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灭》 《诛心灭》正文 第一章 三生石的眼泪 早间传闻得道成仙之后便可长命百岁,永生不死,便不知有“仙缘”这一说。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是前世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月老执掌人间姻缘,或喜或忧,或好或坏,从来就没有个规矩,姻缘簿中所有情爱恨怨早已分明,前世今生,尽在轮回,遇见的总会遇见,注定的早已注定。传说月老住在遥远南国的无崖之崖,那里瀑布飞流从天而降,平台上,亭台楼榭,花满其中,青丝白发,时间飞逝,梳理人间情缘却已暗动凡心,耐不住寂寞,面对夜瑶池中日夜呵护的布惊草,唉声连连:“小布惊啊小布惊,你理解人世间至死不渝的感情吗?唉,人非草木,你定不知。”“渔业风荷柳下潭,月满西楼独自唉”,天帝得知月老背离仙道,便欲将其流放人间重修一回,月老得知自己仙缘已尽,命里注定有此一劫,便告别了无涯之中的各位仙友。 走过鬼门关,踏上奈何桥,一阵腥风扑面,低头一看,血黄色的忘川河水望不到尽头,虫蚊密布,多少冤魂沉寂河底,桥索上灵光流窜,灵魂往来。他心想:想必这奈何桥的桥索便是连接着前世今生,人世需要修炼,想必感情也是如此。奈何桥边的三生石上铭记着世间的爱恨情仇,幽暗的桥对面,泛黄的灯光下看到一张老婆婆的脸,对面是忘记,此处是铭记,一座桥连接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他刚想走上桥,忽被某种光亮照射着眼睛,定睛一看,那颗光亮顺着三生石滴落,晶莹剔透,好像一颗眼泪,绿色与金黄色的混合,顺着河边的水草掉落在无边的忘川河中。 “喝下这碗汤,你过去的记忆便不复存在,但因你前世尊为仙人,按照指示,我给你一点记忆,你便只能记住一件事。”只觉与那颗眼泪有些缘分,“我为月老,本应促成天下姻缘,看这眼泪在人间必有故事,就让我把它记住吧。”说完,喝下孟婆汤,人世轮回去了。 谁知,应了月老的话,三生石的眼泪顺着忘川河水流入天界与人间交界的最底层,也许缘分早已开始,就从它顺着交界的缝隙流入人世的那一瞬间,有些人便注定在彼此的轮回之中。 这时,长安城的上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登云庭的项员外夫人正要临盆,一道闪电将天空映得格外通透,那颗眼泪被闪电劈成两半,一半绿色忽化为一枚玉扳指,一半金黄色化为一支金凤盘绕的玉钗,滔滔洪水竟从天而降,如此天灾,几百年间还是头一回,天洪如咆哮的巨龙般嘶吼而至。而正此时,距离长安城两百公里的边远江南小镇—清风阁中,有个渔民也正临产。 “项员外,夫人生了个公子,公子手中还攥着一枚玉扳指。”产婆抑扬顿挫地把这府中天大的喜事告诉老爷,抱着孩子递过交到他的怀里。项员外本是做玉器生意,刚出生的公子竟然携此灵物,心中更是欢喜,想必日后定成大器,玉不琢不成器,还应好生教导才是,但眼看这孩子出生之时竟现如此天灾,项员外便请来当地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为小儿算上一卦,算命先生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后又意味深长得说道:“看小少爷的面相命格,必是人中龙凤,日后必是呼风唤雨之人,可公子的桃花命浅薄,日后感情还需修炼造化,命格非凡,富贵中又带有凶险,今日天洪降世,如其破解之法,可与险恶同名,去除煞气,取名项天洪,不知员外意下如何?”项员外连连点头,目光从未离开过怀中的婴儿和他手中的扳指。 清风阁出生的是个姑娘,生来水灵,双目凝神,嘴角上扬,一副欢乐模样,出生时清十三在家中偶然捡到一只玉凤钗,是一块金黄色的璞玉精工雕琢而成,可姑娘出生时母亲却因难产而亡,清风阁的其他居民都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清十三自责全是因捡到那枚玉钗带来的灾难让他与夫人从此阴阳相隔,便典当了那只凤钗,后又卖了些点家当为夫人办了一场还算体面的葬礼,伫立在夫人坟头,看着手中抱着的婴儿,便决心将刚出生的婴儿交由其姑姑抚养,便整日醉生梦死,酩酊大醉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杳无音讯。 那年李皇天道28年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章 陌上人如玉 “老爷、夫人,长安城少皇来给府上道喜了。”管家项叔满脸笑容来到项老爷的书房,项老爷和夫人赶忙对镜梳理衣裳,前往厅堂迎接贵客。 “这项府可真是富贵,竟然连续施粥三个月为小少爷庆生,生意做得大,连当今圣上都前来贺喜,真是难得啊。”登云庭外好大排场,大伙纷纷议论:“听说府上少爷是携玉而来,这必是仙能之人下凡修炼来了,谁不想来沾沾这等喜气。”这话让路过的少皇听了,不由嘴角上扬,简单的着装也难掩他的英武之气,胸中自然有八方乾坤,气定如神清自若,微微一笑,春风十里,治国有道,实为明君,天下人自甘俯首称臣助其霸业。长安城少皇前来府上道喜必是头等的大事,项员外更是不敢疏忽,下跪行礼、奉茶伺候,一切按照府内最高礼遇。茶余饭后,前往府上后花园游玩,登云庭内的后花园堪称京城第二,除了皇宫,其他不敢相争,踏进园中,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满园春色相映,假山几处,与各种精巧绝伦的亭台楼榭混杂其中,一条清溪亭前曲折环绕,池中荷花初上,鱼群绕茎而游,竟逍遥自在,登云庭本就金碧辉煌,楼高百尺,远观彷如高耸入云,后花园如此设计精巧,置身其间,宛若人间仙境。 “项员外,方见你家公子,眉目清秀,目有乾坤,掐指一算,命格惊奇,将来必定呼风唤雨,为陛下所用。”少皇身旁寸步不离一介布衣道士,一身道袍清素优雅,手持一青檀拂尘,金丝楠木所致,比起普通的浮尘要精致得很,却看似内有玄机,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些仙气。 “道已仙长说的有道理,贵公子,哈哈哈。。。竟携天物而来,必将是我大唐昌盛之兆,既然道已仙长都觉得有些仙缘,倒不如待他成年之时送往凌云山,入我天道派门下,修炼仙骨如何?”项员外一听便连忙答应,暗自心想:天道派本为名门正派,又所属少皇管理,多少异能之才也未必能够通过考核,这小子竟有如此运气,让他前去历练历练也不为坏。 “既然有缘,我送贵公子一副锦囊,这对他前往凌云山以及日后的修炼极为重要,但天机不可泄露,这锦囊必须在他离开登云庭时方可赠与,先由员外代为保管。” “道已仙长本就精通五行八卦,推算命格精妙,想不到这小子如此幸运,得贵人青睐。”项员外心中甚是欢喜。 送走了皇宫一行人,烛火初上,项员外看着怀中的小少爷,对现在心满意足,对未来又充满期待。 四季交替,万物轮回,时光飞逝,十七年的光阴流转,如今已是李皇天道45年,登云庭后花园中,走在石径小路上的项员外,满脸胡须,相映几丝白发,夕阳依旧红得艳丽,他满面荣光,眼神中却有一丝不舍,想必今天定是什么大日子,奇怪他步履匆匆。 当时正值桃花春,园子里的桃花开得尤其惊艳,萼筒钟形的朵朵桃花妖娆地屹立枝头,粉得通透,各色蝴蝶在枝头飞舞,一阵清风,满园芬芳,远处传来阵阵琴声,伴着一种迷迭香,那种令人沉醉得不想醒来的气息,让人不觉驻足停留,深陷入他的世界。花园的正中,有一座五角凉亭,名曰“蝶恋花”,亭子的独特之处在于每个檐角都挂着一只玉铃铛,那日,阳光正好,一位白衣少年坐在亭中抚琴,精美的紫金玉冠束起飘逸的秀发,额头一点朱红显得眉目清秀,眼神专注而温柔,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一切,像被浩瀚的海水涤过一般清澈透明,神色里没有彷徨、恐惧、失意,却只有坚定与温暖,嘴角微微上扬,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 此琴名曰“唤凤琴”,琴身是项员外派人不远万里从南极仙翁处求取的千年寒冰玉,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琴弦是上古冰蚕丝所制,这“唤凤琴”本就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宝物,因是南极仙翁所赠珍宝,固有些仙气,赠予此物时,仅交待了此物的仙灵之气与弹奏着的情绪和内力相映,而项天洪这般温柔的人弹奏得自然是蜂蝶自来,飞舞花间,并无任何伤害。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轻快,总体上都是表达愉悦的心情和晴空万里的风和日丽,仿佛将时空定格。 亭旁桃花两三枝,琴音缭绕亭中阁 秋水明眸桃花里,人面桃花相映红 蜂蝶寻音舞,清溪流水长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府上的仆人们不远处翘首赞赏的已是屡见不鲜,见项员外匆匆而来便都自觉散去。 “你小子的琴技又更胜一筹了嘛,别忘了今天是你的成人礼,去梳洗梳洗跟我到大堂来吧,万不可耽误了时辰。”满眼宠溺得看着项天洪,便径自先回了大堂。项天洪便也起身携琴而去,秀发随风而舞,长袍轻扬,那模样竟美得不输粉黛,正是他花一般年纪拥有的秀美容颜。 后花园内清静悠然,登云庭门外鞭炮连连,声震八方,有吹奏乐器的,有高颂长歌的,门外来了好些宾客,有达官贵人、富甲商贾、平名百姓,好不热闹,都是前来贺喜的众人,其中混了一个黑袍遮面、鬼鬼祟祟的怪人,因凭贺书,进入便也没人怀疑,只是装束奇怪了些。 正堂上,坐着两人,一位是项员外,另一位头等座上客便是当今圣上李少皇,模样竟与十七年前别无两样,依旧神采奕奕,只会招来众多羡慕的目光,人群中的众人纷纷猜测:想必是服了什么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方才这般。 炮竹声停,各宾客悉数已到,项员外满面溢出羡煞旁人的幸福之情,走向前郑重得说道:“今天是小儿成人礼,感谢各位的到来,是府上无上的荣幸,从今日起,小儿将前去凌云山修炼,望学成归来,为我大唐所用。”厅中众人齐声喝彩,恭喜老爷少爷。 李皇身旁的道已仙长,抖了抖手中的拂尘:“那么,就请少爷出来,贫道有几句箴言相赠。” 项天洪身着一袭朱红色长袍,一双玉珠履夺人眼球,眉间尽是温柔万种,面若娇花微红,少皇不由惊叹:“天下竟有如此仙灵之人,必是修仙的好材料,这世间除了天道派的五大院掌门真人修道成仙一步之遥外,还没有一个凡人修炼得道成仙的结果。”道已赠予他青龙匕首一把,乃皇家禁卫军专配贴身兵器,道已轻轻得在他耳边说道:“记住我给你的锦囊,拿到了它,你便可平步青云。” 项天洪本就有修仙问道的打算,他看尽民生百态,心想修仙只为天下,问道只为苍生,也便不喜欢热闹的场合,觉得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有所思考,接过匕首,他掷地有声道:“我修仙便只为天下苍生,解天下苍生之苦。” 在大家的祝福、鼓励,家人不舍的眼泪中,他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坚定,正准备踏上梦寐已久的征程,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大哥哥。。。。”回头一望,一位曼妙的女子满面愁容得朝他走来,由贴身丫鬟搀扶,身体微微倾斜,和项天洪一样,有着一颗清澈明亮的眼睛,身着一袭牵牛花瓣缝绣的青衣,腰间系着与项天洪一般上等质地的玉佩,简单的一支珠钗也难掩温婉玲珑的气质,但面色稍差了些。姑娘走近,接着说道:“大哥哥,你此去我便再也听不到你的琴声了,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项天洪满眼宠溺地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雨儿好生在家休养身体,哥哥一定努力修炼,听说大道三千之中也有医学术数,待我得其精髓,回来医好你的病。你要是想我了就让“小洪”送信,你我可以书信往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谁啊?奇怪了,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她。为什么唤项天洪为“大哥哥”?”人群中好些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她是项员外的小女儿,比项天洪年幼三岁,早年得了怪病,员外也请了各路神医道人,其中有人说是这位小姐的命格本就有煞气所致,平日里就在府中休养,几乎足不出户,听说小姐出生时家里来了只野狐狸,那般狐腥的东西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人群中一位年长的老者口中嘟囔着,也只有年长的老者方才知道此等事情。 而那行踪诡异的黑袍怪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章 黑袍怪人的秘密 待众人散去,黑袍怪人也悄悄离开了登云庭,行色匆匆,腰间系有铃铛,奇怪铃铛不会作响,铃铛上画有符文,他走进一座深山,登至山顶,四周云雾缭绕,看不清任何东西,怪人双手交叉胸前,然后对着云雾一指,顿时云雾散去,一座楼宇亭阁出现在眼前,定睛一看,有悬梯与亭阁相接,此阁名曰“传音阁”,高耸入云,不见其顶。 相传江湖有一神秘梵音僧侣天悟,精通千里传音之术,传音之术涉及世间的私言秘语,故被天下第一修仙正派“天道派”的真人们称为禁术,道法自然,万物皆有序,窃听他人私事本就违反了规则,但这正符合了一些人的野心。黑袍怪人走进阁楼,果然内有乾坤,阁中悬挂着好多铃铛,与怪人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铃铛用白色银丝系着,有的两只铃铛间系着一根银丝。 黑袍怪人拉下帽子,露出脸来,那是一张阴冷恐怖的脸,双目失明,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伤疤的一旁有一只蝴蝶刺青,像是飞舞,煞是迷人,从他清秀的脸庞看出年轻时的他容颜俊秀也是无人能敌,身边的侍从都穿着黑色的袍子,阁楼里光线阴暗,每个角落都是由蜡烛照亮,怪不得在众云中不得见,侍从们都唤他“天悟法师”,他冷笑着坐在由黑曜石相缀的宝座上,小声得嘟囔着:“十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梦蝶,等着我回来。。。”他起身走入铃铛阵中,来到其中两个相互连接的铃铛中间,右手食指中指连接太阳、天突穴,然后指向一方的铃铛,铃铛顿时灵光闪现,从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魔界虽已消亡,现在已是他们天道派和少皇的天下,我的寿命已尽,幸得我已将我的元神魔灵丹植入在上古仙兽赤龙的体内,虽说赤龙乃天道派第一神兽,只要被我的魔灵丹控制,魔界就有重生的机会,得神兽者便可得天下,不久受我的神魔丹影响神兽便会重新投胎世间,化为人形,因其体内仙灵之气尚存,成年后定会去寻其根源,往天道派修炼,但是受神魔丹的影响,在其身上仍会留下魔符印记,此印记必由怨恨邪念而生,便可肉眼所及,我将这四方皿交给你,将此神兽的心头血以开魔咒将其注入皿内,便可打开魔界大门,众魔全听从四方皿的号令,到时群魔逐鹿中原,天下便是你的,方才是我魔族的胜利,天道派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乌合之众绝对想不到这惊天大计,哈哈哈。。。。不过,神兽之心由圣盾守护,想要取这心头一血,还需道尊昔日的诛心剑,你也知道,此剑尚未开封,具体何样我也不晓,不过必是灵气之物,也需要去物色难得一见的不凡仙骨方可驾驭此剑。”,另一头的铃铛中也传来声音,应答道:”遵命,魔尊,是时候让天下动荡,世人皆怜,就让我们肆意狂笑吧,哈哈哈。“ 这段铃铛中传来的对话,天悟法师听了十七年,每年的七月初七他都会听上一遍,铃铛中最为珍贵的便在他腰间系着,晶莹剔透的白玉做的铃铛,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也要听上一遍,铃铛上符文的旁边是他亲手雕刻着一只飞舞的蝴蝶图案。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天悟,今年七夕晚上的星空真美,好想你赶快回到我身边,希望你每年看到这样的夜空,都会想起我来,愿远在天边的你一切平安。”听着听着便陷入了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 三十年前,盛唐大业初定,各地仍处于兵荒马乱之中,魔界扰民,少皇和天道派与其殊死抗争,那时的天悟面庞青涩、英气勃发,作为少将的他为了能够振兴大唐,铲除魔教,毅然决定离开故乡,奔赴那嗜血的沙场,唯一令他不忍离开的便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梦蝶,还记得那年她十八岁,雍容华贵服,闭月羞花貌,出落得亭亭玉立,轻倚在他的肩头,凉亭中,萤火虫飞舞给黑夜做着灯笼,月光一泄,轻柔地照在她的脸庞,湖水中的倒影随月光摇曳,伴着他悠扬的玉笛声,沉醉在属于彼此的世界里。转眼间,而今家国混战,为了一方百姓,为了慷慨激昂的一腔报国热血,天悟离开前见了她最后一眼,那一眼,彼此眼中含满泪水,五步一回头,那一眼,天悟心想:家国情仇又怎敌她微微一笑,才知离别的不舍,那一眼,秋风萧瑟吹不尽满眼黄沙,经此一别,天隔两地。“你一定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定让你喜袍加身,做我的夫人。”说着,天悟轻轻抹去梦蝶眼角的泪水,满眼竟是万般疼爱与温柔,这般男子世间仅有,却只为她一人心动。梦蝶虽是满眼泪水,但依旧笑颜如花,她不想天悟为自己担心,更想让他坚定自己报国的梦想,便说道:“我会等你,便不管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等待是一种无关风月的坚持,只要我心中有爱,心中有你,便生死相随。”马车伴着玉笛声声,远处狼烟已起,此去生死未卜,但是为了佳人的等待,天悟擦去泪水,坚定地看着远方,手中紧握着她十八岁那年送他的定情信物,而今他二十岁。 烽火狼烟数十载,当时魔教的势力强大得难以抗争,在一场关键性的战争中,天悟遭到魔教的暗袭,左脸被刺,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后来少皇携天道派和众骁勇将领前来抗敌,天道派的道尊修为极高,他的惊鸿剑法已经练到终极第八层,尊者驾着青铜鹤,仙鹤面部有青铜护甲,在尊者的天神流星剑阵中,魔教伤亡惨重,溃不成军,魔尊也已奄奄一息,趁此良机,尊者将自己的魂魄幻化成封印符咒,封住了魔教通往人间的大门,所有妖魔鬼怪便不可从此出来危害人间,魔尊被击败,七魂八魄飞散,众人不经意间,那最轻微的一丝魂魄钻进了随道尊前来参战的神兽赤龙体内,神兽咆哮疯了般四处狂奔,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众人以为它必是因师父已仙逝,悲痛至极,也便由它去了罢。 少皇与众将士回了朝廷,留有少皇近身禁卫军首将黄岩和受了伤的天悟,慢慢沙场望不到边,黄岩拖着青铜剑,剑锋在沙海中划出痕迹,沉重的身躯缓缓移向天悟,“天悟老弟,今天我应了少皇之命取你性命,只因少皇欲纳梦蝶为妃,众人都知你们情比金坚,少皇不希望你回到梦蝶身边,这是天子的命令,也是你人寿已尽,来世,我们还做好兄弟。”说着举剑刺向天悟的胸口,顿时血涌而出,浸透了四周的黄沙,夕阳西下,血染的黄沙泛着红光,腰间的玉笛被砍断,支零破碎地散落一地,像天悟的心碎一般掷地有声,”我。。。如果上天眷顾我,如果我还有机会,一定要夺回我的挚爱,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黄岩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方才离开,恍惚间,天悟回到长安,池塘边的星空下,有一位翩翩起舞的姑娘,身材婀娜,摇曳亭中,头上配有蝴蝶发簪,栩栩如生,像是挥动翅膀飞舞,“梦蝶,梦蝶。。。。”天悟呼喊着,那位姑娘缓缓回头,正是梦蝶,依旧笑面如花,“我不是死了吗?不是应该去地府投胎,怎么回到了梦蝶身边,这到底是哪里,我到底在哪里?”正当天悟发愁之时,面前的梦蝶突然变了个人,无论样貌和声音,变成了一个蓬头白发长须,面部白皙若雪,眼球只有白色的老者,心中一惊:看他的样貌,想必他是灵都的人,江湖上传言灵都的族人们居住在暗黑森林深处,那里终日不见日光,所以出行时一般都会紫袍加身遮蔽身体,灵都的修炼之人擅长幻术,但是我已经死了,是谁能有如此的功力竟能够给一个死人催眠,想必这个人来头不小。 “我乃灵都的灵尊,多年前与天道派一起为天下效力,当时我族擅长幻术,而少皇登基时倾心天道派,故后怕我族擅用法术危害百姓,以此为借口,陷我族人于水火,将我族人驱赶至暗黑森林,终不见天日,到如今若有阳光直射必是白纱遮面,让我族人尊严何存!此乃灭族之仇,不得不报,又念在此事只由少皇一人操手,天道派毫不知情,其实我族与天道派也是至交友好,我族人不便直接出手,你乃将死之人,我可以转些灵气予你,保你性命,我这里还有一本从西域得到的传音术的心法秘诀,你找个无人之地潜心修炼,以后通晓传音之术,既然魔族被封,必有解封之法,若是知晓其中秘密,号令魔族,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不过你只能听到关于魔道封印的消息,说话之人你便是看不见的。我尚且知道你我有缘,且送你一个玉铃铛,此铃铛可永久保留一段你想要听到的声音,望日后你我通力合作,到时灭了大唐,我将会一统天下,区区天道派也不足挂齿,只要你追随于我,你的梦蝶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你可以考虑一下。。。” “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活下去,即便是苟延残喘也罢,只为了有一天梦蝶能够回到我身边,好,灵尊,这个交易我跟你做定了。”说罢,灵尊便输了些灵气给他,又扔来一本书,书名为“传音之术”,灵尊便幻化一缕轻烟消失不见,霎时梦境涣散,天悟努力得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痛得紧,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本“传音之术”,他翻开第一页,得知此书乃西域神巫所写,传音之术本天下禁学,要习得此门秘籍先要挖去双眼作为祭祀之品,才能使得听觉异于常人,天悟拿起贴身匕首,坚决得刺向双眼并将其挖下,他撕心裂肺地向天长吼,“啊。。。。”心中早已为了心上之人便可以牺牲所有。 “法师,这次登云庭庭主的公子要去往凌云山修炼,而且听说其携玉而生,难道天机巧合是神兽幻化的人形,看来这次我们的机会来了。”天悟身边的贴身随侍上前大笑道。打破了天悟的回忆,这才回过神来,心想:难道他真的是神兽所幻化,那么必要激起他心中的怨恨才能使魔符印记显现,那样才能恢复魔尊真身,看来,我的孩子们也该行动起来了。 天悟起身转动宝座后面的一个机关,后面的大门打开,有一条石径通向深处,周围都黑暗得可怕,他沿着石径小路一直向前,围绕小路周围二十米开外四周都是崖面,悬崖峭壁间环绕了一圈红烛,随着天悟轻快的脚步有节奏地亮起,走到小路尽头,汹涌而起的海水喷薄万丈,这无底深渊下豢养着入海化鱼,上天喷火的玄炎龙,此妖兽性情暴戾,专以修仙之人的精气为食,对面崖壁隐隐约约看得到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仔细一瞧,都是嗜血如命的响耳蝙蝠,其攻击时发出的声音如雷般巨响无比,惊天动地,让人头疼欲裂、七窍流血而亡,正对面有棵高十丈,盘曲蜿蜒的桂花树,树上盘挂一条身长数十米,满身青斑花纹的毒蛇,此毒蛇与其他不同,瞳中无嗜血本性,常年以桂花树结出的鹅黄色花朵为食,与其他妖兽相比,温和安静许多,却被天悟视为“致胜法宝”,想必也不简单。 天悟看着自己精心豢养的珍奇异兽,盘算着内心的报复,仿佛早已堕入魔道,定要再次掀起一场正魔两道的血雨腥风不可,经过多方调查,得知四方皿在早前一个天道派门徒入俗弟子手中,而现今在皇室为官,却没真正找到四方皿的下落,对于拥有它之人,天悟也不得而知,他估摸着项天洪就是赤龙所幻化的人形,便只要激起他内心的愤怒,其身上的魔符印记显现,将其血液注入皿中便可打开魔界大门,密谋者总是在背后机关算尽,只为红颜。一方面他要确定项天洪就是赤龙并将其杀死,另一方面他要继续调查四方皿的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四章 青龙洞风波 项天洪早已上路数日,走过无垠的沙漠,广阔的草原,酷寒的雪山,他依旧步履轻快,嘴角上扬起少年的意气风发。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停下脚步,忽然想起道已仙长给的锦囊,隐约记得里面装着某些修仙练术的秘密,交待在到达万海之眼前打开,此时正是打开锦囊的好时机。项天洪拿出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霎时间一团仙气腾起,一封锦书跃入半空。上面写道:此去凌云山,便以众生为命,修炼之途险恶,定会遇上千般变化、万般异象。念你有匡扶正义,为国为民的大义决心,特将上古降世宝物赐予你,定能助你逢凶化吉。此乃寒玉所练而成,虽不是玄铁重剑,但依然能够削铁如泥,剑气更是逼人。但凡事皆因缘,此宝物放于距凌云山主峰数十里的青龙洞,洞中有一神兽看守。青龙和赤龙原本是道尊左右两大守护神物,由于赤龙在上一届正魔大战中踪迹全无,就剩青龙在此看守。此剑乃世间少有的绝妙法宝,道尊仙逝,就连天道派的各位长老都不知道此宝物的存在。我曾经是道尊的入室弟子,他仅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此剑专杀魔界中人,虽然三十年前正魔大战告捷,魔界大门封印,但也不免残留一些魔教的不法之徒祸害世间,只有此剑能够将其彻底斩杀。魔界之人在露其真正面目时,后背都会有个特殊印记: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便跃然于肌肤之上。魔界之人多变化,如遇到便飞鸽传书于我,待你将其斩杀,我便作法使其永世不得超生祸害民间。你要记得,只要后背有此印记的便是魔教弟子。其可以收敛心性,恶毒暴戾的嗜血本性也许不易看出。寒玉宝剑乃紫玉与寒冰千锤百炼而成,锋利无比,至今仍未开封,传说只有比其更加坚硬的灵石方可破其封印,到时可以板指一用,毕竟是仙物,或许两相皆有缘,此去应万般小心,保重!保重! 项天洪心想,既然是道已仙长交待的,自己一定要尽全力完成,道已对他有师承之恩。小时候便与其学习刀枪剑法,心术口诀,除了父母,也就是与他最为亲近了。感激他的知遇教导便也能搭上自己的性命,看来青龙洞也是必走一遭了。 青龙山丛林密布,到处沼泽水洼。幸得项天洪轻功本是了得,如飞燕般穿梭林中,惊起飞鸟无数。愈靠近青龙山洞愈感灵气逼人,进洞口处项天洪停下脚步,思索着如此仙灵神秘之地竟然没有封印或者结界之类的,阻隔前去的道路。此洞跟普通的山洞别无他样,怪不得世人毫不知晓,想必洞中必是暗藏玄机,还是自己小心为妙。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独闯江湖,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者紧张或者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少年的勇往直前,他倒也深深吸了口气方才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洞中漆黑一片,隐约能够听见远处有水滴落的声音,空旷遥远。项天洪不晓得哪来的方向感,确如此精准,他眼睛微闭,平地行走毫无阻碍。只闻耳边传来厚重的呼噜声,越来越响亮。项天洪心想:这神兽也只不过寻常而已,有人闯入竟没有发觉,应该不是什么难降之物。 项天洪顺着呼噜声寻去,看见远处微微亮光。走近一看,那亮光霎时充满他的双眼。眼睛微睁,仔细瞧着他走进的这个世界,竟然别有洞天。万里晴空中悬着漫天白云,不远处有巍峨耸立的山峰,有孤立的万丈悬崖,还有波涛汹涌的滚滚江河,一座天桥连接着山峰。远处的峰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的剑台,对剑器颇有研究的项天洪一眼便知那里必有道已仙长所说的寒玉宝剑。但问题是:近处平台处那只呼呼大睡的神龙庞大的身体挡住了通往天桥的去路。项天洪不想惊扰神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小心翼翼地想从它的侧面绕道过去取了宝剑便是。距离这庞然大物仅有一拳时,清晰看见它鼻翼煽动,龙须飘舞起来。项天洪走到它面前正准备细瞧,谁知巨龙眼睛忽然睁开,如一轮红日般的巨瞳凝视着面前的这位白衣少年,那眼神充满了威严肃穆不可侵犯。而面前的这位少年安静得出奇,依然静静地看着巨龙,眼神清澈淡定。巨龙高昂着头,顿时飞入云霄,在空中回旋翻滚,朝着少年咆哮怒吼,像是在责怪这不知好歹的少年搅了它的清梦。 项天洪依旧静若旁无一物,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光怪奇特的场景竟然还是淡淡地微笑。那笑容仿佛蕴藏了无尽的力量,又或是对于打扰的礼貌回应。他不曾被这神物惊吓得瑟瑟发抖,反而是更加坚定地望着远方的那柄寒玉宝剑。巨龙哪可容忍有人来打扰他休憩,更何况这个少年的目光是在那柄宝剑之上。那可是自己数千年镇守的神剑,岂能容旁人觊觎。虽说眼前的还是个凡人,但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气质。 巨龙冲着项天洪飞来,张开利爪和口中的尖牙,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这个少年撕碎得体无完肤。当青龙靠近时,却被从这个少年胸口处发出的一道绿色寒光闪晃了下眼睛。青龙小心翼翼地靠近,才发现那亮光源于他随身携带的那个扳指。项天洪生怕把它弄丢了,特意挂在了胸前衣服的内侧。只见青龙的目光变得柔和,忽化一缕轻烟。忽得一位青衣飘飘、面色俊朗的少年出现在项天洪的面前。此人腰间系一白色玉佩,佩上有一青色的琉璃,上面刻着一个“青”字,这显然是青龙幻化成的少年。 两位少年默不作声,相互仔细打量着对方一会儿。“你为何擅闯我的青龙洞?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还有,你胸口会发光的是什么神器?”青龙看着他不解地问。项天洪咬了咬嘴唇开始娓娓道来:“这事还要从我出生时说起,在我出生时风云变幻,原本燥热的六月天竟然从天而降滚滚天洪。爹爹说我是携玉而生,这枚扳指便是我出生时就放在身边的,是不是神器,我就不知了。我未曾修炼,也便不会使用。我来此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那把绝世宝剑,但也是受人指引才来到这里,并非擅闯。”青龙看着他依旧是淡定自若的表情,毫无忧虑、恐惧之心,继续追问:“那你可否说明指引你的仙人尊号?”“他便是我从小的启蒙老师,也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御用法师----道已仙人。我为匡扶正义,为国效力,决心登上凌云山拜师修炼。他说此处有神物可助我日后斩妖除魔,魔族残余遗害世间,既然我有仙缘,又怎可坐视不理。还请青龙仙人将此宝剑交付于我,日后若作出什么天地不容之事,全凭仙人处置。” 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认真说话的样子,确有几分可信。“你怎知刚刚那条巨龙就是我?你怎知报上道已的名号我就会把宝剑给你?”青龙不屑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都是猜的,刚刚那条巨龙是你是猜的,我能够拿到宝剑也是猜的。”项天洪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不晓得哪来的自信,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样回答,便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低头不语。 青龙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其实不该让你这般尴尬,既然是同门中人指引而来的客人,我也不可怠慢。自盘古开天以来,这世界便出现了人、仙、魔三族,这三者之间没有特定的界限。人得道而成仙,误入歧途而变魔,仙人也能堕仙成魔,魔人也能修炼成仙。寻其中道理,一切答案尽在这天地万物、大道三千之中。我本是道尊身边神兽,跟随师祖时年龄尚小,数年周易道法洗礼身心,后可幻化人形。自从正魔大战中师祖丧命,赤龙师兄也不知何处。灵族被朝廷驱赶,没落于暗黑森林,洪荒大泽围绕。担心灵都之人对我天道派暗生怨恨,前来盗取宝剑,我便日夜守在这青龙洞中。记的师祖说过,命中世事终有缘,日后有缘人自会来此取剑,让我好生看守,如今还真有。。。但。。。像你这样毫无修炼之人,又怎能驾驭得了如此绝世宝剑。我看你那枚扳指不像凡间普通物件,听师祖说过,佩戴神物也可激发体内神原,提升修炼层次,我们不妨前去一试。”说着便纵出宝剑,念了几句口诀,拉上项天洪御剑飞行起来。不一会就来到了悬崖上的剑台旁,峭壁之下的无尽深渊让人顿生恐惧。“方才见你胸口的绿光和这宝剑练成时所发散的光色一般,便也觉得你是与这宝剑有缘之人。但此宝剑练成至今就一直未曾被人所用,尚未开封。这开封之法嘛,我也不知。” 项天洪仔细地端详着插入石缝中的那柄寒玉宝剑:剑身长约十寸,剑鞘完全由紫玉熔铸而成,泛着微微紫色光芒。鞘身背部刻有铭文,一种罕见的符文,好像某些异族部落的咒语,太过抽象无人能解。剑首古铜色,剑柄之上是舜帝的十二章纹中的“黻”(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此剑尚未开封,真实面目尚不得见,只看这鬼斧神工,可见并非一般。”项天洪默默说道。 “紫玉乃女娲补天之七彩灵石中的一块,剑柄虽是普通玄铁铸成,但上面的花纹寓意非凡,想必这是一种对用剑之人的告诫。”青龙缓缓说道。项天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寒玉宝剑,右手自然从衣服内侧拿出那枚玉扳指。刚一拿出,扳指仍泛着微微绿光,接着那团绿光如火焰般燃烧,越来越刺眼。身旁的剑台也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林中的飞鸟惊起一片。此时,江河的波涛越发汹涌,轰轰作响,震耳欲聋。剑台的裂缝越来越大,忽然寒玉宝剑从石缝中腾空而起。那剑身内部隐隐发出绿光,和扳指发出的一模一样,光亮却更加耀眼。霎时间剑气冲出山林,整个天空映得绿色通透。宝剑的封印已开,剑身竟是一条蓝绿色火焰。“这是一把集天地灵气为一体的宝剑,只听师祖说过它非同一般宝剑。没想到代替剑刃的竟然是这凌厉的剑气,真是世间绝有!”项天洪伸手握着剑柄,取到悬在空中的那柄寒玉宝剑,一瞬间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直达每个内穴末梢,身体通透,仿佛他能感受到世间万物的一呼一吸,天下便在他心中。他便举剑在空中挥了几下,顿时风云翻滚,电闪雷鸣。这果真是一把绝世宝剑,竟能如此呼风唤雨,看来以后必定好生修行才配得上如此的稀世珍宝。看着手中剑,向青龙询问此剑名甚。青龙摇摇头,说到:“此剑是师父历经九九八十一天锻制而成,说是集天地灵气而生的剑,剑气自万物而生,万物由心,又可由心而生,具体名称却不得知。” 项天洪将剑身收入剑鞘,晶莹剔透的淡紫色剑鞘隐约可见那抹蓝绿色。“好啊,好啊,这般上等宝剑,配如此君子便也随了师祖所说的缘。此去凌云山还有万里路途,好人做到底,我就送你至凌云山入口——万海之眼。能不能渡过那千层巨浪万丈波涛,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还没等项天洪说句感谢的话,青龙已布好阵法,对着项天洪就念起了咒语。项天洪脚底生烟,想必是进了传送门的阵法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正在炼制丹药的天道观内,道已挥着手中的拂尘,对着炼丹的青炉碎碎地念着咒语,本来微闭的双眼顿时一睁,露出一丝震惊之神,碎碎念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拿到了,看来我果真没有看错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五章 万海之眼 项天洪一睁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海前,远处万丈海浪翻涌而来。此时天空中出现一个浑浊不堪的黑洞,翻滚着的海水从中间分流。一部分海水被那个奇幻莫测的黑洞吸进去,杳无踪迹。虽说眼前汹涌险恶,但向西望去却很是平静。海水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尽头。 “难道说这里就是凌云山的入口---万海之眼?可是要怎么渡过去呢?背后只有一片林子,附近又没有人烟,更别提渡海的船只了,这可如何是好啊。。。”陷入沉思的项天洪自然毫不畏惧迎面而来的汹涌海水。海浪猛地拍打着他的衣角,些许浪花溅到了他的额头。他这才回过神来,向后退了几步,朝着那片平静的海域走去。忽然一株桃花树吸引了他的目光,朵朵桃花开得正艳。项天洪索性找了块树旁的石头坐了下来,继续想着怎么渡海。此时太阳刚好快要落山,余晖洒满了整个深蓝色的海面。波光闪耀着金色,在水天交接处显得尤为刺眼。 突然,西面平静的海域出现隐隐约约的船只,缓缓划了过来。那中间似乎坐着个人,夕阳在洒在他的发梢上,似乎映出皎白的面庞。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但项天洪从那人划船的轻柔动作来看,应该是个姑娘。“看来又来了个没用的人,定是帮不上我什么忙了。”正低头小声嘟囔着,一抬头,面前却站着一位身着绿色罗衣的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眼神中颇有几分灵气与洒脱,脸颊微红,头发用棕红色的发带系着,长衫的右下角有一株兰花图案的纹绣。他身后的金黄色夕阳在海面上跳跃着,向四周发散的光芒映红了整片天空。这面前的神秘少年,似曾见过。“雨儿?。。。”项天洪只觉他与家中小妹神似,“哦,不对,你比她要更精神些。” 这位绿衣少年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海水,望着他身后的桃花树发呆,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又或者把我误认为什么人了。你我今此一遇也是有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好吗?”“哦,对了,忘了介绍,我的名字叫清玄,你呢?”清玄上下打量着项天洪,动起了小心思,心想:被那个狠心的姑姑抛弃,从小到大没给过好脸色,现在又想把我嫁给清风阁的甄富商。若他年少俊朗或是情根深种也罢,可想他只是看上我的姿色,花天酒地不说,房中女人无数,还到处拈花惹草。这种畜生,我清玄说什么都不会嫁,逼于无奈逃亡至此。看这位公子,一身正气,眉目清秀,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腰间玉佩绝不是一般人能佩带的,定是位非富即贵的公子。他背后背着的那柄宝剑非同一般,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色袋子,都足以看出他是个会功夫的人。跟他做朋友,应该很安全,便也不怕甄富商他们追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跟着他,隐藏自己的身份。 “喂,清玄,想什么呢,怎么出神这么久?”项天洪不解地看着他。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竟然比他还要多几分灵气。简单的衣着隐藏不了他身上散发的独特气息,像是一种胭脂味道又或是一种体香,强烈地刺激着项天洪的鼻子,只觉好闻得很。“朋友?你是第一个一见面就要和我做朋友的人。我从小在阁中长大,从记事时起,每个人见到我都要唤我一声‘少阁主’。可能因为我平日里话不多,从来没有人愿意真正地亲近我,也便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项天洪害羞地低头说着。二人站在树下,满树的桃花映红了他的脸颊。 “怎么,不想跟我做朋友吗?其实我从小就没有了娘亲,又被爹爹抛弃,跟着姑姑长大。虽然生活看似冷冷清清,但我喜欢跟别人交朋友,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吧。算了,不说了,马上入夜了,我们得抓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清玄一边诉说着自己凄苦的身世,一边很认真地考虑着今晚的去处。 身后一片林子看不到边,围绕着茫茫大海绵延千里。“今晚我们就往林子深处去找个住处吧,临时落脚也好。”清玄很老成地看着项天洪说道,好像风餐露宿已是常事。二人便向林子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越发觉得清冷,项天洪不禁打了个哆嗦。清玄从携来的麻布袋子里拿出一件粗糙的布衣披在身上。此时夜幕降临,一会儿便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走了大概五里路,林子深处传来几声狼的嚎叫,有些凄厉惊悚。清玄并没有惊慌,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布衣,突然想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问道:“喂,你冷不冷?”项天洪有些愤怒:“我是有名字的,虽然觉得不好听,但你也要叫我的名字,如此便是尊重。”清玄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又紧了紧布衣继续往前走去。 “清玄,我说,我们还是别走了,就在此处落脚,林子深处可能有野兽。”项天洪没有介意清玄再一次沉默不理他,他只是考虑到前路不知会遇见什么。毕竟夜深,再这么走下去,也许凶多吉少。“好吧,天洪哥哥。你看,正巧这附近有些火虫,你先在此歇息,我去捉些回来照明用。看这林子里的树木都高过百尺,叶大如扇。再拾掇些树枝落叶回来搭个小棚,可暂闭风雨野兽,你看如何?” “嗯,不过你要小心些。”项天洪向来没有留宿野外,更不知如何过活,只觉得这个清玄对此事竟然知晓明白,如此观察细微,便也无需他的照顾。再者说他也不会离得太远,便由他去罢。累了整个路途,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有人陪着,无论是谁,心里总觉得温暖些。项天洪长吁了口气,重重的身体平躺在草地上。他闭着眼睛,心里没有装任何事情,小小眯了一会,这一眯便过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一个梦境:在一片漆黑的林中,一位姑娘在一群火虫的簇拥下翩翩起舞,飘逸的秀发发散着迷人的光彩。抬头便是日月星辰,周围的一切像是个偌大的舞台。主角只有一个,便是那位神采飞扬、一舞动乾坤的姑娘。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有些青涩,又有些妩媚。美丽得刚刚好,让人一眼便醉。仔细瞧去,绿衣罗裳,如星辰般的眼眸在点点火光下看似有些熟悉,“清玄,那不正是今天遇见的清玄,但,他怎么是个女儿身,竟会如此惊艳!” 项天洪忽闪忽闪地眨着刚睁开的双眼,被迷迷糊糊中看见的景象惊呆。躺着的他无需仰头便能看见整个夜空,一个美轮美奂让他不敢相信的真实景象,是在员外府中从未见过的。数百上千颗星辰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天幕,月亮如盘状呈群星拱月。月光洒在高过百尺的树梢上,像是种温柔的抚摸。整个画面看似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但只见这月亮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很多,它们有触手有翅膀。项天洪揉了揉看得已是有些酸痛的眼睛,定睛一瞧,那并不是什么月亮,而是一个透明布袋里装着的。。。。 “是火虫!清玄,是你捉来的火虫对吧?”他兴奋地喊了起来。看着周围已经是搭了个小帐篷,刚好容纳他们两个人。项天洪转过头望向清玄,而他并没有听到呼喊,刚从睡梦中醒来。可能因为离得太近,清晰可见他长长的睫毛和熟睡时泛红的脸庞。遥遥星光照在他的身上,蓬内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清香,连他的呼吸也带着一种清新。那种从未嗅到过的气息从项天洪的鼻孔一直钻进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又像是他胸前那枚玉扳指的味道,似曾相识又有些难以自拔。“既然我和这位公子这么投缘,他又如此信任我,日后我一定要护他周全。”项天洪小声地说着,生怕把他吵醒。 “天洪哥哥,你刚刚说了什么?”可能是真的听到了,或者清玄在睡梦中也感到了项天洪炙热温暖的眼神,睁开眼睛微笑着问道。 “没有,没说什么,我只是惊讶你这野外搭的蓬子,以火虫为光,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是杂学书中,还是别处”项天洪自然地打开了话题。 “我自幼从未进过学堂,只是偷学了一些,其中最为精通的就是‘举炊’。现在流浪在外,条件有限,不然我定会请你吃几个亲手做的菜。对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看你这身打扮,不是富贾便是侠士,是要去做生意呢,还是行侠仗义?”清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想着既然碰上了这个靠山,哪还怕甄富商寻他前来滋事,瞬间心情如星空般美好。 “我出生在长安城的登云庭,有个妹妹叫项天雨。初见你时,觉得你眉目之间与她略有几分相似,所以就误喊了她的名字,很是抱歉。在家中,爹爹传我四书五经,教我舞刀弄剑。朝廷的道已仙长也教了我些小法术,算是我幼年时的师父。我立志今生只为天下,得李皇抬爱,此去凌云山拜师修炼。如今到了凌云山的入口,见这茫茫大海,哪里去寻得通往凌云山的道路啊?” “原来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长安城里的青年才俊啊。”清玄的目光中满是惊喜的神情。好像这位哥哥是位许久未见的故人,瞬间亲近了许多。“他们?”项天洪不解地问道。“话说数十年前,一日,长安城电闪雷鸣,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的缺口,天洪奔流从天而降。项员外府中夫人临盆,不多时,生出一位小公子。此公子携玉而生,定是富贵之兆。小公子自幼独得家人宠爱及朝廷李皇厚爱,虽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磨不掉他坚韧的性格。他骨骼惊奇,是块修仙的材料。再过数年,待其成人,会前往天下第一道宗——天道派,修炼筋骨心智,此乃举国大事焉,哈哈哈。。。”清玄坐起身,绘声绘色地模仿起了说书人。“天洪哥哥,你知道吗我经常到小茶馆的角落听书,从小就听过你的故事。在我们清风阁,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清玄嘴角微微上扬,对项天洪满是敬畏崇拜的目光:“原来哥哥竟是如此了得的大人物,我可以追随着你吗?” 项天洪方才发觉自己这么出名,能够得人亲睐,心中不禁窃喜。“之前没有唤你的名字是我的不是,我自小不如你一般受到关心呵护。我从小没了娘,爹爹又不知所踪。便被别人看作是没有教养的孩子,野孩子总是会淘气些,对待他人便也有些不够尊重了。”清玄说起了自己不愿提起的往事,眼神之中失去了原有的神采,有些失落得低着头。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寂静的夜里多了一丝寒意。 项天洪紧了紧清玄披着的布衣,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如星辰般耀眼明亮?”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安慰清玄,又或是他本就觉得清玄更适合开朗活泼些。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的他如此不吝言辞地夸赞一个人,这还是头一回。 清玄仰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漫天星辰如一条长河,一股暖意向他袭来,便踏实得睡去了。项天洪和清玄二人惊喜着今日的所遇,都觉得遇到了聊得来的朋友,也都有值得珍惜的理由。他们都在心里默念着,愿这友谊如日月星辰般长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六章 密林深处的巨人族 清玄早早起身,为项天洪准备了从林中采来的露水和野果。一会儿,暖阳洒满整个林子,林中一片生机盎然。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即便在这林中闲逛一圈也有无限乐趣。 “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清玄,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凌云山修炼?”项天洪有些害羞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恳切地邀请别人。 “如果你愿意带上我,那自然是好的。”清玄心想:这种地方,靠自己的榆木脑袋,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又觉得项天洪的态度很是真诚,便认了吧。说着便准备起身收拾,正在此时,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昨夜搭的小棚瞬间被旋入空中,枯叶散落各处,自然也放走了辛苦捉来的火虫。清玄有些生气地嘟囔道:“这好好的天气,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怎么突然起了这阵妖风,难道要下雨了?” “应该不会,我昨夜观星象,今天应是晴天。但没想到这小小的林子,竟然如此怪异,无缘故就能刮起这大风来。昨夜见林子深处有炊烟升起,想必是有人居住于此。也许他们知道通往凌云山的前路,我们不妨前去一问。”项天洪很认真地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林子深处。他自幼也曾与师傅一起夜观天象,对于星象风水略有研究。 他淡定坚决的眼神充满了自信,径直迈开了脚步。清玄毫不犹豫地跟着他,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路痴的清玄跟在项天洪的身后,走了大概数十里。周围的风景已有所变化,林子深处的树木更加高大。二人匆忙地赶路,却不知前方早已设下的埋伏在等着他们。 突然一个偌大的金丝网从天而降,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忽得从四方的树上轰的一声落下五个大汉,他们的穿着很是奇怪,像是野人的布衫。他们有着近三倍于常人的身高,皮肤黝黑,凶神恶煞,面目狰狞,还梳着辫子,看起来如妖怪一般。清玄吓得直哆嗦,第一次见了有两个自己一般高大的人。哦,还不晓得是不是人,只是紧紧攥着项天洪的衣衫,不敢放开。 五个怪人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朝他们移了过来。项天洪拔出身后那柄寒玉宝剑,可这回宝剑竟然没有了凌厉的剑气。碰撞在金丝网上,只发出普通刀具碰撞时的一点火星,断然是斩不断的。心想:这是什么神物,竟如此坚固,这次遇到的肯定大有来头。大声呵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五个大汉围绕着项天洪和清玄,仔细观察着,似乎对他手上的那柄宝剑饶有兴趣。他们之间相互交流,说着一种着实听不懂的语言。接着五人把他们拎起来,一路歌唱带往林中深处去了。 项天洪在清玄的耳边小声说道:“看来这是个异族部落,他们定是要将我们带去见首领,或许因看上了我的宝剑。不过无论如何,到时候你别说话就是,我来与他们周旋。” 清玄连连点头,只觉背后阵阵发凉。 走了许久,来到一个由石头堆砌的城。周围满是石像,那些石像的面孔跟五个大汉看起来很是相像。但比他们还要高上大约十米,在这林中,仿佛已入云,这座石头城里处处充满着诡异。 五个大汉不费力气地将二人抬了进去,满眼的绿柳成荫,娇艳的黑色花朵,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项天洪却嗅出一丝不安。一条小路通向远处,依稀可见数十处石头砌成的房子。石头房子有些过于简陋,上面挂着的帆布旗帜很是晃眼。项天洪一看便知那是天下第一修炼门派——天道派的派徽,想必此处必是与天道派有些渊源。这里也许有万海之眼入口的消息,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又一丝欢喜。 来到正中的一间很是显眼的石头屋内,一个彪形大汉背对而立。那大汉体型魁梧,比方才那五人还要高出数米。只见他身披厚实毛皮,披散的头发被编成几簇细小的麻花辫子。腰间配着一柄玄铁重剑,剑身花纹精美。一看便知他身份尊贵,想必就是这石头城的城主了。项天洪心想:他若是城主便好,与他说明来意,必会指明前去的道路。这一切太顺利,可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与不安。没等细想,那五个大汉“咣”地一声将网中的二人抖落在地,依旧用他们听不懂的异族语言对着那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又指了指项天洪和清玄说了几句。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那是对他们无意闯入的责怪与愤怒。项天洪扶了扶背着的那柄宝剑心想:只要他们不打宝剑的主意便好,毕竟这宝剑的来历,他也不便让他人知晓。 那位城主转过身,宽大的脸上满是胡须,其貌不扬,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黑夜里,抬头遇见这般怪人,想必也会心惊肉跳,清玄有些害怕。城主让大汉退了下去,端详着面前这两位清秀的少年,开口说道:“此处为凌云城,我知道你们要往何处,通往凌云山的唯一入口就在此处。不过,你们要想到达,先通过我的试炼。把我这柄玄铁重剑举起,如何?” 项天洪挺身而出,看了看那柄差不多与自己身形一般高的玄铁重剑,又看了看躲在身后的清玄。虽然自小就锻炼筋骨,力气也比常人稍大些,但毕竟从未开始修炼,体内气运还尚未有所感知和把控。见这般玄铁,自己心里也没几分把握,但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丝毫害怕或紧张。接过那柄玄铁,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吃力,只见他血脉喷张,面颊略显微红,眉头微微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忽感一股气流涌入体内,瞬间有了力量,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那种力量时而微弱时而强大,让他难以掌控。