张嬷嬷却不罢休,腰杆儿挺得笔直:“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夜就得抄完,否则夜里不得睡觉。奴婢还要留下来监管三姑娘呢,姑娘还是现在下来抄吧,这灯奴婢也准备好了。” 张嬷嬷说着,从后面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灯笼,放在旁边的圆石桌上,自己则是笔直地候在一旁,对着苏瑜用手比了比旁边的石凳。 那架势,便是要让苏瑜坐在这院子里抄写《女戒》了。 葭月仲冬,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如今又入了夜,自是越发寒凉。 见此,苏瑜后面的忍冬都跟着变了脸色。 如果这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那这心也是真够硬的。对着府里其余的姑娘,都是可了劲儿地疼爱,偏就对她家姑娘狠心。 苏瑜双目微微眯着,冲张嬷嬷勾了勾唇:“我让你把和宣纸搁下自行离开,可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张嬷嬷也不畏惧:“那就请三姑娘再多给奴婢一些薄面吧。” 苏瑜险些冷笑出声,突然转身进屋,很快拿了弹弓出来。 “姑娘……”忍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瑜抬手拦下。这张嬷嬷今日有意跟她过不去,她如果就此妥协,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被她们可了劲儿地磋磨。 这般想着,她将手上的弹弓举起,瞄准石桌上的灯笼,选好角度“嗖”的一下弹了出去。 便见那弹丸顺势从阁楼上飞落而下,“啪”的一声劈中灯罩,着了火的灯笼如天女散花一般炸裂开来。 张嬷嬷面色一白,匆忙后退,却仍是被溅起来的火苗子落在身上,生生出了几个大洞。 如此却还不算完,更有几片火花溅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盘上,白花花的宣纸和那一本《女戒》顺势燃了起来。 “啊呀!”丫鬟尖叫一声把托盘扔在地上,唬得连连后退,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瑜在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乱作一团,她轻蔑一笑,头也没回地进了卧房,随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谁是你夫君,敢再乱喊老子抽死你!” 张嬷嬷颤颤身子,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 腰间佩着长剑, 一看就是练家子, 面色也冷冷的, 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 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 故而来者不拒, 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 活脱脱的冰山美人, 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 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 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 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 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 她花白的发高绾成髻,博粉施面,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端庄之态,更显慈善和蔼。 苏丞行礼后,太后屏退宫人,问及边关之事,赞他年轻有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哀家知道你有主意,单能使得突厥六十年内不侵犯大衍, 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可朝堂上的阴谋诡谲,对付起来并不比战场上敌人的明枪暗箭容易。何况,你父皇又是个糊涂的,否则当年也不会……” 太后话说一半停下来, 又是无奈一叹:“也罢,如今贾贵妃掌控宫闱, 哀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你想做什么也只能由得你去, 只是有一点,”她抚了抚孙儿的眉眼,又是宠溺又是怜惜地道,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什么都没性命重要, 当年哀家拼力救你出宫,是希望你能平安,明白吗?” 苏丞自当应是,随后把帕子从太后腕上取下来, 缓声道:“脉象来看廖启的药果然有效, 等他回来孙儿让他另开些药给皇祖母送来。只是祖母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屋子里不能有灰尘, 床褥幔帐也要经常换洗着,平日天气好了便到外面去走走。” “哀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瞧瞧你罢了。”太后收回手,重新倚在迎枕上,慈眉善目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苏丞起身告退,临走前太后又嘱咐了一句:“正月初七是你母后忌辰,宫里陛下忌讳这个,你在宫外记得给她上柱香。” 苏丞身形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 苏瑜终于把《出师表》背下来时,外面的人总算传话过来,说苏丞回来了,现如今正在落辉堂,请她也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苏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说三哥去了落辉堂,虽然纳罕今日午膳居然要在落辉堂用,但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人倒是齐全,除了大伯父平南侯以外全在。 苏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苏丞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紫色麒麟纹朝服,腰间垂挂象征权位和官衔的金鱼带,高贵矜雅,英武不凡。 其余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苏瑜一踏进去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左右看看上前对众人见礼。 老夫人看见她没说话,其余人也不语,只苏丞冲她招手:“弄弄到三哥这里来。” 于是,她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去苏丞旁边坐下来。 苏丞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盏,神情自若,话语不怒自威:“不知孙儿这个提议,祖母觉着可好?” 提议?什么提议?苏瑜诧异地看向她三哥。 见苏老夫人不说话,苏丞又看向对面坐着的花氏:“大伯母意下如何?” 花氏面色不比苏老夫人好上多少,她捏紧了帕子,讪讪笑道:“琬儿还年幼,这……” 苏恒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其实也不小了,就比三妹妹小了几个月而已,既然三妹妹嫁得,她自然也嫁得。” 让苏琬嫁谁啊,为何没人给她讲讲到底什么情况?苏瑜一头雾水。 苏丞见苏瑜在底下轻扯他的衣袖,似在询问,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花氏身上:“方才祖母和大伯母也说了,你们二人都觉得咱们苏家与吴家的联姻是再好不过的,吴进意也是儒雅俊俏,才华横溢,与咱们府上的姑娘相配,既然如此,四妹妹嫁吴家想来也是如了你们的意。” 苏瑜惊呼,她三哥居然让苏琬嫁给吴进意啊…… 她侧目看向花氏旁边站着的苏琬,她脸色惨白,一双唇抿得似要滴血,眼眶里雾气凝结,楚楚可怜的,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劲儿。 说来也是,吴进意那样的,她苏琬这种自诩不凡的才女如何能瞧得上。不过苏瑜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这位好妹妹还帮着吴进意说话来着。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丞淡淡扫视四周,随后道:“如果祖母和大伯母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苏琬双拳紧握,闻此直接急了,从花氏身后站出来,死死瞪着苏丞:“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嫁给那种人,苏丞,你现在是统兵大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的婚事?我要嫁,也该是我父亲回来做主。” 苏丞冷笑:“这时候知道不是我嫡亲的妹妹了,你们趁我不在逼三丫头嫁人时,倒是肯把我们兄妹当成一家人。” “让苏瑜嫁人是祖母和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要嫁就让她们去嫁,凭什么让我嫁?” “苏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最关心疼爱的孙女儿,今儿个竟说出这等话来。 苏琬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了下去,膝行着过去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角哭求着,海棠带雨,花容失色:“祖母,琬儿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苏老夫人定定坐在那儿,翕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花氏看女儿这般心疼的紧,起身来给女儿说好话:“丞哥儿,先前的事是大伯母做得不对,我们也是被张嬷嬷那贱奴蒙了心智,险些害了三丫头。只是这琬姐儿再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既然知道那吴进意是个混球,又如何能让她跳入火海呢?” 苏丞看向苏瑜:“弄弄觉得呢?” 问她?苏瑜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琢磨片刻:“我觉得这婚事……还行。” 苏琬气得浑身颤抖:“苏瑜!” 苏瑜挑眉,一脸无辜:“四妹妹干嘛这样看着我,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我嫁给吴进意时,你不是也极力赞成吗?我想那吴进意必然入了四妹妹的眼,如今成全你怎么还这幅表情?” 苏琬眼泪吧嗒吧嗒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上透着绝望。 花氏更是心疼的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一番犹豫挣扎,她上前在苏丞跟前跪了下去:“都督大人开恩,民妇便只剩琬儿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舍不得她就此嫁人。先前民妇惹了三丫头不快,任凭都督处置,你让我交出中馈都可以,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琬儿吧。” 花氏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跪在他们兄妹跟前,苏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丞则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淡淡的。 苏琬哭着爬到花氏身边,被花氏一把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这苏琬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苏瑜方才也就是借势吓唬一下大伯母而已,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转首看向苏丞:“三哥,张嬷嬷可是跟吴进意拜过堂的,既然当初让我嫁过去的主意是她出的,那就把她送去吴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吴进意那个禽兽,如今还是个废人,也就配得上张嬷嬷那样的人了。听说张嬷嬷上次被打后一条腿瘸了,刚好跟吴进意凑对儿,甚好。 “你若觉得可以,那自然依你。”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苏琬如释重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而脊背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花氏则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苏丞和苏瑜道谢。 苏丞道:“今日之事三丫头既然不计较,咱们就此揭过,只是两房到底生了嫌隙,便早早分了家的好。陛下已经赐了宅院,等修葺好了我们兄妹便搬过去,这侯府的东西,除了属于二房的财产以外,我们兄妹一分都不会多要。” 苏老夫人闻此才算真的急了:“如今好端端的,如何要分家呢,到底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些。你若觉得你大伯母做的不好,大可把中馈交给三丫头,让她历练历练也成。” 苏丞如今做了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手握兵权,且得陛下和太子器重,往后侯府的富贵荣华都需要依仗他,若他搬走了,旁人只会议论他们苏家不睦,那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她们平南侯府了。 “此事我意已决。”苏丞说着已起身,目光扫向苏老夫人,话语淡淡却气势逼人,“祖母年纪大了,张嬷嬷一走你身边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服侍,孙儿亲自安排了几个人,必然好生侍奉祖母你颐养天年。以后祖母吃斋念佛的,或许可保余生安宁,若再滋事,休怪我不念祖孙情分!” 苏老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喘息着,似乎要上不来气,直到看那对兄妹离开,她才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苏瑜身心舒畅,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蹙眉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好饿啊,我还以为要在落辉堂用膳呢。” 苏丞看她一眼:“我让你背的背会了?” 苏瑜赶紧点头:“背会了,我背了整整一个上午,好辛苦的。” “那可背熟了?” 苏瑜应道:“滚瓜烂熟了,不信三哥我背给你听。” 苏丞想了想:“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上一句是什么?” 苏瑜一懵:“上,上一句?”她掰着指头从第一句开始重新嘟囔着背诵,愁眉苦脸的。 苏丞面上笑意一闪而过,语气却是淡淡:“看来背的不够熟,下午继续。” 他语罢,负手匆匆走了。 苏瑜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气呼呼追他:“哪有这样刁难人的?” “夫君……” “谁是你夫君,敢再乱喊老子抽死你!” 张嬷嬷颤颤身子,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 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 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 多活了一世又如何, 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 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 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 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 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 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羽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羽。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鸿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羽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羽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她手里拿了一本卷着的册,时不时敲打在大腿上,慢悠悠的,好不悠闲。 蝉衣和青黛在她身旁候着,看见苏丞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挥手遣退了。 苏丞走过去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见上面摆着核桃杏仁酥和红梅糕,顺手捻了块糕点咬一口,甜腻腻的,便又放下了。 昭君椅上的苏瑜仍闭着眼睛,丝毫未曾发现周围的异样。 “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蝉衣,你再递一块儿红梅糕给我。”说着冲这边伸了手,感觉一块糕点落在掌心,她收回来用粉嫩而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白色的糖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丞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目光扫过她那诱人的舌尖,以及花瓣一样明媚滟滟的红唇,身体一僵,喉头顿觉有些干涩。 侧目看到桌上摆着的茶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她那张国色生香的面容之上,怎么也移不开去。 苏瑜眯着眼吃了手里的糕点,听到有水声,又道:“蝉衣,你再帮我倒杯水。” 苏丞倒了水走过去,她似乎感受到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倚在昭君椅上略微张开唇瓣,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白玉瓷般的肌肤泛着光泽,像上好的瓷娃娃。 她很想发作,不过一想此处只有他们两个,又离大家放纸鸢的地方远了些,若闹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未必能讨到什么好,也就忍了。 她苏瑜可是能屈能伸的,好女不吃眼前亏,等回去了再想法子收拾他。 这么想着,她浅浅一笑:“谢谢喜欢,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她语罢要走,他广袖在她面前一挥,馥郁的香气萦绕鼻端,是她以前从来未曾闻到过的。 她先是一阵困惑,随即立马想到可能吴进意这畜生要害她,她慌忙屏住呼吸要跑,谁知还是晚了,敢迈出去一步身子便有些虚软无力,摇摇晃晃着往一边倒,就那么跌在了吴进意怀里。 “吴进意,你敢动我就死定了!”她身子软的好似棉花,体内热流翻滚,如同起了大火,周身都燥热起来。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无知少女,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一时恼羞成怒,死死瞪着他。 吴进意却不为所动,只一手抚上她的脸,言语间皆是温柔,倒真像极了痴情的男人:“阿瑜,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日你让张嬷嬷代你拜了堂,如今洞房花烛夜总得你自己来吧?” 青天白日的,而且附近就是她的庄园,苏瑜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有些慌了,身子微微颤抖着:“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三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我哪里舍得动你,你我既已成婚,不过是行夫妻之实罢了。等你三哥回来,我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妹夫了,他对我亲切还来不及。”他说着将她抱在一棵粗犷的大树后面,随之整个人欺压下来。 苏瑜又慌又怕,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尽全力想推开他,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她只能大声喊忍冬,竟也是软绵绵的,像极了女儿家的娇嗔。 她绝望地瘫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显得那样楚楚动人。 苏瑜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骄纵跋扈的,吴进意第一次这么认真注视她的容貌,娇嫩的肌肤像刚洗过的白笋,桃花眼流盼妩媚,上挑的眼尾带着别样的风情。 此时因为情/药之故,她香腮泛红,玲珑精致的琼鼻上渗出细汗,像晶莹剔透的雨露,一颗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开阖间粉嫩的丁香小舌灵巧自如,勾魂摄魄。 如此样貌,任哪个正常男子瞧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的。 吴进意痴痴看着,咽了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是个尤物,连素来冰清玉洁的良卿表妹恐怕都及不上她半分,平日掩盖在那骄纵刁蛮的外表之下,不知瞒过了多少人。 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家,如今想来他是真的不亏的。 “你放心,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一定好生待你……”他喃喃说着,那双眸子越发浑浊。 . 另一边,忍冬见苏瑜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心上渐渐有些不安,正打算循着苏瑜离开的方向找找看,那边赵管事传话说三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忍冬一惊,边关到京城至少一个多月,按理说得上元节前后才回来,如今才腊月二十七,怎么这么快? 她还处于凌乱之中,身着铁甲器宇轩昂的苏丞已经阔步往这边走来了,所有姑娘都忘记了手里的纸鸢,侧目望向来人的方向,一时间无数纸鸢脱离掌控随风而起,向着远处飘远了。 淡淡的微光映在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轻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凛冽,下颌处细碎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疲惫,却又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稳重与深沉,少了些儒雅卷气。他身材高大挺拔,又自带逼人的气场,只那么定定站在那儿,不用说话都足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忍冬先是一惊,随后慌忙上前行礼:“公子可算回来了。” 孟良卿也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见忍冬行了礼,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都督大人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方才我和阿瑜还念叨着呢。” 苏丞没说话,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落在忍冬身上:“三姑娘呢?” 忍冬惊醒,声音不自觉带了微颤:“姑娘去捡纸鸢了,奴婢正要去寻。” “我去。”他淡淡说着,由忍冬指了方向就要离开,却又突然顿住,语气淡淡,“管家送客。”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众人面上一阵失落,其中以孟良卿为最,却无人敢出言顶撞,只能低声应是。 苏丞是带着急切的心情去见苏瑜的,脑海中幻想着她看见自己那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些期待。连日来每日每夜的赶路,累死了四匹马,但只要待会儿能看见她对自己笑,便一切就都值了。 这么想着,他面色稍缓,没了方才的凌厉,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几分。 这时,耳畔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他脸上笑意敛去,睿智的眸子里藏了杀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步子也随之加快,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直到看见树下将她欺压在地胡乱撕扯的男人,无边的怒火瞬间爆发,右手渐渐握住了剑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呼吸都变得粗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忍冬低声应是, 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倒不像是睡着了,反而像是昏迷,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心上更是大惊, 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 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 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双手负立站在窗前, 背影高大颀长, 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飘逸宁人, 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 忍冬抿了抿唇, 缓缓跪下:“殿下。” 苏丞转过身来, 神情肃穆:“你是众死士里最聪慧的一个, 得我悉心栽培, 我信任你才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你, 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忍冬颔首:“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让姑娘陷入危难,险些……属下甘愿领死。” 苏丞凝神看她,沉默片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而姑娘也有惊无险,我不杀你,自今日起你回清风苑吧。” 忍冬一惊,清风苑是京城中第一风月场所,客人们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簪缨世族,是掌握朝中情报的绝佳之地,而清风苑背后的主子,也正是眼前这个风光霁月,尚未及冠的男子。 当初主子栽培她本来便是要送去那里的,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让她侍奉在他跟侧做了个大丫鬟,临出征前又将她送去姑娘身边守护。 其实她早就知道殿下对三姑娘并非兄妹之谊,或许殿下对她所有的栽培,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能保护好姑娘安危。 只可惜,殿下的嘱托被她自己搞砸了,终究免不了要去清风苑的命运。 忍冬低头应是。 . 苏瑜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烛火,明明灭灭的。 她整个人头昏脑涨,哪哪儿都不太舒服,坐起来揉着脑袋开口叫人。 蝉衣闻声走进来,看她终于醒来面露喜色:“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她说着仔细端详她,气色似乎好多了,想来这两个时辰过去,体内的情药早已失效。 苏瑜回想着白日里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又禁不住一阵后怕。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骤然抬头:“谁救我回来的?” 蝉衣笑道:“是公子回来了,刚巧救了姑娘。” “我三哥回来了?”苏瑜眸色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蝉衣赶紧拦住她:“奴婢先唤人侍奉您梳洗更衣吧,公子赶了几日几夜的路快马回来,如今十分疲惫,在休息呢。” 苏瑜听罢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我三哥多睡会儿,等梳洗过我亲自去找他。” 蝉衣应着叫了人进来。 洗漱过后,苏瑜匆匆便去了苏丞的院子。 苏丞的卧房在苏瑜院子的前面,她过去时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周遭静悄悄的,并没人守着。 想到大半年未曾见过的三哥,她心里不觉竟还有些激动。 悄悄推门进去,入了内室,苏丞正在炕上躺着,似乎睡得深沉。 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肌肤也在塞北风沙的磨砺下显得暗淡许多,但五官却更加刚毅挺拔。似乎睡前刚沐浴过,苏瑜趴在炕沿凑过来时,鼻端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栀子香,若有若无的,是她三哥沐浴惯用的清露。 看他睡得香,她一时间不忍心打扰他,就那么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烛光下他面容姣好,这张脸可谓是无可挑剔,整个皇城怕都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来。眉眼俊俏,才貌双绝,雅人深致,当之无愧的惊才风逸。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她的孪生哥哥,苏瑜心里不觉升起一丝骄傲来。 不过这人也是的,就连睡觉时眉心都是紧蹙着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苏瑜静静看着,突然忍不住朝他伸了手,不过是想帮忙抚平那细微的褶皱,不料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却蓦然睁开了。 苏瑜吓得一怔,匆忙缩回手,嘿嘿一笑:“三哥,你,你怎么醒了?” 苏丞坐起来,声音略显嘶哑,但语气却很温和:“自你进来我就醒了。”若连她近身都察觉不了,他在战场上怕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他说着掀开被子下来,苏瑜殷勤地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衫递给他,见他穿上去长案前坐下,她也屁颠儿跟上去,“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城外迎接你。” 边说着还一边给他倒茶。 苏丞睇她一眼:“亏得我回来及时。” 想到白日里的事,苏瑜拎着紫砂壶的手一抖,褐色的茶水洒在了桌上,面色也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她哥回来的及时,否则会是什么样呢? “哥,吴进意人呢?”她把紫砂壶放回案几上。 “被我废了,刚送去吴家。”苏丞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了口,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苏瑜垂着头,低嗯一声。 “对了,那,那忍冬呢?”苏瑜忽然想起来这事。他三哥也就对她好,对旁人就不是那么仁慈了,不知白日的事三哥会不会全部怪罪到忍冬头上。 苏丞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话语淡然无波:“她办事不利,已被我驱逐。” 苏瑜一听急了,慌忙抱住苏丞的胳膊:“三哥,这事不能全怪她的,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意外……” 苏丞看向她:“任何情况下她都得护着你,没有意外可言。” “可是三哥,她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被逐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何况,我也并没有真出什么事。” “不准求情。”他声音淡了几分。 看苏丞说的决然,苏瑜抿着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忍冬是三哥一手栽培出来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如今看来她或许错了。 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从来都是摸不透的。 苏瑜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侧过身去不理他。 苏丞扯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中透着无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有多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岁中解元那年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后,便只有三哥一人会这么唤她。 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呼唤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房内,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弓着身子趴在案前捣乱:“三哥,我听阿爹说你都有表字了,叫临远,那我给自己取一个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临远,这样听起来咱们俩才像孪生兄妹嘛。” 少年轻拍她的脑门儿:“姑娘家叫什么居高,难听。” 小姑娘嘟嘟嘴:“还不是为了跟你凑对儿。” “你过来。”少年对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绕过案走过去,便见少年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字:“三哥给你取一个小字,你瞧瞧可满意。” “弄?”小姑娘皱眉,“这个字也不好听,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解释:“弄者,上面为玉,下面的廾字是双手托着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双手捧着一块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惜玉,惜瑜。 思绪回转,苏瑜的眼眶渐渐红了:“三哥,吴进意那个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凌/辱,自然是委屈的。 苏丞拉她入怀,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以后三哥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你。”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止了哭声,看着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话还未完,被苏丞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乖乖接过帕子擦脸。 苏丞坐在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么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磨蹭什么,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过来。” 苏瑜硬着头皮放下帕子走过来,很没底气地道:“三哥,你,你问吧。” 苏丞随意拿起一本翻着,温声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诵《出师表》和《兰亭集序》,现在背给我听。” 苏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盖……三哥我头疼,许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背吧。” “怎么会,三哥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背了的。才两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会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现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忘性比较好。”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没底气。 苏丞也不多说什么,只又问:“那我吩咐你练的字呢?拿来给我看。” “那个,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动笔……” 苏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本扔在案几上:“你看这种东西入了迷,不思进取才是真的。” 苏瑜顺势望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铺里买的,如今怎么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时间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丞站起身来望着她:“亏我回来的早,若是晚几天估计这些东西就被你偷偷处理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儿?苏瑜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生命很可贵的。 “三哥,我明日开始就好好读,好好练字!” 苏丞拿去拍她的脑袋,她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驳。 “下次再让我看见,抄写《论语》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又是一本砸在她的脑袋上:“现在就想着挨罚了,看来你还打算偷偷看,嗯?” “没,没有,一时嘴滑。” 苏丞睇她一眼:“这些,统统没收,现在回去睡觉。” 苏瑜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瞥了眼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传》,低低“哦”了声,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门儿转身回去。 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苏丞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时竟有些想笑。 其实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些做什么,作为他苏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号来装点自己,何况,他也没想过她以后能嫁出去。 不过他就是喜欢管着她,更喜欢她在外面横行霸道,一回来被他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只仅仅在他面前才会听话的小奶狗一样,很可爱。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到了前厅, 客人们都已经散了, 仅仅剩下苏家的人,就连方才丫鬟口中的太子, 也并不在厅中。 苏瑜还未跨过门槛便听到里面传来苏琬的哭泣, 以及平南侯严厉的训斥:“哭, 你这时候还有脸哭, 我为官数十载,几时做过亏心的事?如今倒好,一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苏琬顿时哭得更凶了。 苏瑜一入内便见她跪在大厅中央,哭得梨花带雨,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过她没还没具体搞清楚状况,便自觉沉默地站到了苏丞旁边, 低低唤了声“三哥”。 苏丞在右侧的椅子上坐着, 瞧见她过来, 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果香,原本冰凉的眼眸有了几分暖色,却只沉默着, 并不言语。只低头悠然呷着青花瓷盏里的龙井, 并不将哭哭啼啼的苏琬放在眼里。 卫绿萱入内给平南侯和苏丞行了礼, 急急忙忙问及缘由:“四妹妹和太子殿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慎如今也是面色铁青,略显薄怒地瞪了眼地上的苏琬:“她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好好的侯府嫡出姑娘,尽干些下三滥的把戏, 给我们苏家丢人不说, 还惹怒了太子殿下。幸亏及时封锁了消息, 否则,只怕外面人尽皆知了。” 苏慎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训斥苏琬,先前在苏琬眼里,他不过是个养在母亲膝下的庶子,几时把他当回事?如今可好,一朝进士及第得了世子的封号,都开始教训到她头上来了。 对于苏慎的话,苏琬听得心上颇有些怨愤,可到底父亲和苏丞在场,这二人她都怕,也就不敢放肆多言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抽咽着道:“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设计太子什么。不过就是大哥中了进士我高兴,故而喝了几杯酒,谁能想到就遇上太子殿下了……” “所以你借酒醉扑进太子怀里也是巧合了?”一旁吊儿郎当的苏恒讥讽道,“四妹妹自己的声誉不顾惜也便罢了,好歹为自己的姊妹们想想,三丫头、五丫头、六丫头她们就凭白受你波及,被人嗤笑吗?” 苏琬哭着摇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平南侯看她哭得伤心,又一个劲儿说不是故意的,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我会让人压下去,不会影响你的声誉,你和那个郭元生早日订亲,最好今年就把亲事办了。”平南侯府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郭元生是他相看的,的确是个好后生,又实打实的喜欢琬儿,必然不会计较今日之事,琬儿嫁给他不会委屈的。 可苏琬哪里肯嫁,听父亲如此说身子都跟着颤了:“不,我不嫁!我与太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抱了我,我如何能再嫁旁人?” 说到这里,苏琬自知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嫁给郭元生那个憨傻的呆子,她还不如为自己搏一把。她思索着,膝行上前扯住了平南侯的衣摆:“父亲,女儿自幼便喜欢太子,你帮帮女儿,让女儿嫁给太子好不好?” 平南侯怒极,直接给了女儿一个耳光:“蠢货,方才不还嘴硬说不是故意的,如今竟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来。太子是你的姐夫,你大姐姐没了他也是你的姐夫!何况今日太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可有半点要娶你为妻的意思?” 提及这个,苏琬便有些心痛。 她今日在园子里借酒醉倒进太子怀里,起先太子分明是抱住了她的,痴看了好一会儿,可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将她推开了,还让她自重。 她听闻太子对于美色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为何却推开了她,难道在太子眼里,她堂堂侯府嫡女竟那般不堪吗? 她从来没有多的奢求,只是打小便喜欢他,想要陪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罢了,难道他就真的瞧不上她? 苏琬握紧了拳头,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心上传来从未有过的尖锐疼痛。 她想嫁给太子,真的那么难吗?如果不嫁太子,她觉得嫁给任何人都是委屈。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真的不想。 心下一横,她闭了闭眼,决然地道:“此生若不嫁太子,我宁愿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父亲如果让我嫁给郭元生,就抬着我的尸体上花轿吧!” “你,你个逆女!”平南侯气得险些没有背过去。 苏慎忙过去扶住他,关切地询问状况。 卫绿萱如今事情也搞清楚了,听到这话无奈道:“四妹妹这话就任性了,太子如果有意娶你,今日怎会不表态?既然他无意,人家是储君,难道咱们还能逼着一朝储君娶你不成?你这不是为难父亲吗?” 坐在边上未发一语的苏丞从容地将茶盏搁下,神情淡淡,言语清冷:“你想嫁太子,我可以成全你。” 此言一出,大厅内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苏丞犀利的眸子扫向苏琬,带着摄人的魄力:“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可别后悔。” 嫁给太子能有什么后悔的,她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高高在上,她高兴还来不及。苏琬顿时喜极而泣,第一次觉得这个三哥这般和蔼可亲,连连保证:“我不会后悔的,若三哥帮我,我必当感念三哥大恩大德。” 平南侯欲言又止,可看看如今沉浸在幸福和喜悦里的女儿,无奈摇头叹息。 苏丞又道:“你今日设计太子,有失体统,有贵妃娘娘把关,你想做太子妃是不可能的,只能做个侧妃,你也愿意吗?” 苏琬愣住了。 她抿唇静默了好一会儿,郑重点头:“我愿意。” 平南侯气得一阵咳嗽,拍案大骂她不孝。 苏瑜在一旁看着都呆了,连侧妃都愿意,苏琬得多喜欢太子啊。那个太子除了身份尊贵些,她怎么就没觉出什么好来?或者对苏琬这种高傲的人来说,仅仅身份就足够了? 也是,便如现在的贾贵妃,宠冠后宫第一人,不也是个妾吗,可仍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太子是唯一的皇嗣,早晚继承大统,苏琬熬到贵妃的位子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与苏琬,道不同罢了,没什么好指责的。 回都督府的路上,苏瑜还想着苏琬的事,抬头问苏丞:“三哥干嘛帮苏琬嫁给太子?” 苏丞看向她:“纵然分了家,你与苏琬也是姐妹。” 苏瑜顿时了然,姐妹不能共嫁一夫,只要太子娶了苏琬,就不能对她有任何肖想了。 “那太子会答应吗?”苏瑜拧眉想着,传闻太子姬妾如云,从来不抗拒自己贴上去的美色,今日苏琬都主动送上门了,太子居然那么自重,不是他传闻中的风格。 很明显,太子当时脑子很清醒,知道娶她比娶苏琬助力更大。 既然如此,他岂会轻易答应娶苏琬? 苏丞冷笑:“他想娶你,我会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太子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选择。” 也对,她三哥既然答应了苏琬,必然是有把握办到的。只是…… “苏琬嫁了太子,日后陛下一旦西去,太子登基为帝,她岂不就是皇妃了?而且有平南侯做后盾,日后其实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突然感慨,不知道日后苏琬飞黄腾达了,会不会以势压人。毕竟苏琬看她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丞却笑了:“坐上帝位的人都有可能被拉下来,何况连龙椅都没碰过的人?” 苏瑜没料到从三哥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倏然一惊,抬眸时苏丞已经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了。 . 苏丞最后的确说动了太子,答应了娶平南侯府嫡出四姑娘为侧妃。 贾贵妃得知此事后传了儿子询问情况,得知是苏琬故意引诱,心上对这位传闻中的四姑娘感官十分不好,觉得给个侧妃都太丰厚。不过她知道平南侯是儿子身边的要臣,便也未曾多加干涉,由着去了。 只是心里却寻思着,儿子的太子妃必然得好生选一选,最好是出身好,又端庄贤惠,能体贴人的才是。 最后思来想去的,贾贵妃看中了自己的内侄女贾清宜。 贾清宜是太师贾道的幼女,自幼如珠似宝地宠着的,性子温和,举止得体,最要紧的是她如果嫁给太子,兴许能缓和太师和太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贾贵妃对贾道这个兄长还是了解的,他如今得了权势自然不肯久居人下,看不上年幼的太子也正常。可皇位毕竟是魏家的,贾贵妃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帝业,既然如此,兄长那边只能安抚。清宜做了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一旦生下子嗣就是太子,也算间接实现了太师的愿望,或许还能使得他们舅甥二人的关系再拉近一些。 听闻那个统兵大都督苏丞如今也颇有权势,她知道儿子是为了对付太师这个舅舅故意提拔的,可在贾贵妃看来,那个苏丞到底是外人,权势太大不是好事。太师是她兄长,又宠爱她这个妹妹,即便权倾朝野,她到底能够压制一二。可苏丞呢,日后一旦走到贾道那个位置,谁又压得住他?实在不能让他做大。 贾贵妃越想越觉得让清宜嫁过来的主意甚好,当日便宣了太子和太师两个人进宫来,商议此事。 如果这事可成,可以把清宜和那个苏琬一起抬进太子府,也算是双喜临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平南侯府, 锦竹苑。 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卫绿萱咬断针线, 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 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 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 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 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 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 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 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过去将地上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生扶起来:“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他觉得,这应该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人美,心也美。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 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 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 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 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一愿弄弄平安喜乐, 岁岁长宁; 二愿大衍风调雨顺,万民永安。 苏瑜将字条上的字仔仔细细读了三遍, 确定再没旁的了,她才呆呆地抬头去看苏丞:“三哥的愿望里, 怎么没有自己?” 苏丞把自己的祈天灯收回来,神情淡淡:“三哥自己的愿望,自己会实现的, 用不着老天。” 苏瑜一脸崇拜地看着苏丞,眨巴眨巴眼睛, 勾唇笑着:“三哥就是与众不同!”其实她最意外的,是这样的时刻三哥心里居然还装着天下, 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她有个这么好的三哥, 真的是太有福气了。 苏丞抚了抚她的脑袋, 轻声道:“放灯吧。” 苏瑜乖乖应着, 同苏丞一起在栏杆处托起祈天灯,看着那灼灼红光一点点往上升腾,然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对着远去的祈天灯,苏丞扫过身旁阖眼祈祷的少女, 心中默念了最后一个愿望:三愿来日卿心似我,不负相思苦。 . 瑶台太高,苏瑜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冷,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却仍不想下去。如此居高临下的景象,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见。 苏丞见此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为她披上, 言语间带着调侃:“你该庆幸没有为我送夏衣,否则这会儿该冻傻了。” 说到这个,苏瑜拢着衣服不好意思地笑笑:“三哥,这个奖励很好,我明天就让人把夏衣给你送过去。”其实她早让人做好了,就是一直没送去三哥的烟水阁而已。 看着下面的景观,苏瑜突然感叹一句:“我现在终于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了,站在高处的感觉,真好。” “三哥喜欢这里吗?”她突然转首问他。 苏丞站在栏杆处眺望远方,轻轻应了句:“嗯。” “喜欢这里的人应该都会喜欢权势吧。”在三哥面前,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苏丞垂眸看她:“弄弄喜欢吗?” 苏瑜想了想,认真回答:“有三哥在就喜欢,如果一个人站在这儿就不喜欢了,没有踩在实地上让人踏实,总害怕什么时候会掉下去。” “是啊,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处的人,往往也最孤独。” 苏瑜突然笑了:“三哥现在是统兵大都督,如今太师和太子都忌惮你几分,三哥算站在高处了吗,你孤独吗?” 苏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清冷的月光映着他俊逸无暇的面容,深沉的眸子里带了一丝她看不透的浑浊。 他突然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拥住。 苏瑜被苏丞的举动吓到,下意识想推他,便听他在自己耳畔低喃:“只要一回头的时候能看见你,三哥就不孤独。弄弄,三哥什么都不怕,就怕哪一天你突然不在了……” 苏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伤感,自己听着也莫名鼻子泛酸,但有个这么在意自己的哥哥,她心上是暖暖的幸福。她安慰似的拍了拍苏丞的肩膀:“三哥说的什么话,弄弄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听着她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苏丞有些想笑,方才那股伤感顿时消散,无奈地松开她。 两人在栏杆前站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苏丞带她去最上面的砖瓦上坐着,如此周遭的景象也更清晰了。 苏瑜披着苏丞的衣袍,倚着三哥的肩膀,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着三哥的肩膀睡着的,只知道后来做了场梦,一场很真实的梦。 她梦到了这座大衍朝最高的瑶台,梦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瑶台顶端趴在栏杆前呼救的少女:“三哥,救我!咳咳咳……三哥,你在哪里啊,三哥……” 那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是那长脸隔着熊熊的火苗,她努力看也看不真切。 苏瑜急得想冲上去救人,可是火势太大,她根本近不得身,只能干看着。 瑶台上的女子哭声变得嘶哑,近乎绝望。 后来那抹人影渐渐被火势吞没,消失不见,整个瑶台顺势倾颓而下,满地荒芜…… 苏瑜打了个激灵,梦终于醒了,环顾四周,她依然在瑶台的顶端坐着,依靠着三哥宽阔的肩膀。周遭美景依旧,并不曾有丝毫变化。 她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窒息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难受的心慌,面色渐渐惨白。 苏丞发现了她的异样,眼眸深邃,言语关切:“弄弄怎么了?” 苏瑜心慌的难受,紧紧抓住了苏丞的手,整个人钻进他怀里:“三哥,我,我害怕……” “做噩梦了?”苏丞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问。 “我梦见这里着火了,很大很大的火,有个姑娘被烧死了,我不知是谁,就是很熟悉,很难受……”她说话时身子莫名的轻颤。 苏丞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梦都是假的,弄弄别怕,咱们不在这里了可好,三哥背你回家。” 苏瑜点点头,由苏丞将她背起,兄妹两个一点点走下瑶台。 站在地面,苏瑜趴在三哥的背上又举目看了眼那高高的楼宇,心总算一点点安定了下来,只是仍有余悸。 “三哥,咱们以后不上去了好不好,你一个人也不要去。” “好,都不去了。” . 到底只是一场梦,恐惧消散了,苏瑜也就将此事彻底忘了。 三哥带她去瑶台看景她还是很高兴的,勉勉强强算是奖励了,第二日她便让人将苏丞的夏衣给送去了,一共三套。 早朝后,兄妹两个一起在芍梅堂用早膳,刚吃完,外面便有人禀报说莱阳县主送来了帖子。 说到莱阳县主苏瑜记起来了,上回出门时遇见她,她还说要请苏瑜去给她过生辰来着。 接过帖子来看,苏瑜发现日期就在五天以后,一时拧眉思索:“我还没想好要送莱阳县主什么生辰礼物呢,我绣工不好,寻常物件莱阳县主那种金尊玉贵的应该也不稀罕吧。” 说到绣工,苏丞便想到了上回苏慎中进士,苏瑜亲手做的那个腰带,面色顿时沉了。 “知道自己女红不好,日后就不要随便给人做东西,那么丑,送了人家也不会用的。” 苏瑜听得郁闷:“三哥你就不能夸夸我?总揭我短。” “三哥是怕你太辛苦,旁人还记不住你的好,以后女红只给三哥一个人做,三哥不嫌你做的丑,是你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就成。” “……三哥,咱们现在说的是莱阳县主的生辰贺礼,不是你的。” “我知道。”苏丞自然地坐在那儿,闲适品茶,并不以为然。 苏瑜深吸一口气,继而问他:“那三哥有没有什么建议?” 苏丞道:“你跟她又不熟,随便送个就成了,去库房里挑一个。” 好吧,她三哥真随意。 . 莱阳县主生辰那日,苏瑜带着库房里挑选的礼物前去赴宴,不过她真的算是精挑细选,琢磨几日才觉得合适的,应该也算真诚了。 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而是象牙染雕仙鹤图画珐琅柄扇,这柄扇子有个特别之处,那就是阳光下,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仙鹤图的姿态和羽毛眼色是不一样的,一共有九种变幻。 苏瑜在库房里一眼看见就十分喜欢,很想占为己有,不过想想人家莱阳县主诚心相邀,她总得送个像样的礼物,故而忍痛割爱,选了此扇子做礼。如今正值盛夏,送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到了陵水长公主府,苏瑜被引着去了后院儿见莱阳县主,苏瑜来的不算晚,但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在那里了,其中还有绿渠。如今大将军宁毅归朝,宁绿渠作为将门之女,也自然融入了闺秀圈儿里。 绿渠看见她欣喜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唤她瑜姐姐,苏瑜看见她也十分高兴,两人互相寒暄。 其实她自从听说宁大将军回朝了,便想找绿渠玩来着,不过后来因为学中馈的事,便一直没抽的开身。 莱阳县主是今日的主角,穿了件海棠红软烟罗的束腰裙衫,发上簪着一对儿孔雀开屏的绿宝石簪子,愈发衬得她明眸皓齿,高贵动人。 看绿渠和苏瑜笑着说话,莱阳县主道:“瑜姐姐和绿渠认识呀?” 苏瑜想到三哥是宁大将军徒弟这事不好外说,便笑道:“是啊,先前有缘见过两回,我与绿渠也算相投。” 绿渠也笑着应道。 莱阳县主性子单纯,听苏瑜这么说,也便不多想,指着旁边三个姑娘介绍:“瑜姐姐,这是中令家的次女董婉秋,这是尚左丞家的长女魏雨晴,这个是我的表妹秦月晗,我姑母病故后便被父亲接来了我们府上,跟我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说完又对三人介绍:“这是端宁郡君,大都督的孪生妹妹。” 三人忙向苏瑜行礼,苏瑜笑着对她们颔首让起,目光随意扫过三人,皆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出挑,各有千秋。 如此一来,她反倒是所有人当中最大的那一个。 莱阳县主笑道:“你们都跟我相熟,便不要拘泥这些虚礼了。今儿个天热,瑜姐姐肯定也累了,喝口冰镇银耳汤,歇一歇吧。” 莱阳县主说罢,便有下人奉了冰镇银耳汤给苏瑜,众人便围在桌边一边说话一边喝汤。 通过谈话,苏瑜对另外三个陌生的姑娘有了些许了解。董婉秋雍容和气,魏雨晴大大咧咧,至于秦月晗,似乎是在长公主府有寄人篱下之感,她话很少,眸子低垂着,让人捉摸不透。 几个姑娘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不觉间便谈到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方洵身上。 “方洵今年也才二十出头,没想到居然有此能耐,关键此人模样生的俊俏,如今也算得上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了。” 说话的是董婉秋,她说及方洵时面露崇拜。 魏雨晴听了却有些不屑:“再厉害也比不上大都督,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的榜眼,谁人能及?我听说当年大都督和状元郎李辉文采不分伯仲,不过因为李辉长了大都督四十岁,一番斟酌才把状元的位子给了李辉,大都督屈居榜眼。如此比较起来,方洵二十多才中状元,差远了。” 一直芳心暗许苏丞的莱阳县主一听,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我也觉得大都督这样的没人比得上。” 董婉秋有些无语,笑着补充道:“大都督自然是人中龙凤,但方洵其实也不错了,毕竟他也算今年进士里最年轻的了。” 苏瑜托腮听着他们的话,不好表态。如果让她说,那肯定谁也比不上她三哥呀。 这时秦月晗看了眼苏瑜,面露憧憬:“端宁郡君最有福气,能有个大都督那样好的兄长。” 魏雨晴看了眼莱阳县主,掩唇笑道:“做大都督的妹妹是有福气,不过如果能做都督夫人,那才是大大的有福呢。” 莱阳县主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这些人都是她的好姊妹,自然晓得她的心思。不过,也没必要当着苏瑜的面说出来吧,万一苏丞知道了多不好…… “县主害羞什么,你把端宁郡君哄好了,没准儿郡君很乐意你做她嫂子呢?”魏雨晴继续笑。 苏瑜:“……” 绿渠突然笑笑,状似随意地问苏瑜:“瑜姐姐,都督心里应该有人了吧?” 苏瑜也想起来了上回在农庄绿渠说他三哥有心上人的话,知道她这是委婉地提醒莱阳县主,便迟钝地点点头,笑道:“好像是有,不过我不太清楚。” 莱阳县主立马由羞赧转化为失望,看得苏瑜心有不忍,便道:“没准儿是我三哥故意哄我,瞎说的呢,其实我不清楚的,或许他并没有心上人。” 莱阳县主这才心情好了些,不过却不再提苏丞了,而是继续说起那个状元郎方洵。 苏瑜这才知道,那个方洵跟莱阳县主的二哥沈敬行关系不错,经常来长公主府,今日她生辰,方洵还送了礼物,也是一柄扇子。 绿渠听了意味不明地笑:“那个方洵跟瑜姐姐居然送东西送到一块儿去了。” 莱阳县主对方洵无意,因为他跟二哥走得近,故而她也把方洵当兄长,如今又听绿渠这么说,跟着起哄:“没准儿是心有灵犀呢,我听说瑜姐姐对方洵有救命之恩,也算缘分。” 苏瑜有些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午膳几个姑娘是一起在陵水长公主府用的,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膳后莱阳县主还为众人准备了歇晌的厢房。绿渠喜欢苏瑜,便跟她住了一间房,苏瑜也很乐意。 似乎是因为宁大将军和苏丞的师徒关系,苏瑜和绿渠两个人的关系莫名亲近,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绿渠拉着她躺在榻上说了很多话,说她刚回京城的感觉,到处都是规矩,没有在农家小院儿里自由自在。说这里的姑娘笑里藏刀,没有白谷村的姐妹们单纯没心眼儿,又说了前方的战事,宁大将军过不了多久就回朝了。 苏瑜看出来了她刚回京城的不适应,便笑着邀她以后无事去都督府找她玩,绿渠欢快地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都没有睡意,便起来手拉手出了屋子。 彼时莱阳县主和其她姑娘们都还在午憩,长公主府的李嬷嬷看见二人上前行礼,温和地道:“县主说午憩过后带姑娘们去泛舟,两位姑娘可是睡不着?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去前面走走,那边种了几棵杏树,很是酸甜,姑娘有兴致可以亲自摘来尝尝。” 莱阳县主性子很好,长公主府的下人们也和善,苏瑜和绿渠二人听了李嬷嬷的话,笑应着,兴致勃勃往后院去了。 长公主府建的十分雅致,一路走下来绿树成荫,小河潺潺,苏瑜和绿渠两个人竟也不觉得闷热,反而极有兴致地欣赏着此处的美景。 绿渠最先看见了那几棵杏树,指着前方笑道:“真的有杏,好大呀!”她说着,欢喜地拉着苏瑜往那边奔去。 但见潺潺流水的河边,杏树上结满了累累的果实,有的竟有拳头那么大,看得人眼馋。苏瑜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杏,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瞠目结舌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嘴馋地舔了舔唇。 绿渠瞧见了也很高兴,跑过去仰头看着上面硕大的果实,踮着脚伸手够了几下,却没碰到,转而看向苏瑜:“这怎么办,好高啊。” 苏瑜走过去看了看,也有些犯难。其实如果能爬到树上去摘,根本不在话下的,可这是长公主府,爬人家树上摘果子实在不太雅观。不如让碧棠和紫坠用轻功摘两个?苏瑜觉得似乎也不太好,三哥给她的人虽然都会武功,但好像不该用在这种地方,叫长公主府的人看见她带俩武功高强的人上门做客,搞不好便多想,传出是非来了。 思来想去的,苏瑜觉得或许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她跟着绿渠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上面的果子,瞧见最低的那一枝,突然蹦跳了两下伸手去碰,结果只有指尖摸到了杏子,却根本抓不住。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再长高一点点就可以了。 苏瑜郁闷地看着那被她拍的摇摇晃晃的黄杏,莫名觉得它们都在趾高气昂地嘚瑟,好像欺负她摘不到似的,都成精了。 好气哦! 绿渠也很没办法,叹道:“方才李嬷嬷怎么也不给我们一个竿子,这怎么摘啊,不如咱们喊人帮忙吧。”这么大的杏,好想尝尝怎么办? 苏瑜却有些不服气,挽起袖子后退几步,突然往前蹿跳了一下,手心居然真的碰到了黄杏,她高兴的想要摘下来,谁知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她一哆嗦,杏子又从她掌中溜走,摇摇晃晃几下冲她手舞足蹈着躲开了。 苏瑜一落地整个人趔趄了一下,绿渠赶紧上前扶住她,惊道:“瑜姐姐,你方才跳的好高啊。” 那当然,她的《凤蹋金莲》不是白练的,都怪那个突然发笑的男人,否则她就摘到了。 苏瑜郁闷地顺着方才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前面一阴凉处,有一俊雅男子随意地倚在一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周围是葱茏的草木和涓涓流水,他就那么自然地躺着,抬眸间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待看清那一张脸,苏瑜唇角抽了抽,这不是状元郎吗,跑人家长公主府歇晌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这日, 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 无意间听到了下人的谈话, 说是太史令方大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子, 唤作方洵,而方夫人一直阻挠方洵认祖归宗之事,说时隔多年并无凭证,很可能是骗子。 太史令为此气得要休妻, 结果被贵妃娘娘给训斥了。不过此事最后的结果是, 方洵认祖归宗,如今是方家的大公子。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 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 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 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 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 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 未曾随同前往, 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 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 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 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 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 瞧瞧,她哥一回来大家对她都太不客气了。 “姑娘,公子今早入宫前可是吩咐过的,您辰时两刻起床,洗漱过后要背一个时辰的,然后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就这样,蝉衣絮絮叨叨着和一群人把她扯起来各种折腾,最后拉她去窗前站着,手里塞了一本:“姑娘,你快背吧,今天先背《出师表》,等公子下了早朝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背到一半时,赵管事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公子特地吩咐保护苏瑜安危的。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腰间佩着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也冷冷的,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故而来者不拒,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活脱脱的冰山美人,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太史令听到这话略微诧异了一瞬, 旋即笑道:“是吗,那可是好事,前段日子一直说给你张罗婚事,你却一个也瞧不上,为父也正为你的事发愁呢。洵儿看上的,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太史令心里早乐开了花,儿子难得开窍,他这做父亲的心里也很高兴。 方洵抿了口茶,淡淡道:“大都督的妹妹,苏瑜。” 太史令面上笑意一僵,激动的心凉了半截:“……谁?” 方洵又说了一句:“统兵大都督苏丞的孪生妹妹,端宁郡君苏瑜。” 太史令眉心拧着,捋了捋胡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段日子洵儿与陵水长公主家的次子走得近,他还以为洵儿看上的应是那位莱阳县主呢,没想到却是…… 京城中好姑娘那么多, 洵儿怎么会看上那个苏瑜呢, 她与苏丞是孪生兄妹, 今年都十八了,却至今未曾婚配。 这么大的姑娘还不嫁人,太史令觉得必然是这姑娘自己有什么问题。何况, 她在外面的名声是挺刁蛮的。 苏瑜先前的未婚夫吴进意, 礼部侍郎家的儿子, 可不就被她暴揍过, 还大搅了亲事吗? 这种姑娘真的适合娶回家来做儿媳?那他们方家还不得从此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除此以外,苏丞在太师和太子之间摇摆不定,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得陛下宠爱坐上太史令之位,可不想与苏丞联姻,卷入朝堂上那些是非争斗当中。太师和太子之间那些尔虞我诈,他这个小小的太史令,是一点都不想掺和其中。 见太史令不说话,方洵搁下茶盏,突然起身对着太史令躬身行礼:“父亲,孩儿心念端宁郡君已久,还望父亲能够成全。” “洵儿喜欢她什么呢?”太史令仍在沉思,那个端宁郡君太史令没见过,不过街上都传她刁蛮骄纵,他还真不知道她身上是否有半点好处。 方洵道:“上回若非端宁郡君出手相助,或许孩儿的性命早葬送继母手上,端宁郡君是个好姑娘。” 提及那次的事太史令有些慨叹,沉默下来。他当时外出办差,没想到洵儿却恰好上门寻亲,结果被夫人暗地里派人打算灭口。他回来得知此事后气得要休妻,若非有贵妃娘娘拦着,他早休了那毒妇!因着此事,他与那毒妇至今不睦,分房而眠已久了。 说来说去,太史令仍是觉得自己这父亲不称职,对不住儿子。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太史令幽幽叹道:“也罢,你若喜欢,明日为父便亲自去都督府跑上一趟。你年少有为,都督必然愿意把妹妹嫁给你的。” 方洵内心苦笑,苏丞愿不愿意嫁还真难说,不过他总得试一试。当然,他也想看看苏丞迟迟不肯嫁妹,到底是何居心。 . 苏瑜第二日睡到很晚才起,早过了用早膳的时辰。她打了个哈欠,由蝉衣和青黛伺候着慢悠悠起来洗漱,随意问了句:“三哥早朝回来了吗?” 蝉衣回道:“已经回了,不过看姑娘睡得香,便没吵着您。” 梳妆打扮之后,忍冬让人送上了早膳,有南瓜水晶胶,酱汁鸭掌,小米枸杞粥,还有一小笼的蟹黄包,和一小碗燕窝。 看着这些食物,苏瑜也觉得饿了,坐下来开始用膳。 吃到一半时,青黛从外面跑进来,着急忙慌的样子:“姑娘,太史令来咱们府上提亲了。” 苏瑜刚喝了一口燕窝,闻此呛得一阵咳嗽,双颊也跟着红润起来。忍冬忙顺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嘴,又不确信地问了一句:“谁来提亲了?” 青黛道:“太史令方大人,是给新科状元向您提亲的。” 苏瑜心跳有点儿快,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史令居然上门提亲,那个方洵……三哥会答应吗? 一时间桌上的膳食苏瑜也没了胃口,只想去前院看看情况。她转了转眼珠起身欲出去,却被忍冬拦下:“姑娘不妥,这时候您怎么能去呢?” 向她提亲的,她不能去看看吗? 苏瑜拧了拧眉,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突然灵光一动,对着青黛道:“你快去前院儿打听一下,看看我三哥怎么回复的。” 青黛应着去了,苏瑜却有点坐立难安。终于有人上门提亲了,还是那个看起来挺不错的方洵,她自然是激动的。 当然了,除去激动以外,她还有些忐忑。 忍冬观察着苏瑜的变化,给她上了消食的茶水,轻声问:“姑娘觉得新科状元如何?” 苏瑜接过茶捧着,想了想,突然笑道:“比京城里纨绔子弟要好些,有才有貌,还很容易害羞,挺有意思的。” “那……比之主子呢?” 苏瑜被忍冬问得有些诧异,拧眉思索:“这个怎么能比呢,三哥是三哥,方洵是方洵啊。我跟方洵又不熟,自然比不得三哥在我心里的位置的,忍冬问这等话好生怪。” 忍冬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笑着道:“姑娘喝口茶吧。” 苏瑜捧着茶抿了一口,又抬眸看向忍冬,想了想小声问:“忍冬,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忍冬怔住。 青黛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感觉到苏瑜和忍冬之间怪异的气氛,愣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道:“姑娘怎么了?” 看见青黛苏瑜顾不得问其他,摆摆手道:“没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青黛道:“太史令已经回去了,是带着聘礼一起回的,应该是没成。” 苏瑜双手托腮趴在桌上,心情比较复杂。这还不到一刻钟呢,太史令就走了,那她三哥得拒绝的多斩钉截铁呀。 三哥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坐了一会儿,苏瑜实在有太多疑问想知道,思来想去起身去了三哥的烟水阁。 苏丞在房里看公文,大老远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神情微滞,随后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苏瑜在外面叩了叩门:“三哥,你在吗?”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传来苏丞淡淡的声音:“三哥有正事要忙,你先回去。” “可是我刚刚听说太史令……”苏瑜顿了顿,没再多言,乖乖“哦”一声,又默默回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苏丞将手里的公文搁下,起身走至窗前,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眸色幽深,双唇轻抿,周身散发一股凛冽。 想到那个方洵,苏丞唇角动了动,眼底涌上几分摄人的凉意。 . 太史令方家 见父亲带着聘礼回来,方洵已经什么都猜到了,他平静地站在廊下,并不言语。 太史令与他并肩而立,想到自己出师不利,心上有些愧疚:“没想到大都督态度坚决,不肯应允这门亲事。” 方洵面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问道:“那他可曾说了什么?” “大都督什么也没说。” 说起这个太史令就来气,他上门好言好语说了半日,苏丞居然一个字都没说,连杯茶水都没给他上,临了说了两个字:“送客!” 然后连聘礼带人就这么给赶出来了。 你说这气不气人? 想想那个场景,太史令的脸色瞬间又不好看了。他官位是不高,也没什么权势,可蒙陛下赏识,朝堂上还没见几个人敢这么给他摆脸色的。 “父亲尽力了,没关系,接下来我自己想办法。”方洵道。 太史令看了眼儿子,叹道:“天下女子何止千万,想嫁你为妻的也数不胜数,你怎么就偏掉在这棵树上了?” 方洵默默看着远方。 这世上好姑娘千万,但能让他动心的,就这么一个。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做很多事,只需要简简单单,一次不经意的回眸。 “父亲跟平南侯府二房有什么恩怨吗?”方洵突然这么问。 太史令身形一滞,面上佯装淡定:“怎么问这样的话?” 方洵笑笑:“没什么,其实我听闻去都督府求亲的人不少,虽然都被苏丞拒绝了,但父亲你是第一个被赶出来的。” 太史令:“……”如果照儿子这说法,苏丞赶他出府,莫非是在针对他? 太史令闭了闭眼,秦皇后之死不是他促成的,但他却算得上是帮凶了。苏丞的母亲和秦皇后是表姊妹,勉强算得上与平南侯府有过节了。 只不过,当年之事谁都不知道,苏丞会知道吗? 太史令陷入沉默,面色比先前还要难看。 方洵笑看着他:“父亲怎么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没,没什么。” 方洵对太史令颔首:“那父亲便回去歇息吧,此事容儿子另想办法。” 太史令离开后,方洵依旧立足与廊下,眯眼看着太史令略显急促的背影,眸子里噙了一抹玩味的笑。 收回思绪,方洵又想到了眼下比较棘手的事情。 “离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突然问后面的侍卫。 离瑟颔首:“属下不知。” “我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方洵双手负立,眺望远处飞过的一对大雁,脑海中又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披着红狐大氅,面上肌白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灼灼桃花目闪烁着微光,眼尾上挑,娇媚可人,美的惊心动魄,思之难忘。 苏丞至今未曾给自己的妹妹许人家,如今又拒绝的这般果断,固然有他知道太史令与秦皇后之死有关的原因,可更多的怕是他自己不舍吧。 “备马,来大衍这么久,咱们也该去会会这位统兵大都督了。”方洵突然道。 离瑟站在后面没动,低声而恭敬地道:“主子,恕小的多言,您不该把心思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何况,还是大衍的女子,难道您日后带她回大齐吗?” “那又怎样?”方洵不以为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_ 苏瑜从苏丞的烟水阁出来后,心里有点郁闷,便随意在院中走动。远远地看见有人走过来,她眺目一看,竟是方洵。他穿着鸦青色广袖直缀,腰间束着玉带,左右两侧各悬挂一条玉佩,墨色流苏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 看见他,苏瑜心中纳闷儿,太史令方才来提亲,如今方洵怎么自己过来了? 她还在愣神,方洵已经到了跟前,对她颔首:“端宁郡君。” 方洵的模样生的儒雅,肤色白皙,眉目清隽,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淡淡的清贵气,让人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他的嗓音也温润好听,如鸣佩环,亲和有力。 苏瑜平时脸皮挺厚的,不过今日看见方洵却不由羞赧起来,想到方才太史令求亲之事,她面上一热,竟不知该如何跟方洵打招呼了。 眼前这个人,新科状元郎,居然让太史令来上门提亲,他真的想娶她吗? 苏瑜很想问问是他的意思还是太史令的意思,也想问问方洵看上自己哪一点了,可到底是女儿家,实在吐不出口,欲言又止之后只轻轻点头,算作回应了。 方洵抬眸看她,似乎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她双颊染了一抹绯色,原本娇俏的面容平添几分妩媚,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肌肤莹白通透的,让人看着有种想捏一捏的冲动。 看着她,方洵身子莫名僵硬,心也跳的快了几分,很想再与她多说两句话,却一时间大脑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自认口才不错,遇事也从不怯懦,却总在她面前乱了方寸,失了心神。 青枫催促道:“方大人,我家主子在校场等候,请吧。” 方洵暂且压下心上莫名的悸动,对着苏瑜拱手,转身继续走。 苏瑜下意识想跟上,却被青枫拦下,苏瑜无奈,只好止了步子,转而看向忍冬:“三哥在校场见方洵,什么意思?” 忍冬摇头。 . 校场内,苏丞一袭淡紫色窄袖束腰的直缀,剑眉星眸,鼻若悬胆,面容英俊。他身姿颀长,站在那儿伟岸挺拔,顶天立地,拉弓射箭之时一双凤目犀利如鹰,令人胆寒。 方洵走近时,苏丞刚好射出了一箭,力道大的惊人,但见那支箭矢飞驰而去,穿透厚厚的箭靶飞出老远,最后嵌在一根木杆子上,杆子随之摇晃了几下。 方洵此时早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瞥了眼箭靶被他射穿的洞,拱手道:“都督不愧为一代英杰,可退突厥三十万大军。” 苏丞侧目看他,情绪冰冷,继而把弓箭递给他:“上回状元郎藏拙,如今既然想娶我妹妹,不妨现出真本事吧。” 方洵双目中有暗芒一闪而过,直起身来接过苏丞递来的弓箭,对准箭靶一箭射出,便见那支箭好巧不巧穿过苏丞方才打穿的洞,一路飞驰,也嵌在了木桩上。 “都督,承让了。” 苏丞嗤笑,眸光一凛,青枫拔剑抵在了方洵的后颈。 随之“唰”的一声,离瑟也拔剑指向青枫。 阑风、秦风、墨风等十几个隐卫倏然出现,将方洵和离瑟团团围住。一时间周遭杀机暗伏,树上的鸟儿七零八散,惊叫着飞走了。 方洵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大都督不想嫁妹也便罢了,莫非还想杀人灭口吗?我方洵可是朝廷命官,容不得都督说杀便杀。” 苏丞双手负立,神情淡然地看着他,唇角勾勒一抹讥讽:“齐国的细作,你说该不该杀。六皇子只身入我大衍,如今还想娶我妹妹,是欺我大衍无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方洵从容地看向苏丞, 缓缓推开青枫抵着他脖子的长剑, 青枫眼里杀意暗涌, 请示性地望向苏丞,但见后者摇了摇头。 他怒目瞪了眼方洵,默默收回手中长剑,后退几步至苏丞身后。 离瑟也在方洵的目光示意下收了兵器, 却又警戒地环顾四周, 时刻保护着方洵的安危。 阑风、墨风等隐卫鬼魅般消失无踪。 校场里又回归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苏丞和方洵相对而望,一个神情阴鸷, 双目犀利;一个淡定从容, 如沐春风。 方洵双手负立, 坦然地看着苏丞:“大都督手下人才济济, 隐卫也不容小觑, 但我大齐的死士也不是白养的。大都督派隐卫调查我之时就该想到, 你能查到我,我也同样可以顺藤摸瓜打探清楚你的底细。” 说着, 他顿了顿,面上含笑:“大都督有兼济天下之心, 一心为国,但你们大衍朝廷却负了你。堂堂皇子,嫡亲血脉, 却被冠以他姓, 苟且偷生。这么些年来, 都督心上必然有恨吧?” 苏丞不以为意地睨他一眼:“阁下说这些,焉知今日便能活着从我都督府出去?” 方洵笑看他:“你们大衍皇帝罢弃国政十数载,这些年尚令贾道大权在握,叱咤朝堂,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虽说这两年太子成年,一心想夺权,使得他们舅甥二人反目,但到底还有贵妃这层关系在。贾道爱护贾贵妃这位妹妹,那可是出了名的,若非顾惜贵妃,说不定他早拥兵自立,改朝换代了。” “都督可曾想过,如果他们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会怎么办?我想,他们必然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到那时,只怕大都督未必就能游刃有余。或许,都督你会需要我这个助力也不一定呢?” “你?”苏丞突然大笑几声,面露嘲讽地看着他,“六皇子可真看得起你自己。如果大齐太子找我结盟也便罢了,至于你,一个自幼被丢弃在农庄,被所有人淡忘的落魄皇子,凭什么?” 他眼眸犀利,带着居高自傲,分明不将方洵看在眼里。 不,确切来说,是大齐六皇子姜夜。 至于所谓的什么太史令之子方洵,或许在不在世上都很难说。 二十多年前,齐国与相邻的睿国联姻,睿国湘乐公主嫁于大齐皇帝为妃,备受恩宠,生皇六子姜夜。 后来齐国与睿国再起战火,齐国吞并睿国,睿国皇室一族被诛,大齐皇帝与湘乐公主自此反目成仇。 听闻大齐皇帝真心爱慕湘乐公主,原本有立后的打算,可惜湘乐公主背负国仇家恨,宁死不从,在立后大典的前一日于城楼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大齐皇帝恼羞成怒,草草葬了湘乐公主的尸身,将其子姜夜送入农户寄养,多年来从未被召回皇宫。 苏丞也是在前段时间让隐卫调查才知道,原来姜夜被寄养在农庄后,小小年纪便迅速集结势力,丰满自己的羽翼。六年前更是逃离大齐进入大衍的地界,以方洵的身份在冀州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若只是平平淡淡也便罢了,但他却暗中豢养死士,打通大齐朝廷的人脉,如今又通过科举进入大衍朝堂。 其实苏丞很明白,若说姜夜是大齐的细作根本谈不上,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当得哪门子的细作呢?如果他猜得没错,姜夜潜入大衍是想寻找助力,帮他重回朝堂,夺得权位。 其实仔细计较起来,他和姜夜的身世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原本当初得知姜夜真实身份的时候,苏丞的确有过与之结盟的打算的,不过,他却对弄弄起了心思。 面对苏丞的质问,姜夜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我虽是名不见经传的落魄皇子,但能帮助你的人,或许也唯有我了。至于你说大齐的太子姜鹧……他跟你们大衍的太子魏彦私下有些来往,大都督应该知道吧?” 苏丞自然知道,魏彦为了对付贾道这个舅舅,可谓是不遗余力,什么人都敢用。不过凭魏彦的脑子,只怕最后会被姜鹧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见苏丞不语,姜夜挑眉:“我与大都督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能携手呢?当然,如果都督愿意将令妹嫁我为妻,日后你我坐拥齐国和衍国天下,必结两国之好,我也尊你一声兄长,如何?” 苏丞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六皇子真看得起你自己,你缺了我这个助力能不能回归朝堂我不知道,但我苏丞若想报仇,取了这大衍江山,没你也一样可以。” “大都督的确很自信,否则当初也不敢用十万大军去对抗突厥的三十万铁骑,不过话终究不能说得太满,凭你一己之力对付贾道和魏彦或许还有胜算,可魏彦与姜鹧交好,他背后便多了大齐这个助力。