但他知道,这般让人难以捉摸的神奇力量与那枚扳指有关。 看着面前这位怪力异常的少年,城主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体内忽强忽弱的微妙变化。以往那些泛泛之辈,或害怕,或恐慌,或退出。让他惊讶的是这位少年的气定神闲,这般年纪,这般神采,若稍加培养,必大有所为。一时间,气氛被城主犀利的神情凝结,清玄与项天洪面面相觑。 “既然我们已经如你所说举起了那柄玄铁,你是不是也要兑现你所说的,告诉我们通往凌云山的路?”清玄跳出来急切地问道。项天洪只觉得他太过天真,此事不可能如此简单。举起那柄玄铁应该只是刚刚开始,刚缓过神来安静地等待着答复。 “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急躁?来来来,先请二位上座,吃些茶水,听我慢慢道来。”瞬间城主变得有些和气,这与他的罗煞面孔十分不符。他一边招揽着客人,一边把弄着手中的石头。“故事还要从这块石头说起。几十年前,我族大旱,颗粒无收。我从北方蛮夷携数百族人流落至此,此处本是荒芜,只有面前的一片汪洋大海。我族虽样貌凶恶,但从未对外滋事,一直与邻友好。奈何天要亡我,我便长跪于天,定要讨个说法。说也奇怪,不知何时,抬头便见到了一位白发道人。那道人就是当年的道尊,他给了我一块石头。捋了捋胡须说道:‘我见你这般,推星一算便知晓此事。你族人多身形魁梧,可否为我天道派守护于此,看守通往凌云山的入口。我予你搭建部族的玄石谷物和布衣长矛,可否?’我只觉得为了族人也要抓住这颗救命的稻草,便答应了那位道人。但心中仍有不解,问道:‘道长让我守护贵派,只见这大海茫茫,我是一头雾水。可否告知通往贵派的去路究竟何处?’道长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空,似乎有一个洞穴般的缺口。‘那里便是凌云山的入口,这一半海水分流吸入洞中,顺着水流便可到达。此洞中凶险,一般人不用法术必死无疑。但一些想要前往修炼的小辈若至此,你就告诉其不用法术之法,经你试炼便可。’说完,道长便交于我这枚石头作为信物。我答应了他要守护此地,也是建立在相互的信任之上。道长走后,那缺口飞出硕大的玄石堆砌成山。我领族人开始修建房屋,造林耕种,如今才是这番万物生长的景象,哈哈……”说到如今,城主满脸骄傲的表情。 项天洪仔细品尝着茶水,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清玄看着如此悠闲的项天洪,面容有些不悦。心想:这呆子最多也就是画中的人物,不食烟火,触碰不得的感觉。城主在说正事,他却如此不屑的神情,着实让人反感。转过头继续追问道:“城主说了这么多前尘往事,对于你族人的遭遇,我们深感抱歉。看到现在的人烟阜盛,定是要恭喜城主。我们来时,的确见了那天空中的大洞。可没想到那竟然是入口,您若将我们送往凌云山,定感激不尽。”清玄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显得很是谦卑有礼。 城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仍在喝茶的项天洪,轻蔑地说道:“你小子刚来的时候如此着急地想要知道怎么前往凌云山,怎么现在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是我的茶水太甜,何时掉进去了一只?唉,算了,言归正传,我族天生形体高大异常,在北方蛮夷之地被唤为‘巨人族’。我族擅长精细雕刻和工具制造,造出的船只坚稳牢固,能敌狂风暴雨,一直为朝廷供应上等的商船,以此作为生计。通过那空中的大洞也要借助船只,只不过……”城主捋了捋胡须,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态让人很是着急。清玄有些坐不住了,跳出来打破砂锅:“到底怎样,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到底要咋样?”项天洪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笑。只要看到他的这种表情,清玄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制造船只的木头乃上等金丝木。此木珍贵稀有,此去向南一千里,有座南山。山林正中便有这等金丝木,不过其左右各有一嗜血蜈蚣在那看守。妖兽尚有百年修行,你二人前去,是死是活,只能看造化了。不知你二人可有前往的勇气?”城主这一说,清玄一身鸡皮疙瘩。心想:早知安安稳稳在清风阁待着,也不必冒此生命危险,还是为了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去什么凌云山修炼。修仙道派的那种地方非女子可去,若是知道了我是女儿身,可如何是好? “好的,就这么决定了。我若取得回那金丝木,你定答应为我造船,决不可食言。”项天洪这才说了话。他似乎不想听事情的原委过程,只在乎结果。他对前路的凶险并不害怕,对未来的坚定让他从不迟疑地前行,他起身正准备向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七章 三人行 “爹爹,听说城中来了两个怪力少年,让我也瞧瞧!” 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玄衣的女子,身材和清玄一般,眉清目秀。只不过女子的这种打扮有些不符合她的年龄,多一些老成和神秘。头发用玉簪束起,干净利落,装扮成一副男儿模样。即便如此,一身玄衣却掩饰不了她曼妙的身材。双目有神,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背着一柄雕刻精美的烈弓。腰间配着箭筒,隐隐约约看到银色的箭头上沾染了墨绿色的汁液,看起来像是一种毒药。她瞥了一眼项天洪,大步走向城主面前。 当经过清玄身边的时候,不觉被一种女人身上才有的香气吸引。盯着清玄看了许久,眼神中满是一种喜悦的神情。面颊泛起淡淡的桃花红,让人捉摸不透。清玄对她微微一笑,觉得跟她很是投缘或是喜欢她这身利落的装扮。 “小七来了,最近又到哪里野去了?怎么还知道回来?”城主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清玄心里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体验过的“亲情”味道。“这位定是举起爹爹玄铁的那位公子吧?”她微笑地转向坐着的清玄,又接着说:“看这位公子如此绝美,气质绝佳。没想到功力竟到如此地步,公子这是要前往何处?可否带上我?”。 清玄“唰”地一下脸变得通红,心想:第一次有人想要跟他一起闯荡,还是位城主的女儿。我便这般男儿装,看得出她是喜欢我的,而且是那种一见钟情……想着想着出了神,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傻傻地笑了笑。 “那绝对是不行的,你是我的掌上明珠,疼着都不够,怎会让你跟他们出去冒险?你别再想了,这本是万不能答应你的事情。他们还有事情要办,你回去好生休息!”城主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了,既然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便是,我们要出发了!”项天洪示意了一下清玄,清玄跟着便走了出去。 他们离开凌云城,外面天色已暗,夜幕降临,迎接他们的又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外面这么黑,我们怎么看得见路?又不知道那个南山究竟在何处,这可如何是好?不然我再去捉些火虫来?”清玄有些生气地说道:“我看,你刚刚要不是那种态度,人家小七愿意与我们一起,至少也可以做我们的向导吧。” 项天洪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向南走去。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回过头来对清玄悄悄地说道:“我刚刚之所以一言不发,不是因为城主所言,恋上了那杯茶水。而是我觉得让我们前去南山定是在他计划之中,想必又是所谓的试炼。可我虽并无法力,但他如此数落,觉得有些不堪,所以只想痛快答应赶紧离开。回头一想,可现在确也如他所说,我们将面对的是修行百年的妖兽。你跟着我,我怕连累你。” 清玄似乎觉得刚才对项天洪说的有些过分,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考虑,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赶忙说道:“天洪哥哥,既然我决定与你同行,就莫论前面的路有多少风风雨雨。”清玄感觉有了依靠,虽然被父亲抛弃,原来这世上也有人愿意守护他。即使觉得项天洪只是出于对朋友的保护而已,但也不禁为之感动。 “等等我!”从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回头看时,那人渐渐靠近,轻声说道:“我是小七,方才与你们照过面的。虽然爹爹不让我随你们去,但是那南山你们可知在哪?那两只大蜈蚣你们可否敌得过?再说,天这么黑,你们怎么看得清脚下的路?所以我必须要来!”小七说得好像只要有她在,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她又凑近清玄,拉着他的衣衫说道:“还没请教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呢?”项天洪听出了一种暧昧的感觉。自己在这夜里自由行走确也不成问题,只是这清玄,已磕磕碰碰了好几回。还没等清玄开口说话,项天洪便说道:“她叫清玄,你刚刚说可以帮助我们,对吧?” “那是当然,只因我有个宝贝!”小七得意地说道。 “宝贝?是什么?拿出来我们瞧瞧。”清玄有些期待。 “那你们可要看好了。”说着,小七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她紧紧攥着,慢慢张开五指。那光渐渐明亮,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驱散四周的黑暗。 “厉害吧,这是爹爹送我的成人礼。他此前射杀了一只祸害人间的喷火巨龙,这是从巨龙体内取出的火龙珠,是一种永恒火焰。我觉得它很有灵性,唤做“小火”。有了它,我们就不怕在黑夜中行走了。你说对吧?清玄哥哥。”心头一紧,忽然觉得清玄好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小七,你爹爹对你可真好,我就没你那福气。既然你愿意跟来,那我们就一道去吧。你说好吗?天洪哥哥。” “好,真的谢谢小七了!”项天洪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小七。觉得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又或者是因为喜欢清玄。 远看,南山高耸入云,散发着重重的妖气,便知那里定是充满着凶险。 很快三人来到了南山脚下,项天洪再次感到了一丝不安。南山虽高,但林子却不大,很快便来到那两只大蜈蚣的洞穴前。两棵神树相互盘绕而上,顶端依稀可见。树的内部有金丝状的东西闪闪发光,很是耀眼,想必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金丝木吧。树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高五米的洞穴,神秘莫测,静得吓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清玄小声嘟囔着:“难道这两只大虫睡着了?”小七警惕地“嘘”了一声,似乎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往听爹爹说过这两只大蜈蚣,十分凶残灵敏,为何今日有些奇怪。 “我先过去,你们在我身后,还是小心为妙。”项天洪说着,从腰间拿出那柄道已给他的贴身匕首。蹑手蹑脚地朝神树走去。 “小火,赶紧回来。”小七收回了小火,怕惊动了洞中的怪物。 金丝木发出的一丝光亮仍然让他们看得清脚下的路。离树不到两米的时候,忽然洞中刮出一阵狂风,吹得他们头发散乱衣衫上扬,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束红色亮光,从洞穴深处极速而来。不多时,从中腾空而出一个庞然大物。隐隐约约看到它如铜铃般的巨大眼睛,泛着红光,锋利无比的尖牙旁沾染着鲜血,节状的身体约数十米。 小七赶忙唤来小火,照亮的一瞬间,清玄的心咯噔一下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怪虫有数百只从体内延伸而出的布足,大大的红褐色脑袋愤怒地撞击洞穴一旁的岩石,瞬间石崩地裂,多看这怪物一眼便觉得恶心恐怖。清玄本能地闭上眼睛,胃内一阵翻滚,紧紧抓着项天洪,害怕得浑身发抖。 那怪虫盘踞在高高的岩石上俯视着他们三人,口水早已从牙缝中流出,看来是急切地想要吃了他们。小七毫无惧意,对于经常狩猎的她来说,这怪物确实要比普通的庞大了些,但还是淡定从容。她从腰间取出一支箭,立马上弦,犀利稳重的眼神中透露着无人可敌的杀气。只见那只毒箭飞速从空中划过一道亮光,朝那只蜈蚣飞去。从它身上擦过,只见碰撞的火花,那只蜈蚣依然毫发无损,想必它的身体定是坚硬不比。小七一鼓作气又射了几支,只惹得那怪物更加愤怒起来。 项天洪拿着匕首近身与那怪物厮杀,却始终伤不到它的要害。另外一个洞中忽又爬出一只蜈蚣,身形稍小一些。项天洪顾不得太多,只专心和那只大蜈蚣战斗着。那只刚出洞的蜈蚣瞬间锁定了躲在一旁的清玄,张牙舞爪正朝她飞来。一直处于战斗状态的项天洪速度本就慢些,眼睁睁看着怪物朝清玄飞去。 就在那怪物快要接近的时候,小七跳了出来,挡在了清玄的面前。那条蜈蚣的尖牙狠狠地咬在小七的左肩上,项天洪愤怒地拔出寒玉宝剑,凌厉的剑气瞬间让这怪物退让了三分。项天洪凌空跳起,斩断了那怪物的头颅,血液从断缝中流出,一滩黑色的液体,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又一剑将另外一只剁去了三四节,那怪物竟然还在地上挣扎了许久。 项天洪望向小七的时候,她已是意识有些模糊。紧紧抱着她的清玄大哭起来,嘴里说着些骂她傻之类的话。小七气息微弱,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不用这么伤心,清玄哥哥。这是我自愿为你这般,只要你没事就好,还好我今日穿了玄衣,不然流这么多血会很不堪吧。”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小七,你不要死!如果说你还有什么心愿的话,如果还能来得及,我还能为你做……”说着清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因为第一次有人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 “如果说未了的心愿的话,从遇见你的第一眼便是,可以跟随你一起闯荡,只要是你就好。”说着小七缓缓闭上了眼睛,清玄哭得更加厉害。 “清玄,我们赶紧回去,也许城主有办法救她。小火,赶紧带路!”项天洪劈下了一块巨大的金丝木携在腋下,背起小七就快步往回走。一路上清玄仍啜泣不已,项天洪有些心疼地喝斥道:“你是个七尺男儿,因为这事就如此这般。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事情已经这般,再哭也是无用的,怎么跟个女子一般。”“我就是……”清玄委屈地哭得更加厉害,项天洪一头雾水。 有小火带路,快步匆匆,不多会就回到了那座石头城。门口的几个大汉用火光一照,看到小七惨白的脸色便大声叫唤起来。他们推搡着项天洪和清玄,将小七带回了城主屋内。 城主见小七如此,愤怒地朝着门外嘶吼:“他们人呢?我定砍了他们!”清玄只觉一阵狂风袭来,冷得打了个哆嗦,他们被带回到城主屋内。 看着项天洪背回的金丝木,城主便知这孩子定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南山。看到小七左肩伤口流出来的黑色血液,便知她已经是中了那怪物的毒。项天洪盯着小七左肩的齿痕,已深入骨髓,齿痕周围溢出黑色的血液沾湿了她的衣衫,面色发白,嘴唇紫得吓人,清玄便不敢再多看一眼。 城主一掌打在了项天洪的身上,使他退了好几米,倒地便吐了一口鲜血。清玄看着都感觉疼得要命,两脚发软瘫坐在地上。城主召来了部族里的巫医,对着项天洪和清玄喝斥道:“如果这孩子没了命,我定让你们陪葬!” 项天洪心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小七也是为了拿到那金丝木才受了伤。若是巫医说还有救治的机会,自己拼尽全力也是要把她救过来的。 这时的清玄还是坐在地上痛哭着,貌似这个屋中她最为悲伤。项天洪只是捂住自己的胸口,虽然只是外伤,但顿觉胸口有些疼痛。 忽得走进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手持象征威望的羊头手杖,身披黑色带帽斗篷,遮着脸,完全看不清模样。匆匆走到小七身边,跪下用手试探了她的气息,看了一眼她左肩的伤口,拿出一支蜡烛点燃,放在了地上,又支支吾吾地念起了咒语,然后起身对城主说到:“小七中了那蜈蚣的剧毒,现在气息微弱。我为她点燃了一支守命灯,只能维持她一个时辰的神原。我知这蜈蚣巨毒无比,但也非无药可解。对面的东海中生活着一种夜晚身体会发光的石首鱼,鱼头有白石,晶莹如玉。此鱼绵延数里长,来时声音如雷鸣。正值四月,海中应是有的,只是这捕捉的方法便不得而知了。若取得此鱼,将其白肚皮贴与蜈蚣咬伤的伤口处,毒素便得以吸收。” 项天洪毫无思索地站起身,走到城主面前说道:“我去将其寻来,相信我,一定可以救她。既然小七是因为我们而出事,请城主给我们一个救她的机会,我会将这把宝剑和琴放于此。如果一个时辰取不回那‘解药’,我定回来领罪,任凭城主处置。”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看得出那两件宝贝对于这位面前的少年是多么重要,说是视若生命也不为过。 “好吧,我便守在小七身旁,派两个城中的亲信随你们一道。若是你们中途逃跑或是时间到了取不回那‘解药’,你们定无处可逃。”城主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怀中抱着的小七,视线不想移开分毫。 项天洪弃下他的两件宝贝,拉着仍惊魂未定哭得撕心裂肺的清玄快步朝门外走去。刚出去不一会,就听门外的清玄“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城主忙出门看个究竟,可能是还沉寂于失去朋友的悲痛中,或者被项天洪拉着走得有些着急,不知不觉撞进了黑色花丛中。白天没细看,这黑色的花还带着刺,被扎了一下有种难以形容的麻木。 城主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清玄疑惑起来:这黑色玄花本就有神奇的功效,只要一碰到在短期内力量会增加。我族只有男儿经常服用或是以花素入血可增长肌肉和力量。但是由于花中色素的影响,皮肤会变得黝黑。可方才见这位公子被此花扎破皮肤竟然没有丝毫变化,那就奇怪了,难道他是个女的。当城主想把他们叫回一问究竟的时候,发现他们早已消失在视线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八章 初识庐山真面目 折腾了一个晚上,到达海边的时候正赶上日出。太阳从远处的海面露出来,金黄色的光芒随水波渐渐跳跃起来,瞬间照亮整片海域。海鸟在空中盘旋,傲视着水面下的鱼群,忽而如箭一般“嗦”地一声钻入水中捕食。 当看到大海的那一霎那,他们的心思全不在其上,将注意力集中在天上的那个大窟窿。好像真是连接了不同地方,看上去很是神秘,应是城主所说的通往凌云山的入口。 现在取回了制作特殊船只用的金丝木,只不过又出了这档子棘手的事情。换做谁都会有些不耐烦,清玄仍旧哭丧着说道:“天洪哥哥,没想到你那柄宝剑如此厉害。早知道直接用它劈了那两只怪物得了,还害得小七……” 项天洪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耐心地说道:“我尚不会运气,这柄宝剑还不受我的控制。之前拿出宝剑来也是无奈之举,这柄剑的威力你难以想象。在我能控制它之前必须要谨慎,否则会伤及无辜,你我都可能为此丢了性命。” 明白了项天洪的话后,清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中闪烁着坚定的神情,说道:“那我们就赶紧找到石首鱼,去救小七!”说着清玄挽起裤脚往大海走去。 远处海浪袭来,浸湿了清玄的绿色衣衫,头发也湿哒哒地趴在脸上,海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仔细寻找时,水里根本没什么生物活动的迹象。抬头正准备把事情告诉项天洪,就听到项天洪对着清玄大叫道:“你快些上岸,看看西面海底那些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清玄往西边看去,一艘巨大船只向这边驶来,船身金光闪耀,心想:这人得多大的家产才买得起如此的巨轮。船周围的水面下围着一圈闪闪发光的东西,跟着大船在缓缓移动。因为离得有些距离,看不清个所以然。 项天洪立马想起方才城主说的话,那石首鱼就是会闪闪发光。看这情况难道是这艘船上的主人豢养的,但未曾听说这种野生鱼群可被驯服。 这时的清玄已经来到岸边,与项天洪并排站着等待那艘船的到来,希望他们带来的正是那所谓的石首鱼。 那船渐渐靠近,船头立着一位看上去体格强壮的男子,桃花色的发带很是晃眼。清玄一看便知麻烦来了,心想:真的是冤家路窄,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躲到这里来,竟然还是被他追来。想着便躲到项天洪身后,又想着自己这身打扮他也许已不认得,如此便好。 显然看到了岸边的二人,船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定睛一看,那船周围的鱼群还真是头上有如棋子一般的白色肿物,阳光折射其上闪闪发光。 从船上跳下两个家仆,拉着木梯,插在岸边的沙滩上。沿着木梯走下来一位风度还算翩翩的年轻公子,年龄与项天洪相仿,但身着的华衣贵服搭配着有些臃肿的面容,有种说不出来的痞气。鼓出的肚腩顶着贴着肚皮的长衫,长衫的颜色也是尤为亮丽。腰间别着一束桃花,看上去很是滑稽,一般男子不是富贵也难穿成这般。 那富人拱手上前看着项天洪问道:“这位公子可曾见过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途径此处,她的左侧眉尾有一颗很明显的朱砂痣。” 项天洪摇摇头,又疑惑地看向躲在他身后的清玄,猛然发现清玄的眉尾也有颗朱砂痣,之前却没有注意。 顺着他的目光,那位公子也看到了清玄,立马变了脸色。从项天洪身后抓住清玄的手把他揪了出来,大声喝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躲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让我好生寻找。既然你家姑姑把你许给了我,哪还有逃跑的道理,岂不是让别人看尽了我甄钱的笑话?走走走,快跟我回去!”说着便要把清玄往船上生拉硬拽。 项天洪脑袋有些发蒙,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清玄明明是个男儿身,怎么在他口中变成了他未过门的媳妇?没等多想,项天洪赶忙伸出手臂拦住了甄钱。看着清玄如星辰般清澈的目光说道:“她怎么就是你的人了?即便姑姑把她许配给你,若人家不愿意,你便也不可勉强。再说,我项天洪的朋友,你也敢碰,也敢说带走就带走?!” 项天洪如此的理直气壮与盛气凌人,这便在家中的父母看了都会大吃一惊。以前乖巧安静的项天洪褪去了稚嫩,为了朋友竟也能挺身而出,若是他们见他这般,也会觉得惊喜。 “哎呦,这位公子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说我的女人是他的朋友,是不知我的厉害吧?”旁边的数十个身材魁梧的家丁不屑地翻着白眼。甄钱示意了下,其中一位大汉便挥舞着手中的利斧朝着项天洪砍去。虽然背对着他们,但早已洞察一切的项天洪稳稳接住了砍过来的斧头,顺手扔进了大海中。 这可惹毛了甄富商,挥手又说了句:“给我上,清玄给我留活的,其他人灭了。” 从船上又跳下二十几个大汉,身手敏捷,一看便知都是些资深的打手。项天洪自幼学过些拳脚,抵挡十七八个还是可以。但是一下二三十人将他团团围住,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在与众人厮打的时候,余光瞥见那甄钱还在跟清玄纠缠。“清玄,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着要娶你的。刚见你与这不明来历的男子一起,言语是有些激烈,但不是针对你。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回去,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你。”说着从腰间拿出那束桃花,万般讨好地继续说道:“你看,这是我途中寻到的桃花。见开得娇艳,与你甚是相配,便想摘下来,与你相见之时送与你。还有那船周围的鱼群,途中发现它们竟然会发光,这么稀奇的东西我怎能不收入囊中。于是天天拿鹿肉喂食,它们这才愿意跟着。等回到了清风阁,我便将它们统统捉起来,供你日日欣赏可好?” 清玄推开摆到她面前红得灼眼的桃花,愤怒地说道:“美好的东西不是非要据为己有,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回去。你的秉性我还不知,即使我嫁于普通人,过寻常的日子,也不会因为那贪图钱财的姑姑跟了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甄富商不顾清玄所说,便试图用手搂住面前的清玄。清玄有些不耐烦,愤怒至极,一巴掌扇在甄富商的脸上。想不到一下子竟把面前这般身强力壮的男子打倒在地,清玄也吃惊于自己的力气。感觉自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武林高手一般,顿时心血来潮,追着甄富商又是一顿毒打,打他的时候嘴里还骂着些禽兽不如的话。 只得以手遮面的甄富商感觉脑子被打得嗡嗡直响,连忙求饶。心中更是疑惑于她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打倒一头大象都绰绰有余了。 听到甄富商的哀求,此时与项天洪对峙的家仆也停下了打斗,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的主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后,拔腿就跑上了船,甄富商出于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也上了船,仓惶而逃。 听着那句响彻天空的“我还会回来的!”项天洪嘴角微微一笑,瞬间细想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得有些灿烂,像那推搡时无意间掉落地上的桃花那般动人。 转过脸来看向清玄的时候,不知她何时散下来的头发被清爽的海风吹得在空中飞舞,美得像天上的仙女。看着渐渐朝她走来的项天洪不知从何说起,屏住呼吸,硬是挤出“其实我”三个字,便没有勇气再往下说去。心里害怕项天洪会责怪她的不诚实,毕竟项天洪看起来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 项天洪立马打住她,脸颊微红,轻声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有苦衷的,为了躲避世俗安排的姻缘。一个女孩子家,这种打扮出来会更安全些。你放心吧,我会闭口不言这件事情。”说着挽起了清玄的头发,为她束发,清玄顿感心跳有些加速,不明所以地感受着项天洪对她的这份温柔与照顾。 “好了,人命关天,我们赶快去捉石首鱼吧,免得它们跑了,救不了小七可如何是好?”清玄再往大海里看时已不见了那些怪鱼,“难道是跟着船游走了?” 看着清玄有些失望的眼神,项天洪不假思索地安慰道:“别着急,之前来了这么多鱼,也难免有几条掉队的,我们去四处寻一寻。” 二人在周围寻了一番,也没见石首鱼的踪迹。“对了,之前城主说石首鱼不仅会发出亮光,来时还会发出如雷般的声音,我们得想个办法找到那声音才好。”说着项天洪陷入了沉思。 “声音?我怎么没有听到,城主确实这么说了么?”清玄问道。 “傻瓜,你当时正哭得伤心,怎么听得清楚城主说了什么。”项天洪摸摸清玄的脑袋,看着身后的一片竹林,眼睛一亮:“我有个办法能够听到海中的声音。”他指着那片竹林。 清玄望过去说:“就一片竹林而已,有什么办法,快说给我听听。”她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项天洪拉着清玄向竹林走去,清玄被牵起的手有些不安,心跳加快。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是觉得心情愉悦,连呼吸都变得清爽了许多。看着面前的项天洪如此认真,心想:以后自己也要变得强大起来,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到了竹林,项天洪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一棵竹子砍去。竹林不大,但微风吹过,竹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甚是好听。这种竹子粗大,砍着也费了不少力气,清玄二话没说夺过项天洪手中的匕首,心想刚才不知哪来的力气,如果用在此处应该砍得更快些。可没想到竹子只是破了一点皮,还顺带划伤了自己的手臂,血流出便瞬间凝住了。 项天洪诧异地问道:“刚刚见你打恶人的时候力量如此之大,为何此时就使不出力了呢?” “我也不知其中的原因,我从未练过功夫。可能是内心过于愤怒,爆发了我的极限,又或者是……呃,可能是天上的道尊看到我如此窘迫,念在我还算是个好人,赐予了我瞬间的无穷力量吧。”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过于幼稚。 项天洪心想:道尊已仙逝,再说,也不会帮助你这个黄毛丫头,接过匕首认真地砍起竹子。 终于,项天洪拿着一段两端镂空的竹节来到海边,见他把一米长的竹节插入海中,竹节的另一头放在耳边仔细倾听。清玄一看便知他为何如此,这样便可以不受干扰得听到海面以下的声音,若闻及如雷般的声响,那便极有可能是石首鱼发出来的,此方法甚好。 不多久,项天洪的身体不由往后弹出几步,的确听到了海底有隆隆的雷声。定睛一看,一条金光闪闪的石首鱼正朝他们游来。其头上确有一颗如棋子般大小的银色硬物,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项天洪有些着急地将石首鱼捞了上来,觉得时间不多了,就拉着清玄向凌云城飞奔,到达城门外的时候。清玄叫住了项天洪,拉了拉他的衣衫,欲言又止,一脸尴尬。 项天洪自以为明白其中的缘由,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吧,你若今后跟我去凌云山修炼,凌云山这种修仙正派一般来说是不会收女弟子的,我定不会将你是女儿身告诉他人。” 清玄的心思中确有这么一部分,但更多的不在于此。“我是答应了小七,若是她能醒过来,便带着她一起闯荡。我虽答应,但还是要征求你的同意。”清玄小声地嘟囔道。 “好的,答应你便是,只不过小七一直认为你是男子。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如果让她知道你也是个女孩,她会有多伤心!” “这个我知道,以后我再慢慢跟她解释吧。既然已经答应带着她一起,我便要说到做到,这个道理还是跟你学的呢。”清玄微笑着看着项天洪。 项天洪拿着那条石首鱼冲进了城主的大帐内,将它交给了跪在一旁的巫医,守命灯几乎燃尽。 城主惊讶着他们找到了石首鱼,看着清玄的皮肤仍是白皙,竟没有变黑,心里便琢磨起来:难道他真是个女子? 巫医将石首鱼的皮剥下,敷于小七的伤口上。金黄色的鱼皮慢慢变成了黑色,小七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有些光泽,看来毒素是真的吸附在这鱼皮上了。小七的呼吸趋于平缓,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城主,又看了一眼清玄,微笑地说道:“我竟还活着,这不是在做梦吧?”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走到清玄面前。 看着面前为了伙伴差点丢了性命的小七,清玄意会了其中的意思。开口对城主说道:“我们既然救了小七,想让城主答应我一件事情。请让她与我们一道前往凌云山修行,不过我保证会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伤了。” 小七微笑着看着清玄,她真的读懂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心地差点跳了起来。“爹爹,你就答应了让我与两位哥哥一起去吧。我族与天道派数年修好,而且我都已成年,却像整日困在笼中。外面的世界必会大开眼界,也能够学到很多。” 城主沉思了会,想着这种试炼也并无坏处。看着面前的两位少年,如此重情信义,将小七交付于他们保护并无顾虑。既然林子小了,长大的雄鹰必然傲视远方的长空,只希望她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可以自我保护。“好吧,我答应了,还请两位公子多加照顾我们家小七才好。”城主眼睛落在清玄身上,似乎想起了什么,拉着身旁的小七,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对那个清玄有点意思,但是人心叵测。不深入了解他之前,不可以将自己的心思全部交付。他也许是…” “好了,爹爹,我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小七不耐烦地叫着,生怕她的清玄哥哥听到了爹爹与她说的话。 第二天日出,收拾了行囊,小七很快与二人在海边汇合。城主和众黝黑大汉均前来送行,十几个大汉肩上扛着的正是那艘可以穿越空洞的大船。一天的功夫,城主便呈现了一艘做工精美的大船。 船被推进了大海,蔚蓝的海面上,金丝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未来未知,空洞的另一端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们内心中五味杂陈,翻滚着满腔热血,只因眼前的这番景象是那么美好。 城主充满疼爱地望着即将离开的小七,将那块道尊赠予他的神石交给她的手上:“虽然不知这块神奇的石头还有啥用处,只因陪伴我多年,你带在身边,就像我也不曾离开。到了天道派,也许有人识得此物,便也没人敢欺负。” 听着这些,一向渴望自由渴望出去闯荡的小七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她接过神石转头就冲着大船走去,面对这种离别也许就要决绝一些。 阳光洒满海岸,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靓丽。看着他们,老城主感慨着:“年轻真好,未来的世界必将是属于这些孩子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九章 离渊和布惊 不愧是固若磐石的金丝木,离那个空洞越近,风浪越大,几次要掀翻船头,好在船里的三个人都很淡定,无人惊慌。 顺着海水,被吸入空洞的一瞬间,他们紧抓着彼此。这种腾空失重的感觉虽不好,但空洞中的另一番景象,足以令人沉醉。 连接的通道是一段相对平缓的海流层,没有刚刚那种离心的感觉,船已平稳地在海水中前进。小火照亮了海面,湛蓝得如一块长布,抬头便是满天星辰。银河散落的光芒隐约可见,不远处有几颗更加明亮的星星在空中闪耀。这空洞里的夜空煞是绚烂,平静得连喘息声都听得见。映着小火的余光,望向清玄的刹那,不禁心头一惊,满天星空映在她明媚的眼眸竟清晰可见,项天洪顿觉有一种静止的美好。这般绝世美景,大海星辰,触手可及,伸手便可摘星。更有绝代佳人,于此相伴,美哉美哉。 “快看,前面有光!”项天洪这才回过神来,不远处传来急流的水声,震耳欲聋,像是瀑布一泻千里。“快些趴下,握住船底的把手!”项天洪来不及大叫,已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瞬间视野开阔,湍流的瀑布伴着撕心裂肺的惊吼,将三个人送至另一番天地。晴空万里,坠入的河岸长满了金簪草。清风袭来,毛绒的白色花絮如小伞般在空中轻舞,伴着阳光划出律动的音符。远处有连绵不绝的青山,碧绿的青翠,隐约可见几座稀落的庭院。正中的一座大殿尤为晃眼,发散着微黄色的金光。通往那里,必经眼前这片密林。刚坠入河道的时候,已觉惊醒了林中的某种生物,几只形态奇特的大鸟在空中来回盘旋…… “月老儿,你等等我呀。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就是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哦,不对,也许是上辈子吧。” 一个美好的清晨,茂密的绿林中,一颗长着脚的水草正追逐着一位红衣少年。只见那少年健步如飞,奔弛在河边的绿地上,被一棵水草此般疯狂追逐已是近日来屡屡出现的奇事。对于这位少年来说,自记事起就在这凌云山之中,未曾踏出一步,或者说他也不知出山的道路究竟在哪。整日里面对山中的珍奇仙兽、绚丽道场、奇异法器,借此地的仙灵之气,长个脚的水草也不足为怪。但头一回被这么拼命的追赶还是有些困扰,少年决定做个了断。 他猛然转过身来,腾空扔出一个青竹编制的小球,触及那颗水草时,瞬间膨胀到足以把它整个装下,四周竹子如钢铁般坚硬无比,困得它动弹不得。少年面容平和不惊,柳叶弯眉,一双桃花目,面泛微红色。笑起来有一丝邪魅,更多的是一种温和。连对那颗水草的质问也毫无凶恶:“这几日我忍你很久了,为什么老是追着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奇怪的话?难道你想跟着我,是想靠近我师父,求他收你为徒,好生修炼,早日幻化成人?” 被他这么一说,水草显然有些羞愧,缓缓开口说话,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也并非是你说的那种,我此番与你纠缠是有缘故的。”少年顺势盘腿坐下耐心倾听:“量你也不会骗我,我且听听,你好说出个所以然。” “我本是天界的一株仙草,名叫‘布惊’,被天宫的月老养在夜瑶池中。后来月老决心下凡试炼,我本想留在夜瑶池中,继续吸取日月精气,好早日成仙。但念在月老多年悉心呵护之恩,我便附着于他的衣服之上,随他下凡。而你,就是我的主人。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神仙!”布惊显然有些气愤。少年惊奇地看着它,眼神中充满疑惑。 “要不然你为何头上佩戴着中间嵌有圆月的真丝额带?再说我是仙草,能够感受周身的仙灵气息。而这凌云山之中,唯独你一人身上有此气息。你的模样,就是月老去了胡子,抹了皱纹,头发变黑了而已。”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红衣少年思索了一下,说道:“听你这厮在此胡说,我的名字叫离渊,是师父所取,取远离悲惨之意。我可是被父母弃于河中,正巧师父将我救起。之后便来到这凌云山,再也不曾走出半步。至于我的额带,听师父说是在襁褓之中,必是父母留下之物,怎会是你口中仙灵的象征!” “但你说的种种,你可曾亲眼见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你不信我也罢。反正我并无恶意,只希望你能将我带于身边,报答恩情。”说着,布惊望着少年的眼睛,它认真而坚毅的眼神灼烧着离渊不经世事清澈的心,觉得信它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将它放在这凶险的沱河中,任凭它生死,也不够人道,这与师父日日教导的与万物为善显然相悖而驰,暂且就留它在身边:“我经过思考,念你也不敢欺骗我这个清空道长的唯一弟子。否则,我就把你扔进沱河,喂那只可怕的怪兽。” 此时离渊收回了困住布惊的小球,布惊满脸欢喜紧紧抱了抱他的袖口,随他回了大殿。 项天洪一行人将船拉上了岸,用一旁的大叶蒲草将船盖住,便进了林中。之前虚弱的小七也恢复了元气,三人走在河道两旁,身旁都是高不见顶的蒲叶树。河水中的鱼群窜动,五颜六色的鱼儿身上发散着淡淡的光芒,时而腾空飞起,组成一道彩虹挂在天边。更为奇怪的是,鱼身两侧薄如蝉翼的翅膀能够乘风飞翔,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彩虹鱼。 河水清澈见底,纤长细密的蓝色水藻随水波晃动,映着阳光的折射,发出幽蓝斑驳的色彩。 此般绚丽的一幕震动着三个人的心,纷纷惊讶怎会有如此的奇妙经历。此路漫漫,还不知会有多少惊喜。面对不明来历的入侵,竟还会如此安静,这倒超出了项天洪的想象。 再走远些,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红色屏障。“这是什么?只是在说书人的故事中听闻,这种自带发光的屏障是一种结界,只有与世隔绝的地方才会出现,一般是为了保护不让外族人入侵。说书人也只是从上古奇书中得知,世人无一亲眼所见。”清玄伸出手正想感受,手不由自主的穿过屏障,项天洪废了好大劲才把它拉了回来。“此处可能有机关,大家还是小心为好!” 远处青山的一处大堂内,离渊端着今晨刚采的竹叶青递给正座的清空师父。师父一身青素道袍,面容显得有些沧桑,但看起来很精神也很睿智。掐指一算:不好,有人触碰了结界,近日前来试炼的人屡屡闯入。 离渊看出了师父的心思,毕竟已不是头一次。“师父,放心吧,我天道派乃江湖第一正统,众人纷纷前来也是情理之中,待我前去一看,省得又是些无用的鼠辈图个热闹而已。”说完离渊瞬间消失,凌云山中的“飞毛腿”果然名不虚传,像转瞬即逝的流星一般。 仔细瞧着红色的屏障化成一缕青烟,幻化成一条由火焰燃烧而成的巨型凤凰。项天洪只是在祭天大典上中娘娘的华服上见过凤凰的图形,这种活灵活现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鳞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我在族中的图腾中见过。爹爹跟我说这是一种上古仙兽,是它们给人类带来了光明,是我们崇拜的神灵。”说着,小七双手合十环抱在胸前,很虔诚地默念着听不懂的梵语。这只火凤凰在空中惊叫着,在他们头顶盘旋。 “听说现在的李皇年间世道安平、英雄辈出,很多前来修炼的王公贵族比比皆是。虽携信物而来,但毕竟不是骨骼惊奇适合修仙的材料。为了不再烂招这些无能之辈,特派这青鸾火凤在此拦路。此乃上古仙灵,其有实态和虚态两种,而此二者可相互转化,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鸾凤的虚体状态。上古文明的火种就是由它传递,它们的栖息地正在此山中,待羽翼丰满后飞向遥远的南焰山,在南焰山让天火将羽毛点燃。然后将火种带回,在天翼山化成灰烬的一刹那幻化为虚体。其燃烧的光辉笼罩着整个凌云山,滋养着这片仙灵之地,而青鸾火凤的图腾变成了天道派的标志,凤凰涅槃即可重生,获得不死之身。你们要想进入天道派,此处,便是第一关。”离渊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着实让清玄吃了一惊。 见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她的大脑已经快要无法运转了。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还说要什么试炼。她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会有自带光环的发光体和适合修仙的惊奇体格。但又想到在凌云城面对甄富商时使出的无名神力,想必自己也是个不凡之人吧。 “你且说说如何过得了这一关?”项天洪并没有过多的思考与惊讶。一路走来,似乎试炼不断,他不会忧心即将面对的。一心只想着要有所修炼,可以为家中的妹妹治病,更高的想法就是能够为国效力,别的也没曾多想。 “好吧,既然这样,就告诉你们真正进入凌云山的法门。今年前来拜师的学生甚多,为了不使师傅们挑花了眼,以此结界来淘汰一些平庸之辈。此结界由青鸾火凤的虚体幻化而成,你们或舞刀弄剑或展示神奇怪力或使用奇异法器。若此青鸾火凤在空中盘旋轻舞,说明它方可感应到你们体内的灵气或是法器之力,这样就算过了这一关。”离渊郑重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章 初试炼 项天洪之前见识过清玄的超人怪力,心想自己的力气都不及她的三分之一,也应该应付得来,便放了心。 小七开始紧张起来,心想:项天洪哥哥的那柄宝剑定是不凡之物,斩得了南山的大蜈蚣,通过试炼应该轻而易举。 担心的唯有清玄,看起来柔弱了些,得想个法子帮他度过此关。 “天洪哥哥,就由你先开始吧。”小七瞄了一眼旁边的清玄,对项天洪说道。 此时,清玄却完全不解她的心思。 “凤舞九天必配琴瑟和弦。”项天洪说着便扯下背后那块黑色包裹,取出了唤凤琴。 他盘腿坐下,将琴放于两腿之上。 琴身泛着微微寒气,项天洪指尖流淌出的琴声,时而平静如水,时而热情似火。 在遇见清玄之前,他的琴声中只有安静与温暖,而后便生发了轻快热情。 仔细聆听着,犹如来到了广袤的原野,眼前一片百花盛放,万马奔腾。 清玄正听得入神,只见那火焰般的凤凰煽动着羽翼,在空中来回盘旋飞舞,很是沉浸在琴声所产生的美好景象中。 不远处的林中数十只真正的凤凰鸣声附和,翩翩起舞。 此时的离渊也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旋律,闭着眼睛享受着。 小七只觉好听,但对音律本就不通,况且她现在有件事情需要趁此解决,便拍了拍清玄的肩膀,将爹爹送的那块灵石塞到清玄的手中,凑近轻声说道:“清玄哥哥,这个给你,到你的时候拿出便是。” 清玄愉悦的感觉被打断,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没有回答便先是愣了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琴声戛然而止。项天洪收起了唤凤琴,一副淡定的神情看着离渊。 离渊瞬间投来欣喜的目光:“方才从琴声中听得出这位公子乃正义之士,正道存于心中。平和淡然却又豪情万丈,不染世俗,实乃心静如水,着实适合修炼。” “过奖了,不过一些皮毛功夫罢了。”项天洪第一次遇到能够通过琴声便可与他心意相通之人,实在难能可贵。 此人心境必定也是如此,方可听得出其中的深意,以后也许能够成为知己。 “既然公子的琴声已使这青鸾火凤在空中飞舞,这关便可过。那么,下一个,你来!”离渊指向清玄。 此时的清玄还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神奇怪力,目光恰巧落在离渊身后不远处一块形态有些古怪的盘石之上。 看似坚不可摧的硬石中间却有一条裂缝,但又未完全崩塌。想必之前曾被人为击打过,但又不见盘石的磨损,可见击打之人的内力不可小觑。 回头想想在凌云城所展现的神奇怪力,将此块石头击碎也未尝不可,清玄便开口说道:“我若将你身后的盘石击碎,可算过关?” “哈哈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够劈得开如此硬物?此乃始祖开天辟地之时的板斧掷入此处而成,坚硬无比。这裂痕是我派去年的一名神通少年徒手劈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无人知晓他的来历。现在昔日道尊坐下第一大弟子——玄城师父门中修炼,乃我山中最具潜力的英勇少年,就算刚刚那位小兄弟也只能与他不相上下。别以为你这身男儿装就能藏得了你那女儿身。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不要让我们笑话为好。”离渊的眼睛仿佛有一种穿透力。 清玄显然有些木讷,好像被人看透一切,紧张不安起来。 身旁的小七有些着急:“你这家伙无端说什么奇怪的话,清玄哥哥本就是男儿身,你再这般无理便是对他人的不尊重。凌云山以公正示人,你此般是为何!” 小七也不知自己为何像个泼妇骂街,或许在她心中维护清玄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 “好吧,算我眼拙。那么就展示你的怪力,我正想见识见识。”被这么一说,离渊显然有些难为情,但仍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一如此时阳光般温暖。 清玄径直走向那块盘石,仔细瞧时,才发现石头上刻着娟秀的小楷——“东方灼”。 这像是个名字,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年吧,定是用比这盘石更坚硬的东西刻上去的。 清玄将右手手指并拢,举过头顶,接着用力挥向那石头。 其他三人屏息以待,“啊……”一声尖叫,清玄左手紧紧攥着有些泛红的右手,石头纹丝没动。 硬生生砸在如此硬物之上想必也是痛彻心扉的,青鸾火凤摇着脑袋看着面前“说大话”的家伙。 这点水平,显然有些不自量力。 清玄又试了几次,结果依旧,瞬间脸羞得通红。想想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朋友们也为自己说过的话,觉得颜面扫地。 但她还是挺直腰板,说道:“天洪哥哥,小七,看来我不能陪你们一起了,谢谢你们的照顾。” 项天洪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规则面前无力反驳。 小七跑到清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看清玄的脸色并不情愿,有些犹豫地走向那只青鸾火凤,从口袋中拿出一颗黑曜石。 项天洪一看便知是小七将城主临走时交给她的黑色宝石给了清玄,想想这丫头也是真够机灵了。 清玄开始觉得有些没有面子,但那只凤凰在空中竟飞舞起来,姿态美不胜收。 在它舞动的同时周身还掉落了金黄色的闪光物体,自幼喜欢跳舞的清玄在金色的粉末中旋转起来。罗衣轻摆,红色的发带随风扬起,湖中的飞鱼在空中又一次次划出绚丽的彩虹…… 离渊见夕阳西下,夜幕将要降临,说道:“没想到这宝石能有与自然相通的法力,如此愉悦人心。不知这宝物与青鸾火凤有何关系,竟使得它褪去一层金身,真是难得。好吧,这关算你过了。那么,到最后一个小妹妹了。”目光移向小七,小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此时的项天洪内心狂喜,没想到清玄是如此美丽,像下凡的仙女。好像已是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扎根入住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美丽,看着舒服,然而他仿佛能够感受到更深层次的一种心动。 此时日落西山,远处天边仅有的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 大殿的微光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青鸾火凤在夜幕之中更觉神圣。 小七走上前,右腿向前一个马步,右手在背后拉出弓箭,左手从腰间的口袋里迅速抛出三颗小指般大小的东西,凌厉的目光如一道闪电,瞬间使得烈弓之上的三柄弓箭穿透抛在高空的不明物体。 只听耳边“嗖“地一声,炸裂成一团炫目的烟花,惊艳得振奋人心,每个人心中似乎开出了温暖的火花。 青鸾火凤在烟火之间穿梭飞舞,离渊腾空跃起接住掉落的,竟是三枚枣核,凑近嗅了嗅,一股烟火花的刺鼻气味。 黑夜来临,一切归于沉寂,也难掩美好年华相识的喜悦以及对日后的期待。 离渊觉得他们三个身上所散发的气味与自己相投,便决定与他们成为朋友。决定提前带他们去见自己的师父,也省得再经那般试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一章 登上青龙山 “我自觉与你们甚是有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好吗?如有需要的地方,随时欢迎来机枢阁找我,我那里有好多新奇好玩的小玩意。呵呵,现在带你们去见我师父,凌云山最年轻的掌门之一,是个外来掌门。他为人温和,平日里与其他掌门相处很是和睦。像你们这般奇人义士,或许他欣赏的,便可拜入天枢阁门下。那可是个好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凌云山最神秘的所在,各种机关术会让你们眼花缭乱。” 离渊也不知哪来的过分热情,非要带他们去看看自己的“伟大发明”。 从斜跨的袖珍背包里掏出一只木头做的小鸟,在“小火”的亮光里大家看得出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头小鸟罢了,没看出什么头绪来。 只见离渊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向空中一掷。 那只木头鸟泛着蓝光在空中瞬间变得巨大,煽动的翅膀招来一阵狂风。 风沙有些眯眼,大家都没法仔细去瞧,心中很是惊奇。 离渊爬上一段梯子,挥手喊道:“大家快些跟我上来,我们飞过去!” “飞过去?” “是的。这木头鸟名叫木鸢,本是师父的,每次我前来迎新也都会恳求师父给我带着,生怕回来得晚些,来不及给他做饭。哈哈,不过,还有更神奇的……”离渊正说着,众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木头鸟身上。 突然那鸟的眼睛一转,开口说道:“死离渊,每次都让我来做这等苦差事。整日在阁中清闲自在多好,都懒得活动筋骨。” 三位少年都是第一次见能够开口说话的木头动物。 “木鸢,休要淘气了,别吓到我的朋友们。你们也不要害怕,这木头本是个小型机关。只因我家师父有个法宝叫‘点睛’,只要用那只神奇的毛笔轻轻那么一点,任何物体便可以开口说话,还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清玄对这几天的经历,尤其是来到这个修仙圣地——凌云山之后,感觉自己已有的观点无时无刻不被刷新。 扑面而来的新奇古怪,他平日在清风阁的那些说书小段里是听不到的。 但同时他又很失落,之前在凌云城表现出来的神奇怪力现在怎么又消失了? 若不是因小七送给他的那颗黑色石头,或许现在已经颜面扫地,穿过黑洞回家了。 清玄心想:如果还有机会,她真想再回到那个黑洞,看看那些美丽的星辰。那确实是他决定要记住一辈子的景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风沙太大,在艰难前行时,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的温度。 有个人拉着她,上了梯子,坐进了那只木头鸟的后背。 原来它的后背有个很大的凹槽,里面足以容纳他们几人。 清玄揉了揉眼睛,那只手的尽头,小七微笑地看着他。清玄心里顿时有些失落,此时的项天洪坐在离渊的旁边。 “大家都上来了吧,那么我们出发啦!” 离渊熟练地操控着设计在木头鸟背部凹糟里的摇杆,貌似是控制方向和速度的特殊装置。 木头鸟的翅膀煽动愈加厉害,果然如他所说的,竟然在空中飞了起来。 他们都在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清风和触手可及的满天星辰,空中微微泛着紫色光芒,让人感觉如在梦中一般。 “我显然是对这里有些喜欢了,离渊哥哥。我想知道更多有关凌云山的事情,我想现在有所了解的话,以后选择拜谁为师也就心中有数的。”清玄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一件事情,这还是头一回。 “我就在这一段路程中与你们说说吧。”离渊开启故事模式,三个小伙伴纷纷靠拢在他周围。 或许是对这神奇领域的莫名兴趣,大家都认真地竖起耳朵来。 “说起凌云山的开山师祖——道尊,我也是听其它门阁中的师兄们说过。生而守护这大唐江山,30年前的正魔大战,正是因为道尊的自我牺牲,换得元神封印了魔教在不远之疆。而今李皇治国有道,才有了这难得的太平盛世。自道尊仙逝,坐下五大门阁弟子皆为各自掌门,五大门阁分别位于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个方位命名之山和正中的不周山之上。你们看到的不远处泛着微微金光,最为闪亮耀眼的就是千丈不周山之上的剑阁。剑阁乃凌云山最为权势的地方,也是各大门阁议事之所,但凡有什么重大决定都于此产生。剑阁的阁主玄城师父也就是凌云山的最高领袖。不过在我和师父没来凌云山之前,不周山之上的剑阁因为道尊仙逝后是没有主人的。他是前机枢阁的掌门,后教授我师父机关术。师父天资聪慧,学有所成便成了这机枢阁的主人。而玄城师父德高望重,自然做了这凌云山的第一把交椅。也就这两三年的光景,除了带走自己在机枢阁的徒弟,把剑阁的气势做得风生水起。还培养了很多有修道潜力的,那个东方灼就是他门下去年收入的最具灵气的少年。不过,与你们也一般。哦,对了,奇怪的是,玄城师父每次出场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还有呢?其他掌门都有什么独门绝技?能立足在这凌云山的,应该都是不俗之人吧。”清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 “其他各门阁对应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四大方位山脉,分别是机枢阁、白虎堂、神宗阁、圣兽门。机枢阁掌管凌云山各山道的机关,似是凌云山的护卫队,掌门自然就是我清空师父。白虎堂掌管各种仙草神药,精通各类丹药炼制之术,还有治病救人的一些妙方,掌门白逑有一双儿女,性格迥异。最神秘的就是神宗阁,阁中除了掌门别无他人,说是自从三十年前正魔大战,道尊坐下最为得意之徒道已下山后,他逐尽阁中弟子,之后就再也没收过一个徒弟。传说他之前的阁中之人均以速度致胜,玄宗师父和剑阁的玄城师父本是一母同胞,他们和道已师父便是昔日道尊坐下的三大弟子,现在看着自己的弟弟做了这凌云山的主人,心里应该也不是滋味。但论功夫,他们该是不相上下,若在以前,玄宗师父闻名于世的“无影脚”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可就在道已离开后不久便生了一场怪病,然后脚就瘸了。看他现在如此不济,也没有谁想要拜他为师,不过说到神宗阁,那可是集天下道宗于一处的地方。其中的藏书阁书目更是琳琅满目,大道三千也是各大门阁必修的课程,七日之中便有一日是规定所有弟子前往学习的,其他时间各门阁的弟子也可凭借书券前往借阅,前去的人也不少,所以平日里也不至于冷清。” 离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种介绍本派发展史对于常年负责迎新的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只是这次他讲得尤为仔细和生动。 “那最后一个朱雀山呢?之前看到的那几只跟着青鸾火凤附和飞舞的凤凰就是从那个方位飞出的,而且目测那是这几座山中最高的一座,想必那里必是什么神奇宝地了。”清玄饶有兴趣地再次打开话题。 “这位姑娘,哦,不对。这位公子果然好眼力,那的确是几座山中气势最为浩大的。因为离天较近,也是最具仙气的地方。掌门柳月师父绝对是一代风华,作为道尊唯一的女儿,在凌云山可谓独霸一方,无人敢惹。朱雀山中养育着翔于九天的凤凰,还有众多凌云山的奇珍异兽,都是具有灵气的神兽。她们负责饲养和分配,还懂得御兽之术,但凡有灵兽与凌云山的修道之人心意相通,便可以与之并肩作战成为伙伴,道尊的坐骑青铜鹤也在此处。那柳月与神宗阁的玄宗师父本是青梅竹马,玄宗师父的腿瘸了以后,柳月师父也照顾了一段时间。有人说,自从看见柳月师父有一晚从神宗阁哭着跑出来,此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入一步,这段良缘就此便结束了。” “离渊哥哥,没想到你是这么八卦的。”清玄心想,这凌云山定是个好玩的地方。 “呆在这时间长了有些事情自然是知晓些的,但总的来说,凌云山是个清修的宝地,正派的作风还是始终保持的,你们能来就是最为正确的选择,相信我,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让你们失望。” 清玄看着躺在她怀里已是有些疲惫的小七,看着满眼的璀璨星河,脑海中不断浮现与项天洪、小七,甚至离渊相见时的画面。 她希望时间能够定格,甚至觉得缘分真的是注定了的。 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一切仿佛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早已使她忘了家事的不幸。那个狠心丢下她不管的爹爹,那个对她趾高气昂,像佣人一样不停使唤她的姑姑…… 她坚信有一种信任在这几个朋友之间,是永远不可背弃的,这种信任足以使人感到幸福。 项天洪回头看了眼此时的清玄,似有一道光从她的眼底闪过。 他不知道这傻丫头又想到了什么美事,只觉得与自己有关,以后若是发生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这或许是一种喜欢的表达。 项天洪自己也不知为何,有时只想静静地,甚至偷偷地看着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要她安全,只要能够在她身旁,即使没有相拥,也难掩内心的惬意。 “前面就是青龙山上的机枢阁,你们可要坐好了,待我们飞上去。”离渊说着操纵手中的摇杆,木鸢顿时直飞冲天,停在一个楼阁的平台上。 离渊收了木鸢,顿时巨大的身体又缩回了一团,变回一只手掌般大小的木头鸟。 “我们快下去吧,我还要给师父准备晚饭呢,只是时间有点来不及。”离渊显然有些慌张,急忙跑下楼梯。 “想必他师父必是严厉之人。”项天洪跟了上去。 随后跟上的清玄有些恍惚,慢慢悠悠回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觉得离星星很近,山下的景已是模糊不清,紧跟着便下了楼梯。 室内随处可见江南椿木做的木椅木桌和精美花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道很是熟悉。 绿萝摆放在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只留出了狭小的空间来安放双脚。还有台柱子上的吊兰,这些都像极了她在清风阁中的那个所谓的家。 那时她还小,只记得椿木和吊兰的味道,尤为浓烈的气息竟让她有些想念,顿时心中泛起酸楚。 “来来来,大家随我到我的房间。” 大堂的两侧各有一间卧房,离渊带着大家走进了其中的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四角的红烛外再也没有其他。 离渊熟悉地拍了拍墙,顿时机关触动,这小小的平台像是一个升降梯,正缓缓下降。 “喂,我说,你可别捣鬼,这是要将我们送到哪里?”小七显然还是处于自我防护的阶段,不像项天洪和清玄安心许多。 “你们要知道这可是机枢阁,能不有点机关障眼法啥的都配不起这名号。不过放心吧,你们几位都是大侠,我哪敢造次,哈哈。”离渊爽朗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 刚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有着俊秀的面庞,热情似火不带一丝冰凉,既不嚣张跋扈又不会冰冷如霜,此般性格倒也容易让人亲近。 走了数十米的样子,到了离渊的房间。一张雕刻精美的木床,旁边的木桌上并排摆放着很多木雕或是木剑弓弩。 但与一般商贩卖的那些不尽一般,样子要复杂许多。 “你们要不要试试我的床,非常舒服的。躺上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谁想试试?”离渊将手中的木鸢端正地摆放在木桌上,便自豪地指着那张大床。 “咦,这些雕刻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在凌云城。对,就是城主腰间的那把玄铁重剑,剑鞘的雕刻也是这般,其上似一只飞舞的凤凰。”清玄凑近那张床,仔细地瞧了瞧。 “还真是!”项天洪应声道。 “精美的话,那是自然,我凌云城世代精于雕刻,送往凌云山的必是有凤凰的图腾,这一看便是我凌云城之物。”小七抬起头,趾高气昂的样子倒也不觉得令人讨厌。 “哎呦喂,那凌云城大叔是你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说话!”离渊轻撇了下嘴唇,对她翻了个白眼。 “她呀,可是凌云城主唯一的掌上明珠。你日后可要对她好些,切不可这般不屑与挑衅。”项天洪微笑着说道,清玄也满眼宠溺地看着小七。 “原来是城主大叔的女儿呀,可这就奇怪了,也没见你与他们一般黝黑。若是在夜里,我定是不敢去你们凌云城的,生怕会撞到什么人,但自己却看不清。哈哈哈!”离渊放肆大笑起来。 “你!”小七显然有些愤怒,右手抬起。 项天洪见状,立马挡住她的手,阻止她去拿背上的烈弓,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两个人都要逞强有些不好。对了,清玄,你躺上去试试,看看有何玄机。” “我们既然成为朋友,难免有这种面目狰狞的时候,不要放在心上就好。小七,离渊也就开个玩笑,不过确实有些过分罢了。”清玄朝着离渊翻了个白眼,向那张大床走去,看着床上软软的棉被,便纵身一跃躺了上去。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快些起开!”清玄被棉被里传来的叫声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的脸色显然有些苍白,这里面分明是没有人的,怎么会有叫声? 一棵水草扒拉着被子露出了脑袋,揉了揉睡眼,朦胧里看到四个少年站在它的面前:“我说月老儿,你都带了些什么人,搅了我的清梦。”对离渊显然有些指责。 而此时大家都已目瞪口呆,虽然见识过飞翔于天的彩虹鱼、虚幻的青鸾火凤、会说话的木头鸟,听这水草说话还是头一回。 “你怎么躺在我的床上,怪不得刚才没见你,还以为你早已偷偷溜走了呢。”离渊有些生气地看着布惊,继续说道:“哦,对了,它叫布惊。哇,这真是神奇的一天,这水草是今天一大早,我刚收入的一个小徒弟。追着我好几个月了,我这才答应了它,都跟你们说了,这在凌云山也不算什么稀奇,神奇的事情多着呢,因为这就是一个传奇的地方。” 水草跳到离渊胸前的口袋里,笑嘻嘻地说道:“大家好,我是月老……哦,不对,是离渊的好朋友。刚刚吓坏了大家,不要见外,不过这床真的太舒服了,是谁想试试来着,请吧。” 大家的目光落在清玄身上,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好像已经习惯了如此,但还是有些小心谨慎得躺下。 躺在柔软如丝的被子上,只觉身后有无数只手在轻捶她的背。 那种舒适是很久以来未曾体会的,顿时觉得自己躺在了晴空的云朵里,沐浴着阳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这床不仅有这般机关,还可以左右摆动,幅度刚刚好,几乎不用动弹便可以翻动身体,没想到一张床竟能如此特别。 “怎么样?这可是我在机关术里代表性的作品呀。我觉得吧,一生之中一半时间都在休息,所以床定要做得绝对舒服。” 没等离渊说完,小七赶忙说道:“你自己在这得意什么,把自己说得如此厉害。我看就是个草包,听你的话,应该是个贪图享受之人,更别提匡扶道义,勤于修炼了吧。”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但有些也可殊途同归,道义固然存于我心,我不仅会这种机关制作,还会一些致命伤人的凌厉之术,世人尤怜,用于那些凶恶之徒也不为过。”说着如此正经的话,离渊眼中闪现出难得一见的毅然神情。 清玄从床上坐起,看着离渊:“没想到真的如你所说,这床躺着真的舒服。刚刚有些贸然,对不起啦,小布惊,你肯定也吓坏了吧。” “这位姐姐哪里来的?怎会如此清脱秀丽,好像以往来瑶池的那些女仙。”布惊两眼发光地看着清玄。 “好了,布惊。其实这小东西说的话我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月老、瑶池的,感觉像是仙境。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给师父做饭吧。你们有谁会做饭,可否帮我一帮?”离渊显然有些着急晚饭的事情。 “我来好了,小七和天洪哥哥都不会。我自幼在家照顾家人,这应该小意思。”清玄主动上前。 众人正要离开,项天洪发现这房间里有个暗门,里面闪着光亮,迟疑了会。 “那里是师父收藏宝物的地方,我也不曾跨入半步。他对此处管得很严,石门封闭便听不见其间声响,可又常见到师父每次从中而出的一丝惆怅,想来是个神秘的地方。”离渊轻声告诉项天洪,便拉着他们一起上了升降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二章 拜入师门 四人一起出了大堂,来到前院偏厅的厨房。 刚踏入院内半步,一股浓郁的兰花清香袭面而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大家顿感神清气爽,不用看便知这院中定是种满了像屋内的那种兰花,但是数量要多很多。 从小火的微微亮光和这浓烈的花香中,清玄似乎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进入厨房,空气中夹杂着厨台上各种调味品的味道。 清玄完全能够凭借着不同的气味而分辨出它们的作用,对于久居厨房的她来说,做饭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离渊掀开灶台旁的一个大水桶,只见一条大鱼险些跳了出来。 他立马盖住,尴尬地说道:“这条清江鱼是师父今日一大早从清水湾捉来的,放于此处,命我今晚把它做成美味佳肴。墙上的篮子里还有些我在山上采来的灯芯草,师父常年有失眠之症,百草堂的堂主说此药入水可缓解夜不成眠,师父每日睡前都要喝上一杯。清玄,方才你说过会帮我做饭的,时候不早了。按以前师父早些时候就已经回来了,看来剑阁今日又出大事了。” “离渊哥哥,这条清江鱼就交给我好了。我们江南之人依水吃水,这水煮鱼做得可算一绝的。”清玄自豪地说道。 提起做饭没有人比她更有精神,如果说有个厨神大赛,她绝对有信心拿第一。 “那可太好了,师父与我说过他的家乡好像也在江南。平日里就喜欢吃鱼,到了这凌云山仍好这口,三天不吃的话就甚是想念了。听他说过,这道菜有家的味道,说是还有什么忘不了的回忆……”离渊开心得笑了,再不用担心时间不够而被师父责罚。 项天洪对灯芯草显然有些兴趣,对离渊口中的白虎堂更是心旷神怡,因为他知道自己此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身患重病的家妹。 “我来泡茶吧。”项天洪拿出篮子中的灯芯草,着手开始泡茶。 “我来生火。小火比普通的柴火可要烈得多,相信一会功夫就能开锅。”小七也主动请缨。 看着这群热心的伙伴,离渊满眼激动地说道:“我离渊虽在凌云山左右逢源,可也没有几个真心朋友,有时甚至付出的真心反而被辜负。不知何来的福气让我遇见你们,这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小七念起咒语,小火在锅底游走,火势越来越旺。 离渊把刚切下的葱姜末丢进锅中,瞬间香气流窜。 清玄将清理好的清江鱼顺着锅边溜了下去,顿时烟气缭绕,倒入些水,撒了些孜然。 此时大家都感觉到了饥饿,闻着味道便知锅里必定是一道美味。 正端着茶杯坐在门口的项天洪也被香味吸引,回到厨房,正瞅见一条清江鱼已被精美地装盘。 离渊在翻炒着锅中的蔬菜,自己也泡了足够他们几人喝的灯芯草茶,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是那么的惬意。 菜已装盘,饭已蒸上,热气腾腾地摆在大堂的饭桌上。 几个伙伴围着木桌坐下,等着清空师父回来。 众人有些疲惫,离渊仍热情饱满地说着这十几年在凌云山的所见所闻。 烛火忽明忽暗,远现一道白光,很快清空师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御剑而来,脚跟着地的瞬间,收起了宝剑。 身子轻飘飘像是下凡的仙人,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笼罩着整个房间。 飘散的头发被白色玉冠高高束起,红色玄衣加身。跟离渊穿得一个模样,只不过腰间系着一块玉牌尤为显眼,外穿一黑色短披风。 仔细看时,束冠的是一枚镂空玉佩,凤凰造型。一条黑绳从中穿过,从耳后脱出,耷拉在红色玄衣之上。 这般明艳耀眼的装束,却给人一种清亮的感觉。眉宇间安定自若,眼角微微几条皱纹,嘴角的胡须精致而不显邋遢。 “师父,您回来啦!一看便知今日山中又出什么大事了,这是我的小伙伴,他们今日刚通过青鸾火凤的测验。他们都是极致之人,骨骼惊奇,跟那个东方灼不相上下。我见时候不早,便带他们来此住下。寻思您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可以收入门下,做我的师弟师妹,也解了我的寂寞。”离渊赶忙上前接下清空师父换下的披风。 其他三人在桌边站起,项天洪说道:“我们三人今日来此,多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清空师父看了一眼项天洪。 清玄接着说道:“这位老伯就是离渊哥哥的师父啊,果然看着就不一般。我做了你早上捉到的那条大鱼,你快尝尝,等你来已有些时候,再不吃可就没了十足的鲜美。” 清空师父又看了一眼在陌生人面前说话有些放肆的清玄,那一眼便看了好久,眼神最终落在她左侧眉尾的一颗朱砂痣上。 他眉头紧锁,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与纠结,仿佛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 项天洪看得出他内心活动的剧烈,能使这样一位清脱之人如此,必是有什么大缘由。 顿时清空师父的眼神不再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明亮,渐渐变得模糊浑浊。 “师父,您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这凌云山众多人物你都不会放在眼里,为何盯着清玄看了那么久?”离渊实在看不下去这尴尬的场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哦,你刚刚唤这位姑娘为何?”清空师父摇晃着脑袋,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师父,她的名字叫清玄。清澈的清,玄妙的玄!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离渊显然不耐烦了,辛苦一晚的劳动可不想被师父的莫名其妙破坏。 “哦,刚刚我……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所以心中才生了感情。不好意思,今日剑阁商议大事,耽误了时间。辛苦大家了,坐下来吃饭吧。” 清玄方才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安心了。 但项天洪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定力如此强大的人刚刚感情波动这么大,觉得其中必有缘故。 “师父,今日剑阁是又出了什么事吗?这么晚回来还是头一回呢。”离渊问道。 “你小子就知道炫耀你的那些破机关,今日若不是这位姑娘和伙伴帮忙,你定是要让为师饿着肚子的,还是要勤加修炼为好。对了,师父我今天高兴,把我酒柜中去年酿的兰花蜜酒拿出来,请大家尝鲜,我且与你们边吃边说。”清空师父真是难得的好心情。 离渊觉得今日师父有些不对劲,难道就因为看了一眼清玄?没有多想,便去内室取了两坛兰花蜜来。 离渊将两坛兰花蜜摆放在清空师父面前,饶有兴趣地探着头凑近他。问道:“今日山中究竟出了何等大事?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正宫紫鸾星陨落?” “你这小子对这些事情倒甚感兴趣,何时能把心思放于修炼之上?唉,我来尝尝这位姑娘烧的清水鱼,哈哈!”清空师父把筷子重重地敲在离渊的脑袋上,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条清水鱼和对面坐着的清玄身上。 这清玄到底是何等人物,只是初见,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师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足以超过三日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离渊一脸茫然。 夹了一块盘中的清水鱼,在口中细细咀嚼。清空师父悠闲地闭上眼睛,发出极轻微的声音:“还是十几年前的味道。”嘴角微扬,久违的温暖洋溢在他有些沧桑的脸上,“说到今日剑阁商议的大事,并非你小子说的那件。” 清空不愿吊着他们的好奇心,想想以后都是凌云山修仙道派的学生了,知道点山中的事情理所应当。 不过那是要通过明天的试炼,看得出他们体格不凡,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云山本道尊所创,五山顺应方位对应天空中的五颗命格之星,居中的紫鸾星乃正宫之星,对应着剑阁的位置,呈四星环绕,每十年在凌云山的观星阁中便可看见。”清空说。 离渊接过了话题:“对对对,而且据说道尊仙逝的时候,这天象竟发生了改变,负责观测的‘乌鸦’师父看见正宫的紫鸾星光晕日渐微弱,星体周围莫名出现了由邪气助长的黑晕。预言正是这黑晕的煞气遮挡了紫鸾星,这煞气代表的势力正在吞噬着凌云山,可是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山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接着的一次观星中那黑晕又愈发严重了,我想可能是……” “你小子在这瞎说些什么,还有,怎么能唤乌崖师父为“乌鸦”呢?对待长辈如此不敬,看来你的修行还是不够。今日夜中起了风,罚你明日将庭院打扫干净”清空师父有些生气地瞪着离渊。 离渊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是!我就这般性子,您不都习惯十几年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清玄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不停地琢磨着他们说的话。 “也罢,说说今日的事情吧。三十年前,跟随道尊的神兽赤龙,自神魔大战告捷后便不知所踪。后寻其下落,一直杳无音讯。今日据收集来的情报得知,正魔大战之时,道尊用元神封印魔教。魔界魔尊顺势将自己的元神封印在神兽赤龙体内,赤龙获得元神,假以时日便可幻化人形。现在天下都在传说,得神兽者,得天下。李皇唯恐江山不固,特命我派查明此事,捉拿赤龙。当受魔界元神的影响时,在其右侧背部会出现一个嗜血图形。此时神兽秉性亦正亦邪,必先交由剑阁处置。封入镇魂塔,方可抑制其魔力。现在由剑阁的东方灼带头组织先锋队,四处搜查那神兽。这个东方灼确实灵气十足,真是个修炼的奇才。才刚到山中一年便已经成长为剑阁无人能敌的角色了,实属厉害。” 项天洪第一次在凌云山中听到神兽符印之事,心想:果不其然如道已师父所说,身有此符印之人便是魔界中人,难道此等神兽,只因被魔尊元神附了身便也成了魔,他心中竟不知觉纠结了起来。 “我离渊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加入凌云山最强先锋队。不过像我这般不学无术的,连门槛都很难进吧?”离渊突然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远方。 “你呀,还是算了吧,有时间多去神宗阁借些关于修炼的书回来看看。” “您呀,还是别啰嗦了。大家别理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叔,抓紧吃饭,吃完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入学最关键的试炼呢。”离渊看着众人,笑呵呵地说道。 “来,尝尝我去年酿的兰花蜜,你们应该会喜欢。”清空师父轻轻打开酒壶上的封口红布。 倒入杯中的一瞬间屋内充斥着淡淡的兰花香,与屋中的兰花不同的是清香中夹杂着一丝浓烈的酒香。 入口时却完全被兰花的香气掩盖,有些黏稠,像是入口即化的蜜糖。之后仿佛置身万千兰花铺满的草地,浑身染得清香。 大家显然被这和谐的气氛感染,都有些微醉,聊了很久才起身准备歇息。 清空师父叫下了清玄,亲切地说道:“清玄,你就留在机枢阁,我们每个门派的师父都有权亲自收徒。我收你为徒可好,只觉你我有缘。入我机枢阁,规矩自然没有其他门阁严厉,我自然也会照顾你的。”清空师父郑重地说。 从见到清玄的第一眼,他便暗下决心。 清玄看着清空师父坚定的眼神,也不太像玩笑话。 通过今日的表现已经明白,自己也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小姑娘,没有神力法宝。若不是小七给过来的黑曜石,以她这般也是没有资格的。 明日的试炼定是有些困难,也许机缘巧合,在这个节骨点上,难得贵人收留,自己也要好生修炼。 “既然这样,我就留下吧,以后还请师父多多关照才是。”清玄拱手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三章 师父的秘密 清空命离渊安置好众人,便独自上了大堂之上的平台。 项天洪正好因为席间的一些不解,想了解有关神兽的事情,便跟着他走了上去。 来到平台,发现清空师父显然有些情绪激动。 只听他喊道:“月如!一去数十年,阴阳两重阁。怎知思念苦,辗转难成眠。” 在微微星光的映射下,项天洪仿佛瞧见他脸上的些许沧桑。心想:清空师父口中的月如定是他之前所说的那位故人,难道她的模样与清玄真的神似。 “出来吧。”清空师父早已察觉有人在窥视。 项天洪向他缓缓走来:“不慎扰了你,我只是想过来问一下关于神兽的一些事情。” “一切都有它的轮回始终,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现在你面前的问题就是明日的考核。话说回来,公子是因何要入我凌云山?”清空拿着酒壶又灌入一大口。 “我既胸怀天下,一人仗剑行走天涯,为的是心中的正义,保护被凶恶侵害的纯真善良。所有的恶势力都将成为我的敌人,也许从降生,我便将为了道义一生奔忙。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传说凌云山的白虎堂精通圣医之术,死人都可以回生。家中亲妹身患重病,愿学成回去为她诊治。” 听了项天洪的这番话,清空仰天大笑起来,举了举手中的酒壶:“除了美酒,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到这凌云山。我早年家道中落,就是因为受不了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决定离家。途中遇见一位老道,那道人给了我一壶兰花蜜,他说这酒是凌云山的特有。兰花是我一生挚爱,无论如何我也要在此守护,更何况现在这里有我想要守护的人。” “我项天洪绝对会为了道义,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都像我此刻的心情一般,不会有丝毫动摇。即使有个人的感情,我也毅然决然。”项天洪很习惯说这些“大话”,但他的内心深处却真是如此大义凛然。 “道义归道义,看来孩子你需要学习和磨练的也很多。赶快去歇息吧,希望你能够如愿加入白虎堂。”清空摆摆手让他先去休息,自己便又坐在石阶上饮起酒来。 夜色渐亮,清空师父早已在平台上睡着…… 迎着初升的阳光,清玄伸了个懒腰,看见屋外早已忙碌的离渊正打扫庭院里的落叶。 见清玄向他走来,礼貌鞠了一躬:“师弟,昨日睡得可好?” 清玄微笑着,笑起来的眼睛是那么迷人。 离渊用力挤了挤自己的睡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离渊似乎产生了错觉,但那画面可以说是美到让人窒息。 阳光洒在清玄青色长衫上,眼睛弯弯,如星辰般璀璨耀眼,就连离渊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虽说时至夏季,这凌云山却温暖如春。 清晨还有些微凉,项天洪和小七换了一身行头。 项天洪一袭紫色紧身玄衣,竖起的领子显得优雅高贵。外加黑色斗篷,头发用紫玉冠束起,红润的脸颊,清透的眼神,仿佛有望穿一切的魔力。 项天洪眉头微锁,只有清玄看得出他有些失意。 额头的一点朱红迎着阳光看过去,像一朵妖艳邪魅的水仙,出落得一尘不染。腰间吊着一枚雕刻精美的牛角玉佩,穿着一双竹叶纹路黑靴,笔直得如青松般站立。 一旁的小七穿了一件蝶戏水仙裙,似乎能闻见扑面而来的水仙花香,裙摆大到随风轻摇,精美的绣案在洁白的裙角。显得既清新脱俗,又灵巧可爱。散下了高高束起的头发,细碎花边发箍拦住散落的秀发。 两人从离渊那里得知清空师父收了清玄做徒弟,此行就不能三人同行了。 清玄梳妆完毕走出来与他们道别,之前散落的头发用簪子随意挽起,开心地看着项天洪和小七:“你们今日的打扮真是精神。给,送你们每人一个宝贝,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好运气。” 说着从兰花丛中挑了两朵开得最艳最美的放到他们手中。 清玄的微笑仿佛有一种令人安心的神力,笑弯了的眼睛和嘴角让项天洪紧锁的眉头舒展,既然留她在清空师父这里也便安心了。 “喂,小七,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精致,美得我都快认不出了。”清玄打趣地说道。 小七显然有些不舍:“清玄哥哥,虽说我们一同在凌云山修炼,但拜在不同门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在离开你之前,我定是要打扮一番,给我的清玄哥哥看看。” 清玄无奈又有些尴尬地呵呵一笑,自己的男儿装太过俊朗,小七一直还蒙在鼓里。没有告诉她,真不知是对是错。 项天洪看得出清玄有些尴尬,转过头对着小七说道:“你是明知道今日需要试炼的,万一需要打斗,你这身装束显然会吃亏。还是赶紧去换一身吧。” “要你管!先管好你自己。”一个白眼过去,二人便都不说话。 “你们此去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你,小七。难免有人会觉得你冷冰冰的,不会像朋友这般包容你的性格。无论拜入何派,切记要多多与人为善。”清玄一边关心地说着,一边帮着捋了捋小七两颊多出来的秀发。 小七连连点头,项天洪低头看着清玄,满眼温柔地说道:“你也如此,在清空师父这里,我倒是很放心,但也不可疏于修炼。” 看着项天洪的眼神,近在咫尺的温度是清玄想要触摸的。但又害怕万劫不复的深渊,像她爹爹带给她冷漠与对待感情不忠的刺痛。 看着项天洪和小七随离渊远去的背影,清玄唯有心中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平安,能够早日与君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四章 四季不周山 离渊带着他们来到剑阁的不周山之下。 远远望去,多如蚂蚁般的试炼者,很难看得清他们的面孔。 他们面前有一扇透明的门,门里的世界模糊不清。 有几位公子仰望着高达万丈的不周山,惊讶地说道:“没想到让那青鸾火凤空中飞舞竟然才只是试炼的第一步,这没有边界的不周山不晓得又是何难题。我说周乘兄,京城有这么多好玩的,何必来这里受尽辛苦?以您父亲在外族的势力,想要得到一个公主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说出的话岂能收回?我番族与大唐世代交好,我父王更是与李皇称兄道弟。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得到语嫣公主的认可,最终获得她的芳心。近日每次去宫中寻她,怎奈她每回都要向我提及一个人,说那人已经来了这凌云山修炼,说我怎能比得过他。我不服气便与公主有个约定,如果能顺利成为凌云山弟子,赢得过那项天洪,她便答应李皇所说的与我族联姻的事情。我既一来,便不会退缩,你们若是怕了,回去便是!”说话的显然是周乘公子。 听到“项天洪”这三个字时,小七瞪着眼睛看着仍若无其事的项天洪,不由佩服此人的定力。 项天洪看了眼旁边的几位公子,其中的两位一身王公国戚的贵族打扮,气质一般。 中间的那位身材魁梧,穿着招摇,身着一紧身虎纹花边短衫,头发用金色琉璃簪束起,腰间系一上等的珊瑚红宝玉。浓眉明目,英气逼人,脸上一道伤疤透出一股霸气外漏。 身旁一金毛猎犬,足有半人高。满口獠牙,目若铜铃,满目溢出的杀伤力让人胆战心惊。 毛发丰厚,神态威武地端坐在地上。 那猎犬脖子上系一红绳,拴着一个金铃铛,只听那周公子唤它“霸王”。 “你们想知道这不周山为什么被称作‘四季不周山’吗?”离渊看着那几个外来的人说道。 “管它什么四季还是五季不周山的,有本事过得了这关,不就行了。老子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觉得什么难的,不跟你们废话了,老子要先走一步。”说着,周乘带着他的霸王快步走进那扇透明的门,瞬间不见人影,跟随的两人也赶忙追了上去。 “这什么人呀,仗着自己的身世就天下无敌了。就这修行,还娶什么公主,真是不要脸!”小七有些厌恶地说道。 “不过,离渊,你刚说的‘四季不周山’,是因为我们进入那扇门后会出现四季变换。对吗?”项天洪目光落在远处的半山腰,从山上的环境来看确是有不同的季节切换。 “还是项大哥聪明,正是此意。虽说这山中规定是不能向外透漏考核细节的,但必须说的是,这四季中考核你们的分别是速度、耐力、眼力和勇气。希望你们都能够顺利通过,我且先到终点等着你们。”离渊向他们投去信任的目光。 项天洪和小七先后走入那扇门,破门的一瞬间就进入到另一种世界。 项天洪发现小七并没与他一道,自己则置身于山花烂漫之中。 远处有一滩泥泞沼泽,朵朵娇艳的花朵开得正艳。 不知怎的,这让他想起了清玄。 阳光和煦温暖得正好,但安静得有些使人不安。 项天洪显然听得到不远处传来的“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 定睛一看,发现一团黑色物体正向他袭来,就在接近他一米远时才看得清是几百只毒蜂。 项天洪一个转身,身体轻盈地弹起,蜻蜓点水般划过泥潭。 他发现前方有个出口,门口竟还有人在用沙漏记录时间。 项天洪感觉考核已经开始,毫不迟疑地走进下一个房间。 门口的那个看守急忙走上前说道:“下一个考核就是在高温环境下待一个时辰,不过你放心,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们也是能及时解决的。” 项天洪嘴角一个微笑,只说道:“好的,谢谢。” 又是一个独立的环境,没有了春和日丽。 一进入,面前便是万丈悬崖,脚下只有一块大石头,下面是浩瀚海洋。 此处离天空很近,与太阳近在咫尺。 这使得项天洪血脉显然有些不稳,灼热的光照使他感到皮肤刺痛。 他褪下黑色短披风,解下紫色玄衣,露出上半身。在石头上,盘腿打坐起来。 努力地想要控制血脉,但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如雨的汗珠浸湿了头发,顺着脸颊流下。 温度高到觉得心都在燃烧,烈火般游走在他体内的每一寸经脉。 集中注意力想一件事情或许是一种好的办法,于是在自己气若游丝的思绪里寻找着能够专注的事情。 脑海中闪现的都是近日的一些经历,最后定格在清玄温暖的微笑上。 笑弯的眼眉如一弯明月,一股清流袭入体内…… 有个人说是时辰到了,他便再也没有感到灼热。 走进第三道门,想必应该是秋天了。 秋高气爽,大雁从空中掠过。周围是高大的灌木,落叶萧萧。 仔细看时,发现每片叶子上都有细微的刺。 项天洪挥着手中褪下来的披风在空中腾起,如风般旋转,遮挡了一些落下的叶子,发现衣服上都是被划破的痕迹。 突然一想,既然离渊说这关考验的是眼力,那必然是要从中看到些什么。 项天洪忽然看到一枚紫色的璞玉,夹在无边落叶之中,迅速下降。他一个腾空而起,抓住那枚璞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第四道门里大雪纷飞,面前一块巨大的海水立方体斜着拦住了前去的道路,完全与外界隔绝。 水中庞然大物清晰可见,长着凶残的獠牙,肆无忌惮地游荡着。 深邃的海水有种令人窒息的恐惧,雪花落入海水中竟没有融化,飘飘洒洒沉入海底,此景令人惶恐又有些静谧之美。 项天洪不想再浪费时间,如箭般刺入那立方体之中。 顿觉体内寒流入侵,远比普通的海水要冰冷得多,好在还可以控制身体缓缓游动。 他拔出道已临行时送给他的宫刀,锋利无比的刀刃迎着扑面而来的怪鱼猛刺了上去。 顿时血染得海水正红,此时视线有些模糊。但听觉灵敏的项天洪通过海水的流动可以感知怪鱼的方位及移动速度。 他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很是享受这场试炼。 不一会便已到达海域的另一头,湿漉漉地走出了这块海立方体,呼吸到空气的清新感觉令人神情舒畅。 完成所有的试炼,项天洪舒了口气。 坐在桌子上的离渊正吃着果子,与一旁的师兄们闲聊。 不经意抬眼看到项天洪从门中走出,表情惊讶,像是被果子噎到了喉咙,项天洪一脸无趣地看着他。 “快,师兄,帮我看下时间。”离渊大声叫道。 “你的这位朋友是这批试炼者之中第一个完成的,完成的时间只比去年的东方灼差了一息,又是一个天才的修炼者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浑身湿透仍面色不改的少年身上。 离渊赶忙甩给他一条干发布巾,招呼他坐到木桌旁等候小七。 此时的项天洪心中有些迫不及待,他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机枢阁的清玄。 但从他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出他激动的心情,还是那般淡定与温暖。 一个时辰过后,从门中走出一彪形大汉。 一看便知是那位番族的王子周乘,手中牵着的那条猎犬,正朝着他们嗷嗷大叫。 周乘朝它训斥道:“你这畜生,要不是因为你,在最后的海水立方体里耽误了些时候,老子早出来了。” 此时猎犬显然有些收敛。 随即而来的是跟随他的两人,略有狼狈,身上的衣服被刺得破碎不堪。 其中一人腿部有伤走路有些摇晃,另一个眼睛肿胀得异常,嘴角歪斜着,咬字不清地对周乘说道:“周……周乘兄,兄弟们都这样了,你怎么毫发无损?” “你们能跟老子相提并论吗?那树叶子有刺,老子便砍了那几颗破树,才看到了这枚璞玉。喂,我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第一名的吗?给这么廉价的东西!”周乘怒气冲冲地冲着离渊喊道。 离渊见状,冲上去,抓住周乘胸前的衣襟:“知道在对谁说话吗?难道你们这样的王公贵族,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你,怎么可能是第一名?第一名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坐在那儿了。”离渊指了指项天洪。 “放开你的脏手,哎呦喂,这不是之前遇见的那位公子吗?好一个青年才俊,还不给爷报上名来!”周乘眯着眼睛向项天洪走去。 项天洪轻轻站起,两人的距离近到一掌之隔,项天洪淡淡看着周乘怒得有些狰狞的面色,开口说道:“名字只不过一个代号而已,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所作所为。”说完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既然连名字都没有,也太可怜了吧。来日方长,以后可别让我再碰见你们。李奇、李莽,我们走。” 周乘显然有些惊讶,以往是没人敢在他面前还能挺直了腰杆说话,一般来说,在他面前,别人甚至连气都不敢出。 项天洪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让离渊感到震惊,深呼一口气,继续等着小七。 时间渐渐流逝,相继走出好多试炼的少年。 为何还是不见小七的身影?此时已是正午,烈日当空,他们等得显然有些焦灼。 小七拖着疲惫的身体,气喘吁吁,朝着他们走来,额头可见几处蜜蜂蛰出的小包,黑泥遮盖了裙边上的水仙花。 样子显然有些狼狈,看到项天洪和离渊,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 “姑奶奶,你总算出来了,看你的样子应该吃了不少苦头。”离渊说着向她抛来一个白玉瓶,“此乃白虎堂的治伤神药——芙蓉膏,这种皮外伤一涂便好。最担心的是你脸上留疤,你的清玄哥哥看到了会不高兴的。哈哈!” “要你管!”小七显然有些不领情,但还是接过那瓶芙蓉膏。 听到清玄哥哥的名字面色有些羞红,遮掩着自己的神态便催着离渊和项天洪前往剑阁。 “这次的考核都已完毕,今日申时,剑阁会有迎新仪式和择师大会,到时各大门阁的掌门都会参加,清玄也会随清空师父前来。”离渊边走边说。 眼看正午已过,马上就要到申时了,他们加快了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五章 各派收徒 众人通过考核纷纷来到剑阁,个个神采奕奕,争相向剑阁内探着脑袋。 其中的周乘看似有些不耐烦,显然是等得着急。 剑阁大门紧闭,朱红的房檐上,随处可见雕刻精美的凤凰图案。 墨黑金漆的牌匾上端正地写着“剑阁”二字,字体浑厚有力,外加一层薄薄的金砂。 两侧红色门柱,一米开外各有两只玉砌的凤凰雕塑,展翅欲飞。 此时有人推开那朱红色的大门,那人的头发用镶玉发带束起,身着流云青衫,衫上丝线飘逸,像是流动的浮云。 腰间系一圆形青玉宽腰带,腰带上有微微流水纹。 长衫在双手双足处束紧,套一淡青色外衣,双臂处有大块流云图案,背后一柄桃木剑,脚下的一双白靴如踏云而来。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让大家久等了,申时已到,请大家随我进入剑阁参加迎新大典。” 众人纷纷跟了上去,前院内除了四面的围栏,中间便是开阔的由汉白玉地砖拼接而成的平台,这正是各大门阁的议事之处。 正中间站着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端详着他们,眼神中透出一丝严肃。 身披着比较厚实的布衫,布衫上的纹案与众不同,是金色丝线绣上去的凤凰。 “那位就是剑阁的玄城师父,凌云山中最为严厉的师父,有着‘山中第一杖’之称。他的惩人法杖特别厉害,前几天还打死了几个违规的弟子,他手中不离那个水袋子,时不时都要喝上几口。在他身旁站着的就是东方灼,一副冰冷模样,不过论修为,他也称这山中一二。”离渊轻声在项天洪耳边说道。 目光投向那老道身旁的东方灼,高挑的身材,笔直地站在众人之中,虽与众人衣着相似,但有种高贵的神韵。 眼神冷涩,面若冰霜,眉头紧锁,薄薄的嘴角偶尔挤出的淡淡微笑显得尤为特别。 那种从不把他人放入眼中的傲骨让项天洪想到了冬日里的梅花,冰冷却又不失灿烂。 还有个人很是刺眼,像是一株妖艳晃眼的玫瑰肆无忌惮地在东方灼身旁开放。 那个如女儿般娇羞站着的人,后来听离渊说他叫迟暮,与东方灼一道而来,并唤东方灼为“少主”,不知是何门何派,倒也没人有胆量问过。 小七实在忍受不了这般比女人还要妩媚柔弱的“怪胎”,他散落的头发,胭脂涂过的嘴唇,时不时翘起的兰花指和妖媚邪惑的微笑,都让小七顿生一身鸡皮疙瘩。 玄城师父旁边还有一位身着黑色道袍,黑色披风,戴黑色大帽,手持罗盘的奇怪人物。 帽子大到几乎完全遮住了脸,不过看似在剑阁也是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若不是便也不会站在玄城师父身边。 剑阁数十人中有个手握布旗的弟子,布旗上大字写道“剑阁”二字。 旁边附着两垂挂帘,分别写道“依剑证道心通明”、“青衫磊落长歌行”。 围着剑阁数人的两旁,一样的旗子分别还有三面,依次是“圣兽门”、“白虎堂”、“机枢阁”。 机枢阁便是来了清空师父和清玄,举着派旗的是清玄。 看到他们显得尤为开心,笑颜如花地看着他们。 小布惊坐在清玄的右肩上摆动着身体,挂帘上写着“机关玄妙聚乾坤,千丝万缕铸青心”。 “虚怀若谷尝百草,岐黄妙术悬壶济”,项天洪被这个挂帘所吸引,这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掌旗的是个姑娘,与白虎堂其他弟子一样的装束。一身紧身黑色玄衣,紫色腰带在身侧打结垂下。 没有玉石装饰,额头留着一缕秀发。最上层的头发挽起一撮用细绳系起,底层的头发规矩地散落在两肩和背后。 黑色玄服的袖口看似很大,有的人散摆于周身两侧,有些人则系起显得利落。 “看到那些大袖子了吗?他们长时间炼制丹药,面对青炉廖火必会汗流满面,那长袖其实就是用来擦汗的。山中也有专门的浣衣室,每日清洗最多的就是这白虎堂的派服了。”离渊看得出项天洪被白虎堂所吸引。 “白虎堂的堂主是那个身材魁梧略显肥胖的白逑,旁边那位锦衣罗缎的便是他的夫人朱氏。虽说山中除了朱雀山的圣兽门中全是女弟子,其他门派除了这白虎堂白逑的妻女便再无女子,这可是山中的规矩。那个拿着挂帘的就是白逑的女儿白飞飞,白逑身旁的是他那横行霸道的儿子白朗。白飞飞并不是这朱氏之女,是白逑的私生女儿,整个白虎堂都不待见她。” 看得出那举着白虎堂挂帘的姑娘有些心事,在她躲躲闪闪的眼神中有一种抹不掉的忧伤。 面若死灰,从她很难捉到的眼神中已难寻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不过离她最近的有两个人,看似都挺安实,一个略胖有些憨厚,一个眼神机灵透着精明,这两个人与白飞飞的关系应该不错,他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 白朗虽为白虎堂的大公子,看似鼠眉寸光,瘦弱的身体硬生生装出来的气势让人很不舒服。 一只手遮天,身后几人为他摇晃着蒲扇。 看着空中刺眼的太阳,脸上堆满着不耐烦。 当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嚣时,项天洪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朱雀仙山聚灵兽,烟尘化雨佳人候”,一群女子穿着白色罗纱裙,秀发散落随风轻摆,曼妙的身姿似摆动的精灵。 额头坠着的朱雀金丝镂空黄金缕,映着阳光闪闪发光。 中间挂帘之中那位面若桃花,肤如白雪,发似青丝,两颊微胖但仍有光彩,想必她就是道尊唯一的的女儿——柳月师父。 这让项天洪想到了一个人,就是玄城师父的哥哥玄宗,之前便听离渊说起过他与柳月师父的感情纠葛。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山中大事了吧,那位传说中的玄宗师父怎么不见其人?” “他每次都会迟些到。剑阁乃天道派正统大宗,许多人挤破了头想要加入。通过试炼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门阁,但是风险是如果你自己选择的门阁没有选择你的话,就视为放弃,便可以收拾回家了。”离渊语重心长地说道。 玄城师父示意众人安静,喝了水,便开口说了话:“今日你们能够从众多的试炼者中脱颖而出,有幸站在此处便是你们难得的荣幸。下面由每个门阁的掌门介绍下自己的门阁特点,然后就看师徒缘分吧。”一脸的严肃的神情使大家瞬间鸦雀无声。 “我先来吧,我乃朱雀山的柳月师父。大家都知道,我们朱雀山只收女弟子。今年的名单我已过目,唯一的姑娘赵春风是哪个,听说还是凌云城主赵吴思的掌上明珠,这般娇贵的主来到我们凌云山也是一桩幸事呀。直接加入圣兽门得了,我们也绝不会亏待。” 柳月在人群中努力搜索,眼神流光溢彩,定睛望向小七。 小七显然有些不屑地朝她撇了一眼,内心有些犹豫。 自认为好歹也是正式通过试炼进入的凌云山,她这般一说好似托了什么关系似的。 但又仔细想过,倘若不接受柳月师父的邀请,那便是留不下的,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来到柳月的面前。 “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这表情稍差了些,来来来。”柳月打量着面前的小七,拉着她来到自己身边,小七也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来。 接下来就该轮到剑阁了,每次处于对道尊的敬重,都会让柳月师父先行选择。 但有时又觉着没有必要,因为朱雀山只收女弟子,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我说,这次不周山试炼的第一名是谁?可愿前来剑阁?”玄城郑重地说道。 “这第一名嘛,也是第一场‘蜂之试炼’的第一名,是……”负责记录试炼时间的剑阁弟子对着手中的名单仔细看了看说道。 “慢着,老夫没有来你们就已经开始了!可还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在眼里!”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洪亮有力,很有穿透力。 门外走进一个蓬头老者,满头白发,沧桑的面庞仍是俊秀,胡须零星地沾满消瘦的脸庞。 一身黑色麻布衣没有任何花纹或者装饰,右腿走路吃力得靠一根拐杖支撑,但骨子里微微透出一种清亮与洒脱。 深邃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很多故事,看似神秘但不乏味。 柳月师父看到他时,眼底难免有些忧伤,如灰色般烟云笼罩,顿时失去了方才的风光。 试炼者们虽不知这是何方神圣,但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听得到凌云山的弟子门唤他为“玄宗大师”。 那位老者径直走到玄城面前,仰着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我说弟弟呀,你是真不把我这哥哥放在眼里。” 说完又回过头来冲着人群喊道:“这次‘蜂之试炼’的第一名是谁?想做我徒弟的话请走上前来。在我这里可以学到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无影脚’,我能教你的绝对比这些老家伙多得多,他们教的我可都会。”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项天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对这位有些疯癫的老头感到一丝兴趣。 不是因为想学他的独门绝技,而是他的那句“我教得更多”对他产生了吸引。 “好,我答应你!”一位玲珑如玉的少年,翩翩而来。 剑眉星目,眉峰之间一点朱红映得满面桃花色,鬓若刀裁,目如秋波。 他的淡定从容,给人一种出世脱俗的感觉。 玄宗眯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微笑着。 拍了拍项天洪的肩膀,无意中碰到了他背后的那块黑布包裹的寒玉宝剑。 欣喜地点了点头,对着玄城师父说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徒弟!” 剑阁的人群中有些弟子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项天洪隐隐能够听得到。 “这项天洪是什么人物?听说通过试炼只比去年的东方灼差了一毫,要知道玄宗早就不收弟子了,不明原因的都不愿去。我们剑阁才是正统,真不知这家伙怎么想的,全凭玄宗大师这么空口一说,难道还真信了?说是往日名扬天下的‘无影脚’,可这腿也瘸了……” 项天洪也不知为何会答应,也许冥冥中有所指引,总觉得他是个具有不凡气质的师父,或是那一时的决心,既然决定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那第二名我是要定了!”玄城面色不悦地说道。 周乘牵着他的霸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项天洪,“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挡住了本大爷的道没看到嘛!” 来到玄城师父面前,弯着腰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我就是你所说的第二名,我愿追随你加入剑阁。相信我,绝对有能力带领兄弟们将我们剑阁发扬光大。作为异族王子,我定会顾兄弟们周全。” 剑阁中有些人向他投来羡慕又愿意跟随的目光,东方灼不屑地望向远处,像是没有看见这位自我膨胀的公子哥。 身边的迟暮缓缓开口:“哎呦,这才来的就要当剑阁的老大,根本不把少主你放在眼中,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你,老子我……”周乘有些激动,生气地想要挥起拳头。 玄城师父伸手挡住道:“既然来了我凌云山,入我剑阁,就不必在此逞强,勤加修炼为好。”说完又喝了几口袋子里的水,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好了,我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乌崖。”转过脸用余光看了下旁边那位大帽子怪人便先行离开了。 “每次师父的出现都刚好一个时辰,每次都要带着他那个大水袋子喝,说几句便要喝,天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处理,不过还好我们还有乌崖师父。” 剑阁众人仿佛对玄城师父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项天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各门阁都领了新人,清空师父与往常一般也没有收弟子,只是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私自收下的清玄。 大家的目光被这位灵秀俊美的新人吸引,想必定是什么能人,小小的身材也定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周身的光彩有时甚至盖得过朱雀山的柳月。 周乘的两个跟班也加入了剑阁。 天色渐晚,择师大会结束后,各门阁便带着自己新收入的弟子离开,清玄连与项天洪和小七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布惊欣喜地冲向离渊,抱着他的脖子:“月老儿,一日未见,都有些想念你了。” “你这水草哪有脑袋心思说甚想念的?清玄,明日玄城师父在神宗阁的修炼第一课上你们还是会再见的,而且以后也还有很多机会再见。” 清玄看着项天洪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要是也随了去该是有多好。 