我是大齐皇子,如今又得你们的太子魏彦看重,相信这双重身份于大都督而言,都是极有用的。不对,还有一层,我如今还是太史令的长子。大衍皇帝十数载不出青云观,太史令是唯一与之接触的人,大都督真不想知道你父皇当年发生了什么,如今又为何会如此?” 苏丞冷冷看着他,并不言语。 姜夜突然笑了:“看来江山美人,在大都督这里的确很难抉择。人人都说大都督的妹妹端宁郡君年过十八仍未出嫁,是她自己名声不好,也是大都督你眼光太高。外面的人一定想不到,实则是大都督你舍不得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外嫁,一心占为己有才是真的。” 苏丞双目凌厉几分,面容越发肃穆凛冽:“你若真看得明白,就好自为之,强求也是没用。” 姜夜毫不畏惧他的目光:“大都督也不必太过自信了,你对苏瑜有男女之情,她对你却只有兄妹之谊。” “纵是如此,又与你何干?”苏丞从箭篓中取出一支箭矢在手中把玩,眉峰一扬,“你如今自身都难保,却还跟我说这些。六皇子如果想我助你回归大齐,坐拥帝位,就该拿出你的诚意来,至于苏瑜,你想都别想!” 他说完,再不看姜夜一眼,随手一丢那支箭飞跃着扎在箭靶上,他面无表情负手而去。 姜夜深邃的目光盯着靶子上的那支箭,随后阔步离开。 出了都督府,离瑟跟在后面问道:“主子先前来大衍不是想与太师相交吗,如今怎么又弃太师而想与都督结盟了?您还想娶他妹妹,那他能答应帮咱们吗?” 姜夜淡淡一笑,眸子里有锐芒若隐若现:“我们想找大衍的人联手,自然得互利共赢才可以。与其帮太师谋朝篡位,倒不如帮苏丞复仇,更得民心呢?至于苏瑜……” 他以前一心忙于正事,鲜少与女子接触,对于天下间女子也都格外冷淡。他不太通晓男女之事,苏瑜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心跳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每每见到便手足无措,笨拙的说不出几句话的姑娘。 他想,或许这便是一种叫做情爱的东西。 这感觉来得急,来得快,更来得莫名其妙。可诚如上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哪里说得出那么多为什么? 他第一次想得到一个姑娘,自然不愿意就此放弃,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左右如今她和苏丞是兄妹,苏丞不会把她怎么样,他还是有机会的。 苏丞善于用兵,又有兵权在手,如果得他相助,他想回到大齐皇室必然不是难题。当下还是想办法让苏丞答应与他结盟,才是最关键的。 . 听闻方洵离开,苏瑜又去了房里见苏丞,这一次苏丞没有再避而不见。 苏瑜入内后,见苏丞在看,她默默走过去在长案旁坐下来,倒是没直接提方洵的事,只是托腮看着苏丞:“三哥,你看的什么呀?” “《六韬》”苏丞淡淡回应。 “最近不是不打仗吗,三哥还看兵?” 苏丞把册放下,抬眸看她:“到用时方恨少,莫非等敌军杀入咱们大衍来了,三哥再临阵抱佛脚翻着兵指挥作战不成?” “可是三哥自幼就读兵法,这些东西不是早就了熟于心了?” “古人兵法韬略精妙绝伦,若想做到融会贯通,自然要时常品味的。三哥若像你,也就不会坐到今天的位子了。” 苏瑜被说的嘻嘻一笑,崇拜地冲苏丞拍马屁:“三哥是最厉害的,我当然知道呀。” 苏丞挑眉:“有多厉害?” 苏瑜想了想:“就,天下第一吧。” 苏丞唇角抽搐了一下,继续翻了看着。 见三哥始终不提今日方洵提亲之事,苏瑜欲言又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无奈低叹一声。 她对方洵称不上有多喜欢,顶多就是比其他高门子弟让人相处着舒服一些。只是,如今三哥就这么把她的亲事给退了,苏瑜又觉得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知道。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三哥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她的亲事,三哥又是怎么安排的。 她也不是非要早早嫁人不可,只是每次都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的确让人难受。 苏丞发现了她的异样,再次搁下册,抬眸看她时神情柔和:“想问方洵的事?” 苏瑜趴在长案前,没有回应。 苏丞敲了敲桌面:“你直起来,坐好,三哥告诉你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 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 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 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 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 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 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习俗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真解气, 那个张嬷嬷平日里仗着是老夫人跟前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三公子不在, 她居然想骑到姑娘的头上来, 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姑娘这次给她吃点教训,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了。” “对了,今儿个张嬷嬷身上那条杭绸袄子听说是老夫人赏的, 料子质地都是上等物, 咱们侯府的下人一般没机会得的, 张嬷嬷只这么一件,平日里可是分外小心呵护的。 奴婢听说, 有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张嬷嬷的衣袖, 张嬷嬷气得伸手打了那丫头三个耳光,还将人嫁给了乞丐。如今她那件袄子破了洞,她又没胆子跟姑娘撒气, 只怕背地里要心疼死。” 青黛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 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 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又扔进盆里, 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就苏瑜那个狗性子,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她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去落辉堂,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 若是旁的人家,遇上吴进意这么个男的,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跳进火坑呢? 可落在苏家,谁又会在意她的幸福? 苏瑜心里明白,他们所有人在意的,无非是吴家与承恩公府的那点子姻亲关系。 “姑娘,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逃婚吧?”青黛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略显得意:“三姑娘起了不曾,老夫人和大夫人为您订了亲,就在三日后,您还没去落辉堂向老夫人请安呢。这会儿一众公子姑娘们都在,就等您了呢。” 这时候跑过来,分明是看她笑话的。 “贱人!”苏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三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外面的张嬷嬷又道。 苏瑜挑开帘子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嬷嬷道:“我说你来巧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对了张嬷嬷,昨儿个你那身衣裳可还好?” 提到那件她最爱的袄裙,张嬷嬷脸色都绿了。不过想到这三姑娘马上就要出嫁,张嬷嬷又换了张笑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苏瑜打量着她的身段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颜如花,明媚如春:“如此,可就恭喜张嬷嬷了。”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下了阁楼。 张嬷嬷尚愣愣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没理头。这时候,三姑娘给她说什么恭喜? 莫不是气糊涂了? 张嬷嬷翻了翻白眼儿,傲慢地跟着下楼。 到了落辉堂,人数当真是难得的齐全,除了平南侯苏泓行被外派到北地治理暴雪,苏瑜的哥哥苏丞尚在边关,其余人都在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其余人分坐两排。左边的是大房,右边的是三房。 就连苏瑜那个素来体弱,平日里见不了几面的三婶儿郑氏此时也在屋子里坐着。她着了件密合色折枝纹的袄子,外罩淡青色坎肩,面上虽显苍白,但仍不失美感,反倒多了几分孱弱之美。 她与三老爷苏鸿之的身后,此时站了两个姑娘。 一个十五岁,粉雕玉琢,清纯灵动;一个十四岁,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这两个皆是三房的姑娘,行五的苏琅乃三夫人郑氏嫡出,行六的苏琳则是郑氏的陪嫁丫鬟江姨娘所出。 二公子苏恒在郑氏旁边的圈椅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苏瑜进来嘴里吹着口哨,算是一种独特地打招呼方式。 郑氏不由瞪他一眼,亲自把他那翘着的腿拍下去:“这么大了,还没个规矩。” 苏恒今年已经二十了,却尚未婚配,整日斗鸡遛鸟儿无所事事,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跟他爹苏鸿之一个德行,郑氏每每瞧着都觉得忧心。 不过这苏恒为人仗义,跟苏瑜却是臭味相投的,兄妹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苏瑜侧目过来冲他笑笑,算是回礼了。 她缓步上前,对着众人一一见礼:“给祖母请安,给大伯娘安,给三叔三婶儿安,给大哥大嫂安,给二哥……”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她,“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规矩。” 苏瑜不理她,愣是把话说完:“给二哥请安,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好。” 语罢,她乖乖站在那儿,面上浅笑盈盈:“今儿个祖母的落辉堂可真热闹,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苏恒率先道:“三妹妹,祖母和大伯母说给你和吴家选好婚期了,三日以后,这应该不是你的意思吧?” 苏瑜笑看向他:“二哥以为呢?” 苏恒依旧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当然不信,吴进意那个混球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来咱们侯府求亲,昨日是我不在,否则哥哥我替你教训他。” “还是二哥好,不过他已经被我教训过了。”苏瑜依旧挂着笑。 郑氏瞪了儿子一眼,低声斥责:“长辈们都在呢,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郑氏身子不好,苏恒不忍心真把他娘给气病了,便端了茶喝着,沉默下来。 老夫人淡看向苏瑜道:“苏吴两家的亲事已然订下,整个京城也都知道了,阿瑜最近便好生待在自己的邀月阁里,等着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上门。” 说着,又扫向屋里的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大少夫人卫绿萱一直看着苏瑜,心有不忍,又听老夫人这么问,她道:“祖母,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便来了,那三妹妹只怕没时间绣嫁衣,会不会太急了些?何况,父亲和三弟都不在家……” 卫绿萱是大少爷苏慎的正室妻子,年二十,刚嫁过来一年。 苏慎乃是大房的姨娘所出,但因为花氏膝下无子,便将苏慎自幼养在自己身边,如今是大房唯一的男丁。 儿媳妇出口为苏瑜说话,花氏面上闪现不悦:“嫁衣的事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自然不会耽搁了三丫头出嫁,你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苏家添个重孙。” 花氏这话戳到了卫绿萱的痛处,她嫁过来一年多了,肚子却仍没个动静,不仅嫡母不满,老夫人也对此颇有微词。 卫绿萱抿着唇,垂下头去。 苏慎适时握住了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随后又对老夫人和大夫人道:“祖母,母亲,子嗣的事不怪萱儿,早先我为了考取功名冷落了萱儿,是我的不是,日后我们会努力的。” 听苏慎这样说,老夫人脸色有所缓和。这个长孙虽然不如二房的苏丞惊才风逸,但如今也是个举人了。老夫人打心底里不喜欢二房,故而她更为苏慎这个长孙而骄傲。 庶出又如何,总比俞氏那个贱人生的一双儿女要好。 老夫人睇了花氏一眼:“慎哥儿年纪轻轻的,自然是功名为重。” 屋子里静了片刻,花氏后面的四姑娘苏琬道:“三姐姐,我听闻吴公子饱读诗,也是个谦和的人,又三番两次登门求亲,可见对三姐姐情谊深厚,实在让妹妹羡慕。三姐姐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 苏瑜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径自看向老夫人:“祖母自然是好意的,不过我三哥尚在边关,我的大婚他岂能不到场?祖母未免太急了些。何况,大伯父这个一家之主也没回来呢。” 老夫人神情淡淡:“你大伯父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说的话他会不听?再者说了,三日后正是宜婚嫁的好日子,祖母也是为了你早日找到幸福。” 苏瑜却道:“大伯父会不会听祖母的我不知道,但三从四德里有一句话叫‘夫死从子’,祖母昨儿个还让我抄写《女戒》,想来是最重这些个规矩的,怎么着祖母也该等大伯父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噗嗤——” 苏恒一时没憋住,愣是笑出了声。又见老夫人瞪了过来,他赶忙收敛,装的若无其事,只暗地里对着苏瑜竖起了大拇指。 “大胆!”老夫人气得身子都摇晃起来,“你当我今日找你来是跟你商议的?如今婚期都订下来,哪里需你做什么主?这两日,你便好生在家里待嫁即可。” 苏瑜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对她屈了屈膝:“既如此,孙儿便告退了。”语罢,她也不理旁人,自顾自地离开了落辉堂。 老夫人却仍气得不轻,一手重重拍着案桌:“这个逆女,气死我了!” 苏恒撇撇嘴,小声嘟囔:“那还不是你逼得。” 他声音很小,老夫人没听到,但旁边的郑氏却听到了,不由瞪他一眼。 苏恒却满不在乎,只四根手指随意敲打着案几。 在苏恒的印象里,小时候苏瑜其实对祖母挺孝顺的,每日晨昏定省,还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哄祖母开心。可祖母不喜欢二伯母,故而也从来不待见苏瑜。时日久了,谁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呢? 在苏恒看来,苏瑜如今的态度可不就是祖母自己造成的? 不过,那丫头今儿个居然没大闹起来,有点不合常理。 该不会真的屈服了吧? —— 回到邀月阁,苏瑜觉得口干舌燥,连着喝了两杯水才缓过劲儿来。 而青黛,则是去内室忙忙碌碌收拾行囊了。 苏瑜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不是跟忍冬说过,如果这亲事真订了,你就逃婚吗,奴婢这就给你收拾东西。” 青黛说的一本正经,手上动作却没停,“姑娘,咱去哪儿呢,不如去边关找三公子吧?或者去北地找侯爷也成,毕竟侯爷是这个家里除了三公子外,对姑娘最好的人了,他肯定会护着你的。” 苏瑜悠然地在位子上坐着:“我呀,哪儿也不去。” 青黛一怔,绕过屏风走出来:“为什么,姑娘你真要嫁给吴进意啊?” 蝉衣和忍冬也凑了过来。 看她们都巴巴望着自己,苏瑜笑笑,从案几上捏了块点心,吃得津津有味。 “姑娘这是有主意了?”蝉衣道。 苏瑜把手里的点心吃完,拿帕子擦了擦手:“这婚嘛,还是得逃得,不过拍拍屁股走了多没劲儿,在逃之前我打算送苏吴两家一份大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 嘻笑着道:“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 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 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 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 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 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 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 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 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 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 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晚上,苏丞应邀去太师府上赴宴,苏瑜爱凑热闹,想跟着去,结果被一口回绝了。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吴进意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而是如沐春风地笑着:“阿瑜总是爱在我跟前耍小孩子脾气,不过我喜欢。” 苏瑜好气啊,他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她很想发作,不过一想此处只有他们两个,又离大家放纸鸢的地方远了些,若闹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未必能讨到什么好,也就忍了。 她苏瑜可是能屈能伸的,好女不吃眼前亏,等回去了再想法子收拾他。 这么想着,她浅浅一笑:“谢谢喜欢,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她语罢要走,他广袖在她面前一挥,馥郁的香气萦绕鼻端,是她以前从来未曾闻到过的。 她先是一阵困惑,随即立马想到可能吴进意这畜生要害她,她慌忙屏住呼吸要跑,谁知还是晚了,敢迈出去一步身子便有些虚软无力,摇摇晃晃着往一边倒,就那么跌在了吴进意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孟良卿住在慈新庵北面的一处僻静院子里, 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落棠。小院儿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上去十分朴素雅致,倒是跟孟良卿以前的性子不大匹配。 入内后屋里的摆设也十分简单雅致, 桌边摆着炉炭, 上面架着烧水壶不断冒着泡, 袅袅青烟升腾,周遭氤氲着水雾。 苏瑜被请入内后,落棠给她和孟良卿各斟了一杯茶水,外面天凉,此时捧着茶的确让人觉得暖和了一些。 两个人在桌边相对而坐,苏瑜低头看着茶盏中缭绕着的热气, 见孟良卿不说话,她也十分沉默。 她跟孟良卿不熟,还真是没什么话想说的。 孟良卿时不时看一眼苏瑜,也不开口,只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许是因为她重生的缘故, 再加上这一世平南侯没死,贾道的户部和工部两位尚也都被铲除, 如今朝中局势在朝着她完全不知道的方向发展,她知道的那些事,有心想提醒苏瑜两句, 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苏瑜上一世拖到二十四岁也未曾出嫁, 以前她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也就从来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今再想想,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苏丞对她,分明不是什么兄妹之谊吧? 只是他们兄妹一定想不到,上一世在苏瑜二十四岁那年,苏丞坐上皇位的那一日,她却死在了瑶台之上。 上一世因为平南侯之死,苏丞前期一直被压制,蛰伏多年才将太师和太子铲除,可这一世平南侯活着,户部和工部皆落入他手中,他如今已经权势滔天,或许铲除太师等人用不着那么多年了。 那么瑶台上的那件事,要么不会再发生,要么……就是今年或者明年的事了。 苏琬还是嫁给了太子做良娣,孟良卿觉得,或许上一世苏瑜的悲剧还要重演。毕竟这件事,跟苏琬这个太子良娣脱不了干系。 “苏姑娘知道瑶台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孟良卿一开口就让苏瑜心惊。好端端的,她跟自己提瑶台做什么? 她诧异地抬头,想听孟良卿说些什么。 孟良卿捧着茶顿了顿,笑道:“听说那地方修建时选址不当,有些不吉利,去那里的人容易出事。” 苏瑜心上咯噔一下,又想到了那个令她不安的梦。 犹豫片刻,她面色认真地问:“孟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孟良卿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总之姑娘离远些就是了。” 苏瑜心生疑窦,眉心微微拧着,本想再多问问,可孟良卿却没了要说下去的打算,她心思沉闷地略坐了坐起身便要告辞。这次孟良卿没再拦着,让落棠送她出去。 苏瑜走后,孟良卿仍旧在屋内坐着,想着上一世的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其实这件事的根源在苏琬身上,不过她不能说,这时候说了顶多是防患于未然,没有人会记着她的好,既然她知道这件事,就得好生把握,借机换来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方不负她重来这一遭。 只要苏瑜不死,承恩公府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 下山回都督府的路上,苏瑜坐在马车里满脑子想着孟良卿那意味莫名的话,心上越发觉得不安了。 孟良卿的话,就好像在暗示她一些什么似的,可是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就好像知道她做的那个梦一样,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不管怎样,瑶台她是真的不会再去了。 她尚在沉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廖启从外面钻了出来:“弄丫头,果然是你啊。” 苏瑜回神,看见钻进来的廖启也颇觉意外:“廖先生怎么在这儿?”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此时还未进城呢。 廖启道:“我去白谷村,马儿突然受惊了,遇见你刚刚好,用你马车载我一程呗。” 苏瑜有些不明白:“廖先生去白谷村做什么?” “我是个大夫,当然是治病救人啊。”廖启答得理所当然。 苏瑜觉得也是,于是不敢耽搁,吩咐车夫去白谷村,又问廖启:“马儿好端端的怎么受惊了?” 廖启叹道:“你三哥那匹马性子太烈,不听话,我甩了他几鞭子,谁想到就惊了,幸好我溜得快,否则小命就没了。” 苏瑜:“……你骑我三哥的马啊,三哥的马认主,它当然不让你骑。” “不骑就不骑,外面天儿那么冷,如今有马车坐我巴不得呢。” 苏瑜忍不住笑他:“那马儿呢?” “不知道,估计自己回家去了。”廖启说起这事还有些气,他被那马摇着身子搞下来,现在屁股还疼呢。 马车很快到了白谷村,廖启下车后马车调转方向便要走,廖启一看急了,赶紧拦下来,对着里面的苏瑜道:“弄丫头,你这么走了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苏瑜掀开帘子看他:“你不会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你给人看病我去做什么?” 廖启道:“我很快的,你先别走,待会儿好捎我一起回去啊。” 苏瑜无奈,只好应着从马车上跳下来,随他一起进了村。 走着走着,苏瑜心上不免起疑:“廖先生,你去哪看病啊?”她怎么觉得越走越熟悉,这是往宁大将军家里去的路啊。不过宁大将军都归朝了,如今还是司空,他们一家人可不住在这儿。 廖启道:“就是昨晚上你遇上的那个状元郎啊,被你三哥安排在这儿了。” 原来是方洵…… “他伤势严重吗?”苏瑜问。 “马马虎虎吧,有我在,再严重的伤也不算严重。” 苏瑜:“……” 进了农家小院儿,离瑟在外面守着,看见二人上前行礼:“先生,端宁郡君。” 苏瑜随着廖启进屋,便见方洵在床上躺着,只穿了件白色中衣,胸口处缠着纱布,面色略显苍白,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似乎没料到苏瑜回来,他先是一惊,随后是难以掩饰的欣喜:“苏姑娘怎么来了?” 苏瑜道:“半路上碰到廖先生,我用马车载他过来的,方大人的伤势可还好?” 方洵笑着摇头:“无碍,劳苏姑娘记挂了。” 廖启上前为他诊了脉,亲自拿了药包去厨房煎药,苏瑜见了道:“先生用我帮忙吗?” 廖启摇头:“不用,我可不敢使唤你,让你三哥知道还不找我事?你自己好生在屋里坐着就好。” 苏瑜也没反驳,自己在桌边坐下。 方洵倚在床上看着她垂下来的侧颜,目光温柔了很多。 突然口中有些干,他下意识咳嗽几声。 苏瑜闻声侧眸看他:“方大人喝水吗?” 方洵微怔,随即木讷地点头。 苏瑜倒了水走过去递给他,又嘱咐一句:“小心烫。” 喝了茶,屋子里依旧安静,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瑜受不了这个氛围,没话找话地问:“三哥说你自幼在农庄长大的?” 提及此时,方洵眸色暗淡几分,想到了幼年的那些岁月,勉强笑了笑:“是啊,那时候身边只跟了两个嬷嬷,一个尖酸刻薄,一个倒是对我极好,只可惜身子弱,在农庄待了半年便染病去了。” 苏瑜惊讶:“那没有人护着你了,会有人欺负你吗?你可是皇子啊。” “农庄里的皇子算哪门子的主儿,我母妃又是霖国公主,大齐的人哪个会看我顺眼?一个不被待见的皇子,每天只能像个老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尽管如此,也会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服。” 苏瑜没想到他的经历还挺可怜的,一时有些感叹。 “那后来呢?” “后来农庄地主家的儿子看中了我母妃留给我的玉珏,污蔑我说是我偷了他的,我被地主找人按在地上打。没有人将此事报去宫里,当官儿的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所有人都不把我当皇子,我只是父皇厌弃的落魄人罢了。那次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晚上又被逼着砍柴,地主的儿子便躲在门缝里看着我笑。” 方洵突然看向苏瑜:“后来那个少年被我杀了,我生平第一次杀人。” 苏瑜身子颤了颤,没有说话。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那个大齐皇帝也太不是东西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纵然是敌国公主所出又如何,霖国都被他吞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居然这样虐待霖国公主唯一的儿子。 而且皇子好歹是皇室的脸面,那个皇帝就那么任由自己的骨肉被作践?好狠的心呐! 方洵继续道:“那天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不反抗,或许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而权力,是唯一能让我脱离困境的办法。所以我开始暗中培植势力,豢养死士,拉拢朝臣,我想有朝一日站在那个将我抛弃的人面前,看看他厌恶的儿子是如何夺走他引以为傲的江山社稷的。” 这个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苏瑜也不知如何插话了,只勉强笑笑:“一切都会好的。” 方洵看着她的笑容,神色缓和不少,突然问:“知道我为什么想娶你为妻吗?” 苏瑜茫然地摇头。 方洵倚在榻上透过窗子去看远处:“我是个活在地狱里的人,你是我在黑暗中看到的唯一的温暖。” 苏瑜懂了,这个人挺缺爱的,其实她根本没怎么关心过他,可在他看来却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经历有点不太真实,哪有皇子有他这般经历的?帝王心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尚在沉思,外面传来廖启的声音:“苏丞,你怎么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腊月二十九,除夕的晚上,苏丞应邀去太师府上赴宴, 苏瑜爱凑热闹, 想跟着去,结果被一口回绝了。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 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 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 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 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孝悌, 是吴进意的表字。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 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 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 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 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 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 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 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 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 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 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 人不计较也便罢了, 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 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 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 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 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 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 苏老夫人重规矩, 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 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 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 做事没个分寸, 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 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 阿瑜性情直率, 恣意烂漫, 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 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孙儿自有主张。” “哀家知道你有主意,单能使得突厥六十年内不侵犯大衍, 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可朝堂上的阴谋诡谲, 对付起来并不比战场上敌人的明枪暗箭容易。何况,你父皇又是个糊涂的,否则当年也不会……” 太后话说一半停下来,又是无奈一叹:“也罢, 如今贾贵妃掌控宫闱,哀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 你想做什么也只能由得你去,只是有一点, ”她抚了抚孙儿的眉眼,又是宠溺又是怜惜地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什么都没性命重要,当年哀家拼力救你出宫,是希望你能平安,明白吗?” 苏丞自当应是, 随后把帕子从太后腕上取下来,缓声道:“脉象来看廖启的药果然有效, 等他回来孙儿让他另开些药给皇祖母送来。只是祖母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屋子里不能有灰尘, 床褥幔帐也要经常换洗着,平日天气好了便到外面去走走。” “哀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瞧瞧你罢了。”太后收回手,重新倚在迎枕上,慈眉善目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苏丞起身告退,临走前太后又嘱咐了一句:“正月初七是你母后忌辰,宫里陛下忌讳这个,你在宫外记得给她上柱香。” 苏丞身形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 苏瑜终于把《出师表》背下来时,外面的人总算传话过来,说苏丞回来了,现如今正在落辉堂,请她也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苏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说三哥去了落辉堂,虽然纳罕今日午膳居然要在落辉堂用,但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人倒是齐全,除了大伯父平南侯以外全在。 苏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苏丞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紫色麒麟纹朝服,腰间垂挂象征权位和官衔的金鱼带,高贵矜雅,英武不凡。 其余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苏瑜一踏进去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左右看看上前对众人见礼。 老夫人看见她没说话,其余人也不语,只苏丞冲她招手:“弄弄到三哥这里来。” 于是,她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去苏丞旁边坐下来。 苏丞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盏,神情自若,话语不怒自威:“不知孙儿这个提议,祖母觉着可好?” 提议?什么提议?苏瑜诧异地看向她三哥。 见苏老夫人不说话,苏丞又看向对面坐着的花氏:“大伯母意下如何?” 花氏面色不比苏老夫人好上多少,她捏紧了帕子,讪讪笑道:“琬儿还年幼,这……” 苏恒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其实也不小了,就比三妹妹小了几个月而已,既然三妹妹嫁得,她自然也嫁得。” 让苏琬嫁谁啊,为何没人给她讲讲到底什么情况?苏瑜一头雾水。 苏丞见苏瑜在底下轻扯他的衣袖,似在询问,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花氏身上:“方才祖母和大伯母也说了,你们二人都觉得咱们苏家与吴家的联姻是再好不过的,吴进意也是儒雅俊俏,才华横溢,与咱们府上的姑娘相配,既然如此,四妹妹嫁吴家想来也是如了你们的意。” 苏瑜惊呼,她三哥居然让苏琬嫁给吴进意啊…… 她侧目看向花氏旁边站着的苏琬,她脸色惨白,一双唇抿得似要滴血,眼眶里雾气凝结,楚楚可怜的,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劲儿。 说来也是,吴进意那样的,她苏琬这种自诩不凡的才女如何能瞧得上。不过苏瑜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这位好妹妹还帮着吴进意说话来着。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丞淡淡扫视四周,随后道:“如果祖母和大伯母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苏琬双拳紧握,闻此直接急了,从花氏身后站出来,死死瞪着苏丞:“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嫁给那种人,苏丞,你现在是统兵大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的婚事?我要嫁,也该是我父亲回来做主。” 苏丞冷笑:“这时候知道不是我嫡亲的妹妹了,你们趁我不在逼三丫头嫁人时,倒是肯把我们兄妹当成一家人。” “让苏瑜嫁人是祖母和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要嫁就让她们去嫁,凭什么让我嫁?” “苏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最关心疼爱的孙女儿,今儿个竟说出这等话来。 苏琬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了下去,膝行着过去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角哭求着,海棠带雨,花容失色:“祖母,琬儿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苏老夫人定定坐在那儿,翕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花氏看女儿这般心疼的紧,起身来给女儿说好话:“丞哥儿,先前的事是大伯母做得不对,我们也是被张嬷嬷那贱奴蒙了心智,险些害了三丫头。只是这琬姐儿再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既然知道那吴进意是个混球,又如何能让她跳入火海呢?” 苏丞看向苏瑜:“弄弄觉得呢?” 问她?苏瑜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琢磨片刻:“我觉得这婚事……还行。” 苏琬气得浑身颤抖:“苏瑜!” 苏瑜挑眉,一脸无辜:“四妹妹干嘛这样看着我,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我嫁给吴进意时,你不是也极力赞成吗?我想那吴进意必然入了四妹妹的眼,如今成全你怎么还这幅表情?” 苏琬眼泪吧嗒吧嗒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上透着绝望。 花氏更是心疼的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一番犹豫挣扎,她上前在苏丞跟前跪了下去:“都督大人开恩,民妇便只剩琬儿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舍不得她就此嫁人。先前民妇惹了三丫头不快,任凭都督处置,你让我交出中馈都可以,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琬儿吧。” 花氏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跪在他们兄妹跟前,苏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丞则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淡淡的。 苏琬哭着爬到花氏身边,被花氏一把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这苏琬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苏瑜方才也就是借势吓唬一下大伯母而已,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转首看向苏丞:“三哥,张嬷嬷可是跟吴进意拜过堂的,既然当初让我嫁过去的主意是她出的,那就把她送去吴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吴进意那个禽兽,如今还是个废人,也就配得上张嬷嬷那样的人了。听说张嬷嬷上次被打后一条腿瘸了,刚好跟吴进意凑对儿,甚好。 “你若觉得可以,那自然依你。”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苏琬如释重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而脊背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花氏则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苏丞和苏瑜道谢。 苏丞道:“今日之事三丫头既然不计较,咱们就此揭过,只是两房到底生了嫌隙,便早早分了家的好。陛下已经赐了宅院,等修葺好了我们兄妹便搬过去,这侯府的东西,除了属于二房的财产以外,我们兄妹一分都不会多要。” 苏老夫人闻此才算真的急了:“如今好端端的,如何要分家呢,到底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些。你若觉得你大伯母做的不好,大可把中馈交给三丫头,让她历练历练也成。” 苏丞如今做了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手握兵权,且得陛下和太子器重,往后侯府的富贵荣华都需要依仗他,若他搬走了,旁人只会议论他们苏家不睦,那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她们平南侯府了。 “此事我意已决。”苏丞说着已起身,目光扫向苏老夫人,话语淡淡却气势逼人,“祖母年纪大了,张嬷嬷一走你身边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服侍,孙儿亲自安排了几个人,必然好生侍奉祖母你颐养天年。以后祖母吃斋念佛的,或许可保余生安宁,若再滋事,休怪我不念祖孙情分!” 苏老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喘息着,似乎要上不来气,直到看那对兄妹离开,她才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苏瑜身心舒畅,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蹙眉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好饿啊,我还以为要在落辉堂用膳呢。” 苏丞看她一眼:“我让你背的背会了?” 苏瑜赶紧点头:“背会了,我背了整整一个上午,好辛苦的。” “那可背熟了?” 苏瑜应道:“滚瓜烂熟了,不信三哥我背给你听。” 苏丞想了想:“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上一句是什么?” 苏瑜一懵:“上,上一句?”她掰着指头从第一句开始重新嘟囔着背诵,愁眉苦脸的。 苏丞面上笑意一闪而过,语气却是淡淡:“看来背的不够熟,下午继续。” 他语罢,负手匆匆走了。 苏瑜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气呼呼追他:“哪有这样刁难人的?” “孝悌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气,她上门拿我出出气原也是应当的,但苏吴两家的姻亲是老太爷还在时便订下的,岂能随意退亲?今日登门,孝悌带着诚意前来,唯愿能重结苏吴两姓之好,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够成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念完了,青黛问道:“姑娘,前几日上门退帖子的那几个人, 咱们还要不要让她们进来呢?” 苏瑜正让人往圆凳上摆点心,闻此看向她:“你先前不是说不让她们进来吗, 如今怎么又问我了?”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何况,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 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 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 喜欢便是喜欢,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咱又没逼着她们, 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 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闻此,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 她却顾不得这个, 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 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 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些,“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 苏恒走后,苏瑜已经彻底没有招待这些人的兴致了,回去后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大家言语间有意无意提及的也多是她三哥。苏瑜听得百无聊赖,瞌睡的直打哈欠。 这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她三哥这个统兵大都督的身份来的。 不过,她三哥明明都有婚约了,难道不避讳的吗?真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 腰间佩着长剑, 一看就是练家子, 面色也冷冷的, 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 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 故而来者不拒, 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 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 活脱脱的冰山美人, 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 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 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 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 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 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 她花白的发高绾成髻,博粉施面,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端庄之态,更显慈善和蔼。 苏丞行礼后,太后屏退宫人,问及边关之事,赞他年轻有为。 正说着话,太后拿帕子咬唇咳了几声,似有不适。 苏丞道:“微臣不才,早年跟着廖启学过些药理,若太后不弃,请让微臣给您把脉。” 太后颔首,宣他上前。 苏丞在太后跟前跪下,拿白色绢帕附在太后的腕上,手指随之搭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瞧瞧,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不怕舌头打结的。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若说相貌身段儿, 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 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 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 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 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 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 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 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 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 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 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 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 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 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 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 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 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 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 入了翰林院之后, 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 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 苏瑜说着,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何等心性的人物,纵然不敌突厥也绝对不会仓皇而逃,他败得越惨越说明里面有猫腻。你且看着吧,等不了多久他肯定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是啊,公子能力出众,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小小的突厥,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她迷离的目光看向远处,轻声说着,又像是喃喃自语着安慰自己的。 苏瑜咂了咂嘴:“我哥那种人,在家的时候就一肚子坏水儿,出去了肯定更坏,我可不信他是好欺负的。” 忍冬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哪有这样说自家哥哥的。” 她容貌本就算得上乘,尤其这一笑,像冬天里傲雪而放的梅花,冷艳孤清,风华绝代。 苏瑜挑眉浅笑:“你这样关心我哥哥的安危,这份心怕是没人比得过了,倒不如等我哥回来我让他收了你,如此才好呢。” 忍冬微怔,神情似有不安,屈膝行了行礼:“姑娘莫要说这种话,奴婢自知身份悬殊,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公子当初救了奴婢回来,于奴婢而言是永世不忘的恩人,也是主子。姑娘是主子惦念之人,奴婢也愿意永远侍奉在姑娘身侧,把姑娘当自己的主子。” 忍冬这个人比较正经,不适合玩笑,苏瑜叹了口气:“你性子本是极好的,如若能和承恩公府的那位换上一换,就是我哥哥的福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谁是你夫君,敢再乱喊老子抽死你!” 张嬷嬷颤颤身子, 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 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 孟良卿皱了皱眉头, 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 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 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 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 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 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 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 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 蝉衣帮她腿上搭着的绒毯子拉了拉,轻声道:“这场亲事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今得气成什么样,姑娘当初何不直接让二公子带你去边关找三公子呢?如今苏吴两家必定是人仰马翻的,只怕都要说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岂不有损声誉?”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案几上拿起了她最爱的册,却并未打开,只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去找三哥的确是个办法。可京城离边关那么远,我和二哥都是没出过门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反倒不好了。何况,这个想法我们能想到大伯母岂会想不到,只怕她早让人盯着呢,哪会让我随随便便的就离开?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些眼色瞧瞧。” “至于说到声誉,三哥若能得胜归来,我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包容,如果三哥……真出了意外,我纵然现在多么谨小慎微,到时候也是要被欺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瞧瞧,她哥一回来大家对她都太不客气了。 “姑娘,公子今早入宫前可是吩咐过的,您辰时两刻起床, 洗漱过后要背一个时辰的, 然后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就这样, 蝉衣絮絮叨叨着和一群人把她扯起来各种折腾,最后拉她去窗前站着, 手里塞了一本:“姑娘,你快背吧,今天先背《出师表》, 等公子下了早朝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背到一半时, 赵管事送了两个丫头过来, 说是公子特地吩咐保护苏瑜安危的。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 一个叫紫坠, 姿容都算得上乘,腰间佩着长剑, 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也冷冷的,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 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 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 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故而来者不拒,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活脱脱的冰山美人,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吴进意!”苏瑜气得瞪他,“你这种浪荡子也知道什么叫一心一意?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不想死得很难看,就离我远远的。还有, 不准叫我阿瑜,我听着反胃。” 当初他和孟良卿的话忍冬全听见了, 这会儿还跟她装什么痴情种?如果不是三哥做了统兵大都督,他只怕早答应退亲了。 吴进意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而是如沐春风地笑着:“阿瑜总是爱在我跟前耍小孩子脾气, 不过我喜欢。” 苏瑜好气啊,他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她很想发作,不过一想此处只有他们两个,又离大家放纸鸢的地方远了些,若闹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未必能讨到什么好, 也就忍了。 她苏瑜可是能屈能伸的, 好女不吃眼前亏, 等回去了再想法子收拾他。 这么想着,她浅浅一笑:“谢谢喜欢, 天色不早, 我先回去了, 改日再聊。” 她语罢要走, 他广袖在她面前一挥, 馥郁的香气萦绕鼻端,是她以前从来未曾闻到过的。 她先是一阵困惑,随即立马想到可能吴进意这畜生要害她,她慌忙屏住呼吸要跑,谁知还是晚了,敢迈出去一步身子便有些虚软无力,摇摇晃晃着往一边倒,就那么跌在了吴进意怀里。 “吴进意,你敢动我就死定了!”她身子软的好似棉花,体内热流翻滚,如同起了大火,周身都燥热起来。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无知少女,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一时恼羞成怒,死死瞪着他。 吴进意却不为所动,只一手抚上她的脸,言语间皆是温柔,倒真像极了痴情的男人:“阿瑜,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日你让张嬷嬷代你拜了堂,如今洞房花烛夜总得你自己来吧?” 青天白日的,而且附近就是她的庄园,苏瑜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有些慌了,身子微微颤抖着:“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三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我哪里舍得动你,你我既已成婚,不过是行夫妻之实罢了。等你三哥回来,我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妹夫了,他对我亲切还来不及。”他说着将她抱在一棵粗犷的大树后面,随之整个人欺压下来。 苏瑜又慌又怕,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尽全力想推开他,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她只能大声喊忍冬,竟也是软绵绵的,像极了女儿家的娇嗔。 她绝望地瘫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显得那样楚楚动人。 苏瑜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骄纵跋扈的,吴进意第一次这么认真注视她的容貌,娇嫩的肌肤像刚洗过的白笋,桃花眼流盼妩媚,上挑的眼尾带着别样的风情。 此时因为情/药之故,她香腮泛红,玲珑精致的琼鼻上渗出细汗,像晶莹剔透的雨露,一颗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开阖间粉嫩的丁香小舌灵巧自如,勾魂摄魄。 如此样貌,任哪个正常男子瞧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的。 吴进意痴痴看着,咽了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是个尤物,连素来冰清玉洁的良卿表妹恐怕都及不上她半分,平日掩盖在那骄纵刁蛮的外表之下,不知瞒过了多少人。 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家,如今想来他是真的不亏的。 “你放心,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一定好生待你……”他喃喃说着,那双眸子越发浑浊。 . 另一边,忍冬见苏瑜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心上渐渐有些不安,正打算循着苏瑜离开的方向找找看,那边赵管事传话说三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忍冬一惊,边关到京城至少一个多月,按理说得上元节前后才回来,如今才腊月二十七,怎么这么快? 她还处于凌乱之中,身着铁甲器宇轩昂的苏丞已经阔步往这边走来了,所有姑娘都忘记了手里的纸鸢,侧目望向来人的方向,一时间无数纸鸢脱离掌控随风而起,向着远处飘远了。 淡淡的微光映在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轻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凛冽,下颌处细碎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疲惫,却又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稳重与深沉,少了些儒雅卷气。他身材高大挺拔,又自带逼人的气场,只那么定定站在那儿,不用说话都足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忍冬先是一惊,随后慌忙上前行礼:“公子可算回来了。” 孟良卿也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见忍冬行了礼,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都督大人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方才我和阿瑜还念叨着呢。” 苏丞没说话,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落在忍冬身上:“三姑娘呢?” 忍冬惊醒,声音不自觉带了微颤:“姑娘去捡纸鸢了,奴婢正要去寻。” “我去。”他淡淡说着,由忍冬指了方向就要离开,却又突然顿住,语气淡淡,“管家送客。”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众人面上一阵失落,其中以孟良卿为最,却无人敢出言顶撞,只能低声应是。 苏丞是带着急切的心情去见苏瑜的,脑海中幻想着她看见自己那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些期待。连日来每日每夜的赶路,累死了四匹马,但只要待会儿能看见她对自己笑,便一切就都值了。 这么想着,他面色稍缓,没了方才的凌厉,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几分。 这时,耳畔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他脸上笑意敛去,睿智的眸子里藏了杀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步子也随之加快,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直到看见树下将她欺压在地胡乱撕扯的男人,无边的怒火瞬间爆发,右手渐渐握住了剑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随之赶来的忍冬看见这样的画面,也彻底呆了。 姑娘明明是过来捡纸鸢,怎,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但见苏丞已上前将吴进意一脚踹开,整个人在半空划过,最后脊背撞击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浑身骨头碎裂般的痛着。 吴进意方才只顾着欣赏苏瑜的美貌,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如今被这突然的变故搅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向挡他好事之人,却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逆着光,低着头,面容肃穆,神情阴鸷,宛若来自修罗地狱的索命阎罗。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竖在了自己怀里,下意识低头,便见鲜艳的血自大腿内侧淌出,一点点晕染开来,像极了妖艳的彼岸花。 他先是一愣,随即疼得尖声大叫,抱紧了自己的命根子蜷缩在地上,一张脸疼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转眼间便已是大汗淋漓。 而苏丞早已不再看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覆在苏瑜被扯破衣角的身上,拦腰将她抱起迅速转身,路过忍冬身边时,他犀利的目光冷冷扫向她:“这个账,我回头跟你算!” 忍冬双唇翕动,身子隐隐发颤,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回到卧房,他将神志不清的她放在炕上,盖上衾被。 这会儿的苏瑜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目光涣散,身体传来一波波颤栗,胸腔里如同吞了火/药般,灼烧的她几乎要撑不住。她热的难受,却不知是谁竟还给她盖被子,她不悦地蹙眉,一脚将那被子蹬开,却依旧感觉好热好热,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敞露出颈间好大一片肌肤。 苏丞也觉察出了她的异样,眸色一凛,忙拉过她的手腕为她诊脉,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了。 苏瑜迷糊间感觉有谁抓住了她的手,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她反握住那人的手借力坐起来,整个人歪在了他身上。 那人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做的,硬邦邦像铁器一般,却冰凉的让她觉得很舒适,她不安分地蹭了蹭,像只小猫一般,口齿间还不住地呢喃:“好热,好热……” 苏丞僵硬地在炕沿坐着,呆望着攀附在自己脖颈,整个人像藤蔓一般缠过来的女子。她双颊红的宛若云霞,涣散的目光里透着对情/欲的渴望,一只手还不安分地透过他的衣领往里面摸来摸去。 她模样狼狈,眉宇处却皆是妩媚,一举一动都能勾的人意乱情迷。他喉结滚动,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早已被他撕扯掉的一块被角。 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如此画面如何做到坐怀不乱?尤其在边关这大半年,他心里魂牵梦萦的,不知肖想了她多少回。 他不是她的什么孪生哥哥,他打记事起就知道。她的母亲,平南侯府的二夫人俞氏,其实是他的表姨母。而她,算起来也只是他的远亲表妹而已。 这些年她总傻乎乎地围着他喊哥哥,却从不知道,他早不把她当亲妹妹看了。甚至三年前他就对姨母说过,当他身份可以公之于众之时,他必要娶她为妻的。 只可惜,他还没等到姨父姨母亲口答应将女儿托付给他,他们二人就驾鹤西去了。 一双纤细柔弱的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额头也贴了过来,两张脸离得很近,他能清楚看到她光滑细嫩的肌肤上一层软软的绒毛,像新摘的水蜜桃子。吐纳间,口中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能醉人的。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樱桃小嘴儿,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小腹间热流翻涌,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 “哥……你是不是回来了……”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呓语,清浅中带着细微娇喘,热气喷洒在他耳后,传来一丝他控制不住的颤栗。 看着那一张一合,花瓣儿一样的唇,他一颗心跳的飞快,恨不能轻啄上去品尝那肖想已久的滋味儿。这般想着,他已经撑起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几分,目光灼灼望向那唇,也许下一刻就会真的亲上去。 这时,他敏感的右耳动了动,厉声呵斥:“滚出去!” 门外咣啷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不知是谁步子慌乱地跑走了,连房门都未曾来得及踏入。 苏瑜似乎也被他的呵斥声吓着了,整个身子不由一颤,蜷缩着从他怀中逃开,跌回在炕上,口中仍旧难受而不断溢出浅浅的吟哦。 苏丞的理智却终于被门外的脚步声给拉了回来,他匆忙坐直了身子,呆望着神志不清躺在那儿的苏瑜,刻意敛去眸中那份异样的浑浊。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那小可怜又蹭了过来,摸索着来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像条哈巴狗一样。 看她这样,苏丞心里的火焰再次燃了起来,却又被他极力压下,犹豫片刻,抬手切在她的后颈,看她晕倒在自己怀里。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看她说的煞有介事, 张嬷嬷一个哆嗦,脊背莫名发凉。明明都兵败成那样了, 如今怎么说胜利便胜利了?还,还换来这么个吓死人的官位来。 忍冬看向其余人:“还不快把三姑娘放了, 等大都督回来, 若是看到自己妹妹少了一根头发丝,也全是你们的过错!” 那些人吓得松开苏瑜, 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三姑娘饶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瑜整个人都是懵的,只当忍冬是在吓唬张嬷嬷, 可越听便越觉得是真的,以至于很久不曾缓过神儿来。 三哥居然真的打胜了! 她就说嘛, 苏丞那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能败的那样惨? 前所未有的顺畅让苏瑜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了,她双手抱环倚在门框上,面上的笑容有些不羁:“张嬷嬷, 方才是谁说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个嬷嬷尊贵来着?” 张嬷嬷双腿一哆嗦, 跪在了地上。 “三, 三姑娘, 奴婢一时糊涂, 老夫人之命不可违, 奴婢也实属无奈啊……” 她倒是会变脸,苏瑜静静看着她,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这些人方才联同张嬷嬷不把我放在眼里,可知罪否?” 后面那几个家丁神色惶恐,匆忙下跪请罪。 苏瑜的目光扫过众人,悠悠然启唇:“若想让我不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一听都面露欣喜之色。 苏瑜继续说:“只要你们拿手里的棍棒一人杖责张嬷嬷一下,我就放过你们。” 说完不顾张嬷嬷惨白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不准徇私,往死里打!” 张嬷嬷吓得浑身乱颤,不住地给苏瑜磕头,求她饶命,额头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瑜却哪还有心情与她废话,一声令下,其他人当真拿了手里的棍棒挥在她身上。 张嬷嬷刚受了苏瑜几鞭,如今又挨了三十多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整个人似要昏厥过去。 她年纪大了,这次又伤成这样,多半是要废了。 苏瑜这才摆手,让人把她抬回平南侯府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原来去打探消息了。”苏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着忍冬说。 忍冬回道:“奴婢前段日子给三公子飞鸽传送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不料便传来了边关的捷报。” “那边关战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冬笑道:“公子率领十万大军对突厥三十万,萬城之战咱们损兵千余人,却歼灭了敌军两万铁骑,随后突厥节节败退,失去的三座城池如数收回,还与咱们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犯条约。这些年突厥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公子此战必要扬名四海了。” 青黛却十分不解地挠挠耳朵:“姑娘,这统兵大都督到底是多大的官儿啊?” 苏瑜想了想问她:“当今朝中权力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当朝正一品的贾太师了。”贾太师权倾朝野,这个青黛还是知道的。 苏瑜道:“贾太师担任尚令,文官之首。统兵大都督则是武官之长,与贾太师可形成互相制衡之势。” 青黛目瞪口呆:“那我们家三公子岂不是就跟贾太师平阶了?”十七岁的大都督,这简直就是传! 苏瑜也不由感叹,贾太师权倾朝野多年,以后只怕要被处处掣肘了。 其实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升迁制度,她三哥尚未及冠,不应该担此重任的,如今能坐上统兵大都督之位,运气的成分也是有的。 这些年太师掌控朝堂,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日渐加薄弱,正因如此,当初面对突厥的侵袭才会毫无应对之策。而她三哥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国家于为难,必然让朝廷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如今三哥被任命为统兵大都督,便是提拔武职的开端。 当然,她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太师贾道这些年只手遮天,也需要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不理政事,如今朝中政务皆由太子掌控,那么三哥的职位必然也是太子安排的。看来,太子殿下跟他这个太师舅舅并不十分和睦嘛。 不过也是,太子是储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舅舅越做越大,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或许等三哥班师回朝,朝野之上将免不了一场动荡了。”她自顾自地呢喃道。 青黛和蝉衣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忍冬听了却颇感意外:“姑娘还懂这些?” 她印象里,自己姑娘是不怎么爱看的。 苏瑜笑笑:“三哥在家时总爱逼我读,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些。”说完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话本子,“这种东西,也就他不在府上时我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看的,等他回来肯定又要逼我背了。”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道:“我三哥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吧,我得赶紧把这些看完,然后偷偷处理掉。你们可不许在他跟前乱说话哦。” . 边关大捷的事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苏丞这个统兵大都督比先前更加声明大震,平南侯府也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对此,老夫人和花氏婆媳二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丞哥儿为侯府争得荣光,让侯府屹立不倒,且比先前更加门庭生辉,忧的是先前差点儿就不顾苏瑜的意愿将其嫁给吴进意。 丞哥儿最是护着苏瑜这个妹妹,平日里但凡苏瑜不愿意的,他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勉强,如今她们趁他不在做了这种事,等他回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雷霆暴雨了。 而此时,礼部侍郎吴家上下,也是为此事胆战心惊的。 吴大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吴夫人看得心急如焚:“这苏丞怎么说胜就胜了呢?还做了统兵大都督。这……待他回来,该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吴大人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亲事是苏老侯爷在世时订下的,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也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那场婚事咱们吴家也是受害者,苏丞不至于拿咱们出气吧?” 这么一分析,吴夫人觉得十分有礼:“是啊,那日苏瑜大闹婚礼,让咱们吴家颜面扫地,应该是扯平了,他不至于太过分吧。” 这么一互相安慰,夫妻二人的心总算是定了。 反观一直坐在罗汉椅上的吴进意,他眸色深沉,一手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没想到当真又被良卿表妹给言中了,苏丞真的打了胜仗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看来,表妹说苏丞以后会位及君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他居然没有把苏瑜给娶回来,不免有些懊悔,又有些可惜。 或者,他得想想办法博得苏瑜的芳心才是。 . 苏丞被封了统兵大都督之后,得知苏瑜住在梅庄,故而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苏瑜却都懒得见,一一谢绝了。 至于平南侯府,这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人来接她回去,更甚者,花氏亲自跑来接她,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不过,这时候想着接她回去还有什么用呢,她才懒得回去看那些人虚伪的笑脸,便也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去。 这日,总算收到了苏丞的飞鸽传,苏瑜高兴的慌忙拆开来看,却不过寥寥几个字:“安好勿挂,正月归。” 嗯,是苏丞惜字如金的作风没错。 不过看到他的亲笔信,苏瑜的心总算是安了。 “正月……”苏瑜呢喃片刻,抬头问忍冬,“今儿个腊月多少来着?” “腊月二十二,离正月没差几天了。” 苏瑜心里越发舒畅:“咦,那明日便是小年了。” 蝉衣接话道:“‘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厨房的人已经在准备祭灶的果品了呢,今年咱们在梅庄过年,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如今三哥没回来,侯府反倒没有梅庄自在。正好,咱们之前不是说腊月二十七要举办个赏梅宴吗,如今人直接就在庄子里,方便了很多。”苏瑜也笑道。 提到这个,青黛又想到了先前几家千金退帖子的事,气势汹汹道:“当初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瞧着三公子吃了败仗,便麻溜儿地来退帖子说不参加姑娘的赏梅宴了,如今三公子得胜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人只怕又该巴巴地跑来了。姑娘,那几个人奴婢都记得呢,到时候不让她们进咱们庄园。” 苏瑜看她一副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行,到那天你说不让谁进来,咱就不让她们进来。” 正说着,管事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位自称是方洵的公子求见。 方洵,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苏瑜虽有疑惑,却也让管事将人请进来了,她自己也出去迎接。 苏瑜在庭院里看到了提着果品走过来的方洵,一袭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儒雅矜贵,与那日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狼狈大相径庭。 在苏瑜望过来的同时,方洵也抬眸看向她。 苏瑜在梅庄的穿着十分随意,一袭桃粉色撒花折枝的裙子,外罩鹅黄色夹袄,出门时又披了件红狐裘衣,正是那日在胡同里她救下方洵时裹着的那件。她的肌肤白净细嫩,在红狐氅衣的映衬下,白里泛红,宛若红梅初绽,娇媚可人。 方洵静静看着,心上似有什么被撞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方公子怎么来了?”苏瑜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方洵对着苏瑜颔首:“苏某来感谢三姑娘当日救命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前几日她大闹婚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想着彼时她定然无依无靠,一直四处让人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她竟躲在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 若说相貌身段儿, 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 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 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 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 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 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 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 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 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 今年尚不过十七, 虽是二房所出, 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双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 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 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你就关心你自己, 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 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 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 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 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 昨晚上你亲口说的,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 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 苏丞恍然大悟, 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 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 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 他说完不等苏瑜反应,自己已经起身出去了。 苏瑜呆呆拢着被子在榻上坐着,伸手摸摸被他打过的脑袋,又想想三哥对她的好,她还是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洗漱过出了内室,苏丞在外室的花梨木圆桌前坐着,儒雅翩翩,眷秀俊逸。他此时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页纸轻轻翻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唉,她哥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那都是顶尖儿的,以后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孟良卿吗,那可亏大发了。 可惜呀,可惜。 苏丞转首,见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不知想些什么,略微蹙眉:“还不过来。” 苏瑜回神,屁颠儿屁颠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苏丞唤了人传膳。 苏丞早用过了,是以这膳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苏丞一边给她剥虾,一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叹道:“也没见你少吃饭,怎么不长肉呢?” “身形好,像咱娘啊。”她下意识说完,兄妹两个皆是一愣,陷入沉默。 当初爹娘在世时,她们大年初一会一家四口去外面踏青,爹娘并肩走在前面,她和三哥走在后面,娘亲走累了,爹爹背着娘亲继续走,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望着爹娘的背影对三哥说:“咱们爹爹真好,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要嫁个这样的。” 想着想着,嘴里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苦味。 苏丞看她一眼:“快吃吧,吃完三哥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瑜刻意忽略掉心上那抹伤痛,问得轻描淡写。 苏丞道:“今儿个初一,哥哥要去给师父拜年,带你一起。” 曾经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宁毅,十八年前辞官归隐,这些年来再不曾涉足朝堂。几个月前突厥入侵时,太子曾亲自请他出山,甚至拿其性命相要挟,都未曾逼得他重披战甲,以至于最后这差事落在了苏丞的头上。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宁毅私底下收了苏丞为徒,苏丞的一身武艺和战场上的谋略,都是宁毅教的。 这件事是个秘密,爹娘自幼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许乱说,苏瑜虽然好,却也听话。 宁毅辞官后其实一直和家人住在城外三十里的白谷村,每日以砍柴为生。 那是一处宁静质朴的村落,约莫不到一百户人家,背靠大山和瀑布,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 苏丞带苏瑜去了一家衣铺,换了棉麻袄裙后带她从后门出去,又换乘马车去往白谷村。 苏瑜只去过白谷村几次,每回都是这么走的,她知道应该是三哥不想让人知道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乖乖闭嘴。 在村口下了马车,有的人认识苏丞,热络地对他打招呼,随后看见他身边的苏瑜,便笑着问:“这是你家娘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瑜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们是兄妹,苏丞已经对那人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她往村子里走了。 