在众人各自散去之时,项天洪听得到几个同门之间的窃窃私语。 “听说在昨日十年一次的观星中又出大事了,乌崖师父发现正值正宫紫鸾星周身黑晕渐渐加重的同时,右侧东方出现一颗凤阁星红光闪耀,向正宫而来。不知道是吉是凶,想必山中要出大事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还说乌崖师父推测此人是个女子,这东方青龙山上哪来的女子?会不会是去了朱雀山那个冷冰冰的赵春风?” “你们都别说了,今日玄城师父没有提及定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动乱。更何况,这也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项天洪心想,道已师父平日里也研究星象,自己对于命格时运也略有耳闻,虽不精通,但其中也有玄妙之处,有时不得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六章 修炼第一课 回到各自门阁之中,换上属于各自的派服。 项天洪被玄宗大师安排在藏书阁内的一间寝室,虽说是藏书阁内,那是从整个藏书阁外面看的,真正三千道藏的书籍离他还有一门之隔,要进入藏书阁内部还要一把钥匙。 一周之内有规定的时间开放藏书阁,供各门阁学生研读书籍。也可凭卷借阅,在规定的时间内择期归还就是。 项天洪的寝室空间很充足,足够他放置自己的唤凤琴和那柄寒玉宝剑。 靠床头开外一米处的屋顶有个圆形的镂空窗户,站在床上,以项天洪的身高足以够得到。 将它打开,吹了床旁的红烛,屋内洒满星辰,星光照在他的心头,幽幽暗暗的月光倾泻。 当一种孤独感袭来的时候,项天洪心中一惊。 心想道:这山中的规定,不能有女弟子拜入派中。 那么清玄是女儿身就会很危险,不在她的身边,那个除了厨艺没啥能耐的傻姑娘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想到此,项天洪内心还是有些担心,顿时剑眉紧锁,认真思考着什么。 项天洪又望了一眼冷清的月光,这才想到已经离家如此之久,不知家妹病情如何,父母身体是否安康。 想想又挠了挠头,燃了红烛,起身从背包中拿出信笺,摊开白纸写了一封家书。 看着自己写的信,顿时毫无睡意,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本该毫无疑问地选择白虎堂,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家妹的怪病。 早已习惯了冷清,但有时又觉得有些想念与清玄、小七、离渊在一起的闹腾,想着想着便已夜深,想到明日还需早起便睡了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藏书阁的那扇窗户上,项天洪看着照进屋内的一米阳光,温暖地洒满屋子的每个角落,伸了个轻松的懒腰。 玄宗大师已出现在他的背后,丢给他一套衣服,微笑着说道:“天洪,我的确已许久未收徒,其中也是有原因的。但觉着与你颇有眼缘,今天是你们修炼的第一课,每个门阁的弟子都会着自己的派服。昨日回来给你做了一件与我相似的白色麻布衣,你不嫌弃便好。” “谢谢师傅,我本就穿得随意些,何来介意,更何况是师傅您的一番心思。”项天洪恭敬地说道。 “好的,那你梳洗完毕到大殿,把摞在一旁的地垫按照各门阁的不同安置好。除了本门阁中的早课晚课,每周都会有一天固定要来我神宗阁翻阅三千道藏,每个月也会有一堂公开课。现在你来了,这整个青龙山的一些杂务可便都由你拾了去。” 失去了方才的和蔼,变得有些严肃的玄宗师父说完便离开了。 项天洪梳洗完毕,穿上那身白色麻布衣。 用黑白条纹发带将头发束起一髻,其余的便散落在衣服两侧。 腰间系一黑白条纹腰带,为了配合这一身素衣,便没有过多装饰,却清淡得刚好,有种仙飘飘的灵气。 他神情自若地来到前面的大殿,为今日的早课做准备。 陆续有其他各门阁弟子前来,项天洪很有礼貌地在门口相迎,指引他们到指定的地方坐下。 远处清玄穿着跟离渊一模一样的衣服,红色玄衣加身,却显得很是柔和,与这灼灼日光晕落在她衣服之上一般温暖。 项天洪每次看到清玄之时,都渴望着时间可以定格,他最想要的东西或许是能够可以将她的微笑收藏。 与清玄一道的离渊傻傻地看着项天洪。 “喂,我说,才一日不见,那个翩翩的公子哥去哪了?怎么被那老头整来这身麻衣,哈哈。” “懒得跟你说,快些进去吧,大家都到得差不多了。”项天洪显然对他的这般玩笑不予理睬。 小七独自一人穿着罗纱裙。 周乘穿着剑阁的流云青衫,腰间垂吊的和束发垂下的仍是些名贵的坠饰。 今日没有见到霸王,想必山中还是有些规矩的。 李奇、李莽形影不离,似乎又有几个新的面孔加入了他们,看着就是一团痞气。 周乘来到项天洪面前,吐掉口中咬着的一株杂草:“我打听过了,原来你就是那个狗屁项天洪,老子就该猜到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语嫣公主也不会不理睬我。你顶多算个小白脸,哼,咱们走着瞧!” 项天洪只是觉得太针对他,公主对他如何他不知,但是他对公主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本想把话说明,不过看那性格顽劣的周乘也是不会相信的,倒也罢了。 时辰已到,玄城师父匆匆赶来,手中握一书卷,腰间挂着水袋子。 其中究竟是琼浆玉露还是治病药方?不然怎可日日携带! 玄城往堂中一站,众人便不再交谈。 他甚是欣慰地看着两旁各门阁的弟子,开始了他的说教:“老夫很是荣幸能够给众位脱颖而出的后辈们说一说修仙,自开山师祖道尊入凌云山修炼以来,凌云山的弟子至今已有上万人,属我剑阁人数最多。每个门阁司事不同,大道三千。最终通过身体与精气神的修炼从而达到大乘的境界只有昔日的道尊一人,三十年前的正魔大战他将元神封印而灰飞烟灭。如今我派不仅只是修仙的圣地,更是为了稳固昔日先祖保留下来的太平盛世,捍卫这四海升平的繁荣。同时个人的目标和修为也尤为重要,话说这修炼飞升成仙是通过四个步骤完成的……” 玄城师父看了看手中的书卷,仰着头继续说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四个修炼境界,每达到一层境界身心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你们的师兄们名列前茅的修炼者尚可以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也就是身体轻盈可以化剑为气,御剑飞行。这几层境界先要修炼筋骨,锻炼体格,然后修养身心,自然若神,悟得世间大道各道轮回,超脱于世,受尽劫数便可飞升成仙。我说得看似简单,但若非人中龙凤,感悟过人的也到达不了老夫所说的超凡脱俗,其中的道理还应由你们自己感悟体会。大家随我来。” 玄城师父绕过大堂内的镂空鎏金香炉和巨大道尊挂画,来到大殿的后门,指着那藏书阁便说道:“你们看,所有道藏于此收藏,徜徉书海或许能够找到心灵超脱宁静的方法。” 玄城师父顿了顿继续说道:“秋后会有一场每年一度的展露大赛,届时可以自由组成五人一队参赛,可以跨越门阁跨越等级。有兴趣的山中弟子均可以参加,试炼的内容由每个门阁的掌门设定。距此还有半载时光,还望众位好生修炼,到时一展拳脚。” “哦,对了,今日还有一重大事件要宣布。据近几十年的观星及命格推算,乌崖师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昔日正魔大战时道尊封印了魔道,魔尊将元神封印入我派赤龙灵兽体内,待其元神觉醒便可以摧毁封印。到时魔族归来,必是人世间的灾难。此灵兽现已幻化人形,魔尊元神必要借着他的狂怒之气才能显现。觉醒之时会在此人右侧肩膀上出现一嗜血大口图案,在其还未完全释放能量时,需将其带入封魔塔,由我处置。” 项天洪早前就在道已给他的密信中知道了辨别魔族中人的方法,好像自己的那柄寒玉宝剑可以将它们斩除。 玄城师父看了看台案上的香炉,赶忙说道:“老夫还有重要事情需处理,你们切不可疏于修炼,且看你们以后的表现。”说完便拂袖而去,众人作揖行礼。 又快到一个时辰了,项天洪有些奇怪,瞬间又被眼前的画面吸引。 回头看着自己昨日入住的藏书阁,旭日当空,九层藏书阁被披上金黄色的外衣。 清玄用手遮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惊讶地说道:“哥哥,你们神宗阁看起来如此气派,感觉是个居住神灵的地方。” 项天洪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阁外的每一寸光线又像是从这阁中发出,隐隐约约像是自带光芒,堆砌的琉璃瓦晶莹剔透闪着微光。 “以后你们要经常来与我一起阅读书籍为好。” 项天洪对着其余的三位伙伴迫不及待地说道。 小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没听刚才玄城师父说秋后还有比赛的,这可是我入凌云山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万不可丢了爹爹的颜面,哪来的时间荒废在此处!” “以往这种比赛,我可着实没有兴趣。可是这次你们来了,便想与你们一道,那就索性我们四人先确定下来组队吧,你说好不好?项大哥。” 离渊现在每一次的决定好像都有些依赖项天洪,觉得他该是个可靠的大哥。 “嗯,就这么决定了。”项天洪目光移向清玄,“只是我还是会比较担心……” “喂喂喂,别这样说!好像我们之中有谁很差似的,放心吧,只是比赛而已,不必这么看重,仅当与同门切磋罢了。”离渊赶忙接上话,并转移了话题,“都还没来得及庆祝大家如愿以偿踏上修仙的道路,今日去我机枢阁喝些兰花蜜可好?” “清玄哥哥,我就不去了,朱雀山今晚有晚课。柳月师父说了谁都不得缺席,我们改日再聚。”小七看着清玄微笑着说道。 众人早已离去,项天洪决定与清玄和离渊前去机枢阁。 为了那罐如今仍心有余念的兰花蜜,也许还有更加复杂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项天洪到了机枢阁,得到师父的应允,便多喝了几坛兰花蜜,人有些微醺。 席间清玄与清空师父聊到今日的修炼第一课,清空师父满眼宠溺地听着,温馨和谐得像是家庭聚会。 桌上的美味依然出自清玄之手,项天洪忍不住多吃了些。 在如此美味与秀色可餐的清玄面前,他极力得控制着自己的心思。 着实喝得有些多,待归去之时,便望了清玄好久,迟迟开了口:“清玄,你可知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看着你便觉得整个天地敞亮了许多,我……我……倘若有机会,下次还要一起饮这兰花蜜为好。” 说完便又看了许久不愿离去,月光倾泻,照着她温柔的脸庞,如星般深邃的眼眸中充满纯净与善意。 清玄上前拥抱了下项天洪,嬉笑着说道:“天洪哥哥,谢谢你的这番话,与你相伴,我也觉此生荣幸。” 回到神宗阁的项天洪站在藏书阁前,望向天边夜空,满眼星辰,顿感世间万物的玄妙,却不知其中深意。 清玄不知今日项天洪为何如此,只觉得心情舒畅。 回去晚课的小七也早已结束了柳月师父洗脑般的说教,说了一晚的清规戒律与自我膨胀,将自身誉为不可或缺,大到山中的中流砥柱,小到平日里的驯化神兽,都表现出无限的自信。 柳月师父身边有个近身伺候的姑子,是柳月的坐下首徒,门中的弟子门都唤她为“玲珑姑姑”。 此人满面春风,看似为人精明。 柳月便将这门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她,之前身体抱恙没能参加拜师大会。 小七有些疲惫地挪动身体上了床,准备歇息。 脑海中闪现着离开机枢阁时的画面:清玄哥哥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美好的画面在她心中定格,心想他这般必是在乎自己的,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被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深深吸引。 “他是喜欢我的,是真的喜欢。” 小七不由地有些飘飘然,似乎到了云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七章 折磨人的试炼 头脑昏沉,被耳边的呼喊惊醒。 项天洪看了看窗外的天,霜露刚结上窗子,鸡鸣之时会是谁敲打着他的床沿? 抬眼一看,原来是玄宗大师正用他那破旧的木头拐杖重重地敲打,项天洪忽得身体一弹坐了起来。 “你已是我门下弟子,入得了我这神宗阁,便要经得起我给你的试炼。以后每日这个时辰,你便起床,去往后山捉一千只灵虫。它们生长在后山峭壁的石缝之中,那里的山势陡峭得很,速度必须要快。以你的实力,我无须做任何示范。灵虫的用途就是点亮藏书阁的圣灯,使藏书阁周身包裹玲珑的光色。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瓦片,而是这灵虫发散的光晕,坚固无比。昔日道尊所言,人世间最宝贵且不可毁灭的便是这藏书阁中的万卷道藏。灵虫被焚烧后便可幻化为光,严密相聚,如坚固无比的屏障,与这藏书阁融为一体。捉完之后到一层的圣灯之处,我便教你焚烧之法。之后你便要打扫这神宗阁的里里外外,后庭还有一处花园,里面的花草的照料也都交由你。午休之后,便要开始我们真正的试炼。”说完丢向他一个箩筐,带着盖子,用软草编织而成,看来是用来放置捕捉到的灵虫。 挎着篮子来到后山,后山的悬崖距离藏书阁甚远。 不过悬崖的附近还有一处后山花园,从悬崖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只觉被一种淡淡的清香笼罩着。 初来神宗阁时也是这种味道,不知出自何处,却布满了整个神宗阁。 项天洪看了一眼这深不见底的悬崖,寥寥几处藤蔓垂挂在崖壁上。 师父说了这灵虫只有白日里来捉才捉得到,它们夜里便出来放肆,现在都躲在崖缝之中。 既是光热的化身,那么捕捉时的速度一定要快,不然很容易灼伤皮肤。 就连这普普通通的篮子内也有玄机,摸着就很冰冷,项天洪偷偷检查过里面都是些极寒之地的不融冰雪,抵得了这灵虫所发散的热。 未曾顺理体内之气腾空飞行或是御剑,他跳起抓住距离他最近的一株藤蔓,沿着崖壁晃了起来。 依次顺着蔓藤,向崖缝中窥视,见得隐隐亮光便伸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夹出,又迅速放入篮中,盖上盖子。 这种看似要有些修行才能轻松做到的事情,项天洪却很是得心应手。捉完这一千只灵虫回到藏书阁大殿的第一层,玄宗大师背对着他早已在此等候。 “我已等候多时,看来你的速度还是慢了些。若是那后山上没有那些蔓藤,今日你定是完成不了我给的任务。虽说你未曾修炼,觉得我有些苛刻,但我要你知道,其实修炼不必按部就班因循守旧,若是依我教的,你的潜力万不能完全释放。我会给你制造修炼的环境,全身的血脉气运还需自己感悟参透。但只要记得所有修炼的本质就是修心,超凡脱俗与世无争是修心,善对众生悬壶救济是修心,惩恶扬善名扬大道是修心。若心如明镜,必不会使邪恶入侵,一善一恶全在一念之间。好了,把灵虫给我,我们开始点灯。” 说罢拿出一个一掌大小水晶琉璃瓶,捏出一只灵虫放入其中丢到项天洪的手里。 “且把这个送给你,世间万物你得参,愿你先参得透这光热。” 项天洪接过琉璃瓶,盯着那瓶中的小家伙。 白色透着绿莹莹的柔软身体,身上长着一对小翅膀,头上长出一对细小的触角,周身泛着白色的微光,带着一层红色的光晕,玲珑剔透甚是好看。 玄宗大师教给他点灯的口诀,顿时灵虫烧成一些透亮的灰烬,散落包裹着整个藏书阁。 “这并不是它们生命的终结,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这也是生命长河无穷无尽的深意” 项天洪自觉修行没到达玄宗大师的层次,对他所说的有些抓耳挠腮。 接着便将这神宗阁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挑水拖地,清理摆物。 好在阁中没有他人,整理起来不会那么繁琐。 以项天洪的极致速度,做完这些杂务后,仍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午饭后,休息了片刻,便又要开始整理后山花园的化花草草。 靠近后山花园,那种清香愈发浓烈,花香中混杂着一些草药的气味。 进入园中,满眼青翠,园中有上百种自己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混合的香气似一种深深的引力,深入骨髓,使得身体的每一寸都异常清醒,脑海中的每条神经线都尤为清亮通透。 置身其中,仿佛能与它们对话交流,众多的花草有些高有些低,混杂地生长在其中。 三四条石径小道交错纵横,抬头仰望,其中还有几处高台。 高出地面数十米的石头平台,像是某处不规则得拔地而起。 玄宗大师说过,这后山花园不仅可以供观赏放松心情,其中还有很多名贵的药材,是白虎堂炼制丹药的必备之物。 每年的不同时节,白虎堂都会派人前来采摘。 平台高低不齐约四五处,与地面之间有铁链制成的梯子相接。 项天洪多想这里面有能够治好家妹的药引,没时间仔细研究便开始给花草浇水。 项天洪忙完后,玄宗大师带着他来到后山悬崖。 二话没说,便伸手一推。 项天洪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坠落下去,任凭风猛烈地在他耳边回响。 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人和没有完成的事,心想自己难道就这般死去了,不禁恐惧地闭上眼睛。 突然他坠落的速度变得缓慢,轻轻落在地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玄宗大师,像来到一个很深的谷底,深到他觉得呼吸都有些费力。 虽觉是地下深层,但阳光散在每个角落,抬头却见太阳距离甚远,甚至只能看到一个白点。 四面黑暗,中间有棵菩提树,枝叶繁茂延伸至远处,根系发达有些粗壮的枝干裸露在地表。 “神宗阁地势多神奇,山势错综复杂,内部玄机无数。除了我,便再无人所知。其实这里便是你今晨捕捉灵虫那个悬崖的谷底,没想到会是这番景象吧。以后这也是你静心修炼的地方,希望你能够感受这一树一叶一菩提,感悟众生万物的规律。这里的空气有一层密度极低的保护层,它可以极具减缓物体下落的速度。你每日的修炼就是从上跳下,去感悟风的存在与变化。万物都需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硬生生去记住口诀要领。就连人生啊,也便如此。当你孤注一掷濒临死亡的一霎,或许没有想到这里会是另一番天地吧?死亡不代表毁灭,亦或是一种重生。” 说完,一瘸一拐得带着项天洪顺着一层层阶梯离开了那里。 渐渐呼吸有些缓和的项天洪发现他们来到了藏书阁一层的一角,心中对于这神宗阁的内部玄妙结构甚感惊奇无比,走出时已是黄昏。 项天洪早早地别过师父,卧在床上休息。 摆弄着手中琉璃瓶中的灵虫,顿时觉得没来这凌云山之前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竟少得可怜。 令他甚是疑惑的一些玄妙景象仿佛只能出现在梦中,而今却变得触手可及,早前竟没听任何人说起,或许是神宗阁的玄宗大师不收徒的原因,便无人见得了这般神奇。 项天洪每日便遵玄宗大师的要求开始了自己的修炼,玄宗大师便云游去了。 机枢阁中的清空师父对清玄照顾有加,任由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不强迫她跟他学习术法。 离渊有时甚至也会纳闷这清玄到底是像了师父的什么人,对她这般体贴。 而他却要整日学习新的机关术术法,让他不觉得烦闷的是身边有布惊的陪伴。 练习有些累的时候或者学得不好被师父骂的时候,布惊都会用自己的“仙力”给他变戏法逗他开心。 本就好热闹的离渊似乎开始觉得布惊或许真的如它所说是天上的仙草,那么自己真的就是它口中的月老?做神仙有什么不好?非要跑下凡来受罪? 清玄可是清空师父私自收入的徒弟,朱雀山中人人都知柳月师父身边的贴身姑姑玲珑爱慕清空师父有些时候。 听门中的其他姑子说见得小七与机枢阁的清玄相谈甚欢,玲珑姑姑便想从小七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青龙山上的事情。 以小七那般冰冷的性格,看着她们八卦的嘴脸就甚感恶心,便默不作声尽量不与她们说话往来。 长此以往,便与许多人生了芥蒂。尤其是玲珑姑姑,看她更是有种咬牙切齿的作态,各种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仗着自己是柳月师父身边的人,便多次告状说小七修炼不专心,驯服不了山中的神兽。 吃了苦头受了罚便也还是忍了,本就性格倔强的小七是不会让清玄他们知道的,不想与山中的人周旋。 项天洪起初对于每日的试炼都态度认真,没有丝毫懈怠。 后有些疲于修炼,每日几百次从后山悬崖摔下,仿佛经历无数次生死的体验,可他还是悟不到大师要让他懂得的东西。 始终掌握不了风的变换,更别说感受风的存在。 菩提树下的静心修炼也略感有些无趣,也许此时周乘那些人已经学习了口诀心诀。 他有些着急,有些怀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难道就是个错误? 又想起家中的妹妹,险些有了心魔,心烦意乱,按耐不住自己颇为烦躁的内心,便荒废了几日的修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八章 救星的到来 玄宗大师刚刚云游回来,与项天洪正坐在后院的梧桐树下喝茶下棋。 忽见枝头飞来几只小巧的喜鹊,喳喳叫起。 “看来有朋自远方来呀,哈哈哈……”玄宗大师放下手中的棋子,大笑起来。 抬眼一看,身边多了个小童,约莫十几岁的样子。 青色的短衫,头发束起,仙气飘飘,不知他何时就已出现在身边。 那小童冲着项天洪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好像认识他一般。 然后转向玄宗大师,有些不悦地撇着嘴说道:“好你个玄宗,好些时日没来看我了。这不,听说你这三十年来终于收了个徒儿,原来是他!” 模样是孩子的模样,但声音却是大人的声音。 “我说师叔,您老人家想当年可是和师父征战无数,晚辈自然敬重有加。只是近日事情太多,本想着改日去你洞中拜访。我与这徒儿颇有眼缘,他的那柄宝剑告诉我,这小子老夫是非收不可呀。” 玄宗在与那白面小童寒暄之时,项天洪发现小童的身上系着一枚白色圆形玉佩,上面写着“青”字。 他挠了挠头,心想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童看出了项天洪的心思。 玄宗大师对项天洪大声呵斥道:“你小子,见了青龙祖师还不行礼!” 项天洪恍然大悟,原来这小童是之前青龙洞中的那条巨龙。 他不是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吗?怎么又变成个小童?原来成了仙竟可以如此变幻。 项天洪赶忙向青龙幻化的小童行礼,嘴角露出一丝熟悉的微笑。 小童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棋局,观察了许久,似有深意地说道:“此棋局看得出黑子布阵不稳,所执之人内心凌乱,似被什么事所困扰。” 黑子正是项天洪所执,近日对自己找不到修炼的窍门而感到不知所措。 想询问大师,又有些难以启齿。 因他知道大师的脾气,说不定又把他大骂一顿。 以往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没什么可怕的,但唯有这阴晴不定的师父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今日青龙这个不速之客倒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依靠。 项天洪这才缓缓开了口:“青龙祖师,你有所不知。师父让我从后山悬崖坠落,感受风的存在和方向,让我自己参透其中的道理。可我只是凡胎,尚无任何修炼,只觉有些艰难。” 项天洪将右手背在身后,手心已流出汗。 “你这臭小子,看来我看错人了。这么没有恒心的话,就别在我这待着了!” 玄宗大师气得眼睛通红,这让项天洪不知说什么为好。 “怎么对自己的徒弟这么严格,天洪,你且先到后山悬崖,我待会过去有话与你说。“青龙似能够体会项天洪的无辜。 说完,他便拿出一只绿色琉璃杯,与玄宗大师窃窃说道:“我云游四方却也打听不到这琉璃杯的确切消息。只知道它产自西域古国,本有两只。这只便是三十年前道尊在屋内留下的,另一只已不知所踪。此事我还会继续巡查下去。” 玄宗大师接过那只绿色琉璃杯,上面有一个金色犀牛图案,盯着看了许久。 正巧在项天洪转身的一瞬,他似乎瞧见了那只发散着绿光的杯子。 只觉得果然是修仙圣派所用之物,与他胸前的那枚玉扳指的色彩一般,仙气十足。 并未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项天洪便匆匆离开,往后山去了。 梧桐树下只剩下青龙和玄宗大师,青龙靠近玄宗,认真地问道:”你见过那枚玉扳指没?” “什么扳指?我从来没见过!”玄宗大师显然还在气头上。 “就是项天洪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你知道那寒玉宝剑怎么开的封?就连道尊都没有办法将它开封,那小子竟用一枚玉扳指便开了封,那应该是世间最为坚硬之物了。当时他说自己是受人指引,你知道此人是谁吗?就是与你有过节的道已,我看天洪心性纯良,难道道已他还是心系我派?” “心系我派?那他当时也不会在我派道尊离去之时选择离开,去往朝廷效力。他当时确是利欲熏心,还带走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徒弟。这般人根本不配做道尊的徒弟,不配做我们的同门,他让项天洪去拿寒玉宝剑,背后也不知有何阴谋。” 玄宗大师连连叹气,显然对自己口中所说的道已失望透顶。 “对了,那小子还在后山等着我呢,且不与你说了。” 青龙说完,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项天洪站立在后山崖边,手中摆弄着琉璃瓶中的灵虫。 青龙化作一缕青烟在他的身旁萦绕,顿又化为一位俊朗飘逸的少年。 青龙嘴角永远带着超脱世俗的微笑。 “这是书虫吧,在藏书阁烧成灰烬便能够化作光热,笼罩在藏书阁之外,发散出智慧的光芒,那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如果将放在书上,它便能吸取其中的文字。” “你怎么一点忧愁都没有?以前我衣食无忧,也不知这愁滋味,但如今方知世间竟有许多不易之事。”项天洪看着他,紧锁眉头略有所思地说道。 “我也曾少年,怎能不知少年愁滋味?但这不是环境能够决定的,有的人即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中有道,便能够发散光热。有些人即使高官厚禄,但暗地里也许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人性本善,我能够做的就是在你的心中种下一颗纯净的种子,不被世俗所染。你觉得玄宗大师今日对你有些严厉,其实玄宗大师并无恶意。愿你在前行的道路上,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青龙仍温和地看着他。 “我想这是要花些时间才能明白的吧,但我会为了心中的道义坚守,我也知玄宗大师的用意。” 项天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玄宗这小子是真不把你这徒弟放在眼中,不过我倒是可以教教你,不如先放下心中的牵挂。有些人的修炼是靠心法口诀,有些人则是借助法器法宝。你的那枚玉扳指一看便是不凡之物,其中蕴藏的能量强大到你自己都无法认知,你可以试试借助它的灵力来修炼。” 青龙看着项天洪微微点头,着急着说还要去见一位故人,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项天洪拿出那枚玉扳指,仔细看了看。 那种淡淡幽幽的绿光,真的如青龙祖师说的那般神奇。 他决定一试,便纵身跳下悬崖。 试着尽量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了无牵挂,感受耳边风的变化。 隐隐约约忽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朦胧的秘境,眼前只有那笼罩着白色雾气的刺眼绿光,慢慢变得柔和。 他伸手想要触及,透过朦胧的雾气,碰到那绿色光芒的一刹那,顿感身体通透轻快,自觉体内各处筋脉相通。 自己的身体各处仿佛聚集在头顶的一点,身体变得轻薄,随风便可飘摇,这感觉只在一息之间,便又到了谷底。 此后的两个月内,项天洪便都借助那枚玉扳指的灵力修炼,渐渐体会并能够感悟到风的变化。 而如今他能腾空跃起,凭空踩着看不见的气团。就连掉入悬崖,也能够自如轻松的落地,甚至飞起。 时常也在那颗菩提树下静坐,似乎也能感受到点什么。 当他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万物生长的气息。 当各种感觉达到极致,心灵的那片净土一尘不染,宁静而美好。 此时的项天洪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超凡脱俗? 不知道已三个月不见的小伙伴近日如何,还有一个月就到秋后的展露大赛。 沉迷修炼的项天洪在每周一日的藏书阁“书会”之中并没有出现。 只是听玄宗大师说他仍安好,伙伴们便也不想打扰到他的修炼。 明日就是又一次的“书会”了,而且听玄宗大师说明日应该是要宣布关于展露大赛的一些事宜与规定,项天洪心想那便是必定要去的。 “书会”的这一天,已是许久没见项天洪的清玄眼里亮出一丝光线。 但又惊讶他这三个月的经历,看似更加成熟了些。 他的微笑仍是一眼便望到底的清澈,但仿佛多了些仙灵之气。 清玄穿着的那件红色派服,让项天洪觉得似昨日才与她分别。 与离渊几句寒暄之后,目光盯着清玄看了许久。 这眼神显然让一旁的小七有些厌烦:“喂,我说,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还是专心看书去吧。” 话音刚落,剑阁的人便前来告知他们关于秋后大赛的事情,走进藏书阁的是剑阁的东方灼和他身边寸步不离妖娆惊艳的迟暮。 迟暮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银色扇子,应该是用那种特有的银色兽骨制成,每片扇叶的顶端粘有一枚鲜艳的孔雀羽毛。 迟暮翘起兰花指,缓缓挥动着手中的羽扇,说道:“大家好,我是东方少主身边的迟暮,大家也可以叫我暮暮。” 说到此处,离渊不自觉地挥挥衣袖,抖落一地鸡皮。 迟暮那般妖娆比女子还要摄人心魄。 他缓缓地继续说道:“山中将在一个月后举行秋后的展露大赛,作为一等的奖励,朝廷特赐一把由宫廷一级画师绘制的江南小镇油伞,你们要好生看中这次比赛才好!” 说完妖媚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东方灼。 东方灼眉头紧锁着,看向清玄的那刻,眼神瞬间有了一丝灵气。 面前的这位公子穿着机枢阁的派服,想必就是清空大叔私自收的入室弟子,没想到这般清秀明朗,仿佛能嗅得到非男子身上的一股清香。 东方灼显然有些看呆,在迟暮的提醒下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出神,又故作冷漠地咳了咳说道:“你们组成五人一队,经过各门阁掌门商议,每两人一起考验对天下大道的一些认知,答案就在藏书阁的万卷书籍之中。每两人一组进行近体格斗,最后一人则考验感悟力。话不多说,我且将宫中送来的油伞放入这藏书阁。一个月之后大赛的地点就在此处。” 说完把背在身后的手举向前方,拿出一把彩色的油伞,打开后放置在一个桌台上,用透明的玻璃罩罩着。 众人上前细瞧,只有小七站在原地,手臂在胸前交叉,显然毫无兴趣。 清玄倒是被那把油伞吸引,上面画着江南小镇的水墨,清溪旁的一排水草和不远处的一角凉亭,满塘子的荷花绽放。 一念之间,清玄好似回到了家乡,眼底浮出想念而又期盼的神情。 项天洪觉得清玄对此物甚是喜欢,心中只觉一定要赢得比赛拿到这把油伞。 各门阁的弟子纷纷离去,清玄依旧站在玻璃罩前看了许久,离渊与小七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他们。 发现身旁的项天洪,清玄问道:“许久不见,听玄宗大师说你近日专心修炼,我们也不好打扰。告诉你一件新奇的事情,只是前些时日有个白面小童前来机枢阁讨了几坛兰花蜜,他自说与师父相识,但师父却不知在哪见过。你说这白面小童跟师父什么渊源,看他也不似什么寻常人。” “世间万物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是清空师父何时相遇的贵人也未知。”项天洪若有所思地说道。 四人开始商量一个月后的大赛,目前最为头疼的是队伍中缺少了一人。 清玄平静地说道:“大家不用过于担心,也许不费周折,过些时日便能找到伙伴。眼下先把各自负责的项目确定下来,准备好有针对。” 如此的泰然自若让其余三人有些惊讶。 离渊敲了敲她的脑袋,有些气愤地说道:“竟还要说这些,你平日里得师父悉心照顾,根本无心修炼。也不知为何师父待人从不偏倚,却只对你尤为宠溺。” “你可说不得我清玄哥哥,他骨子里的仙气让你羡慕不来,你师父愿意当做宝贝!” 小七听不得别人对清玄这般说话。 清玄倒显得自然,此时项天洪的脸色也有细微的改变,心想:清空师父这般区别对待,难道看出了清玄是男儿装下罩婵娟?但见他如此清心寡欲,着实也不会为了区区女子动心。 “天洪兄是不是也对此事有些担忧?” 离渊觉得项天洪定是与自己有同样的考虑才表现得有些沉默。 “并不然,我觉得在仅有的一个月内,清玄也可以赶超其他人。既然这样,就让她负责道法记忆这一项吧,这个看来最简单。”项天洪坚定地看了一眼清玄。 “那就两位稍弱些的姑娘进行第一场的比试吧,以我多年来一旁观战的经验,可以参加第二场的近身格斗。对于最后一场,形式多变化,既然大哥闭关修炼多日,想必有些悟性,交给项大哥再好不过了。”离渊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小七顿觉不妥,“方才你说的稍弱些是什么意思?我虽女辈,但论武功,论胆识,不见得会输给区区一个你。再者说,我清玄哥哥哪由得你这般胡说!” 清玄自知分量,赶忙说道:“小七,就这样决定了。凭心而论,我的修炼定不如你们三人,不过若说记忆的话,我觉得可以胜任,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看着小七,清玄脸上稍有愧色。 “那就这么定了,至于少了个人,再等些时日,看缘份吧。” 项天洪说罢,众人各自回到门阁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十九章 夜中惊魂 近日里,四人各自专心修炼。 清玄和小七则办了借书劵,整日在藏书阁中记忆一些道法经文。 有些的确晦涩难懂的,清玄就会去请教项天洪。 对于自幼熟识四书五经以及道家经典的他来说,清玄前来询问的,没有他解释不了的。 小七则硬着头皮记忆背诵显得有些吃力,不过对于每日都能见到她喜欢的清玄哥哥,内心自然是开心快乐的。 “你知道吗?青龙山的浣玉池水清澈温暖,因长期洗涤山中的玉石,听说到了夜晚,池中会发出好看的光。眼下有些燥热,那温泉还可祛热去燥。我此生要是能够在泉中泡一泡,倒也知足。” “你可休要说这些,山中人都知这青龙山浣玉池的温泉是每年师父生辰时的必去之所,可不是你我这等下人能够享受的。” 清玄静坐在藏书阁的一角,一旁走过两位朱雀山的同门。 她们的对话让清玄对那池水有了兴趣,听着好玩,决定今晚前去一探究竟。 落日西下,清玄告别了小七,早早回到了青龙山。 她估摸着师父和离渊已经歇息,月上梢头,朦胧的月色笼罩着山中零零散散的雾气。 清玄觉着既然是温泉池水,迈步向着后山雾气最浓的地方走去。 走了数百米,后山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其中雾气腾升,恍若一片仙境。 她早前也曾听离渊所说,青龙山中多玉石,每年剑阁的人都在驱祟会前来采集一些有灵气的石头,用于祭祀活动或装饰衣帽。 走进那片树林里,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景象:透明清亮的温泉池水见底,到处是参差不齐的乳白色鹅卵石。 腾起的气泡在池面散开,映着池底折射的光芒,像一朵朵开在水面的花朵。 仿佛嗅得到的芬芳在林中飘散,四周弥散的雾气在月光的照射下变成晶莹剔透的微细颗粒。 走近一瞧,池底错落着几种不同颜色的玉石。 在月光下,与四周的鹅卵石组成一池的五光十色。 透过浓密的林子,一瞬的月光乍泄,泛起满池的光彩无限。 清玄被眼前的景象看呆,或许所有女子都难以拒绝得了如此灵动诱人的池水。 心想何不入池享受一番,一扫近日的倦怠。 她褪去衣服,取下发钗,身体没入池中,如玉般的肌肤轻轻泛起池面上的水花,耀眼的光色在她手中绽放。 清玄仰头望向远空,一轮圆月悬于深黑的天幕之中,点点繁星镶嵌其中,顿觉呼吸顺畅,一身轻松。 她正闭目养神,脑海之中出现的都是与项天洪一起对饮兰花蜜的场景,心想这次展露大赛之后定邀前来相聚。 此时,池边的草丛中发出梭梭的声音,像是有人故意拨动,朝这个方向走来。 清玄听见一些动静,迅速披上白色棉麻的内衫。 转过头来,只见一高大身影站在离她不远处。 月光朦胧,根本看不清样貌。 她紧了紧内衫,愤怒地朝他吼道:“你是何人?为何此时出现在青龙山?” 那人先是原地不动了好一会,从树林投射的那片阴影中大步走了出来:“剑阁的东方灼,奉师父之命前来采集青龙山的灵石,多有冒昧,还望清玄姑娘见谅!” 前来之人正是剑阁的首席大弟子东方灼,正用惊讶而又炙热的目光看着她。 月光虽照得四周昏暗,但清玄因没穿束身衣而微微隆起的胸部,怎还能让人觉得她是个男子? “正如你所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定是坏了这山中的规矩,也便认了。” 清玄嘴角一抿,心中有些忐忑。 “清玄姑娘莫要如此说,自从藏书阁相见,我就觉得你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之后的几日辗转难成眠。我想我对你的喜欢应该是从那一眼便开始了,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当时你毕竟是男儿装,我也是惶恐了好些时日,觉得自己再喜欢也不能做出有悖伦理之事。如今我竟知你是女儿着男装,即便不知其中缘由,我终是甚喜。” 东方灼已然不是白日里那般冷漠无趣,竟对着清玄说起这些。 清玄面色微红,第一次有人对她敞开心扉说喜欢她,而且还是如此沉静冷酷到难以想象的一个人。 不知是这温润的池水或是朦胧的月色作祟,四周出奇地寂静。 她明显能够感到心脏的轻微跳动,便不管他再说什么扭头就往回跑,东方灼则是在原地似乎又站了好久。 清玄慌不择路,不知向着哪个方向跑去,身旁是高于自己一米多高的灌木丛,不知何时被脚下绊倒。 “哎呀,谁这么没有礼貌踩到了我!” 清玄听见有人说话,自己被绊倒在一米开外。 只见面前蹲坐着一位身材娇小,身穿黑色紧身玄衣的姑娘,提着个纸灯笼。 从灯笼微弱的光亮中看得出那是白虎堂的派服,白虎堂不收女徒,莫非此人是白逑之女——白飞飞? 没等清玄细想,那姑娘先开了口,仍是背对着她坐着:“你且别出声,可别耽误了我请艾神。” 清玄默默地看着她不敢出声,只见她对着几株艾草,眼直勾勾地看着它们。 月色朦胧,入夜更加寂静,远处的狼嚎声打破了夜的静。 看来此时已到三更,白飞飞迅速拔起那几株艾草,放入腰间挂着的布袋之中。 然后缓缓站起,举起那纸灯笼朝清玄走了过来,将灯笼靠近清玄的脸,怯怯地有些羞涩,这神情与之前观察药草的她判若两人。 她相貌平平的面色显得有些愚钝,仔细看时还有点点雀斑,眼神躲闪向下,不敢抬头看清玄一眼。 但心性的纯良从她的话语中还是听得出的,她缓缓地说道:“我是白虎堂的白飞飞。今日在此请艾神,不料将你绊倒,是我大意,还请见谅。你可有碍?” 话音刚落,清玄本想解释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撞上了她。 不远处忽得冒出两个人,匆匆跑来,两人也穿着白虎堂的派服,看见白飞飞急切地说道:“飞飞,我们已经按你的吩咐在月圆狼嚎之时采完那几株艾草。你怎么这么慢?还不来与我们汇合?我们……” 话未说完,看到面前的清玄,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没想此处还有他人,喂,你是何人?” 那人显然观察得极其细微,又大声喊道:“这青龙山中怎会出现女人?除了朱雀山的女弟子们,也就白虎堂的白飞飞了。怎还会有女人在此?这可是件大事情,我们要不要告诉师傅去?” 那人瘦高的身材,看似精明,眼中闪过一丝仿佛发现新大陆的神采。 与他一道而来的是一个个子稍矮,体型浑圆,肥头大耳,看似憨厚却有些滑稽。 清玄能够感到白飞飞向她看过来一眼,再看向她时又成了刚才的姿态,好像永远也捕捉不到她的眼神。 白飞飞没有说话,那个胖子质疑道:“苍耳,你刚刚说她是个女人。除了长相清秀些,哪里见得?” 说着用自己肥厚的大手挠了挠头发。 “你个傻子,我说你是当真不知!没见她的胸部微微隆起?你见过哪个男人是这般模样?” 苍耳正想抬起手扇他那木讷的脑袋。 那胖子又缓缓开了口:“那……那会不会是男人的胸肌,我见过……”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苍耳打断:“你这呆子,你以为别人是你这种体型,像你这样的发育!” 清玄不知为何,觉得他们的对话太过搞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白飞飞转过头很认真地说道:“苍耳、猪肉,你们可别瞎说,他是我的朋友。这山中的规矩,此处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朋友?我们怎么不知你有这么个朋友?”苍耳追问道。 “刚刚认识的,不说了,我们走吧!” 白飞飞抬头看了一眼清玄,正好撞上彼此的目光。 “可是……可是她的确是个女的!”苍耳还是在她耳边碎碎地说道。 “别这样说了,这事不能让爹爹知道,否则她可能会受到责罚。” 白飞飞也看得出清玄不是个坏人,将她扶起后准备离开。 “谢谢你飞飞,谢谢你们。可……可我在这林中迷了路,不知怎样回得了青龙山大殿,可否指引?”清玄赶忙寻求帮助。 “那可算好了,我们当然可以带你出去啦,这里我们最熟悉了,对吧?猪肉。” 苍耳搭着猪肉的肩膀开始吹嘘着他们白虎三人组的过往。 最多的是说到白飞飞能够找到最有灵气药材的事情。 “对了,夜已深,你们三人不早些歇息,来这青龙山做甚?” 看有些路程要走,清玄也开始与他们闲聊起来。 “我们这次前来,当然是为了请艾神!”苍耳自豪地说道。 “艾神,你们采摘的不就是普通的艾草吗?”清玄反问道。 “我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我们的飞飞这么说,唉,你懂什么,你又不会通灵之术。”苍耳有些不耐烦。 “你所说的通灵之术可是能够与死人打交道的那种?” 清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实如此,但又不仅如此。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我自小就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与神灵沟通的能力,听得懂外物的声音。包括鱼虫走兽,甚至是一些花草。也正因为如此,白虎堂里的大多数人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对我也都避而远之。” 说到这里,清玄明显能够感到她灵魂深处散发出的一缕忧伤。 “青龙山后山的土地肥沃,有适合艾草生长的沙土,天地阴阳汇聚,五行划分,时值五月初五,三更时分,天地之间阴气最盛之时,而艾草性本温凉,此时正是其阳气最旺药性最强的时候。我乃医药世家,所有药材虽是一草一木,但皆有灵性,所以会用请神一说。这艾神以叶入药,以其纯阳之性,可通十二经脉,具有回阳、止血的功效,堂中称之医草。” 清玄发现白飞飞说到药材时,眼中迸发的神采很是不同,一种非凡的自信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她判若两人,让人甚是惊叹。 她突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在饮食上,苍耳和猪肉不可同食,而他二人正好是这个名字,有什么缘由吗?” “呵呵,这都被你发现了。苍耳与猪肉确不可同食,否则会影响肠胃运转,易致呕吐、眩晕。可是人与人之间就不同了,即使一个精明一个木讷,这两者在一起组合也未必是件坏事。世事皆如此,得学会变通,遵循内心的本意,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或是用固定规则来压制,你看他们二人不也是相处得很好嘛。” 说完,白飞飞看着苍耳和猪肉哈哈大笑起来。 清玄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但又不知哪里说得透彻,只觉得这定是合了白飞飞现在的心境吧。 看着他们伙伴三人,不由得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还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不知可否?过些时日山中举行的展露大赛,想必你也知道,可以自由组队。一队需要五人参赛,我们现在缺一个第二场近身搏斗的队员,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哎呦,第一次呀,猪肉!这么多年来,竟然第一次有人邀请我们白小姐成为他们的队员。哎呀,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对吧?猪肉。” 苍耳话语中竟有些激动。 “对呀……这还真是第一次,以前从来没人愿意跟我们说话。”猪肉缓缓开了口。 “那是你,那是没人跟你说话,山中想要讨好我,加入我们白虎堂的大有人在。”苍耳又开始了之前的吹嘘。 “好的,我答应你。”白飞飞觉得清玄是个可靠的人,她竟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殊而疏远,觉得对她有种朋友间难得的信任。 不觉抬头一看,便走到了青龙山的大殿前。 清玄甚喜,一边与他们挥手道别,一边大声喊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项天洪哥哥,大赛那天你一定要来,一定……” 看着三人月色下的背影,影子被白飞飞手中提着的纸灯笼拉得很长,装着艾草的布袋在她的腰间晃荡。 清玄仿佛也能听得见那“艾神”的呼吸,白飞飞说的那些事她是头一次听说,从前只是对鬼神之说有些好奇,然而这次被白飞飞说得好像真的存在。 夜已深,寒气四散,她不由得紧了紧衣衫,快步跑了回去,久久才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章 五人集结 项天洪整日在后山崖边感受天地万物的变换,现在靠自己的鼻子便可辨明园中的各种花卉。 以前花粉香气之中夹杂着一些轻微的药材味道,今日那味道尤为浓烈,似乎要盖住了整片花香。 项天洪看到有两个人上了那药材平台,一个身形肥大,一个体型消瘦,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 他们可能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到这里采摘药材的白虎堂门下。 久闻白虎堂医术高超,心想今日一见定要向他们请教才好。 空气中弥散的浓郁药材气味渐渐消散,又重新变成了满园的花香。 之前看到的那三人也缓缓下了阶梯,沿着石径小路朝门口走来。 后面的一胖一瘦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前面的那位姑娘却仍旧不动声色地走着。 项天洪拦住了他们,很有礼貌地说道:“你们可是前来这园中采摘药材的白虎堂门下?我是项天洪,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看着他们腰间鼓起的布袋,直觉告诉他,那里定是他们采的药材。 “项天洪?哦,想起来了,我们在拜师大会上见过你,你是那瘸腿老头的徒弟。没想到细看,你是这般灵气。” “苍耳,不得无礼,休得再说什么瘸腿老头了。我这朋友有时口无遮拦,冒犯了你家师父,还请项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白飞飞。”白飞飞轻轻地说道。 还如初次见她一般,面无表情,有些羞涩地低着头,目中无任何光彩。 听说白虎堂里里外外的人几乎都不待见她,不过后面的两位看起来应该是她的朋友。 “他是……项天洪?就是前些日子清玄说的那位?”身形魁梧但显得过于肥胖,操着一口乡音的猪肉缓缓说道。 满脸堆砌的肥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宽厚的嘴唇像只香肠挂在脸上,耳朵大到可以招风,这憨厚的姿态就连项天洪也觉得有些可笑。 “清玄?你们见过她?”项天洪问道。 “前些时日我们在青龙山的树林里见过她,那时她迷路了,还好……” 白飞飞话没说完就被项天洪打断,“什么,你说她迷路了?” 神情之中显得有些焦急。 “其中的原因我们不知,不过后来还好遇见了我们,不然她难以走出那里。” 白飞飞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说道:“当时她邀我加入你们,参加一年一度的展露大赛。可以看得出她是值得信任的,我便答应了。” “那可最好不过了,既然清玄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可说。”项天洪喜笑颜开。 “可不是,我们的白小姐能够加入,是你们的荣幸。她虽未参加过任何比赛,但说到修炼,她可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苍耳见状有些沾沾自喜。 “那就欢迎白姑娘的加入,以后我们都是朋友,只不过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请教。”项天洪恳切地说道。 “公子请说便是,我便尽力帮助你。” 白飞飞此时表现出来的热情,很难想象她是个不被待见的姑娘。 “听闻贵堂世代行医,医术高明。家妹自小体弱多病,整日咳嗽。也请了长安城中的名医,竟没有一个说得个所以。有人说是鬼神作祟,需做法事驱邪。家父无一不试,结果这咳病并无缓解。我本想入你们白虎堂研习医术,回去替妹诊治。可谁知阴差阳错进了神宗阁,白姑娘可有什么解救之法?”项天洪略带愁容地说。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可能有其他的东西在作祟吧,不过这也要我见了她,才能断定的。” 白飞飞拖着腮认真思考着。 “别说你不相信,我们白小姐可是比你请的那些江湖术士道行要深得去了,只要是鬼神作祟她一看便知。哈哈,真可谓是一双慧眼识鬼怪呀。”苍耳大笑起来。 “听爹爹说这次能够夺得展露大赛的第一名是要进宫拜谢的,要不我们趁此去一趟?” 白飞飞眼睛忽闪,她认真说话时有一种别样的神采。 项天洪心想这次展露大赛一定要获胜,回家给妹妹看病,还要拿到那把油伞,亲自交到清玄的手上。 “好的,就这么决定了。那先谢过白姑娘,我们大赛见。” 别过白飞飞三人,项天洪去了悬崖继续修炼。 第二天在藏书阁便见到了离渊、小七、清玄三人,将此事与他们说罢,大家显得很愿意接纳白飞飞。 只是离渊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要让她加入我们?她冷漠得有些可怕,平日里在路上撞见总是低着个头,从不见她与外人说过话。此人,确定能够加入我们而不生事端?” 清玄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不与她接触怎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人藏神于形,不露锋芒。还有些虚张作势的也许都是表象,你可知?” “果然有仔细看过那些道藏,清玄说得没错!”项天洪坚定地看着离渊:“白姑娘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就不能对同伴持怀疑的态度。”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既然这样,我们全力以赴吧。”离渊改口说道。 小七和清玄开始翻阅道藏,不多时,清玄觉得有人在背后仿佛站了很久,正盯着她。 她回头看时,东方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他长期冰冷的脸上偶尔看到的微笑,这让坐在对面的离渊看着很不舒服。 东方灼与清玄寒暄了几句,感觉好像认识。 离渊揉了揉眼睛,心里嘀咕道:最近是怎么了,自从清玄和项天洪他们三人来到山中,仿佛身边的人都在变化,有些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地推了下正在专心看书的项天洪,项天洪这才觉察到有人站在了清玄的身后与她闲聊,那人眼神之中露出的神色很是刺眼。 这让项天洪心里一惊,清玄面带微笑又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看了下项天洪。 项天洪听得见他们之间正在谈论展露大赛的事情,清晰听得到清玄说自己悟性不高,本不想参加比赛。 项天洪不知何时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并没有跟任何人打声招呼。 这让清玄很不解,一向温润如玉的项天洪哥哥不会这般不通世故。 离渊回过神来追了出去,而这并没有影响东方灼继续寻找话题与清玄闲聊。 清玄出于礼貌一一回答了他,虽有些厌烦,但又觉得他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同门,没必要疏离。 项天洪心中也是不解,自己为何如此不情愿看到清玄与他人过分亲密。 在往后山去的途中,竟然撞上了周乘,那只狗大叫时,项天洪才回过神来。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往本大爷的身上撞?大爷的衣服可是西山的凤羽做的。” 摇头晃脑的周乘撇着嘴,耷拉着脸,一脸不屑的表情。 项天洪这才看到了周乘、李奇、李莽,还有白虎堂的大公子白朗。 几个人都披着珍贵凤羽做的披风,眼中露着凶色。 项天洪连声道歉,他们却围成了一堵墙,在项天洪的面前。 “我说项天洪,我就是这天下的大英雄,只有我才配得上语嫣公主,你小子就别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了。这次的展露大赛我们赢定了,我们请了剑阁的东方灼,哈哈哈。” 项天洪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东方灼的名字。 抬起头,正视着周乘,愤愤地说道:“就算你请了东方灼,我也并不会有丝毫惧色,我们走着瞧!” 说完推开他们,快步走开了。 不知觉来到后山花园中,躺在草地上,有些心烦。 细想自己方才听到清玄说不想参加这次比赛,觉得委屈她似的,顿时有种头昏欲裂的感觉。 手持着胸前的那枚玉扳指,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竟是他第一次动怒,却是不动声色。 离渊回到了藏书阁,清玄并没有察觉项天洪的离开,仍旧与东方灼闲聊着。 看见离渊气喘吁吁,毫不知情地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对了,怎么不见天洪哥哥?” “你天洪哥哥方才不知为何出了这藏书阁,可能是不想见到某个人吧!”说完,离渊看着东方灼。 “我可未曾招惹那位项公子。”东方灼仍似笑非笑。 “暂且不说,我方才在去寻他的道上,听说这次的展露大赛获胜者是要进长安面圣的。长安乃万国朝贡之地,物华天宝热闹非凡,我倒想去见识见识。”离渊突然兴奋地说道。 “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这里山清水秀,恍若世外桃源,身处其中逍遥自在。” 清玄回过头来又对东方灼说道:“东方公子,谢谢你没有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我还有些事,就此告辞。” 清玄匆匆忙忙地收拾完桌上的道藏后,疾步向外走去,离渊则一脸茫然。 清玄将整个藏书阁又找了个遍,仍然不见项天洪的影子,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不知不觉走进了藏书阁的一间卧室,床边放着那把唤凤琴。 一看便知,这是项天洪的卧室。 床头台案上的一封信,平铺在台面上。 清玄不经意看到此信是项天洪写给妹妹的一封家书。 清玄想着项天洪的异常举动,会不会与家中之事有关?见四下无人,便展信阅读: 天雨家妹,亲启 我已安然渡过万海之眼,那是个神奇的地方,奔流的海水竟然被空中一个巨洞吸引,向天外流去。 那空洞之中竟然是漫天的星辰,闪耀的银河近在咫尺。 比我们以往看到的都要美,简直像个仙境。 后来到了这凌云山,我竟看见了书中所说的凤凰,还有一些书中没有写过的奇怪动物。 水里游着彩虹鱼,还有会说话的水草。 我想这些你若看见了,定能高兴一整天。 我本想入白虎堂研习医术,日后好为你诊治长年的喘病,却稀里糊涂入了神宗阁。 现今师傅待我很好,也结识了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有一个最重要,也是陪伴我最长时间。我们途中相遇,结伴而行,自觉她应是这世上最合我心意之人,我待她如待你般亲切。 离开数月便开始想念,只是如今修炼繁重,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见你一面。 你定要保重身体,若有机会,我定带你来凌云山看一看。 我在此一切安好,告诉爹娘保重身体,切勿挂念! 清玄看至此处,自觉脸庞发烫,像是饮过几坛兰花蜜。 原来在项天洪的心中自己是最重要的人,其实在她心里也曾有过这么个人,只是觉得有些触碰不到,或许只是一种放大的友情。 她不想再去想这些烧脑的感情问题,静下心来,又被项天洪对他妹妹的情谊感动。 既然他如此思念家中生病的妹妹,不如趁着这次展露大赛获胜的机会,正好可以与家人团聚。 清玄暗自下定决心,便要挑灯夜读完所有道藏,一定要赢得第一场比赛才好。 清玄自认为项天洪是因为担心这场比赛才匆匆离开,想必是去了后山修炼。 次日再见他时,清玄本想去与他招呼。可没想到,项天洪似乎没有看见她一般擦肩而过。 心想可能是大赛在即,修炼的同时又得主管藏书阁的繁杂事务,才惹得他一身疲惫。 接下来几日,东方灼都会特意前来藏书阁与清玄闲聊。 有时还会带些美味的糕点,其中就有清玄最爱的桂花糕。 有时还会主动约清玄到山中景色尚好的地方小聚,二人讨论道藏,偶尔还会触景生情吟诗作对。 清玄愈发觉得东方灼应是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对于初入凌云山的她来说,对此深信不疑。可叹人生,难得知己。 可越是与东方灼走得过于亲近,与项天洪的距离似乎变得越遥远。 清玄心想,也许他是因过于思念家中的妹妹才变得如此。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其实在她心中,早就把一个重要的位置留给了项天洪。 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润的人,不知缘起何时,那种心跳的感觉真的很美。 “项大哥,你可知道,这山中可都传开了,这次的展露大赛获胜者可前去长安城面圣的。我自小都没出过这山中,倒想去见识见识。可那清玄却说长安城没什么稀奇,还不如这山清水秀的凌云山。项大哥,你是在长安城中长大,这城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真的如清玄所说不值得一去?” 离渊笑嘻嘻地看着项天洪,哪知项天洪脸色沉重,并没有回答离渊的问题。只是低着头,轻轻说了句:“清玄确实如此说过?” 声音有些低沉,若不仔细,或许听不出他说了什么。 “我亲耳听见,她就是这么与我说的。我也纳闷,这长安本是繁华之地,定是有许多新奇好玩的地方。怎会如她所说,倒比不上这深山林子沟。” 离渊神色中露出对大唐长安的向往。 “或许人各有志吧,在喜欢的地方,与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也是一种乐趣吧。”说完抬眼看着离渊,眼中浑浊,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深邃。 这让离渊心头一震,这分明不是以往所见的项天洪。 此时清玄正赶了回来,见了他们,点头微笑,看着项天洪。 项天洪依旧没有与她对视一眼,便匆匆走开了,并未说明去向。 “你说了什么,惹得我项天洪哥哥如此!”清玄有些撒泼似的朝着离渊喊道。 藏书阁中的其他门阁弟子则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她,没等离渊开口,她便扭头寻了去。 将藏书阁里里外外统统找了个遍,清玄丢了魂似的。 后来细想到前些日子项天洪待她如空气般,寻思若是能见了他定要把话说开,也不顾什么脸皮。 自此以后,他们都不曾见过项天洪。 东方灼照例每日都会来与清玄讨教问题,清玄也难得有些心思,都会以准备大赛为由,专心在藏书阁翻阅典籍。 玄宗师父远游在外,藏书阁的日常事务由清玄带着小七忙活着。 他们总觉得项天洪定是又闭关修炼去了,说不定在展露大赛前就能回来,其他人则都为大赛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眼看大赛在即,清玄心中有些担忧。 于是写了封信塞入项天洪的门缝中,希望他能够去赴那个“清溪之约”,她决定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 仰头伸了个懒腰,艳阳当空,光彩刺眼。远远望下山去,林子里几只凤凰在空中振翅飞舞。 清溪如一条白色带子一般缠绕其中,高大的灌木丛中夹杂着几株桂花。 微风阵阵,黄色的桂花飘散在空中,一股迎面而来的清香,在山谷中飘荡。 清玄决定出去走走,暂抛三千烦恼,尽享大好风光。 身着紧身红色玄服的她,顺着山路走下来。 嘴里轻轻哼唱着小曲,悠闲自在地观赏着沿途的奇异景色。 比起藏书阁中甚是枯燥乏味的道藏,此时的清玄极其放松自在。 不远处走来两位老者,听他们的对话,像是白虎堂中做炊事的佣人。 他们穿着麻布衣裳,男人背着大箩筐,里面全是刚刚采摘的瓜果。 女人没有注意脚下的石头,险些被绊倒在地,亏得男人提前看到了将她一把拉起。 女人拍拍胸脯,深呼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旁边的男人,说道:“多亏你了,老头子。不然这脚下的石头若要将我绊倒,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满眼宠溺地看着身旁的老伴,深情说道:“若真如此,即便你日后会瞎,我也会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那时我便是你的眼睛,替你看尽这世间繁华。” 清玄只觉这对老夫妻甚是恩爱,又闲逛了一会,便回了青龙山。 此时夕阳已下,清玄早早地洗漱上床,温习着最后几卷道藏。 白日里那两位老人仍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她真希望项天洪也能待她如此。 想着想着,不觉眼睛里有些湿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互诉衷肠 “明天就是展露大赛了,这几日山中也热闹了些,晨起天没亮就有人在各处修炼。得李皇召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哪个会不上心?”苍耳大声说道。 白飞飞前来与清玄相会,却不见项天洪的身影,心中有些担心:“若是项大哥来不了这大赛的话,我们岂不是煞费苦心?也不知是何缘故他至今没有音信,前些时日我还说回到长安给他家中妹妹看病,他甚是欢喜,看得出他们应是兄妹情深。” “放心吧,项大哥一定会在大赛之前赶回来的,他是个负责任的人,不会辜负了我们,我们先等等。” 清玄试图稳定大家的情绪安心修炼。 但谁知她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想要赶紧找到项天洪,质问他到底为何会弃朋友之情于不顾。 现在的项天洪似乎有些让她喜欢不起来,他若是明日不回来参加这展露大赛,清玄便决定下山远游去,省得留在此处想起一些伤心事来。 傍晚时分,夕阳快要落山。 清玄便离开去了山脚下的清溪,正是信中与项天洪约定的地方。 她不知会不会等来项天洪,也不知那封信他可曾看过,清玄思考得太多,在溪边来回徘徊着,心中酝酿着见到项天洪要说的一些话。 突然想她前些日子灵光一现的对策,但随着微红的脸颊与急促的呼吸,心脏跳动得特别厉害。 山谷中的菩提树下,项天洪正端坐着冥想。 自从离开藏书阁,他便再没有离开过这里,觉得血液的运行都比以往要缓了许多。 不知为何即便他日夜在如此静谧的环境里,沉不下来的心像悬在空中慢慢膨胀的气球,而使他如此的便是心中对感情放不下的执念。 想到既然她与东方灼在一起也是开心,既然她口中所说并不想赢得比赛,或许那时与东方灼一起闲谈才称得上开心快乐。 觉得需要放下与看清的还有很多,整日闲坐,感受花开花落,感情似也如此,纵使动心时的翻江倒海,终归难逃日后的云淡风轻。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项天洪轻叹道。 此时在似梦非梦之中出现了天雨的身影,他顿时睁开了双眼,抬头看向远空,此时将近傍晚时分,他快步飞奔,希望一切都还未晚。 途中见有人勤于修炼,方知明日便是展露大赛。 回到藏书阁中的居处,取得唤凤琴,背上那柄寒玉宝剑,正急匆匆想要下山去。 心想:什么修炼,我虽学无所成,但可想这世间最重要的应是陪伴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因为他们真正需要的也许不是治病良药,而是与亲人在一起的心情舒畅。 或许最近过于思念家中的妹妹,觉得此处也没什么值得留恋,项天洪这才下定决心下山去。 他匆匆离开之时,突然看见那封书信。 拆开读了便将其揉碎,顺手丢在墙角,他自想不去见她便是,可哪知那条清溪竟是下山的必经之处。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没有往日的神清气爽,低头掩饰着略显失意的神情,有些清瘦的脸庞,皮肤也显得晦暗难看。 匆匆地走在下山的路上,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在溪边徘徊。 小道两旁有高大的灌木遮掩了视线,项天洪知道那是正在等待他的清玄。 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转念回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不由自主地朝她走来。 清玄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赶忙转过头去,项天洪走到她的身后。 微风轻起,清玄散着的秀发随风摆动。 落日的光芒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项天洪的身上,影子在项天洪的怀中随风摇曳。 一旁的桂花树散落的花瓣不经意落在清玄的发梢,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在空中弥散开来。 项天洪脸颊微红,心跳的声音可以清晰听见。 已经看穿感情的他竟还会如此,仿佛内心无法拒绝这扑面的清香。 他要开口与她说话,清玄突然回过头来,眼睛微眯着,带着哭腔说道:“项天洪哥哥,你定是收到了我给你的信才前来此处。你可知明日就是展露大赛,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怎奈何我近日急于看完所有的道藏,眼睛视物变得模糊,现在几乎看不到你的样子,而且我还有很多话……” 正准备说出心中真情,却被项天洪打断:“我见你与东方灼相谈甚欢,你们之间的感情好似比得上你我二人。你不想参加这场比赛又为何在他面前诉说?你若与我说了,我怎会逼迫?既然朋友一场如此不顺心,早日散了便是。” 清玄从眼睛眯着的一条缝中,见到项天洪背着寒玉剑和唤凤琴。 清瘦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眼神中透露着失望。 她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玄机,心想原来是自己与东方灼的闲聊让他心中不快。 见他转身要走,赶紧拉住他的袖口,说道:“我的眼睛都快瞎了,你也不管了?我与东方灼本就一清二白,我并不喜欢他。你只听得只言片语便要误会了我,我虽与他说过不想参加比赛,但之后我却与他说过即便如此,我也得尽力去赢得比赛,只为了我的朋友们,这句话你可曾听到?你离开了这么久,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你的冷漠如一双利剑刺入心中,自从你离开,我曾满山中将你寻找。你选择逃避,我却如此执着,今日我想表明心迹,与你这一路,不知何时我便喜欢上你,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人生苦短,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我定会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 项天洪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忽有一股暖流在涌上心头,让他兴奋不已。 他握住清玄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你说你不知何时喜欢上我,你可知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你,一直羞于情面不敢开口。日复一日,这种感情愈加强烈。之前是我误会了你,只听得你说本不愿与我们一道,更是与东方灼那般融洽,本以为你定是喜欢上了他。是我当时没能分清,是我当时狭隘,是我不够勇敢早些对你表明心意,我……” 晶莹的泪珠顺着清玄的脸颊流下,但她却微笑着点头,夕阳的霞光将她的面色映得通红。 她顺势靠在项天洪的肩头,滚烫的脸颊贴着一颗炙热的心,好像不用再说些什么就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深情。 “对了,你的眼睛好些了吗?若是日后你瞎了,我便是你的眼睛,替你看尽沿途的风光。”项天洪说。 清玄心中甚悦,这也许是最美好的情话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清溪边,清玄仍靠着项天洪的肩头。 项天洪则取出唤凤琴弹奏起来,音色如同高山上的流水清澈甘醇,引来几只凤凰围绕着四周翩翩起舞。 清玄看醉了,只觉此时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四处而来的温柔伴着桂花的淡淡清香,即便二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也好。 项天洪温柔得低下头看着肩头微闭双眼的清玄,嘴角露出一丝充满甜意的微笑,像一颗甜蜜的方糖在他的心中化开,荡漾出永不褪色的心花怒放。 两人决定捉些清水鱼,回到青龙山大吃一顿,赶在清空师父回来前做好一顿晚饭。 清玄开心地拉着项天洪在林中穿行,高兴得像个孩子。 “你的眼睛又好了?”项天洪问道。 “哈哈,我的眼睛看到了你,才变好的。你要答应,以后可不能离开我了。”清玄有些调皮地说道,项天洪与她相视一笑。 睡梦中,项天洪紧握清玄的手,那种甜蜜从指间传递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即便熟睡中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 秋风瑟瑟,却没有丝毫寒意。 今日山中的展露大赛,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 阵仗显得格外隆重,一旁助威呐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中。 几大门阁聚集在神宗阁的藏书阁内,耀眼的藏书阁之外发散着金黄色光芒,像是个仙人居住的神宇,项天洪知道那是灵虫燃尽自己生成的光芒。 剑阁的玄城师父做了大赛前的简短说明,将后续的事宜统统交给了柳月师父。 柳月师父则带着玲珑姑姑一起张罗开来。 第一组的比试即将开始,而此时却不见白飞飞的身影。 离渊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就说不能相信她的。她的哥哥可是山中大名鼎鼎的泼皮霸王,怎会让我们占了风头?蛇鼠一窝,定没什么好货色!” 看着对面气焰凌人的白朗,与周乘、李奇、李莽一起仰着头,不屑地看着项天洪一伙人。 他们把自己定义为真正的强者,眼中必是容不下任何人。 离渊环顾了下四周,自觉能够与之抗衡的就是周乘他们,只因他们的队伍中有个东方灼,他可是从未被打败过。 内心有些恐慌,不知自己还能否去心神向往的长安城,而躺在他口袋里的布惊则一脸信任地看着他。 东方灼盯着清玄微笑着,清玄似乎想要故意避开,装作若无其事地与项天洪闲聊。 一旁的迟暮则是看得目瞪口呆,显然对“少主”的这一异常举动表示惊讶,即便貌美如花的女子,他也没见他这般过,眼神中带着异样的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二章 展露大赛 柳月师父宣布第一场比试开始,见几个门徒搬来桌椅,伺候好笔墨,铺匀宣纸。 小七显得有些紧张,本就不善记忆的她害怕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 清玄则淡定地对她说道:“比试而已,尽力就好,我相信你!” 这句话很管用,只要是清玄说的话,在小七这里都很受用。 调整好心态的小七与清玄并排坐下,对面便是李奇、李莽二人。 清玄展开题卷,一共数十道道藏记忆的题目。 她过眼一遍,似乎都曾在藏书阁的道藏典籍中看过原文。 不假思索地拿起笔认真默写,心中像是过了一遍那些经典的道藏典籍。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答题的人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唉声叹气。 清玄觉得这种题目甚是简单,凭记忆能够完成的事情都非难事,奋笔疾书。 一炷香的时间,答卷被收上去,呈在柳月师父的面前,她认真地看起来。 不一会便有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剑阁弟子走出来,宣读到:“第一名,青龙山的清玄。” 顿了顿,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继续说道:“全部答对!” 听到这个好消息,他们欢呼起来。 “这凌云山向来可是无人能将这答卷填满,这清玄是怎么做到的?”迟暮在东方灼的耳边说道。 东方灼微笑地看着清玄小声地嘟囔着:“就知道她可以的!” 因小七的成绩也在前列,所以第一轮胜出的是清玄他们,周乘队暂排第二。 山中人纷纷议论这两只看好的队伍,第一名应是在他们之中。 第二场的近身搏斗,场地转移到剑阁的练武堂。 地上事先用石灰粉画了个大圆圈,规则是在一炷香内,能够将对手摔出圈外的即可获胜。 柳月师父宣布比试开始。 “请问可否稍等片刻?”人群中有个人伸出手臂走了出来,“我们队伍中有个伙伴暂且没有到位,可否稍后开始?” 清玄走上前,看着柳月师父。 这让项天洪很是惊讶,却又有些担心。 “哪个猖狂之辈竟敢这样无礼?规矩是昔日道尊定下的,岂容你等小辈说变就变!” 说话的是火冒三丈的玲珑姑姑。 柳月师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容貌姣好、眼神清澈的小姑娘,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心里盘算着怎么答了她。 “虽说这规矩是道尊前辈定下的,可是若事出有因,等我们找到白飞飞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便也能给个交代。如若道尊他老人家还在的话,我想他会考虑的。” 清玄看着高高在上的柳月师父。 提到先父,柳月师父眼中掠过一丝惆怅。 “哎呦,你们听听,这凌云山自开山以来还没有任何人敢如此忤逆尊长。你就是青龙山的清玄吧,这清空平日顽固不化也就罢了,怎么招了个这么个眼中没大没小的贱人,我看你是待得不耐烦了。今日我就替你的师父好好收拾你一顿,好让你知道在这山中做人的基本道理!”玲珑姑姑说着便顺势抡起袖子,从腰间抽出绳索,腾空向清玄抽了过来。 眼看将要抽到清玄的脸上,清玄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顿时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声。 一道白光迅速从半空中截住了绳索。 定睛一看,那便是柳月师父的“穿杨百步链”,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 “玲珑,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这般可怎么让清空待见?他虽不在,我还在这呢。清玄毕竟是青龙山的人,在我们朱雀山可随你怎样,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万不可。” 说到清空,玲珑有些羞愧,却又不服气地低着头:“师父教训的是,是我疏忽大意了,还请明示。” 柳月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你们队中近身搏斗的人还没到,这时间已过,她定是没有机会再参加了,那就由你来代替她可好?” 清玄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未曾修炼。” 这句话一出,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表示惊讶,有人则指桑骂槐,责怪清空师父没有尽责。 项天洪为清玄的勇气而感到不知所措,东方灼也有些着急,在柳月师父面前,还是不敢为她求情。 周乘几人看着这种情形,露出一丝等着看好戏的窃喜。 “师父,你也听到了。你宽宏大量给了她机会,她竟然说自己未曾修炼。还有这离渊,就她这个修行能使那幻影青鸾火凤飞舞?其中定有蹊跷,将他一并处置得了。” “你可别血口喷人,那日轮到清玄,火凤舞得赏心悦目。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我家师父怎会喜欢上你!”离渊跳出来有些急迫地说道。 大家都知道朱雀山的玲珑姑姑对清空师父早有意思,但一直不被清空师父待见。 听玲珑那么一说,柳月也觉问题有些严重,面前的这位姑娘竟平静得有些可怕,想了半天也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话来。 质问道:“众位安静!你刚所说未曾修炼可是事实?若是这般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玄城不在,我也能处罚了你,你不害怕?” “我不曾怕过!” 清玄说话的时候,忽得门外传来一句话:“谁说她未曾修炼!” 清空师父从众人身后走了进来。 穿着灰色长袍,拎着一个布袋。 看着清玄微笑着说道:“清玄,刚刚的话你怎可信口说来,自己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精美雕刻的金色镂空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六角凉亭,流畅的金色线条组成四方形。 清空将它托举在空中,他指着一个凹陷说道:“此乃道尊昔日留下的‘凤舞阁’,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凤舞的关键所在就是这个凹陷,清玄随身携带的那枚黑曜石,边缘形状与这‘凤舞阁’极其相似。她既然是道尊挑选的人,我看日后一定成才。虽无功力,那也只怪我未曾教授,受罚的应该是我。” 柳月看着清空手中所持确是道尊留下的法宝,威力极大。 不过极少在众人面前展示,就连她也只见过一次。 昔日初建凌云山之时,道尊供奉的就是这宝物,里面放出的青鸾火凤正是现在镇守凌云山的仙兽,因此也给山中带来了仙灵之气。 道尊仙逝后,此宝物便一直放于机枢阁中。 机枢阁中的那道暗门只有掌门才能进入,便也无人知晓此宝物竟然要被一枚宝石触发,为何阴差阳错竟到了面前这位小姑娘的手中? 没等柳月细想,在仓促的考虑之后,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给她一个机会,就由她代替白飞飞参赛。” 一旁的玲珑姑姑气得够呛,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齿,脸色极其难看。 第二轮的比赛虽有些小插曲,但又很快恢复平静,众人都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离渊与白朗的比试开始,四周人站开,给二人留了位置。 白朗依旧看似贼眉鼠眼,气质与名字实在不合,从背后抽出两柄短剑。 此乃白虎堂堂主白逑家传的雌雄双剑,其中一柄剑身稍修长,似空中弯月,另一柄是看似短些的玄铁重剑。 比赛开始,白朗抡起大袖,挥动着雌雄双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光晕。 可是看得出光凭力气,步伐凌乱好似头重脚轻身体微晃。 围观的众人纷纷唏嘘,面对白虎堂的人,但又不敢表现明显。 离渊面对扑面而来的凌厉剑气,一个退步侧身,轻松避开。 离渊从腰间取出竹球,腾空抛起,困住那剑气。 剑气被四散打开,沿着地面裂出几道细小的细缝,看得出是个好宝贝。 离渊拿出一个锥型剑,朝着白朗刺过去,被对方双剑抵挡。 后又几番来回搏斗,双方的体力明显消耗。 白朗喘着粗气,气愤地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竟能敌得了这雌雄双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完,发出最后一击,两柄剑气汇聚。 白朗震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冲着离渊奔去,显然加了速度。 离渊自己制作的竹球经不起几番砍伐,出现许多磨损。 有的地方已经裂开,剑气从裂缝中朝离渊袭来,将他击倒在地。 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钝痛,微微泛起的绿光在周身荡漾开来。其他并无大碍,离渊摸了摸胸口处的口袋。 虚弱的布惊探出脑袋,离渊一脸茫然地看着它:“刚刚那绿光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用的一点灵力,这才保你不被那剑气所伤,这回相信我是仙草了吧?月老儿放心,只要有我在……” 布惊微弱地眼神忽闪,话未说完竟睡了过去。 离渊赶紧回到青龙山,用米汤喂了它,这才无碍。 第二场的比赛仍在紧张进行之中,清玄、小七、项天洪三人在一旁观战。 离渊输了比赛,所以清玄与周乘的对决显得尤为重要。这次的重任又落到了从未修炼的清玄身上,她竟不知还能否凭着自己的运气打开局面。 面对焦虑的清玄,东方灼不知何时挤到她一旁,对她说些鼓励的话。 因为本是好意,清玄出于礼貌给了回应。 而项天洪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能够选择的就是信任,这或许是对她最大的欣赏。 正看得入迷,此时有个人从身后拍了拍项天洪的肩膀,吁吁的喘息声听着很重。 转脸一看,原来是白飞飞身边的猪肉。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肥厚的脸颊滴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飞飞,飞飞昨天夜里……” 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窜上来的苍耳打断:“你个呆子,这么慢慢悠悠!我来说,昨日饭时,白掌门从白朗口中得知白飞飞与你们厮混。平日里掌门就不把飞飞放入眼中,尤为重视男儿,飞飞的武功都是我们从师父那里学来交给她的。飞飞悟性甚高,天生会通灵之术。苦于羡慕,心生嫉妒,白朗经常在掌门一旁说飞飞的不是。昨日定是又说了些闲话,使得掌门一气之下把飞飞关了禁闭,不得出白虎堂半步。”苍耳飞快地说着。 对面赢了比赛盛气凌人的白朗,本就狭小的眼睛,硬是被拉扯的眉毛挤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清玄怒目而视,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奸恶的小人?竟不念同胞之情,仗着爹娘对自己的宠爱信口污蔑他人,对亲妹妹也下得了手,简直泯灭人性。 白朗似乎没有感受到清玄的怒火,沉寂在胜利的欢庆之中,回不过神来。 轮到清玄上场了,此时的她愤怒到了极点。 小霸王交由李奇牵着,周乘在圈外冲着清玄嚎叫以示威风。 清玄显然没有把这家伙放在眼里,拿出那枚小七交给她的黑曜石,顺势将方才清空师父十万火急送过来的凤舞阁抛至空中。 她的愤怒达到了只想尽快结束比赛,周乘身穿一黑色披风,内衬紧身白色锦衣。 眼神中露着凶光,好似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比试。 纵身一跃腾空飞起,双手撑展开披风,内侧有数十枚飞刀瞬间飞出。 清玄将那枚黑曜石嵌在凤舞阁之中,瞬间阁中金光闪闪,腾空旋转起来,将迎面而来的飞刀化作白色粉末。 阁的四面在空中自动拆卸开,从中飞出一只幻影火凤,与初入山时幻化山门的那只一个模样。 只见那火凤盘旋嘶吼,周围刮起大风,众人只有靠定力才能站稳脚。 近距离直面这庞然大物,周乘显得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火凤本就带有灵气,辩得了善恶,察得了人心。 展翅扑向周乘,将其衣衫撕破,身上几处受伤流出血来。 清玄突然回过神来,心想:我虽厌恶这帮嘴脸,倒也不至于将其置于死地,这本就违反了比试的规矩。 便赶忙取出凤舞阁上的黑曜石,这才收了那火凤。 小七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爹爹赠予她的那枚石头能够与道尊留下的宝物结合,引出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凤。 既然是自己心中喜欢的人,便希望以后那枚石头能够保她平安。 周乘被那火凤伤得不轻,瘫倒在地,怒视着面前的清玄,没想到她竟如此轻松地打败了自己。 怪只怪那该死的清空,送了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宝物。 若没有那个破亭子,以清玄的真实实力定也不能使他如此狼狈。 他将嘴角溢出的鲜血抹了干净,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退了出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难堪,他在心里恨透了面前这位涉世未深,运气却甚好的少年。 李奇、李莽将他架了回去,留下唉声叹气的白朗。 东方灼内心暗喜,对于名誉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只在乎清玄的安危。 第二轮的比试历经几日几夜终于结束,最终进入到第三轮比试的便是项天洪和东方灼。 只要他们其中无论是谁能够在第三轮获胜,便可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宫。 第三轮的考验千奇百怪,上次的题目是每人赶一千只野猪下山,考验灵活的调配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 第三轮的比试安排在三日之后,雨后的山林里,许多树蚁在干枯的树穴中聚集,啃食树木。 这也是近几日让玄城尤为头疼的事情,蚁害袭来,损失许多上等的木头。 今日便以此作为比试的题目——驱蚁。 行之有效者便可获胜,最重要的是为山中解决了一件大事。 项天洪和东方灼分别来到两个蚁患最为严重的树洞前,斑驳的伤痕显露在树的表皮,前后相通的昏暗通道里隐隐约约看得到密密麻麻的白点,慢慢得蠕动,细看令人作呕。 东方灼则稍作思考便让人取来火把,燃了些干草,在树洞的对侧堵住洞口。 不一会洞中黑烟四散,从洞口散漫开来,熏得众人眼睛酸痛。 有些被呛得干咳,不过确是有大量的虫蚁从洞中蜂拥而出。 周围的人即便被熏得厉害仍连连夸赞,这种方法算是见了效果。 轮到项天洪,他似乎在脑海中飞快地寻找着什么,托腮沉思,炯炯的眼神着实令人沉迷。 似有灵光一现,便差人往后山的花园之中取来了几株牧蝇花。 淡淡的清香盖过之前的烟熏味,他将此花放置在洞穴的出口。 不多时,众多虫蚁出穴,最终这树洞之内的虫蚁倾穴而出。 被问及想法时,东方灼答道:“蚊蝇虫蚁多怕火,故以火趋之。” 而项天洪说道:“我本出生在长安城,见人用这牧蝇花插在田间地头,以捕捉一些螳螂蚂蚱供人赏玩,收成颇丰。现领师父之命照料后山花园,园中花卉众多,便取来这牧蝇花,没想到对于这洞中虫蚁也如此奏效。” 清玄看见项天洪嘴角扬起的微笑,那种自信似有种莫名的能量,清玄也开心起来。 二人最终都将树洞之中的虫蚁引出,看似很难做出评论。 今日要给出最终结果的是玄城师父,他悠闲地捋了捋胡须,喝了口水袋子之中的水,分别走到虫蚁尽出的两个树洞面前仔细瞧了瞧,用手在树洞里面似捏出什么在鼻前嗅了嗅。 然后走到众人前面,郑重说道:“最终获胜的是项天洪。” 清玄他们顿时沸腾欢呼起来,见玄城师父朝他们摆了摆手才恢复平静。 玄城师父语重心长地说道:“虽说你二人都将这树洞之中的虫蚁赶出,但你们看看。” 说着竖起手掌展示给众人,继续说道:“这是东方灼火趋的结果,就是里面的虫蚁有的是被浓烟熏死的。而项天洪用牧蝇花招引的方法却将这树洞清空而不留死伤。虽说这虫蚁有害,但也是生灵,修仙要先修心啊!” 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个玄城师父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既然结果都一样,谁还管这些虫蚁的死活?连人都是贱命一条,还关心起虫子来,真搞不懂!”周乘不服气地说道。 但东方灼却没有一丝异样,冷冰冰的脸上时不时对着清玄挤出一些微笑,因为输赢现在对他来说已不重要。 白朗随声附和:“周爷说得对,您先消消气,可别为了这些人伤了身体。您现在身上还有些伤,要多多静养,费不着跟他们计较。” 白朗一副伺候亲爹的模样,满口虚情假意。清玄想起了白飞飞还禁于家中,不由有些担心。 “老子不干了,什么修仙圣地?还不如回到长安城喝我的花酒,过我的快活日子去。若有机会,老子要平了这里。” 周乘大发脾气一通,叫上李奇、李莽便离开了。 清玄一伙人显然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依旧沉寂在胜利之中。 因白飞飞本之前就与他们一队,而且白飞飞的通灵之术能诊救家妹。 便向玄城师父要求白飞飞与他们一道,去长安面圣。 白虎堂的白逑听闻了此次比试的细节,觉得项天洪一伙人也不像白朗所说如此不堪,自然将苍耳与猪肉派去与飞飞一道。 离别前夜,万分叮嘱。爹爹竟如此为自己考虑,这是她记忆里的第一次关心。 玲珑得知清玄他们赢得了比赛,有些欢喜有些忧。 欢喜的是这几日青龙山除了清空师父便再无旁人,她好去叨扰。 担忧的是他们赢得了比赛定也有了气势,往后在山中说话也有些底气。进宫见了李皇,长了贵气。她想到此处,便暗自决定去一趟青龙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三章 脱胎换骨 玲珑来到青龙山,远看炊烟袅袅,便知清玄在做饭。 径直走了进去,那种嚣张跋扈的气焰,在清玄眼中看起来甚是可笑。 玲珑姑姑穿着一袭长裙,眼神中充斥着过分的精明之气,目光鄙夷,摇头晃脑。 她故作姿态地说道:“别以为清空喜爱你,就可胡作非为,即便你赢得了展露大赛,在我面前,仍是小辈。本以为清空那家伙能教你些个什么能耐,没怎想却是这般忤逆妄为,竟敢在柳月师父面前说出未曾修炼。我如此容貌姣好,看得上你家师父那便是他的荣幸,你可别从中作梗,不然定饶不了你!” 清玄不想生事,便假意诚恳地说道:“姑姑教训的好,是我不懂道理,以后便不会如此。” “这样就好,还算是个开悟的孩子。” 玲珑忽又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离开了青龙山。 清玄嘴上敷衍,但在那晚的餐桌上,她再三叮嘱清空师父不要与玲珑姑姑走得过近。 第二日应约在青龙山出发,白飞飞带着苍耳、猪肉前来。 大家都没有穿着各自的派服,飞飞穿着一件紧身桃花色长衫,头发用白色珠钗束起,神情依旧腼腆微低着头。 但这种衣着打扮有些明艳动人,就连跟随多年的苍耳和猪肉都未曾见过,没想到今日竟把压箱底的衣服给拿了出来。 苍耳和猪肉则穿着素色的麻布衣,自从记事起,就随白掌门来到这凌云山。 便也不知爹娘是谁,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裳,这些都是朱氏给他们置办的,看着就是些便宜货。 因要离开凌云山,听说长安城的气候可不比山中的温润,这个季节刚刚入秋,应有些冷涩。 离渊则穿得有些严实,稍厚的白色长衫,头发用白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带着修缮完好的竹球,里面躺着布惊。 布惊元气大伤,没精打采地向外探了探脑袋。 白飞飞似乎对布惊有些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嘴中还嘟囔着:“这小东西好有灵气,应该是株仙草。” 小七穿着带有祥云图案的白纱裙,这种华丽的衣服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也很难寻见,难得凌云城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做宝贝一般宠溺那是自然。 可平常在凌云城中小七始终是黑色玄衣加身,从来不曾想着打扮。如此精心装扮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心仪的人赏心悦目。 清玄穿一身绿色长衫,腰间系着一个布袋,头发用红色发带系着。细细弯弯的眉尾,一颗朱砂痣隐藏其中,眼神清亮得如万千星辰散落。低头微笑时,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妩媚多姿。 而在他人眼中她却是位清新脱俗的翩翩公子,如仙人落入凡间,出落得不染尘世。 让大家等候多时的项天洪快步走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俊朗的面庞干净得像清溪里的水,一袭白色长衫,脚下似踩青云,翩翩而来。目似大海般深邃清亮,炯炯有神。浓密的剑眉似微黛的青山,眉宇之间似乎藏着整个天地乾坤。 看到清玄的一瞬,相视一笑,她穿着的正是第一次遇见时那般。 他也是,只不过,此时的两人似有一种莫名的心理感应,而且越来越强烈。 离渊清点了人数,大伙带的东西不多,便都坐进了木鸢,从凌云山的出口飞往长安城的传送门。 清玄背着一个布袋,袋中露出的伞柄上系着一根红绳。 项天洪让她好生保管,那便是展露大赛的战利品。 木鸢在飞行的途中,由于人多,有些颠簸。 对于离渊的这些机关,小七表示很不靠谱,抱怨了一路。 一心想要去长安城瞧瞧的离渊且不想与她计较,只是对于舍身相救的布惊却有些担忧。 项天洪与清玄坐在众人的后面,双手紧握,两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飞翔云端的感觉真是畅快,他们冲着蓝天白云大声呼喊,连性格沉闷的白飞飞也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多会,来到目的地,木鸢在一片草地上停稳。 前面隐约看见长安城的门楼,进城的队伍排了数十米。 走近一看,金边朱红的门牌上篆刻着“长安城”三个金漆大字,城楼之上左右两个卫兵身着铁甲,威严地立在瑟瑟冷风之中。 城楼之下大门两侧的士兵上前询问,离渊将从凌云山带来的信件出示给他们,然后大家进了城。 进了长安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晃眼,热闹的程度让人难以想象。 玩杂耍的卖艺人挥枪弄剑,吞油喷火,周围围着一层又一层的看客。 身边人群窜动,吆喝声、欢笑声、酒楼里的划拳声、妓院传出刺耳的唤客声,让过惯了清净生活的他们颇为惊奇。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热闹非凡的地方,刚刚那楼子里的姑娘个个花容月貌还如此热情,想必是个好地方,我定要好好转一转。” 苍耳两眼发光地盯着周围的每个地方。 离渊也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欢欣雀跃的心情,不停地问项天洪,这个叫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由于之前未曾写信告知自己的归期,项府上也未遣人前来迎接。项天洪便叫来了辆马车,便叫上大家上了车。 离进宫觐见李皇还有两日,便决定先带着他们回到登云庭,放置好随身衣物,明日再带他们到城中逛逛。 大伙在车上纷纷说着自己看到的新奇事物,吵得布惊不得安睡。 马车停在了登云庭门外,夜色已晚。 朱红色的大门两旁是高大的红砖围墙。 员外实则是个正官之外的职位,因项德全乃大唐商贾世家,富可敌国。其祖上与皇室世代交好,项德全的夫人乃当今李皇的远房表妹。 项天洪带着大家进了大门,门前小厮见少爷回来很是惊喜,赶忙跑向饭堂通知老爷夫人。 不一会伴着阵阵笑声,当面迎来两位穿着贵气的中年人。 项德全一副儒生气质,颠覆了清玄之前对富商的厌恶之感。 项母则一副慈眉善目,对刚回来的儿子嘘寒问暖,看着他穿衣单薄,便遣小厮去卧房拿来绒衣披风,便要拉着他往饭堂走去。 项德全则招呼随行的几位入屋,清玄在项母身后走着。似闻见一种淡淡的熏香,味道虽淡,却甚是好闻。 项德全又唤来小厮,加了板凳餐具。 项天洪迫不及待地将几个小伙伴介绍给父母认识。 最后介绍清玄的时候,项天洪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说道:“爹,娘,这位是我最好的……” “我来瞧瞧这是谁回来了?哎呀,天洪哥哥,你可想死语嫣了。这么久没见我,说老实话有没有想我想到夜不能寐?” 从内侧屏风后面走出一位姑娘,穿着一袭彩凤裙,发梢散下,最上面的头发盘起,每根头发都梳理分明。 头戴一只玉凤钗,晶莹透亮的凤凰造型,垂下两颗翠绿色的小玉珠。 眼睛大而有神,如明月般清亮,眼神中透着摄人心魄的灵气。 嘴角微扬,明媚的微笑灵艳动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清新感觉扑面而来。 双手相握轻放在腰前,体态丰盈,她正用一种极其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项天洪。 左右各站着两位宫女穿着的丫鬟,也微笑着看着他们。 离渊看着她头上的玉凤钗,仿佛在哪见过。与之前偶尔见到的项天洪那枚玉扳指有种同样的光晕。 看着面前的姑娘面容姣好,又这般与项天洪说话,离渊心想一定是青梅竹马的才子佳人,那玉饰定是情谊之物,从容貌便可看得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离渊不由感慨自己的佳人又在何处,从未对一个人倾心过,此时他不由看了看竹球里依然虚弱的布惊。 小七看着她散发的贵族气质,心想此人必是养尊处优惯了,定有些骄横脾气。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清玄,她的眼神中有种黯然的神情,好像心中有些不可明说沉闷。 她不知清玄为何会如此,一般看到赏心悦目的美女,男人们都会心动。见她表现如此平静,却不知内心正风起云涌。 项天洪尴尬地说道:“见过语嫣公主,刚从凌云山回来,还未曾前去拜会,实在抱歉。不知公主前来,还请恕罪。” “天洪大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相识数十年,还用得着这些客套?而且我马上及笄,父皇说要给我一份大礼。哈哈哈,我都能够猜得出。”语嫣说着,眼神中透着千娇百媚。 在他面前,她的娇嗔似乎很自然,但这正是项天洪最反感的。 项母赶忙微笑着说道:“嫣儿,你项大哥刚回来,你就如此腻歪他,他还带着这么多的朋友呢。” 说着招呼大家赶紧坐下,对于面前的这位公主,眼中显然透漏出如对女儿一般亲切的感觉。 “忘了跟大家介绍,这位是当今李皇的掌上明珠——语嫣公主,与家子打小一起长大。天洪顺利赢得此次比赛,多亏各位相助,在此我代家子谢过大家。” 项德全始终给人一种威严却又和蔼的感觉。 语嫣在项天洪的身边坐下,对项天洪更是嘘寒问暖。 离渊见项天洪无心搭理,便主动说起山中的一些奇事来。 语嫣一边听着,一边往项天洪的碗中夹菜,然后娇嗔地说道:“天洪哥哥,这才半载未见,你显然消瘦了,趁这次回来定要多吃一些。” 清玄实在看不下去如此作态,心中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便借故说自己有些疲惫,扔下碗筷便随小厮前去卧房歇息。 看得出清玄有些生气,项天洪本想随她一起,但未曾见到妹妹的项天洪有些着急地问道:“怎未见天雨的身影,她的喘病如何?” “唉,真的是家门不幸啊,我寻遍城中名医,你妹妹的喘病始终无法根治。有时开些治疗咳嗽的药方,只可惜无法治本。以前偶尔发作,如今每况愈下。有时会突然晕厥,有时还会胡言乱语。我和你娘吓得够呛,只能好生照料。近几日她的胃口不佳,早些歇息去了。” 一提到项天雨,项员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的神情。 项天洪赶忙跟他们介绍了白飞飞,将她说成无所不能的神医,这才使项员外愁眉舒展。 项天洪又道:“突然想起一件紧要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快步匆匆离开,语嫣公主显然有些生气,嘟哝着嘴。 “瞧这孩子,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能缓一缓?出去这么些天,都不像他以前的温柔性格了。嫣儿,你别管他,以后还要你来调教才是。”项母说完哈哈大笑。 离渊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项天洪应是与那公主有婚约。 不久饭毕,大家都散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四章 妖怪附体 项府过了前厅,最里面的正室是项德全的寝室。前厅进去左侧的院子,里面是一些客房。中间有个人工池塘,塘里开着水仙凤尾花,塘中有个六角凉亭,石阶将东西两面厢房相接。 自从项天雨记事时,便很是喜欢塘中的水仙凤尾花。因患有常年的喘疾,不愿与人交涉,便央求父母将其闺房搬至离院门最远的角落里,只留一个奴仆照料日常。 前厅进去,右侧的院子便是项天洪的卧房。东面的本是给项天雨的,后因她搬离,无人居住。项员外命小厮将里外打扫了一番,变得灯火通明。 项天洪觉得方才饭桌上的清玄,定是见了语嫣公主如此这般对他,有些不悦才离开的,他想要前往寻她解释。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月亮较以往异常的明亮,微弱的灯光下,清玄若有所思得坐在门前池塘边。 项天洪看天雨屋中烛火已熄,定是睡下了。来到清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来的一刹那,眼中泛着红光,与他怒目而视,头发凌乱地在风中飘起,眼中毫无神色。 还没等项天洪反应过来,便凶猛地向他扑来,将他扑倒在地。 项天洪却没有丝毫害怕,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深深喜欢的清玄,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 发了疯的清玄伸出尖尖的利爪撕扯起来,此时项天洪才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似乎清玄体内有个洪水猛兽,那怪物正张开满嘴獠牙朝他咬来。 忽得一道黄色光芒闪过,那怪物变得一动不动,从清玄身上飞出一道微弱的淡紫色光芒。 项天洪将她推开,对方才的场景有些惊魂未定。 白飞飞赶忙跑上前,在清玄面前念了一句咒语,飞过来的那道黄色道符自燃。 清玄顺势晕倒在白飞飞的怀中,一同前来的项德全夫妻惊魂未定,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这会变成了怪物? 项德全准备让家仆将清玄捆绑起来,项天洪赶忙上前解释,要求将此事交由他来处理。 项德全觉得那位纵符的小姑娘有些能耐,便也放心地将此事交由他们。嘱咐随行而来的仆人们不得对外宣扬,便携夫人离开了。 离渊和小七被清玄的青面獠牙吓蒙,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平时认识的清玄,显然被某种怪物摄了魂魄,赶紧上前看看情况。 苍耳惊讶地说道:“咦,她身上怎么有一股难闻的腥臊味道,她这般应是被异物附了身。飞飞,赶紧用你的通灵之术好好看上一看。” 猪肉在一旁随声附和:“就像上次我们在山中见过的……” 白飞飞探了探她的鼻息,又在她身上嗅了嗅,大家明显感到周围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骚味。 白飞飞又捻了捻她的脉搏,冷静地说道:“她变得如此,是因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狐附身。那九尾狐尚未幻化人形,凭借其精元寄身于人体中。她如此这般的迫不及待挑选下个宿主,据我的推测,应是之前的宿主元神所剩无几,已是空壳,它便想要寻找更有灵力的宿主以吸食她的元神。如此看来,这种尚未完全吞食宿主的妖怪,只要离开宿主半个时辰,立即变回原形。” “照你如此之说,那妖怪可还在清玄体内?”项天洪显得十分紧张。 “我刚寻见那妖怪化作一缕紫色微光,飞了出去,正朝着那间卧房……”白飞飞手指着紧挨清玄的那间房。 项天洪朝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骤然失色,那正是项天雨的房间。 “那妖怪岂不是……”苍耳惊魂未定。 “嘘,据我推断,若房中只有小姐一人的话,那狐妖定是寄生在小姐体内。项大哥,你之前所说,小姐常年喘疾缠身,狐妖本善寄生于宿主的咽喉之处,以津液为食。月圆之夜阴气最重,可移行于不同宿主之间,此狐妖道行虽高,但也不足为惧。”白飞飞看着项天洪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可有应对之策?”离渊着急地问道。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待明日晨起,我去拜会拜会那妖怪,再做打算。”白飞飞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此时的清玄缓过神来,但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头痛欲裂,大家告知了她猫妖作祟之事。 这种事头一回听闻,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担心起项天雨。 第二天清晨,天微亮,院中池塘雾气腾升,比昨日更加阴冷了些。 项天洪与白飞飞以家兄修炼归来为由,敲开了项天雨的房门。 进门便可闻见难以掩饰的腥臊味道,项天雨正靠在床栏上,微笑地看着项天洪。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眼眸耷拉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哥,你回来了,我……” 话未说完便喘咳起来,柔弱地看似只剩一口气息。 白飞飞念着咒语靠近一瞧,项天雨周身泛出血红色的光芒,她的脸狰狞着。 此时,白飞飞眼中,寄存在项天雨体内的狐妖,正以一种凶恶的神情看着她,这般景象只有施了通灵之术的白飞飞才能看到。 而项天洪看到的则是妹妹虚弱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半载不见,你怎么成了这般……”项天洪略带哭腔地说道。 白飞飞赶忙拉着项天洪奔了出去,小七和离渊在门外等候,清玄因身体仍有些虚弱便还在卧房歇息。 白飞飞有些着急地跟他们说道:“我刚施了通灵之术,果真是那条九尾狐作祟,它寄生于小姐的体内甚久,小姐的元神已所剩无几。若是将它逼出,我的确有些办法,还望项大哥考虑周全尽快做出打算。我算得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恐怕这狐妖定不安生。” 大家纷纷议论,一致认为要将这妖兽除掉。 项天洪说:“怪不得听爹爹说小妹出生之时家中跑来只野狐狸,九条尾巴,驱赶之时,到了娘临盆的那间房前竟失去踪影。飞飞,你且说说我们要如何配合你。” “既然如此,我且在此看守,你们前去集市置办些对付它的东西。逼它出窍需要蒙古的盘龙熏香,抵挡煞气最好的便是黑狗血和童子尿,黑狗要刚出生没喝第一口奶的。”说完看着项天洪。 “就这么决定,我对长安城熟悉,我去找那最难寻见的黑狗血。小七,只有你见过盘龙香,你和离渊去寻。苍耳和猪肉去寻童子尿,你们觉得如何?” 项天洪不想耽误时间,决定马上行动。 出发之前,白飞飞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在月圆之前把东西带回来。在此之前,她先把法阵布好。 集市依旧是热闹非凡,离渊忍不住多瞧了瞧。 小七有些生气,若不能除了那狐妖,她担心清玄哥哥还被会它盯上,就不耐烦地催促离渊赶紧去找盘龙香。 苍耳与猪肉同行,边走边看,不愿错过任何热闹:“猪肉,我觉得还是飞飞对我们最好。让我们去找什么童子尿,简直毫无难度。哈哈哈,我们且先逛一逛。” 几乎逛遍了整条长安街,晌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家妓院跟前。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便被从中蜂拥而出的几人围住,硬生生拖拽了进去。 回过神来,眼前一片闹腾的景象,几个大桌光鲜亮丽,桌上放着瓜子水果,盘子精美。地上铺着绣满各式花朵的毯子,正对面的楼梯通向二楼,从二楼瓦檐垂下的几条大红色的丝绸屏风中,隐隐约约看得到有些人在吃酒说笑。 楼上还有唱着曲子的,女子们穿着艳丽,妩媚多姿,顾盼生情,花枝招展。 猪肉的脸顿时滚烫,急急忙忙对苍耳说道:“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可……可不想在此处多待片刻。” “呆子,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我们虽说是修仙之人,但可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你若不愿在此歇息,在门外等着我便罢。”苍耳眼中放光得看着围着他的姑娘们。 猪肉站在瑟瑟冷风中,被冻得发抖。但就他敦厚的性格,朋友交代的事情,便是要遵守的。 天色渐暗,转眼到了日落时分。离渊与小七带着盘龙香回到登云庭,项天洪则抱着一条腿受伤的黑狗回来,挤出了它伤腿的血,然后细心包扎。 离月圆还有些时候,他们帮着白飞飞在项天雨的门外布置法阵。 盘龙香放在台子的中间,待月圆时分点燃。