苏瑜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后面,想到方才的话嘴里嘟囔:“三哥,咱们俩好歹是龙凤胎,这眉眼总有相似之处吧,站在一起难道看不出是兄妹?” 苏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没有理她。 苏瑜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抬头看看她三哥,拧眉思索着:“大家都说我像娘亲,可我瞧着你跟爹爹也不怎么像啊,三哥,你到底像咱爹多一点还是咱娘多一点。”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丞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径自进了一家农院。 苏丞双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你就关心你自己,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昨晚上你亲口说的,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苏丞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哪有大年初一躲在被子里哭的, 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他说着抬手欲帮她擦泪,苏瑜打掉他的手,背过身去。 苏丞的手一僵, 缓缓收回来, 望着她的背影缄默。屋子里十分寂静,落针可闻。 “弄弄……”苏丞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一下子跟她说他不是她的亲兄长,亦不知她能不能接受。何况,他的身份如今还不是公之于众的时候,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他袖子里拳头紧紧攥着,抿了抿唇:“昨晚上哥哥喝醉了, 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你……” 苏瑜闻此直接气得坐起来了:“你少拿醉酒当幌子,酒后吐真言,如果不是你昨晚上喝醉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呢。” 苏丞双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 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 现在才知道, 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你就关心你自己,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昨晚上你亲口说的,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苏丞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 他说完不等苏瑜反应,自己已经起身出去了。 苏瑜呆呆拢着被子在榻上坐着,伸手摸摸被他打过的脑袋,又想想三哥对她的好,她还是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洗漱过出了内室,苏丞在外室的花梨木圆桌前坐着,儒雅翩翩,眷秀俊逸。他此时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页纸轻轻翻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唉,她哥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那都是顶尖儿的,以后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孟良卿吗,那可亏大发了。 可惜呀,可惜。 苏丞转首,见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不知想些什么,略微蹙眉:“还不过来。” 苏瑜回神,屁颠儿屁颠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苏丞唤了人传膳。 苏丞早用过了,是以这膳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苏丞一边给她剥虾,一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叹道:“也没见你少吃饭,怎么不长肉呢?” “身形好,像咱娘啊。”她下意识说完,兄妹两个皆是一愣,陷入沉默。 当初爹娘在世时,她们大年初一会一家四口去外面踏青,爹娘并肩走在前面,她和三哥走在后面,娘亲走累了,爹爹背着娘亲继续走,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望着爹娘的背影对三哥说:“咱们爹爹真好,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要嫁个这样的。” 想着想着,嘴里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苦味。 苏丞看她一眼:“快吃吧,吃完三哥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瑜刻意忽略掉心上那抹伤痛,问得轻描淡写。 苏丞道:“今儿个初一,哥哥要去给师父拜年,带你一起。” 曾经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宁毅,十八年前辞官归隐,这些年来再不曾涉足朝堂。几个月前突厥入侵时,太子曾亲自请他出山,甚至拿其性命相要挟,都未曾逼得他重披战甲,以至于最后这差事落在了苏丞的头上。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宁毅私底下收了苏丞为徒,苏丞的一身武艺和战场上的谋略,都是宁毅教的。 这件事是个秘密,爹娘自幼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许乱说,苏瑜虽然好,却也听话。 宁毅辞官后其实一直和家人住在城外三十里的白谷村,每日以砍柴为生。 那是一处宁静质朴的村落,约莫不到一百户人家,背靠大山和瀑布,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 苏丞带苏瑜去了一家衣铺,换了棉麻袄裙后带她从后门出去,又换乘马车去往白谷村。 苏瑜只去过白谷村几次,每回都是这么走的,她知道应该是三哥不想让人知道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乖乖闭嘴。 在村口下了马车,有的人认识苏丞,热络地对他打招呼,随后看见他身边的苏瑜,便笑着问:“这是你家娘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瑜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们是兄妹,苏丞已经对那人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她往村子里走了。 苏瑜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后面,想到方才的话嘴里嘟囔:“三哥,咱们俩好歹是龙凤胎,这眉眼总有相似之处吧,站在一起难道看不出是兄妹?” 苏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没有理她。 苏瑜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抬头看看她三哥,拧眉思索着:“大家都说我像娘亲,可我瞧着你跟爹爹也不怎么像啊,三哥,你到底像咱爹多一点还是咱娘多一点。”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丞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径自进了一家农院。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身形一颤,眼睛倏然睁开了, 蹭的一下坐起来。不料动作太急,那湘妃椅随之晃了晃,她整个人趔趄着歪下来,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苏丞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让她勉强站住, 随后收了手,去石桌旁坐着。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 你何时回来的, 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 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 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 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 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 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 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 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瞧瞧,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舌头打结的。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若说相貌身段儿,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 苏瑜说着,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何等心性的人物,纵然不敌突厥也绝对不会仓皇而逃,他败得越惨越说明里面有猫腻。你且看着吧,等不了多久他肯定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是啊,公子能力出众,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小小的突厥,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她迷离的目光看向远处,轻声说着,又像是喃喃自语着安慰自己的。 苏瑜咂了咂嘴:“我哥那种人,在家的时候就一肚子坏水儿,出去了肯定更坏,我可不信他是好欺负的。” 忍冬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哪有这样说自家哥哥的。” 她容貌本就算得上乘,尤其这一笑,像冬天里傲雪而放的梅花,冷艳孤清,风华绝代。 苏瑜挑眉浅笑:“你这样关心我哥哥的安危,这份心怕是没人比得过了,倒不如等我哥回来我让他收了你,如此才好呢。” 忍冬微怔,神情似有不安,屈膝行了行礼:“姑娘莫要说这种话,奴婢自知身份悬殊,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公子当初救了奴婢回来,于奴婢而言是永世不忘的恩人,也是主子。姑娘是主子惦念之人,奴婢也愿意永远侍奉在姑娘身侧,把姑娘当自己的主子。” 忍冬这个人比较正经,不适合玩笑,苏瑜叹了口气:“你性子本是极好的,如若能和承恩公府的那位换上一换,就是我哥哥的福气了。” 忍冬面露惭色:“承恩公府的孟姑娘金尊玉贵,姝名在外,又与公子早有婚约,岂是奴婢可以相较的。” 苏瑜努了努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你说如今陛下对平南侯府态度不明,承恩公府为求自保,会否上门来退亲?” 孟家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边关战事一塌糊涂,哥哥声名不再,她还能瞧得上?苏瑜觉得悬。 从外面回来的蝉衣一走近这边,便听到苏瑜后面那一句,急道:“姑娘快先别提公子的亲事了,您自己的还麻烦着呢。” 苏瑜不以为然:“我有什么麻烦的,前段日子我的亲事不是刚退了?”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是她自己上门给退了的。吴进意那个衣冠禽兽,她想想就来气! 蝉衣欲言又止:“退是退了,不过吴公子如今又带着聘礼过府了,说,说不计较您上次去吴府闹事,仍是要娶您为妻呢,而且聘礼比先前增了足足三倍。这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正传您过去呢。” 苏瑜与忍冬面面相觑。 此时边关战事还未有个着落,外面的流言也是满天飞,苏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呢,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吴进意居然跑来求亲? 而且,她前几日刚上门把他狠揍了一顿,他这么不记仇的?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这日, 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 无意间听到了下人的谈话,说是太史令方大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子,唤作方洵,而方夫人一直阻挠方洵认祖归宗之事, 说时隔多年并无凭证,很可能是骗子。 太史令为此气得要休妻, 结果被贵妃娘娘给训斥了。不过此事最后的结果是, 方洵认祖归宗,如今是方家的大公子。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 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 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 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 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 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 未曾随同前往, 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 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 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 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 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 苏丞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让她勉强站住,随后收了手,去石桌旁坐着。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咳咳, 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 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 直呼她是真性情, 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 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 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 十四岁高中榜眼, 一举成名, 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 苏瑜说着,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哥何等心性的人物,纵然不敌突厥也绝对不会仓皇而逃,他败得越惨越说明里面有猫腻。你且看着吧,等不了多久他肯定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何况, 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 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 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 喜欢便是喜欢,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 咱又没逼着她们, 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 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闻此,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她却顾不得这个,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 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 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 ”她的声音小了些, “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 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 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 苏恒走后,苏瑜已经彻底没有招待这些人的兴致了,回去后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大家言语间有意无意提及的也多是她三哥。苏瑜听得百无聊赖,瞌睡的直打哈欠。 这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她三哥这个统兵大都督的身份来的。 不过,她三哥明明都有婚约了,难道不避讳的吗?真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 其实吧,苏恒对这场赏梅宴不感兴趣,她如今真是有一点切身体会了。 这时孟良卿提议,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一起去外面放纸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到底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苏瑜总不好自己回去睡大觉,少不得应着陪她们一起。 好在梅庄里存了几只纸鸢,倒也勉强够用。 出了梅林,大家一起在山坡上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三三两两的放纸鸢谈笑,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其实放纸鸢这种活动苏瑜还是蛮喜欢的,不过她喜欢跟他三哥一起。三哥亲手做的纸鸢大都很逼真,飞的也很高,就比如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只,那是三哥照着她的模样画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 她的纸鸢一上天,瞬间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苏三姑娘的这个纸鸢真好看,这么放起来好似九天仙女。” “主要是苏三姑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瞧这纸鸢,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三姑娘,你这纸鸢是哪个画师做得,赶明儿我也找他给我做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 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 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 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 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 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 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奴婢素来眼光就好,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嬷嬷,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如今我也要出嫁了,今日便赠你一颗吧,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哀家知道你有主意,单能使得突厥六十年内不侵犯大衍, 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可朝堂上的阴谋诡谲,对付起来并不比战场上敌人的明枪暗箭容易。何况,你父皇又是个糊涂的,否则当年也不会……” 太后话说一半停下来,又是无奈一叹:“也罢,如今贾贵妃掌控宫闱, 哀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你想做什么也只能由得你去,只是有一点,”她抚了抚孙儿的眉眼,又是宠溺又是怜惜地道,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什么都没性命重要,当年哀家拼力救你出宫, 是希望你能平安, 明白吗?” 苏丞自当应是, 随后把帕子从太后腕上取下来, 缓声道:“脉象来看廖启的药果然有效, 等他回来孙儿让他另开些药给皇祖母送来。只是祖母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屋子里不能有灰尘, 床褥幔帐也要经常换洗着,平日天气好了便到外面去走走。” “哀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瞧瞧你罢了。”太后收回手,重新倚在迎枕上,慈眉善目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苏丞起身告退,临走前太后又嘱咐了一句:“正月初七是你母后忌辰,宫里陛下忌讳这个,你在宫外记得给她上柱香。” 苏丞身形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 苏瑜终于把《出师表》背下来时,外面的人总算传话过来,说苏丞回来了,现如今正在落辉堂,请她也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苏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说三哥去了落辉堂,虽然纳罕今日午膳居然要在落辉堂用,但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人倒是齐全,除了大伯父平南侯以外全在。 苏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苏丞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紫色麒麟纹朝服,腰间垂挂象征权位和官衔的金鱼带,高贵矜雅,英武不凡。 其余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苏瑜一踏进去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左右看看上前对众人见礼。 老夫人看见她没说话,其余人也不语,只苏丞冲她招手:“弄弄到三哥这里来。” 于是,她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去苏丞旁边坐下来。 苏丞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盏,神情自若,话语不怒自威:“不知孙儿这个提议,祖母觉着可好?” 提议?什么提议?苏瑜诧异地看向她三哥。 见苏老夫人不说话,苏丞又看向对面坐着的花氏:“大伯母意下如何?” 花氏面色不比苏老夫人好上多少,她捏紧了帕子,讪讪笑道:“琬儿还年幼,这……” 苏恒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其实也不小了,就比三妹妹小了几个月而已,既然三妹妹嫁得,她自然也嫁得。” 让苏琬嫁谁啊,为何没人给她讲讲到底什么情况?苏瑜一头雾水。 苏丞见苏瑜在底下轻扯他的衣袖,似在询问,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花氏身上:“方才祖母和大伯母也说了,你们二人都觉得咱们苏家与吴家的联姻是再好不过的,吴进意也是儒雅俊俏,才华横溢,与咱们府上的姑娘相配,既然如此,四妹妹嫁吴家想来也是如了你们的意。” 苏瑜惊呼,她三哥居然让苏琬嫁给吴进意啊…… 她侧目看向花氏旁边站着的苏琬,她脸色惨白,一双唇抿得似要滴血,眼眶里雾气凝结,楚楚可怜的,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劲儿。 说来也是,吴进意那样的,她苏琬这种自诩不凡的才女如何能瞧得上。不过苏瑜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这位好妹妹还帮着吴进意说话来着。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丞淡淡扫视四周,随后道:“如果祖母和大伯母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苏琬双拳紧握,闻此直接急了,从花氏身后站出来,死死瞪着苏丞:“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嫁给那种人,苏丞,你现在是统兵大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的婚事?我要嫁,也该是我父亲回来做主。” 苏丞冷笑:“这时候知道不是我嫡亲的妹妹了,你们趁我不在逼三丫头嫁人时,倒是肯把我们兄妹当成一家人。” “让苏瑜嫁人是祖母和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要嫁就让她们去嫁,凭什么让我嫁?” “苏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最关心疼爱的孙女儿,今儿个竟说出这等话来。 苏琬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了下去,膝行着过去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角哭求着,海棠带雨,花容失色:“祖母,琬儿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苏老夫人定定坐在那儿,翕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花氏看女儿这般心疼的紧,起身来给女儿说好话:“丞哥儿,先前的事是大伯母做得不对,我们也是被张嬷嬷那贱奴蒙了心智,险些害了三丫头。只是这琬姐儿再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既然知道那吴进意是个混球,又如何能让她跳入火海呢?” 苏丞看向苏瑜:“弄弄觉得呢?” 问她?苏瑜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琢磨片刻:“我觉得这婚事……还行。” 苏琬气得浑身颤抖:“苏瑜!” 苏瑜挑眉,一脸无辜:“四妹妹干嘛这样看着我,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我嫁给吴进意时,你不是也极力赞成吗?我想那吴进意必然入了四妹妹的眼,如今成全你怎么还这幅表情?” 苏琬眼泪吧嗒吧嗒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上透着绝望。 花氏更是心疼的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一番犹豫挣扎,她上前在苏丞跟前跪了下去:“都督大人开恩,民妇便只剩琬儿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舍不得她就此嫁人。先前民妇惹了三丫头不快,任凭都督处置,你让我交出中馈都可以,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琬儿吧。” 花氏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跪在他们兄妹跟前,苏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丞则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淡淡的。 苏琬哭着爬到花氏身边,被花氏一把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这苏琬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苏瑜方才也就是借势吓唬一下大伯母而已,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转首看向苏丞:“三哥,张嬷嬷可是跟吴进意拜过堂的,既然当初让我嫁过去的主意是她出的,那就把她送去吴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吴进意那个禽兽,如今还是个废人,也就配得上张嬷嬷那样的人了。听说张嬷嬷上次被打后一条腿瘸了,刚好跟吴进意凑对儿,甚好。 “你若觉得可以,那自然依你。”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苏琬如释重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而脊背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花氏则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苏丞和苏瑜道谢。 苏丞道:“今日之事三丫头既然不计较,咱们就此揭过,只是两房到底生了嫌隙,便早早分了家的好。陛下已经赐了宅院,等修葺好了我们兄妹便搬过去,这侯府的东西,除了属于二房的财产以外,我们兄妹一分都不会多要。” 苏老夫人闻此才算真的急了:“如今好端端的,如何要分家呢,到底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些。你若觉得你大伯母做的不好,大可把中馈交给三丫头,让她历练历练也成。” 苏丞如今做了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手握兵权,且得陛下和太子器重,往后侯府的富贵荣华都需要依仗他,若他搬走了,旁人只会议论他们苏家不睦,那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她们平南侯府了。 “此事我意已决。”苏丞说着已起身,目光扫向苏老夫人,话语淡淡却气势逼人,“祖母年纪大了,张嬷嬷一走你身边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服侍,孙儿亲自安排了几个人,必然好生侍奉祖母你颐养天年。以后祖母吃斋念佛的,或许可保余生安宁,若再滋事,休怪我不念祖孙情分!” 苏老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喘息着,似乎要上不来气,直到看那对兄妹离开,她才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苏瑜身心舒畅,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蹙眉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好饿啊,我还以为要在落辉堂用膳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他阔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声音凌厉而威严:“先去帮姑娘换身衣裳,待会儿房找我。” 忍冬低声应是, 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 倒不像是睡着了, 反而像是昏迷, 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 心上更是大惊,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 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 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背影高大颀长, 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 飘逸宁人, 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 忍冬抿了抿唇, 缓缓跪下:“殿下。” 苏丞转过身来, 神情肃穆:“你是众死士里最聪慧的一个,得我悉心栽培,我信任你才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你,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忍冬颔首:“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让姑娘陷入危难,险些……属下甘愿领死。” 苏丞凝神看她,沉默片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而姑娘也有惊无险,我不杀你,自今日起你回清风苑吧。” 忍冬一惊,清风苑是京城中第一风月场所,客人们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簪缨世族,是掌握朝中情报的绝佳之地,而清风苑背后的主子,也正是眼前这个风光霁月,尚未及冠的男子。 当初主子栽培她本来便是要送去那里的,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让她侍奉在他跟侧做了个大丫鬟,临出征前又将她送去姑娘身边守护。 其实她早就知道殿下对三姑娘并非兄妹之谊,或许殿下对她所有的栽培,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能保护好姑娘安危。 只可惜,殿下的嘱托被她自己搞砸了,终究免不了要去清风苑的命运。 忍冬低头应是。 . 苏瑜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烛火,明明灭灭的。 她整个人头昏脑涨,哪哪儿都不太舒服,坐起来揉着脑袋开口叫人。 蝉衣闻声走进来,看她终于醒来面露喜色:“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她说着仔细端详她,气色似乎好多了,想来这两个时辰过去,体内的情药早已失效。 苏瑜回想着白日里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又禁不住一阵后怕。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骤然抬头:“谁救我回来的?” 蝉衣笑道:“是公子回来了,刚巧救了姑娘。” “我三哥回来了?”苏瑜眸色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蝉衣赶紧拦住她:“奴婢先唤人侍奉您梳洗更衣吧,公子赶了几日几夜的路快马回来,如今十分疲惫,在休息呢。” 苏瑜听罢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我三哥多睡会儿,等梳洗过我亲自去找他。” 蝉衣应着叫了人进来。 洗漱过后,苏瑜匆匆便去了苏丞的院子。 苏丞的卧房在苏瑜院子的前面,她过去时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周遭静悄悄的,并没人守着。 想到大半年未曾见过的三哥,她心里不觉竟还有些激动。 悄悄推门进去,入了内室,苏丞正在炕上躺着,似乎睡得深沉。 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肌肤也在塞北风沙的磨砺下显得暗淡许多,但五官却更加刚毅挺拔。似乎睡前刚沐浴过,苏瑜趴在炕沿凑过来时,鼻端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栀子香,若有若无的,是她三哥沐浴惯用的清露。 看他睡得香,她一时间不忍心打扰他,就那么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烛光下他面容姣好,这张脸可谓是无可挑剔,整个皇城怕都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来。眉眼俊俏,才貌双绝,雅人深致,当之无愧的惊才风逸。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她的孪生哥哥,苏瑜心里不觉升起一丝骄傲来。 不过这人也是的,就连睡觉时眉心都是紧蹙着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苏瑜静静看着,突然忍不住朝他伸了手,不过是想帮忙抚平那细微的褶皱,不料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却蓦然睁开了。 苏瑜吓得一怔,匆忙缩回手,嘿嘿一笑:“三哥,你,你怎么醒了?” 苏丞坐起来,声音略显嘶哑,但语气却很温和:“自你进来我就醒了。”若连她近身都察觉不了,他在战场上怕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他说着掀开被子下来,苏瑜殷勤地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衫递给他,见他穿上去长案前坐下,她也屁颠儿跟上去,“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城外迎接你。” 边说着还一边给他倒茶。 苏丞睇她一眼:“亏得我回来及时。” 想到白日里的事,苏瑜拎着紫砂壶的手一抖,褐色的茶水洒在了桌上,面色也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她哥回来的及时,否则会是什么样呢? “哥,吴进意人呢?”她把紫砂壶放回案几上。 “被我废了,刚送去吴家。”苏丞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了口,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苏瑜垂着头,低嗯一声。 “对了,那,那忍冬呢?”苏瑜忽然想起来这事。他三哥也就对她好,对旁人就不是那么仁慈了,不知白日的事三哥会不会全部怪罪到忍冬头上。 苏丞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话语淡然无波:“她办事不利,已被我驱逐。” 苏瑜一听急了,慌忙抱住苏丞的胳膊:“三哥,这事不能全怪她的,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意外……” 苏丞看向她:“任何情况下她都得护着你,没有意外可言。” “可是三哥,她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被逐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何况,我也并没有真出什么事。” “不准求情。”他声音淡了几分。 看苏丞说的决然,苏瑜抿着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忍冬是三哥一手栽培出来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如今看来她或许错了。 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从来都是摸不透的。 苏瑜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侧过身去不理他。 苏丞扯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中透着无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有多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岁中解元那年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后,便只有三哥一人会这么唤她。 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呼唤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房内,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弓着身子趴在案前捣乱:“三哥,我听阿爹说你都有表字了,叫临远,那我给自己取一个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临远,这样听起来咱们俩才像孪生兄妹嘛。” 少年轻拍她的脑门儿:“姑娘家叫什么居高,难听。” 小姑娘嘟嘟嘴:“还不是为了跟你凑对儿。” “你过来。”少年对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绕过案走过去,便见少年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字:“三哥给你取一个小字,你瞧瞧可满意。” “弄?”小姑娘皱眉,“这个字也不好听,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解释:“弄者,上面为玉,下面的廾字是双手托着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双手捧着一块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小姑娘挑眉: “弄字有珍惜的意思吗,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三哥你自己杜撰的?” 少年道:“汉字的意思哪个不是先人杜撰的,如今三哥杜撰出一个给你做小字,无伤大雅,有何不可?” “歪理。”小姑娘笑说着,心上确是甜的。 思绪回转,苏瑜的眼眶渐渐红了:“三哥,吴进意那个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凌/辱,自然是委屈的。 苏丞拉她入怀,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以后三哥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你。”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止了哭声,看着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话还未完,被苏丞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乖乖接过帕子擦脸。 苏丞坐在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么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磨蹭什么,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过来。” 苏瑜硬着头皮放下帕子走过来,很没底气地道:“三哥,你,你问吧。” 苏丞随意拿起一本翻着,温声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诵《出师表》和《兰亭集序》,现在背给我听。” 苏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盖……三哥我头疼,许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背吧。” “怎么会,三哥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背了的。才两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会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现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忘性比较好。”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没底气。 苏丞也不多说什么,只又问:“那我吩咐你练的字呢?拿来给我看。” “那个,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动笔……” 苏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本扔在案几上:“你看这种东西入了迷,不思进取才是真的。” 苏瑜顺势望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铺里买的,如今怎么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时间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丞站起身来望着她:“亏我回来的早,若是晚几天估计这些东西就被你偷偷处理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儿?苏瑜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生命很可贵的。 “三哥,我明日开始就好好读,好好练字!” 苏丞拿去拍她的脑袋,她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驳。 “下次再让我看见,抄写《论语》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又是一本砸在她的脑袋上:“现在就想着挨罚了,看来你还打算偷偷看,嗯?” “没,没有,一时嘴滑。” 苏丞睇她一眼:“这些,统统没收,现在回去睡觉。” 苏瑜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瞥了眼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传》,低低“哦”了声,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门儿转身回去。 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苏丞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时竟有些想笑。 其实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些做什么,作为他苏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号来装点自己,何况,他也没想过她以后能嫁出去。 不过他就是喜欢管着她,更喜欢她在外面横行霸道,一回来被他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只仅仅在他面前才会听话的小奶狗一样,很可爱。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 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 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 四处检查一番, 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 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 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 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 “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 自然要抓紧念, 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 苏瑜看向忍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梅庄的人应该会上街采买,顺便来府上取例银吧?” 梅庄处于京城东面的山上,因为庄子里种满了梅花,故而成为梅庄,那处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也是苏瑜明日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 梅庄属于二房私物,不归平南侯府管,故而庄子里佣人的例银都是由苏丞分发的,如今苏丞没在,苏瑜又是不爱管事的,便一直是忍冬在管。 忍冬顿时了然苏瑜的话,应道:“等赵管事来取例银时,奴婢让他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午膳后,苏瑜在榻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从内室出来时,却见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五妹妹,六妹妹,来了怎么不往屋里进,外面不冷吗?”她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苏琅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庶出的苏琳。 “我听忍冬说你睡了,怕打搅到你。”苏琅说着走过来,在苏瑜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苏琳则是乖乖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 苏琳是庶出,平日里苏琅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会儿自然不敢自觉地找位置坐。 苏瑜冲她笑笑:“六妹妹坐下来吧,刚好我今日上街买了些干果,你们俩都尝尝。” 苏琳这才应着坐下,又见蝉衣送上来的干果,她只规规矩矩捏了一颗,并不多要。 至于苏琅就不客气多了,直接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的榻几上,边吃边道:“三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等你嫁了人,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瑜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苏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小了些许:“三姐姐,我听母亲说我那个三姐夫不是什么靠谱的,祖母和大伯母这时候逼着你嫁人,其实是怕得罪承恩公府,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我想让我爹我娘帮帮你的,可我娘说,祖母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除非这时候大伯父或者三哥哥回来了,兴许还有戏。” 说到这儿,她看上去有些丧:“三姐姐,你说我将来的婚事不会也是祖母做主吧?想想都觉得怕。” 说起来苏琅也十五了,如今会想到自己也是正常,苏瑜笑着安慰:“到时候有你爹娘和哥哥护着呢,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会儿,苏琅起身要走,苏琳则是等苏琅出了屋子才起身,向苏瑜递了个东西道:“三姐姐,你明日出嫁,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是我亲手绣的福袋,你戴在身上吧。” 苏琳只比苏琅小了一岁,看上去却瘦弱很多,身上没多少肉,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不过她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婉约。 苏瑜笑着接过来,但见那福袋绣的十分精致,针脚细腻,赞道:“六妹妹的手艺真好,可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 苏琳腼腆地抿了抿嘴,又道:“三姐姐,二哥让我带话给你。” 苏恒找她?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有话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苏琳往前凑了凑,悄声道:“二哥说了,三姐姐如果不想嫁给吴进意,他可以带你去边关找三哥,他今晚在后门等着你。” 这还真像是那不着调的苏恒想出来的主意。这会儿边关战事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去找苏丞,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他跟你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有些无奈,只好将手里的茶盏抬高些许, 一点点看那褐色的茉莉清茶淌进她那小巧精致的嘴巴里。苏瑜一口口吞咽着, 一双唇被茶水润成滟滟的红, 像刚刚清洗过的樱桃, 晶莹剔透的, 一看便让人很有食欲。 他静静看着,目光变得有些浑浊。一个晃神,茶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锁骨一路下滑, 渐渐淹没在她的衣领内, 消失不见,却在衣服的领口处留下浅浅的暗影。 那水珠隔着衣裳一路下滑,苏瑜觉得有些痒, 她不舒服地蹙蹙眉头,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心口。随着她挠痒痒的动作,苏丞隔着宝蓝色斜襟夹袄瞧见了那鼓囊囊的两颗水蜜桃子, 小腹上一时热流翻涌,他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去, 声音淡了几分:“好生悠闲。” 苏瑜身形一颤, 眼睛倏然睁开了, 蹭的一下坐起来。不料动作太急,那湘妃椅随之晃了晃,她整个人趔趄着歪下来,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苏丞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让她勉强站住,随后收了手,去石桌旁坐着。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孝悌,是吴进意的表字。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 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 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 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 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未曾随同前往,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 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 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 这么说来, 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 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 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 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 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 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 甄氏说在后山放羊, 让绿渠去寻, 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 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 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 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 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 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 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忍冬看向其余人:“还不快把三姑娘放了,等大都督回来, 若是看到自己妹妹少了一根头发丝,也全是你们的过错!” 那些人吓得松开苏瑜,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三姑娘饶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瑜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当忍冬是在吓唬张嬷嬷,可越听便越觉得是真的, 以至于很久不曾缓过神儿来。 三哥居然真的打胜了! 她就说嘛, 苏丞那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能败的那样惨? 前所未有的顺畅让苏瑜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了, 她双手抱环倚在门框上, 面上的笑容有些不羁:“张嬷嬷, 方才是谁说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个嬷嬷尊贵来着?” 张嬷嬷双腿一哆嗦, 跪在了地上。 “三, 三姑娘, 奴婢一时糊涂, 老夫人之命不可违,奴婢也实属无奈啊……” 她倒是会变脸,苏瑜静静看着她, 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这些人方才联同张嬷嬷不把我放在眼里, 可知罪否?” 后面那几个家丁神色惶恐, 匆忙下跪请罪。 苏瑜的目光扫过众人,悠悠然启唇:“若想让我不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一听都面露欣喜之色。 苏瑜继续说:“只要你们拿手里的棍棒一人杖责张嬷嬷一下,我就放过你们。” 说完不顾张嬷嬷惨白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不准徇私,往死里打!” 张嬷嬷吓得浑身乱颤,不住地给苏瑜磕头,求她饶命,额头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瑜却哪还有心情与她废话,一声令下,其他人当真拿了手里的棍棒挥在她身上。 张嬷嬷刚受了苏瑜几鞭,如今又挨了三十多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整个人似要昏厥过去。 她年纪大了,这次又伤成这样,多半是要废了。 苏瑜这才摆手,让人把她抬回平南侯府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原来去打探消息了。”苏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着忍冬说。 忍冬回道:“奴婢前段日子给三公子飞鸽传送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不料便传来了边关的捷报。” “那边关战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冬笑道:“公子率领十万大军对突厥三十万,萬城之战咱们损兵千余人,却歼灭了敌军两万铁骑,随后突厥节节败退,失去的三座城池如数收回,还与咱们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犯条约。这些年突厥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公子此战必要扬名四海了。” 青黛却十分不解地挠挠耳朵:“姑娘,这统兵大都督到底是多大的官儿啊?” 苏瑜想了想问她:“当今朝中权力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当朝正一品的贾太师了。”贾太师权倾朝野,这个青黛还是知道的。 苏瑜道:“贾太师担任尚令,文官之首。统兵大都督则是武官之长,与贾太师可形成互相制衡之势。” 青黛目瞪口呆:“那我们家三公子岂不是就跟贾太师平阶了?”十七岁的大都督,这简直就是传! 苏瑜也不由感叹,贾太师权倾朝野多年,以后只怕要被处处掣肘了。 其实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升迁制度,她三哥尚未及冠,不应该担此重任的,如今能坐上统兵大都督之位,运气的成分也是有的。 这些年太师掌控朝堂,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日渐加薄弱,正因如此,当初面对突厥的侵袭才会毫无应对之策。而她三哥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国家于为难,必然让朝廷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如今三哥被任命为统兵大都督,便是提拔武职的开端。 当然,她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太师贾道这些年只手遮天,也需要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不理政事,如今朝中政务皆由太子掌控,那么三哥的职位必然也是太子安排的。看来,太子殿下跟他这个太师舅舅并不十分和睦嘛。 不过也是,太子是储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舅舅越做越大,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或许等三哥班师回朝,朝野之上将免不了一场动荡了。”她自顾自地呢喃道。 青黛和蝉衣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忍冬听了却颇感意外:“姑娘还懂这些?” 她印象里,自己姑娘是不怎么爱看的。 苏瑜笑笑:“三哥在家时总爱逼我读,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些。”说完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话本子,“这种东西,也就他不在府上时我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看的,等他回来肯定又要逼我背了。”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道:“我三哥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吧,我得赶紧把这些看完,然后偷偷处理掉。你们可不许在他跟前乱说话哦。” . 边关大捷的事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苏丞这个统兵大都督比先前更加声明大震,平南侯府也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对此,老夫人和花氏婆媳二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丞哥儿为侯府争得荣光,让侯府屹立不倒,且比先前更加门庭生辉,忧的是先前差点儿就不顾苏瑜的意愿将其嫁给吴进意。 丞哥儿最是护着苏瑜这个妹妹,平日里但凡苏瑜不愿意的,他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勉强,如今她们趁他不在做了这种事,等他回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雷霆暴雨了。 而此时,礼部侍郎吴家上下,也是为此事胆战心惊的。 吴大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吴夫人看得心急如焚:“这苏丞怎么说胜就胜了呢?还做了统兵大都督。这……待他回来,该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吴大人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亲事是苏老侯爷在世时订下的,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也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那场婚事咱们吴家也是受害者,苏丞不至于拿咱们出气吧?” 这么一分析,吴夫人觉得十分有礼:“是啊,那日苏瑜大闹婚礼,让咱们吴家颜面扫地,应该是扯平了,他不至于太过分吧。” 这么一互相安慰,夫妻二人的心总算是定了。 反观一直坐在罗汉椅上的吴进意,他眸色深沉,一手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没想到当真又被良卿表妹给言中了,苏丞真的打了胜仗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看来,表妹说苏丞以后会位及君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他居然没有把苏瑜给娶回来,不免有些懊悔,又有些可惜。 或者,他得想想办法博得苏瑜的芳心才是。 . 苏丞被封了统兵大都督之后,得知苏瑜住在梅庄,故而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苏瑜却都懒得见,一一谢绝了。 至于平南侯府,这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人来接她回去,更甚者,花氏亲自跑来接她,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不过,这时候想着接她回去还有什么用呢,她才懒得回去看那些人虚伪的笑脸,便也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去。 这日,总算收到了苏丞的飞鸽传,苏瑜高兴的慌忙拆开来看,却不过寥寥几个字:“安好勿挂,正月归。” 嗯,是苏丞惜字如金的作风没错。 不过看到他的亲笔信,苏瑜的心总算是安了。 “正月……”苏瑜呢喃片刻,抬头问忍冬,“今儿个腊月多少来着?” “腊月二十二,离正月没差几天了。” 苏瑜心里越发舒畅:“咦,那明日便是小年了。” 蝉衣接话道:“‘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厨房的人已经在准备祭灶的果品了呢,今年咱们在梅庄过年,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如今三哥没回来,侯府反倒没有梅庄自在。正好,咱们之前不是说腊月二十七要举办个赏梅宴吗,如今人直接就在庄子里,方便了很多。”苏瑜也笑道。 提到这个,青黛又想到了先前几家千金退帖子的事,气势汹汹道:“当初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瞧着三公子吃了败仗,便麻溜儿地来退帖子说不参加姑娘的赏梅宴了,如今三公子得胜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人只怕又该巴巴地跑来了。姑娘,那几个人奴婢都记得呢,到时候不让她们进咱们庄园。” 苏瑜看她一副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行,到那天你说不让谁进来,咱就不让她们进来。” 正说着,管事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位自称是方洵的公子求见。 方洵,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苏瑜虽有疑惑,却也让管事将人请进来了,她自己也出去迎接。 苏瑜在庭院里看到了提着果品走过来的方洵,一袭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儒雅矜贵,与那日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狼狈大相径庭。 在苏瑜望过来的同时,方洵也抬眸看向她。 苏瑜在梅庄的穿着十分随意,一袭桃粉色撒花折枝的裙子,外罩鹅黄色夹袄,出门时又披了件红狐裘衣,正是那日在胡同里她救下方洵时裹着的那件。她的肌肤白净细嫩,在红狐氅衣的映衬下,白里泛红,宛若红梅初绽,娇媚可人。 方洵静静看着,心上似有什么被撞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方公子怎么来了?”苏瑜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方洵对着苏瑜颔首:“苏某来感谢三姑娘当日救命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前几日她大闹婚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想着彼时她定然无依无靠,一直四处让人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她竟躲在此处。 不过幸好,她也没出什么事。 苏瑜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果品,让管事接过来送去厨房,随即请他入内。 蝉衣上了茶,退至一边。 “外面天寒,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苏瑜道。 “谢三姑娘。”方洵似有些拘谨,眼帘一直垂着,似乎不敢抬头去看她,然那张脸莫名其妙的竟有些红了。 苏瑜打量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京城中纨绔子弟居多,如方洵这般儒雅干净,又透着羞涩的,还真是不多见。 说是来向她道谢的,一盏茶喝完了,他却仍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是苏瑜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气氛:“那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方公子何须亲自跑这一趟。我听闻方公子年少有为,今年秋闱还是冀州的头名解元,想来明年的春闱必然也能一展所长。” 方洵将茶盏搁下,起身对着苏瑜拱手:“谢三姑娘吉言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方洵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最后借口尚有要事,起身请辞。 苏瑜也没拦着,亲自送他离开。 快至门口时,方洵停下来多说了一句:“这庄园花海环绕,红梅绽放,随处都是馥郁芬芳,三姑娘想必也是极有雅致之人。” 苏瑜笑着摆手:“我不懂你们读人喜欢的那些风雅事,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至于这梅林,在我眼里能想到的不过两个字——能吃。” 看到方洵眸中的诧异,苏瑜解释道:“这红梅做的点心,味道可是相当可口的。” 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红梅,方洵难得笑出声来。 他长得儒雅俊秀,温润清逸,笑声也十分爽朗,带有磁性,回荡在山林间绵延不绝。 苏丞抿着唇并不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 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 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 “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 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 “也是我的不是, 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 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 温婉秀气, 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 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 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 苏瑜看向忍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梅庄的人应该会上街采买,顺便来府上取例银吧?” 梅庄处于京城东面的山上,因为庄子里种满了梅花,故而成为梅庄,那处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也是苏瑜明日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 梅庄属于二房私物,不归平南侯府管,故而庄子里佣人的例银都是由苏丞分发的,如今苏丞没在,苏瑜又是不爱管事的,便一直是忍冬在管。 忍冬顿时了然苏瑜的话,应道:“等赵管事来取例银时,奴婢让他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午膳后,苏瑜在榻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从内室出来时,却见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五妹妹,六妹妹,来了怎么不往屋里进,外面不冷吗?”她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苏琅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庶出的苏琳。 “我听忍冬说你睡了,怕打搅到你。”苏琅说着走过来,在苏瑜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苏琳则是乖乖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 苏琳是庶出,平日里苏琅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会儿自然不敢自觉地找位置坐。 苏瑜冲她笑笑:“六妹妹坐下来吧,刚好我今日上街买了些干果,你们俩都尝尝。” 苏琳这才应着坐下,又见蝉衣送上来的干果,她只规规矩矩捏了一颗,并不多要。 至于苏琅就不客气多了,直接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的榻几上,边吃边道:“三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等你嫁了人,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瑜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苏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小了些许:“三姐姐,我听母亲说我那个三姐夫不是什么靠谱的,祖母和大伯母这时候逼着你嫁人,其实是怕得罪承恩公府,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我想让我爹我娘帮帮你的,可我娘说,祖母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除非这时候大伯父或者三哥哥回来了,兴许还有戏。” 说到这儿,她看上去有些丧:“三姐姐,你说我将来的婚事不会也是祖母做主吧?想想都觉得怕。” 说起来苏琅也十五了,如今会想到自己也是正常,苏瑜笑着安慰:“到时候有你爹娘和哥哥护着呢,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会儿,苏琅起身要走,苏琳则是等苏琅出了屋子才起身,向苏瑜递了个东西道:“三姐姐,你明日出嫁,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是我亲手绣的福袋,你戴在身上吧。” 苏琳只比苏琅小了一岁,看上去却瘦弱很多,身上没多少肉,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不过她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婉约。 苏瑜笑着接过来,但见那福袋绣的十分精致,针脚细腻,赞道:“六妹妹的手艺真好,可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 苏琳腼腆地抿了抿嘴,又道:“三姐姐,二哥让我带话给你。” 苏恒找她?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有话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苏琳往前凑了凑,悄声道:“二哥说了,三姐姐如果不想嫁给吴进意,他可以带你去边关找三哥,他今晚在后门等着你。” 这还真像是那不着调的苏恒想出来的主意。这会儿边关战事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去找苏丞,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他跟你说的?” 苏琳点头:“二哥怕五姐姐嘴快,故而让我来传这个话。” 苏瑜了然,不过却没应,而是道:“那你告诉二哥,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已有主意,不用他替我操心,他继续当他的纨绔子弟就成了。” 苏琳听得有些好,看了苏瑜须臾才点头:“好。” 走了一半儿发现苏琳没出来的苏琅又折了回来,语带抱怨:“我说六妹妹你走不走啊,怎么慢吞吞的,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就来了。”苏琳应着,对着苏瑜行了礼出去。 出来后,苏琅边下阁楼边问她:“你跟三姐姐说什么呢,还故意背着我。” “没有,就是绣了个福袋给三姐姐。” “福袋?我怎么没见过,你送三姐姐都没送过我。” “前几日不是送给五姐姐一个了吗?宝蓝色绣着木槿花的那个。” “……有吗,想不起来了,你回头再绣一个给我。” “额,好吧。”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听了苏瑜的提议, 魏丞即刻召了几位重臣商议裁减官吏的事,苏瑜则是跑进内殿在魏丞的龙榻上歇息。 睡上自己十分羡慕的大床,苏瑜心里很高兴,在上面翻来覆去的, 睡意倒是一点点消散了。她拢着衾被, 鼻端传来淡淡的龙涎香,还有几分三哥身上特有的栀子香, 她心上不觉竟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她不免又想到了方才在外殿被三哥堵在门上亲的样子,三哥以前在她面前的形象都是可亲可敬的,如今骤然转了身份, 性情都不一样了。如今的三哥跟以前比, 定性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 面对三哥这样的接触, 她竟然不觉得排斥了,反而回味起来有着丝丝甜味儿。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想着那柔软陌生的触感, 心上泛起涟漪, 匆忙把被子拢的更紧了些。 当初她很不能接受哥哥突然不是哥哥的事实, 可经过这几日她也在反复思索, 回首这些年三哥待她的点点滴滴,无微不至的关怀, 体贴入微的呵护, 真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摔了。 其实她一个姑娘家, 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呢,嫁给三哥这样知根知底儿的,她不用再去花精神认识其他男人,不用做一个贤惠端庄,侍奉夫婿的好妻子,也不用照顾公婆,还有太皇太后这么一个疼她的皇祖母。无论怎么想,都是她自己赚到了。 像三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品貌和才情,整个京城里想嫁他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自己不是跟三哥一起长大的,只怕他也未必瞧得上呢。 现如今这个样子,她被三哥宠着,真的挺知足了。 苏瑜想着想着,心里的结便彻底放下了,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外面魏丞跟几位朝臣在商议朝政,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只要听到三哥的声音她便觉得很是心安,闭了眼睛不知不觉的也便睡着了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旁有了动静,下意识睁眼,身躯陡然一愣,慌忙便坐了起来,身子往床榻的里侧躲:“三哥,你,你怎么……”她一颗心砰砰跳得飞快,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 魏丞没理她,兀自在龙榻的外侧躺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下苏瑜往里面躲得更厉害了。 魏丞却没理她,只闭了眼睛养神,并不说话。他睡觉时眉心也是皱着的,一脸的疲惫,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是累极了。 苏瑜坐在那儿待了一会儿,见他也没什么旁的动作,心上渐渐松了口气,又寻思着自己一觉睡下来也不困了,是时候回平宁殿,便道:“三哥最近一直忙着朝政,肯定累坏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作势要下床,却被他突然用胳膊拦下来。她有些急,垂眸看她时他也睁开了眼,对着自己旁边的位置拍了拍:“你躺过来,陪三哥待一会儿,三哥不欺负你。” “真,真的?”以前魏丞说什么苏瑜就信什么,可如今不一样了,谁知道他说话算不算话,万一真欺负了她可躲都没地方躲。 魏丞重新闭上了眼睛,语气里透着倦意:“君无戏言,三哥很累,只想你陪着待一会儿。” 苏瑜这才放下戒备,乖乖去他怀里躺着。 他搂着她,却果真如他所言规规矩矩的,并无半分逾距,苏瑜渐渐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情观察他那张脸,眼神里渐渐有了心疼:“三哥才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人都瘦了。我听青枫说,你不仅不按时用膳,连睡眠也很少,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可怎么成呢。三哥以后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真正聪明的好皇帝都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魏丞睁了眼,看着怀里娇俏的姑娘,唇角挂了笑:“最后一句你听谁说的?” “我说的啊。”苏瑜答得清脆,又问他,“三哥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弄弄说的很对。”他温润的嗓音里满是宠溺,亲了亲她的额头。 被他肯定,苏瑜颇有些骄傲,说话的语气也硬了些:“那三哥就得听话,可不能把身子搞垮了。” “嗯,三哥知道。”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闭了眼睛道,“这几日一直忙着裁减官吏的事,故而忙了些,如今弄弄给三哥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三哥自然有空吃饭,有空睡觉。” 听他这么说,苏瑜总算松了口气:“那便好,三哥是皇帝,君无戏言,可不能哄我的。” 魏丞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没有再出声。苏瑜知道他这几日劳心劳力,肯定困倦,便也不吵他,乖乖倚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嗅着清淡好闻的栀子香,苏瑜把手放在了他的腰间,小脸儿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个舒服的位置跟着闭了眼睛。 苏瑜昏昏欲睡,马上又要睡着的时候,魏丞却突然出了声:“方才在殿外,我许了苏泽生一个诺。” “嗯?”苏瑜话语里透着鼻音,带着惺忪睡意,眼皮却懒得抬。 魏丞继续道:“这次裁减官吏主要是他负责的,我跟他说了,只要这次的事情能顺利进行,朕记他这一功劳,不管他求朕什么,朕都会答应的。” “嗯……”苏瑜散漫地应着,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她后知后觉领悟到三哥话里的意思,骤然抬头:“嗯?三哥你方才说什么?” “我许了他一个诺,此事过后无论他求什么,我都会满足他。所以……如果他求我赐婚,我也会答应。” 苏瑜大惊:“三哥怎么突然许他这样的诺言,那他要求娶忍冬呢,还不知道忍冬愿不愿意呢。” 魏丞道:“当初我为了离间他与贾道,让忍冬去接近他,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此事若他一辈子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心里难免会有芥蒂。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臣子有异心,为防万一,三哥必须安抚他。何况,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三哥想改革,想有一番作为,只靠我孤身一人怎么能成?必须得有他这样的人鼎力支持,从旁相助,方可让这天下越来越好。弄弄明白吗?” “三哥这么说我自然是明白的,古往今来,哪位明君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缔造的盛世,善待臣子是必然。只是忍冬她……”苏瑜有些发愁,其实她也不知道忍冬是怎么想的,不过从她的语气里,似乎没有想嫁苏泽生的意思。如果她没这份心,一辈子岂不是就毁了? 魏丞看她一眼,突然笑了:“苏泽生年纪轻轻便是当朝副相,有朝一日官拜尚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个痴情种,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她既然默默收着苏泽生的玉佩,可见不是完全没感情的,既然如此,你又何须为她担心?” 三哥这么说也对,忍冬或许就是看不透自己的心,又觉得自己亏欠苏泽生,觉得与他不匹配。三哥如今贵为皇帝,到时候如果真下了圣旨赐婚,逼一逼她,兴许她就看明白了。如此一来,三哥安抚了苏泽生,她也算给忍冬寻了个好归宿。 掠过此事不提,魏丞又抚了抚她的侧脸,温声道:“再过几日就是二月初九了,你的生辰,弄弄打算怎么过?” 苏瑜想了想,苦笑道:“我都又大了一岁,今年都十九,还没嫁出去呢。今年的生辰还是不过了吧,多糟心。” 他点点她的鼻子,宠溺道:“如今你是有孝在身,椒房殿也在重建,这才不适宜婚假,怎么算得上嫁不出去?三哥巴不得早些看着你凤冠霞帔,跟三哥一起受百官叩拜,巴不得陪你看遍山河万里,共赏这帝业江山锦绣如画。” 听他这么说,苏瑜心里暖暖的,像只小猫儿似的往他怀里蹭。 魏丞搂着她,捉住她纤细白皙的柔夷在掌中把玩,叹息道:“弄弄知道吗,于三哥而言,这江山皇位,因为有你才有意义。” “嗯,我知道。”她翘起了唇角,心上是因为被格外珍视,而带来的强烈的满足,“所以三哥以后可得对我好些,多疼着,多宠着,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耳畔传来他的低笑声:“好,以后三哥宠着你,护着你,疼着你,咱们俩永远都不分开。” “三哥你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觉?”她枕在他的臂弯处,轻轻地问。 他应了声,打了个哈欠:“三哥许久没睡好了,需要补个觉。” “那三哥快睡吧,只是以后真不能再如此劳心费神了,多伤身体。”她说着,琢磨一会儿又问,“三哥,上回我按照廖先生的话为你用鹿血酒做的驴蒸,你吃着可还行?如果觉得对你补身体有用,我还给你做。” 魏丞身形明显一滞,抬眸看着怀里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美人儿,目光变得浑浊了些,他附在她耳畔用极喑哑的声音问:“鹿血酒,弄弄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厅堂里,此时吴进意正一脸诚挚地与主位上的老夫人赵氏表达着自己的赤诚之心。 “孝悌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气, 她上门拿我出出气原也是应当的,但苏吴两家的姻亲是老太爷还在时便订下的, 岂能随意退亲?今日登门,孝悌带着诚意前来,唯愿能重结苏吴两姓之好, 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够成全。” 孝悌,是吴进意的表字。 