白瓷碗中放着黑狗血,暗红的狗血散发出一股腥臭。 桌子上放着一把铜钱制成的短剑,听飞飞说这铜钱可是在佛堂里开了光的,专门斩杀妖邪之物。虽然是修道中人,但她觉得佛道同源,似乎对佛理颇为精通。 众人等待着苍耳和猪肉将童子尿带回。 清玄有些缓过神来,她却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看似仍有些虚弱和害怕,怯怯地扶着项天洪的胳膊。 离渊把布惊带在身边,布惊自认为有些灵气,若是需要会挺身而出保护他们。其实在布惊的心里,至始自终想要保护的仅仅一人而已。 夜色渐晚,月光倾泻,白飞飞点燃了盘龙香。 项天雨房中散发着幽幽的淡紫色光晕,随着天上的月亮一点点满盈,那光亮愈发看得明显。 离月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苍耳和猪肉却还未归来。气氛越来越紧张,大伙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苍耳抹了一下嘴边的甜蜜味道,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看到仍在门外等候的猪肉,嘴角一抹邪魅微笑:“春风里,猪肉,这真是个好地方。” 苍耳突然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天空,顿时大惊失色,大吼道:“你这呆子,都这个时辰了为啥不早点告诉我?这还到哪去找什么童子尿?根本来不及了!” 苍耳突然灵机一动,拉着猪肉朝着登云庭飞奔而去,嘱他先进去向他们汇报,自己马上就来。 看着姗姗来迟的猪肉,白飞飞有些生气得说道:“你们这是去哪了?眼看就要月圆了,苍耳呢?童子尿可带了回来?” 猪肉支支吾吾地不知从何说起。 “来啦来啦,童子尿来啦!”见苍耳端着一壶童子尿跑了过来,白飞飞给了他一个白眼,那味道也是腥臊。 此时已是月圆,屋中传来项天雨的怒吼,应该说是那妖怪的。 项天洪听得甚是心疼,他叮嘱了爹娘与家中的仆人,今晚南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不得前来。 见妖气将要完全释放,白飞飞让苍耳和猪肉将房门打开。 顿时一股浓烟夹杂着腥臊味扑面而来。此时的项天雨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发着绿光的瞳孔让人不禁寒颤。 嘴唇青紫,面色苍白,头发散落,满嘴尖牙,利爪凌空乱颤。 两手趴在地上,与他们怒目而视,腾升的妖气已把圆月映得紫红,一副野狐的姿态。 突然朝着白飞飞扑了过来,飞飞迅速用那柄铜钱制成的短剑将它挡了回去,看似那狐妖对这宝物有些忌惮。 飞飞则在口中念起了咒语,那妖怪抱着头满地打滚。飞飞将童子尿与黑狗血混在一起,朝它身上泼去,竟一点没见效果。 趁着她有些出神,咒语停歇,那猫妖扑向她折毁那柄短剑,掀翻了做法的烛台和桌子,正朝飞飞迎面扑来。 苍耳目瞪口呆,心想是自己坏了事情,这才明白其中的玄机。 项天洪急忙挡在了妖兽的面前,那妖兽撕扯着他的衣服,胸口被它抓出一道血痕。 他含泪说道:“你可还是小妹天雨?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都是你这妖怪装出来的?她始终都是一个躯壳?” 面对如此质问,那妖怪似乎更加猖狂起来,终于开了口:“哈哈哈,你才知道啊!你的妹妹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若不是我为她续命,你连见她一面都无缘。你应该感谢我,你从小到大关心的不是那个常年喘咳的妹妹,而是我!是我!哈哈哈!” 那怪物肆无忌惮地笑着,像是嘲笑人类的愚蠢。 项天洪缓缓从背后拔出寒玉宝剑,闭着眼刺向那妖兽的喉咙。 这是飞飞交代的下策,若是所有的办法行不通,就用利器刺中它的喉咙,使妖魂放出。 突然妖气四散流窜,月亮恢复了之前的光晕,项天雨如死尸一般躺在项天洪的怀中。 他将她抱紧,声嘶力竭地哭喊,清玄上前安慰,离渊赶忙询问白飞飞这般可还有得救。 飞飞在她身旁蹲下,观察了一番,说道:“小姐竟尚有一丝气息,即使没有与妖兽的元神融合,但所剩的元神游离,根本没有办法维持生命,应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飞飞不敢去看项天洪,突然看了离渊的腰间说道:“项大哥,我有一个想法,那竹球里的布惊应有些灵气,若是以它的元神导入小姐体内,也许可以起死回生。” 听到她如此一说,大家都甚为惊讶,离渊觉得可以一试,如今布惊已奄奄一息,若真能如白飞飞所说,这也是件善事。 离渊将竹球打开,白飞飞念着咒语,布惊随着她摆动的手指在空中飘动,突然化作一缕蓝色火焰顺着喉咙处裂开的细缝钻了进去。 众人屏息以待,项天雨眼眸颤动,眼睛微睁,面色恢复。看着离渊缓缓开口说道:“月老儿,我这是在哪儿?” 大伙见状眼中含泪却又转悲为喜,离渊温柔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发梢,说道:“布惊,从此以后你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体。因机缘巧合,你得以延续生命,若你愿意,以后你还跟着我,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陪伴。” 第一次听到离渊说这么深情的话,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布惊有些惊喜,原本认为自己随月老儿下凡只为保护他,没想到却得到他的倾心。说起来,自己对他的喜欢是从在瑶池日夜得到他的悉心照料开始的,嘴角溢出满满的辛福,宁静而温暖。 “月老儿,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相识几十万年的朋友,我怎能弃你而去。”布惊说。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那场恶斗,因明日还要进宫觐见李皇,大伙平息了些心情,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后各自回屋歇息。 白飞飞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将苍耳拉倒一旁问道:“对付妖兽的物品我都检查了一遍,唯独这童子尿尚未分辨真伪。你且与我说说,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苍耳支支吾吾地想要回避:“我哪知道那不是童子尿,定是别人欺骗了我。” “苍耳,你可要把从我这里拿的银两还给我,不然……”猪肉凑上去说道。 苍耳赶忙用手捂上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将他拉回卧房歇息了, 白飞飞早已习惯二人的打闹,此事也不追究,幸好最终皆大欢喜。 项天洪心里对白飞飞已是万分感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入宫觐见 第二日清晨,项天洪携伙伴来与爹娘告别。 天雨穿着一件白色映花水仙裙,身披一件薄薄的外衣,水红色的丝绣在颈部缠绕了一圈。 项德全夫妻见女儿气色渐好,活泼灵动,顿时喜笑颜开。 项德全说道:“真不愧是凌云山的神医,天雨这么多年的喘病一直无人能治,没想到山中自有高人呀,真是太感谢了。” 白飞飞微笑着回应。 “爹爹,以往小妹从未离家半步,此次大病痊愈,她要随我去凌云山看看。今日我会向李皇请求,爹娘还请放心,我会护她周全。”项天洪说道。 说话的时候忽觉胸口疼痛,应是昨夜被那狐妖抓伤的,一直还未处理。 项德全虽有不舍,但又觉得项天洪说的有道理,应该让天雨出门见识见识。 项母则看得出项天洪有些异样,便执意要求看了那伤口,命家仆拿来上好的金疮药。 项母指着清玄说道:“定是这疯子又伤了我的洪儿,老爷,你要将她拿下为好!” 清玄一头雾水,之前如此好客的项母为何突然这般,觉得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刚想开口,项天洪便说道:“她并不是什么疯子妖怪,她是我的朋友。这伤是我为了给小妹采药,不小心在悬崖上划伤的,此事与她无关。” “好了好了,既然洪儿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对那事耿耿于怀了。这不,事情都解决了,我们的雨儿也回来了。”项德全见不得家人在一点小事上争执。 项天洪怕方才母亲的话伤害到清玄,便私下与清玄解释,然而清玄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是你的母亲,关心你是自然。我既喜欢你,对你家人恭敬便是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清玄这么一说,项天洪心安了许多。 “只是对于那公主,我还是有些意见的,你以后不可与她走得过于亲近。”清玄似乎在命令他。 “那是自然!她养尊处优惯了,从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便有些胡闹。我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实情告知。清玄,你要相信,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决容不下他人。” 清玄脸上顿时露出甜蜜的微笑。 语嫣回去定是告知了李皇,她的天洪哥哥回来了。 前来接见的车马已在门外等候,众人收拾好准备出发。 项母抱着“新生”的项天雨迟迟不愿松开,虽然布惊心中觉得尴尬,最终还是与离渊一道上了马车。 车中,他们闲聊着,项天洪说着入宫觐见的一些礼仪。 大家决定将项天雨还是唤作布惊,因为如果不这样,好似都不习惯。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车内的欢声笑语,不知觉便来到了宫殿前。 皇宫威严地屹立在眼前,远处高大的宫苑檐角依稀可见。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穿着盔甲,拿着长矛的士兵在眼前来回巡逻。 放眼望去,正中间的便是朝堂。石阶的中间都是白玉石,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巨龙,似腾空跃起。神圣庄严,让人肃然起敬。 大伙跟在项天洪的身后,一名公公带着来到大堂之中。 周围的朝臣见状从中间让出一条道,各自朝服加身,整齐地列在朝堂两侧。 殿堂之内,金碧辉煌。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李皇神采奕奕得看着前来的项天洪一伙人,威严中带有一丝温和。 李皇身边站着一位道士,他挥动着手中的浮尘,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天洪我徒归来,为师甚喜。” 李皇则起身走下来迎接他们,看着项天洪,他高兴地说:“不愧是我中意的人,才入凌云山半载就能取得此次展露大赛的第一名,实属不易。今日归来,我有大礼相送。道已,赐剑。” 道已差人拿出一个长盒,外面绣着富贵花图案。 将其打开,剑刃闪着亮光,紫血玉剑柄呈微微紫红色。 剑鞘是皇室御用的上等皮革,鞘身雕有一条小蛇,侧身垂着一枚镂空雕饰的白玉。 此剑仅三十公分长短,从做工与雕刻来看,在宫中已是极品。 项天洪领命接过此剑,李皇说道:“这是嫣儿整日央求我的事情,你乃难得之才,拥有此剑也是应该。” 朝臣们纷纷议论,此剑应是莫佩至御剑,与公主的紫星蝶御剑配为一对。 难道李皇此次是要将语嫣公主许配与他,众人纷纷道贺。 项天洪面露尴尬,这不是他的本意。不过李皇并未说明意图,自己已接过此剑。 李皇宣布公主的及笄之礼将于五日之后在凌云山举行,届时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边说一边朝着项天洪微笑着,道已在旁边也连连点头。 李皇遣走了众大臣,与项天洪一些人闲聊起来。 见李皇如此平易近人,苍耳和离渊抢着说凌云山的事情。 李皇虽然未曾去过凌云山,但知道那是个超脱尘世的仙境,正巧借以此次公主的及笄之礼前往拜会凌云山中的众掌门。 道已与项天洪叙起了师徒情谊,关心着他的修炼,最为在意的是他拿到的那柄寒玉宝剑。 天洪将宝剑呈出,道已仔细看着,小声嘟囔着。他身上有一种独特而浓郁的烟熏味道,那是在后宫常年炼制丹药所致。 项天洪腰间布袋里的琉璃瓶口松动,一只灵虫从中飞出,无人注意,就连项天洪也没有发现。 眼看正午时分,李皇邀请众人到后殿就餐。走入后殿,就是皇帝的寝宫。偌大的宫殿金光闪闪,又是一副绚丽景象。 走进其中,紫色的木槿、红色的木芙蓉、黄色的帝黄菊盛开在小径两旁。 最为常见的就是夹道而长的桂花树,正值桂花飘香的季节,幽幽的桂花清香衬托出李皇后宫的幽静。 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背对着他们,站在一颗开得正盛的桂花树下,牵扯一朵桂花在鼻前嗅了嗅。 李皇唤她蝶儿,她便蓦然回首。满面红润,笑容灿烂。身着华服,凤凰玉钗挽起长长的秀发,显得雍容华贵。 听闻李皇后宫之中仅有一个元真皇后,便再没有其他佳丽,足以见得对面前这位皇后的深情厚意。 元真皇后嘱他们快些坐下来,命宫女倒上玉露琼浆,差人前往栖凤别苑催促语嫣公主。 “嫣儿定是知道有贵人前来,必要悉心打扮一番了。”说完笑着看了看李皇,又看了看项天洪。 正在他们闲聊之时,语嫣从背后突然捂住项天洪的眼睛,俏皮地说道:“天洪大哥哥,猜猜我是谁呀?” 众人纷纷惊讶地看着她,项天洪赶忙拉开她的手。 李皇见状说道:“嫣儿,你且不可如此,看你把大家吓得。对不住了各位,本皇只有嫣儿这一位公主,从小宠溺惯了,便有些不分场合的胡闹。” “幸得爹爹疼爱,才会感到无比幸福,你说对吧,天洪哥哥。“语嫣凑近项天洪。 所见一切都深深刺痛清玄的心,喝了一口酒,一股浓烈的味道涌上心头,不禁止不住呛咳起来。 语嫣注意到了清玄背后的布袋:“这不是展露大赛的奖品吗?我就知道你喜欢江南的景色,特地命宫中最好的画师画的。” 语嫣正要伸手将油伞取出,清玄顺势站起身,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项天洪也急着跟了出来。 语嫣有些生气,只因天洪哥哥看她时的眼神。心想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天洪哥哥为什么会对他这般体贴? 离渊他们随后也回到登云庭,明日他们便要离开长安回到凌云山。 项天洪已得到李皇同意,带着布惊一同回去。布惊显然对新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有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离渊则不敢离开她半步。 清玄先了项天洪一步回到登云庭,项员外已外出办事。 她来到门前的池塘边,将布袋之中的油伞拿出撕个稀碎,眼角泪珠滑落,落在池水之中,荡起一片涟漪。 秋日的阳光甚好,暖暖得照在池中的水仙凤尾花上,整片池塘折射出耀眼的水光。 她无心周围的风景,只觉心痛得厉害,心乱如麻,似有一团气堵在胸口,一时间无法释放。 项天洪匆匆赶来,看到双目无神的清玄,呆坐在池边,一地散碎的油纸,他便知一切。 忙着解释道:“清玄,我不知那柄短剑的寓意,我不知那油伞的来历,但我知君命难违。不过你放心,倘若真的如他们所说,我这就去找公主说个明白。” 清玄一声不吭,项天洪转头疾步而去,不知去向。 宫廷里今日有唱戏的班子,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舞台上的人浓妆艳抹,有声有色地表演着。 语嫣公主坐在下面看台的正中间,旁边便是元真皇后。语嫣被台上的丑角逗得哈哈大笑,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声,项天洪听了特别不舒服。 天洪走到她面前说有要事,语嫣满脸笑容地跟了去,因这是项天洪第一次主动来寻她。 “语嫣妹妹,我知道我们从小便一起长大,觉得你与天雨,都是我的亲人,再无其它非分之想。你天生丽质,伶俐聪慧,以后定能遇到比我如意的郎君。如果你执意要求,我便将此剑交还与你。”项天洪漠然地看着她。 一时间,她愣住了,无话可说。因为从小到大,没人敢违背她的意愿,想要得到的都不会溜走。 对面这个人,正是她这辈子最想要得到的。他温润如玉,而她竟一直活在自己的假象之中,他对自己却只是兄妹之情。 她眼神黯淡,撇嘴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项天洪,你永远不知我有多喜欢你。” 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你并不是我喜欢的人,我现在已有喜欢的人,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项天洪坚决地说道。 项天洪所有的每个字都足以将她的心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让她无法喘息。 而他硬是将那柄短剑塞还给了她,她心中燃起仇恨之火,那火焰已在眼中燃烧起来。 项天洪刚刚离开,周乘牵着他的小霸王前来拜访。因被清玄所伤,申请回家疗养。回到长安,便急忙来见语嫣。 他身穿貂皮长衫,外挂红色披风,步履轻盈,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他见语嫣眼睛通红,若梨花带雨,赶忙上前安慰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又惹我姑奶奶生气了?怎么还哭了?你告诉我,老子替你收拾他!”说着忙为她抹泪。 “去去去,别在这里烦我。”说着便把周乘的手很是嫌弃地拿开。 “呦,嫌弃我,虽然我输了展露大赛,但你没瞧见那个狗屁项天洪在山中的那点龌龊事情,背着你跟……” 周乘奸笑着,心想着用这般空无虚有的名声在公主面前参他一本,反正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他做得早已得心应手。 “行了,你且别说了,你说的可是那清玄?”她将眼泪擦干。 “这,那清玄你都知道,项天洪该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来,真是衣冠禽兽!”周乘厉声说道。 “闭嘴,项大哥高风亮节,你不可胡说。我只觉得这清玄并非如你我所见,有种灵气并非男子所有。也许她早已看上了天洪哥哥,只是女扮男装,企图接近他而已。”说着又呜呜大哭起来。 周乘心想,若清玄是个女子,那么项天洪和东方灼看她的眼神就能够解释。 他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小声说道:“我且去调查下这清玄的身世,若真如你所说,不用我们出手便能办了她。” 语嫣赶忙说道:“那你切不可伤及我的项天洪哥哥,我知道他只是一时蒙蔽,一时糊涂才陷入圈套。” 语嫣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她有些庆幸,并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周乘身上,周乘则另有打算。 天色渐晚,清玄仍坐在池边发呆。项天洪出宫后来到一家酒馆,几杯烈酒进肚,本就不胜酒力的项天洪摇摇晃晃地走进登云庭。 冷涩的月光下,清玄的脸庞倒映在池水之中,月亮恰巧落在清玄的发梢,像是一颗明亮的珠钗。 仿佛能够感受到清玄失落的心情,项天洪向她走来,想要解释清楚。布惊和离渊也正巧路过。 离渊看着项天洪难以站稳,便上前搀扶,抱怨道:“项大哥,今日为何私下饮了这么多的酒?” 面对离渊的质疑,项天洪无力辩解,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清玄。 清玄显然被这么大动静惊扰,布惊走到清玄面前,微笑着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你为何如此消极逃避?” 布惊似乎有洞察人心的本领,清玄看着面前这株仙草,莫非她真的有仙力? 清玄盯着布惊脖子上为了掩盖刺伤裹着的一块丝绣,似看出什么玄机,思来想去觉得人生来不过一副躯壳,最重要的是灵魂,她决定顺着自己本来的心意去相信自己最爱的人。忽得嘴角轻轻上扬,快步走到项天洪面前,硬拉着他去了别处。 离渊有些莫名其妙,布惊微笑道:“也不知为何,自从有了这个新身体,我渐渐听不见自然万物的声音,更加洞悉人心。只觉清玄与项大哥靠近时,周身发散着异于常人的气息,那种感觉旁人看了都会开心。” “我也觉得每次项大哥看清玄的眼神似乎透着别样的光彩,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唉,怎么可能,那便是山中坚决不允许的,我们赶紧收拾行李,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离渊觉得自己的想法糊涂可笑。 清玄将他拉到一处无人之地,还未待他开口,便抱紧他说道:“我知你对我用情过深,你若不离不弃,我将永生相随。” 说着柔软的嘴唇轻轻触及项天洪的脸。 项天洪不知她为何如此,只觉心花怒放,便顺势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映照出她美丽的脸庞。她紧闭双眼,脸颊瞬间羞红。只觉一股暖意袭来,似有一把火在心头燃烧。 项天洪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将清玄抱得紧紧的,热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项天洪才将怀中的清玄不舍地松开,微笑着说道:“我已与公主说明,我本有喜欢之人,请她不要纠缠。今日你我,一生不变,永不离弃。”说完又抱紧她,待酒醒后才各自回房歇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六章 拨开云雾 项天洪明白日后绝不让清玄再受委屈,只因她伤心难过之时,他更觉痛心。 项天洪走到卧房,整理起行李来。他发现腰间布袋中那个琉璃瓶口敞开,灵虫不知所踪。 他突然想起玄宗大师说过此灵虫有识记书本的能力,难不成在皇宫的时候嗅到了那书香寻了去,也不知它可曾记得归来的路。 正担忧之时,一只泛着绿光的虫子飞了进来,钻进了琉璃瓶,那灵虫像是吃坏肚子般在瓶中乱窜。 项天洪注意到它正从口中喷出烟雾状的气体,遇到琉璃瓶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连起来貌似是一部书籍,看完之后,项天洪颇为震惊,这本书说的竟是易容之术。 书中说炼制特殊丹药并施些法术便可易容,但维持的时间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又会变回原来模样。 易容期间必须持续喝一种甘露水,味道极为苦咸。这让项天洪陷入了思考,他回过神来,对山中的某个人甚是怀疑。但又不知其中的玄机,心里想,一定要弄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坐上了木鸢飞往凌云山,并没有经过初次来时的路,无缘再见大海星辰。 清玄有些不开心,项天洪看得出,便故意找些话题与她闲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山中。 各自回去放置行李,项天洪急着来到剑阁,拜见玄城师父。 阁中弟子前来通报,说师父已出山远游,四日之后方可回来。 项天洪突然想到五日之后便是公主的及笄之礼,不知是何缘由在此举行。 若真如群臣们所议论的,要将语嫣公主许配给自己,那可怎么办?想着想着,顿感气结于胸,深呼一口气。 项天雨借口想要学习机关术,跟着离渊来到青龙山,但并非为清空的入门弟子。 离渊把青龙山的各式各样的精巧机关悉数拿出,让天雨大开眼界。 “那道神秘之门中,师父定也藏了许多宝贝。”离渊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门说道。 那是道石门,门旁的半墙上有个青龙雕刻,盘旋的青龙口中有个凹槽。仔细看时,才能发现凹槽之中有许多弯弯曲曲的回沟。 离渊一看便知若是有个紧密贴合的器具便可将此门打开,如此完美的机关必不是一般人能够破得了的。 其实离渊已对此垂涎许久,他知道师父腰间挂着的青龙门符必有玄机。他见过师父将此物与之贴合,大门即开。 他将此事告诉了布惊。二人合计着,准备晚饭之后行动。 餐桌上离渊劝着清空师父多饮了几杯兰花蜜,奈何清空量好,几坛下肚仍谈笑风生。 布惊见晚餐将尽,便施了瞬间冻结时间的灵力,迅速将那门符取下。因需筹划五日后公主及笄之礼,吃完饭,清空便前往剑阁去了。 布惊的瞒天过海也将离渊唬住,正当离渊唉声叹气没能拿到门符,布惊却拿着那枚云佩门符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离渊顿时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急匆匆前往地下石门处,离渊照着平日里师父的模样,将玉佩刻有青字的一面贴在那个凹槽之上。 瞬间指尖一震,他不由向后退了退。那枚玉佩竟贴在了墙上,它似乎从中生长出一个能够与凹槽之中的细纹完全贴合的东西。 石门缓缓开始移动,其中透出绿色的光亮,幽幽的绿色让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恐怖。 离渊显然有些迟疑,布惊则大步迈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并没有想象的大。 地上散落的一些兵器,还有一些稍大型的机关车。 正中间放了一块大理石,表面被打磨得平滑,其上是缩小的凌云山。每个部位的地貌特征都清晰可见,其间布置的御敌机关无数,连离渊也看不出所以然。 离渊正想要研究一番,布惊似乎在墙上发现了什么,赶忙叫他过去一看究竟。 来到一副画前,布惊正看得出神。画中女子穿着素色罗裙,头发用头巾包着。面若桃花,双目大而有神,含情脉脉看了过来。身后一片兰花成海,娇艳盛开的花朵不敌她嘴角的一抹微笑。 画的前方有个平台凸起至半腰之高,台上放着一株双面点翠兰花步摇。双面均雕刻着兰花的图案,钗身有点点的墨绿,像点缀花间的嫩绿新叶,配着垂下的蓝色玉珠,浓郁的兰花香扑面而来。 布惊见此步摇甚为精美,是她从未见过的,施了些灵力便装进了口袋,出了那道石门,离渊却一点不知。 离渊怕被责怪,再不去想画中女子。便急切寻到师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门符交还与他,携布惊匆匆前往剑阁议事堂。 还没等小七站稳脚安置行李,玲珑姑姑便开始使唤她做些苦力。恰好柳月师父前去剑阁商议大事,她便比往日里更猖狂了些。 虽平日里话不多,但小七性子里有股倔劲。无论是谁,若是逼急了她都不会选择隐忍。 玲珑让她劈柴生火洗衣拖地,还嫌茶水不够烫,便直接将茶碗打翻。好不容易歇息了会,又说柳月师父那枚最喜爱的绿翡翠耳环丢了,便要去搜小七的房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事情有针对。从她房中搜出耳环,并四处宣扬,还有意将此事传到清玄耳中。若她前来解围,便以同伙罪名将其一并捉住。 玲珑自知那对耳环乃柳月最爱,如果此事闹大定有文章可做。在朱雀山中,她一向如此行事,做起来真是得心应手。 清玄听闻匆匆而来,见小七跪在门堂前。玲珑姑姑正在骂着:“一直以来就觉得你有问题,懒于修炼。没想到竟敢偷柳月师父的东西,像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竟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小七嘴角一抹淤血,看得出定是受了苦刑。天色微暗,寒气从地而起,小七冻得瑟瑟发抖。 清玄先是拽起小七扶着她说:“只在她房中找到耳环,便要说是她偷取。我看她的行李还在门堂之外,并未回过卧房。她与我在长安,这耳环也就近日刚丢,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内?定是有人从中作祟!” 面对清玄的质问,朱雀山的弟子们哑口无言,玲珑则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她们。 清玄温柔地看着小七,继续说道:“柳月师父只是前往剑阁议事,有些人就自不量,开始兴风作浪,简直可笑。前几日还苦口婆心得要我唤你‘姑姑’,像你这种为长不尊,胡乱行事之人,我定饶不了你!我现在就去找柳月师父讨个说法!” 说完,清玄便扶着小七,带她往剑阁去。 玲珑姑姑气得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攥着。回过神来,带了两个信得过的弟子,快步跟了去。 清玄带着小七来到剑阁门口,此时天色已晚,几位门阁掌门在内议事。正要移步入内,只见布惊与离渊走了过来。 布惊腰间忽然掉落一件东西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十分显眼。星星点点的翠绿点缀在娇艳的兰花之中,垂下的蓝色玉珠晶莹剔透,溢出一种冰冷美艳之色,一看就知道是件宝贝。 清玄思索着,那珠双面点翠的兰花步摇似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被封尘的记忆。 记得儿时在姑姑家,见过娘的画像。那时候娘正值如她般的年纪,一头乌黑的秀发丛中就戴着这般模样的步摇。 虽说她不曾亲眼见过,但听姑姑说那便是昔日爹爹给娘的定情信物。而后他们成婚生下了她,但由于难产,娘便没了性命。这步摇便被爹爹携去,说要留个念想。 清玄拿起步摇仔细看了起来,垂下的两颗玉珠之上,端正地刻着“玉兰”两个字。 清玄顿时双目睁大在心中默念:玉兰,岂不就是娘亲的小名? 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打转,攥紧那步摇,拽着布惊的衣袖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离渊显然有些惊慌失措,本不知布惊竟把此物携走。 厉声说道:“看得出此物在师父的眼里甚为珍贵,你怎可将其盗走?这等事情叫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离渊有些生气地看着布惊,布惊低头不语。 清玄大概明白了一些,这枚步摇难道是清空师父的东西?那么他与这饰物究竟有何渊源? 清玄说道:“此物对我来说尤为重要,现在由我保管。你们切不用担心,若是怪罪起来,就说是我拿了便罢。” 布惊微微点头,离渊也不再多说,这时才望见清玄身后的小七,嘴角的淤青让他们惊讶。 清玄正想要向他们说明事情的原委,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回过头瞧见玲珑姑姑那凶恶的眼神,便二话不说,拽着小七,唤着离渊和布惊,来到剑阁的议事大堂。 堂内灯火通明,几位掌门正端坐在椅子上,商议五日后公主的及笄之礼,这也是山中的头等大事了。 玲珑姑姑携两个弟子紧追慢赶,与他们几乎同步踏入堂内。 看着被打伤的小七,柳月师父站起身来对玲珑说道:“有什么要紧之事,非得来此叨扰?如此鲁莽行事,真的有失我朱雀山的作风。若真有事,快快说来!” 接着对玲珑使了个眼色,心中早就知道这玲珑不安生,定是又欺负了新人。 由于剑阁的玄城师父远游去了,便由东方灼代理。他望见清玄,眼神之中溢满深情,而清玄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所在,依然将关心的目光落在身旁小七身上。 玲珑拽着小七上前,并拿出那枚琉璃耳环说道:“师父你忘了前些日子弄丢的那对耳环了吗?没想到竟在这该死的丫头房中寻见,定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偷了您的耳环。这证据都在,还如此嚣张,此事还请师父来” 话未说完便被清玄打断:“众位掌门在上,休听她胡说。难道所谓的道就是信口捏来无中生有吗?首先,以小七的为人,定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再者,我们已出行多日,哪来的时间偷盗?玲珑她们想要屈打成招,若不是我及时赶去,定不知是怎样结果。世人求仙问道,本为去伪存真,回归本性。凌云山乃修道重地,怎会任由此事发生而坐视不管,实在令人唏嘘。” 清玄抬着头,看着面前的几位掌门,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怕,更多了一丝清澈透明。 清玄觉得世间自有真理,既决定毅然前行,又何惧道路险阻。 玲珑鄙夷地说道:“你这贱人,还敢用这种话来诓我。一看便知你是这贱徒的同伙,我正纳闷她平日里低调得很,怎能心生偷盗之意,原来都是受了你的指使才有了这天大的胆子!” 玲珑姑姑的眼中溢出假装出来的委屈,说完,便咬牙切齿地拿出长鞭朝着清玄抽来,让人猝不及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七章 牵出往事 清空师父顺势将脚下的一枚石子踢出去,挡住那长鞭。 怒喝道:“我们众掌门在位,你这厮怎还能胡闹?清玄在我青龙山中修炼,她的品格非凡,心性本就风轻云淡,金钱权势不为她所求,尊师重道之心比谁都重,怎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小七来到这凌云山,与家徒清玄交好,其间也来我青龙山数回。我见她虽有些傲气,但骨骼非凡,也是个内心干净的好孩子。她是凌云城城主的掌上明珠,城主念在以往与道尊的交情,对我山中也是照顾有加。你说对吗,柳月?” 说完,看着柳月师父,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清玄突然有种温暖而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又不禁想起那枚步摇。 她呆呆地看着清空师父,难道其中真的有些渊源?与这步摇有关?与娘亲有关? 柳月思索了一番,答道:“清空说得对,我们怎可忘了与凌云城的世代交好。既然清空说你内心纯净,不会做偷窃之事,我便信了。以往教你的都是些入门,今后你便去往红水河,学习御兽之术。没有师命,不得离开半步。”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五日后的公主及笄之礼也已安排妥当,大家散了便是。柳月,你的那对耳环既然失而复得,切记不可再过为难了。”白虎堂的白逑抚着浓密的胡须,宽厚的脸上露出微笑来,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不可,小七现在身体虚弱,待元气恢复才可负此重任。”清玄突然说道。 “你且放心,我回去便遣一名弟子,前往朱雀山为小七诊治疗养。”白逑见柳月面色有些难堪,便急忙说道。 众人纷纷散去,此事也算尘埃落定。 东方灼上前拍了拍清玄的肩膀,她回过神来称道:“你何时出现在此处?我竟没有察觉?” “各掌门之间的议事,我代表家师前来参加。方才你可真把我吓坏了,幸有清空师父相救,不然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灼略显愧疚,继续说道:“对了,近日你在长安城可有什么新奇见闻?” “走走走,赶快跟我回去!”玲珑姑姑呵斥着小七,便从清玄的手中将她拽走。 柳月师父也随她们一道回了山中,途中玲珑凑上前问道:“师父今日稍有收敛,要是照着以前的脾气秉性,必是要将那贱胚子处理了,怎么今日似有所忌惮了?” 柳月轻声说道:“你懂个甚,让你管好山中事宜,不是在此添乱,方才清空提及我派与凌云城的密切关系。难道要让我背负个忘恩负义之名?!我将她发配到红水河,让她尝尝辛苦滋味,到时还不哭喊着求我放了她。” 看得出清玄有些气愤,东方灼无奈地说道:“这就是朱雀山的做派。虽说这红水河乃仙境,可里面豢养的是昔日道尊坐下的青铜鹤。小七尚未习得御兽之术,更听闻那青铜鹤性情暴戾,这可如何是好?” 清玄突然想起有事要找清空问个清楚,便与东方灼说道:“且不与你多说,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先行一步。” 说完便寻了出去,留下东方灼一人,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朦胧的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怀里,他很享受这种幻想中的暧昧感觉。 回到青龙山,整个庭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兰花香味。 清玄拉着清空师父来到那密室石门前,质问道:“你可知这门中的那枚双面点翠兰花步摇丢了?你为何将它视为珍宝?又为何将它藏匿于此?” 清玄眼中似有万种情绪酝酿,一时却不知如何表达,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清空师父。 清空一头雾水,摸了摸腰间的门符玉佩。 玉佩还在,便微笑着说道:“若无此门符谁都无法打开这石门,怎会窃取其中物品?你怎会知道那枚步摇的存在。” 清玄拿出那枚双面点翠兰花步摇,在他面前晃了晃。 清空心中一震,忽觉头脑酸痛,呼吸急促,开了那道石门。 幽绿色的微光布满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便是墙上那幅画。 清空走到那幅画前面,定睛一看,那枚步摇果真不翼而飞。 清玄看向画作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画中之人便是她的娘亲,与她儿时见到的一个模样,那一颦一笑,温柔得蹙起的眼眉似有股深厚的力量,瞬间勾起她的记忆。 清玄拳头攥紧,朝着师父的胸口打将而去。清空顿觉胸口如千金大石压来,闷得厉害,自觉此事无法再藏掖下去。 他终于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我也不想再去欺骗你。这幅画中的女子,正是我毕生所爱之人。她叫玉兰,是你的娘亲。我已遁入山中潜心修道,若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对你的亏欠,我……” 清玄捂上双耳,极力摇头不愿再听下去,眼中的泪水刷刷的往下掉。 她情不自禁:“那你为何弃我而去,留我一人在姑姑家受尽刁难?我委曲求全隐忍而活,本以为可早日脱离苦海。奈何姑姑是个贪婪之人,竟要将我许配给清风阁的浪荡子弟。那厮我怎能嫁!我怎能嫁!” 清空师父将手中宝剑递给她,说道:“当年你娘难产致死,我悲痛欲绝,整日浑噩,借酒浇愁。只能与她梦中相见,我欲黄泉相伴。便将你交与家妹,到他乡寻见个无人之地了结此生。奈何途中遇见一位得道高人,将我点化,便来这凌云山中修行。初次见你,与你娘亲生前风采一般。听你姓名,我便知是冤家来寻,罪过必由我来承担。” 他说的每一句,都刺痛清玄的心,怨恨之火在心头燃烧。 清玄接过宝剑,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沿着剑刃滴落在冰冷的地上,清玄手一抖,便把那剑扔在了旁处。 冷冷地说道:“你是给我生命之人,我也不能要了你的命。只不过你我师徒缘尽,你便再也不是我师父,从此以后恩断义绝。” 清玄拖着身子消失在清空面前,清空顿觉内心的疼痛远比那剑伤厉害。 他顺势瘫坐在地上,忍不住啜泣着,仰头看着墙上的画像。 地上被清玄摔碎的那枚步摇支零破碎,恍若她离去时的心情。 清玄来到前院中,发了疯似的将满院的兰花悉数打落。 黄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在冷清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芬芳。 她燃起火将散落的兰花一把烧尽,火红的火光中夹杂着灰烬浓烟,映得整个后厅窗户刺眼得厉害。 清空看着熊熊的火势,映得天边月色红彤,他自知发生何事,若有所思,想着若是这般能一解她心头之恨,便是烧了他整座青龙山也毫不吝惜。 清玄觉得似一把火烧尽往事,与她再无瓜葛,只是还需留在此处。 近日得见朱雀山凌厉人物,定不会轻易放过小七,来时,她曾答应城主照顾好小七。 更放不下的是与项天洪的感情,一路磕磕绊绊初尝甜蜜。她不能离开凌云山,只是不愿再多看清空一眼。 此后的几日里,她把自己关在房中。 项天洪前来寻她,见院中兰花尽毁,便向离渊问了缘由,知道真相的项天洪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看见清玄的那刻,觉得她少了许多神采,双目失神,眼睛肿胀得厉害,似无魂之人。 他便将她一把抱住,任凭清玄在他的怀里大哭。 从小养尊处优的项天洪无法体会被抛弃的感觉,他不知如何安慰清玄。 待她缓过神来,项天洪开口说道:“初见清空师父之时,凛凛风骨清新脱俗,做事为人澄澈如水。那日酒过三巡,我见他径直上了阁楼平台,便随了上去。他看上去被心事所缠悲痛不已,从他言语中能听出那时他已认出你。现在想来,他对你娘亲用情过深,知道你是他亲生女儿后,又对你甚好。清空师父用心良苦啊!” 清玄不顾项天洪所说,铁了心,决定永远也不会原谅师父了。 看了一眼面前的项天洪,他眼底的心疼让她不忍如此,觉得人世间,还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有想要过的生活,切不可如此丧了心智。 她揉了揉眼睛,停止哭泣,嘴角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项天洪觉得方才的那番话定是起了效果,见她这般便也放了心。便将她抱在怀中,离渊远远看见,无比惊愕。 在项天洪的怀中,清玄竟像个女子般娇柔。突然想起前不久在登云庭布惊说的话,难道清玄本就不是个男儿身? 想到初次见她时,就觉得她是女扮男装。若是如此,奇怪的就是他们为何会在一起。 项天洪不应与语嫣公主才是登对,那枚玉凤钗和那枚玉扳指就是信物。对此他深信不疑,冥冥中觉得这两种信物乃天意,岂有违背之说。 离渊心想:若顺势发展,那般美好良缘岂不是被破坏?不知从哪而来的执着,他决定去找项天洪。 在此之前,他找来布惊,寻得她的意见。 布惊似有深意地笑道:“我说月老儿,你还是改不了你的本性。你已入凡尘,这世间的情义岂是你能看清楚的?再过几日,便是公主的及笄之礼,那时自有分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八章 暗流涌动 几日之后,清玄调整好心情,不再陷于往事无法自拔,只是在山中再没与清空师父说过一句话。 明日就是公主的及笄之礼,近几日山中各大门阁都忙活开来,在剑阁内外精心布置。 偌大的舞台放在剑阁的院中间,悬挂着大红色的帷帐。 庭院各角廊檐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山中还专门请了舞狮队和杂耍艺人,气氛好不热闹。 山中之人全都忙将开来,能够在此处办理朝廷最为隆重的事情,大家显得格外精神,全都喜笑颜开。 周承近几日忙着调查清玄的身份,将清玄的画像交由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暗地查访。 最终有些眉目,清风阁的一家渔民说与自己的侄女有几分神似,但又不解为何是个男儿装扮。 周承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往清风阁。他内心狂喜,觉得既能除掉清玄,又能讨好语嫣公主,真是一箭双雕。 他来到那位渔民家中,虽不是家徒四壁,但看得出生活拮据。 女人穿着麻布衣衫,身边跟随着一个姑娘。那姑娘丑陋无比,黝黑的脸上长满麻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毫无江南姑娘的水灵。 看到贵人来到家中,那女人又惊又喜,怯怯地问道:“贵人前来所为何事?” 周承又多看了一眼那姑娘,不禁打了个寒战,胃内翻江倒海。拿出清玄的画像说道:“此人你可曾见过?” 见他如此认真,妇人心中窃喜,哈哈大笑道:“前些日子有人前来问过,这张脸与寄居我家的侄女神似。虽装束怪异了些,但我可以断定,她就是清玄。” 看着那画中人,左侧眉尾有颗黑痣,她便认定此人就是清玄。 从她口中得知,清玄因娘亲难产早逝,爹爹整日酗酒不知所踪,不得已才留在家中。后来违背姑姑私自给她定下的亲事,离家而逃。 得知面前的贵人是让自己出面去指认画中之人,证明清玄本就是个姑娘。 看得出来周承的焦急,那妇人狡黠地露出一丝邪笑,赶忙将身旁的姑娘拉过来。 说道:“小女今年二十一,至今尚未婚配。我闻喜鹊枝头叫,觉得必是喜事到。我也别无他求,只求姑爷能将小女收入门中,共享那荣华富贵。” 说完大笑着,那姑娘瞬间羞红了脸,那姿态却让人看得别扭。 周承有些恼火,心想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先松口答应便是。 周承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妇人大喜,收拾包袱,即刻启程与周承赶往李皇宫中寻语嫣公主去了。 周承将那妇人交由语嫣公主,自己提前回到凌云山中。 周承想想那姑娘,心中憋闷,于是决定找白朗喝酒解闷。 天色渐晚,周承牵着小霸王,大摇大摆来到白虎堂。 白朗命人备了一桌酒菜,酒桌上,周承提及项天洪清玄一伙人,便破口大骂,白朗也随声附和。 酒到酣时,周承一时兴起,对白朗说道:“过了今晚,便是公主的及笄之礼。老子断言明日定将有好戏上演,你且拭目以待。” 白朗低眉弯腰,为周承斟了一杯酒,说道:“周兄乃是人中龙凤,才能出众。小弟愚钝,可否明示?” 周承摆摆手说道:“据我暗中调查,青龙山的清玄竟是女流之辈。凌云山乃修仙圣地,这可是犯了大忌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是要杀头的!” 白朗吓得酒杯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珠看着周承。 周承继续说道:“她让本大爷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我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你我一心,便要替我保守秘密,就等着明日好戏上演吧。” 白朗笑嘻嘻地说道:“周兄是我命中的贵人,小弟愿永世追随周爷,为您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说完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继续喝酒。突然门外发出声响,像是石头碰撞到木门发出的,小霸王开始朝着门外放声大叫。 二人赶忙推门而出,望见月光下有个黑影,感觉大事不妙。 周承便疾步追赶上去,从后面拽住那人的衣领,转过脸时,发现那人竟是白飞飞。 她丝毫没有惧色,说道:“你们那等龌龊事,我方才都已听见。像你们这种小人,只会背后算计别人。” 白飞飞看着白朗,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周承说道:“既然你我不是同路人,休怪本大爷要了你的性命!”说完给白朗递了个眼色。 白朗内心有些纠结,虽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到大,对这个妹妹既不疼爱也不厌恶,取她性命还是有些不忍。 周承不耐烦地说道:“这事成了,定不会亏待。难道方才屋内说的都是些屁话?你若无二心,就将她一刀毙命,从此尽享荣华富贵,做个真正的神仙。” 白飞飞从周承手中逃脱,二人便打斗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彼此牵制。 周承见飞飞的刀剑刺来,一个闪身,在她面前虚晃一剑。 呆在一旁的白朗,拔剑直刺白飞飞的胸口。血光四溅,喷射在他的衣角和脸上。 白飞飞直直地倒下,白朗吓得双腿酸软,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周承将白朗的衣服撕下一块,按在那伤口处,以免血液继续流出。 探知飞飞已无鼻息,便将她扛起,快步走开。白朗在后面紧跟着,走了好一阵子,来到山外那片深水河。 周承便将飞飞抛掷河中,白朗心中震荡。摸摸脸上的鲜血,赶紧用河水洗净。此时酒醒了大半,慌忙问周承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承思索了片刻说道:“你且回去,假装无事发生。既然这白飞飞在你白虎堂并无份量,想必她的离奇失踪也没人追究。不过本大爷警告你,若你告密,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周承的威胁下,白朗连连答应,二人很快离开了那里。 明日便是公主的及笄之礼,项天洪隐约觉得此行非善。 忽又想起什么事来,觉得若真如朝中元老所说,那可如何是好。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项天洪来到剑阁,说有要事要见玄城师父。 远游归来的玄城,正在书房准备及笄之礼的开场词,便让弟子引项天洪进了书房。 书架上堆满了一些道经典籍,还有些炼丹修仙之法。 青炉中的熏香,让人感到通体轻快、神清气爽。敦厚的实木桌椅,精心雕刻着各种图案。 雾气缭绕中,玄城师父端坐在桌前,一门心思在纸上写着,没有抬眼便开口说道:“这么晚,你来此何事?” 说完便又喝一口那个总是放在身边的水袋子。 项天洪走近那个书台,拿出琉璃瓶,说道:“弟子有幸拜在凌云山神宗阁,得玄宗师父厚爱赐予这灵虫。从后宫归来一直吐出一些烟雾,在瓶中可观其内容。说的是易容之术,只要饮一种特殊制成的药水,便可移形换貌。” 玄城大惊,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地。这不像是堂堂剑阁掌门的作风,竟被项天洪的一句话惊吓至此。 项天洪觉得其中定有玄机,他夺过那个水袋子,喝了一口。那味道果然是咸苦无比,难以下咽。 项天洪又继续说道:“我从小便拜在道已师父门下,他向来书写药方,你的字体排列与他一模一样。我知道你就是道已师父,你我师徒情深,何必在我面前隐藏身份?” 看着项天洪失望的眼情,玄城瞬间变成了道已的模样,一脸无奈地看着项天洪。 缓缓说道:“贫道无能,当时正魔大战之后,我派道尊以元神封印魔族。座下仅有三位弟子,柳月乃女流之辈,玄宗虽有能力,但无心打理,而玄城不知所踪。我临危受命,受李皇之托,习得这易容之术,顶替了玄城主管山中事务。近日夜观星象,有煞星乘风而来,应是神兽将化人归来。我在山中的最终任务便是将那厮捉拿,好生超度,摧毁他身上的魔族印记,使其不得为祸人间。只有取那神兽的心头一滴血,注入我这四方皿中,便可使其封印尽毁。而此神兽周身坚不可摧,唯有上古坚韧神兵方可攻破。我让你前往青龙洞,取那寒玉宝剑,便是为了取那神兽的心头一滴血。徒儿,你可愿助为师一臂之力?” 项天洪想到刚来凌云山时的听闻,确有此事,但似乎还没有神兽出现的迹象。 项天洪得知道已易容缘由,便欣然说道:“原来师父有重任在身,捉拿神兽这等大事,我定鼎力相助,今有一急事还请师父相助。” 道已见项天洪如此坦诚,便哈哈大笑:“何事你尽管说来,为师一定帮你。” 说着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拍了拍项天洪的肩膀。 项天洪说道:“此次及笄之礼为何选择在凌云山,想必师父应该知晓其中原因。若真如我所猜测的,还请师父为徒儿想个办法退回那一纸婚约。徒儿已有仰慕之人,并且下定决心与她同舟共济。” 道已思索了片刻,说道:“只是君命难违,只怕惹得龙颜大怒,怪罪下来会有所牵连。我有一缓兵之计,你先将婚约应下来,后必择日成婚。我便以推算出你与公主命中相克为由,让圣上另寻良缘。你看如何?” 项天洪想了想,说道:“那就如师父所言,先答应下来。望师父费心,将此事妥善解决。我定感激不尽,全力捉拿神兽。” 师徒二人商量好,项天洪便离开了。他赶忙将此事告知了清玄,望她能够理解。 清玄先是有些生气,但想到项府,便对项天洪说道:“你且如此做吧,我爱你的人,便信你的心。若是有一日我看不清你的心,那便……” 项天洪不愿清玄说出什么伤心的话,便抬起手,轻碰她的嘴唇。 清玄便闭口不语,瞬间脸颊绯红。这种亲密的举动让她脸红心跳,她便紧靠在项天洪的肩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及笄之礼 第二日接近辰时,李皇携两队车马来到凌云山。 车马队伍最前面的是李皇与大将军黄岩。 李皇身着黄袍,袍上一条盘曲的巨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 他坐在车上,满面春光,充满爱意,威严又不失温暖。 黄岩将军骑在马上,昂首挺胸,英姿勃发,带领身后的队伍缓缓前进。 众人身穿红色喜服,李皇的后面有两台装饰精美的轿子,一台红色,一台紫色。 来到剑阁大堂外,几位门阁掌门在外迎接。李皇赶忙下马,嘱黄岩将军安置好众人后,便向诸位掌门询问山中近况。 各大门阁的弟子纷纷列队赶来,剑阁门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眼看时间已近辰时,紫色轿中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头上凤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华服加身,端庄典雅到了极致。 红色轿中则走出一位水灵可爱的姑娘,众人纷纷议论道那便是今日典礼的主角。 一身粉色牡丹绣花长裙随风摆动,娇小的身材万般灵动,白皙的皮肤如钟乳石般清透。 玄城上前说道:“此日便是语嫣公主的及笄之礼,皇室与我派世代交好。能够在山中举办如此大礼,乃是我派万分之荣幸。这位便是我天朝皇帝。” 说完,朝着身旁的李皇拱手作揖,其余众人口中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皇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他开口说道:“我大唐基业,多亏凌云山扶持。今日在此,难免忆起当年道尊的音容笑貌,本皇定尊师重道,以谢昔日道尊之恩。” 李皇的几句话振奋人心,他看着神宗阁的项天洪,手拉着语嫣公主,眼神充满爱意,说道:“今乃小女及笄之礼,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看时辰已到,先行礼,然后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说完,便拉着语嫣走上用红毯铺着的台阶,最高处的平台上有个金色大鼎,鼎旁的台案上摆着龙涎香。 他们每人拿起三柱龙涎香,点燃后放在头顶,拜天拜地后,将香插在那金鼎之中。 继而开始了欢庆活动,山中请来的舞狮队、杂耍艺人纷纷登场,所有人都沉浸在热闹之中。 语嫣满眼深情地望着项天洪,而他正专心地看着身旁的清玄,那般充满爱意的怜惜,让语嫣公主顿觉心痛。 心想:莫非他铁了心要与那贱人一起,就不怕携手共赴黄泉。后又觉得应先下手为强,将他和清玄拆散,省得他再受人蛊惑。日子久了,天洪大哥哥定会回心转意,待她也如昔日一般。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庆典活动也接近尾声。 李皇举手示意暂停,说道:“凌云山灵气之地,人才辈出,其中就有我小女青梅竹马之人。今日若许其婚配,定成金玉良缘。我口中所说之人便是……” 早已知情的项天洪此时内心忐忑,看着眼前的心上人,想要一口拒绝了便是。忽又想起昨夜道已师父的话,顿时一脸愁眉未展。 “慢着!” 在所有人都期待未来的驸马爷时,语嫣公主的一声大叫显然扫了大家的兴。 公主脸色通红,面部微微抽动,显出一丝很难捕捉的失落神情。 接着瞪大眼睛,严肃地说道:“久闻凌云山乃名门正派,可这正统之中为何有污垢掺杂?山中规矩严明,听闻除了朱雀山,其他各门阁决不能收女弟子。竟有人敢违背山中规矩,冒充男子来到凌云山。” 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这可是欺师之事,可若是女儿身,在这么多男人堆里怎可分辨不出? 大家将目光锁向神宗阁与青龙山,因为前些日子就各收了一名弟子,都长得眉目清秀,这么一说倒有些让人怀疑。 东方灼有些焦急地望向清玄,眉头紧锁,项天洪也有一丝不安。他盯着玄城师父,希望他成为拯救清玄的唯一稻草。 