他字字真诚, 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 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 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 眉清目朗的, 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 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 你何时回来的, 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 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 苏丞莫名觉得来气, 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 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 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 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 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 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 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 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孝悌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气,她上门拿我出出气原也是应当的,但苏吴两家的姻亲是老太爷还在时便订下的,岂能随意退亲?今日登门,孝悌带着诚意前来,唯愿能重结苏吴两姓之好,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够成全。” 孝悌,是吴进意的表字。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三人一起用过晚膳, 魏丞又和苏瑜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后来天色暗淡下来, 太皇太后说要休息,便让魏丞和苏瑜两人跪安了。 出了长乐宫, 苏瑜有点心虚,也不主动跟魏丞说话, 只低着头往自己的平宁殿走,谁知魏丞也一路跟着。她终于有些无奈了,停下来对着旁边的男人道:“三哥, 你政务繁忙, 就不必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回平宁殿就好。” 魏丞笑笑:“弄弄给三哥出了个好主意,裁减官吏一事接下来很好进行, 三哥自然是不忙的, 送送你也无妨。” 苏瑜没言语,继续往前走, 又听魏丞在他身旁道:“你跑去找廖启算账, 最后却高高兴兴买了点心回来, 看来这账算得很合你心意。只不过……朕何时有说准许你出宫吗?” 苏瑜垂着头, 她当初是说找廖启算账来着, 可那不是害怕在御房里跟三哥发生什么,随便寻的离开的借口吗。其实她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整日闷在宫里也挺无聊的, 谁知道到了宫门口却被人拦下来。 想到这个, 她才抬了头,可怜巴巴抬头望着他:“三哥,我如今出入皇宫可不方便了,那些侍卫把门看得牢牢的,我要不说你许我出去的,他们怎么会让我出宫?” 苏瑜越说越觉得自己惨了:“三哥,你说以前吧我不论在都督府还是平南侯府,那出门逛街都是随随便便的事,看门的小厮哪个会阻拦?如今一入宫倒成了金丝雀,天天关在这四四方方的深墙宫苑里头,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她越说越把头垂的低,委屈十足的样子。 魏丞瞧的心疼了,叹息一声,从腰间拿了令牌给她:“这事是三哥疏忽了,让你住在宫里自然不是要拘着你的,想出去转转也是应当,这出宫的令牌给你,日后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苏瑜瞧见眸中精光一闪,笑着伸手欲接,魏丞却又突然收回来,多补充一句:“但是有个条件,什么时候都不能一个人出去,除了蝉衣和青黛两个打小侍奉你的以外,忍冬、碧棠和紫坠这三个人,至少有两个要贴身跟着你,她们有武功,保护着你三哥才放心。” 知道他是点心自己,苏瑜甜甜的笑:“三哥放心吧,我记下了。” 魏丞这才把令牌递了出去。 苏瑜接过来抱在怀里,高兴地抚摸几下,唇角微微翘着,双颊浅放着梨涡。溶溶的月光映着她娇媚的一张脸,桃花目里波光流转,美的动人心魄。 她突然上前几步,扯住魏丞的胳膊撒娇:“今日廖先生跟我说三哥对我最好不过,世间没人比得上,如今我瞧着正是如此呢。” 魏丞用手指戳她的脑门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到今日才发现。” “不不不,我老早就发现了的。”她慌忙改口,顿了顿又想说廖启打算离京的事,后来想想,他临走前自然是要向三哥辞行的,如今便先不提此事了。 “对了三哥,我今日在都督府带回来了一样东西,我带你去看。”她说着主动扯着魏丞的胳膊往平宁殿走。 魏丞有些好,也便任由她拉着去了。 到了平宁殿,苏瑜亲自去内殿将自己带回来的画卷抱出来,见魏丞在外殿的紫檀木圆桌前坐着,便将画卷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些画卷,魏丞不用展开都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他神情一滞,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却没出声,只眸子里透着困惑。 苏瑜指了指那些画:“今日找廖启,顺便把画卷带回来了,三哥存了那么久,又是一笔一笔画的,扔在那儿万一日后被老鼠啃就可惜了。” 魏丞缓缓将画卷展开,一幅一幅的,全是他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坐在房里画出来的。 “三哥以为,你不想看见这些东西,故而入宫的时候没带。”当初她看到这些画生气的样子他仍历历在目,何况又一直不愿接受他的感情,哪里敢把这些东西带进宫里碍她的眼? 苏瑜抚了抚画中的女子,眉眼带笑:“可是我现在瞧着每一幅都挺好看的,打算全都收起来。”说着将一幅画展开放在自己身前,歪着脑袋问道,“三哥,你看跟我像不像。” 魏丞看着她,神色柔和了许多:“人比画美。”不知道是不是廖启跟她说了什么,这丫头居然会把这些画带回来,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魏丞突然觉得无比欣慰。 苏瑜面上涌现一抹娇羞:“有吗,我还觉得三哥故意把我画好看了。” 魏丞拉她坐下来,抬手将她鬓前的碎发夹在耳后:“那是弄弄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好看。” 苏瑜一张脸越发红润,耳朵也红的通透:“三哥的嘴怎么越来越甜了。” “弄弄。”他看着她,突然轻唤了一声。 苏瑜不解地抬头:“嗯?” 他却冷不丁说了一句:“咱们先订亲吧。” 苏瑜顿时一脸错愕,呆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抿着唇没说话。 魏丞解释说:“三哥自然是巴不得早日迎你入主中宫的,只是大伯父丧期在即,办红事并不适宜。不过这亲事却是可以早早定下的,你若觉得好,择日我便问了太皇太后,咱们把亲事订下来,再寻个明年的好日子成婚。” 苏瑜攥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男女订婚之后,嫁娶之前不是不宜见面吗?那我是不是要住在平南侯府里去了?” 魏丞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沉吟着道:“婚期总要订在明年才不显得仓促,三哥舍不得与你分别一年,等订了婚你依旧以侍奉太皇太后的名义住在平宁殿,等咱们快要成亲了,再送你回去待嫁。弄弄觉得这样可好?” 苏瑜红着脸不知如何应答,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了句:“我打小便听三哥的话,如今自然也是一样的……” 魏丞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心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顿了半晌,他启唇说了句:“好。” . 魏丞离开后,苏瑜心情很是轻松,亲自将那些画收起来,寻了好看的瓷瓶放进去,让碧棠拿去摆在内殿她睡觉的床头,而她自己则是双臂交叠支着下巴趴在桌上发呆,傻笑。 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年纪不小,很想把自己给嫁出去,心里也幻想过未来夫君的模样。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有谈吐,有气质,有才华,文质彬彬的,阳光而又温暖。 因为有这样的期待,所以曾经有段时间她真的对方洵很感兴趣,觉得这人怎么看都跟自己心里面设想过的一样。只不过最后因为三哥,不了了之。 那时候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和三哥居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竟然是要订亲了,如此突然,却又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舒心。嫁给旁人她或许会紧张,可嫁给三哥,她很安心。 她起身走向殿外,举头遥望天边的星月,对着其中最亮的两颗星星发呆,口中呢喃:“阿爹,阿娘,日后我若嫁给三哥了,你们会不会为我高兴?以前听三哥说,他有跟你们二老求过亲的,只是还没等到你们同意,你们就出了事。那你们当时心里想的,会是什么呢?” 三哥那样好,把她捧在掌心,视若珍宝,阿爹阿娘那时候虽然没答应,但如果活着,兴许早就应了吧。她这般想着,双手合十对着头顶一片星空许愿,盼着以后的日子能越来越好。 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才进屋由人伺候着梳洗,睡觉。 忍冬扶她上了榻,又帮她盖上被子。苏瑜看着她,想到了今日遇见苏泽生的事,犹豫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今日中午给三哥送午膳时,三哥说他许了苏泽生一个诺。忍冬,如果苏泽生到时候要求娶你,你会答应吗?” 忍冬楞了一下,看来苏泽生今日说的是真的,陛下真的这么说了。 只是,天子一诺何其珍贵,苏泽生如今知道她骗过他,自然心里又恨又恼,难道真的会用来求娶她?若是如此,又是何苦…… “姑娘,奴婢不想嫁。”她垂着头,情绪淡淡的。 苏瑜点头,喟叹一声:“我也舍不得你,如今只是打了个比方,至于苏泽生到底怎么想还不知道呢。不过其实这人还不错,你觉得呢?” “也许吧。”忍冬勉强笑笑,心里很乱,“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答应,只是觉得,苏泽生自从知道奴婢是觅薇以后,整个人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瑜微怔:“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今儿个在街上……他找你说了什么?” 忍冬低头将床沿的褶皱铺平整:“倒也没说什么,说了陛下许诺的事。” “看来三哥所料不错,他真是打算到时候求娶你的。”苏瑜低声说了一句,侧目看到忍冬纠结的神情,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忍冬摇摇头:“不知道,就是苏泽生以前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今日再瞧见,整个人都变了样,奴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苏瑜闻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若你不愿,有我在呢,自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忍冬听得感动,声音柔和了许多:“谢谢姑娘。” . 苏宅 三更的梆子敲过之后,房门外的小厮瞧着里面灯火通明,犹豫着上前敲门。 里面传来苏泽生淡淡的声音:“什么事?” 小厮怔了怔,他家主子素来是温和的性子,可这几日不知怎的,整个人阴沉了许多,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以前虽然不笑,可气度还是亲和的,如今总让人怕怕的,说话气势也不一样了。 他小心翼翼回着话:“大人,三更天了,您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朝的。” 里面苏泽生看着手里裁减官吏的名单,提笔在上面写写改改的,没再应话。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困,只想快些把手里的事处理好,到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二月初九是苏瑜的生辰, 这日苏瑜陪着太皇太后用早膳时,太皇太后给了她一支凤头钗, 说是送她的生辰贺礼,苏瑜收下后对着太皇太后谢了恩。 等回到自己的平宁殿, 刚刚坐定下来捧着话本子打算看,蝉衣笑着从外面进来:“姑娘快瞧瞧谁来了。” 苏瑜抬眸, 便见蝉衣领着卫绿萱和苏琅二姐妹走进来,卫绿萱怀里还抱着满了月的苏落雪。她又惊又喜,匆忙站起来相迎:“你们怎么来了?” “还有我呢!”一抹爽利的声音响起, 随之门框后面又探出一颗脑袋来, 竟是大将军宁毅的女儿绿渠,也真是许久都没见了。 苏瑜忙让人招呼着她们坐下,几个人纷纷献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都是小玩意儿, 苏瑜高兴的一一收下。 又侧首吩咐紫坠上了茶果点心,笑着跟大家说话:“是三哥让你们来的吧, 他也是的, 都不跟我说一声。”她这般说着, 心里却格外欢喜。 她喜欢热闹, 尤其跟自己亲近的人一起, 三哥果然是懂她的。 绿渠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人呐,一入宫就把我们这些人全都忘了, 整日里连个面儿都见不着, 我还想着不知你这性子在宫里住的好不好, 睡得好不好,有时候急了就去问我爹,可我爹除了早朝外也不在宫里,他哪知道你的事,我问了也是白问,还是干着急。” 苏瑜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里住着其实还不错,陛下和太皇太后都待我极好。” 苏琅打趣:“三姐姐在这里自然是不错的,陛下以前在侯府就独独宠着你,虽说如今身份高贵了,可对三姐姐想必是始终如一的。三姐姐你都不知道,你和陛下的事外面都传遍了呢,说陛下既然换了身份还留你这个毫无血缘的妹妹在宫里,既没封个公主,又没张罗婚事的,说不定日后要母仪天下,做正宫皇后的。” 苏琅这话一说,苏瑜又想到了三哥跟她说这几日二人订亲的事,心里软软的,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用指腹点了点苏落雪的脸蛋儿哄她玩儿。 不过小丫头太小,一双眼睛亮晶晶瞧着高高的宫殿雕梁,十分好的样子,对于苏瑜的逗弄根本还注意不到。 卫绿萱看着她,低声问道:“虽说父亲的丧期还在,但你和陛下的事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俩可曾提过?” 苏瑜面上涌现一抹羞赧,一张俏脸灿若春桃,明媚不可方物:“嗯,他说要先把亲事订下来,至于婚事等明年再办。” 众人听了皆是一脸惊讶,绿渠拉着她的手道:“瑜姐姐,你居然真的要做皇后了。以前我就跟你说过,陛下心里有个人,我是从我爹娘话里偷听到的,却一直不知道是谁,其实有时候暗地里也琢磨过,可这琢磨来琢磨去的,还真没想到是你。” 说到这个苏瑜也是觉得玄妙,当初她听闻三哥心里有人时,可不是跟绿渠一样吗,悄悄操了不少心。 不过事实证明,她那全都是瞎操心。 苏琳道:“三姐姐的婚期在明年,那五姐姐要走在你前头了呢。” 说起这个,苏瑜笑问苏琅:“琅丫头嫁衣可绣好了?” 苏琅顿觉不好意思:“哎呀,这有什么好绣的,我女红是咱们众姊妹当中最差的,才懒得费那功夫。即便真绣好了,只怕也是丑无比,没法出去见人的,嫁妆里头有嫁衣的,何况男方送的聘礼中也备了,怎么也用不着我的。” 听了她这话,屋子里的人一阵哄笑。 午膳是魏丞特意命御膳房做得宴席,就摆在平宁殿里,几个姑娘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说笑笑的,整个平宁殿难得的欢声笑语。 膳后苏瑜又带着她们去御花园里转转,倒是颇有几分东道主的样子。而实际上,这御花园她自己平日除了路过,还真没特地来玩儿过。 虽然是初春,御花园万紫千红却早早开了遍,有许多苏瑜甚至都叫不上名字。远处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栋,近处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两侧,百花竟放,一派繁花似锦之象。 正午的阳光明媚中泛着金红,映着娇嫩的花儿,每一朵都好似披着纱衣,娇中带羞,美不胜收。 几个人看得累了,便去凉亭里坐坐,吃些茶点,吹着暖风,竟也格外的有滋味儿。 直接玩到午后,大家看天色不早,自然是要回的。苏瑜也知道,三哥让她们过来陪着自己过生辰说笑已经是不错,这是皇宫,她们也不便多留,只好由着去了,并吩咐忍冬亲自送她们到宫门口。 这会儿御花园里景色正好,苏瑜也舍不得走,仍旧坐在凉亭下的石桌上歇息,心中高兴之余又有一点点的失落。 这个廖启,说好了要给她过生辰的,竟是到现在都还未出现。莫不是,把她的生辰给忘了? 她越想越郁闷,叹了口气打算回平宁殿。谁知刚站起身,远远的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廖启。 不对,是两抹身影,除了廖启之外,与他并排走过来的还有一个。苏瑜眯着眼睛看了看,竟是方洵。 魏丞登基之后接她入宫,此后除了元宵夜见过方洵外,苏瑜就再没遇上过了。说到上回的元宵夜,如今苏瑜瞧见方洵还觉得不大自在。她当时也是被三哥气得糊涂了,莫名其妙扑到方洵怀里哭,现在想想也是尴尬的很。 瞧见方洵跟廖启一起,苏瑜犹豫着要不要躲避一下,谁知刚作势要离开,后面就被廖启唤住了:“弄丫头去哪儿?” 苏瑜定了定身子,假装刚看见他们的样子,笑道:“原来是廖先生和方大人,好巧,你们怎么会在御花园?” 廖启睇她一眼:“自然是找你的,弄丫头的生辰,我岂能缺席。” 苏瑜瞧瞧落到西边的太阳,抱怨道:“廖先生还记得,我只当你忘了呢。” 廖启忙摆手:“不会不会,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的。”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苏瑜接过那小瓷瓶,晃着里面的东西很是好:“廖先生,这里面是什么啊?” 廖启道:“自然是补药了,我这可是好多好多药材提炼出来的,就这么一瓶,全给了你呢,你偶尔吃上这么一粒,那可是比好几碗的燕窝人参都不差的,一般人想得都没机会。弄丫头,我贴心吧?” 苏瑜笑:“……自然是贴心的,廖先生行事向来与众不同。” 方洵道:“听廖神医说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所以过来跟你道贺。我知道的晚,倒是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便把这把匕首送给你好了。”他说着从腰间取了一把匕首递过来。 苏瑜诧异地看着,那匕首十分小巧,外观却精致非常,表层炝着紫金漆并雕刻龙凤花纹,上面还嵌着蓝色珍珠,一看就是罕见的贵重之物。 苏瑜忙推拒:“这礼物太贵重,我可不敢收,方公子跟我道声贺我已经十分高兴了,哪能收这样的礼物呢?说起来,当初承蒙方公子照料过一段日子,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字。” 方洵笑笑:“我当初照顾你是受你三哥所托,我与他自有交易,也无需你倒什么谢。只不过,在我看来应该与你算是有些交情,既然视你为友,这礼物自然是要送的。苏姑娘如今不肯接受,莫非是不愿接受我这个朋友吗?”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苏瑜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笑:“方公子说哪里话。”说着主动将匕首接了过来,“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洵点点头,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廖启道:“今儿个在外头医了个病人,这才来的晚了些,弄丫头你可别见怪。如今那病人还在我家躺着呢,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找你叙旧。” 苏瑜一听忙道:“这是大事,自然不能耽搁,先生快去吧。” 廖启一走,方洵也道:“外男不得随意入后宫,你三哥知道我来过只怕要动怒,我也想走了,苏姑娘保重。” 苏瑜如今对方洵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便颔了颔首,目送他离开。 等人都走了,就只剩下苏瑜一个,她叹了口气,有点不舍:“热闹过后是满地寂寥,还不如不热闹呢。” 碧棠在后面听见了,笑道:“天下没不散的宴席嘛,姑娘今日开心了就好。” 苏瑜笑笑,又轻声道:“也不知道三哥在做什么,今儿个我生辰,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 “许是……在忙吧,晚些总会去看姑娘的。”碧棠道。 苏瑜点头,又随意在御花园里走了走,瞧见旁边开得正盛的花儿,她看得心痒,伸手抚了抚那朵最为艳丽的玫瑰,耳畔却传来一把关切的男音:“小心刺!” 苏瑜回头朝那人看来,一袭紫衣华服,袖角处是银线勾勒的飞龙,腰间束着玉带,左右两侧悬挂黄色流苏的玉佩,矜贵肃穆,高大威严。 瞧见他,苏瑜面上挂了一抹笑,又惊又喜:“三哥!” 魏丞立足看着她,春日衣衫不比秋日厚重,因为今日生辰的缘故,她穿了件海棠红的掐腰竖领襦裙,裙摆上绣着芍药穿蝶图,领口处金线勾勒出波纹,阳光下略有金光流泻,映着她娇嫩白皙的脖颈。 她本就生的极美,是这京城之中没多少人能及的,如今脸上薄施粉黛,描眉画唇,整个人越发显得出众,双瞳剪水,亭亭玉立,仙姿佚貌,宛若水中一抹红莲,娇俏中带着三分纯真。 魏丞痴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去。 “嘶——”她突然抽了口气,匆忙将手收回来。 魏丞一急,阔步上前查看:“怎么还是被刺到了,疼不疼?” 苏瑜摇摇头。 魏丞低头一看,伤口处都涌出血珠来了,实在是不放心,对着身后的内监吩咐:“传御医!” 苏瑜赶紧拦下来:“三哥,我就是不小心刺了一下,哪里就值得大惊小怪了?你可别叫御医,平白让人笑话了去。” 说着,她拿帕子将那一滴血珠子粘掉,将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瞧,根本就不严重,我不疼的。” 魏丞不说话,直接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那根食指缠了起来:“不看御医就罢了,玫瑰刺扎一下口子不浅,当心沾水了疼。” 苏瑜收回手,不提这个事,问道:“三哥怎么有空来御花园了?” 魏丞笑看着她:“三哥是来找你的,绿渠她们几个走了,怕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觉得落寞。” 苏瑜心上一暖,三哥果然是最懂她的人。 魏丞侧目瞧见了碧棠手里的匕首,微微一怔,神情冷凝了许多:“方洵来过?” 苏瑜有些惊讶:“三哥怎么知道这是他送的?” 魏丞凝眉:“这把匕首,他送你当生辰贺礼?” 苏瑜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魏丞顿了顿,笑道:“没事,你有人保护,这匕首也不必带在身上,还是三哥待你还给他吧。”说着,吩咐碧棠将那把匕首交给了青枫。 苏瑜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寻思着,莫不是这匕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过看三哥那张脸黑成那样,她也不敢多问,只笑道:“我原本就觉得这匕首太贵重了不敢收,只是他非要给我也不好推辞,就收下了。三哥如果觉得不妥,那就还给他好了。” 魏丞掠过此事不提,冲她笑了笑:“今儿个你生辰,三哥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侧目使了个眼色,青枫将一卷圣旨呈了上来。 瞧见是圣旨,苏瑜越发好了:“这是什么?” 魏丞递给她:“这是封后的诏,三哥一共写了两份,这一份你自己收着,另外还有一份等过几日咱们订了亲事,要昭告天下的。” 封后诏三哥这么快就拟好了?不过也是,诏上那些话古往今来大同小异,三哥文采那么好,自然是信手拈来,顶多就是夸夸她,说她适合做皇后嘛。 苏瑜雀跃地展开圣旨,想瞧瞧三哥给她写的什么赞美之词,谁知打开后一瞧却愣住了,只心里默念着上面的话: “苏家有女苏瑜,朕心之所爱,愿伴其余生,不离不弃,共偕白首,宜立为正宫皇后,统率六宫。” 一道圣旨,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那样平时,那样朴素,却句句说在苏瑜心坎儿里了,让人的一颗心柔软的好似一团棉花。 她不是因为恭谨贤良,淑仪端庄才被立为后,而是因为她是当今天子心里爱着的,想与之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虽然平常,但这样的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意义却是不一样的。都说皇家薄幸,而她的三哥,她是始终相信的。 “三哥……”她拿着那道圣旨,心情有些复杂,久久不知说什么才好。 魏丞捧着她的脸,在她樱唇上啄了一口,温声笑问:“高兴傻了吗,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是呀,像是做梦。”她痴痴看着那圣旨,有些不能回神,三哥做事太出乎她意料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道:“三哥,你拿着这样的圣旨昭告天下,真的好吗?” 魏丞握着她的手,眼眸中含着缱绻深情:“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魏丞恋慕苏瑜许多年,她是这世间上最好最好的,谁都不可替代。” 苏瑜羞赧地垂着头:“订亲而已,这样也太……太张扬了,你这么做肯定会有风言风语的。” “只要亲事订下来,你就是未来的皇后,君王与皇后相亲相爱是天经地义的,还怕他们说不成?”他说着,抚了抚她的脸颊,“我要让我的弄弄,做天底下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苏瑜攥着圣旨,渐渐捏的更紧了些,突然扑在他怀里撒娇般道了一句:“三哥,你真好。” 魏丞亲亲她的额头,附在她耳畔亲亲低喃:“三哥以后,还能对你更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侧颈,苏瑜颤了颤身子,心里甜甜的,把他拥的更紧了些。 魏丞抚了抚她后背散落的青丝,轻声道:“天色不早,你在御花园也待了半日,想必累了,三哥陪你回去。” “嗯。”她应着,却依旧躲在他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并不肯撒手。 魏丞挑眉:“你不松手,可是要三哥抱你回去?” 她哼哼唧唧地应着,像只撒娇的猫儿一般。 魏丞无奈,扯过怀里的姑娘将其打横抱起,阔步往着平宁殿方向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 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 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 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 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 拜堂成亲, 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 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 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 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 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 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 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 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 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 蝉衣帮她腿上搭着的绒毯子拉了拉,轻声道:“这场亲事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今得气成什么样,姑娘当初何不直接让二公子带你去边关找三公子呢?如今苏吴两家必定是人仰马翻的,只怕都要说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岂不有损声誉?”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案几上拿起了她最爱的册,却并未打开,只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去找三哥的确是个办法。可京城离边关那么远,我和二哥都是没出过门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反倒不好了。何况,这个想法我们能想到大伯母岂会想不到,只怕她早让人盯着呢,哪会让我随随便便的就离开?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些眼色瞧瞧。” “至于说到声誉,三哥若能得胜归来,我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包容,如果三哥……真出了意外,我纵然现在多么谨小慎微,到时候也是要被欺凌的。” 苏瑜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这个事旁人会怎么看,关键在于苏丞的这场仗究竟能打出个什么结果。 想到如今所有人都欺负自家姑娘的事,蝉衣也有些心疼:“如今事也出了,只盼着老夫人和夫人莫要找到咱们才是,否则肯定要责罚您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此时祖母和大伯母必然以为我去找大伯父或者三哥了,只会让人去追赶,一时之间反倒不会猜到我还在京城。”说到这儿,苏瑜叹了口气,目光瞥向窗外飞扬的雪花,“至于能拖多久的,那就是造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迎上魏丞阴鸷的目光,方洵笑笑:“陛下既已订婚, 不会连让我送个礼物的机会都不给吧?” 魏丞嗤笑一声:“阁下送礼物自然无不妥之处, 只是送定情信物随便与人, 且是有婚约的女子,只怕就有欠妥当了。六皇子, 你说呢?” “陛下也说了这匕首是大齐皇帝送的,定情之物也是他的意思,并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把匕首伴随自己多年, 送给苏瑜做个念想罢了。” 魏丞依旧阴沉着脸:“想来我们大衍未来的皇后未必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来留一个念想, 这匕首六皇子拿回去吧。”说着,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把匕首之上。 方洵无奈一笑, 再没说什么,上前将匕首拿起, 对着魏丞拱手:“既然如此,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丞看向他,神色缓和了许多:“你当初助我对付贾道,又在宫变前护了苏瑜安危,这些情分朕自然记得, 答应派兵助你的事也没忘。只是还望六皇子记得, 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 与苏瑜无关。” 方洵苦笑:“她既然选了你, 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只望陛下真心待她护她才是。” “她是我宠着长大的姑娘, 这点用不着六皇子费心。” 方洵略过此事不再提,顿了顿,又道:“陛下,我有一事想问,不知陛下可否……” 魏丞神情淡了淡,悠然呷了口茶水,茶汤的热气缭绕而上,在他复杂深邃的眸子上笼罩一层捉摸不透的迷雾:“你想问忍冬?”虽然在问,这语气却十足的肯定了。 方洵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此看来,我让人暗中调查忍冬身世的事陛下一直都知道吧。” 魏丞抬眸看他,冷冽肃穆的一张脸看不到旁的情绪:“六皇子倒也是性情中人,不过叫了太史令一年多的父亲,都开始想着替他找女儿了。” 姜夜喟叹一声:“我姜夜虽有父母,却和孤儿无异,自幼未曾尝过亲情的可贵,也唯独太史令方大人视我如亲子,我感恩之余又羞愧难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个叫方洵的生早在九年前便病死了,是我亲手葬的他。” “那生临终前跟我提及过自己的身世,说他是太史令方大人之子,早年和妹妹方菱随母亲回老家省亲,遇上劫匪,母亲为救他们兄妹二人被人蹂.躏,自尽身亡,他和妹妹也因此失散。这多年来他一直四处找寻妹妹下落,却终无所获,因无颜回去面对父亲,故而漂泊在外,孤身一人。他寻妹心切,忧思成疾,这才英年早逝,让我得机会冒名顶替,入了你们大衍朝廷。” “我姜夜自知并非善类,当初方洵临死前虽托我替他寻找妹妹,我却无暇顾及这些,只一心想着回归大齐,坐拥皇位,为我母妃报仇。直到认了太史令为父,看着他把我当亲生儿子般爱护,看着他日渐衰老,思女心切,我方觉得愧对他们父子二人,故而想着在自己临走之前为他找到爱女,以解老人家多年相思之苦。” “我找到了当年那批劫匪中唯一还活在世上的男人张彪,他说将那个小女孩卖给了江南的烟香楼,后来我又让人去问了烟香楼的老鸨,说那姑娘小小年纪却性子刚烈,不服管教,在烟香楼里搞得人仰马翻后逃走了。我又沿着回京的路仔细盘问,总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年方菱曾在城外的白谷村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从江南一路走回来,因为时隔多年吃苦受累的,早忘了自己的身世,孤苦无依,有户人家给过她半个馒头。那家人原有收留她的心,奈何家境贫困,便出了主意让她去京城讨饭,说那里达官显贵多,如若被哪家看上了兴许还能进去做个烧火丫头,总能讨口热饭吃。” “后来方菱便每天躲在城东的胡同巷子口讨饭,晚上歇在城外的破庙,倒是没少被破庙里的乞丐们欺负。我问了那条巷口卖包子的小贩,说当初有个少年在他那儿买了包子给方菱,之后方菱便随他走了,因为那姑娘小小年纪,寒冬腊月衣衫褴褛的着实可怜,故而就记得仔细些。” 说到这儿,姜夜抬头看向魏丞:“那是十年前的腊月,带她走的人……是陛下,对吧?” 魏丞沉默着,并未言语。 当年他带了忍冬回去时让人查过她的身世,只知她是从江南烟香楼逃出来的,除此之外便并未再细查,因为那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直到前段日子他发觉姜夜在暗中弄调查他十年前在巷口带走忍冬的那件事,心里方才知道了七八分。 如今听他娓娓道来,倒是肯定了忍冬的身世。 魏丞抿了口茶,并不表态。 姜夜上前一步,道:“当年陛下的母亲孝贞皇后之死,与太史局里那些人进谗言脱不了干系,陛下痛恨太史局的人,也不喜太史令,这些我都知道。然当初进言的人不是他,太史令不过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不敢多言而已。他不过一五品小官,当时的处境想来陛下能够体谅。何况,当初宫变他也是为陛下出了一份力的。” “五品小官?”魏丞嗤笑,手中茶盏重重掷在案上,“作为太上皇身边的红人,五品又如何,他的一句话比朝中三品大员都有分量。可惜他贪生怕死,不分是非黑白,早忘了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若非念及他先前助朕登位的功劳,朕岂会容他如今还安然坐在太史令的位子上?” 姜夜还想再说什么,魏丞却已不愿多言:“朕尚有政务处理,你退下吧。” 姜夜无奈,只好拱手退下。 待他离开,魏丞在御房里又坐了许久,起身去了长乐宫的平宁殿。 苏瑜彼时正坐在桌前看话本子,听闻他来了吓得匆忙就要将藏起来,谁知他进来时神色肃然,情绪很不好的样子。苏瑜狐疑地迎上去,吩咐宫人奉茶水,又拉了魏丞去里面坐下:“三哥怎么了,心情不好?” 这几日魏丞总纠正苏瑜,不肯让她唤三哥,非逼着她叫丞郎。然而这回苏瑜再叫三哥,他似乎没怎么注意到一般,只神情淡淡地坐下来。 苏瑜察觉到事情不对,遣了所有人下去,这才拉了魏丞的手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三哥倒是告诉我才好。” 魏丞看向她,顿了顿道:“弄弄,如果忍冬是太史令的女儿,我应该让他们父女相认吗?” 苏瑜彻底怔住了:“三哥说什么呢,忍冬她……”她突然又想到了当初方洵回到方家时听到的风声,说太史令原有一对儿女,于多年前随正室夫人省亲,从此再没回来的事。 三哥自然是不会瞎说的,莫非,忍冬便是当年方家失踪的女儿? “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魏丞将姜夜在御房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苏瑜听。 苏瑜听完颇为惊讶,静默过后也就明白了:“三哥的心思我懂,太史令是太史局之长,当初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底下的人向太上皇进谗言,说三哥命格不好,有纵容下属之过的。孝贞皇后的死跟这个脱不了干系,如今三哥没了母亲,却要眼睁睁看着太史令父女团聚,共享天伦,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魏丞看向她:“那弄弄觉得,三哥该不该阻拦?” 苏瑜思索着道:“这要看三哥怎么想了,太史令的确有错,但当时贾氏兄妹当权,他选择明哲保身也不算大罪,后来又与三哥里应外合救醒了太上皇,让三哥名正言顺登基为帝,或者算是功过相抵?” “反过来说忍冬,她是三哥的人,为三哥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父女亲情,血浓于水,如果她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在世上惦念着自己,她难道不想同父亲团聚吗?我听闻太史令如今身子骨不好,卧榻在床,兴许就没几天日子了。既然如此,三哥看在忍冬的面子上,让她去榻前尽尽孝,只当全了忍冬对你这些年的忠心耿耿,不也挺好吗?” 外面咣当一声脆响,让殿内的两个人神情皆是一滞。苏瑜匆忙起身跑出来,开门迎面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忍冬。她眼眶微红,凝聚着薄薄的水雾,素来清冷的她第一次有这般楚楚动人的样子。 魏丞也随之走了过来,站在苏瑜身后。 看见他们二人,忍冬回神,瞧见地上被自己不小心打碎的瓷盏,她匆忙跪地:“陛下和姑娘恕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瑜弯腰将忍冬扶起来,叹息一声:“瞧你这样子, 方才我和陛下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忍冬抬头看向苏瑜, 眼帘又渐渐垂下, 虽不言语,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瑜回头看看默不作声的魏丞, 转首对着忍冬道:“你先进来再说吧。”随后关上房门,和魏丞一起去矮榻上坐下。 魏丞看向忍冬,神情淡然无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要不要回方家与他相认,是你自己的事情。” 苏瑜闻声眸中带笑, 看来三哥已经想开了。她转而看向忍冬:“既然陛下都松口了,你若想回去, 我也是支持的。” 忍冬眼眶红红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着一年年长大, 小时候的事她早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也不记得了,只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亏有主子照拂方才侥幸活到今日。她从来不知道有爹爹的日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也从不敢有此奢望。 若说幻想, 心里自然是幻想过的, 想着或许自己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 他们日日都在盼着与她团聚。可时间久了,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心里这份幻想也就渐渐破灭了。 这几年她一直在想,或许她爹娘早就不在人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遇上。也想过,或许因为她是女孩子,父母因为家境贫寒,故而卖了她来换取银钱,她就是根没人要的浮萍。 若说起来,她心里这些年是有过恨,有过怨的,可日子久了,也就连怨恨都淡了。 如今再谈及爹娘时,她心上已经没有半点情绪,无父无母又如何,她照样活到了这么大,衣食无忧,比外面许多人还要体面些。 只是如今骤然知道自己还有个苦盼女儿回家多年的父亲,这心上就莫名软了。他不爱她甚至抛弃她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是情重如山,思女心切,她突然觉得有些无措。 “怎么不说话了,好容易有了父亲,还是苦苦盼了女儿多年,寻了多年的,哪个人知道这样的消息会不激动?”苏瑜抬眸看她,“儿女思念爹娘是天性,骨肉血脉情浓于水,只要你想去,没有谁能阻拦的。” 忍冬抿着唇默了须臾,垂着头道:“奴婢在想,方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兴许那位失踪多年的方家姑娘并不是奴婢呢?” 苏瑜转首向魏丞求证。 魏丞道:“十年前的腊月,城东巷子口,朕带你离开时让人查过你的身世,你的确是烟香楼逃出来的,因为你没有身契,烟香楼不敢告官,这才让你有机会辗转逃到京城。如今想来,当初你被卖去烟香楼却没身契,应该就是走的黑路,跟那些劫匪脱不了干系。从时间上来看,与方洵所言分毫不差,你的身世也确凿无疑了。” 忍冬攥着袖角的拳头越来越近,身子也有些轻颤起来。 . 太史令方府 姜夜从宫里回来,整个人脸色便十分不好。他好容易明察暗访,总算寻到了方菱的下落,谁想到竟然是魏丞身边得力的死士忍冬,也算造化弄人了。 原以为魏丞会看在忍冬的面子上,让他们父女团聚,没想到他态度竟那样坚决。涉及到孝贞皇后的事,他可谓是不依不饶了。 离瑟跟在他后面,瞧见自家主子情绪不佳,他犹豫着问:“主子,如若陛下始终不肯放忍冬出宫与方大人相认,那,这事儿您还管吗?” “管,自然是要管的。”姜夜态度坚决,“这几日父亲身子骨不好,一直卧榻在床,迷迷糊糊间一口一口的叫着菱丫头,他思女心切,我岂能不帮?” “那若是陛下不松口怎么办,不如……去求求端宁郡君?如今忍冬是她的侍女,她为着忍冬考虑,想来也会同意的。” 离瑟的这个建议很好,姜夜想了想点头:“等等看吧,如果陛下态度坚决,过几日我也只能找苏瑜了。”说着阔步入了府上大门,走至半路遇上了管家朝他行礼。 姜夜点了点头,问道:“父亲的身子如何了?” 管家道:“刚吃了药,身边有人照看着,小的方才过去瞧了,精神气儿仍不大好。” 姜夜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是径自入了太史令的卧房。 太史令这个病来势汹汹,一个月前受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丝毫不见有要好的迹象,整日里发烧咳嗽,一日里清醒的时日不多。 推门进去,耳畔传来太史令剧烈的咳嗽声,姜夜侧目看到半掩的窗子,凝眉呵斥:“谁又将窗子打开了,不知道大人正在病中,受不得凉吗?” 他素来温和,然生气时语气凌冽,颇有些摄人的威严,屋子里伺候的小厮颤了颤身子,回道:“回公子,大人方才觉得闷,起来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小的这便去关上。”说着匆忙过去关窗。 姜夜则是来到榻前,在床沿坐下,看着榻上日渐憔悴的父亲分外心疼:“父亲今日觉得如何,可有比昨日好些?” 太史令笑着摇摇头:“这病来势汹汹的,我瞧着是冲着我这条老命来的。这几日一闭上眼睛,总能看见你娘,她怨我撇下她这许多年,让她一个人在天上孤苦无依的,她想我去陪着她。只是,我这心里到底有个心事放不下……咳咳……” 姜夜扶他起来,倒了茶水喂他喝上几口润嗓子,又帮他抚了抚胸口,轻声道:“父亲说的心事,是菱丫头吧。” 太史令叹息一声,目光看向远处:“当初你和菱丫头因为劫匪而被迫分开,你说这些年她一个姑娘家到底会流落在哪儿呢?那年她才四岁,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可曾受人欺负。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怎么始终没有回来,我派出去的人也是全无音讯,你说她会不会早忘记了有我这个父亲,有这个家了?” 看着父亲眼中殷切的期盼,姜夜颇有些心疼,犹豫再三,笑着说道:“父亲,孩儿正要同你说这事呢,菱丫头孩儿找到了。这么些年过去,她都长成大姑娘了,父亲若是见了,只怕要认不得呢。” 听到这个,太史令眼中燃起了星光,紧紧抓住姜夜的胳膊:“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菱丫头找到了?她人呢,她人在何处?”说着在屋内四下找寻。 姜夜道:“父亲别急,她过得很好,就是端宁郡君身边的侍女忍冬,现今在宫里呢,等明日孩儿就去把她接回来。” “那,那你现在去,去把她接回来。”太史令攥着姜夜的手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急切和激动,“去,去把你妹妹接回来……我的菱丫头,我的菱丫头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老天保佑啊!” 榻上的老人痛哭流涕,姜夜的眼眶也有些热了,一时间也不好忤逆父亲的意思,笑着应道:“好,父亲等着,我这就去把妹妹接回来。” 他扶着太史令躺下,神情复杂地起身,缓步开门出去。 然而,却在拉开朱门的一刹那,整个人愣住了,目光怔怔看着门前站着的女子,面容姣好,神情复杂,眼神中似有躲闪,眸子里布了血丝应该是哭过。 “忍,忍冬?”姜夜看看她,又看了看她后面跟着的紫坠。 紫坠对着姜夜行礼:“我家姑娘让我送忍冬姐姐回来。” 果然是苏瑜的意思,姜夜心上感激:“替我谢谢你家姑娘。” 紫坠颔首,对着忍冬道:“忍冬姐姐,你也在门外听了半晌了,快进去吧。” 忍冬抿着唇,踌躇着没有跨过门槛儿。 里面再次传来太史令虚弱的声音:“是,是菱丫头回来了吗?” “忍冬姐姐。”紫坠又唤了她一声。 忍冬回神,深吸一口气缓步入内,一步步走向那病榻前,榻上的男人因为生病而显得十分憔悴,然那双眸子却泛着光,颇有精神,里面凝聚了太多的感情,让人望一眼便觉得身心都是暖的,鼻子也跟着发酸起来。 太史令看着她,眼中两行清泪划过。他颤抖着伸了手想去触碰她那张脸,忍冬慌张地后退两步避开了。 他僵在半口的手顿了顿,笑着收回来,并不在意这些,只凝神看着她,双唇翕动:“像,太像了,跟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我的菱丫头啊。我苦寻你多年,未曾想你这几年竟一直都在京城,是端宁郡君的贴身侍女,老天作弄让我未曾早点见到你,否则,咱们父女何苦等到今日……” 说着,太史令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忍冬怔怔地站在那儿,他说自己和方夫人像,难道竟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父亲,她原来也是有父亲的…… 紫坠扯了扯她的身子:“忍冬姐姐,你愣着做什么,跪下来叫爹爹啊!” 忍冬依旧站在那儿,没有动。突然多个爹爹,她有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忽而转身向着外面去了。 紫坠忙飞奔出去追上她,见她白着脸大口喘着粗气,紫坠上前拉住她,却没说话。 忍冬侧目看向她:“紫坠,我叫不出来爹爹这两个字。” 紫坠安抚着她的肩膀:“没关系,太史令不会在意的,对他而言如今你愿意看他,他就很高兴的。诚如姑娘所说,虽然是父女,但情意总要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忍冬姐姐既然放不下,就在这府上先住着,时间长了就能叫出口了。” “可是,”忍冬拉住她,“我还是想回到姑娘身边去。”这里太陌生了,她很不习惯。 “可太史令病成这样,忍冬姐姐真的不关心吗?” “我……”忍冬渐渐陷入沉默。 紫坠叹息一声:“忍冬姐姐,我明白你的无措,可是有个念着你的爹爹,还是要好好把握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个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出身。不像我,是被我爹和我的继母合伙卖出去的,如今除了姑娘是当真连个亲人都没有。” 她们都是死士,但彼此并不知对方的身世,如今骤然听紫坠说这些,忍冬顿时有些自责,忙安慰道:“咱们一处长大,得主子教导,又一同侍奉姑娘,彼此都是姐妹,都是家人的。” 紫坠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没事的,你就在方家待一段日子,等方大人身子好了,你想回宫了,再与我们团聚不迟。如今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向陛下和姑娘复命了。” —————— 二月底的时候,廖启向魏丞和苏瑜两人辞行,要离开京城,继续自己以前行游四方的洒脱日子。 这日清早,魏丞和苏瑜两个人亲自送他到城门外。 城楼下,人群往来如流水,廖启背着竹筐转首对着魏丞和苏瑜两人拱手,调侃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俩还是别送了,身份贵重,也不合适。我一个郎中如今得天子和未来皇后亲自相送,日后说出去都够我威风八面的了。” 苏瑜眼眶红红的,扯着廖启的胳膊:“廖先生,我舍不得你走……” 廖启嫌弃地扯开她:“你可别凑我这么近,待会儿你家三哥要吃醋的,他醋劲儿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想多活几十年的。” 他故意将话说的轻松,企图缓解苏瑜此刻心上那份离别带来的沉重,苏瑜被他逗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垂头笑笑,又道:“廖先生可是说好了,将来要回京吃我二人的喜酒的。” 廖启笑道:“明年的三月十九嘛,还有整整一年零二十三天呢,你放心,到时候我保准赶回来,看我家弄丫头凤冠霞帔,母仪天下。”说着摸下巴打量她一会儿,再看看旁边的魏丞,最后又落回苏瑜身上,“我瞧你三哥颇有帝王的气度,喜怒不形于色的,至于你嘛,还是得练练,以后要做皇后的人了,送个别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点儿端庄贤淑都没有,你这样子以后怎么震得住你三哥未来那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啊?”苏瑜被他怔懵了,迷糊糊看向旁边的魏丞。 魏丞神色略有些阴沉,瞪了廖启一眼:“谁说我会有三宫六院了,你别吓唬她。”说完宠溺地摸摸苏瑜的脑袋,神色柔和,旁若无人地哄道,“三哥只要弄弄一个。” “真的吗?”苏瑜突然有点激动,脸蛋儿也红扑扑起来,她都还没想过后妃的问题呢,三哥真的没有纳妃的打算? 廖启嘴里啧啧了两声,捂了眼睛避开去:“你俩说情话也得分分地方,这还像送人的样子吗?得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千恩万爱的了,这就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屋子里, 苏瑜由蝉衣和忍冬侍奉着洗漱,青黛在一旁铺着床褥, 想起刚刚的画面忍不住眉飞色舞: “真解气,那个张嬷嬷平日里仗着是老夫人跟前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三公子不在, 她居然想骑到姑娘的头上来,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姑娘这次给她吃点教训,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了。” “对了,今儿个张嬷嬷身上那条杭绸袄子听说是老夫人赏的, 料子质地都是上等物,咱们侯府的下人一般没机会得的, 张嬷嬷只这么一件, 平日里可是分外小心呵护的。 奴婢听说,有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张嬷嬷的衣袖,张嬷嬷气得伸手打了那丫头三个耳光,还将人嫁给了乞丐。如今她那件袄子破了洞, 她又没胆子跟姑娘撒气, 只怕背地里要心疼死。” 青黛越想越开心, 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 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 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 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扔进盆里,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就苏瑜那个狗性子,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她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去落辉堂,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 若是旁的人家,遇上吴进意这么个男的,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跳进火坑呢? 可落在苏家,谁又会在意她的幸福? 苏瑜心里明白,他们所有人在意的,无非是吴家与承恩公府的那点子姻亲关系。 “姑娘,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逃婚吧?”青黛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略显得意:“三姑娘起了不曾,老夫人和大夫人为您订了亲,就在三日后,您还没去落辉堂向老夫人请安呢。这会儿一众公子姑娘们都在,就等您了呢。” 这时候跑过来,分明是看她笑话的。 “贱人!”苏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三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外面的张嬷嬷又道。 苏瑜挑开帘子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嬷嬷道:“我说你来巧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对了张嬷嬷,昨儿个你那身衣裳可还好?” 提到那件她最爱的袄裙,张嬷嬷脸色都绿了。不过想到这三姑娘马上就要出嫁,张嬷嬷又换了张笑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苏瑜打量着她的身段儿,眼珠子转了转,笑颜如花,明媚如春:“如此,可就恭喜张嬷嬷了。”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下了阁楼。 张嬷嬷尚愣愣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没理头。这时候,三姑娘给她说什么恭喜? 莫不是气糊涂了? 张嬷嬷翻了翻白眼儿,傲慢地跟着下楼。 到了落辉堂,人数当真是难得的齐全,除了平南侯苏泓行被外派到北地治理暴雪,苏瑜的哥哥苏丞尚在边关,其余人都在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其余人分坐两排。左边的是大房,右边的是三房。 就连苏瑜那个素来体弱,平日里见不了几面的三婶儿郑氏此时也在屋子里坐着。她着了件密合色折枝纹的袄子,外罩淡青色坎肩,面上虽显苍白,但仍不失美感,反倒多了几分孱弱之美。 她与三老爷苏鸿之的身后,此时站了两个姑娘。 一个十五岁,粉雕玉琢,清纯灵动;一个十四岁,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这两个皆是三房的姑娘,行五的苏琅乃三夫人郑氏嫡出,行六的苏琳则是郑氏的陪嫁丫鬟江姨娘所出。 二公子苏恒在郑氏旁边的圈椅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苏瑜进来嘴里吹着口哨,算是一种独特地打招呼方式。 郑氏不由瞪他一眼,亲自把他那翘着的腿拍下去:“这么大了,还没个规矩。” 苏恒今年已经二十了,却尚未婚配,整日斗鸡遛鸟儿无所事事,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跟他爹苏鸿之一个德行,郑氏每每瞧着都觉得忧心。 不过这苏恒为人仗义,跟苏瑜却是臭味相投的,兄妹两个关系还算不错。 苏瑜侧目过来冲他笑笑,算是回礼了。 她缓步上前,对着众人一一见礼:“给祖母请安,给大伯娘安,给三叔三婶儿安,给大哥大嫂安,给二哥……”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她,“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规矩。” 苏瑜不理她,愣是把话说完:“给二哥请安,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好。” 语罢,她乖乖站在那儿,面上浅笑盈盈:“今儿个祖母的落辉堂可真热闹,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 苏恒率先道:“三妹妹,祖母和大伯母说给你和吴家选好婚期了,三日以后,这应该不是你的意思吧?” 苏瑜笑看向他:“二哥以为呢?” 苏恒依旧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当然不信,吴进意那个混球儿,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来咱们侯府求亲,昨日是我不在,否则哥哥我替你教训他。” “还是二哥好,不过他已经被我教训过了。”苏瑜依旧挂着笑。 郑氏瞪了儿子一眼,低声斥责:“长辈们都在呢,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郑氏身子不好,苏恒不忍心真把他娘给气病了,便端了茶喝着,沉默下来。 老夫人淡看向苏瑜道:“苏吴两家的亲事已然订下,整个京城也都知道了,阿瑜最近便好生待在自己的邀月阁里,等着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上门。” 说着,又扫向屋里的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大少夫人卫绿萱一直看着苏瑜,心有不忍,又听老夫人这么问,她道:“祖母,三日后迎亲的轿子便来了,那三妹妹只怕没时间绣嫁衣,会不会太急了些?何况,父亲和三弟都不在家……” 卫绿萱是大少爷苏慎的正室妻子,年二十,刚嫁过来一年。 苏慎乃是大房的姨娘所出,但因为花氏膝下无子,便将苏慎自幼养在自己身边,如今是大房唯一的男丁。 儿媳妇出口为苏瑜说话,花氏面上闪现不悦:“嫁衣的事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自然不会耽搁了三丫头出嫁,你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苏家添个重孙。” 花氏这话戳到了卫绿萱的痛处,她嫁过来一年多了,肚子却仍没个动静,不仅嫡母不满,老夫人也对此颇有微词。 卫绿萱抿着唇,垂下头去。 苏慎适时握住了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随后又对老夫人和大夫人道:“祖母,母亲,子嗣的事不怪萱儿,早先我为了考取功名冷落了萱儿,是我的不是,日后我们会努力的。” 听苏慎这样说,老夫人脸色有所缓和。这个长孙虽然不如二房的苏丞惊才风逸,但如今也是个举人了。老夫人打心底里不喜欢二房,故而她更为苏慎这个长孙而骄傲。 庶出又如何,总比俞氏那个贱人生的一双儿女要好。 老夫人睇了花氏一眼:“慎哥儿年纪轻轻的,自然是功名为重。” 屋子里静了片刻,花氏后面的四姑娘苏琬道:“三姐姐,我听闻吴公子饱读诗,也是个谦和的人,又三番两次登门求亲,可见对三姐姐情谊深厚,实在让妹妹羡慕。三姐姐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 苏瑜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径自看向老夫人:“祖母自然是好意的,不过我三哥尚在边关,我的大婚他岂能不到场?祖母未免太急了些。何况,大伯父这个一家之主也没回来呢。” 老夫人神情淡淡:“你大伯父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说的话他会不听?再者说了,三日后正是宜婚嫁的好日子,祖母也是为了你早日找到幸福。” 苏瑜却道:“大伯父会不会听祖母的我不知道,但三从四德里有一句话叫‘夫死从子’,祖母昨儿个还让我抄写《女戒》,想来是最重这些个规矩的,怎么着祖母也该等大伯父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噗嗤——” 苏恒一时没憋住,愣是笑出了声。又见老夫人瞪了过来,他赶忙收敛,装的若无其事,只暗地里对着苏瑜竖起了大拇指。 “大胆!”老夫人气得身子都摇晃起来,“你当我今日找你来是跟你商议的?如今婚期都订下来,哪里需你做什么主?这两日,你便好生在家里待嫁即可。” 苏瑜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对她屈了屈膝:“既如此,孙儿便告退了。”语罢,她也不理旁人,自顾自地离开了落辉堂。 老夫人却仍气得不轻,一手重重拍着案桌:“这个逆女,气死我了!” 苏恒撇撇嘴,小声嘟囔:“那还不是你逼得。” 他声音很小,老夫人没听到,但旁边的郑氏却听到了,不由瞪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 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 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 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 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 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这日,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无意间听到了下人的谈话,说是太史令方大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子,唤作方洵,而方夫人一直阻挠方洵认祖归宗之事,说时隔多年并无凭证,很可能是骗子。 太史令为此气得要休妻,结果被贵妃娘娘给训斥了。不过此事最后的结果是,方洵认祖归宗,如今是方家的大公子。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还是当地的解元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姜夜的身份公之于众, 魏丞借他强军八万,并让大将军宁毅和神策将军沈敬隋率军跟随。 大军出发的前一晚, 姜夜要见苏瑜,魏丞并未阻拦。 平宁殿内,苏瑜让人上了茶水,与姜夜在坐榻前隔着四方榻几而坐。 因为刚从魏丞那里知道姜夜设计齐国皇帝和齐国太子的事,面对他时她心里有些许的不适应,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姜夜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竟也坐在那里吃着茶水, 久久没有言语。 这让苏瑜想到了当初他刚成为太史令家的大公子,前去梅庄向她谢恩时的场景。那时候, 她只以为这生温润敦厚, 且是个容易害羞的,有些好玩儿,没想到时至今日回头再看, 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温润敦厚未必如此,至于害羞……似乎有一些, 可能是很少接触女孩子的缘故吧。 静默许久, 还是苏瑜先举杯开了口:“我以茶代酒,祝六皇子旗开得胜,夙愿达成。” 姜夜起身举杯饮了那茶, 轻轻道一句:“多谢。” 重新坐下, 他侧目看着苏瑜, 多次欲言又止的。骤然分别, 他原是有许多许多话想跟她说的,可如今人就在跟前,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日初见,她一袭红裘挺身而出,娇美动人,宛若神妃仙子下凡,顷刻间乱了他的心神。那时候他曾暗暗发誓,这样的姑娘有朝一日他必娶回家中,呵护备至。 可惜偏偏上天捉弄,有魏丞那么一个人横在中间,让他无可跨越,明明唾手可得,却又咫尺天涯。 其实当初他明明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好感。只是那份好感,终究抵不过与魏丞青梅竹马的情分。她对魏丞的依赖,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时至今日,他们订了亲,她是魏丞未来的皇后,他终究再无半分机会。或许她和魏丞阖该便是一对儿的,而自己,只是个无端端闯进来的过客。 姜夜在平宁殿坐了许久,却是相对无言,再不知如今的自己能对她说些什么了。后来索性起身请辞:“明日离京,此战不管是胜是败,我应该都不会再回大衍了。今日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你多保重。” 苏瑜跟着起身,对他颔首:“六皇子也是,多多保重。” 姜夜凝视她片刻,转身要走,苏瑜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身份……太史令知道吗?” 姜夜顿下来,回头道:“父亲大病未愈,我怕他知道自己亲生儿子不在人世会受不住,特意瞒着,只说陛下派了我去外面办差,父亲此时沉浸在与忍冬父女团聚的喜悦中,并不疑有他。等将来父亲的身子好些,忍冬自会告诉他真相。” 说到这儿,姜夜笑道:“对了,忍冬让我告诉你,她在方家一切都好,让你不必挂怀。” 听他这么说,苏瑜知道忍冬这是打开心扉,跟太史令真正的团聚了,笑着点头:“那便好。” 两人一时间又是无话,姜夜看着她,眸色中溢满了不舍,甚至生出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最后却什么都没做,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面上笑得云淡风轻:“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苏瑜颔首:“六皇子一路顺风。” 亲自送他出了平宁殿,看他离开,苏瑜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殿内,在花梨木圆桌前坐下,口上感叹一句:“其实这姜夜也是个可怜人,不管怎么样,还是真心祝他达成所愿,一统齐国天下吧。”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人应声。苏瑜随意翻了翻桌上的,打了个哈欠道:“蝉衣,去让人打水来吧,我也有些困了。” 话语刚落,有人从后面将她环住,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紧接着亲了亲她的侧颈,又捉住她的耳垂啃咬一番。 苏瑜闭着眼都知道是谁,无奈笑笑,却没有躲开,只是嗔道:“丞郎倒是个大方人儿,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大晚上的与外男见面。” 耳畔传来他的轻笑声:“他今日说要见你,我本是拒绝的,奈何他执意恳求,我想着见见也好,让你们做个了断。了却他一桩心事,日后作战时也不至于分心,引起不必要的失误。毕竟,他带的军队可是我大衍将士,少些伤亡总是好的。” 苏瑜挣扎了几下,语带不悦:“什么叫做个了断,丞郎这话说的,倒像我和他有什么似的。” 魏丞笑着将她搂的更紧了:“在你看来自然没什么,但他对你心有痴念,自然是要做个了断的。” 苏瑜哼哼鼻子,不提这事,侧眸问他:“大晚上的,丞郎怎么来了?” 魏丞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把玩着:“我让人在宫外给你带了话本子,让你打发时间的。”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声青枫。 青枫带着两个抬箱子的人进来,随后在魏丞的示意下打开箱子,又领着人退了出去。 苏瑜不可思议地起身过去看,满满一箱子的,都是男欢女爱的话本……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之前都不爱她看这种东西的,说不务正业,还不如多背背《四》,看看《诗经》或者棋谱呢。如今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魏丞笑着走过来:“没什么,你不是最爱看这些,如今给你整了这么多,足够你看到出嫁了。怎么样,丞郎送你的这份礼物弄弄可满意?” “满意,满意!”苏瑜兴奋地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身子软绵绵地贴上去,垫脚亲了亲他的唇,笑得格外灿烂,“我的丞郎就是好。”果然,不做兄妹还是挺受用的,他如今都不管她功课了,还这么支持她看话本子,这也太幸福了! 魏丞托住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道:“满意就好,不过这可不是白看的,弄弄就当这是布置给你的功课,我隔三差五可是要检查的。” “检查?”苏瑜不解地眨巴着眼睛,“这就是图个乐子,看完有什么可检查的?” 他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她花一般娇嫩的面庞,言语暧昧,说话间吐纳着热气:“那就看你能学会什么了,学了什么,我就检查什么。” 苏瑜:“……” 无耻!卑鄙! —————— 自从有了这些话本,苏瑜越发安生了,平日闲来无事便抱着啃。当然,她自是不将魏丞说的什么“检查功课”放在心上,她看她的,过瘾了就成,到时候真检查不出来,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于是日子就这么平淡地继续往前走着,她上午窝在平宁殿看,中午去御房送午膳,有时候陪魏丞待一个下午,有时候则是陪着太皇太后抄写佛经。虽然简单,却也安逸舒适。 这日晌午,她一如既往提着食盒去往御房送膳,到了门口得知里面有朝臣在议事。 苏瑜不好进去打扰,只得提着食盒在外面等着,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有争执,魏丞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怒火。 她还来不及多思,魏丞突然喊了人进去,很快拖了四位大臣出来,一人要给十个板子。 苏瑜有些被惊到,所谓法不责众,魏丞平日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今儿个怎么直接杖责这么多人。这四个可都是二品三品的大员,朝廷的肱股之臣呢,说打就打,也太不给面子了。 这时,便听一个老臣大声道:“陛下,老臣所说字字忠言,您已登基数月,与端宁郡君婚期尚有一年,为了子嗣绵延考虑,在这期间理应广纳后宫,册立妃嫔,如此才是一个王朝繁荣昌盛之象。” 这位老臣名唤裴忠,三代元老,现任门下侍郎,在朝堂上颇有威望,但性子执拗刚硬,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当初魏丞要与苏瑜订婚,也是他抗议之声最盛。没想到这才订婚没多久,他又开始进言让广纳后妃了。 就算不待见她苏瑜无父无母无靠山的出身,不待见她曾经和魏丞做过兄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给她找事儿吧? 苏瑜听到这话面容一僵,顿觉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下意识转身要先走一步。谁知那位裴忠眼尖,已经看见她了:“端宁郡君!” 苏瑜步子一顿,回头看向那人,讪讪一笑:“裴大人,您叫我?” 裴忠挣开拉扯着他的人,走至苏瑜跟前,对她拱手:“郡君既然跟陛下有了婚约,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理应为着陛下的龙体和大衍的繁荣昌盛多费心神,郡君尚未成婚住在宫里已是不对,如今想来也不会想是独占圣上,未曾入主椒房便落下个善妒的名声吧?” 到底是未成婚的姑娘家,苏瑜如何抵得住裴忠这般逼问,一时面色有些不好。 裴忠又道:“郡君如今住在长乐宫中,名义上是侍奉太皇太后,但却与陛下时常见到,本就有违未婚男女不得见面的祖训,下面之人难免议论,说出一些于陛下和郡君不利的言论,有失体统。若郡君劝陛下此时选秀纳妃,充盈后宫,以彰贤德母仪之风,这外面的闲言碎语自然迎刃而解。” “裴忠!”魏丞不知何时站在了御房门口,对着这边厉声呵斥,面色不怒自威。 他阔步而来,将苏瑜护在身后,斥责道:“朕方才说了,此乃家事,不必你一个为臣者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既然你听不进去朕的话,就再加十个板子,打完了逐出宫去!” 他说完,再不给裴忠开口的机会,扯过苏瑜便入了御房。 “那就是个老古板,芝麻大点儿小事就能谈到江山社稷上去,就好像一着不慎这大衍江山就会断送似的。他的话,你无须理会。”魏丞安抚着,牵着她的手去坐榻前坐下,苏瑜顺势将手里的食盒摆在榻几上。 她独自琢磨了一会儿,轻声道:“其实裴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魏丞所言:“他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怎么,你觉得有道理,让我现在就选几个女子充盈后宫?” “你敢!”苏瑜顿时急了,“你刚说过不要后妃,只要我一个的,怎么能出尔反尔。”以前没说过这话也便罢了,她也没往那么远想,如今既然说过这话,她自然是当了真的,绝对不许再有女子入后宫了! 魏丞失笑,捏了捏她嘟起来的脸蛋儿:“逗你呢,怎么还急上了。是你说裴忠所言有道理,如今我说纳妃你又不愿,那你说想怎么样?” 苏瑜拍掉他的手,哼哼鼻子:“我说他有道理,也不是纳妃有道理,是未婚男女不得见面有道理,咱们已经订了亲,我却在宫里头住着,还天天跟你在一起,是有违祖制的。” 魏丞笑意淡了淡,没有接话。他自然知道她住在宫里不妥当,可离了宫送她去平南侯府,他如何舍得? 苏瑜道:“其实我看出来了,裴忠那帮子人逼着你充盈后宫,其实也未必就是非得现在纳妃,就是故意给我添堵的,想让我知道自己如今行径不妥,早日出宫待嫁罢了。” 魏丞抓着她的手,没有接话。 苏瑜主动起身走过去,在他身边站立,魏丞顺势将她扯进怀里,拉她坐在自己腿上。苏瑜捧着他的脸,想了想轻叹一声:“丞郎,不如我先回平南侯府吧,好不好?” 魏丞蹭了蹭她的鼻尖,没有说话,他一时半刻都不愿她离开自己身边的。 苏瑜道:“你不是说对付底下的人要恩威并施吗,你今日打了那些人,这是示威,可也要施恩才能让他们日后继续为你效力,对不对?我出宫待嫁,流言蜚语自然不会有,他们也就不会再提什么纳妃的事了。咱们将来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呢,不在乎这一朝一夕的,你说对吗?” 魏丞看着她,抬手掠过她鬓前的碎发:“我家弄弄明明便是最贤惠懂事的,是那些人不懂你。” 说罢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出宫也好,待嫁之身本就没几天自由日子了,在宫外还能好好玩玩儿,日后嫁进来就更不常出宫了。过几日吧,总得提前知会平南侯府一声,让他们替你收拾院子。” 苏瑜笑着点头,从他身上起来回到自己位子上:“饭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膳食用到一半儿的时候,青枫进来禀报:“陛下,临风回来了!” 魏丞表情一怔,将筷子搁下,顿了须臾才道:“快传!”临风是他几年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却一直没有音信,如今骤然回来,想必是有消息了。 很快进来的是位墨衣男子,身姿伟岸,步伐轻盈,一看便是功夫了得的练家子。 他入内后对着魏丞单膝跪地,拱手激动地道:“主子,有消息了!”话语刚落,目光投向苏瑜,欲言又止。 苏瑜意识到他的意思,笑着把筷子放下:“那个,我去内殿歇会儿。” 她刚站起身,不料被魏丞拉着坐下,神情认真:“既然是好消息,你也留下来听听吧,跟你有关的。” 跟她有关?苏瑜有点不明所以,什么事跟她会有关系? 魏丞则又看向临风,斟酌着问:“你的消息,可会有误?” 临风道:“属下拿着二老爷和二夫人的画像明察暗访着询问的,有不止一人见过二老爷和二夫人的踪迹,根据那些人的描述和与画像的比对,应该没有问题。主子所料不错,二老爷和二夫人当初落入悬崖却没死,他们还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临风说罢, 将一对儿红宝石耳珰奉了上去,魏丞还来不及去接, 苏瑜已经一把夺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看着,眼底是难掩的激动,浑身都在颤抖着:“这,这是阿娘的耳珰, 阿娘摔下山崖那日就是戴的这对儿耳珰,那日早上还是我替阿娘戴上的!” 眼泪没忍住一颗颗掉下来, 苏瑜胡乱擦了擦,上前抓住魏丞的衣袖:“阿娘的耳珰, 真的是阿娘的耳珰啊!她和阿爹还活着对不对, 对不对?” 魏丞安抚着她,起身扶她坐下来,柔声道:“你先别急, 既然有了下落说不定很快就能跟你见面了。” 苏瑜紧紧攥着那对儿耳珰,双唇翕动着, 又惊又喜, 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魏丞继续询问临风:“那二老爷和二夫人现今在何处?” 临风顿了顿,道:“这个……还未曾寻到。这几年属下将整个大衍查问了遍, 始终未曾查到什么线索, 直到前些日子在瑾城一家当铺里见到了这副耳珰, 因为平南侯府入库之物有特殊标记, 故而引起了属下注意,经询问才知是位农夫所当。” “后来属下又去找了那位农夫,一番盘问才知道,两年前一位医者曾带着二老爷和二夫人在他们家中留宿,临走前二夫人将这副耳珰给了农夫作为谢礼,前阵子农夫小儿突发疾病,因为无钱医治,这才当了那副耳珰。至于随后又去了何处,那位农夫不知。属下也是觉得二老爷和二夫人很可能存活于世,这才先赶回来禀报主子。” 魏丞沉吟着,又问:“那老爷和夫人当时身子可康健?” 临风回道:“夫人倒是无恙,只是老爷他……” “阿爹怎么了?”苏瑜抢先出声询问,面露焦灼。 临风欲言又止地看着魏丞,不知该不该说。 魏丞握住了苏瑜的手,声音略有些低沉:“说。” “那农夫说当时二老爷是蒙着眼睛的,因为后脑受到重击存有瘀血,致使……双目失明。” 临风交待完毕,魏丞将人遣退,侧目去看苏瑜时,她目光无神地坐在那儿,抿着唇也不说话,整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这么一语不发的样子让魏丞有些慌乱,担心她有什么闪失,双手抚上她的肩膀加重了些许力道,轻轻晃着唤她:“弄弄,弄弄?” 苏瑜回神,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从眼眶滚落下来,她焦灼而无措地抬头看向魏丞:“阿爹他……” “活着便是好事。”他道。 苏瑜哭着点头,又突然笑了:“对,活着就是好事,可是他们现在去哪儿了,阿爹既然看不见,那他们在外面得多遭罪啊,会不会吃了很多苦,会不会受人欺负?阿娘把她最喜欢的耳珰都送人了,她身上肯定没有银钱,那日子怎么过啊。” “你说阿爹阿娘怎么不回来呢,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呢,廖先生医术那么好,一定能够治好阿爹的眼睛呢。” 魏丞将她扯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心上也是叹息。他深邃的眸子扫向远处,渐渐陷入沉思。 弄弄的困惑也是他的困惑,当初阿娘摔下悬崖,阿爹去崖下找寻,为何脑袋重击双目失明的会是阿爹呢?莫非阿爹找到阿娘时,山崖底下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阿爹和阿娘还活着,他们又为什么一路往着北边儿去,甚至没来得及回侯府报个平安。瑾城是大衍的边塞,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而阿爹和阿娘现如今,又会在何处呢? 苏瑜突然坐直了身子,拉着魏丞道:“我想亲自去找阿爹阿娘。” 魏丞一惊:“你瞎说什么呢,阿爹阿娘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找?自己再出个好歹来,你叫我将来如何跟阿爹阿娘交待?”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啊,好容易知道爹娘还活着,却又不知道具体在哪儿,我好担心好着急。”她都多少年没见过爹娘了,原以为真的尸骨无存,如今骤然得了这样的消息,她如何能在这京城里安然处之? 魏丞岂会不懂她的心呢,只是怎能让她出去涉险,只能安抚着道:“你去了也是大海捞针,无济于事,倒不如乖乖在京城等着。当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临风去找,如今既然有了踪迹,我自然会加派人手,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把阿爹阿娘给找回来的。” 苏瑜呆呆坐在那儿,眼底透着焦灼:“可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纵然将周边各国搜寻一遍,我也会寻到阿爹阿娘回来的。” 她倚在他怀里,紧紧环着他的窄腰,呢喃着,“我好想他们,真的好想好想他们。” “我知道。”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柔和温润。 好容易安抚了苏瑜的情绪,看她乖巧地俯在他怀里,魏丞这才松了口气,帮她理着鬓发轻声嘱咐:“等你回了侯府,这事先别让其他人知道,待我把阿爹阿娘给找回来了,再做定夺。” 苏瑜点头:“嗯,先不说,只我们俩知道就好。” ———— 苏瑜出宫回平南侯府的那日,先去往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辞行,彼时陵水长公主和莱阳县主母女也入宫请安。 莱阳县主看见她笑着过来拉她:“瑜姐姐,我都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了呢,算起来得一年了,瑜姐姐还记得我吗?” 这莱阳县主她自然是记得,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神策大将军沈敬隋的亲妹妹,先前唤太子魏彦一声表哥,算起来如今魏丞也是她的表哥。这莱阳县主性子单纯活泼,原本苏瑜对她也是极有好感的。记得去年县主生辰时邀苏瑜去长公主府上玩儿,她和绿渠还吃了人家树上的大黄杏来着。 莱阳县主家有个寄居的表妹叫秦月晗,那日下午随大家乘船游湖,结果故意跌倒扑向魏丞,被魏丞避开致使失足跌下船去,搞得颇为狼狈。自那以后,魏丞对这位莱阳县主不满,便不许她再往来。 很久远的事了,不过因为那日之后有了方洵上门提亲的事,故而苏瑜记得清楚。 苏瑜笑着颔首:“自然是记得的,许久不见,莱阳县主近来可好?”按照品阶,她是五品郡君,自然是要跟县主行礼的。不过如今她和魏丞已经订婚,是未来皇后,如此一来,这礼也就免了。 陵水长公主和太皇太后在旁边的坐榻上坐着,看看女儿,目光又落在苏瑜身上。当年靖隋公府有二美,一个是靖隋公之女秦氏,今上生母孝贞皇后,另一个则是秦氏的表妹俞氏,苏瑜的母亲。 当初两人在京中可谓出尽了风头的,有才有貌,淑仪端庄,引来多少男子趋之若鹜,也惹得不少女子艳羡。 如今再看苏瑜,巴掌大的鹅蛋脸,桃肌雪肤,腮凝新荔,靡颜腻理,娇媚婑媠,举手投足间自有股温婉灵动,尤其那双灼灼桃花目,看着人时眸含春水秋波流盼,似会说话一般,和俞氏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早年跟这么个美人处在一块儿,也便难怪会动了情,说什么也要册立为后了。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陵水长公主心底叹息一声,端起茶盏低头拨动着上面飘着的叶子,逐渐陷入沉思。 苏瑜跟莱阳县主说了两句话,上前对着太皇太后和陵水长公主行礼,说了自己要回平南侯府的事。 太皇太后神色中颇有不舍:“你也伴了我许多日子,如今骤然要走,哀家倒有些舍不得了。不过陛下的决定也是对的,你是待嫁之身,总要先回去的。” 陵水长公主笑道:“看来端宁郡君侍奉母后是格外贴心了,她回去不过几个月就能见着了,这您都舍不得。女儿许久不见母后,也不见母后您多热络的。” 太皇太后嗔她:“就你嘴贫,倒是吃起醋来了。” 陵水长公主笑看向女儿,又道:“不过郡君走了母后您一个人在这长乐宫里也着实寂寞,不如便让莱阳在宫里陪着您吧。” “那自然是好的。”太皇太后听完很是乐呵,又瞧着这个打小看着长大的外孙女儿直点头,“莱阳性子活泼,跟你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哀家最喜欢不过了,若能留在长乐宫陪着哀家解闷子,我求之不得呢。” “只是……”太皇太后顿了顿,“莱阳今年也十六了吧,也不见你给她说夫家,可别跟你当年似的,左挑右捡的,最后也没挑出个样子了。” 陵水长公主一听不乐意了:“母后这话说的,我的驸马都尉好着呢,女儿再满意不过。至于我们莱阳嘛,就让她陪在母后身边,您老人家给多挑挑?” “母亲!”莱阳县主羞红了脸,一跺脚转头跑出去了。 苏瑜在旁边站着,寻思着长公主让莱阳县主留在宫里的意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作声,只对着太皇太后行礼:“苏瑜还要去向陛下辞行,先告退了。” 出了长乐宫,苏瑜瞧见莱阳县主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坐着,见苏瑜看过来,她下意识站起身,目光中似有躲闪。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看见她此时的表情,苏瑜也就什么都懂了。 莱阳县主喜欢魏丞,苏瑜是知道的。 所以陵水长公主这时候送女儿来太皇太后身边,不是让太皇太后帮忙说夫家,而是帮女儿接近陛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看着回廊处定定站立的姑娘, 一袭青衣,身姿婀娜, 楚楚动人,苏瑜心上突然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她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没有上前跟她说话,而是兀自往着御房的方向而去。 而宫殿之内, 陵水长公主与太皇太后独处,终于还是说了实情。太皇太后听罢颇为震惊:“你想让莱阳嫁给皇帝?这怎么能成呢, 皇帝跟瑜丫头已经订婚,都昭告天下了, 瑜丫头才是未来的皇后。莱阳如若入宫便只能为妃, 她是你的嫡亲血脉,身份地位何等尊贵,难道你忍心让她为妃?” “自然是舍不得的。”陵水长公主无奈一声轻叹, “我和驸马便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莱阳是我宠着长大的, 从小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她喜欢的我也从不舍得让她失望。如果可以,女儿自然想她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 幸福一生。可这孩子又是个痴的, 她心仪陛下许多年, 誓不嫁与旁人, 我这当娘的又有什么法子?” “所以你便由着她的性子来,让她日后给皇帝为妃?” “这是皇家,贵妃仅次于皇后,同样尊贵无比,连我这个长公主也是要行礼的,又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妻妾。何况那苏瑜我听闻是个毛躁性子,毫无端庄可言,说不定早晚德行有亏,届时若是被废,那凭着莱阳的身份家世,总能坐上后位的。” “糊涂!”太皇太后气得摔盏,呵斥道,“亏你还是堂堂长公主,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皇后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说废就废的,那是要动摇国之根本!你虽然是我的女儿,如今背后诋毁未来皇后,若让皇帝听见了,他也饶不了你!” 陵水长公主颤了颤身子,匆忙起身行礼:“是是是,儿臣失言,还望母后恕罪。” “只是,既然莱阳喜欢,那成为贵妃也不算委屈的。便说那贾贵妃,当初她在宫里的地位也是不比秦皇后差的。” 太皇太后越发恼了:“你还敢提这事,莫非是想莱阳将来如贾妃一样?你可别忘了,秦皇后,皇帝的生母,她当年是怎么死的?这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陵水长公主被太皇太后堵得一时无话,整个人有些讪讪。 太皇太后睇她一眼:“你平日也是个明白的,怎么就莱阳这事上犯糊涂?皇帝心里便只有瑜丫头一个,前几日有人主张纳妃,全都被打了板子,这还不够说明皇帝态度?你偏好,仗着有我这个母亲在,敢往刀口上撞。你以为这是在宠她,爱她?你这分明就是害她!你自幼长在宫里,难道还看不透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日后莱阳若真入了宫,却不得宠爱,孤苦一生,到时候你心疼都来不及!” “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陛下如今不纳妃,那是还没娶到苏瑜,日后早晚有厌弃那一日的。她没有得力的靠山,到时如何能跟莱阳比。莱阳有母后这个外祖母,和陛下也是表兄妹,陛下看在您的面儿上也不舍得她受委屈的。”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苏瑜没靠山?皇帝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你可别忘了,皇帝是在苏家长大的,他和苏瑜的情分可不一样。” 陵水长公主有些悻悻,但心里仍有些不服气。 太皇太后气得不轻,也不理她,只吩咐宫人:“去把莱阳县主唤进来。” 嬷嬷出去,很快领了莱阳进来。 她入殿后看看母亲和外祖母的表情,心中已经猜想到一二,抿了抿唇,双膝跪地:“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共有两女,除了陵水长公主以外还有个小女儿华宁长公主,她远嫁云南,三五年见不着面儿,平日里也只有信往来。因着这个,她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这个大女儿,后来陵水诞下莱阳,她这个做外祖母的也是宠若珍宝,幼年时常接她过来长乐宫小住。 可以说,莱阳是她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她没孙女儿,把这外孙女儿当嫡亲的孙女儿来养。 都说隔代亲,如今看小丫头可怜兮兮跪在那儿,太皇太后心也就软了,丝毫没了方才训斥女儿的气势。她长叹一声,亲自拉她起身在自己旁边坐下,柔声问:“莱阳告诉外祖母,你便当真非陛下不嫁了吗?” 莱阳微红着脸垂下头:“五年前,陛下高中探花,在街上骑着高头大马,雄姿英发,飘逸宁人,是人群中最英俊倜傥的那一个。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太皇太后握着外孙女儿的手:“可是如今陛下订婚了,那个苏瑜曾经跟你还算好姐妹,对吗?” 莱阳神色黯淡几分,薄唇紧抿成线,泪珠子突然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哎呦,怎么还哭上了。”太皇太后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肩膀哄她,“莱阳不哭,不难过啊,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又不是只你皇帝表哥一个。” 莱阳抽噎着:“可是孙儿喜欢了他五年啊,孙儿放不下外祖母,孙儿不奢求很多的,只要他能跟我说话,偶尔对着我笑,我就很心满意足了。我不跟苏瑜争的,我就想陪着他,陪着他就好。” 太皇太后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陵水长公主叹道:“母后如今您也瞧见了,这丫头钻牛角尖,女儿这也是没有法子。母后也是最疼她的,不如就帮帮她吧,她日后若能跟苏瑜一同侍奉陛下,也能替儿臣时常照料母后,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太皇太后瞪她一眼:“也是你这当娘的粗心,她喜欢皇帝那么多年,你竟一点儿没有发觉?如今让她身陷至此,也不知你平日里怎么疼她的。” 陵水长公主抽了抽嘴角,没有言语。 太皇太后又道:“莱阳就先在长乐宫里住着,我自会开导她,至于是否让她嫁给皇帝,你这个当娘的说了不算。” “是。”陵水长公主讪讪地应。 太皇太后又低头看向怀里的莱阳:“前阵子收到你姨母的信,说过段日子会带着你的表哥表妹回京来,你就先在宫里住着,到时候跟他们聚一聚,也是热闹的。旁的小心思,就先放一放,年纪轻轻的,连风浪都没经历过,如今又说什么非谁不可的话。” 陵水长公主微惊:“华宁妹妹要回来了?估摸着有五年都没见她了,这是要回来给母后过寿吧。” 提及这事,太皇太后心里也高兴:“陛下刚登基,云南王自然是要入朝拜见的,他们一家四口回京来,顺便也为我贺寿了。” 