李皇听闻此事,龙颜大怒,本就以律法治世的他是绝对不允许如此之事发生。 台下的元真皇后身体微颤,她自知嫣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与她的项大哥婚配。如此着急另说他事,必是另有隐情,未免有些担心。 当众人的期待达到极点,语嫣公主指向台下的清玄,众人一起看了过去。 清玄面露尴尬,不曾想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被当众揭穿,瞬时脸庞滚烫。 “就是她,清玄!”语嫣公主郑重说道。 清玄觉得事已如此,逃避也不是办法。于是平复心情,走上前去,大声说道:“你无凭无据,就因你是公主,难道便可胡乱说话!” 看着清玄面不改色,众人甚是惊讶她过人的胆识。 “大胆,竟然如此跟公主说话!”李皇显得有些生气。 “也罢,父皇,我且拿出证据来,叫她无话可说。我姨妈家的三哥也曾在山中修炼,那日修炼甚晚,闻得林中有些响动,便上前去一看究竟。月光微弱,有两人在林中苟且,娇喘吁吁,只听那男子呼唤清玄。大道之处,也有龌龊之人?前几日周承与我闲聊,也说过山中之事。清玄本是男儿装扮,怎会与山中许多男弟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便命他前去调查,果不其然,她是清风阁一个渔民的侄女。她这般败坏门规,此处岂还是修仙之地?” 众人议论纷纷,项天洪自知清玄是何种人,看着台上的公主,觉得她面目全非,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清玄瞪大了眼睛,狠狠得盯着公主,大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无中生有,毁我清白?说我是女儿身,空口无凭,拿来证据!” 清空师父满眼疼惜,看着这位十多年未曾相见的女儿。 女儿身上的独立坚韧令他颇为感叹,没曾想她竟有异于常人的胆识与魄力。 “我说,你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乃堂堂公主,既然如此说,便自有道理,你若不服,我请个人来,便可让你心服口服!”公主示意将轿帘拉开,并喊道:“出来吧!” 众人一起看向那轿子,这不是方才公主坐的红色轿子吗? 里面走出一位妇人,穿着华丽,但面容憔悴,欢喜堆积在脸上。 清玄定睛细瞧,才发现是家中的姑姑。想必公主这次是有备而来,清玄显然有些慌张。 清空此时也认出那人便是自己的妹妹,甚为吃惊。 那女人走下来,先是白了清玄一眼,便恭敬地跪在地上对李皇与公主行拜见大礼:“承蒙公主厚爱,让我前来指认这祸害。” 说完转过脸来,看着清玄,在她的周身打转,上下打量着她。 清玄不愿多看一眼,那女人继续说道:“呦呦呦,你这般恬不知耻地穿成这模样,在此丢人现眼。这般掩人耳目,背后又不知有何不可告人的企图。” 说着便顺手扯下清玄头上的发带,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透着一种清新中少有的妩媚。 “大家看吧,她本来就是个女儿身,是我的侄女。娘亲为生她而死,爹爹将她交付于我,她简直就是个扫把星。为了逃避我给她定下的一门亲事,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她竟瞒天过海来到这修仙圣地,至于怎么处置,由公主定夺。” 看着姑姑卑鄙的嘴脸,清玄有些崩溃地冲着公主大叫道:“我且承认身世便罢,你万不可坏我名节,哪里来的林中幽会?” 大伙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议论:果如那位妇人所言,李皇责罪,那清玄便是死劫难逃了。亏得她手中有凤舞阁,竟是个欺世之徒,徒费了她的仙灵之气。 大家议论开来,声音宏大如雷。清玄的身体微微颤动,面色苍白。 看今日这般情形,公主定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一想到项天洪,恐与他阴阳两隔,便两眼含泪,暗自神伤。 语嫣若想除掉一个人,那是一句话一眨眼的功夫,她如此煞费苦心地折腾,也许是为了不那么明目张胆地从自己心爱的人身边除掉威胁。 离渊与小七隐隐约约觉得这与性别并没有什么联系,他们曾是出生入死的挚友,面对困难,无人退缩。 若是暧昧,看得出清玄也只是与项天洪情投意合,并没有像公主说得如此难堪。 离渊想要走上前说些什么,不料被身旁的布惊拉了回来,给他递了个眼色。 离渊心想: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更别说山中自有规矩。既然李皇在此,一切也只能由他说了算。 “清玄,你既然如此欺君瞒上,道尊有言,此山中是不能有女子的,况且你还与他人苟合,完全不把道规放入眼中,我且……”李皇刚要开口便被打断。 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是清空师父,清玄已觉眼前模糊不清,方才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思想一时有些混乱。 清空师父来到那位姑姑身旁,姑姑仔细瞧着清空师父,面相竟像极了清玄的生父。 只是这眉宇之间,多了淡然清脱之色,比他离走时的颓废判若两人。 姑姑惊愕地看着他,眼珠在眼眶中打转,上下打量。清玄已如失了魂的驱壳,不觉清空师父走到眼前。 他面色不惊地说道:“其实清玄本是我的遗女,我就是十八年前清风阁的清十三,夫人难产身亡。我悲痛至极,奈何诞出女婴,见着她我便想起今生挚爱,亦无心抚养,交由家妹,也就是……” 清空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姑,那位姑姑显然被他说出的话吓得瑟瑟发抖,圆睁着双目吃惊地看着他。 她吼道:“你怎么可能是我三哥!我三哥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说着嘴巴里还碎碎念着“不是他,不是他!”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你怎可将清玄随意嫁于他人?你如此贪图富贵,怎与你黄泉之下的嫂子解释?以往我们待你不薄,可没曾想你竟昧了良心算计到自家人的头上。或许昔日的不辞而别算我荒唐,得亏前缘未了,方才让我父女二人再度相见,你可倒好,莫不是要将她置于死地不成?此等不仁不义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清空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如今面若死灰,而后瞬间复燃,气血不畅,面部通红滚烫,对于面前的这个他幼时保护有加的妹妹,他自觉胸口一股郁结之气上行。 他指着清玄的姑姑,手指微抖,再多看她一眼,便双手捂住胸口,只觉疼痛难忍,便从口中吐出一滩鲜血。 那位姑姑依旧不依不饶似带哭腔地吼道:“你虽待我甚好,便偏偏将女儿丢弃于我便一走了之,可曾想过多了一口人,我的生活会更加艰难。我的平儿从小相貌粗鄙,远比不上你的宝贝女儿,终成他人口中的笑料。我含辛茹苦将清玄抚养长大,为她谋了个吃穿不愁的好姻缘,她却如你当初一般,一走了之。那甄富商便成日来家中骚扰滋事,我与平儿唯有忍气吞声。如今,若我将清玄的身世告明,有人许我们衣食无忧。倘若有机会见到我那黄泉下的嫂子,我也应理直气壮。因这毕竟是我应得的,牺牲谁都无所谓!”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语嫣公主饶有兴趣,只是没想到青龙山的清空师父竟然是清玄的生身父亲。 如今他的意外出现更加坐实了清玄本就为女子,必按山中历法处置,内心的欢悦溢于脸上。 项天洪直勾勾地看着清玄,紧张得掌心冒汗,心中必是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受人欺负,他摸了摸身后背着的那柄寒玉宝剑。 心想管他山中规矩、万马千军,若是无法让清玄全身而退,唯有大开杀戒。 正在此时,李皇开口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清玄是个女儿身,为何要欺瞒众人?你可知这山中本就有不收女徒的规矩,这般目无法纪,唯有严惩了,来人呐!” 说着便示意黄岩将军上前听命,黄岩身披红色斗篷,昂首挺胸地大步上前,跪下准备接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章 痛彻心扉 “慢着!李皇你有所不知,清玄女扮男装入我凌云山,第一日起我便知她是女儿身。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便知是我的女儿。只是碍于她痛恨着昔日舍她而去的爹爹,才将实情隐瞒,所有的责罚应由我来承担才是。清玄这孩子性情纯良,待人宽厚,并非奸佞之人,还望我皇三思而行。如果可以,我愿以命相抵。”说完清空师父重重地跪在了李皇面前。 众人纷纷唏嘘,像清空这般超凡脱俗,清风仙骨之人,也难逃得了俗世缠身,终陷于前缘际会。 李皇心想:若是将清玄赐死,他的爹爹定要做些文章,即便诛他一个连坐的罪名,可又念及其在青龙山的地位,若事实真如他所说清玄实则并无罪过,若是杀了她引起她那些共过生死的伙伴们的公愤。这种情同手足的感情,李皇自己在年少从军时也深有体会。在凌云山如此英雄辈出的圣地,发生骚乱实在难以平息。 他忽得想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玄城师父,开口说道:“道尊在上,我幸能得到凌云山众位的支持拥戴,大唐的繁荣鼎盛之势也免不了众位的暗中维护。既然这是山中之事,我便想要听听玄城的意思。” 语嫣公主本以为一切顺理成章,而父皇突变的态度让她有些气愤,不知为何昔日里将她宠上天的父皇今日做事却要如此犹豫,一个区区凌云山而已,昔日的正魔大战已过去三十多年,为何仍如此依傍,面色顿时变得阴暗难看。 玄城师父走到台下,先是对着李皇行了跪拜之礼,而后站起,看了看不远处的项天洪。 此时的项天洪看着愤怒已达到了极点,随时可能拔出那柄寒玉宝剑。 玄城踱着步子,一手捋着胡须,走了几圈,终于面向众人,开口说道:“承蒙李皇厚爱,我派定尽心尽力为大唐为天下苍生立命。只是这等事情确实触犯了山中的律法,若不惩办实在不妥。可其中颇有情理,若依我来看,清空知晓不告是一罪,抛弃亲女是一罪,如今极力维护清玄,想必这也是命缘如此。只是这清玄现手持凤舞阁,尚与道尊有些渊源。虽犯律法,但其并未做出伤及同门之事。若论缘起,怪只怪这欺瞒不报者,且令我按山中规矩处置,清玄既是女儿身,即日起便逐出师门,往后不可踏入凌云山半步。李皇,你看如何?” 玄城似有一番深意地看着李皇,李皇自然悟得其中道理,答应了他的提议。自觉看不惯生死离别的场面,便匆匆离开。 语嫣公主见状大惊失色,气得咬牙切齿,原地跺脚。后又一想,让清玄失去至亲,定也能使她生不如死。 况且凌云山将她驱逐,便不能再祸害她的项天洪哥哥,想想也是两全,松了口气准备离开,与周承擦肩而过的时候,将手抹着脖子示意了他。 由于青龙山门徒极少,仅离渊一人在旁,已是哭成了泪人。念及昔日师父的恩情,泪水便不住外流。 玄城师父托人拿出惩杖,那是一柄周身泛着微光的木质法杖。 清空自知命数已尽,只是看着身旁的清玄,不由落下几滴眼泪,后又双目紧闭,眉宇之间渐渐恢复往日的超凡风采。 玄城念起咒语,将那柄法杖悬于头顶,后又冲着清空飞去。顿时形如飞剑的寒光如雨般刺入他的体内,被刺破的衣服渗出鲜红的血液,染得地上一滩血红。 他被打得元神四散,仅剩一口残喘之气。 玄城收了那法器,便嘱咐东方灼后续事宜。 他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水袋子,有些空空,便慌忙离开了,这时的围观众人也渐渐散去。 清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清空,煞白惨淡的脸上毫无表情。 项天洪、离渊、布惊都快步上前去。 东方灼本是领了师父的旨意要将清玄第一时间送出凌云山,可他觉得此时要给她留些时间,与至亲挚友道别,便远远观望着。 语嫣公主看了热闹,这才起身将要离开。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慢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一只玉质的凤钗在阳光的直射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清空抬眼看时觉得熟悉,定睛一瞧便有些着急着起身。仅剩一口气息,咬牙站起,身体摇摇晃晃,两腿微微颤抖。 清空大声说道:“慢着,你头上戴着的本是我昔日为了买酒钱变当的凤钗,乃清玄出生之物,请你将其归还!” 说着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准备索要,公主看着有些恐惧恶心,厉声说道:“一件配饰而已,本公主只觉好看些罢了便常常戴着。你这等将死之人竟敢对本公主这般不尊,这般灵秀之器岂是你们能够佩戴的,可别玷污了这等好物!” 说完,深情地看着项天洪,项天洪眉头紧锁,便不想再多瞧她一眼,心想:以往看似清纯透彻的内心是被何物蛊惑,竟成了这般尖酸刻薄之人。 语嫣公主见项天洪如此,便重重一脚踢在迎面而来的清空身上,给了清玄一个白眼后匆匆离开。 清空顺势倒地,清玄慌忙上前,握住清空的手。 鲜血顺着两只手的缝隙如珠般滴落,清空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早已料到命中会有如此一劫,只是愧对了你的娘亲与你。活该你一把火烧了我的兰花园,毁了我对你娘亲的念想,我这正好要去见她。人生总会坎坷,望你待它如初。” 说完没等清玄开口便咽气了,按照山中规定,上来几位壮实的剑阁门徒将清空师父抬了去。 听他如此说,清玄大哭。项天洪上前安慰,便靠在他的怀中,泪水喷涌,哭得更凶。 似过了一个时辰,缓和了些情绪,东方灼上前说道:“你且节哀,我受师父之命将你送出山门。虽心有不忍,但事已至此,一定要介怀,万不可伤了身体。话不多说,只问你在山中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清玄看了一眼项天洪,又开始啜泣。 她转过脸来看着东方灼,眼中晶莹剔透可见几颗泪珠。几道泪痕挂在如霞般的脸上,如梨花带雨般娇弱。 东方灼只觉心头一紧,有些微痛。 清玄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想再回一趟青龙山,而后便再劳烦你将我送出。” 东方灼连连答应,二人约好了时间,于凌云山下那道青鸾火凤虚化的山门前见面。 东方灼先行离开,不愿多见一眼她此般伤心模样。 清玄在众伙伴的陪同下回到青龙山,一路上,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推开山门,一股烟熏焦灼的味道传来,前院之中的兰花被火烧成焦色,一片狼藉。 清玄缓缓走过那石径小路,似乎还留有昔日清空的音容笑貌。 对她仍是照顾有加,冒着热气的厨房里传来水桶中清江鱼翻腾的声音,却难闻见锅中香料迸发的味道,厨房外的木桌子上晒满了清空师父平日里喝的灯芯草。 离渊指着那灯芯草说道:“自我记事时起,师父就患有失眠之症。听说刚入山的头几年更为严重,去了趟白虎堂,方才寻了此药安神。每每师父夜里难眠,总要去那石室之中待上好几个时辰。只听得从门缝之中传出些只言片语,‘玉兰’这个名字让我尤为熟悉,因师父常常念叨。当时不知是谁,只觉是师父的故人,没曾想到是你的娘亲,更没想到清空师父会是你的爹爹。师父平日待我甚好,虽严厉但也不失温情。他为人亲和正直,绝不会是那位姑姑口中所说逃避之人。或许他确有苦衷,你切不可记恨了他。”说完离渊又抹了几行眼泪。 此时的清玄已止不住,泪水如泉般涌出。在项天洪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双脚。 来到大堂内,瞧见桌子上放着一块粉色的手帕。她将手帕摊开,那枚双面点翠兰花步摇完好无损地放在帕中。 “昨日深夜,我见清空师父坐在桌前将已摔得散碎的步摇悉心拼接。此物因我而出,心中有些惶恐。待我上前去问,他只说此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并无责怪我之意。”布惊回想着说道。 展开那枚手帕,帕上一角绣着几株并蒂而生的兰花,花旁用丝线绣成两句话:“郎情义长难自忘,天涯海角共相随”。 清玄心中默念,拿着那枚步摇,表面仍有些微微细小的缝隙。 此时她的心中,爹爹的形象得以重建。觉得向来都是自己错怪了爹爹,他却是个情深似海之人。 她将那枚步摇握紧,“既然爹爹说过那枚玉凤钗是我出生所携之物,将它要回也是爹爹的心愿,我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着,目中透着坚定,似望见了一丝希望,只记得爹爹走时的最后一句话:“人生总会坎坷,愿你待它如初。” 而后清玄与伙伴们围坐桌旁,忆一些往事。不觉几个时辰已过,接近与东方灼相约的时间,便与伙伴们一道往山门去。 离渊说道:“清玄,你与项大哥情投意合,你在外先找个营生。我们虽修仙重道,但不禁,待他修仙归去,你二人尽早成婚,也好了结了这份因缘。管她什么公主皇帝,若是那公主再存心滋事,我离渊第一个拿她不饶。” 布惊也随声附和。 清玄与项天洪都羞红了脸,越是接近那山门,越觉得内心寂寥得如一片荒芜的沙漠。 东方灼已在不远处等着她,沿途仍是来时见到的风景,绚丽的彩虹鱼在水中欢腾跳跃,又几只凤凰在空中盘旋,只是心情却天差地别。 东方灼右手一挥,那道泛着金光的屏障瞬时变成凤凰舞向九天。舞动的姿态犹如当日所见,柔美欢快,清玄也随之舞动起来。 她想要将此舞送给已故的爹爹,望他能见到。正如他所说,清玄仍旧在人生旅途上保持初心,一往而前。 与伙伴们一一告别后,她深情地望了一眼项天洪,紧拥着他,贴在耳边说道:“那首唤凤曲便能将凤舞阁之中的那只火凤唤出,你若出山,凭此可以见我,你我两心相印,此情悠悠。” 项天洪回到:“今生定不负卿。” 清玄随东方灼远去,看着她的背影,项天洪眼角两行泪水滑落,嘴角却溢出一丝微笑。 走到一片四下无人的空地,东方灼右手凭空画了一个圆圈,顿时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屏障,东方灼告知清玄这便是通往长安的传送门。 她踏进去即刻便可到达长安城,她便问道:“此门何时消失?” “两个时辰。”东方灼答道。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我去办了便回。你若信我,就先行离开吧。” 东方灼忙上前将她抱紧,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看得出你与项天洪确有深情。可我对你亦是如此,对你的喜欢只会比他还要多。我不要求你做出选择,便只会站在你身后。一年是等,两年是等,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会为你等下去。” 说完注视着她如秋水明镜般的眼睛,满含深情地嘴角微扬,转头便离开了。 清玄呆站了会,心想:不能就这么走了,今日不见飞飞与小七,自己将要离开,便想要亲自去与她们道个别。 看看时辰,这会正是午休时间,若是蹑手蹑脚躲避些目光,应该不会引起注意,于是她便下定决心往回走。 正想要挪步,眼神的余光被右手边不远处河水中的漂浮物吸引。定睛看时,发现真的有个东西浮在水面,倒像是个人形。 慌忙跑了过去,细看时,吓得两腿发软,不禁打了个寒颤,脑袋嗡嗡作响。 她向后退了几步,被河沿上的水草绊倒,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又揉了揉双眼,望向那水面,那人身体浮肿得厉害,不过从面部的大致轮廓与身着的衣物看得出正是白虎堂的白飞飞,身体与河水相接之处有些微红的血液渗出。 清玄内心急剧挣扎,前日方见到的活人,为何此时躺在此处,早已命丧黄泉。 刚缓和的心情又突然跌至低谷,这般心地善良的姑娘到底被何人所害,她再细瞧时发现飞飞右手之中紧紧攥着一个紫色香囊。 清玄忍着心中的悲痛,折了一个树枝,将那香囊勾起,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朗”字。 她似乎明白要去找何人索命,便将飞飞的尸首拉上来,挖了个坑,将其埋入。 她哭着说道:“飞飞,此仇我定为你寻来,可怜了你通透的灵性却出生在如此豺狼虎穴之地。若是有来生,你我还做朋友。” 说完她拭去泪水,心想:为了再也不让身边的人受伤,自己必须强大并有勇气站出来。正义需要维护,万不可妥协。 清玄趁着白家院中看守正打瞌睡之时,进入白朗屋中,摸出随身携带的短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白朗并没有挣扎,恶事做尽,谋杀亲妹,本以为她只是贱命一条,即使找到尸首,爹娘也不会为她伸冤,定会以她不慎坠入河中为由了结了罢,可没曾想到会在甜美的睡梦之中被人索了命。 清玄将那枚紫色香囊扔在床上,迅速离开。今日发生的事情使她思索甚多,她决定在这场没有法则的游戏之中制定自己的规则,今后若是面对豺狼虎豹不必再忍气吞声,世间混沌,但正义还需维护。 清玄解决了这件事情后便走过那道传送门,去往长安。 下午时分,因白朗未去赴之前的朋友之约,朋友前来找寻才发现早已死于屋中。 白逑与夫人痛哭了三天三夜,白飞飞也三日未曾回家,他们倒也并不担心,只是一心想要找出凶手为儿子报仇。 项天洪也听说了此事,有些担心起白飞飞。苍耳与猪肉也不得她的消息,心急如焚。 后听说有人在山门外耕地时发现了埋于地下的尸首,还未完全腐烂。从穿着上看能确认那人就是白飞飞,令人奇怪的是她的右手掌中的皮肤竟全是紫色,与那放于白朗床边的香囊颜色极为相似,颜色空白之处隐约显现一个“朗”字。 由于身体浮肿得厉害,白虎堂的人判断出飞飞是在水中浸泡过久才成了这般,而那香囊被发现时也是湿漉漉的。 苍耳与猪肉坚信定是白朗将飞飞杀死,奈何飞飞精通通灵之术,魂魄定有所寄托,而后聚集的魂魄又回来找其索命还仇。 项天洪和离渊也为此唏嘘,只叹老天为何要亡此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一章 棋逢对手 项天洪在山中闷闷不乐了好些时候,他不是担心离开的清玄谋不到生路,只是想着若是他日见了她,怎好开口将白飞飞之死与她说。 白飞飞与白朗的离奇死亡,使整个白虎堂陷入压抑的气氛之中,夫人因悲痛过度突发心疾,整日靠丹药续命,白逑找来玄城要个公道,玄城便派东方灼全权调查此事,因无任何证据指向凶手,而二者之死表面上又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人命关天,一时间闹得满山风雨,大家都有些惶恐。 玄城心想:这两条蹊跷的人命都发生在那场公主及笄之礼前后,清玄的离开让他思索了许久,记得上次观星之中乌崖曾经说过正宫紫鸾星危在旦夕,而自东方而来的凤阁星来势汹汹,吉凶难料,莫非这星象与此女子有关。 一夜明月高照,玄城与众位掌门围坐在四处,乌崖站在正中间,依旧带着黑色斗篷和大帽,将脸几乎完全遮盖。 空旷的四下点着八十一根红烛,乌崖的面前一个铁质的圆球悬在半空,周围还有数个大小周径不等的铁环,上面记刻着时辰方位,繁琐的文字只有乌崖看得明白。 他右手一挥,那铁球与周围铁环泛着微光运转起来,他望了一眼空中的星河,一颗明亮的星拖着火红的尾巴渐渐远去。 他便掐指一算,微颤着声音说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今日观星,正宫之星更加晦暗不堪,周围的黑气渐渐吞噬光明所在,那颗凤阁星已远离,据我推算,那名女子应该就是清玄,可这黑气是否是其招惹而来不得知,不过若是,那为何她的离开反而助长了这黑气,黑气笼罩,山中近日必出大事,切不可不防。” 乌崖的这番话使众人纷纷瞠目结舌,柳月师父忽得拍桌而起,厉声说道:“这道尊留下的仙境,万不可就这么毁于一旦,大家都要警觉些,不能再让像清玄那般的扫把星带来煞气。” 白逑心中悲愤,显然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话,玄城说道:“前些日子飞飞与朗儿之死确有蹊跷,或许与此星象有关,可大家别忘了前些时候的神兽之说,怕只怕那只能够唤醒魔族的神兽落入他人之手,若是封印的元神唤醒,神兽作祟,确实惶恐。” 乌崖接着说道:“虽不知随清玄而来的那枚凤阁星是何来头,话说回来那神兽必不是她,因神兽在极度愤怒绝望之时便会在右肩有所印记,而那位姑姑与其对峙之时,她显然神情游离,但也没见那枚印记,神兽乃另有其人,这黑气很可能与其有关。” “若是那清玄不是神兽,寻找神兽的下落迫在眉睫,既然事态危急,此事不必再过遮掩,我明日便召开各门阁大会,将此事告知山中众人,捉拿神兽,势在必得。”玄城郑重得说道。 “可那神兽毕竟是昔日道尊傍身的仙者,虽是附了妖魔的元神,但行事也不可太过粗鲁。”柳月眉头紧锁。 “虽有仙灵,可毕竟有一半隐匿的污浊之气,若是污浊占了上风,那定是个呼风唤雨,毁灭世间的恶物,不得不除,所以若是捉得那物,便速交由我将其封入锁妖塔,炼化元神,回归其本质。”玄城悠然得说道,稍后众人达成一致,纷纷散去。 翌日,玄城在山中召开大会,宣布了神兽一事,由剑阁的东方灼带领山中搜查队,学得一能够释放他人愤怒情绪的法术,在山中一一展开了排查。 周承牵着他的“小霸王”也跟在队伍之中,还有他的两个跟班,白朗的死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甚至有些庆幸不知是何人将他杀害,因此当时那场凶案的三人如今剩他一人,何得逍遥快活,也省去一些烦心事。 经过几日的巡查,并无成果,依旧没有试出神兽所在,往常山中总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而今日却忽得刮起大风,空中黑压压阴沉之色布满,黑云翻滚。 有人来报,发现河水之中的彩虹鱼死伤无数,入山门的不远之处有一块空地,其上发现了一具凤凰的尸体,看似被什么东西撕咬得遍体鳞伤,早已奄奄一息,凤凰乃凌云山灵兽,其灵力宏大非一般能敌。 玄城得知消息觉得那日的观星果然应验了乌崖所说,竟出了此等大事,其他各门阁掌门纷纷赶了过来,带着缉兽队伍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来到河水边上,众人被河中的景象吓得够呛,彩虹鱼褪去了五彩颜色,从身上流出黑色的脓液,瞬间使得河水变得污秽不堪,传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往常澄清见底的河水现已变成粘稠的黑沼泽,表面上冒着气泡,河底的蓝藻漂浮在河面上,已然一副颓荒景象,而这恶臭的黑色脓液正顺着河流流向远处。 乌崖看着眼前这般景象,掐指一算,眼神一闪而过的恐惧神色,使得身旁的玄城有些惊恐。 白虎堂带着一伙人随后赶来,苍耳与猪肉也在人群之后,白逑示意其中的一名弟子。 那人从腰间拿出一块白布,一手捂住口鼻,一手顺了河边的一根树枝,在河水之中翻动过后,说道:“这像是一种毒雾,如水般无色无味,由流动的水进入彩虹鱼的腹中,与鱼肉作用使其溃烂并化为黑色的腐肉血水,此毒乃西域所特有,山中至今未曾见过。” 玄城捋了捋胡须,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处理污水,一部分随他去了别处。 一个绿草葱葱的小土丘之上,一只巨大的凤凰倒在地上,满地鲜血蔓延了几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前来的众多弟子当中绝大多数都不愿再上前,远远得看着那只凤凰的尸体。 苍耳跳了出来,照往常他定是第一个要跑的人,或者根本就不会来看此热闹,只不过认为这事情可能与飞飞的死有关,想从中寻些线索。 他用衣袖遮着鼻子走到那凤凰跟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回过头来说道:“这凤凰脖子上有一处锋利的齿痕,貌似深不见底,咬痕留下的大孔周围还有蓝藻,与河中的一般。而由这只凤凰的肌肉紧张程度与形体来看,死前并未挣扎,可谓是一口就被咬死了,那么。。。” 没等苍耳把话说完,从凌云山入口的“星辰大海”之中传来一声轰鸣,玄城速与众人前去。 到时只见一阵灰烟,抬头看时就一处巨大的缺口出现在那流下的水柱附近,崩裂的岩石旁边挂满了蓝藻,还有河水混杂着血液从其中滴落。 苍耳慌忙跑上前说道:“这定是那妖怪所为,它定是受得了那万海之眼的雷霆风暴,由这星辰大海而来,入河水之中,所携之毒毒死河水之中的彩虹鱼,然后腾空飞起准备返回,遇那凤凰便一口将其咬死,后从此处逃走。”说完手指着那个多出来的巨洞。 大家纷纷表示苍耳说得有些道理,项天洪觉得苍耳忽然间变了个人,与之前认识的毫不一般,他本是看起来聪明伶俐,但又有些滑稽,一般都是卖弄小聪明,耍些滑头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如今倒让人另眼相看。 他思考了一番继续说道:“我在古书上见过,连这仙灵凤凰都敌得过,又能飞天的,莫非是龙?可除了昔日道尊身旁的二位仙龙外可还有。。。难道是?”话未说完又咽了回去,看了一眼玄城师父。 “照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可能是那神兽所为,我现要派人前去调查,东方灼,由你领队,由迹追寻,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为了不引人耳目,此次行动人数不宜过多,不过必须精英,还有谁想要前去?”玄城望向众人说道。 这种危急的任务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报名前去的人寥寥无几,苍耳第一个举手,又拉着猪肉一道,项天洪也在人群中举起手来,玄城数了数人数,思索了一番说道:“东方灼、迟暮、周承、项天洪、苍耳、猪肉,你们六人前往调查。” 这次事情的推理让玄城对白虎堂的苍耳有些刮目相看,决定让他跟随。 几人回去带了些随身之物,即刻便出发,周承身随的李奇、李莽也跟了去,项天洪通知了离渊与布惊也随着一起。 他们随那妖物离去的方向寻了去,出了万海之眼,刚出水面,浓密的黑烟在水面上缭绕,夹杂着一种灌木的焦糊味,远远望去,凌云城四周环绕的灌木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项天洪知道大事不妙,迅速向城里方向跑去,凌云城的石门与众多石头屋子全被烧成通体黑色,从细小的石缝之中溢出浓密的黑烟,门外的林中尸横遍野,死去的都是城中的村民,面容带着各种惊恐万分的表情,双手均捂住耳朵,好似死前被什么声音惊吓,尸体的面部都有一排排细小的齿痕,密密麻麻看着令人恶心。 项天洪快步来到城主的石头屋内,城主躺在大堂的正中,周身一滩血迹,从胸口的伤口处流出,那伤口像是剑刺,但周围却不见凶器,最为诡异的是城主的脸上似挂着一丝微笑,嘴角向上翘起,满脸春风得意之色,很难看出死前与人搏斗过,或是与人有什么深仇之恨。 项天洪走了出去并将此事告知大家,周承捏着鼻子蹑手蹑脚得走上前说道:“这里到处是浓烟,直熏得老子两眼泪水直流,不就是死了些个人罢了,看样子,若是那神兽从此出来,此等景象定是那神兽所为,我们赶紧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为好,免得脏了本少爷的衣服。”说着不耐烦得看着李奇、李莽,他二人笑嘻嘻得看着周承连连点头称是。 “这可是数百目的人命,哪由得你说得如此轻易,也未免有些过分了!”布惊不屑得看着周承说道。 “哎呦喂,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如此精美可人,刚没细看,来与本大爷快活如何?” 说着便笑嘻嘻得走到布惊跟前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刚伸出手便被离渊拦截,怒目而视,大吼道:“撒开你的脏手,她岂是你能动弹的,如此蔑视生命,就算王公贵族也只会让人不屑,况且凌云城遭遇灭族之灾,即便追凶要紧,也要先料理他们的身后之事,眼看乌云密布即要下雨,怎忍心使得亡灵无处安息!”说完怜惜得看着布惊,眼中似有万丈暖阳,使人安心温暖。 领队的东方灼说道:“我先将此事告知山里,然后分头收拾尸体,将其掩埋,也落得个入土为安,话不多说,天气不好,我们抓紧时间。” 说完吹了声口哨,一只白鸽飞来,在它耳边寥寥几句便飞走了。 布惊与迟暮负责用零散的灌木枝与麻绳制成一副担架,项天洪、离渊、东方灼三人则负责搬运尸体,苍耳、猪肉负责刨坑挖坟。 周承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都是他杀人不眨眼,怎可自己亲力亲为收拾他人尸首,便找了个附近适合躲雨的石头房,在内闭目养神起来,李奇、李莽也随了去,鞍前马后得伺候着,好不快活。 细雨朦胧,淅淅沥沥得随风飘来,渐渐浇熄了滚滚浓烟,那微醺浓稠的烟味瞬间变得冷涩,冰冷刺骨般透彻心底,项天洪一把扛起老城主的尸首,他不知是何等仇恨要将全城灭门,心中只知若是日后见到小七时不知如何开口说出。 扛在肩头的尸首如巨石般压在项天洪身上,心中更是被压得喘闷难耐,他迈着重重的步子,行走在昔日郁郁葱葱的林子里,不免多了些感慨,微微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远远望着万海之眼的滚滚海浪,忽得想起了离开的清玄,又勾起无限的思念。 雨天使得夜色来得早了些,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将所有的尸首安置妥当。 周承等人已在石头屋中休息了好些时候,便自觉精神了些,见他们均已疲惫不堪,哈哈大笑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着进入屋中的布惊说道:“小娘子何必这么辛苦,你看这场雨将你冻得,愈发得使人怜惜了,离渊,你可保护好你的小娘子,今晚可别一不留神成了本大爷的盘中珍馐,哈哈哈。”说完舔了舔嘴唇,一脸淫邪的表情看着布惊,又看着离渊,他们早已疲惫不堪,自然不想理教他。 正在此时远处空中传来吱吱的叫声,声音虽微弱但却清晰,可有些人仍未发觉。 项天洪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觉得今日所见着实奇怪,没等细想,忽得地动山摇,地面摇晃得厉害,石头屋中的石头也开始坍塌,众人不知何事便慌忙逃窜。 突然震耳欲聋的声音迎面袭来,像一股翻滚而来的波涛汹涌得让人屏住呼吸,幸得离渊顺手拿着火把,对着音浪袭来的方向晃了晃,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长着流着鲜血的尖嘴獠牙,样子看似极像洞穴之中的蝙蝠,可体型却是普通蝙蝠的数十倍。 一只蝙蝠袭来,咬上离渊的右手,那火把自然掉落,声音犹如晴天霹雳般刺激着神经,顿觉头疼欲裂。 项天洪拔出寒玉宝剑,借着微绿色的剑气寒光看得清,周身的蝙蝠几乎无处不在,他挥动宝剑,冷涩凌厉的剑气如铁般将所及之处的蝙蝠削落在地。 离渊拿出竹球向空中一抛,便也解决了数十只蝙蝠。 布惊便随手拿过一截树枝,附了些灵气将其化作一柄长剑,凌空斩杀。 迟暮用银制的骨扇在空中画起一扇屏障,竟抵得了那蝙蝠撕心裂肺的叫声,李奇、李莽则随着周承躲在迟暮的身后,捂着双耳,一动不敢动弹。 东方灼竟没被如雷般的声音惊吓,若有所思之后便拿出一支玉萧吹奏起来,曲子宛转悠扬,犹如平静的海面掀起层层波澜,那音波似有一种魔力,将扑面而来的蝙蝠层层击退。 “还好有我东方灼大哥在,才能化险为夷,哈哈哈。”周承哈哈大笑道。 众人早已被白日里折腾得疲惫不堪,没有心思听他说话,石屋已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声震得崩塌,再不可遮风挡雨,既然凌云城族人的后事已安置妥当,于是众人决定乘坐“木鸢”赶往长安城。 一路上,离渊与布惊不免提到离开的清玄,说起以往清玄与项大哥的伉俪情深,还冷不丁得说起那晚见他们在青龙山相偎的画面,对于不明清玄身世的二人来说,看着两个男子如此着实令人心有芥蒂,当时还曾想过要怎么面对他们的这种感情,可没曾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这些话使得项天洪羞红了脸,但却笑得甜蜜,而坐在一旁的东方灼听到这般话语,似有一股妖风袭来将他冻住不得动弹,他们所说得每一句话都如刀般刺入体内,痛彻心扉。 深夜到达长安城,走到一家客栈门前,门匾上写着“盘龙客栈”四个大字,边有一副对联,写道:“美梦初醒时”、“不知年月日” 进入客栈,有股浓郁的奇香扑面而来,偌大空荡的客栈竟无一个客人,或许因为是深夜,客栈的伙计趴在柜台上熟睡,满屋子的鼾声回荡。 从穿着上看得出那是个女伙计,身材妖娆,身着一青色紧身碎花裙,身披一粉红色丝绸披肩,周身一股桂花香气,足以让前来的一些淫邪之人神魂颠倒。 这是一间装饰得体古典的客栈,配置标准,一楼几张桌椅,柜台的后面就是厨房,顺着楼梯看去,二楼应是客房,完化作一缕青烟飞走,不知所踪。 东方灼与迟暮说道:“你我今晚且不可入睡,听她此番话音里似有深意,千万别合了她的心意。” 于是二人躺在床上,仅闭目养神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二章 梦中劫 闻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项天洪似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挣扎得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 桂花树下,远远有一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郁郁青青的草地上,曼妙的身姿如同周围的景色一般美轮美奂。 项天洪走上前来说道:“请问方才可是姑娘唤我?” 那女子回头的一刹那,惊得项天洪狂喜,熟悉的面孔像刻在他的脑海中,成为永不褪去的颜色,他目中似含深情得说道:“清玄,你怎会出现在此处,我记得昨晚喝了几杯酒,只觉头疼得难受,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说着一边用手摸了摸头,好似还有一些余痛未了。 “你且过来,与我坐坐。”那姑娘对他招了招手,纤细的手臂,肌肤如白雪般招展,似比平常多了些柔美。 项天洪坐在她身旁,正要开口询问她离开凌云山后发生的事情,她却顺势一躺,倒在项天洪的怀中,滚烫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不解为何一向矜持的清玄会这般,或许是思念至深,情到深处方自知。 他们互诉相思,清玄吻上项天洪的唇,温暖的舌头在他的口中伸缩自如,他有种从所未有的体验,心中只知爱她的心更多了一些,二人紧紧相偎。 清玄与他说道自己自出凌云山,在长安城结识了位“春风里”的朋友,教她一些男女云雨之事,便与项天洪耳鬓厮磨着,项天洪听得有些害羞,但内心快活。 周承睁开眼来,见到语嫣公主在镜前梳妆,姣好如花般的容貌映照在铜镜之上,一颦一笑都能融化周承此时看她的心。 周承自觉恍惚怎会到了此处,没等他上前来问安,那公主忽得大哭道:“周承,你且要替我做主,那项天洪生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好皮囊,亏得我爱慕他多年,他竟,竟对我。。。”说着转过身来用手中的绣帕捂着脸啜泣不止。 周承慌忙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愤怒得说道:“公主息怒,项天洪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先将事情说出来,我周承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泪水在眼中打转,一副可怜的模样,使得周承心头一紧,除了公主,他从未对任何一位姑娘如此倾心,纵使成日花天酒地,他只作为寻些欢乐罢了,并不投入过多的感情,然而公主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就是为了她放弃骄奢的生活,甚至生命,他也愿意。 公主面若死灰得说道:“项天洪他竟是个色中淫鬼,他与清玄在一起也就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在一个无人的夜晚把我约出来,竟把我糟蹋了,我本觉着你的好,平日里的关心是在我眼中心上的,可这么一来我便要追随着他去了,但他心性难改,坚决不愿与我成婚,想他已将我弃,怎有颜面再见你,我只想杀了他,便可一了百了。”说完靠在周承的怀里痛哭起来。 周承心中顷刻间对项天洪充满怨恨,想不到他竟如此狼心狗肺得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此等不知怜惜你的废物,待我去收拾了他,取他项上人头来,用他的血来祭奠你所失去的一切。” 屋中留下的那位公主,却鬼魅般咧嘴微笑。 周承不知为何出了公主的寝宫,便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他的内心被仇恨蒙蔽,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景色。 见不远处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酷似项天洪,便跑上前去,到了跟前,定睛一看,果真是他,正与那清玄卿卿我我。 周承一个飞脚上去,将没有防备的项天洪踢开,项天洪捂着犯疼的胸口,看着周承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周承开口便骂道:“项天洪你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不量自己是何能耐竟敢欺负语嫣公主,欺负了公主不说,还敢在此逍遥快活,原来你与我是同类人,整日装出个正义凌然的虚伪模样,不觉让人恶心,今日我要替公主收拾了你。” 边说边动起手来,项天洪来不及解释,甚至都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就与他厮打起来,他顺势摸了摸背后,发现竟然没有带着那柄寒玉宝剑,现如今只能与他过些拳脚功夫,因周承的暴怒使他出了过量的力气,倒也不相上下,武功招式各自牵制。 一晃眼便来到一处悬崖边上,清玄也跟了过来,项天洪一个飞腿将周承逼至悬崖边缘,一脚踩空崖边疏松的土块,险些滑落,正巧一个反手拽住项天洪的衣领,将其推至崖边。 清玄突然冲了上来,将项天洪推开,扯下了他右肩的一块衣衫。 周承使力却将清玄推下悬崖,项天洪反应过来,便听得清玄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清晰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她说道:“项天洪,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项天洪忽得不知所措,捡起清玄留下的一柄长剑,刺向周承,后将他推了下去,跪在崖边嚎啕大哭起来。 眼看悬崖深不见底,想必清玄也九死一生,顿时桂花飘落,零零散散得打在他的脸庞,他平日里俊俏平静的脸上,轮廓在拼命得抽动着,如帘幕般的泪水绵绵不绝。 他痛苦悔恨到了极点,对周承的狠岂是一掌将他推下悬崖解得了的,重重的一拳锤在地上,又抱头痛哭起来,他右肩被撕破的那块衣衫随风摆动,不觉将手摸了摸,仰天长啸:“我情深至此,怎是不归路!” 纵身一跃,跳下悬崖,紧闭双眼,脑海中闪现与清玄在一起的时光,穿梭在每个支零破碎的片段,更加读得懂彼此的情深。 而后眼前忽现一片火海,汹涌得火势淹没了那些美好的画面,顿觉身体犹如坠入地狱一般,周围冰冷潮湿,只听得见心脏的跳动。 坠地的一刹那,自觉自己已离开了人世间,却觉得某种东西刺晃着双眼,微微睁开双眼,下意识得用手遮了遮那突如其来的光亮。 待他坐起回过神来,只见旭日当空,自己躺在长安城一名曰“司正府”的门前。 他望向周边,周承的尸体冷冰冰躺在一侧,胸口一深深的剑痕,项天洪这才发觉自己手持一柄长剑,后又摸了摸背后的口袋,寒玉宝剑竟又在其中,顿时觉得一头雾水,实在难解,又好奇离渊与布惊去了哪里,好像在他的记忆中还有家叫做“盘龙客栈”的地方,怎会都消失不见了,没等多想,府衙内出来的门子见此般情状,便将项天洪与周承的尸首带了进去。 东方灼见隔壁的几间客房内并无动静,方才那个古里古怪的伙计也无了踪影,他决定出去一看究竟。 叫了迟暮,来到隔壁的客房,推开门,床上垂下白色帷幔,趁着携来的火红烛光,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夜突然显得格外恐怖,隐隐约约看见一具身体平躺在床上。 拉开帷幔,离渊正安静得熟睡着,东方灼探了下他的脉搏,并无异样,便将他叫醒,简单说明了方才事情的诡异。 离渊有些紧张得窜进布惊的房间,看其平安便也安心,后又叫醒了李奇、李莽与苍耳、猪肉,最后却发现没有项天洪、周承的身影,床上也是冰凉,显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众人纷纷纳闷之时,“小霸王”似有所嗅及向外跑去,循着地上一种特殊的气味。 “我们跟着这‘小霸王’定能找得到周大哥,它定是寻着味道去的。”李奇说道。 大家随着小霸王来到一片生机盎然的青草地,绿草青葱,旭日当空,艳阳万里无云,蓝天如碧海般清澈,这种景象有种梦境般的感觉。 不远处的悬崖边站着一个人,远远看去,倒像是客栈里的伙计,穿着的粉红色丝绸披肩随风轻轻飘起,身体在微风中摇摇晃晃,是一种看似极不舒服的舞蹈。 东方灼与几人商量好,悄悄来到她的身后,那伙计冷笑道:“没想到他竟不是那神兽,枉费我家主人苦心设局。” 她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继续说道:“不过幸好客栈里还有六个人,个个看似细皮嫩肉,剩下的就由我解决了吧。”说完放肆得哈哈大笑起来。 离渊冲着她呵斥道:“你是何方妖怪,到底把我项大哥怎么了!” 那伙计显然没被声音惊到,幽幽得转过身来,只看着他们,不说半句话,仍放肆大笑。 她的身体渐渐肿胀膨大,将那青衫撑开,头发在空中肆意飞舞着,之前的双脚变成两根树桩,面部开始扭曲,眼睛缩得极小,嘴巴咧开,露出尖牙,腹部彭得巨大,皮肤渐渐覆盖上黄绿色的鳞片。 伴随着那怪物的扭动,离奇、李莽被吓得七魂已散,退到迟暮的身后。 “小霸王”毫不惧怕得冲着怪物大叫。 “真是废物,连个畜生都不如!”迟暮看着他二人说道。 那妖怪露出藏在靴子里的尾巴,腾在空中摇摆着,胸部的两侧长出一双手来,握着人一般大小的刀剑,朝着他们刺来。 东方灼与离渊在前面抵挡了一时,其他人竟也束手无策,怪只怪那条大蛇的体型庞大,二人不多会就已筋疲力尽。 大蛇忽又张着斜长的大口,深呼一口气,反又鼓起肚子吸了起来,顿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色渐暗,青草拔地而起,尘土飞扬。 众人凭借各自的定力也很难站稳脚跟,那妖蛇的嘴巴喝了好些风,腹部隆起如鼓,大家随着气流翻滚形成的飓风渐渐失去平衡,李奇、李莽则死死拉住东方灼与迟暮。 由于吸力太过强劲,苍耳与猪肉腾空飘起,被硬生生吸入妖蛇的巨腹之中,忽得那妖物面色苍白,胃内似翻江倒海得想要作呕,菱形的脑袋摇晃得厉害。 此时空中放晴,已无妖风刮起,东方灼趁此之时拔出宝剑,只见一道红光砍去,将那妖物凌空劈成两半。 离渊在身后大喊道:“慢着!”,但剑已出鞘,见了血光,没想到那蛇竟然化作片片桂花,似雨般飘落,一股浓郁清香的味道扑面袭来,向那崖底飘去。 客栈之中,内屋顶上那雕刻的巨龙眼睛一亮,褪去木质的驱壳,化作一条赤龙向远空飞去,顿时房屋崩塌,化作一缕青烟。 离渊发现身后的青草地瞬时裂开,摇晃得厉害,地面开始塌陷,一条裂缝从远处而至,天翻地覆,颠倒乾坤。 众人被逼到崖边,东方灼不由向崖底望去,那深不见底的底部微微泛着亮光,心头忽得一惊:过往爹爹告诉过他,幻境与现实都有个连接的地方,深藏在不为人知之处,只不过看不见,若是幻境崩塌,那连接之处也会随之出现漏洞。 他只一眼便知那崖底就是出口,大喊道:“大家,快些跳下去!”,说完便拽着大家往下跳。 恍惚的瞬间,来到“司正府”府衙的门前,大伙只觉头疼得厉害,似睡梦之中做了场噩梦。 离渊发现身边早已没了苍耳与猪肉的身影,心想方才发生的一切竟如此真实,紧握身旁布惊的手,千丝万缕的情绪都在那炙热的掌中。 这时,从府中走出两个衙役,边走边谈论着:“这次的案子真是奇怪,竟敢直接发生在府衙门前,看守门子的却不曾见得,似从天而降,那白衣男子手握长剑,紫色玄袍男子躺在血泊之中,经过仵作鉴定,那紫衣男子是因刺入心脏的致命伤致流血过多而亡,而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手持之剑正巧被鉴定与那伤口处剑伤吻合,可那白衣男子对杀人一事倒漠不关心,像是失了魂似的,说着在什么“盘龙客栈”所发生的的事情,长安城本没有如此的客栈,可想他定是胡编乱造,酒后杀人竟不知却在官府门前胡作非为,后又有人识得那尸首的来历,却是与皇室连带宗亲的外族王子,当下太爷就定了案,将那白衣男子移送宫内刑部。” 另一个衙役接着说道:“听说刑部也没审出个所以,直接给定了罪责,五日之后行刑,后在刑部中又有人认得那男子,说是城内登云庭项员外的公子,这富贾的商人买得了一官半职,却还是在嫡亲的外戚中被比了下去,曾想项府与皇室世代交好,还听闻李皇要将语嫣公主许配给项公子,可叹现如今还是有身世背景的能站稳脚跟。” 说着二人忽然发现面前的几人,方才还没注意此处有人,怎的瞬间冒出,难不成又是从天而降。 二衙役一脸吃惊的表情,众人却把事情听得明白。 “原来项大哥没有死,只是这也太奇怪了!”布惊似有所思得说道。 东方灼觉得此事应与神兽有关,决定继续调查。 李奇、李莽见那巨蛇被吓破了胆,现如今又得知周承已死,便决定离开队伍,牵着“小霸王”匆匆离去。 离渊则决定暂时离开队伍,暗中与布惊商量着前去宫中,救出项天洪再从长计议,因他们心中明白项大哥不应是没有缘由随意杀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三十三章 以牙还牙 李奇、李莽往边城老家的方向,牵着“小霸王”,途径一片林子,二人见天色已晚,决定在林中露宿一晚,明日再赶行程。 寒气四起,二人冻得瑟瑟发抖,生起一团篝火,围坐一旁,不知觉肚子饿得咕咕叫,瞅见一旁端坐的“小霸王”,李奇说道:“平日里,周承在的时候可没少折腾咱哥俩,使唤起来还不如这个畜生,我们今日还留它作甚,不如。。。” “对对对,李兄说得有道理,你我二人为他鞍前马后,他只会坐享其成,我们心中的苦水向谁道去,奈何他坏事做尽,现老天收了他,还留它个畜生作何?”李莽随声附和。 于是一人将“小霸王”按着,一人将其宰杀,二人却是花了些许时间才将其解决,后将其肉串在短刀上用火去烤,夹杂着烟火味的异常肉香勾起食欲,二人梭哈吃得一干二净。 林中的一个黑影像是被那香味吸引,定睛看时发现两人在火旁烤肉,她似识得那二人,躲在一棵树后静静看着。 待他二人吃得正欢,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他们身后,一个飞腿踢去,二人不知所以便瘫坐在地。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那身着一袭黑色玄衣,外披一个斗篷的蒙面之人拎着一柄剑,在二人面前晃了晃,咳了两嗓子,开口说道:“我虽不知周大哥是因何而死,但你二人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杀了前主子的心头好,怎可让他安息瞑目,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说着举起那柄剑,冷涩的月光下剑气更加逼人,一晃而过的寒光把他们吓得丢了魂,哭哭桑桑得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不知你与他是何交情,你嘴上说要替天行道,可你竟不知那周承是何等的豺狼虎豹,此等凶恶之人,我看便是罪有应得。” “对对对,好汉你有所不知,那周承仗着自己尊贵的身份地位,坏事做尽,更有甚者,竟然在凌云山圣地也敢伙同公主算计一个叫清玄的女子,将她爹爹害死,他们将人利用完便无情杀害,本许了那前来指认的姑子,收了她的女儿做内室,只因没能杀死清玄,达不到他们龌龊的目的,出了凌云山便将那姑子母女二人杀死,抛入河中去了,如此杀人不眨眼,连畜生都不如的人有什么资格还能风光得活在这世上,好在老天有眼让他不明不白得被人杀害。” 那蒙面人气愤得说道:“你们二人既然知道他是如此不仁不义之人,还跟在身边惟命是从,若是金钱权势是你二人眼中看重的,今日又奈何在此说这些,在恶人身旁既然心存一丝正义,断不可坏事任他所为,像你们这种冷眼旁观的人更加可恶!”说完,挥剑砍下二人项上人头,朝着长安城走去。 那蒙面人可谓是侠者大义,因那林子距离长安不远,不多时便已到了城中。 此时已经快过子时,圆月当空,只因早晚温差大,夜里气温骤降,不过城内有些街道的夜市还有几处稀疏的人影晃动。 可与长安城夜不闭市的往常相比,还是有些萧条,几个宫中侍卫一般的人来来往往。 过了今夜子时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便是人们口中俗称的“鬼节”,此时阴气最重,鬼门大开,阳间的生者要给阴间的故人烧些纸钱,以使他们在地府衣食无忧,本着怀念先人,以此来寄托哀思。 那蒙面人又快步走了数十里,来到一朱红院墙跟前,毫不费力得一跃而过。 院墙内灯火通明,几个身携大刀,手持长矛的宫人四处巡逻。 皓月当空,将眼前的一切照得一览无余,尽是花红柳绿,一池清水之中倒映着明月,水面悠悠飘着数十盏荷花灯,上面写了些密密麻麻的字句,应是些缅怀先人的话语。 趁着巡卫疏忽,她顺着架起的小桥,来到池的另一边,荷花状的彩纸下面有一块小小的木板,荷花的正中点着一根红烛,点点烛火,与水中的圆月拼凑成一个倒置的星空,河水顺流而下,似寄着绵延流淌之意,与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在心灵上,彼此相接。 她探头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拨了拨水中的自己,内心感悟人生似若梦幻,且虚且实,有时又如这水中倒影,美得不那么真实。 想着便已出了神,回过神来,发现手边有个荷花灯,她不由被其中娟秀的文字吸引,不禁将其扯下,上面写道:“岁月催人老,亡命寄哀思”,右下角落款一个“蝶”字。 忽得远处那两名巡卫又中途折回,那蒙面人慌忙将那张字条收入口袋,沿着树影逃开。 躲过巡卫的视线,来到一座阁楼前面,牌匾上端正得写着“栖凤别苑”,门旁两排对联,写道:“微风细雨呈兆瑞,万物恩泽亲生灵”。檐角挂着应景的暗红色灯笼。 蒙面人在侧面的窗户纸上戳了两个小眼,从内瞧见粉红色的惆帐内有个人躺在床上,身旁的小厮刚伺候完洗漱将要离开。 其中一人说道:“公主您早些歇息,今日夜半寒凉,切记要盖好被子。”说完两丫鬟离开,去了别处。 屋内就剩那公主一人,蒙面人在窗外等了许久,待那公主昏昏欲睡之时,正巧借一阵冷风,推开窗户,呜咽呜咽得哭着,声音极细微,像是从地底发出。 那公主被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圆月当空,周围弥漫着银色的雾气,窗户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怪人。 缓了会神,定睛一瞧,那怪人似张牙舞爪得在窗外乱舞,手中持着铃铛。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冲着他大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本公主的寝宫内装神弄鬼,快些卸去那虚伪的蒙面,否则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公主虽从小养尊处优,但李皇仍督她习一些防身之法,她便拿起床头木栏上挂着的宝剑,指着那诡异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幽幽得开口说道:“公主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你让我娘亲去凌云山为你办事,可事情败了,你却将她杀害,甚至连我也不放过,今日鬼门大开,我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你许我那荣华可要偿还?” 那声音似从咽喉之中发出,还带着吱吱的杂声,让人听着不禁浑身发抖。 