太皇太后和陵水长公主说笑,莱阳也把感情的事抛开,擦擦眼泪躲进太皇太后怀里:“我才不想他们回来呢,华宁姨母家的表哥最坏了,小时候他总拿蛇吓唬我,我一哭他反倒笑了,很是可恶。” 说完复又笑笑:“不过荥阳表妹人很好,每回表哥欺负我,她都帮我欺负回去。” 太皇太后抚了抚她的脑袋:“你姨母家的表哥是云南王独子,被宠成了小霸王,的确调皮捣蛋了些,不过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他知道你是妹妹,必然是会让着你的。若是这次回来他再欺负你,外祖母替你收拾他。” ———— 苏瑜到御房的时候,魏丞在龙案前批折子,见她进来抬头正欲说话,谁知她拉着脸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人跑到坐榻前坐下,又斟了杯茶猛地灌进肚里,然后整个人趴在榻几上,郁闷地不说话。 魏丞看她情绪不对,笑着起身走过去:“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谁也没有欺负我。”她一根手指在几面上画着圈圈, “就是不高兴。” 魏丞在她对面坐下:“那到底是怎么不高兴了,你跟我说说, 没准儿我能帮你开解。” 苏瑜想了想,坐起身来,抓住他的手摇摇晃晃着,语气里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丞郎,你以前说不纳妃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 魏丞困惑地看着她,眸光微凛:“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苏瑜赶紧摇头:“没有, 我就是再确认一下。”说完又晃晃他的胳膊,“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魏丞轻拍她的脑袋:“再叫一声丞郎, 我告诉你。” 叫得顺口了, 苏瑜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樱桃小嘴儿一张一合的连喊了好几声。 魏丞听的心猿意马,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温润的目光投向她,其内含着缱绻深情:“丞郎今生只要弄弄就够了, 不会纳妃, 也不会多看其她女子一眼。” “那你发誓。” 魏丞举了手:“我发誓!” 苏瑜满足地笑了:“你这么说,我就能放心的出宫了。” 魏丞放下手,还是觉得她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突然之间一本正经问这些?” 苏瑜原本是想跟他说莱阳县主的事的, 但仔细想想, 如今人家莱阳县主和陵水长公主也没说什么, 她即便起了怀疑此时也是不好说的。何况,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陵水长公主一定会把这事告诉太皇太后,那如果有必要,陛下早晚也会知道。 她自己毕竟是没过门的,如今说这个有失妥当了。 她笑道:“还能怎么,就是求个心安罢了。等阿爹阿娘找回来,我也是有依靠的人了,你若食言,他们肯定不会饶了你的。”提及爹娘,苏瑜神色黯淡几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爹娘给找回来。 魏丞拉她来到自己身边,环上她的腰肢,一收臂膀使得她坐在自己腿上:“弄弄,我舍不得你出宫。” 苏瑜勾着他的脖子,心底叹息一声。其实她也舍不得,尤其是知道那个莱阳县主要住在太皇太后宫里,她就更不放心出宫了。不过既然都说了要走,也跟太皇太后告了别,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何况,她唯有先回平南侯府,才能避免底下的人说闲话。 沉默了一会儿,她抵着他的额头:“就剩几个月了,很快的。” —— 苏瑜回平南侯府是青枫亲自送的。 她如今已经与魏丞订婚,虽未行封后大礼,但顶着天子未婚妻的名头,这身份已经格外贵重,平南侯苏慎带着侯府众人早早便迎在了门口,就连素来体弱的三夫人郑氏也在三老爷的陪同下候着,二公子苏恒,以及苏琅、苏琳两姐妹自然也在。 她一下马车,苏慎率先恭敬道:“三妹妹回来了。” 其余人也跟着一一对她打招呼。 苏瑜笑着颔首,瞧见卫绿萱怀里抱着的苏落雪,笑着伸手:“快让我抱抱我的乖侄女儿,想死姑姑了。” 苏落雪平日里怕生,如今被苏瑜抱着却很乖巧,也不哭闹,让卫绿萱大为惊。又笑着道:“这丫头跟三妹妹有缘呢。” 众人寒暄着入了府上,因为已是正午时分,卫绿萱命人准备了席宴,阖家人一同在厅堂用了。除了苏老夫人和花氏,其余人皆在,气氛倒是一直很融洽。 午膳过后,大家一起聚着说话儿,苏瑜摸了摸苏琅的脑袋:“琅丫头的婚期快到了,看上去稳重了许多。” 几个月不见,苏琅和苏琳瞧着似乎又变了模样,个个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是苏琅,身段儿比以往越发婀娜曼妙,让人挪不开眼去。 提及这个,苏琅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垂下了头去。 听苏瑜说及女儿,郑氏笑道:“她呀,也就最近知道羞了,难得安分些,不过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日后嫁去夫家可会吃苦头。” “怎么会,五妹妹率真可爱,日后嫁过去,夫家喜欢还来不及。”苏瑜道。 “三姐姐!”苏琅羞红了脸,不乐意地喊了一声。 苏瑜笑笑,又握住苏琳的手说了几句话,方才得知,她也已经订亲了,是旬平伯爵家的第三子,论门第比苏琅还要高些。苏琳是庶女,旬平伯家会上门求娶,自然有着魏丞与侯府的这层关系在,不过听闻那位伯爵家的公子为人也是极和善的,苏琳嫁过去想也不会委屈。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瑜逗弄了一会儿小侄女,这才去往自己的邀月阁。 其实她能感觉到,这次回家,家里人对她恭敬多过亲近,就连苏琅和苏琳两个爱黏着她的丫头都很是克制。果然,这一旦跟帝皇之家沾上关系,大家心里都会生几分敬畏的,当恭敬大过情感,自然也就不敢亲近了。 这个家,没有三哥,没有爹娘,突然间就变得不那么亲切了,反而有那么一些寂寥。 回到邀月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应设施都是新的,也是最好的,只是感受不到以前住在这里时的那份暖意。家里人的态度,就像是对待高贵的客人一般,诚惶诚恐。 蝉衣和碧棠、紫坠三个将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回阁楼,摆放整齐。青黛抚苏瑜在桌边坐下,为她斟了茶水:“姑娘喝口茶吧,润润嗓子。” 苏瑜应着接过来抿上一口,心里飘飘浮浮,没有着落。 下午的时候,苏瑜闲来无事,站在窗前练了会儿字,卫绿萱倒是着人来过几趟,又添置了几样东西,苏瑜不好推辞,全都收下了。 后来觉得无聊,她便一个人倚在阁楼上的栏杆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她的阁楼算高的,站在那儿能将整个侯府看个七七八八,也能看到前面魏丞曾经居住过的院子。当朝天子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如今必然小心封锁着,不敢再容任何人接近吧。 苏瑜能明白家里人的敬畏心,可心里就是有些失落。 便在这是,她看到自己的邀月阁大门前,有两只脑袋鬼鬼祟祟的。苏瑜举目看着,眸色中难得有了些暖意。 “琅丫头,琳丫头,你们躲在那儿做什么,我都看见了。” 苏琅和苏琳手拉手从没后面出来,对着阁楼上的苏瑜挤出一张尴尬的笑脸儿,竟有几分可爱。 苏琅把背着的手放出来,苏瑜瞧见她提着一只鸟架,上面立着只鹦鹉,这鹦鹉头顶一片翠色羽毛,此外周身皆是泛着光的红色,很是眼熟。苏瑜一眼认出,这是当初魏丞在都督府时冒充她的未婚夫魏公子送她的那只,叫笨笨。 苏瑜对着二人招手,姐妹俩互望一眼,登上台阶上了阁楼。 苏琅举着那鹦鹉道:“三姐姐,这是你的鹦鹉吧,我有回路过都督府时瞧见它在府外盘旋,就带回来了,它还说话来着。” 话语刚落,鸟架上的笨笨不安分地朝着苏瑜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尖细地叫着:“三哥!三哥!” 看见这小家伙,苏瑜忍不住笑了。是她的鹦鹉,后来发生的事太多,她都忘了这事了,还好被苏琅给带回来,否则不知道会不会饿死。 侧目又见苏琅盯着那鹦鹉,目光里透着不舍,她道:“我看你养的挺好的,就留在你身边吧,还能解闷儿。” “真的?”苏琅顿时两眼放光,随后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是三姐姐的。” 苏瑜笑道:“当初你既然带走了它,还养得这么肥嘟嘟,足见是喜欢的,就当三姐姐送你的。” 苏琅很是感激,见鹦鹉又跳回鸟架上,她笑着抬头:“多谢三姐姐。” 语罢她抬眸看着苏瑜,顿了顿道:“三姐姐,阿娘和大哥都说三姐姐日后要做皇后,身份贵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有规矩。可我总觉得,三姐姐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人,即便做了皇后,你还是会跟我们亲近的,对不对?” 苏瑜没料到苏琅直接这么摊开来说,微微一怔,心上又觉得很是安慰。她跟苏琅最亲近,她果然是最懂她的。 她舒了口气,笑着看着眼前两位妹妹:“是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们的三姐姐。你们日后到了夫家,若受了委屈,三姐姐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苏琅笑了:“我们以后是皇后的妹妹,肯定没人敢欺负的。” 三姐妹都笑了,苏瑜邀她们进屋,让蝉衣取了宫里带回来的果脯点心。苏琅贪吃,一看见点心就原形毕露,哪里还有先前做出来的端庄样子。苏瑜见她慢慢放得开了,心里觉得高兴。 苏琳吃着点心,小心翼翼地问:“三姐姐,陛下他对你好吗?” 苏琅吃着东西接话:“废话,陛下最疼三姐姐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这晚之后,苏琅和苏琳对苏瑜再没了先前的顾虑,依然如往常一般,时常跑来邀月阁陪她说笑。起先郑氏还怕两个姑娘太闹腾,万一有什么举止不当的惹得苏瑜不快,不过几日下来,见三姐妹处的好,这心也就放下了,反而觉得有些安慰。 这俩孩子跟苏瑜好,其实不是坏事,日后到了夫家还能多层依仗。 忍冬听闻苏瑜回侯府的消息,也过来探望过她几回,不过因为念着太史令病还未好,每回只坐坐便走。 侯府的日子很是平淡,除了不能日日见到魏丞,除了不知道长乐宫里那位莱阳县主如今和魏丞处的怎么样了,旁的一切都好。 转眼间已是月余过去。 这日,忍冬又来看她,苏瑜瞧着面色不佳,似乎人也清瘦了,不免有些担心:“可是最近身子不舒服,看着精神不济的样子。” 忍冬笑笑:“倒也没什么不好,许是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奴婢今儿个来见姑娘,是有事要禀。” 苏瑜狐疑着抬头看她:“怎么了?” 忍冬在一旁坐着,攥着手里的帕子,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昨日早朝时,左仆射苏大人提及当初陛下对他的允诺,请旨将我赐婚给她,陛下应了,婚期在半个月后。” 苏瑜微惊,苏泽生居然这么快便赐婚了?忍冬以前不是不想嫁吗,怎么如今瞧着,似乎已经答应了。 但观她面色,又似乎情绪不佳,莫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想了想,无语拉着她的手道:“当初陛下也允过我,你的婚事需我点头才成,你若不愿嫁大可以告诉我,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忍冬听得心上一暖,勉强笑着垂下头去:“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当初的确是我诓骗了他的感情,让他这么些日子里痛苦不堪,如今,便当是赔他的吧。” 苏瑜眉心一蹙:“婚姻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可不能这样去想,什么赔不赔的,既然嫁了,阖该是两个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没得谁欠了谁,补偿谁的,到最后对你们两个人都不好。” 说到这儿,苏瑜顿了顿:“那个苏泽生,你们最近在宫外可曾见过面?” 忍冬点头:“我每隔断日子会上街给我爹买药,偶有在市集上碰到他的时候,不过他从不正眼瞧我,似乎还是恼着我,恨我欺骗他的。只是我也不明白,前儿个我见他时他还是理也不理的样子,如今却又突然就求旨赐婚了。他还带着聘礼,去过我家了。” 苏瑜也有些糊涂了,听着忍冬的描述,她也捉摸不透这个苏泽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去过你家?那太史令什么意思?” 忍冬垂眸:“我爹不知道我和他当初的事,他又在我爹面前十分恭敬,倒是讨了他老人家欢心。父亲年迈多病,本就是想为我张罗亲事的,如今瞧苏泽生满意,又是圣上赐婚,自然满口应下了。” “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苏瑜问他。 忍冬垂首想了想,叹道:“一来,当初我为了帮陛下伤害他,如今他是重臣,又知晓当年真相,自当是要安抚的。二者,父亲病重,总怕拖累与我,想在有生之年看我出嫁,又对苏泽生颇为满意。三则,我也确实对他有愧,与其怀着愧疚过一辈子,倒不如补偿他。至于他到底为什么娶我,那是他的事,我问心无愧就是了。” “这可不成。”苏瑜道,“嫁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么想,顾忌了陛下,顾忌了你父亲,也向苏泽生赔了罪,那你自己呢?余生的日子,你自己可会幸福?” 苏瑜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行,她索性起了身:“我去宫里找陛下!” “姑娘!”忍冬跟着站了起来,见苏瑜停下步子,她上前道,“我知道姑娘是为我好,我选择嫁给苏泽生,也不全是为着旁人,自然也因着我自己。”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别处:“不瞒姑娘,我以前帮主子做事,杀过人,害过命,这双手也曾沾染不少血腥。可那时候我心中全无愧疚之心,为了主子的大业,总要有人流血牺牲,他们挡了主子的路,便是该死的。可唯有诱苏泽生的那一次,我心上却是有愧的。” 她深吸一口气,笑看向苏瑜:“或许我该感谢姑娘,自从在您身边侍奉,我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冷些无情的杀人工具,而是个有些有肉,有感情的人。” 苏瑜看着她,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魏丞身边豢养了那么多死士,苏瑜虽然不多问,但其实心里多少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只是今日忍冬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心疼了一下,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忍冬继续道:“其实当初看苏泽生落寞成那样,我心里便百感交集,后来每每看到他不能从伤痛中走出,我也总会在心上增添一份亏欠。偶尔会有冲动,想去跟他道歉,可到底放不下骄傲和身段。如今陛下赐了婚,我反而觉得心里松了口气。既然是他想娶的,而我又欠了他的,我嫁给他又有何妨呢?” 苏瑜没想到如今回了方家,忍冬的心境竟有这般改变,当初还说无论如何也不要嫁,如今却又像认命了一般。心知她这口气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没有再劝,只是仍旧担心她日后会受委屈。 忍冬离开之后,苏瑜思来想去的,主动去了苏宅去见苏泽生。 苏泽生没料到苏瑜回突然造访,匆忙出门相迎:“端宁郡君怎么来了?”他穿了件月白色的家常袍子,神情看上去比前段日子见他时少了些许沧桑,气色也好了许多,然那双眸子却更加幽深,整个人透着几分沉寂。 苏瑜颔首见了礼:“我突然造访,苏大人不会见怪吧?” 因为苏瑜身份特殊,见她见礼,苏泽生惶恐回了大礼:“郡君说笑了,微臣不敢。” 苏泽生又请苏瑜入内,然苏瑜却拒绝了,只说没几句话,门口说便好。 苏泽生也不坚持,颔首听她说话。 “陛下将忍冬赐婚于你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当初忍冬对苏大人有所欺瞒,然当时各为其主,阴谋阳谋在所难免,苏大人也要愿赌服输。左仆射位居副相,得圣上重用,自当胸襟宽广,想来也不会同介女流一般见识。忍冬身世多舛,幼年吃了不少苦头,她伴我多年,名为主仆,我却拿她如亲人一般。苏大人若真心想娶她为妻,呵护一生也便罢了,若为当初一己私怨,伤她分毫,我苏瑜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瑜一番话说完, 见苏泽生抿着唇不言语,她登时有些恼了:“左仆射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当真如我所言,你娶忍冬便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泄怨不成?” 苏泽生勾唇笑笑,对着苏瑜躬身再次行了礼:“郡君多虑了,忍冬得郡君这般相护,又是陛下的人, 下官自然不敢将她怎么样。” “此言当真?”苏瑜打量着他,眼神里透着几分不确定。忍冬说这人最近一直冷着一张脸, 不知道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她还真不放心他说的话。 苏泽生长身玉立, 清隽的面上不见多少情绪, 对苏瑜却十分恭敬:“自然当真,下官不敢欺瞒郡君,更不敢欺瞒圣上。” 苏瑜看着他, 没再说话。他话既然这么说了,她且就先看着, 若他对忍冬不好, 她自然找他算账! ———— 忍冬和苏泽生的婚期定在半个月后,可谓是相当的仓促了。 到底是曾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如今虽然恢复身份, 成了方家千金, 苏瑜仍是为忍冬准备了一份嫁妆。成婚这日, 她也亲自去往方家为她送嫁。 忍冬一袭大红嫁衣, 头戴金冠,清冷的面庞因为妆容的缘故,此时多了些许庄重,显得端庄大气了许多。她本就生的五官清丽,姿容上乘,如今这般盛装之下,越发显得她面容精致,明艳娇媚,让人瞧了叹为观止。 她坐在妆奁前,由喜娘说着些什么,苏瑜立在门口,目光落在她的后背,忽而又想到了半个月前她去找苏泽生时说的那番话。 当时苏泽生语气态度上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而且也算答应的好好的,想来也不敢是在她跟前做戏。毕竟,他纵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总不至于连陛下都敢得罪。当初忍冬以觅薇的身份诱她,可为的却是魏丞。如今苏泽生若抓着当年的恩怨不肯放下,日后对忍冬故意苛责,也就是告诉皇帝,他还记着当年的恩怨,也恼着圣上。 苏泽生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做出让魏丞不悦的事情来吧。毕竟天子一怒,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么想想,苏瑜的心情好了些。 这时屋里有人瞧见苏瑜,唤了一声,忍冬闻声回头,面露惊诧,匆忙起身来迎,又俯身要见礼。 苏瑜拉她起来:“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新娘子为大,礼就免了。” 忍冬颇为感动:“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瑜笑道:“太史令卧榻,我怕这里安排不周,总要来瞧瞧的。” 太史令继室夫人与贾贵妃交好,素日里颇为跋扈,当初对方洵也不大待见。后来贾道和贾妃一党尽除,太史令夫人失去依仗,便被太史令给休妻了,此时这方宅之中并无主母,全都仰仗管家操持,苏瑜怎么能放心,其实早早就安排人过来帮忙了。 后面蝉衣、青黛、碧棠和紫坠也纷纷上来给忍冬道贺,看着熟悉的面孔,忍冬越发心里柔软,一一对着大家道谢。 苏瑜又唤了个丫头上前,那丫头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端正,一双杏眼倒是格外水灵,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苏瑜道:“你嫁过去孤身一人,身边总需要个贴心人儿服侍,她叫璐灵,是个机灵的,日后让她跟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璐灵原是苏瑜身边打杂的,她聪慧干事爽利苏瑜是早就知道的,不过因为自己房里侍女多,并不缺人,便没提拔她。如今忍冬出嫁,她又查了一番璐灵的底细,这才将人送了过来。 这丫头忍冬认识,自然知道是苏瑜千挑万选的了,又是感激道谢。 蝉衣、紫坠等人也为忍冬准备了新婚贺礼,各自奉上去给她。 又说了会儿话,外面说迎亲的已经到了,这才手忙脚乱为她遮上盖头,出门前,苏瑜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既然自己决定了嫁过去,日子就得好好过,不要想着凑合,你不善言辞,却也要试着把心里话跟她说开。他当年那般痴心的一个人儿,如今再闹,想来也舍不得你生受委屈的。日后他是你夫君,偶尔放下身段服个软未尝不可。” 忍冬已经有些抽噎了,握紧了苏瑜的手:“姑娘的话,忍冬都一一记下了。” 苏瑜心上有些感慨,鼻头跟着泛酸,忙笑了笑:“时辰不早,快去吧,莫让新郎等急了。” 等人走了,苏瑜仍旧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青黛看苏瑜面色似有忧虑,宽慰道:“姑娘别担心,忍冬姐姐武艺高强,自然不是受委屈的性子,如果日后真生了嫌隙,那左仆射未必是她的对手呢。” 苏瑜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忍冬论武艺自然少有对手,只是她心里对苏泽生有愧,哪里会对他动手?她也不认为苏泽生就会是那打女人的无耻之辈,只是担心两人各自将心事压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了。 天子赐婚,何等殊荣,虽然仓促,但这场婚礼办得却格外隆重,可见苏泽生还是用了心的,苏瑜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糟糕。 . 夜幕降临,左仆射府宾客尚未散尽,不少宾客同僚拽着苏泽生喝酒。苏泽生陪着喝了三巡,借着酒醉由下人扶着离开。 当初以为觅薇死于贾道之手,他日日以酒麻醉自己,练就了如今的酒量。今晚这酒虽然喝的不少,但与他而言却还不至于真的醉倒。 到了婚房门口,他挥退门口守着的婆子,隔着薄薄的窗纸驻足望着里面昏黄的灯火,却久久没有推门进去。 不知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端宁郡君找他时说的那番话。 苏泽生哑然失笑。 他这一生便只对一个女子动过情,且情根深种,心里再容不下旁人。知道她活着,他纵然怒她欺瞒,可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激动。 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如今好容易娶回来,成了他的妻,他又怎么会真的忍心苛待她。 只是,当初她明明活着,却不肯与他相认,可见是对自己无意的。他这么以强硬的手段娶了她,不知道她心上做何感想。 犹豫半晌,他推开了紧闭的朱门进去。 屋子里烛火通明,其内布置着崭新的家具,床幔被褥一应是喜庆的鸳鸯红,明艳的好似将人心里点上了一把火,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忍冬喜帕遮面,双手交叠放于膝上,端正地坐在床边,听到推门的声音时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她武艺高强,能够灵敏的感觉到他脚步传来的方位。 随着那步子逐渐靠向自己,她攥紧了衣裙,呼吸粗重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苏泽生抬手将那喜帕揭下,她那张施了粉黛的面颊顿时映在眼前,红烛之下,她肌肤白皙通透,眉目如画,一双薄唇轻轻抿着,仿若含了朱丹。他定定望着,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越发幽深。 忍冬素来清冷,如傲骨冰清的红梅盛放,今日在这妆容的掩盖之下,仿佛带了清风苑里觅薇的些许感觉来,难得有着几分温婉柔美。 苏泽生第一次认真去打量她如今这幅面容,突然苦笑:“世间竟有如此神物,可使人容貌变换,形同两人。” 忍冬自盖头揭下便一直垂眸颔首,突然听他这么说了一句,本不愿回话。但想到姑娘先前交待要彼此敞开心扉的话,还是温声解释道:“易容之术罢了,仰仗神医廖先生的圣手,当初欺瞒大人,还望见谅。” 这么久了,每回她都是冷冰冰的态度,这还是苏泽生第一回听她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看了眼她头上的发饰,他道:“顶着这么重的东西,想必也累了,喝了合卺酒,早些休息吧。”他说着亲自去桌边斟了两盏,转身过来,将其中一盏递给了她。 忍冬起身接过,与他共饮了合卺酒。 他接过她捏着的空盏时,指腹无意识触碰到她的白如葱根的手,忍冬身子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一下,面上渐渐有些泛红,不知是因着那酒还是因那若有似无的肌肤相触。 刚喝过酒,她的唇上还沾染着酒的湿润,烛光下唇瓣泛着明亮的光泽,犹如刚刚清洗过的红润樱桃,让人瞧了食欲大增,颇有食欲。 苏泽生看着,胸间好似被什么抓了一下,微微发痒,腹下也一片惊涛骇浪。 借着酒劲儿,他缓缓向她靠近,略显颤抖地握住她的双臂,他分明感觉到她颤了颤身子,却没有躲避。这给了苏泽生很大的鼓舞,他俯首贴过去,碰上了那渴盼已久的唇,忍冬依旧没躲,只是身子僵硬地站在那儿,心在剧烈跳动,整个人不知所措。 他亲着她的唇,不断舔舐,啃咬,甚至伸了舌撬开牙关往里探寻,与她的舌儿追逐嬉戏。他急促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双颊晕染出淡淡的潮红,身子也一点点柔软了下来。情动之时,她被他一把推至床上,俯身倾轧过来,用那有些发烫的舌去勾她的耳珠,略显生疏的撩拨着她。 忍冬颤栗着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娇喘,双手下意识抓紧了下面的床单。意乱情迷之间,她感觉他的手解开她的衣襟,在她身上来回摸索,最后竟寻到了她左侧的后腰之处。 忍冬身子一僵,倏地清醒了。她睁大眼眸,里面闪过一丝慌张,突然用力推开他,自己也随之坐起身,慌乱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她力气大,再加上些许醉意和事发突然,苏泽生被她推得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重心,登时便跌坐在了地上,好不狼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辞别宁家人,苏瑜跟在苏丞屁股后面走着,歪着脑袋想:“三哥,大年初一不是给压岁钱就成了吗,怎么还送礼物的。”她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红封, 这是方才师母给的。 苏丞抿着唇并不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 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 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 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 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 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 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 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 若说跟谁有些关系, 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 见吴进意不说话,她继续道:“我当初希望你娶苏瑜,是为了借此护着吴家安宁,如今是你自己不争气,反而得罪了苏丞。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就是在拿你们吴家上下的性命为你陪葬。” 吴进意呆呆看着她,对她话中之意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个表妹,到底知道些什么? 孟良卿睇他一眼:“以后我会让人盯着你的,你最好别生事,若你惹出祸端牵连了我们承恩公府,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这话再没停留半刻,拂袖离去。 出了吴家大门,孟良卿突然心里一片凌乱,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默默走着。 吴进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所有的计划都被他给搞砸了,如今搞不好苏丞都要怨她几分了。 她闭了闭眼看着头顶一抹阴沉的阳光,突然有些好笑,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命运难道不该越来越好吗,可为什么还是不如她的意? 上一世,她心高气傲,得知苏丞在边关打了败仗,便不愿再承认这门亲事,于是她设计太子,成了太子侧妃。原以为,至少这样她日后也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凭着自己的手段,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丞不仅打了胜仗,还是秦皇后嫡子,最后掌控朝堂,斗败了权倾朝野的贾太师和当朝太子,最终坐上了帝王宝座。 而她这个太子侧妃,也免不了一杯鸩酒处死的下场。 至于承恩公府和吴家,因参与当年秦皇后案件,也被他下令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上辈子的事恍如一场梦境,但临死前他那双阴鸷淡漠的眸子,至今她每每想起都还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世,她原本以为吴进意娶了苏瑜,她嫁给苏丞,那么悲剧便不会重演。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到底还是惹怒他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何时会主动去承恩公府退了这门亲事…… 她正兀自想着,突然一柄利器抵在了她的脖颈,身后森冷的声音响起:“孟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语罢,她后颈一痛,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苏瑜侧目看向张嬷嬷:“嬷嬷平日里最看不惯我,如今我要嫁人了,嬷嬷一定很高兴吧?” 张嬷嬷自然是心里偷着乐的,不过骤然被苏瑜直白地说出来,她不免有些诧异,随后笑着道:“三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您是主子,奴婢哪儿敢看您不惯呢。不过姑娘嫁给吴公子那样的好人,奴婢自然是恭喜您的。” 苏瑜眉头一挑:“吴公子确实不错,难怪嬷嬷瞧得上。”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奴婢素来眼光就好,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嬷嬷,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如今我也要出嫁了,今日便赠你一颗吧,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 不过她哪有那能耐啊,一直没打听出来,为此对苏瑜也就更加嫉恨几分。 三姑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困惑着接过来,面上挂着谄媚地笑:“姑娘真是好人,那奴婢就谢谢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 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 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扔进盆里,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 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 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 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 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 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 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 就苏瑜那个狗性子, 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 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 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 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 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未曾随同前往,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瞧瞧, 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不怕舌头打结的。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若说相貌身段儿, 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 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 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 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 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 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 直呼她是真性情, 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 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 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 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 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 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 说到这事青黛就来气,不自觉声音拔高些许:“这些人平日姐姐妹妹的叫得比谁都亲热,还不是为了借咱们姑娘攀上三公子。如今三公子在边关的战事不过稍有不慎,她们竟跑得比谁都快。就这种交情,不来也罢,咱们还不稀罕呢!” “嘘,你小点儿声!”蝉衣扯了扯青黛的袖子,就差直接伸手来捂她的嘴了。 青黛恍悟,急忙噤了声。 屏风后面的内室,妆奁前此时有一身着绿色薄衫的姑娘端庄静坐。 清晰的镜面上,映照着一位仙姿佚貌的娇俏女子,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微阖着浓脂艳艳檀樱口,潋滟着含情脉脉桃花目,不笑时眼尾自然上翘,尽显女儿家千娇百媚之姿,风华绰约之貌。 青黛走进后,站在后面愣神好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自铜镜中收回来,从袖袋里取出首饰盒子奉了上去:“姑娘,您月前命匠人打造的头面好了,快瞧瞧是否合心意。” 说着,她将小匣子奉至妆奁上,亲自打开。 却见里面摆着一对儿鹁鸽缠枝挂珠钗,首端嵌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光泽滟滟,倒是难得的好物件儿。 此外还有一对儿红色的珍珠耳珰,一条水滴状的琉璃额饰。 苏瑜单手托腮,一手将匣子里的耳珰取出随意把玩着,樱唇微启,嗓音娇软中透着股子灵动:“谁退帖子了?” 她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青黛倒是心肝儿颤了颤,默了须臾才小声道:“是,是户部侍郎府上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还带了其她几个与薛四姑娘要好的名媛们的退贴。” 那个薛四姑娘,以前在她家姑娘跟前最是殷勤不过,不想竟是这等人,青黛想想便心中有气。她兀自将人低骂了一通,又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自家姑娘的神情。 苏瑜面容平静,眸中不见波澜,只自顾自地将耳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瞧,我戴上好看吗?” 青黛有些没缓过神儿来,眨巴几下眼睛才应道:“……好看。”看来是她多心了,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不过也是,她家姑娘心如明镜,岂会不知那些人以前一味的巴结讨好是为了什么?想得开了,也就没什么生气的。 她正出神,苏瑜突然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妩媚中透着俏皮,盈盈浅笑着:“既然新的头面回来了,梳妆吧。” “哎!”青黛忙应着,拿了梳子为她绾发。 薄粉施面,墨发高绾,再用上新做的首饰,穿上锦衣,苏瑜张开手臂在镜子前头转了一圈儿:“首饰很不错,不过,如若再有身新衣裳配这副头面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 语罢,她自顾自地提起裙摆便往外面走。 下了阁楼,但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穿杏色袄裙的明媚女子,黛眉朱唇,冰肌玉骨,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旁人比不上的气度。 此刻她正埋头扫着地面的积雪,天上簌簌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覆了白白的一层,她似乎也浑然不觉冷,反而扫得更认真了。 苏瑜见此疾步走过去,径自夺了她手里的扫帚丢给追过来的青黛,又对那人道:“雪还未停呢,扫了一会儿还得重来。何况这活儿自有旁人去做,哪里用得到你?” “姑娘……”瞧见苏瑜,忍冬猛然一惊,忙俯身行礼。 忍冬是苏瑜同胞兄长苏丞的贴身大丫鬟,苏丞领兵离京时不放心苏瑜这个妹妹,故而把忍冬留了下来。她会些武,平素里跟在苏瑜身边他也放心些。 这个忍冬原是个孤儿,多年前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苏丞便捡了她回来教习她武艺。忍冬感念苏丞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十分忠心。自打苏丞远赴边塞,忍冬照顾苏瑜也是尽心竭力的。 她是苏丞一手带出来的,心性品质都非一般丫头可比,苏瑜对她也就敬着几分。 看她面色不佳,苏瑜问道:“怎么了,是在为边关之事忧心?” “奴婢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忍冬答得不卑不亢,精致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她素来便是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苏瑜却不信这话,只道:“你呀,亏你还是我哥一手带出来的,旁人不信他的能力,难道你也怀疑他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听闻太皇太后的话, 魏丞神色微变, 当即站起身来:“皇祖母应当知道, 孙儿心中只有弄弄一人, 不忍叫她伤心。至于莱阳县主,她既然是太皇太后疼爱的外孙女儿,又怎好受了委屈,理应嫁给一个更适合她的夫婿。” 太皇太后早料到他是这个意思,如今听到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点头:“你既然是这么想,哀家也是无话可说的。当初你父皇娶你母后, 便是强扭的瓜,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如今你既然与瑜丫头两情相悦,哀家自然是不愿干涉的。只是莱阳是哀家疼爱的孩子,也不忍叫她伤了心,陛下心里虽有主意, 也先不要同她说什么, 姑娘家脸皮薄, 只怕听了要受不住。得了机会, 哀家自然会慢慢开导她的。” 魏丞匆忙拱手:“孙儿感谢皇祖母体谅, 您的教诲孙儿也记下了。只是,皇祖母仍要留莱阳县主住在长乐宫里吗?” 太皇太后道:“如今骤然送她走, 只怕让她多心。刚巧过段日子云南王一家子不是要回朝了吗, 到时让你你荥阳表妹跟她处着, 帮忙开导,想来她能想通的。” 太皇太后既然这么说了,魏丞自然不好再反对,只又道:“昨日孙儿收到了云南王的信函,说是已经抵达洛南,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便能到京。” “是吗?”太皇太后听罢很是欢喜,“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你长宁姑母十六岁嫁去云南,自此与哀家聚少离多,这次回来必是要让她多住些时日才好。” “这是自然,依着皇祖母的意思,住多久都是无碍的。”魏丞拍着太皇太后的手,这般说道。 ………… 九月,落叶萧萧,天气日渐寒凉。 回门那日听了苏瑜的话,忍冬原是想把新婚当晚的事跟苏泽生解释清楚的,然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两人又僵持了许久。 直到昨日里,璐灵实在看不下去,居然亲自跑去房跟苏泽生说了实情。 忍冬得知后先是一惊,随后情绪化为紧张和不安,一整日待在屋里魂不守舍的,等待着苏泽生的反应。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泽生不介意,她就好好跟他过,可若是他被自己吓着,心生厌弃,那也无妨。她或者回方家,或者继续照顾姑娘,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的。 然而等了整整一天,苏泽生却是一直未曾出现过,昨日夜里他也仍旧歇在房,并不曾来见过她。 早上醒来,由丫鬟们服侍着梳洗,忍冬仍旧心绪难安,犹豫着问了一句:“大人呢?” 璐灵道:“回夫人,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还没回呢。” “那他可有说过什么?或者吩咐过什么?” 璐灵摇头。 忍冬叹了口气,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等侍女为她梳妆妥当,她便先去了和安堂向婆母请安。 和安堂的苏老夫人叶氏,一位年近五旬的花发妇人,似乎是年轻时独自一人拉扯儿子,她的脸上爬满细纹,看上去似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多少,因着儿子争气,在朝中做了仆射,她才跟着封了正三品的诰命。 叶氏是个自卑的人,平日里不大爱与贵妇圈儿里的人应酬,每天待在家里种种花,种种菜,再养一些小猫小狗小兔子,很是与众不同的诰命生活。 因着她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她也最怕被人瞧不起,总想着儿子日后能娶个高门贵女回来,她也能得些脸面。是以当得知自己儿子娶了个做过侍女的人回来,她便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对这个儿媳妇很不待见。 虽然说这个忍冬乃是太史令的女儿,也算官家千金,可半路回家的和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小姐到底不一样。且她又做过丫头,说出去难免是要惹人诟病的。何况,太史令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她的儿子是当朝二品大员,位同副相,怎么也是他们方家高攀了。 对此,叶氏对于忍冬这个儿媳妇已经很是不喜欢了,却没想到这女人自嫁过来,便把她儿子赶到了房去睡。新婚夫妻,哪有这个样子的,这做妻子的也太不像话! 是以每每见着忍冬来请安,叶氏便给不了她好脸色。 不过,叶氏不是会刁难人的性子,除了新婚第二日让她站着立规矩外,倒是没真把她给怎么着了,顶多便是冷着脸,用表情告诉她,自己这个婆婆很不待见她。 便如现在,忍冬捧着茶过来给她,她也只是随手接过来,很不乐意地喝上一口。 谁知,她可能想别的事太过出神,一口水喝的多了,顿时感觉舌尖一麻,口中传来灼烫之感。 叶氏这下是真的恼了,把茶水往地上一摔,斥道:“你是怎么奉茶的,想烫死我啊!” 忍冬忙后退一步,颔首认错:“儿媳愚笨,请母亲责罚。” 自嫁过来,忍冬在她这个婆婆面前一直都是温顺的性子,凡事先认错,倒让叶氏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胸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她难受。 叶氏没好气地挥挥手:“成了成了,你以后还是别来请安了,每回看见你我都不舒坦,以后这里无需晨昏定省,咱们俩谁都舒心。” “母亲这是怎么了?”苏泽生跨过门槛走进来,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长身玉立,面容清隽。 看见儿子,叶氏心情好了些,只面色仍旧不大好:“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媳妇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我一看见她就倒霉。” “母亲!”苏泽生淡声唤了一句,面上似有不悦。 最让叶氏生气的就是这点了,人家赶他去房睡,他还向着人家。便如上回她罚他媳妇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原是想为他这个儿子出出气的,谁想他居然跑来兴师问罪,说她处事太过苛责。 成吧,年轻人的事,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当初为着一个烟花女子要死要活的,如今好容易愿意娶妻,她也不敢再对儿子有什么要求,索性不再说什么,直接起身由下人搀扶着回了内室。 从和安堂出来,苏泽生和忍冬两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并肩往外面走,各自沉默着,谁也没说什么话。 到了前面的岔路口,一条是通往二人所居的院落,一条是通往前院的房。忍冬原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往房而去,便没有多想,自顾自地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不料苏泽生竟然意外的跟了上来,自始至终与她并肩走着。 忍冬微怔,倒是没说什么,只继续默声走着。 进了院子,底下的人瞧见大人回来,个个儿面露欣喜之色,打水,奉茶,忙碌的不成样子。 忍冬记着自己的本分,如今人来了她这里,她自然没有晾着的道理。进屋后亲自侍奉他褪去外袍,又拿热帕子递给他擦手。 一切妥当,璐灵过来说早膳已经备好,夫妻两个又心思各异地去了外室用膳。 膳桌上苏泽生依旧很安静,他举止优雅得体,吃饭时不发一声,很是秀气。后来侧目瞧见忍冬似有心事的样子,并不怎么吃东西,他主动夹了菜给她:“家里的饭菜可还吃得惯?” 忍冬惊诧地抬眸看他,却见他面色温润柔和,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知怎的,她一张脸莫名便红了起来,垂首应着:“嗯,还好。” 苏泽生似乎笑了笑:“那快吃吧,待会儿怕是要凉。” 一顿早膳,就这么在尴尬的氛围当中用罢,苏泽生起身穿上官袍,说要去尚台。 他一走,忍冬方才松了口气,感觉浑身自在了许多。 璐灵陪她进了屋,想到今日大人过来用早膳的事,心里高兴:“夫人,今儿个大人愿意入咱们东苑,而且对夫人态度也好了,可见是误会解开,不再生夫人的气了。若奴婢说,真的是夫人多想了,大人明明是疼您的,又如何会因着你身上的伤痕便心生厌弃呢?咱们大人年纪轻轻能坐上仆射,又得陛下重视,必然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夫人你不知道,昨日奴婢跟他说这事时,大人面上的表情很是惊讶,随后一脸的心疼呢。” “是吗?”忍冬端茶的动作微滞,随后拨弄着茶盏中漂浮着的翠色叶子,垂眸思索些什么,不再言语。 …… 晚上苏泽生归来,先去和安堂向母亲问了安,出来后没有再去房,而是直接回了东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没想到, 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 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 这几日她一直怪, 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 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 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 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 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 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行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行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她手里拿了一本卷着的册,时不时敲打在大腿上,慢悠悠的,好不悠闲。 蝉衣和青黛在她身旁候着,看见苏丞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挥手遣退了。 苏丞走过去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见上面摆着核桃杏仁酥和红梅糕,顺手捻了块糕点咬一口,甜腻腻的,便又放下了。 昭君椅上的苏瑜仍闭着眼睛,丝毫未曾发现周围的异样。 “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蝉衣,你再递一块儿红梅糕给我。”说着冲这边伸了手,感觉一块糕点落在掌心,她收回来用粉嫩而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白色的糖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丞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目光扫过她那诱人的舌尖,以及花瓣一样明媚滟滟的红唇,身体一僵,喉头顿觉有些干涩。 侧目看到桌上摆着的茶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她那张国色生香的面容之上,怎么也移不开去。 苏瑜眯着眼吃了手里的糕点,听到有水声,又道:“蝉衣,你再帮我倒杯水。” 苏丞倒了水走过去,她似乎感受到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倚在昭君椅上略微张开唇瓣,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白玉瓷般的肌肤泛着光泽,像上好的瓷娃娃。 苏瑜侧目看向张嬷嬷:“嬷嬷平日里最看不惯我,如今我要嫁人了,嬷嬷一定很高兴吧?” 张嬷嬷自然是心里偷着乐的,不过骤然被苏瑜直白地说出来,她不免有些诧异,随后笑着道:“三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您是主子,奴婢哪儿敢看您不惯呢。不过姑娘嫁给吴公子那样的好人,奴婢自然是恭喜您的。” 苏瑜眉头一挑:“吴公子确实不错,难怪嬷嬷瞧得上。”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奴婢素来眼光就好,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嬷嬷,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如今我也要出嫁了,今日便赠你一颗吧,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 不过她哪有那能耐啊,一直没打听出来,为此对苏瑜也就更加嫉恨几分。 三姑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困惑着接过来,面上挂着谄媚地笑:“姑娘真是好人,那奴婢就谢谢您了。” “嬷嬷不必客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 9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 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 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 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 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 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 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 “也是我的不是, 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 柳眉凤眼, 温婉秀气, 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 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 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 9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何况, 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 咱又没逼着她们, 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 闻此, 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 她却顾不得这个,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些, “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 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 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 苏恒走后,苏瑜已经彻底没有招待这些人的兴致了,回去后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大家言语间有意无意提及的也多是她三哥。苏瑜听得百无聊赖,瞌睡的直打哈欠。 这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她三哥这个统兵大都督的身份来的。 不过,她三哥明明都有婚约了,难道不避讳的吗?真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 其实吧,苏恒对这场赏梅宴不感兴趣,她如今真是有一点切身体会了。 这时孟良卿提议,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一起去外面放纸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到底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苏瑜总不好自己回去睡大觉,少不得应着陪她们一起。 好在梅庄里存了几只纸鸢,倒也勉强够用。 出了梅林,大家一起在山坡上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三三两两的放纸鸢谈笑,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其实放纸鸢这种活动苏瑜还是蛮喜欢的,不过她喜欢跟他三哥一起。三哥亲手做的纸鸢大都很逼真,飞的也很高,就比如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只,那是三哥照着她的模样画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 她的纸鸢一上天,瞬间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苏三姑娘的这个纸鸢真好看,这么放起来好似九天仙女。” “主要是苏三姑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瞧这纸鸢,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三姑娘,你这纸鸢是哪个画师做得,赶明儿我也找他给我做一个。” 苏瑜笑笑,并不说话。 这时便有人说:“谁能有这个手艺啊,我倒觉得是都督大人画得,咱们统兵大都督当年可是榜眼,如今又立了军功,自然文武双全。” 此人一说,大家又跟着这个话题热闹起来。 孟良卿捏着手里的长线,听着这些人毫不避讳议论自己的未婚夫,她抿唇浅笑着,指尖微微泛白。 这时,苏瑜手里的纸鸢却突然间断了线,迎风向着远处飘去。 她“哎呀”一声,匆忙就跑着要去捡。 忍冬道:“姑娘,还是奴婢去吧。” 苏瑜摆手:“不必,我一个人去就成了。”这些人围的她难受,正想去透透气。她以前经常自己在附近玩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 她寻着方才纸鸢落下的方向一路追去,最后在一颗松树前停下来,仰头看着上面挂着的纸鸢。 苏瑜爬树是一流的,挽起袖子上了树把纸鸢取下,随后顺着树干滑下来,低头拍拍身上的土。 “阿瑜好伶俐的身手。”耳畔突然传来一抹男音,她循声回头,面色却黑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看也不看那人,拿着纸鸢径自就往回走。 “孟姑娘,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身姿颀长高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 9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孟姑娘,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 身姿颀长高大, 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 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 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 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 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 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 在这样的人面前, 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 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 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 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 这几日她一直怪, 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 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 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行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行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她手里拿了一本卷着的册,时不时敲打在大腿上,慢悠悠的,好不悠闲。 蝉衣和青黛在她身旁候着,看见苏丞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挥手遣退了。 苏丞走过去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见上面摆着核桃杏仁酥和红梅糕,顺手捻了块糕点咬一口,甜腻腻的,便又放下了。 昭君椅上的苏瑜仍闭着眼睛,丝毫未曾发现周围的异样。 “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蝉衣,你再递一块儿红梅糕给我。”说着冲这边伸了手,感觉一块糕点落在掌心,她收回来用粉嫩而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白色的糖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丞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目光扫过她那诱人的舌尖,以及花瓣一样明媚滟滟的红唇,身体一僵,喉头顿觉有些干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 9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也许吧。” “三哥, 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 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 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 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 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 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 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 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瞧瞧,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舌头打结的。 平南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苏瑜,若说相貌身段儿,那是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倾城绝艳。 可若说到蕙质兰心……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 9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她很想发作, 不过一想此处只有他们两个, 又离大家放纸鸢的地方远了些, 若闹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未必能讨到什么好,也就忍了。 她苏瑜可是能屈能伸的,好女不吃眼前亏, 等回去了再想法子收拾他。 这么想着,她浅浅一笑:“谢谢喜欢,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 她语罢要走,他广袖在她面前一挥, 馥郁的香气萦绕鼻端,是她以前从来未曾闻到过的。 她先是一阵困惑, 随即立马想到可能吴进意这畜生要害她, 她慌忙屏住呼吸要跑, 谁知还是晚了,敢迈出去一步身子便有些虚软无力,摇摇晃晃着往一边倒, 就那么跌在了吴进意怀里。 “吴进意, 你敢动我就死定了!”她身子软的好似棉花, 体内热流翻滚, 如同起了大火,周身都燥热起来。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无知少女,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一时恼羞成怒,死死瞪着他。 吴进意却不为所动,只一手抚上她的脸,言语间皆是温柔,倒真像极了痴情的男人:“阿瑜,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日你让张嬷嬷代你拜了堂,如今洞房花烛夜总得你自己来吧?” 青天白日的,而且附近就是她的庄园,苏瑜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有些慌了,身子微微颤抖着:“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三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我哪里舍得动你,你我既已成婚,不过是行夫妻之实罢了。等你三哥回来,我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妹夫了,他对我亲切还来不及。”他说着将她抱在一棵粗犷的大树后面,随之整个人欺压下来。 苏瑜又慌又怕,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尽全力想推开他,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道。她只能大声喊忍冬,竟也是软绵绵的,像极了女儿家的娇嗔。 她绝望地瘫在地上,一举一动都显得那样楚楚动人。 苏瑜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骄纵跋扈的,吴进意第一次这么认真注视她的容貌,娇嫩的肌肤像刚洗过的白笋,桃花眼流盼妩媚,上挑的眼尾带着别样的风情。 此时因为情/药之故,她香腮泛红,玲珑精致的琼鼻上渗出细汗,像晶莹剔透的雨露,一颗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开阖间粉嫩的丁香小舌灵巧自如,勾魂摄魄。 如此样貌,任哪个正常男子瞧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的。 吴进意痴痴看着,咽了咽口水。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是个尤物,连素来冰清玉洁的良卿表妹恐怕都及不上她半分,平日掩盖在那骄纵刁蛮的外表之下,不知瞒过了多少人。 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家,如今想来他是真的不亏的。 “你放心,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一定好生待你……”他喃喃说着,那双眸子越发浑浊。 . 另一边,忍冬见苏瑜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心上渐渐有些不安,正打算循着苏瑜离开的方向找找看,那边赵管事传话说三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忍冬一惊,边关到京城至少一个多月,按理说得上元节前后才回来,如今才腊月二十七,怎么这么快? 她还处于凌乱之中,身着铁甲器宇轩昂的苏丞已经阔步往这边走来了,所有姑娘都忘记了手里的纸鸢,侧目望向来人的方向,一时间无数纸鸢脱离掌控随风而起,向着远处飘远了。 淡淡的微光映在那张刚毅俊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轻抿的薄唇带着一丝凛冽,下颌处细碎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疲惫,却又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稳重与深沉,少了些儒雅卷气。他身材高大挺拔,又自带逼人的气场,只那么定定站在那儿,不用说话都足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忍冬先是一惊,随后慌忙上前行礼:“公子可算回来了。” 孟良卿也吃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见忍冬行了礼,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都督大人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方才我和阿瑜还念叨着呢。” 苏丞没说话,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又落在忍冬身上:“三姑娘呢?” 忍冬惊醒,声音不自觉带了微颤:“姑娘去捡纸鸢了,奴婢正要去寻。” “我去。”他淡淡说着,由忍冬指了方向就要离开,却又突然顿住,语气淡淡,“管家送客。”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众人面上一阵失落,其中以孟良卿为最,却无人敢出言顶撞,只能低声应是。 苏丞是带着急切的心情去见苏瑜的,脑海中幻想着她看见自己那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些期待。连日来每日每夜的赶路,累死了四匹马,但只要待会儿能看见她对自己笑,便一切就都值了。 这么想着,他面色稍缓,没了方才的凌厉,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几分。 这时,耳畔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他脸上笑意敛去,睿智的眸子里藏了杀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步子也随之加快,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直到看见树下将她欺压在地胡乱撕扯的男人,无边的怒火瞬间爆发,右手渐渐握住了剑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随之赶来的忍冬看见这样的画面,也彻底呆了。 姑娘明明是过来捡纸鸢,怎,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但见苏丞已上前将吴进意一脚踹开,整个人在半空划过,最后脊背撞击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浑身骨头碎裂般的痛着。 吴进意方才只顾着欣赏苏瑜的美貌,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如今被这突然的变故搅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向挡他好事之人,却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逆着光,低着头,面容肃穆,神情阴鸷,宛若来自修罗地狱的索命阎罗。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竖在了自己怀里,下意识低头,便见鲜艳的血自大腿内侧淌出,一点点晕染开来,像极了妖艳的彼岸花。 他先是一愣,随即疼得尖声大叫,抱紧了自己的命根子蜷缩在地上,一张脸疼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变得惨白,转眼间便已是大汗淋漓。 而苏丞早已不再看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覆在苏瑜被扯破衣角的身上,拦腰将她抱起迅速转身,路过忍冬身边时,他犀利的目光冷冷扫向她:“这个账,我回头跟你算!” 忍冬双唇翕动,身子隐隐发颤,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回到卧房,他将神志不清的她放在炕上,盖上衾被。 这会儿的苏瑜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目光涣散,身体传来一波波颤栗,胸腔里如同吞了火/药般,灼烧的她几乎要撑不住。她热的难受,却不知是谁竟还给她盖被子,她不悦地蹙眉,一脚将那被子蹬开,却依旧感觉好热好热,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敞露出颈间好大一片肌肤。 苏丞也觉察出了她的异样,眸色一凛,忙拉过她的手腕为她诊脉,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了。 苏瑜迷糊间感觉有谁抓住了她的手,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她反握住那人的手借力坐起来,整个人歪在了他身上。 那人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做的,硬邦邦像铁器一般,却冰凉的让她觉得很舒适,她不安分地蹭了蹭,像只小猫一般,口齿间还不住地呢喃:“好热,好热……” 苏丞僵硬地在炕沿坐着,呆望着攀附在自己脖颈,整个人像藤蔓一般缠过来的女子。她双颊红的宛若云霞,涣散的目光里透着对情/欲的渴望,一只手还不安分地透过他的衣领往里面摸来摸去。 她模样狼狈,眉宇处却皆是妩媚,一举一动都能勾的人意乱情迷。他喉结滚动,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早已被他撕扯掉的一块被角。 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如此画面如何做到坐怀不乱?尤其在边关这大半年,他心里魂牵梦萦的,不知肖想了她多少回。 他不是她的什么孪生哥哥,他打记事起就知道。她的母亲,平南侯府的二夫人俞氏,其实是他的远房表姨母,当初因为无依无靠寄居在他外祖父家中,跟他的生母一同长大。而她,算起来也只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表妹而已。 这些年她总傻乎乎地围着他喊哥哥,却从不知道,他早不把她当亲妹妹看了。甚至三年前他就对表姨母说过,当他身份可以公之于众之时,他必要娶她为妻的。 只可惜,他还没等到表姨父表姨母亲口答应将女儿托付给他,他们二人就驾鹤西去了。 一双纤细柔弱的手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脸,额头也贴了过来,两张脸离得很近,他能清楚看到她光滑细嫩的肌肤上一层软软的绒毛,像新摘的水蜜桃子。吐纳间,口中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能醉人的。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樱桃小嘴儿,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小腹间热流翻涌,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 “哥……你是不是回来了……”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呓语,清浅中带着细微娇喘,热气喷洒在他耳后,传来一丝他控制不住的颤栗。 看着那一张一合,花瓣儿一样的唇,他一颗心跳的飞快,恨不能轻啄上去品尝那肖想已久的滋味儿。这般想着,他已经撑起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几分,目光灼灼望向那唇,也许下一刻就会真的亲上去。 这时,他敏感的右耳动了动,厉声呵斥:“滚出去!” 门外咣啷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不知是谁步子慌乱地跑走了,连房门都未曾来得及踏入。 苏瑜似乎也被他的呵斥声吓着了,整个身子不由一颤,蜷缩着从他怀中逃开,跌回在炕上,口中仍旧难受而不断溢出浅浅的吟哦。 苏丞的理智却终于被门外的脚步声给拉了回来,他匆忙坐直了身子,呆望着神志不清躺在那儿的苏瑜,刻意敛去眸中那份异样的浑浊。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那小可怜又蹭了过来,摸索着来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像条哈巴狗一样。 看她这样,苏丞心里的火焰再次燃了起来,却又被他极力压下,犹豫片刻,抬手切在她的后颈,看她晕倒在自己怀里。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 蝉衣低叹一声:“只恨二老爷和二夫人没了,公子此时又远在边塞,否则苏家人一定不敢这么对姑娘的。” 苏瑜的父亲苏鸿羽是苏老夫人的次子,只娶了她娘俞氏一人,夫妻两个婚后一直和和美美的,情意深厚。 当年老夫人的一个远房表侄女巧歌家道中落前来投奔,被老夫人收在房里做了侍女。那巧歌心思灵巧,又惯会哄人,入府不久便笼络了老夫人的心。 她见苏瑜的父亲苏鸿羽仪表堂堂,相貌非凡,便动了凡心,竟想嫁过来做个偏房,还软磨硬泡的说服了老夫人答应。 彼时苏瑜的母亲俞氏正怀着身孕,老夫人便借机送了巧歌给自己的儿子,然苏鸿羽却没答应。 原本此事就此便过去了,谁知那巧歌不安分,有次趁苏鸿羽酒醉想要爬床。苏鸿羽大怒,直接让人将她赶出了侯府。 老夫人膝下无女,一直拿巧歌当亲女儿来疼的,不料竟被自己的二儿子赶出了府。老夫人不忍心记恨儿子,便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了苏瑜的母亲俞氏身上,说她善妒,不容人,这才害得巧歌被逐。 此后,老夫人和俞氏婆媳二人的关系便十分紧张了。从苏瑜记事起,从未见老夫人对母亲有过一个笑脸儿。 三年前母亲去上香,熟料马儿突然受惊,整个马车滚落山崖下落不明。父亲得此消息前去崖下寻人,也再无音讯。 所有人都说苏瑜的父母被山下的狼给吃了,老夫人更是恨极了俞氏,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故而这些年,她每每看到苏瑜就板着一张脸,便好似这个孙女儿欠了她似的。 这两年哥哥争气,为侯府争得了不少荣光,侯府的人倒是待她们兄妹好了些。可那些个虚伪的好意,苏瑜才不会放在心上的。 便如现在,边关刚出了点儿事,祖母和大伯母跟她说话的语气就又变回原来那样了呢。 不过祖母待她好不好的,苏瑜也是真的不在意。她不拿自己当孙女儿,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日后孝敬她这个祖母,如此也就两清了。 在苏瑜心里,这辈子便只剩一个亲人,那就是她的哥哥。 思索的功夫,她已经将碗里的雪梨羹喝完了。 把空碗递给蝉衣,苏瑜依旧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哥哥不在也没关系,纵然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侯府里,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的。” 蝉衣想想觉得也对,她家姑娘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若老夫人和夫人真来硬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 晚上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到了邀月阁。 苏瑜在阁楼上的栏杆前俯视着她,并未让她上楼的意思,只拢了拢自己的狐裘围领:“张嬷嬷怎么来我这里了,倒是稀客。” 张嬷嬷是个娇痩的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纤细窈窕的倒是好看,然那一张脸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颧骨突出,额头狭窄,小眼儿似乎总是眯着,不把人瞧在眼里的样子,一脸刻薄相。 她是府上的老人了,许是跟着老夫人时日久,倚老卖老惯了,平日总端着架子,傲的不行。 因知道苏瑜不得老夫人喜爱,如今她也就不给什么笑脸,只勉强屈了屈膝:“三姑娘,我这里有老夫人的吩咐,您还是下来回话以示尊敬的好。” 苏瑜倚在栏杆上没动,慵懒地道:“我这刚睡醒的,身子软得很,一时也懒得动弹,嬷嬷有什么话儿只管说便是了。” 张嬷嬷站着不动,一句话也不说,高傲地仰着下巴,明显是在等苏瑜下楼来。 苏瑜本就看她不惯,自不会吃她这一套。见此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好困呐,嬷嬷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这便回去歇着了。” “三姑娘!”见她要走,张嬷嬷忙大喊一声。 苏瑜停下来,回过头来笑看她:“瞧瞧,嬷嬷有话你早说就是了嘛。”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身后下人手里的托盘,语气依然不善:“这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日骄横,毫无女儿家的半点端庄,罚您抄写《女戒》二十遍。这不,奴婢连和宣纸一并给您送来了。” 苏瑜目光扫向她身后那个端着托盘的丫鬟:“知道了,搁那儿吧。” 张嬷嬷却不罢休,腰杆儿挺得笔直:“老夫人说了,三姑娘今夜就得抄完,否则夜里不得睡觉。奴婢还要留下来监管三姑娘呢,姑娘还是现在下来抄吧,这灯奴婢也准备好了。” 张嬷嬷说着,从后面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灯笼,放在旁边的圆石桌上,自己则是笔直地候在一旁,对着苏瑜用手比了比旁边的石凳。 那架势,便是要让苏瑜坐在这院子里抄写《女戒》了。 葭月仲冬,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如今又入了夜,自是越发寒凉。 见此,苏瑜后面的忍冬都跟着变了脸色。 如果这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那这心也是真够硬的。对着府里其余的姑娘,都是可了劲儿地疼爱,偏就对她家姑娘狠心。 苏瑜双目微微眯着,冲张嬷嬷勾了勾唇:“我让你把和宣纸搁下自行离开,可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张嬷嬷也不畏惧:“那就请三姑娘再多给奴婢一些薄面吧。” 苏瑜险些冷笑出声,突然转身进屋,很快拿了弹弓出来。 “姑娘……”忍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瑜抬手拦下。这张嬷嬷今日有意跟她过不去,她如果就此妥协,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被她们可了劲儿地磋磨。 这般想着,她将手上的弹弓举起,瞄准石桌上的灯笼,选好角度“嗖”的一下弹了出去。 便见那弹丸顺势从阁楼上飞落而下,“啪”的一声劈中灯罩,着了火的灯笼如天女散花一般炸裂开来。 张嬷嬷面色一白,匆忙后退,却仍是被溅起来的火苗子落在身上,生生出了几个大洞。 如此却还不算完,更有几片火花溅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盘上,白花花的宣纸和那一本《女戒》顺势燃了起来。 “啊呀!”丫鬟尖叫一声把托盘扔在地上,唬得连连后退,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瑜在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乱作一团,她轻蔑一笑,头也没回地进了卧房,随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 9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眉头一挑:“吴公子确实不错,难怪嬷嬷瞧得上。”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奴婢素来眼光就好,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 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 “嬷嬷,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如今我也要出嫁了, 今日便赠你一颗吧,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 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 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 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 不过她哪有那能耐啊,一直没打听出来, 为此对苏瑜也就更加嫉恨几分。 三姑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困惑着接过来, 面上挂着谄媚地笑:“姑娘真是好人, 那奴婢就谢谢您了。” “嬷嬷不必客气。” 见苏瑜转身离开,张嬷嬷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药丸,心里存了几分疑虑,琢磨着她与三姑娘素来不合,三姑娘此举该不会是故意害她的吧。 正寻思着,抬眼间看到院里洒扫的大侄子张勇,她疾步过去:“勇儿,我记得你之前看过些医,也在药铺里当过学徒,快来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张勇接过来看了看,又嗅嗅,思索着回答:“姑姑,我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闻着里面有好几种滋补的好药材呢。” “真的?”张嬷嬷眼前一亮,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三姑娘还真没骗她。 不过也是,要嫁出去的姑娘了还能把她怎么着?兴许是为了让自己在老夫人跟前替她说好话吧。 这么一想,她喜滋滋掰开一小半儿打算留着做研究,另一半儿直接吃进了肚里。 . 屋子里,待苏瑜走后,苏老夫人反而心上隐隐不安起来:“苏瑜那丫头是个不省心的,这回怎的如此听话,倒叫我右眼皮直跳个没完。” 花氏一边给苏老夫人捏着肩膀,一边道:“母亲许是多虑了,这丫头虽然嚣张,可如今丞哥儿远在边关,她没了靠山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这回儿媳瞧着,兴许是真的妥协了。”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要真这么想,那倒是好了。对了,没拜堂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侯爷和丞哥儿知道,你仔细盯着,莫让人走漏了风声出去。” 张嬷嬷进来时听到这话,忙笑着道:“老夫人且放心吧,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呢。前日大公子和少夫人想飞鸽传给边关的三公子报信,不过鸽子被奴婢截下来了,三公子不会知道的。至于家里的其他人,这两日倒是没什么动静。” 苏老夫人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从落辉堂出来时,花氏心情大好,走路时步子都轻盈了很多,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到了清渠院,苏琬从屋子里迎出来:“母亲怎的这样高兴?” 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花氏愈加心花怒放。 母女二人携手进屋,花氏道:“苏瑜那臭丫头终于要嫁出去了,以后眼不见为净的,还能为你将来的亲事铺路,我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张嬷嬷果然是个有主意的,给咱们扫除了一个障碍呢。” 苏琬随手关上房门,给花氏沏了热茶暖手。 花氏接过茶盏捧着,又看着眼前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叹息一声:“你大姐为人木讷,嫁了太子却不得宠,你二姐又早夭。我生的这三个女儿当中,就数你乖巧懂事,又知达理的,比苏瑜、苏琅、苏琳她们几个都强,是娘的指望呢。 等苏瑜的亲事一解决,承恩公府和苏丞的婚事必然也是板上钉钉的了,因着这层裙带关系,再加上你如今在外面的声望,娘必然能给你许个极好的人家。” 苏琬听罢面上羞的泛红,扭捏着喊了一句:“娘,女儿不急着嫁人,还想多在您跟前尽孝呢。” 花氏笑着将茶盏放下,拉过女儿的手:“傻孩子,女儿家哪能不嫁人的?不仅要嫁,还要比苏瑜那死丫头嫁得好,到时候气死她!” 苏琬哭笑不得:“母亲怎么总是不待见三姐姐,还总让女儿跟她比,打小便这样。” 说到这儿花氏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娘就是个贱蹄子,她能好到哪去?” 苏琬明显感觉到花氏对二婶的不喜,还想多嘴再问问,花氏却不愿多说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 苏琬瞧出了花氏的不悦,安慰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才是侯府的嫡女,她不过是二房的姑娘,若非有苏丞这个哥哥,谁又会认得她呢?如今苏丞打了败仗,二房的富贵至此怕也到头了。” ———————— 翌日,平南侯府苏家和礼部侍郎吴家的婚礼,办的还是相当隆重的。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了三条大街方才在平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瑜由忍冬搀扶着出来时,花氏伸手欲拉苏瑜来说话,却被苏瑜给躲过了。花氏面上有些讪讪,又见苏瑜身旁只有个忍冬,不免诧异:“三丫头此次出嫁怎的只带了忍冬在身边,你贴身的蝉衣和青黛呢,莫不是要留在苏家?” 忍冬道:“她们去办些事,晚些自会找我们姑娘的。” 花氏听得心里犯嘀咕,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忍冬嗤笑:“夫人,我家姑娘这都要上花轿了,您不会觉得这会儿蝉衣和青黛会去边关找三公子吧?” 忍冬这话一出倒是打消了花氏的顾虑,说的是呢,只要上了花轿拜了堂,就算苏丞知道了又如何? “时候不早了,快扶你家姑娘上花轿吧。”花氏一副亲人送嫁的模样,言语间透着不舍,更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忍冬十分佩服这位平南侯夫人的变脸速度,心下冷笑,默默扶着一袭嫁衣盖着喜帕的苏瑜上花轿。 迎亲的队伍又是吹吹打打,伴着表炮声穿过大街小巷,等到达吴府时已是黄昏了。 吴进意身着新郎服,玉树临风,端的是温雅谦和。 他翻身下马,与苏瑜一起牵着红绸跨过火盆,越过马鞍,在众人恭贺的目光中走向大堂。 这时,苏瑜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赶忙伸手扶住她:“娘子小心些,莫要摔着了才是。” 苏瑜颤了颤身子,避开他的触碰继续往前走。 见她避着自己,吴进意不屑地勾了勾唇,眼底泛着轻嘲。 他与苏瑜的梁子,早在当日她上门将他一顿毒打开始便结下了,这样的疯女人,就是免费送上门儿他都懒得要。若非因为她有些用处,他倒是巴不得这门亲事早早退了。 不过如今人都娶回来了,从今往后她成了他吴家的人,他倒是不介意陪她玩玩儿。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个抬脚,绊在了苏瑜脚下。 “哎呦!”苏瑜惊叫一声扑在了地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慌乱地扯了扯盖头遮住脸,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吴进意瞧了不免好,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今儿怎么变怂了?瞧那身子抖得,跟抖虱子似的。 “娘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看看,摔了吧?”他温和地说着,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苏瑜这下哆嗦得更厉害了。 “娘子冷吗?”他问。 苏瑜定了定神,轻轻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吴进意低低嗤笑一声:“既如此,那便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二人进了大堂,在主婚人的引导下拜了天地,随后被送入洞房,吴进意则是在前院招待宾客。 夜幕渐渐降临,圆圆的月儿挂在枝头,衬着繁星,伴着舒云,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吴进意喝得差不多时,颤巍巍去往洞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表妹孟良卿。 孟良卿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生的肤白肌嫩,面若春桃,今日穿了件品竹色的杭绸夹袄,水绿色的挑线裙子,外罩雪白狐裘大氅,身材娇小,身姿曼妙,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高贵之气。 皇城中第一才女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单这等出尘的气质便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如此一个美人儿,偏与平南侯府那个刚打了败仗的苏丞有婚约,实在是可惜了。 “表妹怎么在这儿?”吴进意上前两步,口中吐纳着酒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要跌在孟良卿身上。 孟良卿眉心半蹙,后退一步躲开,面上倒是淡然矜雅地笑:“自然是恭喜表哥了。”她的声音幽远灵动,宛若空谷幽兰一般,激荡在人心上时,漾起圈圈涟漪。 “恭喜?”吴进意无奈一笑,“表哥娶苏瑜那疯丫头,还不是为了你?” 他说着欲伸手抱她,却又被她躲开:“表哥自重,我可是苏丞的未婚妻。” 吴进意看着她:“你真觉得苏丞能安然回来?” “不仅安然回来,还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她说的笃定,言语间皆是自豪与崇拜。 吴进意摇头,笑而不语。 “表哥不信我的话?”孟良卿打量他,言语间透着自信,“表哥是相信的吧,否则你怎么会愿意听我的重新把苏瑜娶回来?还多给了三倍的聘礼呢。” 吴进意眯着眼睛望向眼前的美人儿,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只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丝锐芒。 自打一个月前表妹落水醒来,说什么便应验什么,比如她说苏瑜会因为那个农家女的事上门将他一顿暴打,继而与他退亲,此事便真的应验了。后来她说母亲去寺庙里上香会遇上歹徒,他半信半疑之下命人暗中护送,没想到也应验了。 除此之外还有生活中一些小事,总能在未发生之前便被表妹言重。 而且,表妹还说苏丞此次回来会官居要职,日后更会……一步登天,位及君王! 这样惊人的事情他原本是不敢相信的,不过前面表妹已经预知了很多让他震惊的事情,他此时自然不敢不信。 如此大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的。 若借着苏瑜能攀上苏丞这棵大树,吴家岂不要飞黄腾达了? 这么想想,赌一把还是可以的,不就是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吗,跟仕途前程相比,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透,表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落水昏迷醒来,就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呢? “如今我已然听你的话娶了苏瑜,只希望,表妹你的预言莫让为兄失望才是。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如果此次不曾被你言重,待我休了苏瑜再娶你,届时你可不许反悔。” 孟良卿神情淡淡,言语警告:“表哥既然娶了她,就待她好些,否则不仅苏丞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的。” 吴进意温润一笑,抬手想摸摸孟良卿的脸,孟良卿再次躲开,话语带了几分生冷:“表哥莫忘了彼此的身份。” 吴进意不以为然,越过她去往洞房,推门进去。 孟良卿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参差斑驳的树影,白净的脸上略显苍白,一双凤目里幽远难测。 这时,洞房突然传来吴进意的尖叫:“啊——”随后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孟良卿感觉到事情不对,眉心微微拧着,亲自迎上去:“表哥怎么了?” 吴进意此时脸都绿了:“苏瑜那个臭丫头,敢玩儿老子!” 孟良卿看了看洞房的方向,面色阴沉几分:“究竟怎么了?” “你自己进去看!”吴进意咬牙切齿的,“这下我可被你坑死了!” 孟良卿耐着性子走进去,待瞧见床榻上坐着的人,唇角抽了抽,眸中透着一丝惊愕,又有些好笑。 “你是何人?”她问。 榻上身着嫁衣的女子哆嗦着跪在地上:“回,回姑娘,奴婢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旁人都唤奴婢一声……张嬷嬷。” 吴进意看着那妆化得跟猴屁股似的,却仍掩不住眼角细纹的妇人,心里阵阵作呕:“你,你多大了?” 张嬷嬷扭捏着,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回夫君,都说女人四十一枝花,奴婢,奴婢正巧是一枝花的年纪。” 吴进意喷血。 他一个二十岁的好儿郎,居然跟个四十岁的娘们儿拜了堂成了亲?! 瞧瞧,她哥一回来大家对她都太不客气了。 “姑娘,公子今早入宫前可是吩咐过的,您辰时两刻起床,洗漱过后要背一个时辰的,然后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就这样,蝉衣絮絮叨叨着和一群人把她扯起来各种折腾,最后拉她去窗前站着,手里塞了一本:“姑娘,你快背吧,今天先背《出师表》,等公子下了早朝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背到一半时,赵管事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公子特地吩咐保护苏瑜安危的。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腰间佩着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也冷冷的,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故而来者不拒,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活脱脱的冰山美人,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 她花白的发高绾成髻,博粉施面,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端庄之态,更显慈善和蔼。 苏丞行礼后,太后屏退宫人,问及边关之事,赞他年轻有为。 正说着话,太后拿帕子咬唇咳了几声,似有不适。 苏丞道:“微臣不才,早年跟着廖启学过些药理,若太后不弃,请让微臣给您把脉。” 太后颔首,宣他上前。 苏丞在太后跟前跪下,拿白色绢帕附在太后的腕上,手指随之搭上去。 他凑近了,太后才坐直身子细细打量他,眼眶却渐渐湿润:“瘦了。” 苏丞一怔,温润笑道:“孙儿一切都好。” 屋子里十分幽暗,以至于他那张脸也阴鸷了许多,如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副面孔一样。待他缓缓走过来时,孟良卿又一次想到了鸩酒穿肠肚烂的疼,心里渐渐发慌,一步一步往后退。 “孟姑娘,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身姿颀长高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行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行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 10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临走前特地吩咐过她,要好生看护, 不容许苏瑜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却没想到自己刚回来看到的便是那般情景。想到这些,苏丞神色寒凉几分,心中又升腾一丝怒意, 眼底皆是冷光。 他阔步走上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声音凌厉而威严:“先去帮姑娘换身衣裳,待会儿房找我。” 忍冬低声应是,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倒不像是睡着了, 反而像是昏迷, 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 心上更是大惊, 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 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 双手负立站在窗前, 背影高大颀长,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飘逸宁人,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 忍冬抿了抿唇,缓缓跪下:“殿下。” 苏丞转过身来,神情肃穆:“你是众死士里最聪慧的一个,得我悉心栽培,我信任你才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你,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忍冬颔首:“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让姑娘陷入危难,险些……属下甘愿领死。” 苏丞凝神看她,沉默片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而姑娘也有惊无险,我不杀你,自今日起你回清风苑吧。” 忍冬一惊,清风苑是京城中第一风月场所,客人们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簪缨世族,是掌握朝中情报的绝佳之地,而清风苑背后的主子,也正是眼前这个风光霁月,尚未及冠的男子。 当初主子栽培她本来便是要送去那里的,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让她侍奉在他跟侧做了个大丫鬟,临出征前又将她送去姑娘身边守护。 其实她早就知道殿下对三姑娘并非兄妹之谊,或许殿下对她所有的栽培,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能保护好姑娘安危。 只可惜,殿下的嘱托被她自己搞砸了,终究免不了要去清风苑的命运。 忍冬低头应是。 . 苏瑜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烛火,明明灭灭的。 她整个人头昏脑涨,哪哪儿都不太舒服,坐起来揉着脑袋开口叫人。 蝉衣闻声走进来,看她终于醒来面露喜色:“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她说着仔细端详她,气色似乎好多了,想来这两个时辰过去,体内的情药早已失效。 苏瑜回想着白日里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又禁不住一阵后怕。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骤然抬头:“谁救我回来的?” 蝉衣笑道:“是公子回来了,刚巧救了姑娘。” “我三哥回来了?”苏瑜眸色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蝉衣赶紧拦住她:“奴婢先唤人侍奉您梳洗更衣吧,公子赶了几日几夜的路快马回来,如今十分疲惫,在休息呢。” 苏瑜听罢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我三哥多睡会儿,等梳洗过我亲自去找他。” 蝉衣应着叫了人进来。 洗漱过后,苏瑜匆匆便去了苏丞的院子。 苏丞的卧房在苏瑜院子的前面,她过去时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周遭静悄悄的,并没人守着。 想到大半年未曾见过的三哥,她心里不觉竟还有些激动。 悄悄推门进去,入了内室,苏丞正在炕上躺着,似乎睡得深沉。 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肌肤也在塞北风沙的磨砺下显得暗淡许多,但五官却更加刚毅挺拔。似乎睡前刚沐浴过,苏瑜趴在炕沿凑过来时,鼻端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栀子香,若有若无的,是她三哥沐浴惯用的清露。 看他睡得香,她一时间不忍心打扰他,就那么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烛光下他面容姣好,这张脸可谓是无可挑剔,整个皇城怕都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来。眉眼俊俏,才貌双绝,雅人深致,当之无愧的惊才风逸。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她的孪生哥哥,苏瑜心里不觉升起一丝骄傲来。 不过这人也是的,就连睡觉时眉心都是紧蹙着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苏瑜静静看着,突然忍不住朝他伸了手,不过是想帮忙抚平那细微的褶皱,不料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却蓦然睁开了。 苏瑜吓得一怔,匆忙缩回手,嘿嘿一笑:“三哥,你,你怎么醒了?” 苏丞坐起来,声音略显嘶哑,但语气却很温和:“自你进来我就醒了。”若连她近身都察觉不了,他在战场上怕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他说着掀开被子下来,苏瑜殷勤地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衫递给他,见他穿上去长案前坐下,她也屁颠儿跟上去,“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城外迎接你。” 边说着还一边给他倒茶。 苏丞睇她一眼:“亏得我回来及时。” 想到白日里的事,苏瑜拎着紫砂壶的手一抖,褐色的茶水洒在了桌上,面色也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她哥回来的及时,否则会是什么样呢? “哥,吴进意人呢?”她把紫砂壶放回案几上。 “被我废了,刚送去吴家。”苏丞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了口,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苏瑜垂着头,低嗯一声。 “对了,那,那忍冬呢?”苏瑜忽然想起来这事。他三哥也就对她好,对旁人就不是那么仁慈了,不知白日的事三哥会不会全部怪罪到忍冬头上。 苏丞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话语淡然无波:“她办事不利,已被我驱逐。” 苏瑜一听急了,慌忙抱住苏丞的胳膊:“三哥,这事不能全怪她的,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意外……” 苏丞看向她:“任何情况下她都得护着你,没有意外可言。” “可是三哥,她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被逐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何况,我也并没有真出什么事。” “不准求情。”他声音淡了几分。 看苏丞说的决然,苏瑜抿着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忍冬是三哥一手栽培出来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如今看来她或许错了。 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从来都是摸不透的。 苏瑜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侧过身去不理他。 苏丞扯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中透着无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有多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岁中解元那年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后,便只有三哥一人会这么唤她。 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呼唤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房内,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弓着身子趴在案前捣乱:“三哥,我听阿爹说你都有表字了,叫临远,那我给自己取一个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临远,这样听起来咱们俩才像孪生兄妹嘛。” 少年轻拍她的脑门儿:“姑娘家叫什么居高,难听。” 小姑娘嘟嘟嘴:“还不是为了跟你凑对儿。” “你过来。”少年对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绕过案走过去,便见少年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字:“三哥给你取一个小字,你瞧瞧可满意。” “弄?”小姑娘皱眉,“这个字也不好听,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解释:“弄者,上面为玉,下面的廾字是双手托着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双手捧着一块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小姑娘挑眉: “弄字有珍惜的意思吗,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三哥你自己杜撰的?” 少年道:“汉字的意思哪个不是先人杜撰的,如今三哥杜撰出一个给你做小字,无伤大雅,有何不可?” “歪理。”小姑娘笑说着,心上确是甜的。 思绪回转,苏瑜的眼眶渐渐红了:“三哥,吴进意那个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凌/辱,自然是委屈的。 苏丞拉她入怀,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以后三哥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你。”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止了哭声,看着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话还未完,被苏丞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乖乖接过帕子擦脸。 苏丞坐在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么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磨蹭什么,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过来。” 苏瑜硬着头皮放下帕子走过来,很没底气地道:“三哥,你,你问吧。” 苏丞随意拿起一本翻着,温声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诵《出师表》和《兰亭集序》,现在背给我听。” 苏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盖……三哥我头疼,许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背吧。” “怎么会,三哥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背了的。才两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会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现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忘性比较好。”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没底气。 苏丞也不多说什么,只又问:“那我吩咐你练的字呢?拿来给我看。” “那个,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动笔……” 苏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本扔在案几上:“你看这种东西入了迷,不思进取才是真的。” 苏瑜顺势望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铺里买的,如今怎么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时间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丞站起身来望着她:“亏我回来的早,若是晚几天估计这些东西就被你偷偷处理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儿?苏瑜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生命很可贵的。 “三哥,我明日开始就好好读,好好练字!” 苏丞拿去拍她的脑袋,她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驳。 “下次再让我看见,抄写《论语》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又是一本砸在她的脑袋上:“现在就想着挨罚了,看来你还打算偷偷看,嗯?” “没,没有,一时嘴滑。” 苏丞睇她一眼:“这些,统统没收,现在回去睡觉。” 苏瑜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瞥了眼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传》,低低“哦”了声,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门儿转身回去。 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苏丞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时竟有些想笑。 其实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些做什么,作为他苏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号来装点自己,何况,他也没想过她以后能嫁出去。 不过他就是喜欢管着她,更喜欢她在外面横行霸道,一回来被他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只仅仅在他面前才会听话的小奶狗一样,很可爱。 “谁是你夫君,敢再乱喊老子抽死你!” 张嬷嬷颤颤身子,不敢应话。 吴进意气得脑仁儿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恶心得腹中酒水阵阵上涌,猛然转身冲出去,扶着门框连连呕吐起来。 听着外面杀猪一样的呕声,孟良卿皱了皱眉头,胃里也一阵阵作呕。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 蝉衣帮她腿上搭着的绒毯子拉了拉,轻声道:“这场亲事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今得气成什么样,姑娘当初何不直接让二公子带你去边关找三公子呢?如今苏吴两家必定是人仰马翻的,只怕都要说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岂不有损声誉?”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案几上拿起了她最爱的册,却并未打开,只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去找三哥的确是个办法。可京城离边关那么远,我和二哥都是没出过门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反倒不好了。何况,这个想法我们能想到大伯母岂会想不到,只怕她早让人盯着呢,哪会让我随随便便的就离开?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些眼色瞧瞧。” “至于说到声誉,三哥若能得胜归来,我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包容,如果三哥……真出了意外,我纵然现在多么谨小慎微,到时候也是要被欺凌的。” 苏瑜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这个事旁人会怎么看,关键在于苏丞的这场仗究竟能打出个什么结果。 想到如今所有人都欺负自家姑娘的事,蝉衣也有些心疼:“如今事也出了,只盼着老夫人和夫人莫要找到咱们才是,否则肯定要责罚您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此时祖母和大伯母必然以为我去找大伯父或者三哥了,只会让人去追赶,一时之间反倒不会猜到我还在京城。”说到这儿,苏瑜叹了口气,目光瞥向窗外飞扬的雪花,“至于能拖多久的,那就是造化了。” 蝉衣闻此也不再多言,默默往炉子里添了炭。 . 晚膳后,苏瑜继续坐在火炉边看那本剩下一半的《俏生》,蝉衣和青黛则是静静围坐在火炉边打络子。忍冬性子清冷,此时用不着她,她便独自一人在外面练练武,或者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平南侯府的人找来这里。 一个晚上都风平浪静的,苏瑜看得眼睛困倦了,便随手搁下,抻了个拦腰。 蝉衣和青黛见势,慌忙起身侍奉她洗漱睡觉。 “炕上不比姑娘平日睡得软榻,得多垫两条软和的褥子才行,否则只怕姑娘夜里太硌或者底下太燥热,反而睡得不安稳。” 蝉衣最稳重,说话有条不紊的,手里抱了两条柔软的棉褥铺在炕上,又试了试炕上的温度,觉得刚刚好了方才满意地点头。 服侍苏瑜洗漱过后,蝉衣看苏瑜眼眶熬得泛红,便道:“姑娘要早些睡,仔细伤了眼,今晚忍冬守夜,夜里渴了记得唤她一声。”睡在炕上,晚上很容易口渴的。 苏瑜笑应着:“这梅庄又不是第一次来住,不用小心翼翼的,成了,你们都下去吧。” 蝉衣这才熄了烛火,随青黛出去。 . 梅庄的厨娘手艺十分不错,早膳准备的也相当丰盛,什么金丝芙蓉卷,油煎鸳鸯饺,黄金鸡蛋羹,红梅佛手酥,甲鱼汤,全都是苏瑜平日里最爱之物。 苏瑜的胃口十分不错,早膳不自觉便吃的多了些。为免腹中积食,膳后她也不好一直坐着,便带了几个丫头去梅园折了红梅做插花。 梅园建在庄子的南面,占据了半个山坡。每至寒冬,红梅盛放,娇艳如火,堪称一大观。 苏瑜记得父亲说过,这梅庄是母亲出嫁时,靖隋公亲自为母亲准备的嫁妆。 靖隋公是母亲的姑父,母亲自幼家道中落,是在靖隋公府长大的。而今上已故的秦皇后,正是靖隋公之女,与母亲是表姊妹,感情最为要好。 说到这位亡故多年的秦皇后,苏瑜对其知之甚少。 只幼年听母亲说过,秦皇后是当今圣上的正室妻子,在潜邸时便嫁给了他,圣上登基后被封为皇后,宠冠后宫,曾经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份羡煞世人的幸福,却最终止于另一个女子的入宫。而那个女子,便是当今后宫的第一人,贵妃贾诗荷,太师贾道的亲妹妹,太子生母。 帝王皆薄幸,终究是如此的。 听闻秦皇后是在生二皇子时,难产故去的。 此后,整个靖隋公府,也彻底散了。 这些模模糊糊的过往,苏瑜未曾亲眼见证,全都是从父亲和母亲的言谈中听到的,只隐约在脑海中留有些许影子。每每思及,她总忍不住为秦皇后那样薄命的女子难过。 “还是这梅园的梅花好,姑娘,咱们今日可要多折一些回去。” 青黛欢快的话唤回了苏瑜的思绪,她挑眉淡笑:“好啊,左右这梅园够大,你拔棵梅树种你房里也无不可。” 蝉衣笑着接话:“那可得挑个小点儿的,否则青黛的屋顶只怕要捅个窟窿来。” 忍冬指着前面那棵长相特,却只及人肩膀的梅树:“我看那棵就不错,青黛如果一人搬不动,我可以帮你。” 一时间大家哄笑起来。 青黛红着脸跺脚:“你们怎么都取笑我,我,我不跟你们一起了,自己折花去!” 苏瑜性子随意,对于青黛的行为完全不放在心上,只笑着摇摇头,招呼了忍冬和蝉衣来帮自己折花。 她手脚利索,挽起袖子直接便爬到了树上,忍冬和蝉衣拦都来不及。 “树上全是雪,滑的很,姑娘小心些。”忍冬担忧地提醒。 苏瑜不理她,一边折花一边问:“对了,祖母和大伯母她们没有找到这儿来吧?” 忍冬道:“目前还没有,不过等她们在去边关和北地的路上一直寻不到姑娘,只怕就想到来这儿找人了。” “那我三哥呢,一直没写信回来?” 忍冬摇头。 . 边关,崎城 房内,一位身着银盔战甲的白袍男子,双手负立于地图前,身材颀长,屋内的烛光映着他冷峻分明的面孔,峰眉似剑,凤目微挑,幽远深邃,轻抿的薄唇泛着杀机,周身散发一股嗜血的凛冽。 “将军!”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他面色泰然,嗓音阴沉淡漠:“进。” 身着铠甲腰佩长剑的青枫走进来,对着苏丞躬身:“将军,京城送来了忍冬的飞鸽传。” 苏丞下垂的眼帘微动,迅速拆开信细看,本就生冷的眸子逐渐变得阴鸷,捏着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颤抖着。 “将军,可是三姑娘出了什么事?”青枫是他的贴身侍卫,知道忍冬一直在保护三姑娘的安危,这时候若非出了大事,忍冬不会送信过来的。 苏丞没回话,只冷声问:“鞍彦达和谒炽之间情形如何了?” 青枫回禀道:“已经起了嫌隙,为争夺萬城快要打起来了。” 苏丞垂眸将信折起来,面色是一成不变的阴鸷:“是时候了,召集各将领前厅议事。” “末将领命!” 忍冬低声应是,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倒不像是睡着了,反而像是昏迷,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心上更是大惊,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背影高大颀长,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飘逸宁人,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 10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甄氏也看见了他,忙起身相迎,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礼物:“今儿怎么来这样晚,上午你师父还念叨呢。”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 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 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 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 看她双手冰凉, 忙请他们兄妹进屋, 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 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 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 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 屋子里还暖和些, 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 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 就这样,蝉衣絮絮叨叨着和一群人把她扯起来各种折腾,最后拉她去窗前站着,手里塞了一本:“姑娘,你快背吧,今天先背《出师表》,等公子下了早朝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背到一半时,赵管事送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公子特地吩咐保护苏瑜安危的。 这两人一个唤作碧棠,一个叫紫坠,姿容都算得上乘,腰间佩着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也冷冷的,跟忍冬的性子如出一辙。 苏瑜瞧见了不免暗暗惊叹,她还以为她哥身边只有忍冬一个会武的丫头呢,没想到眨眼间就又送了两个人来。想到吴进意的事,苏瑜自己也是后怕的,故而来者不拒,直接都收下了。 只不过吧,这两人往那儿一站,立如松柏,活脱脱的冰山美人,又颇有些她哥派人监视自己的感觉,弄得苏瑜浑身不舒服。 最后她把放回案上,看向她们:“你们俩先出去吧,以后只负责我的安全就好,近身侍奉的事还是蝉衣和青黛来,我也习惯了。” “是。”二人丝毫不反驳,齐齐给她行了礼退出去。 苏瑜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摇头晃脑背起来。 . 背了一个时辰的,又用过膳食,苏瑜这才收拾东西回平南侯府。 当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来时,苏瑜已经在里面打了个盹儿,听到蝉衣唤她,这才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不料一抬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了。 但见大门口并排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伯母花氏,看见苏瑜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后面的苏琬、苏琅、苏琳等人也是一脸关怀。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有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情景,苏瑜忍不住感慨,她三哥一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过花氏会亲自迎出来,苏瑜也不是不能理解。 平南侯府虽说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那是新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依照军功封赏的。可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朝中局势早不如往昔,如今的公候伯们空有祖辈留下来的爵位,但并无实权,日渐没落,还及不上朝中的三品大员在陛下跟前有分量。 想那承恩公府,如果不是背后有贾贵妃和太师贾道作为依仗,其境况也是和平南侯府差不多的。 苏丞如今是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自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少不得要恭敬一些。 所以苏瑜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哥哥。 “三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我和你祖母还念叨着去梅庄接你们呢,如今你祖母得知你回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落辉堂里等着要见你呢。”花氏笑意盈盈的,好像一直都这么贤惠得体。 她忘性好,苏瑜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大伯母前几日还逼着她嫁去吴家呢。 见苏瑜不说话,花氏有些讪讪。 苏琬忙替母亲解围:“三姐姐舟车劳顿也辛苦,祖母那里备了姜茶,跟妹妹一起过去喝些驱驱寒气吧。” 苏琬穿了件素青色蒲公英图案的蜀锦长裙,外罩雪白色狐裘衣,薄粉施面,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苏瑜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苏琅扯住她的手,惊讶一声:“三姐姐,你手好冰呀,我的手炉给你吧,还热乎着呢。”她说着,把自己的手炉递上来。 苏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伸手接下了,随后淡淡道:“不劳烦祖母和大伯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邀月阁休息一下。” 花氏还想说什么,被碧棠抬手拦下了:“大夫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等我家都督大人回来再说吧,姑娘既然说休息,夫人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花氏看着碧棠手里的剑,悻悻闭了嘴。 以前有个忍冬就够头疼了,这回竟又带了两个回来。 回到邀月阁,不用看见大伯母那副虚伪的嘴脸,苏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知蝉衣又把《出师表》塞她手里:“姑娘,三公子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快赶紧背吧,能背下来多少就背多少。” 苏瑜:“……” 她怎么觉得三哥一回来,她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成他的狗腿子了? . 皇宫 下了早朝,众文武百官从大殿内出来,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今日苏丞刚得了陛下夸赞,又赏金银又赐田地宅院的,如今一出来少不得被一群人围住,各种奉承恭维。 承恩公也不能免俗,一路上跟着苏丞好话说尽,言语间还提及自己女儿眼光好,才有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苏丞对所有人的恭维都只是不温不火的,既不刻意疏远,也不故意亲近。 “都督立了大功,今日在朝中很是威风。” 突然一抹洪亮的声音传来,围着他的百官们瞬时噤了声,纷纷侧身行礼:“太师。” 太师贾道如今担任尚令,百官之首,妹妹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庞大,其声望早已越过了如今的太子。 他穿了身墨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莽纹,尊贵非凡,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典型的国字脸,身形偏胖,肚子圆滚滚的,将墨绿色的玉石腰带都给撑了起来。许是这些年大权在握的缘故,他的目光犀利摄人,一双峰眉长而浓密,颇有些凌厉之感。 看见他,苏丞淡然一笑俯身道:“太师过誉。” 看他对自己恭敬,贾道脸上表情有所缓和:“都督年少有为,不怪陛下赏识,老夫也颇为欣赏,明晚是除夕夜,老夫在家中设宴,为都督庆功,都督可要赏老夫这个薄面才是。” 苏丞颔首:“太师有心,临远自当登门拜访。” 贾道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着肚子大阔步地走了。 苏丞眯着眼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将眸色深处那抹锐芒强自压下,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 其余人见苏丞得了太师的赏识,一时间攀附之心更甚,又是一番恭维谄媚,苏丞点头微笑,并不回应。 等朝臣散去,他侧目看向台阶最高处负手而立的男子,眉梢微扬,随后恭敬行礼。 男子一步步向他走近,神情肃然:“太师亲自为都督接风洗尘,看来对都督甚为垂青。” 见苏丞不语,那人又道:“苏丞,孤提拔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贾道的爪牙的。” 苏丞淡笑颔首:“臣自当不忘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贾道再权势滔天终究是臣,太子您才是未来天下之主。” “那你还去赴他的接风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太子顿了片刻:“你想取得那老贼的信任?” 苏丞道:“只要殿下记得,臣是你的人便够了。” 太子打量着他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心里莫名发怵。这个人心思阴沉,也不知他自己能否驾驭得了。 可是眼下,他若想彻底铲除贾道那老贼的势力,却也是不用他不成了。 . 回宫的半道儿上,苏丞突然又被拦下了,那人正是太后长乐宫中的贴身女官顾嬷嬷,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都督大人万福。” 看见她,苏丞清冷的神色稍缓:“嬷嬷免礼。” 顾嬷嬷道:“大人临出征前为太后送的药,对太后的咳疾颇有效,如今却已用完,宫中御医配不出来,不知大人可否再多送些过来。” “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那药是本官的一位友人廖启所制,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恐要晚些时日。” “也好。”顾嬷嬷沉吟片刻,“太后听闻都督大人立下战功,请您去长乐宫叙话。” “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 长乐宫 轻奢雅致的宫殿内,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步履行走间衣摆的倒影随之摇曳。 太后在一架金丝楠木软榻上倚着,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金丝绒毯,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猫,胖乎乎的像一个球儿,此时眯着眼睛,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给周围的氛围增添几分亲和。 她花白的发高绾成髻,博粉施面,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端庄之态,更显慈善和蔼。 苏丞行礼后,太后屏退宫人,问及边关之事,赞他年轻有为。 正说着话,太后拿帕子咬唇咳了几声,似有不适。 苏丞道:“微臣不才,早年跟着廖启学过些药理,若太后不弃,请让微臣给您把脉。” 太后颔首,宣他上前。 苏丞在太后跟前跪下,拿白色绢帕附在太后的腕上,手指随之搭上去。 他凑近了,太后才坐直身子细细打量他,眼眶却渐渐湿润:“瘦了。” 苏丞一怔,温润笑道:“孙儿一切都好。” 平南侯府,锦竹苑。 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 10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 卫绿萱咬断针线, 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 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 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 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 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 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 又围着转了一圈儿, “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 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 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 自然要抓紧念, 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 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 蝉衣道:“平南侯府的马车不认识吗,这是我们三姑娘。” 那胖男人闻此大笑:“原来是苏三姑娘啊,听说你哥哥苏丞被突厥打的落花流水,就差尿裤子了,你又在此耍什么威风?你们平南侯府能挨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呢,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他此言一出,其余男人跟着哄声大笑。 苏瑜气得咬牙:“忍冬,教训他们!” 忍冬听到那人编排公子早就气得想出手了,如今得了命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疾步上前,一个飞跃抬脚挑起那胖男人的下巴,用力一勾,男人顿时身体前倾趴在地上,牙齿磕到石头,从嘴里流出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套利落的身手,不等其余几个男人有所反应,便全都被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瘦小的男人躺在地上,被忍冬用脚踩着胸口,吓得连连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还不滚!”她脚下一个用力,那男人身体擦着地面飞出数十步远。 这次众人是真的怕了,一个个哆嗦着,好似脚底抹油一般,溜的比谁都快。 苏瑜走过去,弯腰看着他,低唤了两声:“喂,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方洵抬眸看着跟前蹲着的姑娘,外面披着红狐大氅,映得脸上肌肤白嫩胜雪,明眸皓齿,鼻腻鹅脂,一双灼灼桃花目微微闪烁着,上翘的眼尾尽显女儿家娇媚之态,美的惊心动魄。 “你到底有没有事,不会是哑巴吧?”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苏瑜蹙眉又问道。 方洵回神,起身对着苏瑜恭恭敬敬行礼:“多谢苏三姑娘出手相助,方某感激不尽。” “没关系,路见不平嘛。”苏瑜随之站起身,“那些人为何打你啊?” 青黛道:“姑娘,方才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奴婢见过,是太史令方大人府上的二管家。” “太史令家的?”太史令可是陛下和贵妃跟前的大红人呢,不简单的人物,苏瑜望向那个生,“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方洵看向她:“若小生说是太史令之子,姑娘信吗?” 苏瑜一愣,缓缓摇头,随即又点头,然后再摇头。 她听闻太史令的夫人膝下有一子不过八岁上下,再看看眼前这个生,估摸着得有二十岁了,怎么会是太史令的儿子呢? 对了,如今的方夫人是继室,莫非这人是太史令已故的正妻之子?若真是如此,如今的方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找人杀他灭口,估摸着也说得通。刚才那些人明显是往死里揍的。 苏瑜其实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也不想刨根究底,只道:“我听说太史令外出办事了,并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你要真是找他认亲的,就去东城外面等着,至于什么时候能撞见他,那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对了,太史令夫人与当今贵妃娘娘是手帕交,后台应着呢,可不好得罪,你在见到太史令之前最好躲着她些保住性命。” 她说着,转首向蝉衣要了银子塞给他:“这些你先拿着,找个落脚的地方慢慢等吧。” 方洵怔怔望着那红裘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看着便要远去,他大喊一声:“苏三姑娘,小生方洵,必不忘姑娘大恩!” 马车里,青黛忍不住轻笑道:“姑娘,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个呆子,你看他方才看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苏瑜倚在迎枕上,只满脑子想着方才那个生的话。 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太史令的儿子吧。 . 回去后,苏瑜同三个丫头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进包裹里,单等着待明日把婚事解决后逃之夭夭。 正收拾着,大嫂卫绿萱过来了,苏瑜让蝉衣她们继续在里间收拾,自己则是在外间陪着卫绿萱说话。 忍冬奉上茶水后退了下去,卫绿萱拉着苏瑜的手面露愧色:“三妹妹,我和你大哥原是极想帮你的,只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到底人微言轻,说话也是不顶用的,倒觉得有愧于你。” 苏瑜笑着摆手:“大嫂说哪里话,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和大哥的头上去啊,何况这亲事我自有主意,无需你和大哥操心。” 苏瑜越这样说卫绿萱越觉得过意不去,想到这个家里她唯一亲近的妹妹马上要嫁给吴进意那样的畜生,她这心里便不是滋味儿,眼眶也跟着红了。 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突然道:“不如你先去余杭吧,我让你大哥找人送你,先去我娘家住着,等父亲和三弟回来,他们总会为你出头的。” 卫绿萱乃是余杭知府的嫡女,自幼得宠,故而有此提议。 卫绿萱平日做事谨慎,今日这话必然也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壮着胆子提的,苏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大嫂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这意思,莫非真要嫁过去?” 苏瑜冲她神秘一笑:“明日嫂子便晓得了。” 卫绿萱走后,苏瑜伸了个懒腰走近内室,却见包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青黛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姑娘,这东西有点儿多,咱们到时候还得悄悄走,这怎么带得了啊?” 苏瑜看向忍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梅庄的人应该会上街采买,顺便来府上取例银吧?” 梅庄处于京城东面的山上,因为庄子里种满了梅花,故而成为梅庄,那处庄子是母亲的嫁妆,也是苏瑜明日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 梅庄属于二房私物,不归平南侯府管,故而庄子里佣人的例银都是由苏丞分发的,如今苏丞没在,苏瑜又是不爱管事的,便一直是忍冬在管。 忍冬顿时了然苏瑜的话,应道:“等赵管事来取例银时,奴婢让他顺便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午膳后,苏瑜在榻上小憩了片刻,起身从内室出来时,却见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五妹妹,六妹妹,来了怎么不往屋里进,外面不冷吗?”她笑着对二人打招呼。 苏琅这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庶出的苏琳。 “我听忍冬说你睡了,怕打搅到你。”苏琅说着走过来,在苏瑜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苏琳则是乖乖在她身边站着,并不说话。 苏琳是庶出,平日里苏琅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会儿自然不敢自觉地找位置坐。 苏瑜冲她笑笑:“六妹妹坐下来吧,刚好我今日上街买了些干果,你们俩都尝尝。” 苏琳这才应着坐下,又见蝉衣送上来的干果,她只规规矩矩捏了一颗,并不多要。 至于苏琅就不客气多了,直接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的榻几上,边吃边道:“三姐姐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等你嫁了人,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瑜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苏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小了些许:“三姐姐,我听母亲说我那个三姐夫不是什么靠谱的,祖母和大伯母这时候逼着你嫁人,其实是怕得罪承恩公府,根本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我想让我爹我娘帮帮你的,可我娘说,祖母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除非这时候大伯父或者三哥哥回来了,兴许还有戏。” 说到这儿,她看上去有些丧:“三姐姐,你说我将来的婚事不会也是祖母做主吧?想想都觉得怕。” 说起来苏琅也十五了,如今会想到自己也是正常,苏瑜笑着安慰:“到时候有你爹娘和哥哥护着呢,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两个小姑娘坐了一会儿,苏琅起身要走,苏琳则是等苏琅出了屋子才起身,向苏瑜递了个东西道:“三姐姐,你明日出嫁,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是我亲手绣的福袋,你戴在身上吧。” 苏琳只比苏琅小了一岁,看上去却瘦弱很多,身上没多少肉,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不过她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婉约。 苏瑜笑着接过来,但见那福袋绣的十分精致,针脚细腻,赞道:“六妹妹的手艺真好,可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 苏琳腼腆地抿了抿嘴,又道:“三姐姐,二哥让我带话给你。” 苏恒找她?苏瑜倒是有些意外,有话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苏琳往前凑了凑,悄声道:“二哥说了,三姐姐如果不想嫁给吴进意,他可以带你去边关找三哥,他今晚在后门等着你。” 这还真像是那不着调的苏恒想出来的主意。这会儿边关战事如何还不知道,如果去找苏丞,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他跟你说的?” 苏琳点头:“二哥怕五姐姐嘴快,故而让我来传这个话。” 苏瑜了然,不过却没应,而是道:“那你告诉二哥,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已有主意,不用他替我操心,他继续当他的纨绔子弟就成了。” 苏琳听得有些好,看了苏瑜须臾才点头:“好。” 走了一半儿发现苏琳没出来的苏琅又折了回来,语带抱怨:“我说六妹妹你走不走啊,怎么慢吞吞的,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就来了。”苏琳应着,对着苏瑜行了礼出去。 出来后,苏琅边下阁楼边问她:“你跟三姐姐说什么呢,还故意背着我。” “没有,就是绣了个福袋给三姐姐。” “福袋?我怎么没见过,你送三姐姐都没送过我。” “前几日不是送给五姐姐一个了吗?宝蓝色绣着木槿花的那个。” “……有吗,想不起来了,你回头再绣一个给我。” “额,好吧。”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 10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张嬷嬷自然是心里偷着乐的,不过骤然被苏瑜直白地说出来,她不免有些诧异,随后笑着道:“三姑娘这是说哪里话, 您是主子, 奴婢哪儿敢看您不惯呢。不过姑娘嫁给吴公子那样的好人,奴婢自然是恭喜您的。” 苏瑜眉头一挑:“吴公子确实不错, 难怪嬷嬷瞧得上。” 张嬷嬷呵呵笑道:“三姑娘放心吧, 奴婢素来眼光就好, 您日后嫁过去必然不会吃亏的。” “那就多谢嬷嬷了。”苏瑜说着,从袖袋里取了个小方盒,“嬷嬷, 这个是我常服用的美肌丸,听说你让人打听很久了, 如今我也要出嫁了, 今日便赠你一颗吧, 从此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张嬷嬷打量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美肌丸,心里直犯嘀咕。 苏瑜幼年身子弱,苏丞曾托神医廖启为她制了美肌丸, 吃了后不仅身体康健, 肌肤也比寻常姑娘家紧致滑嫩。张嬷嬷年近四十, 反而愈发在意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了,故而曾经找人暗地里打听配方,希望能对自己的肌肤有所改善。 不过她哪有那能耐啊,一直没打听出来,为此对苏瑜也就更加嫉恨几分。 三姑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困惑着接过来,面上挂着谄媚地笑:“姑娘真是好人,那奴婢就谢谢您了。” “嬷嬷不必客气。” 见苏瑜转身离开,张嬷嬷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药丸,心里存了几分疑虑,琢磨着她与三姑娘素来不合,三姑娘此举该不会是故意害她的吧。 正寻思着,抬眼间看到院里洒扫的大侄子张勇,她疾步过去:“勇儿,我记得你之前看过些医,也在药铺里当过学徒,快来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张勇接过来看了看,又嗅嗅,思索着回答:“姑姑,我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闻着里面有好几种滋补的好药材呢。” “真的?”张嬷嬷眼前一亮,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三姑娘还真没骗她。 不过也是,要嫁出去的姑娘了还能把她怎么着?兴许是为了让自己在老夫人跟前替她说好话吧。 这么一想,她喜滋滋掰开一小半儿打算留着做研究,另一半儿直接吃进了肚里。 . 屋子里,待苏瑜走后,苏老夫人反而心上隐隐不安起来:“苏瑜那丫头是个不省心的,这回怎的如此听话,倒叫我右眼皮直跳个没完。” 花氏一边给苏老夫人捏着肩膀,一边道:“母亲许是多虑了,这丫头虽然嚣张,可如今丞哥儿远在边关,她没了靠山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这回儿媳瞧着,兴许是真的妥协了。”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要真这么想,那倒是好了。对了,没拜堂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侯爷和丞哥儿知道,你仔细盯着,莫让人走漏了风声出去。” 张嬷嬷进来时听到这话,忙笑着道:“老夫人且放心吧,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呢。前日大公子和少夫人想飞鸽传给边关的三公子报信,不过鸽子被奴婢截下来了,三公子不会知道的。至于家里的其他人,这两日倒是没什么动静。” 苏老夫人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从落辉堂出来时,花氏心情大好,走路时步子都轻盈了很多,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到了清渠院,苏琬从屋子里迎出来:“母亲怎的这样高兴?” 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花氏愈加心花怒放。 母女二人携手进屋,花氏道:“苏瑜那臭丫头终于要嫁出去了,以后眼不见为净的,还能为你将来的亲事铺路,我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张嬷嬷果然是个有主意的,给咱们扫除了一个障碍呢。” 苏琬随手关上房门,给花氏沏了热茶暖手。 花氏接过茶盏捧着,又看着眼前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叹息一声:“你大姐为人木讷,嫁了太子却不得宠,你二姐又早夭。我生的这三个女儿当中,就数你乖巧懂事,又知达理的,比苏瑜、苏琅、苏琳她们几个都强,是娘的指望呢。 等苏瑜的亲事一解决,承恩公府和苏丞的婚事必然也是板上钉钉的了,因着这层裙带关系,再加上你如今在外面的声望,娘必然能给你许个极好的人家。” 苏琬听罢面上羞的泛红,扭捏着喊了一句:“娘,女儿不急着嫁人,还想多在您跟前尽孝呢。” 花氏笑着将茶盏放下,拉过女儿的手:“傻孩子,女儿家哪能不嫁人的?不仅要嫁,还要比苏瑜那死丫头嫁得好,到时候气死她!” 苏琬哭笑不得:“母亲怎么总是不待见三姐姐,还总让女儿跟她比,打小便这样。” 说到这儿花氏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娘就是个贱蹄子,她能好到哪去?” 苏琬明显感觉到花氏对二婶的不喜,还想多嘴再问问,花氏却不愿多说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 苏琬瞧出了花氏的不悦,安慰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才是侯府的嫡女,她不过是二房的姑娘,若非有苏丞这个哥哥,谁又会认得她呢?如今苏丞打了败仗,二房的富贵至此怕也到头了。” ———————— 翌日,平南侯府苏家和礼部侍郎吴家的婚礼,办的还是相当隆重的。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了三条大街方才在平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瑜由忍冬搀扶着出来时,花氏伸手欲拉苏瑜来说话,却被苏瑜给躲过了。花氏面上有些讪讪,又见苏瑜身旁只有个忍冬,不免诧异:“三丫头此次出嫁怎的只带了忍冬在身边,你贴身的蝉衣和青黛呢,莫不是要留在苏家?” 忍冬道:“她们去办些事,晚些自会找我们姑娘的。” 花氏听得心里犯嘀咕,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忍冬嗤笑:“夫人,我家姑娘这都要上花轿了,您不会觉得这会儿蝉衣和青黛会去边关找三公子吧?” 忍冬这话一出倒是打消了花氏的顾虑,说的是呢,只要上了花轿拜了堂,就算苏丞知道了又如何? “时候不早了,快扶你家姑娘上花轿吧。”花氏一副亲人送嫁的模样,言语间透着不舍,更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忍冬十分佩服这位平南侯夫人的变脸速度,心下冷笑,默默扶着一袭嫁衣盖着喜帕的苏瑜上花轿。 迎亲的队伍又是吹吹打打,伴着表炮声穿过大街小巷,等到达吴府时已是黄昏了。 吴进意身着新郎服,玉树临风,端的是温雅谦和。 他翻身下马,与苏瑜一起牵着红绸跨过火盆,越过马鞍,在众人恭贺的目光中走向大堂。 这时,苏瑜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赶忙伸手扶住她:“娘子小心些,莫要摔着了才是。” 苏瑜颤了颤身子,避开他的触碰继续往前走。 见她避着自己,吴进意不屑地勾了勾唇,眼底泛着轻嘲。 他与苏瑜的梁子,早在当日她上门将他一顿毒打开始便结下了,这样的疯女人,就是免费送上门儿他都懒得要。若非因为她有些用处,他倒是巴不得这门亲事早早退了。 不过如今人都娶回来了,从今往后她成了他吴家的人,他倒是不介意陪她玩玩儿。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个抬脚,绊在了苏瑜脚下。 “哎呦!”苏瑜惊叫一声扑在了地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慌乱地扯了扯盖头遮住脸,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吴进意瞧了不免好,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今儿怎么变怂了?瞧那身子抖得,跟抖虱子似的。 “娘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看看,摔了吧?”他温和地说着,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苏瑜这下哆嗦得更厉害了。 “娘子冷吗?”他问。 苏瑜定了定神,轻轻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吴进意低低嗤笑一声:“既如此,那便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二人进了大堂,在主婚人的引导下拜了天地,随后被送入洞房,吴进意则是在前院招待宾客。 夜幕渐渐降临,圆圆的月儿挂在枝头,衬着繁星,伴着舒云,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吴进意喝得差不多时,颤巍巍去往洞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表妹孟良卿。 孟良卿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生的肤白肌嫩,面若春桃,今日穿了件品竹色的杭绸夹袄,水绿色的挑线裙子,外罩雪白狐裘大氅,身材娇小,身姿曼妙,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高贵之气。 皇城中第一才女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单这等出尘的气质便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如此一个美人儿,偏与平南侯府那个刚打了败仗的苏丞有婚约,实在是可惜了。 “表妹怎么在这儿?”吴进意上前两步,口中吐纳着酒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要跌在孟良卿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 10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忍冬低声应是,起身进了苏瑜的卧房。 苏瑜双颊绯烫地躺在炕上,一动未动,倒不像是睡着了, 反而像是昏迷, 只是气息仍旧不稳。想到方才树下的情境,忍冬约莫已猜到一二, 心上更是大惊, 恨不得立马杀了吴进意那个畜生。 她小心翼翼掀开衾被将苏瑜身上那早已破损的衣物除去, 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到房时,苏丞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战甲,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杭绸直缀, 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背影高大颀长, 窗外的风吹来时他披散下来的发丝飞扬, 飘逸宁人, 仿若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戮。 忍冬抿了抿唇,缓缓跪下:“殿下。” 苏丞转过身来,神情肃穆:“你是众死士里最聪慧的一个, 得我悉心栽培, 我信任你才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你, 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忍冬颔首:“属下有负殿下重托,让姑娘陷入危难,险些……属下甘愿领死。” 苏丞凝神看她,沉默片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而姑娘也有惊无险,我不杀你,自今日起你回清风苑吧。” 忍冬一惊,清风苑是京城中第一风月场所,客人们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簪缨世族,是掌握朝中情报的绝佳之地,而清风苑背后的主子,也正是眼前这个风光霁月,尚未及冠的男子。 当初主子栽培她本来便是要送去那里的,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让她侍奉在他跟侧做了个大丫鬟,临出征前又将她送去姑娘身边守护。 其实她早就知道殿下对三姑娘并非兄妹之谊,或许殿下对她所有的栽培,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能保护好姑娘安危。 只可惜,殿下的嘱托被她自己搞砸了,终究免不了要去清风苑的命运。 忍冬低头应是。 . 苏瑜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烛火,明明灭灭的。 她整个人头昏脑涨,哪哪儿都不太舒服,坐起来揉着脑袋开口叫人。 蝉衣闻声走进来,看她终于醒来面露喜色:“姑娘可算醒了,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她说着仔细端详她,气色似乎好多了,想来这两个时辰过去,体内的情药早已失效。 苏瑜回想着白日里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又禁不住一阵后怕。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骤然抬头:“谁救我回来的?” 蝉衣笑道:“是公子回来了,刚巧救了姑娘。” “我三哥回来了?”苏瑜眸色一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现在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蝉衣赶紧拦住她:“奴婢先唤人侍奉您梳洗更衣吧,公子赶了几日几夜的路快马回来,如今十分疲惫,在休息呢。” 苏瑜听罢点头:“既然这样就先让我三哥多睡会儿,等梳洗过我亲自去找他。” 蝉衣应着叫了人进来。 洗漱过后,苏瑜匆匆便去了苏丞的院子。 苏丞的卧房在苏瑜院子的前面,她过去时屋内闪着昏黄的烛光,周遭静悄悄的,并没人守着。 想到大半年未曾见过的三哥,她心里不觉竟还有些激动。 悄悄推门进去,入了内室,苏丞正在炕上躺着,似乎睡得深沉。 大半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肌肤也在塞北风沙的磨砺下显得暗淡许多,但五官却更加刚毅挺拔。似乎睡前刚沐浴过,苏瑜趴在炕沿凑过来时,鼻端能闻到一股清淡的栀子香,若有若无的,是她三哥沐浴惯用的清露。 看他睡得香,她一时间不忍心打扰他,就那么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烛光下他面容姣好,这张脸可谓是无可挑剔,整个皇城怕都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来。眉眼俊俏,才貌双绝,雅人深致,当之无愧的惊才风逸。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她的孪生哥哥,苏瑜心里不觉升起一丝骄傲来。 不过这人也是的,就连睡觉时眉心都是紧蹙着的,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苏瑜静静看着,突然忍不住朝他伸了手,不过是想帮忙抚平那细微的褶皱,不料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却蓦然睁开了。 苏瑜吓得一怔,匆忙缩回手,嘿嘿一笑:“三哥,你,你怎么醒了?” 苏丞坐起来,声音略显嘶哑,但语气却很温和:“自你进来我就醒了。”若连她近身都察觉不了,他在战场上怕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他说着掀开被子下来,苏瑜殷勤地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衫递给他,见他穿上去长案前坐下,她也屁颠儿跟上去,“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城外迎接你。” 边说着还一边给他倒茶。 苏丞睇她一眼:“亏得我回来及时。” 想到白日里的事,苏瑜拎着紫砂壶的手一抖,褐色的茶水洒在了桌上,面色也白了几分。 是啊,幸亏她哥回来的及时,否则会是什么样呢? “哥,吴进意人呢?”她把紫砂壶放回案几上。 “被我废了,刚送去吴家。”苏丞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抿了口,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苏瑜垂着头,低嗯一声。 “对了,那,那忍冬呢?”苏瑜忽然想起来这事。他三哥也就对她好,对旁人就不是那么仁慈了,不知白日的事三哥会不会全部怪罪到忍冬头上。 苏丞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话语淡然无波:“她办事不利,已被我驱逐。” 苏瑜一听急了,慌忙抱住苏丞的胳膊:“三哥,这事不能全怪她的,今日之事根本就是意外……” 苏丞看向她:“任何情况下她都得护着你,没有意外可言。” “可是三哥,她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被逐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何况,我也并没有真出什么事。” “不准求情。”他声音淡了几分。 看苏丞说的决然,苏瑜抿着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忍冬是三哥一手栽培出来的,感情肯定不一样,如今看来她或许错了。 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从来都是摸不透的。 苏瑜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侧过身去不理他。 苏丞扯过她,逼她看着自己,声音中透着无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来看到那样的场景有多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岁中解元那年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后,便只有三哥一人会这么唤她。 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呼唤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房内,十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弓着身子趴在案前捣乱:“三哥,我听阿爹说你都有表字了,叫临远,那我给自己取一个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临远,这样听起来咱们俩才像孪生兄妹嘛。” 少年轻拍她的脑门儿:“姑娘家叫什么居高,难听。” 小姑娘嘟嘟嘴:“还不是为了跟你凑对儿。” “你过来。”少年对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绕过案走过去,便见少年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字:“三哥给你取一个小字,你瞧瞧可满意。” “弄?”小姑娘皱眉,“这个字也不好听,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解释:“弄者,上面为玉,下面的廾字是双手托着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双手捧着一块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小姑娘挑眉: “弄字有珍惜的意思吗,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三哥你自己杜撰的?” 少年道:“汉字的意思哪个不是先人杜撰的,如今三哥杜撰出一个给你做小字,无伤大雅,有何不可?” “歪理。”小姑娘笑说着,心上确是甜的。 思绪回转,苏瑜的眼眶渐渐红了:“三哥,吴进意那个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凌/辱,自然是委屈的。 苏丞拉她入怀,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以后三哥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你。”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止了哭声,看着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 10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回平南侯府的路上, 苏瑜一家三口坐在马车内。她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揽着父母的胳膊,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俞氏抚着女儿, 叹道:“我瞧着陛下比以前更加稳重了,这一路上听了不少事,说他当初以十万人马击退突厥三十万铁骑,一战成名。后来扳倒权臣贾道,揭发贾氏兄妹谋害秦皇后的罪行, 将他们绳之以法。登基后, 他又裁减官吏, 减免赋税, 主张开源节流,深受百姓爱戴。陛下真是长大了。” “是啊, 这孩子自幼便比旁人稳重, 如今小小年纪坐拥江山,也能这般游刃有余,当真令人欣慰。”苏鸿羽也跟着一番慨叹。 苏瑜左右看看两边的父母, 嘟了嘟嘴:“这会儿阿爹阿娘倒是说起他的好来了, 方才你们那般客气, 分明就是把他当外人了, 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俞氏看向女儿:“君臣有别,陛下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早晚都要习惯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孤单。我们养了他, 他如今心怀恩义是他孝顺, 但我们做臣民的却不能将那份养育恩情作为倚仗,对他有任何的掣肘。这是帝王大忌,弄弄可明白?” 苏瑜偏过头去:“魏丞才不计较这些呢,何况,他才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有我陪着他。” 苏鸿羽神色严厉几分:“弄弄怎可直呼陛下姓名,有失尊卑。莫说你们如今还未成亲,便是你真做了皇后,如此也是不妥。” “阿爹怎么一回来就教训我了。”苏瑜一脸委屈,“我以前叫三哥来着,可如今我们都要成亲了,总不能还三哥三哥的叫吧?再说了,我叫他名字他还高兴呢。”说到后面,她声音小了许多。 她才不会跟阿爹阿娘说魏丞高兴的不是她叫魏丞,而是丞郎。 俞氏看看女儿,对着丈夫嗔道:“好了,他们二人怎么处是他们的事。陛下对咱们弄弄到底是不一样的,打小便是如此,你又何须多加干涉?” 语罢又低头教育女儿:“私底下怎么称呼都不要紧,人前还是要有规矩,不能让人说我们侯府的姑娘没有教养。” 苏瑜丢开阿爹的胳膊,笑着扑进阿娘怀里:“我当然知道了,在人前我一直很规矩叫陛下来着。这不是阿爹阿娘跟前嘛,我才放肆了些。我始终觉得,陛下和咱们仍旧是一家人的。” 俞氏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没有说话。 回到侯府,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两个已经早就张罗好了一切,苏鸿羽和俞氏以前的院子也收拾妥当了,更是带着众人亲自迎在门口。 当初以为他们俩人不在了,如今死而复生,一家人都是极为高兴的,拉着他们嘘寒问暖。 后来念及他们舟车劳顿,这才止了话题,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息。 从厅堂出来,苏鸿羽对着苏瑜道:“弄弄先陪你娘回去歇着,阿爹去看看你祖母。” 提及苏老夫人,俞氏的表情瞬间淡了。她什么也没说,径自转身便走,苏瑜看看父亲,疾步追上了母亲。 回去的一路上,俞氏的气就很不顺:“想到她险些把你嫁了个禽兽,我这心里就不痛快。当初她折磨我也便罢了,你好歹是苏家血脉,她的嫡亲孙女儿,世上可有这样偏心的祖母?幸亏那时你有陛下护着,否则……”俞氏越说越生气,更是为女儿当初的遭遇心疼。 苏瑜笑挽着母亲的胳膊:“阿娘别气了,如今这些事都过去了。苏琬和大伯父没了之后,大伯母就疯了,如今被关在西苑不让出门。至于祖母,一个人守着佛堂过到现在,在这侯府里也是眼不见为净。” 俞氏的气儿顺了些:“你爹是她儿子,他要去看娘我生什么气?只是那双眼都没了,即便过去又能看出个什么来?罢了,不提他了,阿娘也着实困乏,咱们先回。” 说到阿爹的眼睛,苏瑜便颇有些担心,送母亲回去休息之后,她便亲自去都督府找了廖启。 下午的时候,廖启入侯府给苏鸿羽看了眼伤。 自打苏瑜与阿爹重逢,他便一直白绫遮目,如今骤然取下白绫,瞧着双目上可怖的疤痕,苏瑜的心瞬时揪紧了。 原来阿爹的眼睛已经…… 廖启的神色也很凝重,检查半晌之后,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苏瑜疾步追上去:“廖先生!” 廖启停下来,转身看她。 苏瑜一步步走过去,眼眶里含着泪:“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廖启摇头:“方才你也看见了,你阿爹的眼珠都被狼咬出来了,当初必然伤口腐烂极其严重,他能撑着活下来都是不易。缺个胳膊缺个腿的,兴许还能换一个假的,可眼睛怎么换?华佗在世,他也不敢说给你阿爹换一双眼睛啊。” 苏瑜怔怔地站在那儿,梨花带雨的,风吹起她单薄的身子,她摇摇欲坠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廖启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弄丫头接受现实吧,他们都叫我神医,可我不是神仙。当初鬼医诸葛先生既然都无能为力,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廖启走了,苏瑜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俞氏出来时瞧见女儿纤薄的身影,她叹息一声走过来,扶着女儿的肩膀道:“没关系,我和你阿爹早就已经习惯了。人生本就如此,哪儿那么多的尽如人意呢?如今咱们一家团聚,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好了,别站太久让你阿爹担心。你阿爹唤你进去呢,把眼泪擦干。”俞氏又道。 苏瑜这才抹了抹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会儿转身进屋。 苏鸿羽在太师椅上靠着,听到动静,朝这边伸了手:“弄弄吗?你过来。” 苏瑜走过去,握住了阿爹的手,俯身蹲在他旁边,拿他粗粝的大掌在自己的面颊上蹭了蹭:“阿爹……” 苏鸿羽抚着女儿的面庞,笑得一脸慈祥:“好了,别放在心上,阿爹知道你是希望阿爹好起来。不过万事皆由天定,如今上天夺走了阿爹的眼睛,但你阿娘好好的活着,如今又让我和你阿娘回到大衍,跟你团聚,这不是很好吗?你和陛下不是要成亲了,该想些高兴的事。” “嗯。”她乖乖应着,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阿爹,陛下说婚期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六,如果你和阿娘没意见,他就下令颁旨了。” 苏鸿羽面上带笑:“自然是没意见的,能回来参加我们弄弄的大婚,阿爹很高兴。” …… 出嫁前的这段日子,苏瑜几乎不再出门,每日都在家里陪伴阿爹阿娘,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几年不见,俞氏没想到自己女儿竟有如此进步,尤其那一手大字,居然跟陛下的一模一样,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面对母亲的夸奖,苏瑜自然心里高兴:“我的字是他教的,自然是跟他的很像了。不过他总说还不够好,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写的。” 俞氏捏捏女儿的脸蛋儿:“我家弄弄已经很棒了,几年不见,你当真让我和你阿爹刮目相看。听说去年太后大寿,也是你操办的,很是博得了美名。” 说到这儿,俞氏叹息一声:“以前我还总担心你,一直大大咧咧长不大,谁想这一眨眼的就变成大姑娘了。” . 十日的时间,弹指即过。 新婚前夜苏瑜几乎没怎么阖眼,俞氏拉着她说了许多知心话。后来她被喜娘侍奉着穿上那套颇为奢华高贵的凤冠霞帔,便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头上顶着赤金凤冠,其上镶嵌了九十九颗合浦珠,珍珠圆润光滑,颗颗饱满,自是难得的珍品。除此以外,还有红宝石一百六十八颗,蓝宝石一白八十二颗,冠前缨络垂旒遮面,垂首低眉间轻轻摇曳,碰撞间如鸣佩环,清脆悦耳。 她纤瘦窈窕的身上穿着复杂的凤袍,大大小小共二十多件,外层是一件玄色绣着金凤的冕服,腰束赭色嵌平安玉凤纹鞶带,红色敝屣垂直落于腿间。玉肩削素成,眉似远山黛,冰肌藏玉骨,体态轻如燕。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看着穿上凤冠立马变得高贵典雅的女儿,俞氏不住地点头:“今天的弄弄真好看。” 苏瑜甜甜地笑,抬眸间,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竟已大亮了。 依照大衍的习俗,新嫁娘由家中嫂嫂代为梳妆,故而卫绿萱早早地就来了,为她细细抹上适合这身冕服的妆容。 随后喜娘“开面”,说些吉祥话。 等迎亲的轿辇上门之时,差不多已经快晌午了。 帝后大婚,自是格外的举国关注。 平南侯府门外早已被看客围的水泄不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响,便有人急急忙忙去里面禀报了。 天子大婚,依照习俗魏丞是不用亲自出宫相迎的。 苏瑜自行在家中拜别父母,为双亲敬茶。 俞氏接过女儿敬的茶,眼含热泪,拉着她的手多加叮嘱。有些话虽然她已经念叨了许多遍,但苏瑜依旧认认真真听着,无不应承下来。 感受到了妻子强烈的不舍,苏鸿羽轻声道:“好了,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快让孩子上花轿吧,莫要误了吉时。她入宫后还要祭祀,接凤印,有的折腾呢。” 经过丈夫的提醒,俞氏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女儿的手,含泪笑着:“弄弄去吧,记住娘告诫你的话,你嫁的不是旁人,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着呢,凡事要有分寸,更要事事以陛下为先,以万民为首。明白吗?”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苏瑜鼻头也有些酸了,她跪下来再次叩首,避开了母亲的目光。 由蝉衣和碧棠搀扶着起身,出了大厅,苏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见苏瑜出来,他弯下腰身,等着苏瑜上去。 新娘子出嫁,要由兄长背着上花轿。苏瑜没有亲兄长,自然只能从苏慎和苏恒兄弟两个中挑一个。 又因为她贵为皇后,理应由平南侯苏慎来背。 苏瑜回头最后看一眼里面的父母,转身时因为不舍而泪眼模糊。远远地,她似乎看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这边走来。 还未回神,周围早已匍匐跪倒了一地,他们诚惶诚恐,山呼万岁。 苏瑜眨眼间泪水滑落,眼前的景象随之变得清洗。她看着他一袭同样繁琐复杂的冕服,器宇轩昂地朝她走来,面容带笑,满含宠溺。 他不是不该来的吗? 苏瑜怔怔看着他,恍惚间他已到了她跟前,背对着她弯下腰来,侧首冲她笑:“三哥来背你上花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 10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瑜看向他, 却站着没动。须臾之后,她颔首轻道:“陛下万金之躯,不敢以陛下为骑。” 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 今日大婚,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如此传出去只怕不好。 魏丞却突然往她这边倾了倾:“你若再不上来,那就换抱的。” 想到大庭广众被他抱走的画面,苏瑜羞恼着瞪他一眼, 到底还是乖乖伏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双臂勾上他的脖子。 众人匍匐了一地, 魏丞没有说起, 只背起心尖儿上的女子一步步向着大门外而去。 直到迎亲的队伍入了皇宫,街头巷尾仍在谈论着今日的佳话。帝后大婚, 圣上不仅亲自出宫相迎, 还背着皇后上了花轿,可见帝后之间的情意何等身后。 一时之间,京中羡慕苏瑜的比比皆是。 也有的感叹自己命不好, 陛下当年怎么就没寄养在自己家里? 众人的心思抛开不提, 苏瑜入了皇宫, 面临的还有一番让人头疼的繁文缛节。 花轿入宫后改为凤辇, 前前后后簇拥着一群宫人,顺着宫墙中央铺就的红色地毯一路向前缓缓前进, 所过之处礼乐齐名, 场面恢弘而壮观。 苏瑜坐在轿辇之上, 起初还有些紧张,可接连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她已经不是紧张,而是焦躁了。 