公主见那人缓缓向她走来,裤脚滴答得有水滴落下,脚边行过的地面一片潮湿,此时冷风吹得更紧。 那蒙面人又开口说道:“世人都爱美女,可惜我天生丑陋,脸上麻子布满,姐姐,我想与你换上一换。”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拉公主的脸。 公主身体发抖得厉害,她回想起那日见到的姑姑,确是带着一脸麻子的闺女一同前来,她多见过那姑娘一眼,只觉脸上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的麻子快将整张脸盖满,肮脏得令人作呕。 伸手而来的蒙面人,忽得又将蒙在脸上的那块黑布揭下,面如白面,冷似如霜,密密麻麻的黑点使得观去一脸乌暗,面部有些肿胀,已看不清长相,唯独那冻得发紫的嘴唇映着透亮的月光看得清清楚楚,唇边挂着一缕淤血,轻轻启齿道:“我好冷啊,好冷。。。来陪我吧。”说完又朝她伸出手来。 公主吓得浑身发冷,觉得她应是那日丢入河中的那位姑姑的女儿,突觉体内气运下沉,头昏脑涨得厉害,一时双眼黑懵,昏倒在床。 那蒙面之人在她周身打量了一番,将她头上的那枚玉凤钗取下,收入囊中,便跃窗而逃,似想起什么,在宫殿周围绕了一圈,来到那大门前的匾额前,故又看了看那两侧挂着的门帘对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盒墨汁,用手指沾了些,将其中的“兆”字与“亲”字分别改成了“凶”字与“恶”字,还在门牌底下吐了口唾沫,转身便离开了。 走到近皇宫的小河边洗了脸,那麻子遇水则化,变成黑乎乎的一团颜料,随河水流去。 冷涩的月光下,身后是气势恢宏的皇家宫廷,眼前是通往密林深处的石径小路。 清玄将黑色披风的帽檐拉开,月光温和得照在她的脸上,似无一丝波澜。 现如今在这世上,除了项天洪,她再无亲人,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身旁。 她戴上那枚凤钗,微风清扬,轻轻吹下她头上的连帽,及腰的秀发随风轻摆,忽得心中得意,面带微笑得走着。 昏暗的街道上只能借助月光,微微看得清脚下的路,对面远处一个灯笼晃动,随着脚步缓缓而来,听得见那人敲打铜锣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清脆得让人心头一惊,那人走近时才看得清是个麻布衣衫的打更人,瘦小的个头,白发苍苍,满面胡须,步履蹒跚得走到清玄面前,抬起手提的灯笼,借着微弱的光亮,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面前这个如此大胆之人。 见她是个女子,慌忙说道:“如此夜深,姑娘为何一人在街中游荡,看你这身打扮,应是外地来的,可不知近日这长安城中的不太平,我劝姑娘往后切不可再走夜路,若是家中有个孩儿的,便更不可黑夜将其带出,切记,切记!”说完便要走开。 清玄觉着长安城应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怎可放走那打更人,拉着他的衣服说道:“多谢老人家提醒,这入夜确不可在外耽搁太久,只不过听得出您方才所说似话里有话,不知这城中怎得又生出什么乱子来,可否告知一二?” 那打更人回神一想,伸出右手遮挡,在她耳边小心得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城中本昌世太平,百姓安乐,可近日多出现城中孩子离奇失踪,无缘故凭空消失,放在寻常百姓家中,怎可受得住如此打击,以往入夜街市也不会萧条至此,现如今已呈无人空巷。” 清玄回问道:“如此这般祸端,宫中可有什么应对之法或者占卜之术?” “那定是有的,李皇心系天下百姓,德泽恩厚,夜间增加了侍卫巡逻,还命道已法师作法驱邪,占星得知其中玄机,天有异象,降有妖兽为祸人间,专吃孩童的肉身,现得以修得人形,哦,对了,因其混入人群,若是在谁身上见到如此印记,便是那妖兽的化身,姑娘要当心为好。” 那打更人说完将一张白纸展开,上面画着一张血盆大口,告知她那便是印记,说完离去。 留下清玄一人,顿觉空气冷涩,冻得浑身发抖,心想:这莫不是凌云山中所说的那神兽,难道魔性大发,到长安城中作乱,她驻足想了想转过身来,找了家附近的客栈住下。 宫中的天牢内,项天洪穿着白色宽大的短衫,一条黑色灯笼裤。 入狱的这些天,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满面血痕,头发散落成结。 他自觉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使他恍若隔世,爹娘虽时常到牢房内探望,但所有办法用尽,李皇对他们仍是闭门不见,一直觉得若不是项天洪哪里做得不妥,语嫣是断不会在那日的及笄之礼上转而言他,针对清玄一个女子,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本要强嘴上不说为何,看尽天底下多少痴男怨女,这些心思在李皇面前处处破绽,如此这般便只因项天洪背弃了她,心想这项天洪纵是死了,也是应该,便不再过问此案。 三日之后问斩,项天洪内心并无挣扎,总以为生死富贵在天,只不过心中仍挂记着清玄。 自她那日跳下悬崖的一刻,对她的情丝已然是万劫不复,纵使她还活着,虽说是周承的胡说八道,自己也觉得毫无缘由,但清玄纵身跃下的一瞬间说的那句话已使他心若冰霜,觉得若是她死了,他的心也随之而去,若是还在这世上,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原谅他,每每想到这些,心痛如刀绞。 七月十五日夜,昏昏沉欲睡,忽得面前出现两个牛头马面的怪物,将要携他而去。 听他们嘴上说是自己时辰已到,随他们往地府而去,正巧地府王爷家的小姐看上了他俊俏的美貌,决定招为女婿,掌管万千冤魂。 项天洪因多日未曾进食,不知觉是不是饿得身体匮乏,灵魂出窍,又或者是自己已经死了,越是想便越觉得头痛难忍,觉得这般礼遇不错,他们毕竟没有给自己用脚铐手链束缚,故把生前的情愫忘得一干二净,准备随他们而去。 途径一片林子,月影稀疏,隐约可见林中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曼妙身姿着一袭黑色玄衣,披散的秀发飘动,一枚玉质的凤钗映着月光发散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忽得那女子转过脸来,即便蒙着面,双目含情如星般耀眼,项天洪只觉心头一紧,若似曾相识。 胸口那枚玉扳指也散着微光,似与那凤钗的光亮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再睁眼时便又发现自己身处牢房,自觉自己做了个诡异的梦,但梦境中的真实又让他觉得自己应是见到了清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四章 故人相见 清玄在客栈歇息了一晚,早早起床,准备着手调查城中婴孩丢失的怪事。 因不知从何开始,便坐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在那里吃些茶水,视野所及整个长安城最为繁华的街道,注意着路人的一举一动。 晌午时分,清玄觉得有些疲乏得昏昏欲睡,右手支着脑袋欲歇息会,没等睡熟,耳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便睁开眼,看时,发现东方灼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黑色白底短靴,腰间配一素色淡雅金丝边腰带。 双目似水般晶莹透亮又满含情丝,身旁随之而来的迟暮身着淡紫色长衫,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细碎花瓣,蓝色长靴,朱红色牡丹花纹的宽腰带衬着如樱桃般红艳的嘴唇,眉宇间的百般风骚如故,胜过一众凡女子。 见到坐着的清玄,倦容使脸色变得有些黯淡,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得说道:“哎呦,我当是见着谁了呢,原来是被凌云山赶出来的“落难弟子”,在山中早觉得你与那项天洪眉目传情的,可现如今,他却。” 东方灼打住了他,紧锁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暮暮,她现不是山中弟子,你我二人在外也做一位故友,怎可话语间多有轻蔑,敢问清玄姑娘近日可还安好?怎会一个人在此解闷?” 说完便已坐到清玄身旁,仍目不转睛得看着她,似她的眉眼之间有种使他心神向往而又捉摸不透之物。 清玄喝了口杯中的茶水,伸了个懒腰提提神,仔细得跟他们说道:“我听闻近日城中多有婴孩离奇失踪,便想在此一探究竟,东方大哥对此可有耳闻?且说宫里已窥探神机,乃神兽所祸。” 东方灼将前些日子凌云山中发生的怪事一一说于清玄,他们也推测为神兽所为,所以集结队伍前来调查。 当清玄迫不及待提及项天洪时,东方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了方才看她时的温度,说道:“他本是与我们一道下山,可因途中遇事,致使我们中途走散,其他人的去向我们一概不知。” “中途所遇何事?要不要紧?”清玄神情紧张得问道。 见迟暮想要开口说话,东方灼一抬手,站起说道:“是件小事而已,只不过将我们一队人打散了罢,各自调查。”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清玄便已安心。 不禁瞅了一眼窗外,被窗外的一行人所吸引。一行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每二人一排站,抬着一个平板,平板上放着红色棉被,棉被之中传来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哭哭啼啼,哭声不远而至。 这样的平台大概有数十个,最前面是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老道士,长须飘起,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剑,嘴里似念些咒语。 身后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道,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瓶,另一手拿着一根柳条枝,不时从瓶中蘸取些甘露凌空喷洒。 围观的人群排得水泄不通,大伙脸上露出的紧张与不舍的表情让清玄不得解。 “这可是每月一次的洗礼大会,宫中规定,城中凡出生满十二天的婴孩都要前往开福观受礼祈福,以保平安。”东方灼看着窗外说道。 “看看周围那些人的脸,个个紧张害怕的模样,之前丢失的两个婴孩听说就是上月参加这洗礼大会的,怎宫中竟不停止,这不更使得人心惶惶。”迟暮不解得说道。 “为了显示皇恩的福泽,他哪里管得了这些婴孩的死活,都是些道貌岸然之人罢了。”清玄有些愤怒得说道。 “你且不可胡说了,这要是被图谋不轨想要将你陷害的人听了去,未免生了一些事端,据可靠的消息,宫中的道已仙长已经占卜作法,公告天下:婴孩失踪乃妖兽所为,与洗礼大会并无半点关系。大唐几十年的繁荣太平,百姓安乐都仰仗于现今的李皇爱民如子,他坚持办此大会,也是彰显对民众的福恩,凌云山中所生怪事据推测也与这神兽有关,唯有我们抓住那畜生,才能为民解忧,不至于天下大乱啊。”东方灼郑重得说道。 他们三人又吃了些茶水,一晃天色已暗,便各自回房。 清玄暗自心想定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觉得宫内定有什么古怪,便披上那件黑色玄衣斗篷,随着那一行道人而去。 自她离开凌云山的那日,便准备在长安城中找个落脚之地,途中遇到一白面小童,那小童说与她曾在凌云山有过一面之缘,去过青龙山,向她讨过几瓶兰花蜜,因知晓山中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便将往事一一告知。 原来那小童就是昔日道尊座下的青龙,曾化作人形在人间游历,道上见一中年男子醉醺醺卧倒在道路正中央,便上前闲聊了几句。 觉得他的思想超脱凡尘,但肉体仍为俗物所困,便传授他一些解决之法,并嘱他前往凌云山,经过多年历练,最终成为青龙山的掌门。 那小童口中所说之人正是清玄已故的爹爹,那小童又说这一见,应是与她有缘,对她爹爹的死颇感遗憾,便教会她酿制兰花蜜。 见她修炼欠佳,又将隐身秘术交于她,以备日后所用,暂住在城外八百米开外的一座灵隐山之上,昨日本准备在山下的林中找些兰花的花蕊酿酒,没曾想见到了李奇、李莽二人,又听闻出了这等奇事,更何况项天洪也下了山来,便更没心思回灵隐山。 清玄施了隐身之法,嘴里念了几句咒语,从腰间的布囊内掏出一块白玉蝉,含在嘴里。后深吸一口气,此法最为难忍的地方就是得憋着一口气。若是忍不住呼出了,便不攻自破。 随着道士们一路向西,她留意到路边的墙上贴满了缉拿人犯的告示,犯人没有画像,只有个百姓对他的称呼“小阎王”。 看了一遍所杀之人都是些坏事做尽的达官贵人,心想这名号在百姓心中应是有一份地位的。 后见一群孩童在路上跑跑跳跳得唱着:“城中妖魔鬼怪多,我们来请“小阎王”,呼风唤雨使绝招,惩奸除恶真英雄。” 不多会,来到一座道观门前,气势也算恢弘,周围一片茂密幽深的树林。 道观伫立其中,若不仔细去寻,只得见灌木丛生之景,阳光照在地上一片金黄。那道观门头上有个巨型金漆匾额,名曰“开福观”。 进去一瞧,庭院的正中放着一个大香炉,其中香火不断,源源不断的烟火气腾升而起,看得出平日里前来供奉香火的人潮涌动。 可今日整个观中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可能因举行洗礼大会的缘由。正观的大堂内供奉着三清真人,巨型的雕塑摆放在富丽堂皇的堂内,金漆的塑像显得栩栩如生。 雕像面前朱红色的长桌上也放着大大小小的香炉数个,堂内香云缭绕。 那几位道人径直走到雕塑的后面,掀起黄色的幔帘,里面竟还有间屋子,其间四周点着烛火,不见阳光,有些阴冷昏暗。 他们将台子上的婴孩放在一个巨型的五行阵之中,地面上的金木水火土各五行宫格,每个宫格正中放着一只宫灯。 随后将婴孩放入其中,有的放置一个,有的放两三个,见领头的老道拿着那些婴孩的生辰八字,对应得指挥着其余众人安置婴孩,看得出是按照婴孩出生的命格与之对应而成。 安置妥当后便开始念些听不懂的道文,之后见火行的宫格中的宫灯亮起,那老道便从一个黑匣子里取出一颗透明泛着绿光的丸子,碾碎之后喂于火行宫格内的唯一一个婴孩咽下。之后便嘱众人将婴孩抬出,各自回了爹娘那里。 清玄觉得此事定有蹊跷,待众人都已离去,最后一个小道士将房门上锁,屋内仅剩清玄一人。 她将口中的白玉蝉吐出,周围打量了一圈,来到那黑匣子前,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了许多那老道拿出的透明珠子,珠子的表面散着寒气,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有一丝清凉的甘草味,像是一种丹药。 便顺手拿了一颗放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道经典籍,这些书往日在玄宗阁的藏书阁内都曾见过。 因之前为了典籍的识记比赛倒也看过一些,与别处没什么两样。只是看到最下面的一本时,觉得很是奇怪,没有书名,通篇全写在黄色道符之上。 前面写了一个简短的故事,上面写道:天地大荒之时,有凡人名霞,欲修炼成仙,飞升上界。 听闻炼制丹药可以助其飞升,拜在炼丹大师门下,因其急于求成,没有学成正果便离开,走遍山河湖海,又学了些巫蛊之术,后终日隐居山林,研习制炼。 一日将收集而来的九十九种奇物放于炉内炼制,共炼九九八十一天,制成一颗通体透明,身泛绿光的珠子,取来一只鸡一只犬,各喂食半粒。 瞬间林中现惊天霹雳,山雷翻滚,风起云涌,那二牲畜竟腾云而起,飞升上天。 霞甚喜,终觉大道已成,便又练了一回,吃下丹药,觉身体轻盈,灵魂亦可出窍,悬空而起,任意游荡,亦形亦神,虚无缥缈。 正感飘逸快乐,忽得天上一惊雷劈中,形神聚散,化作一片红光散在天边,久久不去,映着落日,煞为奇景。 故事说完,后面竟附有吞下丹药辅助的一些道法口诀。再往后看,参差不齐的黄页边角看上去像是被特意撕掉。 清玄摇了摇手中的那本黄书,心想:这应是个凡人修仙的故事,只不过缺了几页,也许那几页便是炼制丹药的方法。人间还有此等的好书,若是凌云山的那些掌门得到了,还需修炼什么,暂且留着它,也许日后有用。 将那本上面好多灰尘的黄色旧书抖了抖,便塞在自己的内衬衣服内侧。突然发觉门已从外上锁,搜索了半天,清玄拉开屋内唯一的一扇窗户的帘子。 向外看时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注意到屋内角落里的刻漏,上面显示正值酉时。便决定在此蹲守一晚,明日若无异样,便想个法子出去。 清玄找了个角落坐下歇息,昏昏欲睡,忽感眼前有道亮光煞为刺眼。睁眼看时,发现从门缝之中挤进一个通体泛着绿光的婴孩,孩子安静得竟不闹。 只是全身变成透明的绿色,若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婴孩模样。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团萤火闪烁,这让清玄突然想起与黑匣子里的药丸颜色一般。 婴孩体内的心脏也看得一清二楚,鲜红色的心脏只如鸡蛋大小,扑通扑通得跳动着。 这一幕把清玄吓得直冒冷汗,紧贴墙角,头脑嗡嗡作响,不由得屏住呼吸,害怕那怪物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而那婴孩似无察觉,幽幽得在空中飘着,朝那五行阵中去。 忽然听得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清玄马上含着白玉蝉,开始闭气,在暗中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门外进来两个小童,看到那落入五行阵之中的婴孩,笑道:“果然如大师父所说,这‘药引子’又自己送上门了,哈哈哈。” 同行的另一小童说道:“你且不可大声喧哗,大师父派我二人在此实属机密,不得让他人有所察觉,万事小心为好。” 说完,二人点亮了几盏红烛,借助微弱的烛火,清玄清楚得看见那婴孩正落在火行阵之中。 岂不正是那老道喂于药丸的那个婴孩,清玄正心中纳闷,似有些焦灼,不知接下来如何。 没等多想,见那两小童将婴孩裹入一块黑色包布,匆匆离去。 清玄心想二位小童既是跟在那老道身后的,看得出此事定与他们口中的“大师父”有着密切关系,莫非那老道便是“大师父”,又要将这可怜无辜的孩子带往何处,清玄不敢再往下细想,快步跟了上去。 离开开福观,一路上两小童议论起那个最近被官府缉拿的“小阎王”,“听说最近城中的大富商人甄有钱的儿子因强抢民女,后又将其卖入春风阁,前些日子被长安城的“小阎王”残忍杀害,就死在春风阁之中。” 旁边的小童应和着说道:“听说那甄有钱是从清风阁来到长安城中,没到一年的功夫,在生意场中如鱼得水,现如今家财万贯,没想到有这么个荒淫的儿子,年纪轻轻,竟无福消受大把家财,更奇的是那个“小阎王”,在如此烟柳繁华之地也能将人杀害,看得出他的功夫的确了得,若是能够被朝廷所用,岂不是更好。” 清玄心想他们口中所说的甄有钱之子不就是几年前姑姑逼她相嫁之人,如今死了倒好,不可再去祸害他人了。 随着两位小童走了数十里方才来到一处铁门前,借助远处烽火台微微的火光,清玄艰难得看到门牌上写着“天牢”二字。 门旁两侧各站一个身穿盔甲,手拿长矛的侍卫。见其中一个小童从腰间掏出一块门符,示于二人看后,侍卫便开了门。 里面火光昏暗,有阶梯一直往下延伸。走在其中,周围越发得阴冷潮湿,时不时传来铁门镣铐击打碰撞的声音,还有女子幽怨哭嚎的声音,让人听了撕心裂肺。 项天洪的爹爹带着已是哭成泪人的娘亲深夜来看望项天洪,眼前的人早已与意气风发,朝气青春的儿子判若两人,披散着头发,面部满是灰尘。就连两汪秋水明眸也失去神色,变得黯淡无光,嘴唇干裂发白。连伸出去想要搀扶娘亲的双手也虚弱得发抖。 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看着哪还是登云庭昔日自带仙灵气质的贵公子。此般模样简直像极了街头讨饭的乞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面对明日便要行刑的项天洪,项母内心的悲痛到看他一眼泪水便止不住如泉般涌出。 项德全拍着项天洪的肩膀说道:“天意弄人,奈何我无能为力,不知怎么得罪了宫里,李皇现如今竟对我避而不见,虽要我年过半百,受不了儿孙满堂的福气倒也罢了,只是苦了我的儿,好好的年纪,竟要去赴那黄泉,这案中必有蹊跷,老天不公,不公呀。” 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掉,这般情景对旁边的项母无疑是雪上加霜,痛哭流涕起来,哽噎得一字一字得说道:“你与语嫣本是天生一对,眼看婚事将近,这怎么说将我们丢就丢到一旁,现在天雨也不知所踪,你倒成了这般,天洪我儿,你若真赴了那黄泉,我便也不活了,随你去了罢。” 说完呜呜哭得更凶,差点憋闷得喘不上气来。三人叙了会,见探视的时辰已到,项德全便亲手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说道:“孩子别怕,也许那里会冷,多穿点,我们会尽快让你入土为安。” 说罢,搀扶着夫人转身离去,夫人的双脚微微打颤,重心全部支撑在项德全双手之上。 忽然听到硬物坠地“哐当”一声,只闻身后喊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 回过头来见项天洪跪倒在地,冲着他们连磕了三个头。门外的看守侍卫不耐烦得催促着时间,项母挣扎着想要回去,被项德全生拉硬拽着出去。 他知道她是个心软之人,见儿子这般若不让她早些回去平复心情,真怕她会哭到失神昏死过去。 牢房里留下项天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望着巴掌大小的窗外,以泪洗面。 项天洪爹娘刚出牢门,进来个穿黑袍披风的人。后便将帽檐拉下,一脸的胭脂水粉装扮成精美的妆容。 见到面前的项天洪,眼角眉梢满是怜惜,眉头紧锁。见他看了过来,目光显得呆滞,轻轻启齿说道:“项大哥为何将自己置于如此地步,方才我见到伯父伯母,却比往日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你忍心就这么弃他们而去,或许你觉得我在凌云山及笄之礼上做得不妥,可为了挽回你我别无选择,不知你杀周承居心何在,他本就该死,我对你却是真心一片,你若答应与我成婚,我定有方法救你出去,且把这宝剑还给你。”说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那柄莫佩至御剑呈在他的面前。 “我本与你说过,我对你并无真情,虽自小一道长大,对你的关心也只是亲如兄妹之情,并无一点儿女私情,大千世界何种俊俏稀罕之人没有,你偏要揽着我不放,仁者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偏偏逼我何为?人终有一死,明日我就去得那黄泉走一遭,虽短短二十载,遇见彼此相爱的人已是足矣,此生快哉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去看那公主一眼。 语嫣公主忽得悲情的眼中目漏凶光,咬牙切齿得说道:“亏得你提起清玄那个贱人,昨日我寝宫内发生一件奇事,一个蒙面之人竟然装神弄鬼将我吓昏,待清醒时才反应过来,那人定是清玄没错了,不然为何我毫发无损,偏偏少了那只玉凤钗,记得那日清空拼死也要夺回属于清玄的东西,若不是她前来窃取,又有谁在意本公主的一个钗子,若是让我抓到她,定是饶不了的,本公主已如此放低姿态恳求你,你却冷漠无情,若是你死后,你就不怕你的爹娘跟着受苦,有所牵连,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所有你在意的人都不会放过!” 项天洪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自觉现如今的李皇还要依仗爹爹在京城的生意,断不可胡来,夺过公主手中的那柄宝剑,似疯傻一般仰头大笑道:“世人都说权贵好,谁知豺狼又虎豹,两袖清风赴黄泉,真情倾注人世间,此剑,甚好,甚好!” 月光洒在剑刃之上,似他眼中的寒光,一种对人性的心灰意冷使他万般厌恶这个世道。 忽得将宝剑扔到一旁,背对着语嫣公主说道:“我去意已决,世上并无牵挂,你且走吧。” 公主从没见过如此气愤的项天洪,与他以往温润的个性大相径庭。 便拾了那柄宝剑,带着自己方才所说的,项天洪视为狼狈不堪的言词匆匆离开。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说这些自然坏不了规矩,因她自认为自己便是规矩,而正是这自以为是的规矩成为了她与项天洪之间不可翻越的高墙。 唯一能够牵动项天的便是方才她口中所说,那蒙面人果真是清玄?难道她坠下悬崖并没有死?可看惯了语嫣胡编乱造的个性,为了达到目而不择手段得脱离事实,只因凭她一张嘴便可呼风唤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五章 误终身 项天洪仰望天空,那扇窗外仅有的稀疏星辰与洒下的一缕月光,他便看了许久。 清玄心头一紧,微微作痛,不知何故,身旁走过两人。 即使走在他们前面的侍卫提着灯笼,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得那侍卫说道:“走走走,若不是看在你是长安城中的大户,与皇族沾着些联系,也不会让你们与他说这么久,明日便要行刑了,还是节哀为好。” 说完那妇人又啜泣了几声,她身旁的男子便只哀声叹气了几句。 清玄与他们擦肩而过,只觉他们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清香,像是一种熏香,淡淡的味道在鼻腔流窜,似在哪里闻见过,只是心头又一紧,无暇再去想。 紧紧跟随着前面的那两个小道童,走着走着,远远听到一位女子的声音,似有些生气又带着一丝怨恨得说道:“难道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我又哪点不好!” 清玄听得出那是语嫣公主的声音,那声音清晰得刻在她的脑海之中,从那日被她满是阴谋得诬陷时起,从心底里觉得那是她听过最肮脏可怕的声音。不知她来这天牢又是作何,定是又掀起了什么风浪。 不远处瞧得见的亮光,隐隐约约看见铁质的牢笼。两位小道童忽得停下脚步,在附近的墙上按下了一处机关,前面地上的石板打开,竟又出了一架阶梯。 里面灯火通明,照得有些刺眼,看来有人在下面早已等候多时。趁着他们下去之时,清玄换了口气继续含着那白玉蝉。 顺着阶梯下去,一个小小的内室之中,身着黄色道袍的道士背对着他们站着。金边的腰带背面别着一柄拂尘,金丝楠木制的手杖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文案。头上束着一字巾,散在的头发配着两个宽大的袖口轻轻飘起,似有种仙气。 见到那老道,道童忙作揖说道:“大师父,您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已将这“药引子”带来。” 忙将那通体泛着绿光的婴孩放置在内室正中的莲花台之上。玉质的莲花形状的平台只够放下这个婴孩,待他被放入的一刻,莲花台由内而外散着凉气,寒气逼人。 婴孩瞬间被冰冻了起来,一动不动,可还能清晰得看见那可透视的绿色形体之中,一颗红火的心脏仍在跳动,周围的血管脉络已冻结成冰,只有那颗心脏依旧鲜活。 面前的两小道嘻嘻得笑着。 那老道忽得转过脸来,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走到莲花台旁看着那婴孩。 满面胡须,眉宇间似有一份神气,看似与凌云山那群修炼掌门一般,可他此时面露狡黠,目漏凶光,扭曲得令人害怕。 见他从身后的盒中拿出一柄短剑,比普通的剑更细长些,那剑也是通体的绿色,泛着微微荧光。 将它刺入已是冻僵的婴孩体内,朝着心脏的方向游走。剑是如此锋利,切割得心应手,冰冻的身体无丝毫血脉喷溅。 忽得将一颗跳动的心脏取出,扑扑向外直冒鲜血。那老道右手两指并拢,放在嘴边,念了几句咒语,便指向那颗心脏,顿时血脉封闭,将它放入一个周身散着寒气的木盒子里,带着小道童,匆匆离去。 清玄被眼前一幕吓得够呛,魂魄已散了二成。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远,慌忙赶了去。 上来便已不见三人踪影,她大口喘着粗气,吐出口中的白玉蝉,准备歇息片刻。 忽得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她转过身,着实也把那人吓了一跳,大喊道:“来人呐,把她给我抓起来!” 从那人身后窜出两个侍卫,将清玄牵制住,这时才看明,语嫣公主似雷霆般震怒,说道:“就凭你还想来救项大哥,我本知那日夜里装神弄鬼的便是你,魅惑了项大哥,竟敢偷取本公主的东西,奈何项大哥此次犯了事情,明日便要行刑,我估摸你今夜定会出现,没想到你神出鬼没,终还是落入我的手中,今日我定不饶你!” 说完将清玄披风上的连帽戴上,命令侍卫将其带入天牢的酷刑室。酷刑室在天牢的最里面,要经过项天洪的牢房,公主便将自己的手帕填在清玄的口中,自己走在清玄旁侧,命两侍卫按着她的头,不得动弹。 经过项天洪牢房前,公主偷瞄了一眼,他已躺在冰冷的草席之上睡下。 将清玄带至酷刑室,见门旁放了盆冷水,拉下她的帽子,将其从上而下浇透。 清玄与她怒目而视,公主拽下填在她口中的手帕,说道:“没想到被处处维护、天生幸运的清玄还有今日,真该让项大哥看看你这狼狈模样,他哪还敢多看你一眼!” “呸,即便你千般好,项大哥也不会喜欢你,如此歹毒阴辣,内心险恶之人,还妄想与项大哥相配,真是可笑!” 清玄瞅着面前穿着华丽、雍容华贵之人,却曾当众羞辱过她,看着娇艳如花般的容貌,却有一颗禽兽般的心。 此时的清玄若还能动弹,心想定要想尽办法将她的脸撕个稀碎。她忽得又想起什么,更加气愤得朝她吼道:“你到底对项大哥做了什么?明日行刑?你竟连他也要加害?” 公主抬手,一个巴掌落在清玄脸上,却又大笑道:“你这个贱胚子,若不是被你蛊惑,项大哥又怎会失手杀了周承,虽说天下是我爹爹的,但凭我一张口,便什么事都办得了,好在项大哥回心转意,我明日就求爹爹放了他,与我成婚。” 清玄惊愕得看着她,心里丝毫不信她所说,只是觉得项大哥将周承杀害很是令人不解。他素来是个不易动怒之人,即便周承三番五次挑衅,他也不放在眼里,那又会是何事使他如此,竟失手将其杀害。 正想着,公主拉下她的披风,里面衬着绿色长衫,长衫的右下角是一株兰花图案的纹绣。 公主举起长剑将那珠兰花纹绣割下,说道:“大婚之日,你人未到,先收下此物留作纪念。”说完一阵狂笑,又命两侍卫将其看紧,便离开了。 夜已深,寒气四散,浑身湿透的清玄冻得瑟瑟发抖,忽觉内心的寂寥冰冷远比这寒夜来得厉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死是否真的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便更加激发她对权贵的仇恨,那些泯灭人性,见不得人的勾当私下里做得痛快,表面充当正派的脸面,让人细思极恐。 语嫣公主带着那块割下来的图案,来到项天洪面前。虽躺在牢房内的草席上,过去看时,他仍圆睁着双眼。 语嫣将那块图案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项天洪忽得坐起。 公主说道:“项大哥,此物你应见过,是不是有些睹物思人?她现在我手中,只要我轻吹一根汗毛的功夫就可让她灰飞烟灭,也好成全了你们黄泉相见。” 这些天一直困扰项天洪的唯有一件要紧事,不知清玄是生是死,知道即便是还在这世上,她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但当听到她还活着,便不由嘴角上翘,心中细想了一番,知道其中的利害,觉得自己已经是这步田地,求不得她的原谅,但也要护她周全。 往日与她在一起时,时时刻刻心想着这等大事,此时危关紧要关头,即使做出牺牲,也要对得起昔日的那份深情。 于是项天洪拿过公主手中的那块图案纹绣,似能感受到清玄身上的体温,将其放在内衬的衣服之中,说道:“我答应你,你放了她。” 公主欣喜,没曾想一块破布竟然比父母安危、亲身性命更加重要。不过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还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心头之事,哈哈大笑着走回酷刑室,在侍卫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后便步伐轻快得离开。 第二天清早,天微亮,清玄不知觉早已睡着,被一记耳光打醒,睁眼看时,发现屋内多了两名侍卫。 头有些昏沉,朦胧看不清人面,只听昨夜的侍卫说道:“你们且将她看好,昨夜公主特地吩咐过的,今日待李皇释放了项天洪,宣布与公主成婚后便将其灭口,也不知这姑娘做了什么事,竟敢得罪语嫣公主,岂不是死路一条。” 交接的那名侍卫连连说好,新来的二人急忙送他们走出牢门,看到他们已经是走远,慌忙来到清玄跟前。 清玄模糊只见一柄长剑向她砍来,以为自己命数已尽,只是心有不甘未见项天洪一眼便要离去。 她紧闭双眼,却只觉身上的捆绑松了些,睁眼看时,发现面前两名侍卫将她扶起。 觉得自己似到了阴间,被牛头马面带走,其中一个说道:“清玄,我们早就听说公主密谋你昨夜定会前来,到时将你禽住,于是我们混入其中,顺藤摸瓜,发现你被带入此处,你可是知道了项大哥的事情?” 熟悉的声音使清玄有些清醒,睁大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之人,竟是离渊与布惊二人。 清玄刚想开口说话,布惊便说道:“你且不必多说,我们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离渊也觉得不必在此久留,后知清玄遇到神人,习得隐身术,便令她隐身随着二人出了天牢。 在途径项天洪牢房之时,他已不在其中,只是墙上留下几行用鲜血写下的血字,上面写道“不闻不问年和月,不情不愿伤别离”。 看得出他的所有情丝都在这别离一处,清玄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项天洪救出刑场。 途中离渊告知她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觉醒来不明不白得发现周承死了,府衙里竟然说凶手是项大哥。 但对于那个“盘龙客栈”,他与布惊将长安城寻了个遍也没发现,只知道当时是东方灼喊着让大家跳下悬崖,后不知怎的就到了府衙门前。似做了场梦一般,看来这其中的玄机也许只有东方灼知道。 三人决定前往数十里开外的刑场救出项天洪。到时各显本领,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将其救出。 因众人曾经说过,真正的伙伴是不会被背弃的,唯有信任才是唯一的信条,给予对方不惧生死的信念,因伙伴终会前来,于水深火热之中方可涅槃重生。 刑场设在市集最为繁华之地,一路匆匆,离渊二人没能告诉清玄近日所发生的奇事。 刑场周围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扒开窜动的人头,硬是挤了进去,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见一个四方的刑台之上,项天洪跪倒在地,双手被绑在背后,低着头似失了魂一般,面无一丝生气。 旁边站着一位光着上身的壮汉,扎着红色头巾,满脸胡渣,端着一口大刀,眼睛圆睁,凶神恶煞得盯着项天洪。 刑台的不远处有个临时布置的桌台,一个宦官漫不经心得瞅着满天乌云。 天阴得厉害,狂风肆虐,风沙遮眼,刑台的四周围着几个带着盔甲,手持长刀的侍卫。 涌动的人群之中,人们纷纷议论,有人说道:“这项公子往日一向乐善好施,尊老爱幼,才德也是天下无双,如此德行兼修之人,怎会轻易杀人。” 旁边的人应和道:“对对对,他万不会做出这种事,若怪也只能怪他所杀之人的身份太过尊贵,听说是个边远异族的公子,与大唐来往甚好,听闻儿子在长安城被人杀害,那异族大王怎能罢休,千里迢迢来到城中,见了李皇,说一定要给他一个公道,叹只叹少年千般好,毁在了这无情的权政之中,据说是屈打成招,你看他这般模样,定是在牢中受了不少苦头,可怜了眼前的项员外,白发人送黑发人。” 项员外与项母也挤在人群之中,项德全满眼通红得盯在刑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项天洪,对他的难舍都溢在满眶打转的泪水之中。项母在他的搀扶下将头深深低着,怯怯得不敢往台上看一眼。 宦官眼看时辰已到,风起云涌,乌压压的黑云从远处而来,天色发暗,对着刑台外的众人说道:“时辰已到,行刑!” 说完便从面前台上的发签桶之中拿出一个令牌,狠狠得摔在地上,并点头示意刑台上的那名壮汉。 壮汉有所感应得举起大刀,此时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观看的众人被吹得摇摇晃晃。 狂风吹得项天洪身体打颤,清玄看在眼中,疼在心上,心想待落刀的那一刻,正巧天色昏暗,她准备放出凤舞阁中的凤凰大闹刑场,趁乱带走项天洪。 从此即便被追杀,只要在他的身边,纵使没有荣华富贵,也得开心自在。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愿常伴左右。 想到此处,清玄摸了摸腰间布袋里的凤舞阁,准备将其掏出救出项天洪。 项天洪紧闭着双眼,极其虚弱的他闻得远处马蹄声声。 待那壮士挥舞大刀砍下去的那刻,听见耳边一声清脆的击打声,点点火星照得刺眼。 他睁眼看时,那大刀在他耳边被一柄长枪拦截,几缕头发掉落在地。 抬眼看时,高马之上一位穿着红色紧身玄衣,头发束起,白玉环装饰在发带之中,上面雕刻着麒麟图案。腰间系着金丝带,左右各垂下一枚血玉,白玉中的红色如鲜血般浸渍其间,像是一个图腾被分成了两块。 那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稚嫩的脸上露出自信骄傲的神情,俊逸潇洒得惊艳了围观的一众女子,纷纷议论道:“那不是朝中黄岩将军的独子,现在朝中担任李皇的御前侍卫总管,真是貌若潘安,谁要是能够嫁给他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马上的男子手中所持的长矛看得出也是难得的神器,银制的长柄,尾部垂着一缕红穗,其上雕刻着小鬼的图腾。枪头是金色的棱锥形状,各面锋利泛着金光。 面容淡定自若,嘴角露出的微笑又有种超脱尘世的旷达。见他拿出一枚令牌,对着前来作揖的执令宦官说道:“我奉李皇之命,几经调查,得知周承一案凶手另有其人,现命你放了此人。” 围观的众人听闻此消息均面面相觑,那宦官与壮士也吓了一跳。 那红衣男子继续说道:“今日还有一事相告,现告知天下,三日后则良辰吉日,要举行公主大婚仪式,而驸马便是眼前的这位仁兄。” 说完看着跪倒在地的项天洪,仔细看时,见他虽不成人样,却看得出气质不凡,忙下马将他拉起。 项德全与项母得知如此大好消息,赶忙上前接过项天洪。众人都哈哈大笑道:“总还是给了个公道,可喜可贺呀!” 众人纷纷散去,清玄眼底似有些寂寞,心想难道昨日夜间语嫣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项母在人群中看到了清玄,走到她跟前,哽咽着声音说道:“天洪自幼与语嫣天生一对,本该荣华富贵共享。奈何自从上次你来到府上,便觉得你与他水火不容,你在他身边只会招来祸端。听闻上次公主的及笄之礼是冲你而去,可你却依旧能够脱身,我想是她气急才会忍心让我儿受苦,现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好在公主念及旧情,既往不咎。以此看来,我儿已经同意与公主成婚,不然她万不会前来搭救,还望你就此消失,别再扰了他的前途为好。”说完转身离开了。 清玄忽觉身体不得动弹,已是摸到凤舞阁的手掌抖得厉害。 又痛心这世间没人关心过自己,心里不知怎的想起了昔日在青龙山上的清空师父。 那时他只是待她亲切的师父,并没有心中弃她而去狠心爹爹的标签。 只不过现如今在清玄心中对那个早已为她而死去的爹爹没了一丝怨恨,更多的变成了思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诛心灭》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气呵成 离渊示意已呆愣住的清玄,周围就剩下他们三人,安慰着说道:“你可千万别怨恨项大哥,世态炎凉,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遵循自己的内心,有些事情他自己也不可控制,即便是公主为难他,但为了家中的爹娘他也是别无选择,你们虽伉俪情深,可惜你们之间的阻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明知不可成之事,你且放下吧。” 清玄根本没听清离渊说了些什么,呆站了会回过神来,与离渊、布惊二人说道:“我现要回灵隐山,继续调查神兽一事,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依我所见,应是人祸,而不是天灾。” “我们潜入天牢本想救出项大哥,现如今他已无生命危险,眼下也找不到东方灼,我们且随你一同前去灵隐山,细听你近日经历,再做今后打算。” 布惊说着又看了看离渊,离渊点头答应,三人正要离开。 方才狂风掀起的风沙使空气变得污浊不堪,只听得见马蹄声。 清玄回过脸来,从浓尘烟雾之中走来一位翩翩少年,高瘦的身材。阳光透过扬起的微尘折射在他的肩头,似绽放出七彩的光亮,红润白净的脸上总扬起自信,看似颇有傲慢的微笑,眼睛冲着清玄闪烁。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姑娘可是前些日子在城外紫竹林中的侠士?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得见,姑娘此般大仁大义实在难得,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清玄被眼前这位公子吓到,面颊微红,心想此人怎么如此胆大包天,对一个陌生女子这般动手动脚得说话。想来也不是清风明月之人,定与那甄富商别无两样。 那男子见她有些厌烦,又接着说道:“方才从人群中我便识出了你,我虽未经历男女私情,也看得出你对刑台上的那位公子情深义重,这囊中定又是什么宝物,我若不来,它肯定能派上用场。” 说着便摸了摸清玄腰间的布囊,身旁的离渊说道:“你是何人?我们素不相识,为何与清玄如此亲密?” “我乃长安城“小阎王”,本职是李皇的御前侍卫总管,平日里杀遍世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只不过都是暗杀,百姓很喜欢见义勇为、惩恶扬善之人,他们便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小阎王”,同为长安城中一霸,不过与那周承不同,他是专欺负善良的好人,而我,专杀坏人,若不是刑台上的那位仁兄先我一步将他杀害,他也逃不掉这一生死劫。” 看着清玄清澈的眼睛接着说道:“我把我的底细都已告诉你们,现官府正要缉拿我,你们大可前去报告,领了一笔金银,逍遥快活去,可是你在林中的秘密我可不能保证不会说出来,毕竟我这个御前侍卫的话在官场之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说完朝着清玄露出一丝看似挑逗的邪笑。清玄心想原来他就是这些日在城中听过最多的名字,看得出也是个风云人物。 可是“小阎王”这个名号与面前这个十七八岁,满脸稚嫩,看似不经世事的少年相比,让人不敢相信。 想了一番,清玄开口说道:“我并不是碍于前日那事被你撞见,只不过觉得你我应有同样的心境,我最近有件大事要调查,关乎长安城中百姓的安定,你可愿祝我一臂之力?” 得知他竟是“小阎王”,忽得觉得此时并不是自己悲哀感情的时候,也许项天洪并没有她心中想象的那般出世亮节,毕竟还逃不过这俗世的牵绊。 “姑娘所说可是近日城中婴孩失踪一玄事?”“小阎王”急切得问道。 “正是此事,我刚有些眉目,但仍在调查。”清玄将自己暂住不远灵隐山上告诉了“小阎王”。 过去几日他经常到山上找她闲聊,越觉得投机,他知她叫清玄,她知他叫黄晓。 离渊与布惊也随着清玄暂住灵隐山,清玄偶尔将自己酿制的兰花蜜拿出来与朋友分享,黄晓便贪恋上那种淡淡的酒香。 一日,清玄想起那身青色衣裳,那日天牢里被离渊与布惊解救出来后,便发现衣服上的一角兰花图案被撕扯了下来。 只因那是与项天洪初次见面时的衣裳,便一直舍不得扔掉,留着觉得有些念想。可现如今让她觉得项天洪不过贪图富贵,委曲求全之人,便狠下心来将那件衣服撕得稀碎,埋在灵隐山后的林子里,埋的时候可没少流几滴泪水,呜咽几句抱怨之词。 “怎么会是这样?”阴暗的洞**四处无声,只有这个声音回荡。 他身披斗篷,远处崖壁边上的闪闪幽幽的烛火望不清脸。 他站在小道的尽头,隔空飘过淡淡桂花香,他望过去的方向,隐约看得见一棵枯死的桂花树,满树桂花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干,毫无生气。 悬崖峭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团团黑色,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为什么是这样?”那男子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忽得腾空而起一条巨龙,周身泛着蓝色光芒一晃而过。那巨龙悬在高空,竟开口说道:“我确是看得明白,他并非你要找的人,他愤怒之时,右肩上并没有什么印记,可巧他跳下悬崖出得幻境,怪只在我既飞走,幻境崩坏,怎会留有活口。你且去会会他们口中的东方灼,我觉得此人非凡,他只闻得“清梦香”,却未曾饮下“黄粱酒”,可别是你师父那边的人。”说完便下潜到海底。 那男子转过身向外走,突然面前一道石门打开,一瞬间的明亮有些刺眼。 拉下连帽,双眼绑着一段黑色丝带,头发披散,中间扎了个小辫顺着头皮垂下,黑色丝带在小辫的后面打了个结轻贴着头发。 眉宇之间有股英气逼人,却满面阴冷,认真思索着方才巨龙所说,心想:项天洪如此灵气之人,算算时间,长安城中唯有他最有可能是神兽。他竟不是,想到只有找到了神兽幻化的人形,将其交于灵尊,待灵尊统治了天下,到时才有底气回到梦蝶的身边,才可能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眼下有必要去会一会那个东方灼。 错综复杂的铃铛阵中千丝万缕的红色丝线连接,天悟摸了摸腰间的那枚铃铛,放在耳边,其中传来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唯有那声音能够使他安睡。 东方灼与迟暮第二日醒来便不见了清玄,询问了店小二,说是昨日吃完酒,她便匆匆离开,并无留下消息。 唯有些担心,东方灼继续调查神兽的事情,并无所获。 只是今日飞鸽传书终于有了回信,迟暮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对着正在饮茶的东方灼说道:“师父来信了,信上如此说:‘听闻你二人误入幻境,此幻境乃我派独有,倒让我想起一人,名“天悟”,我与他有誓约在先,奈何此般世道,当初我灵都众人不便于鱼龙混杂之世,故与他结盟,教他幻境之法,日后他若得了那神**于我,我可助他寻回故人。你若与他相见,可共事。’哎呀,难道说那个天悟是师父安插在城中之人,好在你识得了那幻境,误伤了你可如何是好。想必他也有所察觉,或许择日便能找到此处。少主,我们该如何应对?” 迟暮微笑得看着刚喝了口茶水闭目品尝的东方灼,细细品完茶水,缓缓开口说道:“若是合作,他有目的,我们要看诚意。” 此话说得迟暮一头雾水,但是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应是心中有数。自小跟随在东方少主身边,他从未怀疑过东方灼的判断跟想法,他似有天生神机,与他在一起心中便只有踏实。 午后东方灼与迟暮在街上闲逛,不知觉走到街尾巷口处,忽然眼前一处荒原,四下无人,脚下寸草不生。 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热气腾升,远方一处景象吸引了东方灼:一片林子中,一汪温泉里,一个露肩的女子惬意得躺在其中。打湿的头发披在似白雪般细腻的肩膀,那女子忽得转过脸来朝他微笑。他突觉容光焕发,目不转睛得看着她。 忽得又回过神来,对着迟暮大叫:“你有没有见到清玄?” 迟暮不耐烦得说道:“少主,你是见鬼了吧,这四处无人的,连个鬼的。。。” 没等他说完,东方灼迈开右脚,聚集念力,冲着清玄看过来的方向大喊道:“开!” 见雾气散去,脚下又回到原来的巷子尽头,不过面前多了三个穿着袍子的怪人。 领头的那人戴着斗篷,拍掌叫好道:“没想到竟有人破得了我的幻境,说吧,你与灵都什么关系?” 身后的两壮汉身高估摸两米左右,体格健壮,露着脸,脸上纹着特殊的符文,怒目瞪着东方灼他们。 顺势准备上前挑衅,东方灼见状颇有些不爽。想到他们方才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让他看到了清玄,更是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训下他们。 便回头示意了下迟暮,迟暮一跃而起,翻过东方灼,两个飞腿狠狠踢在那两名壮汉胸口。 壮汉似毫无损伤,轻弹衣服上的灰尘,便发狠似狼般向他扑去。迟暮展开银骨扇,向他们扇去,顿时剑气飞散而去,只有那个披着斗篷的怪人轻松闪躲,两壮士均身有受伤,衣服上溢出点点血渍,尚还有力气与之抗衡。 那黑袍怪人赤手空拳向东方灼挥来,东方灼与他来回搏斗了几回难分高低。 其他两个壮士早已被迟暮牵制住,东方灼无奈之下拿出那枚玉萧吹奏起来。 声音震耳欲聋,那怪人似对声音特别敏感,捂着耳朵似痛苦难耐。忽得拉开斗篷,黑色丝带遮着双目,听觉变得灵敏。 那声音似使他抓狂得很,但眉宇间仍有些许说不出来的气质,倒不衬他满面阴冷之气。 紧捂着双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东方灼想起爹爹的信。觉得他已十分痛苦,便忽得停下吹奏。 迟暮在一旁不怀好意得嘻嘻笑道:“你先不必动武,就凭你也不是少主的对手,我们固然知晓你的幻境之阵,而且在我们看来只不过是些皮毛,你且不问我们是何身份,是友便不是敌,倘若想加入我们,且听听你的诚心。”迟暮不屑得看着眼前被打垮的怪人,冷冷得嘲笑着。 “说到诚心,我只有一个苦衷相告。二十年前我本投身报国,奈何被奸人所害,与青梅竹马的有情人天各一方。我本垂死之人,可惜老天怜悯,遇贵人让我起死回生,教我此术。今唯有心中执念放不下,想我有情有爱之人不在身边,每每想到便痛苦万分,可谓生不如死。想必你也有心中朝思暮想之人,是清玄对吧?那姑娘有什么特殊,项天洪也喜欢她,话说她与项天洪真是天生一对,那日见他们耳鬓厮磨很显得恩爱。即便如此,我仍有个忠告相劝,人世间几十载,所有贪得无厌之人始终想要修炼成神成仙,却悟不出成仙虽修得长生无忧,可毕竟是凡胎肉体,长生又如何,自在又如何?若是连自己喜爱的人都得不到,还不是枉费了一生情丝。怪只怪自己胆小如鼠,若是能够站出来夺得所爱,那便只因你够深情,又何必在乎她真正喜欢谁。即使相互爱慕又如何,那份真心无奈被世俗蹂躏得面目全非,为何不可顺应内心,为了自己真正活一回。我虽不知你们的身份,但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若是你能助我,我便能够帮你夺得所爱之人,你看,如何?” 黑袍怪人露出一丝鬼魅的微笑。 东方灼的脑海之中出现清玄的影子,久久不能挥去。最近也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他,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清玄,像是深深刻在他的心上。 可每每想到在凌云山的一幕幕,她与项天洪眼含深情眉目传意,却如一块块巨石般压在心头,不得喘息,又觉右侧肩膀之上有些发痒并隐隐作痛,不自觉用手挠了几下。 “你且不必犹豫,那日在幻境之中,为了试探出项天洪是否是神兽,我已设局将项天洪与清玄拆散,使其愤怒悲伤至极,却没曾想到他竟不是。不过你放心,项天洪为杀死周乘的凶手,想必现在的他已经与清玄阴阳两隔了,再不能跟个死人谈情说爱吧!”天悟骄傲得说道。 “哎呦,不过那个项天洪很是命大,命中大犯桃花。正将行刑之时,听说有人拦了法场,说是李皇有令,彻查此案后发现凶手另有其人,便将他给放了。还给了一个驸马的名号,此等的桃花,真是难得啊!”迟暮妖娆得扇着手中的银骨扇,眉飞色舞得冲着东方灼说道,这无疑更使得他心烦意乱。 “还有这等幸事,即便他仍在世上,他与清玄的情缘已尽,我这可是帮了你个大忙,你还得感谢我,都成了公主的人,哪还有心思胆量再去招惹。哈哈哈,哦,对了,驸马?”天悟心有疑问得问道:“没想到这个公主竟有如此本事,周乘乃异族王子,李皇竟为了一个女儿甘愿与异族对抗。” “看来真是怪人,怎会如此孤陋寡闻,当今李皇唯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在李皇与元真皇后成婚之日起,为了她,李皇将后宫佳丽悉数遣散,唯有一室,生有语嫣公主一人。也不知这元真皇后是何等人物,竟把李皇迷得如此神魂颠倒,不再沾染其他女子。”迟暮颇为羡慕得说道。 天悟攥紧拳头,手指抓得掌心都痛,沉默着不说话,心中盘算着:高高在上又如何,还不是连个畜生不如,带走了他毕生挚爱的人。又为了一个女人,将所有后宫遣散,也不知梦蝶此时是生是死。 本想待找到神兽,灵尊得到天下,去宫中带走梦蝶,远走高飞。此时又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好,我们合作!”一个声音将天悟惊醒,他知道是东方灼同意了与他一道调查神兽的下落,可又心想他的目的为何。 正当此时,迟暮说道:“还不快拜见少主,虽说你是老爷在外收留的弟子,但都里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老爷派我们离开都里,就是为了调查神兽了下落,说凌云山乃仙灵聚集之地,神兽幻化的人形定会前往。一年前让我们在此潜伏,暗中调查,这不,离开凌云山之前,山中发生了不少怪事,据推测为神兽所为,方才遣我们下山调查,没想到在此。。。” “慢着!”话未说完,被东方灼打断,“那条巨龙是你放出来的吧?还有凌云山的一堆白骨都是你所为?那响耳蝙蝠也是你豢养的,目的就是想试探项天洪是否是神兽,我说的,对吧?” “少主果然料事如神,这些正是在下所为,经过多年的打听才得到通往凌云山的入口的位置。我便与玄炎龙前去,伪装成想要前往凌云山修炼的求学者,向城主寻求方法。奈何只因他见我体格残疾将我置之门外,我只能用非常的手段逼他作出那方舟才进得了黑洞。将他族人杀害以此威胁,为不留后患,玄炎龙便喷出大火,烧光了整座城,并未留活口。” 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东方少主,我保证没留一个活口,这便是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 东方灼听得他如此说,一记拳头迎面打去,冲着他吼道:“难道在你心里那些人命不重要!” 天悟蹲下,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用手擦了擦说道:“人命算什么,在边疆的沙场之上,人命只不过是弄权当政者的棋子罢了。人性本如此,无论牺牲谁,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便会毫不犹豫。使我们变成疯魔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时代。因为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没有善意,若是你为了你的清玄,让你屠一座城,扪心自问,那又有何不可!” 东方灼转面而去,离去的他并没有怨恨方才那个说自己屠了一座城的男人。因在他心中,若真是为了清玄,背叛世界又未尝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