皇宫这么大,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了。旁的也就不说了,单她头上顶着的凤冠便足足有八斤之重,她觉得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偏她为了矜持,还不能催促这些人走快些,以至于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 跟在一侧的碧棠安慰道:“娘娘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苏瑜心焦地对着碧棠小声问:“这走的也太慢了吧,我脖子真的要断了……” 碧棠抬头看了眼她头顶上那看着就颇为厚重的物什,只能笑着安慰:“娘娘要等吉时至时到乾明殿,方有好的寓意。这速度是拿捏好了的,如果走得快了,咱们赶在吉时之前到达,会被人笑话的。” 苏瑜:“……”什么破规矩!既然这样,为何不让她晚些从侯府出来? 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苏瑜坐的凤辇虽然有顶,但耐不住此时的高温,仍是热得她汗流浃背,一张脸也泛着红晕。 再加上此时头顶上凤冠的重量,本就饿的头昏脑涨的苏瑜更是觉得眼晕,似乎稍一不注意,她真的会昏厥过去。 都说出嫁这日,是姑娘家最美的一天。苏瑜却觉得苦不堪言,这样的美,她宁可不要的好不好? 这个魏丞也是的,让人赶制凤冠的时候都不会少放点珍珠宝石吗,她的脖子还要不要了? 苏瑜抱怨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被蝉衣提醒着乖乖把手放下来,姿态端正地坐在那儿,一颗心苦的滴血。 古往今来,能坐上后位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呐! 苏瑜如是感叹着。 终于抵达乾明殿时,苏瑜如释重负的被人搀扶着走下凤辇,抬眸看到前面数不尽的台阶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她面朝前方,一步步走向台阶,周围是数不尽的侍卫和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具体谁是谁她已经看不真切,也无暇顾及了,只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耳畔响着的是宣读册文的声音: “……平南侯府之女苏瑜,毓自名门,温慧端庄,秉德恭顺,赋姿淑敏,柔嘉成性。宜建长秋,以奉宗庙……” 魏丞于殿前而立,看着她一袭凤冠霞帔向他走来,跨过马鞍,越过火盆,太阳的光照的她双颊通红,整个人略显疲惫,不过因为她掩饰的极好,不细看倒是很难发觉。 在还有几步之遥时,他主动走下台阶迎了上去,牵起了他的手。 苏瑜借力挽上他的胳膊,这个人方才觉得好了些。 入了乾明殿最上方,她双膝跪地,对他叩首行礼。 “赐印。”他话语刚落,便有人奉上皇后金印紫绶,苏瑜双手托起,淡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丞搀扶她起身,蝉衣过来接下凤印,已经有人点了檀香奉上。 魏丞和苏瑜二人双双接过,走至香鼎前祭天。 插上香,封后金文刚好宣读完毕,底下传来一声“礼成~” 文武百官乃至所有侍卫匍匐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瑜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侧目凝视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舒心一笑。突然间似乎所有的苦都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只有欢愉,兴奋和莫名的感动。 自今而后,她是他的妻了,是大衍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与他并肩站在高处,受万人敬仰。 山河锦绣,她陪他共赏;帝业万里,她随他驰骋。 因为有她,他不再是孤寡一人。 …… 入了洞房,苏瑜得以卸下身上厚重的衣饰,由碧棠和蝉衣侍奉着舒舒服服沐浴一番。 出来后蝉衣又帮她揉捏着纤细的颈,帮她缓解酸痛。 便在这时,魏丞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是白日里的装扮,厚重而复杂的冕服穿在身上,为他平添几分稳重与肃穆,那棱角分明的面容更加显得俊逸又高不可攀。 所有人起身行礼,默默退了出去,给他们留足了自己的空间。 苏瑜在矮榻上倚着,因为脖子难受,她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盈盈浅笑着。她本就天生丽质,此时卸下妆容更是为她赠了几分清新脱俗的味道,只那双桃花目依旧勾人,娇媚的像一直狡黠的狐狸。 她刚沐浴过,身上穿的是单薄通透的红罗纱,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儿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魏丞喉头有些发热,疾步向这边走来,在她旁边坐下,语气倒还算温和:“饿吗?” 苏瑜揉着脖子慵懒地躺在那儿,轻轻点头:“有点儿。” 魏丞抚了抚她披散下来的柔顺绵长的墨发,起身出去对人吩咐了什么,很快又折回来,柔声道:“我让人给你备膳,你在此候着,我去沐浴。” 说到沐浴,苏瑜的脸倏然红了几分,轻轻点头:“嗯,好。”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见他径自去了内室,苏瑜揉了揉发烫的面颊从矮榻上坐直了身子,想到今晚上要发生的事,一颗心砰砰乱跳。 无奈之下,她只好随便寻了册话本随意看着。谁知好巧不巧的,随手一翻,居然便是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 苏瑜心跳的更快了,做贼心虚似的把那话本子合上,立刻扔在一旁。 一个人坐定了一会儿,她左右看看,四下半个人影也没有,目光又冲着那话本子瞟了几眼。 鬼使神差的,她又把扔在一旁的给捞了回来,翻找到那一页,偷偷摸摸地看着。 …… “娘娘,该用膳了。”耳边突然传来蝉衣的声音。 苏瑜吓得手上一抖,那便从膝上掉下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蝉衣看她情绪不对,狐疑着询问:“姑娘怎么了?” 苏瑜装模作样地揉揉肩膀:“今儿个着实太累了,一时手软,竟是连都拿不动了。” 蝉衣知道她今儿个确实很是疲乏,便也没有起疑,只笑着道:“娘娘必然是饿着了,这才体力不济,快吃些东西吧,您一整天都没进膳了呢。” 她说着,将膳食摆在榻几上。 苏瑜偷看她一眼,匆匆将地上的捡起来,压在了屁股底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用膳。 饿了一整天,许是担心苏瑜的胃受不住,小膳房做的都是清淡软糯之物,很好克化。一碗小米山药粥,几个荠菜小笼包,再加两碟子配菜,简简单单的,但闻着便香气四溢,让人很有胃口。 苏瑜一口气喝完了粥,吃完了包子,菜倒是没怎么动便饱了。 她摸摸肚子,很是满足地让人撤下去。 回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看,魏丞还没出来呢。 苏瑜冲着蝉衣摆摆手,让她去外面候着,然后自己又偷摸取出了方才看到一半的话本子,拧眉研究着些什么。 其实别看她看了不少的话本子,但那全都是文字描述,对于个中细节,苏瑜心里是一知半解的。昨晚上阿娘倒是拉着她看了很多春.宫.图,可当着阿娘的面儿她羞也羞死了,哪里曾细看啊。 不过如今,她反倒有些压制不住心上的好了。 她和魏丞虽说有过肌肤之亲,但也仅限于亲过摸过她全身,也拿那物在她身上蹭过,除此之外就没旁的了。 她听说男女敦伦是要用男子那物进入女子下面,这样才能够生孩子,子嗣延绵。方才沐浴之时她还偷偷地在自己身上摸过,发现自己那里很小,她小拇指都进不去,而魏丞的东西她是见过的,有点儿……吓人。 所以,一个铁杵,是如何穿进针眼儿里头去的?大衍最顶尖儿的裁缝他应该也办不到吧…… 苏瑜莫名觉得双腿有些软,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时,感觉到耳畔传来温和的呼吸声,她蓦然一紧,下意识侧首去看,魏丞不知何时居然出来了,穿着简单的玄衣袍子,披散的墨发上带了些湿潮,烛光下微微发亮,映衬着他那白皙俊逸的五官,显得有几分迷人。 他此时正弯腰伏在她身侧,眉头微扬,一双凤目似在看着她手里的那本册。 苏瑜心头突跳,手里的“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 10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好看吗?”他笑眯眯看着她, 一脸无害。 苏瑜一张脸早憋得通红,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很多,整个人羞的恨不能寻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她沉默着, 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面上是平和的笑,随便翻阅一下那,一副批判的样子:“这里面的恶人太多了,剧情……也就一般般吧, 不怎么吸引人。” 魏丞扫过她那红的滴血的耳朵, 笑着将她手里的接过来, 放在榻几上:“既然不好看, 就放那儿吧,我带你看更好看的。” 说着, 已经将她从矮榻上扯了起来, 径自就往龙凤榻上走。 苏瑜一急,拽住他的胳膊不愿走。 魏丞抬眸看她,面露困惑。 苏瑜平静地笑:“陛下, 我, 我还不困。”不得不说, 她有点儿被吓着了, 她怕疼。 魏丞笑道:“我也没说要睡觉啊,咱们来看, 你瞧瞧喜不喜欢。”说着, 已经将她扯到了榻前, 伸手一推,她倒在了柔软的褥子上。 还来不及起身,他已经逼近她,单手抓住她的手腕抵在头顶的床板上,一条腿固定着她的双腿,俯身压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热烈,在她娇软的唇瓣间辗转斯磨,又探入她口中去攫取她的香舌,用力吮吸她口中甘甜的蜜液。 就在苏瑜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她。垂眸间,她一张脸早已染上浮红,被亲的略显红肿的樱唇微微张开,大口喘着粗气,胸前的鼓囊随之起伏。 他眼底的眸色变得越发深沉,整个身子仿佛滚烫,再忍不住,抬手去撕扯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红罗纱。 “咔嚓”一声脆响,她的裙衫被他毫不留情的撕扯开来,显出里面雪嫩的肌肤来。 这……有点暴力。 苏瑜微惊,下意识往后躲避着:“陛,陛下不是要带我看吗,……呢?” 魏丞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她:“弄弄竟比我还有些迫不及待。” 他翻身坐起来,苏瑜也随之起身,往床里侧躲了躲,拿被子包住自己已经被他撕的不成样子的衣衫。 魏丞看她一眼,眸带笑意。 他伸手从枕边摸索了一下,当真取了本出来。 “不是要看吗,你过来。”魏丞对缩在角落里的苏瑜招了招手,那语气,像极了慈父般的宠溺。 苏瑜靠着墙根儿抱着被子,连连摇头,然后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她有种预感,新婚之夜藏在枕头下面的,一定不是什么好! 她不看,她打死都不会看的! 魏丞却哪里由得她去选,一把将她捞过来,圈在了怀里,然后打开册给她看。 苏瑜羞的抬手捂住了脸,但其实内心是有一丢丢好的,便小心从指间露了一条缝隙出来,偷摸瞧着。 眼光只瞥了一眼,她瞬间红着脸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这哪里是,分明便是画册,跟昨晚上阿娘给她看的简直一模一样! 魏丞把她捂着脸的双手扯下来,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柔声哄着:“弄弄乖,你看看自己喜欢哪种,挑一个,咱们今晚上试试?” 苏瑜:“……” “怎么了,是不是都挺好的,不知道选哪个?” 苏瑜:“……” “那要不然,咱们每一样都来一次?” 苏瑜:“……” 然后床帐被放下了,里面传来一阵闹腾,画册滑落在地上,紧接着,大衣小衣也被人很不温柔的丢了出来。 红烛在燃烧,烛光雀跃地跳动着,映衬着龙凤榻内模模糊糊的交织的身影。 不多时,里面渐渐传来女子的惊呼:“啊,疼——” 男子闷哼一声,柔声哄着:“弄弄别动,一会儿就不疼了。” 里面呼吸声变得急促,伴着女子的低泣,抽抽搭搭,不绝于耳。 苏瑜一双玉腿挂在他肩上,被他有节奏的来回推动着,起初还觉得下面有尖锐的刺痛,及至后来,那痛意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无法言喻的欢愉。 她感觉自己好似一下子飘飘然到了云端,周围有仙鹤共舞,有凤凰齐鸣。她就那么被云儿包裹着,身心荡漾的忍不住从口齿间溢出浅浅娇吟。 后来海啸狂风骤然而起,她变成了饱受摧残的,较弱无力的一朵小花儿。飓风卷地而起,万物尽灭,百花凋零,她止不住的花枝乱颤,低泣不止。 回神间,他还在她身上纵马驰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豆大的汗水从他额间低落,啪嗒一声落在她的胸口之上,晶莹剔透的。 苏瑜受不住的拧眉推拒:“不,不要了,你快停下来,呜呜呜……”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身上的动作却未曾停顿分毫,反而越发卖力。他咬了咬她的耳垂,带着威胁的语气轻道:“你叫夫君,我便停下来。” 苏瑜闭着眼睛,身子轻颤着,服软地娇娇低唤:“夫君,夫君……” 她略显抽咽的低唤越发激起了他的兽性,他不断律动着,更加深入,将她带至更高的巅峰,在那娇花受尽摧残之后,给予她温和的浇灌和滋润。 ……………………………… 这个晚上,苏瑜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起初还是清醒的,直到后来她自己都迷迷糊糊记不真切了。只知道,他似乎抱着她去浴室清洗了四回,再后来,她便不省人事了。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唯愿睡个昏天黑地,谁都不要来打扰她! “娘娘,娘娘,该起了。” 耳畔传来蝉衣的声音,苏瑜不悦地蹙紧了秀眉,翻了个身背朝外面,继续呼呼大睡。 蝉衣颇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轻缓:“娘娘,该起了,您还得去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说及这个,苏瑜清醒了许多。 是了,她如今已嫁为人妇,自然得去请安的。 都是那个魏丞,昨晚上闹腾个没完,害得她根本没睡好觉,如今困得要死。 说到魏丞,苏瑜侧首看了看床榻的外面,问蝉衣:“陛下呢?” 蝉衣道:“陛下一早便上朝了,看皇后娘娘睡着,便没让人打扰。” 算他还有点儿良心。苏瑜心里咕哝了一句。 见她拢了被子坐起来,蝉衣对着旁边奉着衣服的宫女招手,亲自接过衣裳为苏瑜更衣。 苏瑜的睡裙脱落后,露出她白嫩细腻的肌肤来,蝉衣红着脸忽略掉那上面的斑斑点点,利索地帮她穿好襦裙。 彼时青黛打了热水进来,洗漱过后,由碧棠和蝉衣二人服侍着为她绾了发髻。 苏瑜昨晚上没睡好,人此时有些憔悴,蝉衣便用脂粉为她遮住,画了个淡淡的妆容,这才端详着镜子里的苏瑜片刻,笑着点头:“我们娘娘真好看。” 苏瑜没心思听她夸自己,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倒在蝉衣的身上:“好想睡觉……” “娘娘怎么这么困,昨晚上没睡好吗?”紫坠问。 说起这个苏瑜就来气:“昨晚上那么闹腾,怎么睡得好……”话语刚落,她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身旁的四个丫头。 她们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瑜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瞌睡都吓跑了。 她讪讪地笑:“我,我是说,咱们陛下原来睡相不太好,晚上会蹬被子,害我险些着凉,就,就没睡好。” “是吗?”耳畔传来低沉的男音,带着少许威严,淡淡的,却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苏瑜抬眸,便见魏丞不知何时下朝回来了,一身朝服,双手负立站在内殿的门口。他头上盯着冕毓,墨色毓珠垂落下来,遮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他帝王威仪,深不可测。 碧棠和蝉衣等人匆忙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苏瑜还呆愣愣在妆奁前坐着,巴掌大的小脸儿微微扬起,一双眼眸瞪得老大,似乎还没回神的样子。 随手关上殿门,魏丞阔步走过来,在苏瑜身边弯下腰,似笑非笑地道:“你方才说……我晚上喜欢蹬被子,故而害你睡不着觉了?”他可清楚的记得,昨晚上她自己踹开被子无数回,都是他不厌其烦给她盖上的。 这个事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瑜其实是有点印象的,此时被他灼灼的目光打量着,她觉得一张脸有些火辣辣的,甚至还有些口感。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朝了。”她垂下脑袋,不好意思看他。 魏丞一把扯起她自己坐下,又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那只大掌很自然地探入她的衣领在她胸前揉了几把:“我想你想得紧,上个朝都定不下心,所以胡乱应付一下就回来了。” 苏瑜闷哼一声,挣扎着推他:“别闹,我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呢,一会儿衣服被你搞乱了。” 说着自行站起身,刚走了两步,下面传来尖锐的胀痛,害得她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魏丞顺势扶住她,又将她拉了回来,伸手指了指下面:“怎么了,还痛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苏瑜越发羞的无地自容了,低头扯着他头上的毓珠,把整张脸都埋起来。 魏丞把头上的冕毓摘下来,随手放在妆奁上,又从腰间抹了小瓷瓶出来:“我从廖启那儿讨来的药,说是很有用的,我来帮你敷上,很快就会好了。” “你,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究竟怎么好意思管廖先生要这种东西的?”苏瑜简直不可思议,又见他撩自己裙子,赶忙拒绝,“还要去请安呢,晚,晚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那不成,还是擦上药再出门,否则怕你撑不住。”他说着,不由分说便抱起她去了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第 10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虽然经过了昨晚, 但此时到底是青天白日的,敞开了腿被他看着,苏瑜还是有着稍许的不适。 她下意识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小声道:“你,你好了没有?” “别动。”那边传来魏丞安抚的声音,他似乎又看了好一会儿,苏瑜这才感觉有冰冰凉凉的药物涂在了上面,当即便减轻了些许疼痛。 他涂抹的很是细致, 动作也极尽轻柔, 似乎生怕伤了她分毫。 好一会儿, 他突然拍了拍她光溜溜的屁股:“好了。” 骤然被他打了屁股, 苏瑜又羞又恼,红着脸坐起来, 迅速拿被子遮住自己的双腿, 瞪着一双桃花目,气势汹汹的样子。 魏丞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忍不住双手支撑床板把脸凑过去, 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低声道:“乖, 把衣服穿上, 该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这是正事,经他一提醒, 苏瑜也顾不得跟他闹腾, 自己抓起亵裤自己穿上。当然, 这期间她没挡住魏丞那双魔掌在她滑腻纤细的腿上摸了好几下,占尽便宜。 去往长乐宫时,因为距离遥远,两人要分别用辇。 不过魏丞却是不大乐意跟她分开的,索性把她拽到了自己的御辇上,两人并肩挨着坐。以至于苏瑜的凤辇空着,被魏丞一挥手,留在了椒房殿。 苏瑜被他搂在怀里,感觉他火热的掌心在她纤细的腰际又捏又揉的,心里很不乐意,低声嗔道:“大庭广众之下的,陛下这样不合礼法,会被人笑话的。” 魏丞却道:“你我是帝后,是夫妻,如此情深缠绵,那才是一个国家福泽安泰、民康物阜的象征。旁人不会笑话,只会高兴。” 听他说的一套一套的,苏瑜翻了个白眼。真是懒得搭理他。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站在窗前修剪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听问魏丞和苏瑜来了,忙笑着让人请进来,对着苏瑜招手:“瑜丫头快来瞧瞧,这盆花开得如何?” 苏瑜行了礼含笑走过去,但见那白色的水仙花静静绽放着,鹅黄色的花蕊细密而娇嫩,隐约间似有幽香。 “这都快入六月了,天气正是毒热,皇祖母这里怎么还有水仙?”魏丞问道。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说来也怪,昨儿个突然便开了,哀家想着兴许是这长乐宫里凉爽的缘故吧。”后又看看苏瑜和魏丞,“昨儿个正好是你们大婚之喜,水仙花夏日而开,这是吉兆呢。瑜丫头争取早点儿怀个龙子出来,哀家想抱重孙可是想了许久呢。” 太皇太后说及这个,苏瑜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去。 倒是魏丞下意识看她一眼,对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和弄弄定然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苏瑜一张脸越发红了,斜眼横他,却换来他满含宠溺的笑,一下子倒好像成了苏瑜小气。 太皇太后知道苏瑜脸皮薄,倒是没再提这个,由他们二人扶着去椅子上坐下。 依照礼节,苏瑜和魏丞二人双双跪地,给老人家奉了茶。 太皇太后笑着接过,送了苏瑜一支红翡滴珠赤金凤头步摇,说道:“这步摇是大衍历来皇后所属之物,代代相传,你母后故去之后贾妃一支想要,幸好被哀家仔细收藏着,未曾被她寻得。如今,这步摇便归你了。” 这步摇不是一般的华贵,单名贵的珍珠便镶嵌了二十余颗,还有那有价无市的凤凰泣血红翡,吐蕃朝贡的墨宝石…… 很明显,这是一国皇后母仪天下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见步摇如见国母,和金印紫绶不差多少。难怪贾贵妃生前一直想得到呢。 苏瑜双手接过,叩首谢恩。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犹豫着又从腰间取下一对儿雕刻着龙凤纹的墨玉,算不得精致,却是难得的别致,分别递交给了魏丞和苏瑜。 “这是……”魏丞接过那玉,面露困惑。 太皇太后道:“你父皇让人送进宫来的。” 提到那个禅位后入兀坨寺里出家的太上皇,魏丞原本温和的脸色瞬时变得冷了。 太皇太后看向魏丞:“你父皇当年做了许多错事,如今他遁入空门,到如今也幡然悔悟。哀家知道,你恼他当年糊涂,宠信妖妃而害了你母后,也让你这些年来寄人篱下,内心煎熬。哀家也不奢求你原谅他,只是着墨玉是他亲手雕刻的,每一刀都是自责与悔恨,也包含了他对你们夫妻二人的祝福。不管怎么样,这玉佩还是收下吧。” 魏丞捏着那枚墨玉,终究没说什么。 两人陪着太皇太后用过早膳后,方才一起从长乐宫出来。 回去的时候魏丞没有选择乘轿辇,而是徒步前行。苏瑜看他闷闷不乐的,便也陪着他走。 他面色有些阴沉,全程几乎没什么话,整个人看起来闷闷的,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苏瑜有心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便绞尽脑汁的想说些别的让他高兴。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眸看他:“夫君之前不是说要从椒房殿到御房修一条湖,然后修葺成可供人赏玩的人间仙境吗。当初你说这事时尚在年轻,如今都大半年过去了,夫君可让人修好了?” 魏丞侧目看她,她干净的眸子里带着光亮,闪烁间颇显灵动。他暂时将心里的阴霾祛除,拦过她的肩膀:“修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苏瑜笑着拍手,一脸的期待。原本是为了岔开话题,不让他想伤心事的,不过如今听他说已经建成,苏瑜是真的很期待了。 魏丞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太远了,你今日身子不舒服,想去看就坐御辇吧。”说着对着后面抬着御辇的宫人招手,两人携手坐上去,魏丞吩咐道,“去明月湖。” 两人乘御辇去了明月湖,魏丞又让人寻了一叶小舟,两人划着小舟沿着弯弯曲曲流淌和河水向着椒房殿的方向而去。 魏丞坐在前面划船,苏瑜则是闲适地与他背对背靠坐着,抬眸欣赏着周边的精致。 此处被他建造的极为秀丽,此时入了夏,湖边的树木枝繁叶茂的,恰好便在这片湖面上遮出一片阴影来,使二人避免被灼热的阳光给晒到。 微阖双目,能听到枝头蝉虫啼鸣,莺鸟高歌,甚至能听到湖水潺潺而动的细微的声音。 小船再继续往前,是一片密集的荷花池,荷叶高举,参差不齐却又乱中有序,偶有荷花早早的开了,想一盏盏精致漂亮的花灯。微风过处时,送来淡淡的荷叶与荷花的清香,让人一颗心不觉间安静下来,忘却了烦忧。 “这里真好,以后晌午的时候便来这里午憩,刚好躲避夏日的炎暑,很不错的选择。”苏瑜倚在他的背上,满足地勾唇浅笑,闭目时脑海里已经在想自己一个人躲这里讨清闲的美好时光了。 魏丞闻此却突然回头冲她笑笑,随手将船桨一丢,也不往前划了。 苏瑜正在纳闷儿之时,却见他骤然往旁边一躺,长长的腿交叠起来伸的老直,双手置于后脑之下,随后长舒一口气闭了眼睛:“我现在便想睡一觉,你先自便。” 苏瑜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 她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见他真的闭目要睡的样子,自己也感觉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索性什么也不管不顾,厚着脸皮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也闭上眼睛。 魏丞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头没尾问了一句:“疼不疼了?” “啊?”苏瑜有些没反应过来,傻傻地抬眸看他。好一会儿,似乎突然顿悟了一般,双颊一红,把脸藏在了他怀里。 不得不说,廖启给的药还真挺管用的,她也不过擦上了两个时辰左右,居然真的就不疼了,还真是神。 她正想着,谁知魏丞那一只魔掌已经探了过去,苏瑜心上一紧,双腿下意识夹紧了,抿着唇不说话。 魏丞看着她:“廖启说了,他那个药半个时辰之内就会见效,应该不疼了吧?” 苏瑜:“……”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跟廖启光明正大谈论这种东西的。 她印象里那个风光霁月,儒雅矜贵的三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他却突然凑过来吻上了她的唇,与此同时,那略显粗粝的大掌也不安分,摸索着去解她的衣衫。 苏瑜心里一慌,抱住了他那只在她胸前摩挲,任意妄为的手,低声道:“这,这是在外面,不妥……” 魏丞侧首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哑着道:“此地无人赶来,放心吧。” “可,可是……”这是青天白日啊! 苏瑜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不由分说堵住了唇瓣。无奈之下,只能任命地闭了眼睛,由着他攫取…… 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整个皇宫阳光明媚的,仿若被披上了一层璀璨而又夺目的金光。 明月湖藕花深处,一只小船还在左右荡漾,伴着几声“吱吱吱”的声音,女儿家浅浅的娇吟伴着男子粗沉的喘息小舟上飘荡而出,不多时,似乎又变成低泣,含糊不清的带着些许求饶的味道,与周围清脆悦耳的鸟鸣相生相和,令人心向往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第 10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丞抿着唇并不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 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 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 双目阖着。天色已晚, 马车里有些暗淡, 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 鼻梁高挺, 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 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 若说跟谁有些关系, 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 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 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 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 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 见吴进意不说话,她继续道:“我当初希望你娶苏瑜,是为了借此护着吴家安宁,如今是你自己不争气,反而得罪了苏丞。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就是在拿你们吴家上下的性命为你陪葬。” 吴进意呆呆看着她,对她话中之意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个表妹,到底知道些什么? 孟良卿睇他一眼:“以后我会让人盯着你的,你最好别生事,若你惹出祸端牵连了我们承恩公府,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这话再没停留半刻,拂袖离去。 出了吴家大门,孟良卿突然心里一片凌乱,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默默走着。 吴进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所有的计划都被他给搞砸了,如今搞不好苏丞都要怨她几分了。 她闭了闭眼看着头顶一抹阴沉的阳光,突然有些好笑,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命运难道不该越来越好吗,可为什么还是不如她的意? 上一世,她心高气傲,得知苏丞在边关打了败仗,便不愿再承认这门亲事,于是她设计太子,成了太子侧妃。原以为,至少这样她日后也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凭着自己的手段,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第 11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苏瑜乘马车匆匆忙忙赶去兀坨寺, 从马车上下来时,瞧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魏丞。他面无表情, 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生畏的死寂。 见她过来,魏丞似乎有些意外,疾步走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苏瑜抬头看着他的神情,顿了顿道, “我有点担心你。” 魏丞抚了抚她细嫩光滑的面颊,轻声道:“我没事,你不必进去看了, 先回宫去, 这边我处理就好。” 苏瑜还想说什么,却被魏丞不由分说抱上了马车,随后对着青枫吩咐:“送皇后娘娘回宫。” 苏瑜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没再推拒, 乖乖坐了马车回去。 回宫的路上,隔着马车的帘子, 苏瑜问外面的青枫:“陛下还好吗?” 青枫道:“陛下赶到兀坨寺后,在太上皇床前站了许久, 一句话没说,也没下跪磕头。只后来问及方丈,太上皇临终前可有什么遗言。方丈说太上皇细数了自己这辈子的错事,悔不当初, 无颜面再入皇陵, 只盼在兀坨寺后面寻一块地, 立一座冢,碑上只写‘虚空之墓’便可。” 虚空,是太上皇落发为僧后的法号。 “那陛下可应了?”苏瑜问。 青枫想了想:“陛下没说送太上皇遗体回宫,想来是应了。” 苏瑜长长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只倚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 苏瑜自从回到椒房殿,魏丞一整日都没有露过面。到了晚上,也只是派人过来跟她说,让她自己先睡,不必等他。 苏瑜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也不便多问,后来实在熬不住了,这才在碧棠的劝说下,自己爬上床去睡。 而魏丞,整整一晚上都没回来。 次日,苏瑜一觉睡醒时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凉凉的,什么也没有。 她睁开眼,拢了被子坐起来,轻声唤人。很快传来疾步而来的脚步声,守夜的是紫坠,她掌灯入内看见苏瑜坐起,转身将案上的灯烛点亮,这才走过来拉开床幔,轻声道:“娘娘怎么醒了,天还没亮呢。” 苏瑜瞥了眼案前跳跃的烛火,淡声问:“什么时辰了?” “还未至卯时。”紫坠应道。 “陛下还没回来?” 紫坠摇头。 苏瑜顿了顿,道:“帮我洗漱更衣吧。” 紫坠应着,出去唤人,侍奉的宫人们鱼贯而入,洗漱,绾发,上妆,更衣。 太上皇的丧事办的低调,并未昭告天下,自然也不必守国丧。不过苏瑜是儿媳,终究还是记着规矩,特地穿了件素净的衣服,发上也未着什么首饰。 一切收拾妥当,外面的天色才渐渐亮了。 推开殿门出去,东方的天际红彤彤的,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征兆。苏瑜看了一眼,转而让人备辇去往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她今日去的早,太皇太后却早已经起了。她老人家看上去很是憔悴,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眼窝塌陷着,整个人透漏着疲惫和浓浓的哀伤。 太上皇驾崩,这天底下最伤心的,莫过于太皇太后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苦楚不是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不过看见苏瑜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强打起精神,笑对她道:“咱们大衍的礼俗跟前朝不同,皇后嫁入皇室也该有三朝回门的惯例。原本今儿个陛下该带你回平南侯府的,不过如今太上皇仙去难免冲撞了,只怕要推迟一个月。” 苏瑜颔首:“儿臣知道,已经派人去侯府通过信儿了。”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头:“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太皇太后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昨晚上先帝下葬了,我听说陛下没让你去。”说起这个,老人家眸色里布满了哀伤。 苏瑜默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管先帝的丧事办的如何低调,她作为儿媳自然是该去的。然而魏丞既然没让,只说明一件事,他为先帝办丧事的时候,不是以儿子的身份来办的。而是以大衍新君的身份,为上一任帝王,准备了简单的丧仪。 他心里,至今还是恼着先帝的。 是啊,因为先帝,魏丞自幼经历了那么多,怎么会是一朝一夕便能轻易说原谅的?苏瑜很能理解魏丞的心情。 只是太皇太后作为祖母,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孙儿搞到如今这步田地,她深感痛心也是人之常情。 又陪着太皇太后坐了一会儿,嬷嬷进来劝太皇太后用早膳,太皇太后神色黯然,淡声道:“哀家暂时没什么胃口,先撤了吧。” 嬷嬷担忧地看向旁边的皇后。 苏瑜上前柔声劝道:“皇祖母多少吃些吧,否则您的身子若有损伤,陛下会心疼自责的。” 太皇太后揉了揉额头,没有说话。 苏瑜对着嬷嬷摇头,示意她先将早膳撤下。 嬷嬷无奈,只好应声去办。 看着眼前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太皇太后,苏瑜心中感叹,思索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皇祖母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好。” 太皇太后的眼角不知何时又湿润了,又强自撑着,对苏瑜温和地笑:“哀家无碍。” 话语刚落,她感觉脑袋一沉,竟是歪在了那里。 苏瑜见势急了,晃着她唤了两声,见老人家不省人事,急的对着外面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有人匆匆去传御医,也有人过来帮忙将太皇太后抬去了内殿。 御医赶来时,魏丞也匆忙而至了。 他疾步而来,面露焦灼,双目里布着血丝,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疲累。 苏瑜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皇祖母怎么了?”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 苏瑜道:“我听嬷嬷说皇祖母昨晚上便没吃东西,哭了一整夜,今儿早上也没胃口,只怕是身子支撑不住,这才晕厥的。你别担心,让御医看看再说。” 御医上前诊脉,良久后对着魏丞和苏瑜禀报:“回陛下,娘娘,太皇太后是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体力不济,这才导致的昏厥。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难免不好,日后再受不得刺激,还需小心养着才是。” “那太皇太后何时能醒?”苏瑜问。 御医回道:“太皇太后许久没好好休息了,如今身子弱,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容臣熬了药给太皇太后服下,应该能尽快醒来。” 苏瑜点头让他去了,魏丞则是走到太皇太后床前,抓着她的手,什么话也不说。 苏瑜叹了口气,遣退众人,自己也跟着走过去,轻声道:“你别担心,皇祖母会没事的。” 魏丞依旧凝视着太皇太后略显苍白的睡颜,整个人不知在想什么。 他这个样子让苏瑜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在他身后站着,默默陪着他。 良久之后,他突然开了口:“小时候在侯府,我最期待的日子,便是与皇祖母相见。因为只有皇祖母是对我真心实意的好,她只把我当成孙儿来看,是这天底下最慈祥的老人。她不会如苏家人那般,私底下唤我殿下,视我为主,那么恭敬,那么疏远。” “我这条命,是皇祖母给的,当年如果不是有她救我,我早如我母后一般,葬身椒房殿的火海之中了。弄弄,我突然有些怕了,怕她出事……” 他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生死之事,直到昨日,他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得知了那个人的死讯。 原来人之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苏瑜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道:“皇祖母身子素来硬朗,必然能长命百岁的。” “她是个苦命的人,早早没了丈夫,如今,又没了儿子。” 苏瑜陷入沉默,神情黯然。 魏丞回头看她,抓住了她的手:“如果可以,我愿百年之后走在你后头,这样,你就不会有这样的痛了。” 苏瑜笑着回握他的手:“你肯定也没吃东西,多少用些吧。” 魏丞其实也没胃口,但知道她肯定没吃,便起身带她走出去,让人传了膳。 . 下午的时候,太皇太后总算是醒了,但精神仍然不济,也不大爱说话。为此,魏丞有些忧心,下午在长乐宫陪了她一下午。 晚上回到椒房殿时,苏瑜在案前看,见他进来,她搁下起身迎上前,笑着问:“皇祖母怎么样了,精神可有好些?” 魏丞什么也没说,只一把抱住了她。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竟觉得好久没这么安安静静抱着她了一般,如今分外留恋。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他方觉得自己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来气的胸口得到了些许解脱。 苏瑜乖顺地倚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累不累,我让人准备热水帮你沐浴?” 魏丞依旧紧紧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让我抱一会儿便好。” —— 魏丞今晚上话很少,几乎鲜少开口。苏瑜也不多话,命宫人备了热水,亲自侍奉他沐浴。 出来后,传了些可口的饭菜,他也没吃多少,早早遣退宫人上床睡了。 他很安静,只将她拥入怀里,似乎是累极了,很快便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苏瑜叹息一声,也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睡觉。还未睡着时,突然感觉怀里的男人颤了一下,她下意识抬头,他也刚好睁眼,深沉的眸子里蒙着一层看不透的墨色,凉凉的。 “做梦了吗?”她柔声问他。 他安抚她道:“没什么,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他说着,翻身起来,径自往着外面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第 11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绿衣姑娘抬眸看见走进来的苏丞,穿着简单的灰色麻布长衫,却身姿挺拔,丝毫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度。她眼前一亮, 喊了声:“丞大哥!”又兴奋地冲他招手。 甄氏也看见了他,忙起身相迎,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礼物:“今儿怎么来这样晚, 上午你师父还念叨呢。”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 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 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 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 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 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 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 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 晚上的时候,甄氏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她们兄妹,酒足饭饱,因天色不早,苏丞便辞别宁家人,同苏瑜一起离开。临走前,宁毅送了苏丞一把宝弓,看上去做工精致,听说是他的钟爱物,曾经在战场上射死过八面敌军军旗,还射瞎过一位突厥可汗的眼睛,立过许多战功。 此物贵重,苏丞原本不愿接受,奈何师父坚持,他只得接过来道了声谢。 辞别宁家人,苏瑜跟在苏丞屁股后面走着,歪着脑袋想:“三哥,大年初一不是给压岁钱就成了吗,怎么还送礼物的。”她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红封,这是方才师母给的。 苏丞抿着唇并不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 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第 11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念完了, 青黛问道:“姑娘, 前几日上门退帖子的那几个人,咱们还要不要让她们进来呢?” 苏瑜正让人往圆凳上摆点心,闻此看向她:“你先前不是说不让她们进来吗,如今怎么又问我了?”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 何况, 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咱又没逼着她们,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闻此, 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她却顾不得这个, 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 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 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些,“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第 113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屋子里十分幽暗,以至于他那张脸也阴鸷了许多, 如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副面孔一样。待他缓缓走过来时, 孟良卿又一次想到了鸩酒穿肠肚烂的疼, 心里渐渐发慌,一步一步往后退。 “孟姑娘,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 身姿颀长高大, 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 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 而赏梅宴那日, 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 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 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 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 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羽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行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行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第 114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安静了好一会儿, 卫绿萱咬断针线, 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四处检查一番, 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 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 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 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 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 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 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 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 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 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 “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 这几日侯府上下忙忙碌碌的,无不是在给苏瑜嫁入吴家在张罗,各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剪纸,好似真的热闹非凡。 苏瑜对这些事置若罔闻,每日里仍做着自己的事情,活脱脱便是个局外人。 这不,明日便是婚期了,她却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上了街买东西。 青黛和蝉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紧追慢赶地跟在苏瑜后头,累的气喘吁吁的。青黛肉嘟嘟的脸上微微嘟起着,口中吐纳着气息,忍不住问:“姑娘,咱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全是吃的。” 苏瑜笑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买点零嘴来打发时间嘛。”说着,侧目看到前面的铺,眸中精光一闪,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苏瑜平日里便喜欢来此买看,是以铺掌柜的一见着她便亲热地迎了上来:“苏三姑娘来了,刚巧前段日子新进了一批货,您可要看看?” 苏瑜点头:“那正巧,引我去瞧瞧。” 掌柜的很了解苏瑜的喜好,并不引她看那些个诗词文赋,而是径自去了二楼,指着靠窗的那几排货架:“姑娘,那三排架子上的全是新进的,您自个儿去找找看合不合口味?” 苏瑜冲他摆摆手,掌柜的离开后,她自己去了架旁,细细寻找起来,谁知越找越兴奋了:“铺子里何时进了这么些,这下有的我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拣着从架上取,一本本扔给后面如今还两手空空的忍冬。 忍冬看着那些个名,什么《俏生》《小尼姑爬墙记》《安乐公主秘辛》的,她面色不自觉红了红,下意识看向前面仍在挑拣的苏瑜,但见自家主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显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大衍朝民风开化,对女子并不苛刻,看这类的原并不少。但其她闺阁女儿家都极好面子,纵然想看也是差了家丁偷偷摸摸买回去,哪会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己跑来光明正大挑挑拣拣的。 忍冬思索的功夫,苏瑜已经扔给她高高一摞的籍了。 “姑娘,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咱们就拿不过来了。”忍冬提醒道。 苏瑜回头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本了,的确不少,便点头:“那就先这些吧,看完了再过来买。”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苏瑜是坐在马车里头的。看着大包小包的零嘴还有那厚厚一摞子册,她眉目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 经过一处安静的胡同时,却骤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她掀开窗牖往外探出脑袋来,便见离马车不远处此刻正有一群人殴打一位青年男子。地上那男子衣衫单薄,柔柔弱弱的,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生。 “住手!”苏瑜最见不得这种以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了,忍不住大喊一声,随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丫头也跟着跳下。 那些人看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胖男人打量她一会儿,面露凶恶:“你谁啊,少管闲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第 115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他静静看着, 目光变得有些浑浊。一个晃神, 茶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 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锁骨一路下滑,渐渐淹没在她的衣领内,消失不见,却在衣服的领口处留下浅浅的暗影。 那水珠隔着衣裳一路下滑,苏瑜觉得有些痒, 她不舒服地蹙蹙眉头, 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心口。随着她挠痒痒的动作,苏丞隔着宝蓝色斜襟夹袄瞧见了那鼓囊囊的两颗水蜜桃子, 小腹上一时热流翻涌, 他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偏过头去, 声音淡了几分:“好生悠闲。” 苏瑜身形一颤,眼睛倏然睁开了,蹭的一下坐起来。不料动作太急,那湘妃椅随之晃了晃,她整个人趔趄着歪下来, 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苏丞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胳膊, 让她勉强站住, 随后收了手, 去石桌旁坐着。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苏瑜有深深的预感,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咳咳,谁见过亲自上门退亲,还将未婚夫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大家闺秀吗?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如此行事,若是换作旁人,京城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怕就能将她淹死。 可落在苏瑜身上,偏偏就有人拍手叫好,直呼她是真性情,不像其她闺阁女儿家那般矫揉造作呢。 仔细论起来,这长安城里喜欢巴结苏瑜的,男女都有。 姑娘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看上了她那个素有“温润公子”雅称的孪生哥哥,想给她当嫂子的。 至于那些个青年才俊,苏瑜觉得,他们除了想求好于她哥哥苏丞之外,大概可能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倾慕? 不过话说回来,苏瑜这位哥哥还真不是凡人。 平南侯府的三公子苏丞,今年尚不过十七,虽是二房所出,却是京城甚至整个大衍朝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十三岁的解元,十四岁高中榜眼,一举成名,入了翰林院之后,这几年又先后担任太学博士、大理正和御史中丞,升迁速度非寻常人可比。 为了拉拢苏丞,三年前太子娶了苏大姑娘苏珺为太子妃,此后本有些衰败迹象的平南侯府才逐渐有了起色,这些年在勋贵圈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然而好景不长,大厦倾颓也不过一夕之间。 徽元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突厥入侵我朝北部,势不可挡,两个月来连杀我大衍五员大将。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竟是没人敢再出兵应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御史中丞的苏丞挺身而出,被圣上大加赞赏,特任命其为正三品的左骁卫大将军,领兵十万征讨突厥。 突厥此次征伐中原有三十万铁骑,苏丞却只领十万军队前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 谁都知道,此战关乎苏丞的前程,若是胜了则一步登天,日后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可若是败了……或许便再无出仕的希望。 不为旁的,一过抵百功,这是大衍皇帝一贯的做派。 然刚入葭月,边关却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左骁卫大将军苏丞首次领军并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五月初到边关便小败了一场,损兵千余人,惹得军心不稳,将士不睦。 此后他又一直坚守城池不出,任凭突厥人在城外叫嚣也无动于衷。 直到九月中旬,突厥粮草殆尽,突然带兵强攻。苏丞竟然也毫不抵抗,直接带着城中百姓将士仓皇逃离。 突厥见苏丞一介文弱生懦弱不堪,占领城池后带着大军继续乘胜追击,苏丞再逃。 短短一个月下来,竟是连失三座城池。 苏丞未至时,边关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未曾丢下一寸土地。不料苏丞接了手,却落败至此,让朝廷颜面尽失。 边关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未下旨发落平南侯府,阖府上下却已人人自危了。 * * * * * * * * * * 葭月十三,迎来了今年冬上的第一场雪。 平南侯府南面的邀月阁内,簌簌的大雪遮了曲折的石子路,异花珍木银装素裹着,更显其幽静。 远处一抹豆绿色身影穿过垂花门跨过庭院,迈着碎步提着裙摆“噔噔噔”上了阁楼,站在外面将身上散落的雪花拍打干净后,方才掀开绣着猫狗打群架图案的棉布帘子推门入了卧房。 阁楼内烧着无烟的炭炉,倒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面的凛冽。 关上房门,青黛将身上染了雪的披风取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首见蝉衣端着髹金戗狸猫戏蝶图案的脸盆从里面出来。 “姑娘这是起了?”青黛下意识探着颈子往屏风后面瞧了瞧,拉着蝉衣小声询问。 蝉衣点头:“姑娘说昨儿个睡得早,如今躺久了也难受。” 又问:“不是让你去取先前姑娘打得头面吗,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说到这个,青黛摆了摆手,音调低了几分:“别提了,方才在门口遇见了薛四姑娘的丫鬟岚佩来退帖子,说过几日咱姑娘举办的梅花宴她家主子不来了。对了,不止她一家,捎带着还送来了好几封退贴,我看呀,分明是她们商量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第 116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心虚地看看四周,嘻笑着道:“三哥, 你何时回来的, 我方才还在念叨呢。” 这人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她一直以为是蝉衣在伺候呢。 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 苏瑜有深深的预感, 她三哥此时心情估计不太好,她可能得挨训。 果不其然, 苏丞睇她一眼:“平日我不在你就是这副样子吗,半点儿姑娘家的仪态都没有。” 想到方才那勾人的画面,苏丞莫名觉得来气, 今日是他看到也便罢了, 若被其他男子看了去, 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那张脸娇中带媚, 媚里又透着三分妖娆, 最是撩人不过。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会纵着她在外面嚣张跋扈,日子久了,大家只记得苏家三姑娘刁蛮骄横, 毫无半点闺阁淑女之风, 也便忽略了她本身的容貌。 或许这丫头从来都不知道, 她这副相貌如果被人盯上会有多危险。 苏瑜自然不知道苏丞心中所虑,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端庄,忙敷衍道:“我下次不会了。” 看她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苏丞的怒气也渐渐消了,无奈叹息一声:“午膳用过了不曾?” 苏瑜忙摇头:“还没有,在等三哥回来一起呢。” 苏丞唤了人传膳,随后起身进了屋里,苏瑜看他不教训自己了,面上灿烂一笑,忙跟了上去:“三哥,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今儿个初二,不是还没开朝吗?” “处理些事情。” “那下午做什么,你还出去吗?” “不了,在家陪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瑜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很多,脸上是难掩的雀跃。 苏丞看她一眼,补充道:“下午试试你的棋艺是否长进。” 苏瑜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脸没说话了。 . 两日后,苏瑜午膳后站在窗前练字,突然听到青黛进来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上门来退亲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手上一抖,墨水浸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好好的一张字全毁了。 不过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眉:“退亲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青黛摇头:“具体的奴婢不清楚,只好像听说什么孟姑娘突然染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咱们公子,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苏瑜见孟良卿时她还好好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染了重病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正想着,外面听人唤了一声“三公子”,苏瑜闻声从屋里跑出来,便见他三哥背着手向这边走来,穿了件荼白色绣着兰草纹图案的长袍直缀,腰间束着月白色鞶带,左右两侧各垂一只和田玉麒麟玉佩,步履间玉佩轻轻摇曳,风度翩翩。 “三哥,我听说承恩公府退亲了。”她话语轻快,没有半分为她这个三哥伤心难过的样子,水蒙蒙的眼睛乌黑发亮,眨巴眨巴的,透着股子灵动。 苏丞看她一眼,只淡淡“嗯”了声,径自进屋,走到她方才练字的长案前,看到了那张被墨浸染的宣纸。 苏瑜忙将那张纸抓起来团成团,又把下面那张递给他看:“三哥,你看看我字练的好不好。” 苏丞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倒也眷秀,只是空有其形,却少了风骨,你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哦。”苏瑜走过去拿了笔写字。 苏丞看见后皱了皱眉,轻声道:“手肘不要抬得太高,力度要用在手腕上,不是胳膊上。” “背直起来,不要驮着。” “运力要得当,横重直轻。” …… 苏瑜在她三哥严肃的指导下,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苏丞看了看,面无表情:“休息一会儿吧,以后照着这个练。” 苏瑜乖乖应着,跟她三哥一起去旁边的桌边坐下,蝉衣奉了果品和茶水来。 苏瑜这会儿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思吃,只甩着自己的右臂缓解酸困。 苏丞见了拉过她的手臂帮她捏着,不想他力道大,疼得苏瑜龇牙咧嘴,他白她一眼:“忍一忍,这样恢复的快些。”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很多。 苏瑜被他捏的胳膊瞬时舒服了很多,冲苏丞甜甜一笑:“三哥真好,礼尚往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她说着,主动起来跑到苏丞后面帮他捏着肩膀。苏瑜的力气在众姑娘里不算很小,但给苏丞捏肩,那点力气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苏丞端正地坐在那儿,感觉肩头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断在胸口撞击着,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三哥,孟良卿为何突然退亲了?”苏瑜捏着肩蹙眉问道。 “不知。” 苏丞喝了一大口凉茶,努力压下莫名窜起的热火,鼻端却不断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过,让他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退亲了,弄弄和吴进意的亲事也退了,或者他应该…… 苏丞突然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带至自己跟前。苏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脑袋一懵,惊呼一声落入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了苏丞的衣襟。 娇媚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苏丞呼吸一滞,声音里带了些许喑哑:“弄弄,三哥有事情要告诉你。” 好在她此时还算克制,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目光凌厉地扫向张嬷嬷,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苏瑜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张嬷嬷略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她,愣神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让我上花轿,拜堂成亲,日后我便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她说着,又四下看了看:“夫君?夫君?” “呕——”门口好容易止住的吴进意听到这腻死人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 孟良卿明显察觉到这嬷嬷不太对劲,看情形好似被下了药,对着外面喊:“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后为张嬷嬷诊了脉,方才得知她被人下了幻药,心智不全。 看这架势,必然是服药后被苏瑜给诱哄了,痴心妄想的以为拜了堂她就是吴家的少夫人了。 “忍冬呢?”孟良卿突然反应过来,一直跟随在新娘身边的忍冬早在不知何时消失的没了踪影。 “怪不得她身边的蝉衣和青黛两个丫头没有跟过来呢,合着一早就被那鬼丫头给算计了,简直可恶!”吴进意恨苏瑜恨得牙痒痒。 礼部侍郎吴源听说儿子这边出了事,携妻子赵氏过来一探究竟。待看见张嬷嬷那疯疯傻傻,一口一个夫君的模样,赵氏气得眼前一黑,直接便昏了过去。 这下,吴家就更是乱了套了。 吴源虽然很想拼命把这丑事给压着,可到底还是被一些宾客听到了风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吴源气急败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孽障,当初我说苏瑜那样毫无品性可言的疯丫头娶不得,你偏要娶,如今你倒是开心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可怎么收场,又让咱们吴家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吴进意这会儿也不好受,又被自己老爹臭骂一顿,心中愈发愤懑地望向孟良卿:“你不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预料到吗,今日这事你怎么说?” 孟良卿语塞,她哪里想到那苏瑜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及,公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好在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表哥急什么,婚上写的是你和苏瑜二人的名字,你和那个老女人的拜堂如何能作数?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咱们自然是要去向平南侯府讨个说法的。她们当初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如今人不见了,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 平南侯府,落辉堂 花氏看到吴源和吴进意父子二人气势汹汹拎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张嬷嬷登门时,眼睛都直了,半晌嘴里蹦不出一个字,心却是凉了半截儿。 吴夫人赵氏和承恩公夫人赵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一来,承恩公府只怕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叫人省心! 吴源到底是朝廷命官,礼部侍郎,此时纵然生气,但在苏老夫人和花氏面前却仍是端着的。 出了这等事,苏老夫人和花氏自知理亏,只能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更让人奉了茶水。 吴源却只冷哼一声:“你们平南侯府到底也是勋贵世家,不想做起事来竟如此荒唐。下官纵然比不得平南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此举未免太不将下官看在眼里。” 吴进意也跟着道:“你们若不愿与我们吴家结亲也没什么,早早拒亲了事,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看来是你们侯府的门槛儿太高,我们攀不上。如今闹出这等丑事来,我看我承恩公府的表妹与你们家三公子苏丞的婚事,大可一并退了,这也是我姨母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可不想日后如我母亲那般被气昏过去。” 花氏听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老夫人也赶忙赔礼道歉:“吴大人吴公子说哪里话,咱们苏吴两家的亲事是老侯爷在世时便订下的,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苏瑜那丫头平日里被娇惯坏了,竟做出这等事来,损了苏吴两家的颜面,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你们暂且放心,我定会找到那丫头,给二位一个交代的,届时咱们再另择佳日成婚。” 吴源摆手:“成婚就不必了吧,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苏家的姑娘我们可再不敢要。只盼着老夫人能够主持公道,莫让我们儿子白白受了这等委屈才是。” “这,咱们也是交换了婚的,如何能就此作罢呢。吴大人,苏瑜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会让她改好的。”花氏帮腔说话,明显不想与吴家结怨。 吴源却态度坚决,再不肯要这样的姑娘。 反倒是吴进意突然道:“让苏瑜重新嫁入我们吴家却也不是不可以。” “进意,你……” 吴进意拦了父亲的话:“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苏瑜那丫头的,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嫁入吴家,孩儿都愿意娶她。” “胡闹!”吴源没料到儿子这般冥顽不灵,气得拂袖离去。 吴进意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拱手施礼,也随之追出去。 “父亲息怒。”出了侯府大门,吴进意一路追赶着吴源,小心赔罪道。 吴源怒气未消:“你也太胡闹了,那苏瑜有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对她这般上心。” 父亲不知道孟良卿与自己说的关于苏丞的那些话,吴进意也不多作解释,只道:“父亲明鉴,此事本就是苏瑜有错在先,咱们服个软才更能博得同情不是吗?再说了,苏瑜如此嚣张,就此罢手让孩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娶,且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 吴家父子走后,苏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喘息着逼问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如今张嬷嬷的药劲儿早过了,得知白日里发生的事唬得面色大变,不停地跪地求饶,并说了昨晚上三姑娘给她吃美肌丸的事,笃定道:“必然是三姑娘给我下了药,老夫人,奴婢不是存心的,还望您明察啊!” 苏老夫人拍案而起:“苏瑜那丫头呢,找到没有?” 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并不见三姑娘的影子,皇城的大街小巷也找了,仍是没人。 花氏转了转眼珠,突然道:“母亲,你说苏瑜这时候会去哪儿?儿媳琢磨着,估计也就两个地方可去。” 花氏这么说,苏老夫人当下便明白了:“分两波人马去追,一路去边关,一路去北地,不管她是去找丞哥儿还是侯爷,都得在半路给我截回来!” . 而皇城东面山上的梅庄,苏瑜正倚在暖炕上仰头吃着煮熟的花生米。花生捻了皮,白白胖胖的,吃进嘴里清香弥漫,她眉宇舒展着,十分享受。 听完了忍冬讲述婚礼上的事,苏瑜心情大好:“让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算计我,也给他们吃些教训。” “对了,我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吴进意为何突然娶我,你可打听出来了?” 忍冬道:“奴婢隐约听到了孟良卿与吴进意的谈话,似乎是孟良卿让他娶您的。孟良卿好像说什么三公子此次与突厥的战事必然会凯旋,吴进意估摸着是为了攀附咱们公子。” 忍冬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转述给了苏瑜。 “看看吧,我就知道吴进意娶我不是真心实意的。”苏瑜咀嚼完嘴里的花生,顺手拎着小砂壶仰头往嘴里浇。 喝完将小砂壶递给蝉衣,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眉心微微拧着:“不过,孟良卿为何非要让我嫁给吴进意,她安的是什么心?而且,她又为何那么肯定我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 忍冬轻轻摇头,这个她还真没从孟良卿和吴进意的对话里听出什么答案来。 苏瑜自己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若说是因为孟良卿对她哥自信的话,这份自信未免过了头,居然拿自己的终身幸福跟吴进意打赌。可若不是因为自信,莫非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音? 蝉衣帮她腿上搭着的绒毯子拉了拉,轻声道:“这场亲事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老夫人和大夫人如今得气成什么样,姑娘当初何不直接让二公子带你去边关找三公子呢?如今苏吴两家必定是人仰马翻的,只怕都要说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岂不有损声誉?” 苏瑜拿帕子擦了擦手,从案几上拿起了她最爱的册,却并未打开,只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去找三哥的确是个办法。可京城离边关那么远,我和二哥都是没出过门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反倒不好了。何况,这个想法我们能想到大伯母岂会想不到,只怕她早让人盯着呢,哪会让我随随便便的就离开?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些眼色瞧瞧。” “至于说到声誉,三哥若能得胜归来,我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会被包容,如果三哥……真出了意外,我纵然现在多么谨小慎微,到时候也是要被欺凌的。” 苏瑜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这个事旁人会怎么看,关键在于苏丞的这场仗究竟能打出个什么结果。 想到如今所有人都欺负自家姑娘的事,蝉衣也有些心疼:“如今事也出了,只盼着老夫人和夫人莫要找到咱们才是,否则肯定要责罚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第 117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闻此直接气得坐起来了:“你少拿醉酒当幌子, 酒后吐真言, 如果不是你昨晚上喝醉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呢。” 苏丞双唇翕动, 却说不出话来。 苏瑜只当他是默认了, 越发伤心起来:“你这个骗子, 爹娘走后你我兄妹相依为命,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在乎我的,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她们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你就关心你自己,任何人在你心里都不重要。忍冬不重要, 你说赶走就赶走,我也不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把你当哥哥了……” 苏丞静静听着, 总算觉察出不对劲来,昨晚上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什么不重要, 你在三哥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少装蒜了, 昨晚上你亲口说的, 你说在你心里我和祖母是一样的。祖母那么可恶他,你自幼便不喜欢她的,你居然说我跟她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越说越伤心, 又掉起了金豆子。 听完了事情原委, 苏丞恍然大悟, 随即又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事。 他必然是昨晚迷迷糊糊提起了皇祖母,这丫头不明真相,便以为他口里的祖母是苏老夫人。 “大年初一就哭成这样,接下来一年都会不开心的,快别哭了,擦擦脸。”苏丞说着把帕子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不屑地甩开,偏过脸去不看他。 苏丞好笑地看着她:“一定是你昨晚上听错了误会我,我必然说的是你和祖母是不一样的,你少听了个字。” 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还重复问了他一遍呢。 苏瑜回想着昨晚的事:“你昨晚上就是说的什么祖母……” “那到底是什么祖母?” “……黄祖母还是花祖母,你喝醉了绕舌头,我哪听得清楚。”她委屈地拿衣袖擦眼泪。 “那就对了。”苏丞把她揉着眼睛的双手拉下来,强迫她看向自己,“我肯定说的是花氏和祖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这么解释也有点道理。 “真,真的?” 苏丞帮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咱们俩体内可是流的一样的血,心有灵犀的,跟旁人能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解释,苏瑜心上的委屈也消散了,可仍旧觉得哪儿似乎不太对,她昨晚上听到的时候好像似乎不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啊…… “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这没弄清真相就各种冲动的急性子得改改,闲来无事多练练字,修身养性。”苏丞轻拍她的脑袋,“先起来洗漱用膳,三哥在外面等你用膳。” 他说完不等苏瑜反应,自己已经起身出去了。 苏瑜呆呆拢着被子在榻上坐着,伸手摸摸被他打过的脑袋,又想想三哥对她的好,她还是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洗漱过出了内室,苏丞在外室的花梨木圆桌前坐着,儒雅翩翩,眷秀俊逸。他此时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页纸轻轻翻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唉,她哥无论样貌还是学识,那都是顶尖儿的,以后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孟良卿吗,那可亏大发了。 可惜呀,可惜。 苏丞转首,见她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不知想些什么,略微蹙眉:“还不过来。” 苏瑜回神,屁颠儿屁颠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苏丞唤了人传膳。 苏丞早用过了,是以这膳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苏丞一边给她剥虾,一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突然叹道:“也没见你少吃饭,怎么不长肉呢?” “身形好,像咱娘啊。”她下意识说完,兄妹两个皆是一愣,陷入沉默。 当初爹娘在世时,她们大年初一会一家四口去外面踏青,爹娘并肩走在前面,她和三哥走在后面,娘亲走累了,爹爹背着娘亲继续走,毫不避讳外人的目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望着爹娘的背影对三哥说:“咱们爹爹真好,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也要嫁个这样的。” 想着想着,嘴里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甚至还有些涩涩的苦味。 苏丞看她一眼:“快吃吧,吃完三哥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瑜刻意忽略掉心上那抹伤痛,问得轻描淡写。 苏丞道:“今儿个初一,哥哥要去给师父拜年,带你一起。” 曾经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宁毅,十八年前辞官归隐,这些年来再不曾涉足朝堂。几个月前突厥入侵时,太子曾亲自请他出山,甚至拿其性命相要挟,都未曾逼得他重披战甲,以至于最后这差事落在了苏丞的头上。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宁毅私底下收了苏丞为徒,苏丞的一身武艺和战场上的谋略,都是宁毅教的。 这件事是个秘密,爹娘自幼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许乱说,苏瑜虽然好,却也听话。 宁毅辞官后其实一直和家人住在城外三十里的白谷村,每日以砍柴为生。 那是一处宁静质朴的村落,约莫不到一百户人家,背靠大山和瀑布,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 苏丞带苏瑜去了一家衣铺,换了棉麻袄裙后带她从后门出去,又换乘马车去往白谷村。 苏瑜只去过白谷村几次,每回都是这么走的,她知道应该是三哥不想让人知道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乖乖闭嘴。 在村口下了马车,有的人认识苏丞,热络地对他打招呼,随后看见他身边的苏瑜,便笑着问:“这是你家娘子吧,长得可真漂亮。” 苏瑜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们是兄妹,苏丞已经对那人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她往村子里走了。 苏瑜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他后面,想到方才的话嘴里嘟囔:“三哥,咱们俩好歹是龙凤胎,这眉眼总有相似之处吧,站在一起难道看不出是兄妹?” 苏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没有理她。 苏瑜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抬头看看她三哥,拧眉思索着:“大家都说我像娘亲,可我瞧着你跟爹爹也不怎么像啊,三哥,你到底像咱爹多一点还是咱娘多一点。”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丞已经松开她的手腕径自进了一家农院。 厅堂里,此时吴进意正一脸诚挚地与主位上的老夫人赵氏表达着自己的赤诚之心。 “进意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气,她上门拿我出出气原也是应当的,但苏吴两家的姻亲是老太爷还在时便订下的,岂能随意退亲?今日登门,我带着诚意前来,唯愿能重结苏吴两姓之好,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够成全。” 他字字真诚,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懂礼仪知进退,倒让苏老夫人有些满意了。 当初苏瑜那丫头自个儿上门将人给打了,人不计较也便罢了,还带伤再次登门求娶,可见其诚意了。原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此时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 何况,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难,吴家却能记着两家的情意,带了如此丰厚的聘礼,也着实让她心里安慰。 其实吴进意此人生的不错,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温雅谦和的名声,苏老夫人重规矩,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十分欣赏的。此时又见吴进意额头还缠着纱布,分明是当初被苏瑜所伤,苏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头被她父母在世时娇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原该我们登门致歉才是,如今反让你亲自过来,倒让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说哪里话,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烂漫,我怎会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还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几……” 话还未完,突然有长鞭从门外径自抛了过来,又骤然一转,缠在了吴进意的腰身。 吴进意还未缓过神儿来,却感觉身子倏然腾空,“嗖”的一下被那长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苏瑜身边会武的忍冬。 见吴进意一落地,苏瑜从自己袖袋里取出哥哥亲手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实打实落在了吴进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头尖叫,苏瑜又甩了一鞭子,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卑鄙下流无耻之徒,欺霸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看来上次打得太轻,居然还敢登我苏家门庭,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她咬牙切齿说着,一鞭鞭打下去,吴进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滚着讨饶。 等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赶出来时,吴进意已经挨了苏瑜好几下,皮开肉绽的,老夫人大喝一声:“孽障,你给我住手!” 忍冬瞧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忙上前拉住了还在抽打着吴进意的苏瑜,小声道:“姑娘,够了,别打了。” 苏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侧目看向地上的吴进意,语带警告:“早就告诉过你,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没想到你竟是个没记性的,还敢到我家里来。今儿个也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吴进意此时被打得分外狼狈,然瞧见盛气凌人的苏瑜却不恼怒,反而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十分谦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让你气恼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门求亲是出自真心,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还敢说!”苏瑜气得又扬起了鞭子。 然而这一鞭子还未挥下去,苏老夫人却又开了口:“住手!大庭广众之下,闺阁女儿家哪个如你这般?” 旁边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说的是呢,女儿家就得有女儿家的样子。前几日你把吴公子给打了,如今人家不计前嫌,反而上门来赔礼道歉,你这做的又算什么事?传讲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咱们侯府?” 苏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心里越发来气:“大伯母这话何意,难道我打他便是无缘无故的不成?” “这吴进意表面上倒是个谦谦君子,可他背地里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奸污良家妇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来,又逼着人喝堕胎药,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个疯癫之症,爹娘上门讨说法,结果也让他命人给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这等败类,若非有个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护着,就该割了那玩意儿去宫里当太监!” 这事当初苏瑜上门将吴进意暴揍一顿后便闹了出来,苏老夫人和花氏两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听这话苏老夫人仍是来气:“一个姑娘家,瞧你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你这闺中女子能吐口的吗?” 吴进意适时上前来,对着苏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这事原是我的不对,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实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样的事。我让那姑娘堕胎,原也是为了阿瑜以后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经让人送了银子过去安抚,更是花了钱给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经有所好转了。” 花氏看向苏瑜:“这吴公子的确做了糊涂事,可男人嘛,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什么错呢?你瞧他已经处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执拗呢?若说生气,前头你上门已将人给打了,如今气也该消了。” 苏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给点银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给娶了,照顾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个男人!” “胡话!”老夫人斥道,“你与吴公子的亲事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哪能说退便退了?让他退了亲去娶个平民女子,这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 “祖母这话错了,吴进意这等败类,我若真嫁过去,那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呢。莫不是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个这样的不成?” “大胆,这是你该与祖母说话的态度吗?”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天下男人是没死绝,可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母亲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搀扶着,又低斥苏瑜:“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瑜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若大伯母觉得吴进意是个好的,你让四妹妹嫁过去也就是了。左右当初祖父在世时,只说苏吴两家联姻,也没说一定得是我不是?” 闻此花氏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她一共三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头可是她捧在掌心里养大的。 在花氏看来,她的四丫头温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后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吴进意这样的货色。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说的,只笑着道:“长幼有序,你是老三都还未出嫁,怎么就轮的上你四妹妹呢?” 苏瑜岂不知道大伯娘肚子里那些小九九,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吴进意:“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手里的鞭子可是不会心疼人的。” 说罢,她挥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还不快滚!” 吴进意被那鞭子挥得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苏瑜瞧了十分满意,哼哼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却被气得不轻,脸色都跟着绿了:“瞧瞧,这性子简直跟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花氏帮忙顺着她的胸口,劝道:“母亲何故生那样大的气,她可不一直就那个样儿,都是二弟妹在世时给惯坏的。” 提到苏瑜的娘老夫人就来气:“祸害,全都是祸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这死妮子是要害咱们整个侯府啊!” “谁说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进屋,“如今丞哥儿在前线吃了败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会降罪到咱们苏家,这几日我总担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与丞哥儿的亲事,那可怎么好?” “这……不应该吧。”老夫人由花氏搀扶着坐下,又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当初这亲事可是承恩公府亲自上门求得,更是让贵妃娘娘赐了婚。” 花氏叹道:“他们主动提的亲不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丞哥儿年少有为,名誉甚远,与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儿在边塞连丢三座城池,连圣上都给惹怒了。母亲,那公府里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谁知道她还看不看得上丞哥儿?” 越说老夫人心里越乱:“大丫头嫁去太子府也几年了,却一直没能生个子嗣,偏还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对她极为不满。如今咱们苏家风雨飘摇,她这个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儿与承恩公府的亲事了。这亲事若黄了,平南侯府怕就在这皇城之中无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无什么动静,看来也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只是,这吴进意的母亲和承恩公夫人是嫡亲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吴家,不知道承恩公府会不会生气……” “哼,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样,三丫头跟吴公子的亲事不能退,我老婆子还好好活着呢,这事岂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听老夫人这样说,花氏也就放心了。 苏瑜以后怎么样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不得罪吴家进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后但凡他们苏家跟承恩公府沾点儿亲,那么四丫头的亲事便不会太差。 —— 经历了吴进意提亲这事,苏瑜这会儿也没心情再去上街买什么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阁,直接便上了阁楼。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进来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刚熬好的,喝点儿吧。” 苏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见那雪梨羹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用汤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连连点头。这雪梨真不错,甘甜清冽,很是润喉。 蝉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儿个吴进意怎么就突然来提亲了呢,还带了三倍的聘礼,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我也纳闷儿呢,上回我去吴家把他打得不轻,他当时是记恨我的,还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娶我这种泼妇,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苏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他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苏瑜也懒得多想:“管他为什么呢,左右我是不会嫁给他这种衣冠禽兽的,他要再敢来提亲,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说着挥了挥拳头,脸颊气得鼓鼓的,倒显得煞是可爱。 蝉衣看她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后又兀自叹了口气:“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给那等人的,可是公子远在边关,万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让你嫁怎么办?” 苏瑜不以为然:“那不是有忍冬吗,到时候她带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蝉衣道:“这个时候了,姑娘怎还说笑呢。”逃婚,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苏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说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们敢来硬的,我真的会逃的。” 蝉衣低叹一声:“只恨二老爷和二夫人没了,公子此时又远在边塞,否则苏家人一定不敢这么对姑娘的。” 苏瑜的父亲苏鸿羽是苏老夫人的次子,只娶了她娘俞氏一人,夫妻两个婚后一直和和美美的,情意深厚。 当年老夫人的一个远房表侄女巧歌家道中落前来投奔,被老夫人收在房里做了侍女。那巧歌心思灵巧,又惯会哄人,入府不久便笼络了老夫人的心。 她见苏瑜的父亲苏鸿羽仪表堂堂,相貌非凡,便动了凡心,竟想嫁过来做个偏房,还软磨硬泡的说服了老夫人答应。 彼时苏瑜的母亲俞氏正怀着身孕,老夫人便借机送了巧歌给自己的儿子,然苏鸿羽却没答应。 原本此事就此便过去了,谁知那巧歌不安分,有次趁苏鸿羽酒醉想要爬床。苏鸿羽大怒,直接让人将她赶出了侯府。 老夫人膝下无女,一直拿巧歌当亲女儿来疼的,不料竟被自己的二儿子赶出了府。老夫人不忍心记恨儿子,便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了苏瑜的母亲俞氏身上,说她善妒,不容人,这才害得巧歌被逐。 此后,老夫人和俞氏婆媳二人的关系便十分紧张了。从苏瑜记事起,从未见老夫人对母亲有过一个笑脸儿。 三年前母亲去上香,熟料马儿突然受惊,整个马车滚落山崖下落不明。父亲得此消息前去崖下寻人,也再无音讯。 所有人都说苏瑜的父母被山下的狼给吃了,老夫人更是恨极了俞氏,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故而这些年,她每每看到苏瑜就板着一张脸,便好似这个孙女儿欠了她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第 118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那些人吓得松开苏瑜, 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三姑娘饶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瑜整个人都是懵的,只当忍冬是在吓唬张嬷嬷,可越听便越觉得是真的,以至于很久不曾缓过神儿来。 三哥居然真的打胜了! 她就说嘛, 苏丞那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能败的那样惨? 前所未有的顺畅让苏瑜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了,她双手抱环倚在门框上,面上的笑容有些不羁:“张嬷嬷,方才是谁说等陛下的旨意下来,我的身份还不如你个嬷嬷尊贵来着?” 张嬷嬷双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三,三姑娘, 奴婢一时糊涂, 老夫人之命不可违,奴婢也实属无奈啊……” 她倒是会变脸,苏瑜静静看着她, 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这些人方才联同张嬷嬷不把我放在眼里,可知罪否?” 后面那几个家丁神色惶恐, 匆忙下跪请罪。 苏瑜的目光扫过众人, 悠悠然启唇:“若想让我不计较, 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一听都面露欣喜之色。 苏瑜继续说:“只要你们拿手里的棍棒一人杖责张嬷嬷一下, 我就放过你们。” 说完不顾张嬷嬷惨白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不准徇私,往死里打!” 张嬷嬷吓得浑身乱颤,不住地给苏瑜磕头,求她饶命,额头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苏瑜却哪还有心情与她废话,一声令下,其他人当真拿了手里的棍棒挥在她身上。 张嬷嬷刚受了苏瑜几鞭,如今又挨了三十多板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整个人似要昏厥过去。 她年纪大了,这次又伤成这样,多半是要废了。 苏瑜这才摆手,让人把她抬回平南侯府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原来去打探消息了。”苏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着忍冬说。 忍冬回道:“奴婢前段日子给三公子飞鸽传送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打听一下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不料便传来了边关的捷报。” “那边关战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冬笑道:“公子率领十万大军对突厥三十万,萬城之战咱们损兵千余人,却歼灭了敌军两万铁骑,随后突厥节节败退,失去的三座城池如数收回,还与咱们签订了六十年互不侵犯条约。这些年突厥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公子此战必要扬名四海了。” 青黛却十分不解地挠挠耳朵:“姑娘,这统兵大都督到底是多大的官儿啊?” 苏瑜想了想问她:“当今朝中权力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当朝正一品的贾太师了。”贾太师权倾朝野,这个青黛还是知道的。 苏瑜道:“贾太师担任尚令,文官之首。统兵大都督则是武官之长,与贾太师可形成互相制衡之势。” 青黛目瞪口呆:“那我们家三公子岂不是就跟贾太师平阶了?”十七岁的大都督,这简直就是传! 苏瑜也不由感叹,贾太师权倾朝野多年,以后只怕要被处处掣肘了。 其实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升迁制度,她三哥尚未及冠,不应该担此重任的,如今能坐上统兵大都督之位,运气的成分也是有的。 这些年太师掌控朝堂,重文轻武,军事力量日渐加薄弱,正因如此,当初面对突厥的侵袭才会毫无应对之策。而她三哥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国家于为难,必然让朝廷意识到武力的重要性。如今三哥被任命为统兵大都督,便是提拔武职的开端。 当然,她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太师贾道这些年只手遮天,也需要有个人跟他分庭抗礼了。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不理政事,如今朝中政务皆由太子掌控,那么三哥的职位必然也是太子安排的。看来,太子殿下跟他这个太师舅舅并不十分和睦嘛。 不过也是,太子是储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如何能甘心看着自己舅舅越做越大,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或许等三哥班师回朝,朝野之上将免不了一场动荡了。”她自顾自地呢喃道。 青黛和蝉衣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忍冬听了却颇感意外:“姑娘还懂这些?” 她印象里,自己姑娘是不怎么爱看的。 苏瑜笑笑:“三哥在家时总爱逼我读,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些。”说完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话本子,“这种东西,也就他不在府上时我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看的,等他回来肯定又要逼我背了。”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道:“我三哥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吧,我得赶紧把这些看完,然后偷偷处理掉。你们可不许在他跟前乱说话哦。” . 边关大捷的事在京城穿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苏丞这个统兵大都督比先前更加声明大震,平南侯府也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对此,老夫人和花氏婆媳二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丞哥儿为侯府争得荣光,让侯府屹立不倒,且比先前更加门庭生辉,忧的是先前差点儿就不顾苏瑜的意愿将其嫁给吴进意。 丞哥儿最是护着苏瑜这个妹妹,平日里但凡苏瑜不愿意的,他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勉强,如今她们趁他不在做了这种事,等他回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雷霆暴雨了。 而此时,礼部侍郎吴家上下,也是为此事胆战心惊的。 吴大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吴夫人看得心急如焚:“这苏丞怎么说胜就胜了呢?还做了统兵大都督。这……待他回来,该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吴大人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亲事是苏老侯爷在世时订下的,苏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也答应了把苏瑜嫁过来,那场婚事咱们吴家也是受害者,苏丞不至于拿咱们出气吧?” 这么一分析,吴夫人觉得十分有礼:“是啊,那日苏瑜大闹婚礼,让咱们吴家颜面扫地,应该是扯平了,他不至于太过分吧。” 这么一互相安慰,夫妻二人的心总算是定了。 反观一直坐在罗汉椅上的吴进意,他眸色深沉,一手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没想到当真又被良卿表妹给言中了,苏丞真的打了胜仗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看来,表妹说苏丞以后会位及君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他居然没有把苏瑜给娶回来,不免有些懊悔,又有些可惜。 或者,他得想想办法博得苏瑜的芳心才是。 . 苏丞被封了统兵大都督之后,得知苏瑜住在梅庄,故而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苏瑜却都懒得见,一一谢绝了。 至于平南侯府,这几日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人来接她回去,更甚者,花氏亲自跑来接她,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不过,这时候想着接她回去还有什么用呢,她才懒得回去看那些人虚伪的笑脸,便也下定了决心不肯回去。 这日,总算收到了苏丞的飞鸽传,苏瑜高兴的慌忙拆开来看,却不过寥寥几个字:“安好勿挂,正月归。” 嗯,是苏丞惜字如金的作风没错。 不过看到他的亲笔信,苏瑜的心总算是安了。 “正月……”苏瑜呢喃片刻,抬头问忍冬,“今儿个腊月多少来着?” “腊月二十二,离正月没差几天了。” 苏瑜心里越发舒畅:“咦,那明日便是小年了。” 蝉衣接话道:“‘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厨房的人已经在准备祭灶的果品了呢,今年咱们在梅庄过年,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如今三哥没回来,侯府反倒没有梅庄自在。正好,咱们之前不是说腊月二十七要举办个赏梅宴吗,如今人直接就在庄子里,方便了很多。”苏瑜也笑道。 提到这个,青黛又想到了先前几家千金退帖子的事,气势汹汹道:“当初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瞧着三公子吃了败仗,便麻溜儿地来退帖子说不参加姑娘的赏梅宴了,如今三公子得胜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人只怕又该巴巴地跑来了。姑娘,那几个人奴婢都记得呢,到时候不让她们进咱们庄园。” 苏瑜看她一副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行,到那天你说不让谁进来,咱就不让她们进来。” 正说着,管事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位自称是方洵的公子求见。 方洵,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苏瑜虽有疑惑,却也让管事将人请进来了,她自己也出去迎接。 苏瑜在庭院里看到了提着果品走过来的方洵,一袭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儒雅矜贵,与那日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狼狈大相径庭。 在苏瑜望过来的同时,方洵也抬眸看向她。 苏瑜在梅庄的穿着十分随意,一袭桃粉色撒花折枝的裙子,外罩鹅黄色夹袄,出门时又披了件红狐裘衣,正是那日在胡同里她救下方洵时裹着的那件。她的肌肤白净细嫩,在红狐氅衣的映衬下,白里泛红,宛若红梅初绽,娇媚可人。 方洵静静看着,心上似有什么被撞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方公子怎么来了?”苏瑜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方洵对着苏瑜颔首:“苏某来感谢三姑娘当日救命之恩,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前几日她大闹婚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想着彼时她定然无依无靠,一直四处让人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她竟躲在此处。 不过幸好,她也没出什么事。 苏瑜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果品,让管事接过来送去厨房,随即请他入内。 蝉衣上了茶,退至一边。 “外面天寒,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苏瑜道。 “谢三姑娘。”方洵似有些拘谨,眼帘一直垂着,似乎不敢抬头去看她,然那张脸莫名其妙的竟有些红了。 苏瑜打量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京城中纨绔子弟居多,如方洵这般儒雅干净,又透着羞涩的,还真是不多见。 说是来向她道谢的,一盏茶喝完了,他却仍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是苏瑜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气氛:“那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方公子何须亲自跑这一趟。我听闻方公子年少有为,今年秋闱还是冀州的头名解元,想来明年的春闱必然也能一展所长。” 方洵将茶盏搁下,起身对着苏瑜拱手:“谢三姑娘吉言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方洵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最后借口尚有要事,起身请辞。 苏瑜也没拦着,亲自送他离开。 快至门口时,方洵停下来多说了一句:“这庄园花海环绕,红梅绽放,随处都是馥郁芬芳,三姑娘想必也是极有雅致之人。” 苏瑜笑着摆手:“我不懂你们读人喜欢的那些风雅事,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至于这梅林,在我眼里能想到的不过两个字——能吃。” 看到方洵眸中的诧异,苏瑜解释道:“这红梅做的点心,味道可是相当可口的。” 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红梅,方洵难得笑出声来。 他长得儒雅俊秀,温润清逸,笑声也十分爽朗,带有磁性,回荡在山林间绵延不绝。 甄氏也看见了他,忙起身相迎,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礼物:“今儿怎么来这样晚,上午你师父还念叨呢。”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第 119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 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 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 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 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 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 你要是也跟了太师, 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 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 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 爱屋及乌, 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 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安静了好一会儿,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第 120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正让人往圆凳上摆点心,闻此看向她:“你先前不是说不让她们进来吗,如今怎么又问我了?” 青黛小声道:“奴婢一个丫头说话如何能作数, 何况, 如果待会儿她们来了,咱们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下她们的面子, 会不会不太好?”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咱又没逼着她们, 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 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 闻此, 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她却顾不得这个, 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 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 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 ”她的声音小了些, “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第 121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 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孟姑娘,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身姿颀长高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 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 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 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 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 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 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 多活了一世又如何, 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 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 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 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 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配吗?” 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抹轻嘲。 孟良卿与生俱来的骄傲被他轻贱,她握了握隐隐颤抖的双拳,面色依旧无波:“都督大人既然让人调查我,必然晓得我能预知未来之事,我拿一个关于你的重要情报来交换,你放我走。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苏瑜之事。” 苏丞眯了眼睛看她,并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何以见得我愿意跟你交易?” 孟良卿抿唇:“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孟良卿只是在赌,他既然查到她能知道未来之事,怎么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呢?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才是苏丞一贯的行事作风。 苏丞却道:“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所谓的情报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孟良卿急忙道:“是关于平南侯的!” 苏丞的步子顿住,却没回头。 孟良卿知道有戏,继续道:“平南侯苏鸿行明着是去赈灾,实则却是搜集户部和工部贪污受贿的铁证吧,若他此次带着证据回来,户部和工部两位尚都得玩儿完。这二人可是太师贾道的左膀右臂,如果出了事,贾道也不会好过。都督大人好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连贾道都想不到你暗地里在对付他。” 话语刚落,她感觉呼吸一滞,他不知何时已走至自己跟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惊人,眉眼凌厉,杀机暗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良卿被他掐得面色绯红,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却强忍着不适继续道:“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平南侯身边的小厮郭远走漏了风声,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要传入贾道的耳中。而贾道知道此事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苏鸿行。你如果不提前阻止,苏行行就死定了!如此一来,你不仅不能扳倒户部尚和工部尚,自己也会被贾道怀疑。” 这件事孟良卿印象深刻,上一世贾道得知消息后,把杀苏鸿行的任务交给了他爹,她无意间在房外面听到了她爹安排死士的话。 上一世平南侯苏鸿行的确死了,证据也落到了贾道的手上,苏丞因此被贾道忌惮,得不偿失。 可即便这样,苏丞在贾道手底下蛰伏五年,到底还是扳倒了贾道,权倾朝野,随后又为秦皇后平反,坐拥天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虽然重生也没有选择投靠贾道,与苏丞为敌。 这个人的能力深不可测,她不敢赌。 若想保承恩公府百余条性命,还是依附苏丞更加稳妥些。只是承恩公府与当年秦皇后之死有关,若想苏丞保她孟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传来,孟良卿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情急之下又道:“都督派人一打探便知真假,我绝无半句虚言。” 苏丞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收回,她捂着脖子咳嗽着,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在地上。 苏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此大事,你告诉我便是背叛了你父亲。” 孟良卿难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擦了擦,缓缓站起来:“我会让我父亲不要与你为敌的,你能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纵然死了,只要他亲口答应日后放孟家一码,也不算太亏。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姊妹,祖母,叔父,婶母……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意愿其实是救他们的命。 苏丞却一口回绝:“不能。” 孟良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苏丞看着她:“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取消婚约,之前你做的事,我既往不咎。只是,”他顿了顿,“如若你敢做丝毫伤害我妹妹之事,我会让你,和你们孟吴两家数百条性命陪葬!” 孟良卿面色一白,后又微惊,他这是要放她一命的意思吗? 可是……“婚事是贵妃赐的,如何想取取消便取消?” 苏丞不屑于再看她,只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做不到也是死。” 孟良卿抿唇,再不敢反抗。 孟良卿被带走后,苏丞喊了人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盯紧孟良卿,她但凡有半点异动,就地斩杀。 第二件,去北地找平南侯,盯着郭远,若有背叛,杀。 . 苏丞回到平南侯府时已经是正午,便直接去了邀月阁,打算陪苏瑜一起用膳。 到了邀月阁,苏瑜在院中的昭君椅上躺着,暖暖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润,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鼻翼的两端落下浅浅的影子,仿若蝶儿煽动翅膀,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她手里拿了一本卷着的册,时不时敲打在大腿上,慢悠悠的,好不悠闲。 蝉衣和青黛在她身旁候着,看见苏丞忙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挥手遣退了。 苏丞走过去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见上面摆着核桃杏仁酥和红梅糕,顺手捻了块糕点咬一口,甜腻腻的,便又放下了。 昭君椅上的苏瑜仍闭着眼睛,丝毫未曾发现周围的异样。 “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蝉衣,你再递一块儿红梅糕给我。”说着冲这边伸了手,感觉一块糕点落在掌心,她收回来用粉嫩而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上面白色的糖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丞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目光扫过她那诱人的舌尖,以及花瓣一样明媚滟滟的红唇,身体一僵,喉头顿觉有些干涩。 侧目看到桌上摆着的茶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她那张国色生香的面容之上,怎么也移不开去。 苏瑜眯着眼吃了手里的糕点,听到有水声,又道:“蝉衣,你再帮我倒杯水。” 苏丞倒了水走过去,她似乎感受到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倚在昭君椅上略微张开唇瓣,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她的脸上,白玉瓷般的肌肤泛着光泽,像上好的瓷娃娃。 奴婢听说,有次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张嬷嬷的衣袖,张嬷嬷气得伸手打了那丫头三个耳光,还将人嫁给了乞丐。如今她那件袄子破了洞,她又没胆子跟姑娘撒气,只怕背地里要心疼死。” 青黛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倒是蝉衣想得多一些,忍不住道:“张嬷嬷的确可恶,只是今儿个姑娘这么把她得罪了,她若是到老夫人那里去告状,老夫人会不会为难姑娘?” 苏瑜接过忍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扔进盆里,去妆奁前坐着:“哪怕我今日乖乖听张嬷嬷的坐在外头把二十遍女戒给抄完了,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对我好上一分的。” —— 落辉堂 张嬷嬷回去后,将邀月阁这边的事回禀给老夫人,又添油加醋一番,更是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心爱的袄子给老夫人看,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孽障,越来越放肆了!” 花氏是个尽职尽责的儿媳,此时也正在落辉堂侍奉老夫人身侧,见此忙送上了茶水:“母亲消消气,苏瑜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老夫人睨她一眼:“老二和老二媳妇儿都没了,你是她大伯母,如同生母,平日里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瞧瞧,这是把气又撒到花氏身上了。 花氏心里那叫一个苦,就苏瑜那个狗性子,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没法子,何况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伯母呢? 再者说了,苏瑜嚣张跋扈,没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做伯母的原本就是再乐意不过的。 苏瑜越没规矩,就越显得她家四丫头慧静温婉,端庄可人呢。 不过这会子,明显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花氏少不得好言好语来哄:“母亲息怒,你也知道,三丫头打小就跟我这个大伯母不对付,我又如何管得住呢。” “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亏你还是大房,是平南侯夫人呢。”老夫人这会儿气不顺,依然没给花氏好脸色。 一旁的张嬷嬷因为方才的事早憋了股子闷气,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三姑娘一番,如今听着老夫人话里的气恼,眼珠转了转,上前回话道:“老夫人若真看三姑娘不惯,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老夫人端着优雅的气度,饮了口清茶,这才道:“什么主意?” 张嬷嬷回道:“这吴公子不是来提亲了吗,既然老夫人有意苏吴两家的联姻,倒不如早早把三姑娘给抬出去,日后眼不见为净的,倒省的碍了您老人家的眼。” “哦?”老夫人挑眉,用茶杯盖子拨弄着上面飘着的一朵海棠花,示意张嬷嬷继续说。 张嬷嬷道:“经过今日,奴婢看吴公子应该是真心想娶三姑娘的,不如咱们明日请了媒人去吴家,早早把婚事给订下来。最好,在三公子从边关回来之前,就把这婚给办了。” 老夫人仔细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早早地把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怕丞哥儿回来怎么折腾。” 花氏听罢也觉得张嬷嬷这主意甚好,试探着问:“母亲若觉得张嬷嬷的主意可行,我明日便差媒人去办了?” “去吧,去吧,越早把她嫁出去,我这耳根子越清净。”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把谁嫁出去?”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把娇软清脆的嗓音,随之进来的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件鸢尾百褶裙,发上斜插一支白玉芙蓉簪,朱唇皓齿,美艳动人。 这便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苏琬,花氏宠在掌心的幼女。 苏琬才貌俱佳,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姝名,老夫人对她是极为疼爱。 看见她,老夫人笑着招手:“琬儿怎么过来了,大冷天儿的,该在自己房中待着才是。” 苏琬上前对着老夫人和花氏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去老夫人跟前站着:“近日天寒,早上孙儿听祖母咳了几声,故而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祖母送过来,您睡前喝一碗对身子有好处。” 说着,她吩咐丫鬟上前,亲自将保温的汤盅端起来,奉在榻几上。 老夫人笑得越发慈祥:“府上这么多姑娘,唯有四丫头最是贴心,让我这老婆子不喜欢都不成。” 自己的女儿得了夸奖,花氏面上也泛着光:“琬儿平日里总把祖母挂在嘴上,对您可是无微不至呢。” 老夫人接过苏琬盛的羹汤,笑着点头:“如果你其她姊妹们都能似你这般,我这老太婆才算是有福呢。” 苏琬颔首:“五妹妹和六妹妹年幼,三婶儿又体弱需要她们侍奉,她们顾不着这里也是应当的。” “对了,方才孙儿听祖母和母亲说要把谁嫁出去?” 提及这个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还不是你三姐姐的事,吴家是多好的亲事,偏还不要。这种事岂能容得她做主?明儿个便让人去吴家把婚期订下,看她还能怎么着。” 苏琬蹲下来帮老夫人捶着腿:“吴进意的事孙儿也有耳闻是,虽说做了糊涂事,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家再怎么也与咱们门当户对,祖母是为了三姐姐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老夫人的气儿总算顺了,长舒一口气,抚着苏琬的鬓发:“还是我的琬儿懂事,不让祖母操心。” ————————————— 大雪初霁,清晨的阳光洒下来,地上的雪越发显得刺目。 苏瑜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一头秀发随意铺在小鲤鱼图案的枕套上,宛若泼了墨的锦缎一般。 纵然此时她早没了困意,却仍懒眷的不肯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似的。 苏瑜不爱去落辉堂请安,看祖母和大伯娘的脸色,这些年一直便是如此,是以丫鬟们也不催她,只任由她睡着。 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她躺的难受了,这才唤了蝉衣和青黛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她琢磨着今日做些什么的时候,忍冬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姑娘,不好了。” 苏瑜从妆奁前起身,看她一脸恐慌不免觉得诧异:“怎么了?” 忍冬回道:“今儿一早大夫人找了媒人去吴府,把姑娘的亲事给订下来了。” 苏瑜拧眉,语气还算平静:“何时?” 忍冬欲言又止,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三,三,三天后……” 三天后?这是上赶着嫁人呢还是巴结谁呢! 苏瑜顿时气得双手掐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她真是恨不得拿鞭子去落辉堂,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 若是旁的人家,遇上吴进意这么个男的,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跳进火坑呢? 可落在苏家,谁又会在意她的幸福? 苏瑜心里明白,他们所有人在意的,无非是吴家与承恩公府的那点子姻亲关系。 “姑娘,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逃婚吧?”青黛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语气里略显得意:“三姑娘起了不曾,老夫人和大夫人为您订了亲,就在三日后,您还没去落辉堂向老夫人请安呢。这会儿一众公子姑娘们都在,就等您了呢。” 这时候跑过来,分明是看她笑话的。 “贱人!”苏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三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外面的张嬷嬷又道。 苏瑜挑开帘子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嬷嬷道:“我说你来巧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对了张嬷嬷,昨儿个你那身衣裳可还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第 122 章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苏瑜拍拍她的脑门儿说:“你家姑娘以前给人下面子的事做的少吗?这赏梅宴是咱们举办的,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委屈自己做什么?当初是她们自个儿愿意退了帖子的, 咱又没逼着她们, 如今干嘛让她们进来?这种听见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才没资格做我嫂子呢,得罪了也罢。” 蝉衣正摆弄着石桌上的插花,闻此, 手里一枝红梅“啪”的一声被她折断了,她却顾不得这个, 只吃惊道:“奴婢先前还觉得怪, 姑娘平日根本不是那喜欢应酬的人, 今年怎么突然有兴致办什么赏梅宴了, 合着您是为了给自己挑嫂子啊?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些, “三公子和孟姑娘的亲事不是还在吗?” 苏瑜道:“你想什么呢, 我这是给二哥苏恒选的, 不是三哥。三婶儿不是一直为二哥的亲事发愁吗,二哥呢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 我就与他商议了这么个主意, 到时候请很多名媛闺秀过来, 再让他出来露个脸,没准儿就喜欢上哪个了呢,你说对吧?” 蝉衣无奈,原来姑娘竟然是打得这个主意。不过,这还真是她家姑娘和二公子素来的做派,没什么好怪的。 苏瑜又道:“不过说到那个孟良卿,我也是真的不喜欢,前段日子她居然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那个畜生,我对她就更不喜欢了。我觉得吧,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对不能嫁给我三哥,赶巧,今日拖二哥的福,顺便帮三哥物色几个不错的姑娘也挺好。” 孟良卿与苏丞的婚约,是当初国公府向贵妃娘娘求了赐婚的旨意的,如果不是迫于贵妃的压力,依照苏丞的个性根本不会答应。 今日来的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或贤淑端庄,或才情过人,也有那率性活泼的,温柔娴静的。其实有的苏瑜都不大能叫得出名字,不过好在她们看见苏瑜都相当热情,纷纷亲自上前来自我介绍,苏瑜也就礼貌地与她们谈笑。 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梅林中说话吃点心,苏瑜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发愁。 其实她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的,至于哪个适合苏恒这样的纨绔,她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两情相悦,首先得双方都看得上才成啊。实在是……有点悬。 “我二哥还没过来?”她问蝉衣。 蝉衣回道:“还没呢,不过应该快了。” 正说着,赵管事过来禀报,说门口闹起来了。 因为先前苏瑜吩咐了,有帖子的才让进,户部侍郎家的薛四姑娘带了五六个姑娘过来,说是也受了邀请的,可她们没帖子,赵管事不让进,于是便闹了起来。 这些人苏瑜有些印象,三哥打败仗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就一起退了赏梅宴的帖子,既然是自己退的,这会儿又巴巴跑来做什么? “去跟她们说,咱们这回只认帖子,没帖子谁也不让进。”苏瑜吩咐道。 “三妹妹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薛四姑娘等人如今既然来了,哪有被咱们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良卿,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着打扮都彰显着优雅与高贵,本没有特意打扮的奢华,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去去。她本就生的好看,又颇懂诗,气度谈吐都是众闺秀当中最拔尖儿的,这么往人群中一站,还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愧是承恩公府这种百年世家里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瞧着,谁能相信她会背地里设计自己呢? 苏瑜这般想着,对她并不客气:“这梅林是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孟姑娘怎么叫我三妹妹,你虽然与我三哥有婚约,可到底还不是我三嫂,依着年纪,我还长你一岁呢。” 她说话不留情面,孟良卿顿时一噎,脸上笑意却更浓了:“阿瑜总是这般率性,我不过是瞧着你乖巧有活力,总想当妹妹来看。” 鬼话,拿我当妹妹你会设计让我嫁给吴进意?有这样子好心的姐姐? “我瞧孟姑娘倒更像我的妹妹,不过我妹妹已经挺多了,不差你一个。”苏瑜不甘示弱。 孟良卿笑容僵了僵,却不发作,只是转而看向这片梅林,一时间起兴吟了首诗,引得其余姑娘们大赞其才华。 苏瑜对此不以为意,孟良卿的确很有才华,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显摆吧,她三哥又不在。 今日人多,苏瑜也不跟孟良卿赌气,而是很热情的继续招待客人,顺便让忍冬去山头瞧瞧,看她二哥来了不曾。 快到午时的时候,苏恒总算来了。 他是外男,自然不好跟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见面,故而苏瑜只是拉着他在梅园门口悄悄看了看,指着给他介绍。 “二哥,据我观察,有几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你瞧蓝衣服那个,她性子很温柔,跟哪个人都能说到一起,人缘很不错,想来性格也好。还有红衣服那个,这个就比较率性了,方才有几个人欺负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她把那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眉宇间颇有些英气。还有那个……” 方才那些人都给她做了介绍的,家世背景的也都有提及,不过苏瑜这脑子总记不住,故而只能靠衣服来辨认了。她觉得家世背景都不重要,性格合得来才重要。 苏恒捂嘴打了个哈欠。 苏瑜正说得兴致盎然,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态度,不悦地冷哼一声:“喂,当初这赏梅宴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苏恒道:“我那是被我娘逼急了,不得不答应你,可你看看这些名门闺秀们,一个个的也太庸脂俗粉了些,算了算了,我就不进一步了解了,再看下去我真要困了。” “那你这不是玩儿我吗?”苏瑜也有些恼了,她这个人其实很懒,不怎么爱交际,尤其跟这些明摆着是讨好她的,就更玩不到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妻子,她至于委屈自己吗? 苏恒赶紧陪笑:“三妹妹,起先你说赏梅宴我是真心想依着你的意思来的,可是如今一看吧,总觉得不对味儿,估摸着是缘分未到。”他说着摇摇头,试探着说,“要不……咱下回再说?” 缘分未到你个头!这会儿苏瑜也明白了:“我看是最近三婶儿逼你逼得急了,所以你才拿赏梅宴的事当幌子讨个清闲的,你是压根儿都没想过好好成家吧。” 苏恒心虚地摸摸鼻梁,这几日母亲每次提及说亲的事,他的确都是拿三妹妹帮她举办赏梅宴的事搪塞过去的。 至于娶妻……他真还没想过。 苏瑜气得掐腰:“好啊你苏恒,敢使唤我给你当幌子,看我不教训你!”她说着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一声,一瘸一拐地就要跑,嘴里还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都请这么多人过来了,这会儿才知道这家伙在玩儿她,能不火吗。她追着他可劲儿揍,结果力度没把握好,给他打了个青眼窝…… 好吧,看他这么狼狈,苏瑜的气瞬间消散了,还隐隐有那么一点惭愧:“你,你怎么不躲呢。” 苏恒也委屈了,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这还让他怎么出去混? 看他那样儿,苏瑜歪着脑袋瞧瞧,建议道:“二哥,我觉得右边那只眼应该也被我打一拳,否则不对称,显得不好看。” 苏恒:“你绝对不是我亲妹妹的。” “嗯,堂妹妹。” “……” 看他吃瘪,苏瑜这会儿是一点气也没有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够了,她摆摆手大发慈悲放他离开了。 苏恒走后,苏瑜已经彻底没有招待这些人的兴致了,回去后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大家言语间有意无意提及的也多是她三哥。苏瑜听得百无聊赖,瞌睡的直打哈欠。 这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她三哥这个统兵大都督的身份来的。 不过,她三哥明明都有婚约了,难道不避讳的吗?真不知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 其实吧,苏恒对这场赏梅宴不感兴趣,她如今真是有一点切身体会了。 这时孟良卿提议,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一起去外面放纸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到底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苏瑜总不好自己回去睡大觉,少不得应着陪她们一起。 好在梅庄里存了几只纸鸢,倒也勉强够用。 出了梅林,大家一起在山坡上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三三两两的放纸鸢谈笑,氛围倒是十分融洽。 其实放纸鸢这种活动苏瑜还是蛮喜欢的,不过她喜欢跟他三哥一起。三哥亲手做的纸鸢大都很逼真,飞的也很高,就比如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只,那是三哥照着她的模样画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 她的纸鸢一上天,瞬间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苏三姑娘的这个纸鸢真好看,这么放起来好似九天仙女。” “主要是苏三姑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瞧这纸鸢,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三姑娘,你这纸鸢是哪个画师做得,赶明儿我也找他给我做一个。” 苏瑜笑笑,并不说话。 这时便有人说:“谁能有这个手艺啊,我倒觉得是都督大人画得,咱们统兵大都督当年可是榜眼,如今又立了军功,自然文武双全。” 此人一说,大家又跟着这个话题热闹起来。 孟良卿捏着手里的长线,听着这些人毫不避讳议论自己的未婚夫,她抿唇浅笑着,指尖微微泛白。 这时,苏瑜手里的纸鸢却突然间断了线,迎风向着远处飘去。 她“哎呀”一声,匆忙就跑着要去捡。 忍冬道:“姑娘,还是奴婢去吧。” 苏瑜摆手:“不必,我一个人去就成了。”这些人围的她难受,正想去透透气。她以前经常自己在附近玩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 她寻着方才纸鸢落下的方向一路追去,最后在一颗松树前停下来,仰头看着上面挂着的纸鸢。 苏瑜爬树是一流的,挽起袖子上了树把纸鸢取下,随后顺着树干滑下来,低头拍拍身上的土。 “阿瑜好伶俐的身手。”耳畔突然传来一抹男音,她循声回头,面色却黑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看也不看那人,拿着纸鸢径自就往回走。 她嘟着嘴趴在案前把玩着一支笔杆,苏丞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她想了想问:“三哥,太师为什么设宴为你接风啊,会不会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吧。” “三哥,一山不容二虎,太师会不会嫉妒你的才华?” 苏丞换好衣服从屏风内出来,睇她一眼:“你小脑袋瓜里想得倒是挺多。” 苏瑜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吧,太师和太子虽然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过太师权力那么大,太子心里肯定不舒服,面和心不和是一定的。三哥,你可得仔细想好怎么站队哦。” 苏丞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些年逼着她看了不少,朝中局势她倒是瞧的明白。他不由挑眉:“那你觉得站哪边好?” 问她啊?苏瑜皱了皱眉,这她哪儿知道。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承恩公是太师那边的,你要是也跟了太师,那跟孟良卿的亲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她不会真是我未来嫂子吧?” “看来你对你未来的三嫂很好。” “别人倒还好,只是这孟良卿吧……”苏瑜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吴进意的事好像是她背后搞的鬼,你说她要是钟情于你,爱屋及乌,也不应该这么坑害我吧?还有赏梅宴那日,放纸鸢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紧接着我的纸鸢掉下来,去捡的时候就遇见了吴进意。” 苏丞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事我都知道,放心吧,朝中之事我有分寸,用不着你替我把关,自己好好读写字,晚上三哥可能回来晚,你早些睡。” “哦。”苏瑜乖乖应着,目送苏丞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孟良卿做的那些事,她三哥到底介不介意呢? . 晚上苏瑜睡得早,迷迷糊糊间听到什么动静,起来唤了蝉衣询问才知道是她三哥回来了,方才过来问她睡了不曾,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蝉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姑娘,奴婢看三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今晚的庆功宴,她三哥必然是主角,怎么会情绪不对呢?苏瑜有些不放心,匆匆爬起来披上衣服去了苏丞所居的黎轩。 黎轩距离苏瑜的邀月阁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十分幽静,一个人也没有,只两排青翠的竹子在地上映出倒影来,像一幅水墨画。 走到院子中央时,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微微皱眉,吩咐蝉衣去煮醒酒汤,又让碧棠和紫坠等人守在外面,自己掀开帘子推门进去。 苏丞在案前坐着,俊逸的眉眼略显疲惫,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在此时不复存在。他周围地上摆了许多空酒坛子,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启封。 今日在酒宴上还没喝够吗,回来居然还喝。 苏瑜这般想着,过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三哥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今日有人为难你?” 看见她苏丞笑了:“他们巴着我还来不及。” “那你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一群人虚与委蛇罢了。” 见他说着仰头又喝,苏瑜夺过来:“那三哥不要喝酒了,今年没有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应该也不想喝得醉醺醺,明日起不来床吧?” “大年初一……”苏丞目光扫向屋内的烛火,喃喃一句,“明天是我的生辰。” “三哥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俩是龙凤胎,生辰在二月初九啊。” 苏丞看着她,目光涣散,薄唇轻抿。 苏瑜看他醉的不轻,也不再跟他对话,扶着他去内室躺下。 不得不说,她三哥挺重的,幸好她不是那种手不能提的端庄小姑娘,否则还真不好扶得住他。 她正想着,一不小心绊住他一条腿,整个人压着他便往床榻上倾去,最后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 她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谁知他突然翻身压向她,痴痴看着,不言不语的。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苏瑜忍不住伸手要推他,不料他身形庞大根本推不动,只能憋红了脸喊:“三哥,你快起来,你好重,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丞迷离的目光看着她,渐渐俯首过来,一张脸慢慢向她凑近……最后整个人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苏瑜气喘吁吁的将人推开,爬下床帮他脱了鞋袜,盖上褥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三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居然喝这么多酒。”她记得上回三哥这样,还是阿爹阿娘出事的时候,距今都好多年了。 这时,她一条手腕却被他抓住了,迷糊间似乎说了什么。 “三哥,你说什么?”她倾耳过去听,便听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弄弄,在我心里,你和……祖母是一样的……” “谁,我跟谁在你心里是一样的?”苏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着他又问了一遍。 “……祖母……” 苏瑜脸色立马黑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在她三哥心里,她跟祖母居然是一样的位置?祖母那么可恶的人,跟她这个同一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怎么能一样呢? 合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苏瑜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突然抓住他的手在腕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 他吃痛收了手,闭了眼沉沉睡去。苏瑜却还不解气,抬脚在他床头踹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眼眶含着泪跑走了。 . 苏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辰时了,坐起身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却在看见自己腕上那深深的两排牙印时,神色怔住。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上回来后的事,他记得从太师府回来时自己并未喝醉,整个人是清醒的,还去邀月阁看那丫头睡了不曾,随后回了自己的黎轩。 后来因为心情烦闷,他似乎一个人又喝了些酒,不觉间便醉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阑风!”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飘过,随后出现在苏丞跟前,拱手行礼:“主子!” 苏丞揉了揉混沌的脑仁儿,淡淡问道:“昨晚上谁来过?”这几年他身边有隐卫如影随形,昨晚上他心情欠佳,遣退了黎轩的下人,但隐卫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 “回主子,三姑娘来过。”阑风回道。 弄弄?苏丞望着腕上的牙印,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昨晚上,发生了何事?” 阑风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只知道后来三姑娘哭着跑出来。” 苏丞握紧了拳头,示意阑风退下,随后一拳重重打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 咬了他一口,还哭着出去,除了昨晚上他酒醉轻薄了她,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 这些年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却因为醉酒一败涂地。 她昨晚上必然是吓坏了吧? . 邀月阁里,苏瑜躺在榻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未起。 “姑娘,都快午时了,您早膳就没用,午膳不吃怎么成呢?”蝉衣关切地过来唤她起床。 苏瑜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我不饿。”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奴婢请郎中吗? “今儿个大年初一,请什么郎中,我没事,你下去吧。” 蝉衣无奈,只好出去,走到屏风旁时又见苏瑜侧过头来问了句:“我三哥起来没有?” “三公子一早便起了。” “那他可有过来看过我?” 蝉衣摇头。 苏瑜心上一沉,没再说话。好啊,果然是没把她放心上! 苏瑜继续在榻上躺着,愣是不肯起,直到后来自己饿的晕晕乎乎,脑子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心上更加觉得委屈:死苏丞,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真的把我和祖母一样看待吗……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打湿了海棠枕,窝在被子里抽抽搭搭的。 苏丞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在榻沿坐下,扯开被子便见她缩成一团哭成个泪人。 他看得心疼,越发怀疑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孟姑娘,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苏丞背着手,身姿颀长高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 孟良卿张了张嘴,面色有些惨白。 她没想到,带她来此的居然是苏丞。 苏丞逼近她几分:“我查出,让吴进意娶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而赏梅宴那日,也是吴进意让你以放纸鸢为由引我妹妹出庄子的。孟姑娘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虽然早知道这种事苏丞一定能查出来,可如今他逼问自己事,孟良卿仍是吓得面无血色。 她突然有些自嘲,多活了一世又如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依旧斗不过。 见她不说话,苏丞咄咄逼人道:“方才在吴家,你和吴进意的对话我也知道,孟姑娘还欠我一个解释。” 孟良卿更是大惊,这几日她一直怪,苏丞怎么迟迟未曾找她退亲,没想到他居然派人监视她。 她和吴进意的那些话……她身子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可能死定了。 苏丞是什么人,纵然猜不到她是重生的,也必然知道他的身份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伤害苏瑜的,她只是不想家人如上一世般遭受灭门之祸。 看到苏丞眼底的杀机,孟良卿彻底慌了,又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被他逼至墙角,双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妹妹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知道?”苏丞阴冷地笑,“吴进意是你表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你让我妹妹嫁给那样的人,还敢说自己无辜?” “我……我……我可是承恩公之女,你不敢杀我。” 苏丞不屑地睨着她,话语中带着讥讽:“哪怕你是公主,我若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孟良卿知道他不是说大话,整个人瑟缩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她暗自垂下头,眼珠子四下转着,企图能挽回些什么。 渐渐地,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抬眸看向他:“苏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番外 最快更新说好的龙凤胎呢最新章节! 宝贝们, 补订上面章节, 达到设定的购买比例,就不会看到防盗啦~  “哀家知道你有主意, 单能使得突厥六十年内不侵犯大衍,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可朝堂上的阴谋诡谲, 对付起来并不比战场上敌人的明枪暗箭容易。何况, 你父皇又是个糊涂的, 否则当年也不会……” 太后话说一半停下来, 又是无奈一叹:“也罢,如今贾贵妃掌控宫闱,哀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 你想做什么也只能由得你去,只是有一点, ”她抚了抚孙儿的眉眼, 又是宠溺又是怜惜地道,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什么都没性命重要,当年哀家拼力救你出宫, 是希望你能平安, 明白吗?” 苏丞自当应是, 随后把帕子从太后腕上取下来,缓声道:“脉象来看廖启的药果然有效, 等他回来孙儿让他另开些药给皇祖母送来。只是祖母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屋子里不能有灰尘, 床褥幔帐也要经常换洗着,平日天气好了便到外面去走走。” “哀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瞧瞧你罢了。”太后收回手,重新倚在迎枕上,慈眉善目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苏丞起身告退,临走前太后又嘱咐了一句:“正月初七是你母后忌辰,宫里陛下忌讳这个,你在宫外记得给她上柱香。” 苏丞身形顿了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 苏瑜终于把《出师表》背下来时,外面的人总算传话过来,说苏丞回来了,现如今正在落辉堂,请她也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苏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说三哥去了落辉堂,虽然纳罕今日午膳居然要在落辉堂用,但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人倒是齐全,除了大伯父平南侯以外全在。 苏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苏丞坐在她右手边,穿着紫色麒麟纹朝服,腰间垂挂象征权位和官衔的金鱼带,高贵矜雅,英武不凡。 其余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苏瑜一踏进去便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左右看看上前对众人见礼。 老夫人看见她没说话,其余人也不语,只苏丞冲她招手:“弄弄到三哥这里来。” 于是,她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去苏丞旁边坐下来。 苏丞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盏,神情自若,话语不怒自威:“不知孙儿这个提议,祖母觉着可好?” 提议?什么提议?苏瑜诧异地看向她三哥。 见苏老夫人不说话,苏丞又看向对面坐着的花氏:“大伯母意下如何?” 花氏面色不比苏老夫人好上多少,她捏紧了帕子,讪讪笑道:“琬儿还年幼,这……” 苏恒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其实也不小了,就比三妹妹小了几个月而已,既然三妹妹嫁得,她自然也嫁得。” 让苏琬嫁谁啊,为何没人给她讲讲到底什么情况?苏瑜一头雾水。 苏丞见苏瑜在底下轻扯他的衣袖,似在询问,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花氏身上:“方才祖母和大伯母也说了,你们二人都觉得咱们苏家与吴家的联姻是再好不过的,吴进意也是儒雅俊俏,才华横溢,与咱们府上的姑娘相配,既然如此,四妹妹嫁吴家想来也是如了你们的意。” 苏瑜惊呼,她三哥居然让苏琬嫁给吴进意啊…… 她侧目看向花氏旁边站着的苏琬,她脸色惨白,一双唇抿得似要滴血,眼眶里雾气凝结,楚楚可怜的,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劲儿。 说来也是,吴进意那样的,她苏琬这种自诩不凡的才女如何能瞧得上。不过苏瑜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她嫁给吴进意时,她这位好妹妹还帮着吴进意说话来着。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苏丞淡淡扫视四周,随后道:“如果祖母和大伯母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苏琬双拳紧握,闻此直接急了,从花氏身后站出来,死死瞪着苏丞:“我不嫁,凭什么让我嫁给那种人,苏丞,你现在是统兵大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凭什么管我的婚事?我要嫁,也该是我父亲回来做主。” 苏丞冷笑:“这时候知道不是我嫡亲的妹妹了,你们趁我不在逼三丫头嫁人时,倒是肯把我们兄妹当成一家人。” “让苏瑜嫁人是祖母和我娘的意思,关我什么事,要嫁就让她们去嫁,凭什么让我嫁?” “苏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心里最关心疼爱的孙女儿,今儿个竟说出这等话来。 苏琬自知说错了话,忙跪了下去,膝行着过去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角哭求着,海棠带雨,花容失色:“祖母,琬儿不要嫁给那种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苏老夫人定定坐在那儿,翕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花氏看女儿这般心疼的紧,起身来给女儿说好话:“丞哥儿,先前的事是大伯母做得不对,我们也是被张嬷嬷那贱奴蒙了心智,险些害了三丫头。只是这琬姐儿再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既然知道那吴进意是个混球,又如何能让她跳入火海呢?” 苏丞看向苏瑜:“弄弄觉得呢?” 问她?苏瑜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琢磨片刻:“我觉得这婚事……还行。” 苏琬气得浑身颤抖:“苏瑜!” 苏瑜挑眉,一脸无辜:“四妹妹干嘛这样看着我,当初祖母和大伯母让我嫁给吴进意时,你不是也极力赞成吗?我想那吴进意必然入了四妹妹的眼,如今成全你怎么还这幅表情?” 苏琬眼泪吧嗒吧嗒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上透着绝望。 花氏更是心疼的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着帕子,一番犹豫挣扎,她上前在苏丞跟前跪了下去:“都督大人开恩,民妇便只剩琬儿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舍不得她就此嫁人。先前民妇惹了三丫头不快,任凭都督处置,你让我交出中馈都可以,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琬儿吧。” 花氏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跪在他们兄妹跟前,苏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丞则不为所动,神情始终淡淡的。 苏琬哭着爬到花氏身边,被花氏一把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这苏琬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苏瑜方才也就是借势吓唬一下大伯母而已,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转首看向苏丞:“三哥,张嬷嬷可是跟吴进意拜过堂的,既然当初让我嫁过去的主意是她出的,那就把她送去吴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吴进意那个禽兽,如今还是个废人,也就配得上张嬷嬷那样的人了。听说张嬷嬷上次被打后一条腿瘸了,刚好跟吴进意凑对儿,甚好。 “你若觉得可以,那自然依你。”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苏琬如释重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而脊背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花氏则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苏丞和苏瑜道谢。 苏丞道:“今日之事三丫头既然不计较,咱们就此揭过,只是两房到底生了嫌隙,便早早分了家的好。陛下已经赐了宅院,等修葺好了我们兄妹便搬过去,这侯府的东西,除了属于二房的财产以外,我们兄妹一分都不会多要。” 苏老夫人闻此才算真的急了:“如今好端端的,如何要分家呢,到底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热闹些。你若觉得你大伯母做的不好,大可把中馈交给三丫头,让她历练历练也成。” 苏丞如今做了正一品的统兵大都督,手握兵权,且得陛下和太子器重,往后侯府的富贵荣华都需要依仗他,若他搬走了,旁人只会议论他们苏家不睦,那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她们平南侯府了。 “此事我意已决。”苏丞说着已起身,目光扫向苏老夫人,话语淡淡却气势逼人,“祖母年纪大了,张嬷嬷一走你身边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服侍,孙儿亲自安排了几个人,必然好生侍奉祖母你颐养天年。以后祖母吃斋念佛的,或许可保余生安宁,若再滋事,休怪我不念祖孙情分!” 苏老夫人面色惨白,整个人喘息着,似乎要上不来气,直到看那对兄妹离开,她才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苏瑜身心舒畅,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蹙眉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好饿啊,我还以为要在落辉堂用膳呢。” 苏丞看她一眼:“我让你背的背会了?” 苏瑜赶紧点头:“背会了,我背了整整一个上午,好辛苦的。” “那可背熟了?” 苏瑜应道:“滚瓜烂熟了,不信三哥我背给你听。” 苏丞想了想:“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上一句是什么?” 苏瑜一懵:“上,上一句?”她掰着指头从第一句开始重新嘟囔着背诵,愁眉苦脸的。 苏丞面上笑意一闪而过,语气却是淡淡:“看来背的不够熟,下午继续。” 他语罢,负手匆匆走了。 苏瑜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气呼呼追他:“哪有这样刁难人的?” 下人们铺好床褥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慎和卫绿萱夫妻二人。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苏慎坐在案前认真读,卫绿萱则是倚在床榻边缘埋头做衣裳,氛围宁静而祥和。 安静了好一会儿,卫绿萱咬断针线,起身将那件月白色菖蒲纹的袍子抖了抖,四处检查一番,缓步走到苏慎跟前,默默将那袍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晚膳后便一直看,该歇一会儿才是,仔细伤了眼。”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 “真的?”卫绿萱抬眸,眼睛里流放出光彩来。 苏慎看得心生悸动,胸腔里似有烈火燃烧,禁不住拦腰将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去了榻上。 随着那靛青色的窗幔拉下,花梨木架子床吱吱作响,很快便传来女子的浅喘与娇嗔…… …… 持久的雨露春水之后,两人皆已是香汗淋漓了。 卫绿萱枕在苏慎的胸膛上,沾了汗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她的颈间,眉宇间皆是妩媚与风情。 “唉——”她突然兀自叹了口气。 苏慎抚着她的香肩,蹭了蹭她的额头:“怎么了?” 卫绿萱回首望着他:“夫君,你说祖母和母亲怎么那么着急把三妹妹嫁去吴家。” 苏慎想了想:“是怕三妹妹与吴家的婚事有变动,进而影响三弟与承恩公府的亲事吧,毕竟吴家和承恩公府是姻亲,关系匪浅。” “那如果三弟打胜仗了呢,回来瞧见三妹妹嫁了吴进意那样的人,岂不怪罪?” 苏慎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一场胜仗也没打下来,也不知道边关那边儿什么情况。” 卫绿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半支起身子,晃了晃苏慎的肩膀:“夫君,不如你去跟祖母求求情?吴进意玷污良家妇女,又逼人堕胎,禽兽不如,三妹妹怎么能嫁那样的人?” “我是庶子,若是为三妹妹的事强出头,只怕惹得母亲不快。何况,依着祖母的性子,她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了?”卫绿萱坐直了身子,嘟嘴看着他。 苏慎有些无奈,跟着坐起来握住妻子的手:“三叔三婶儿都没吭声呢,二弟跟苏瑜关系好,这次不也没说什么?你我人微言轻的,又如何能管?何况,苏瑜是堂妹,又不是亲的。” 卫绿萱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生气了?”苏慎搂住妻子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卫绿萱眼眶微红:“苏琬倒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可她还不如苏瑜呢,便因为你是庶出,我父亲又只是个小小知府,她平日里几时正眼瞧过你我? 我是独女,自幼也是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不想嫁过来偏要受她冷眼,我心里自然疏远她。 可阿瑜不一样,她总亲切地唤我嫂子,什么好的都想着我,那感情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我当然不想她跳入火坑。” “庶出又如何,我是父亲独子,日后必然是承爵位的,届时你便是平南侯夫人,任谁敢小看了去?” 苏慎蹙眉说着,帮妻子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努力念,争取明年考上进士,赢得父亲的欢心,早早把世子之位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听着这话,卫绿萱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嗔他一眼,“说三妹妹呢,你怎么扯远了。” “阿瑜的事,你真的没办法?” 苏慎默了须臾,无奈摇头。 卫绿萱神色暗淡几分,默默穿上衣裳,掀开幔帘下床。 苏慎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拦着:“你这是做什么?” 卫绿萱睨他一眼,把胳膊从他掌中挣脱:“去沐浴,身上难受死了。” 又道,“顺便给边关的三弟写封信,飞鸽传过去,有用没用的,咱们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