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局迎新妇》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东a儿】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设局迎新fù 作者:玛奇朵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9月9日 【内容简介】 身为法医的她穿越成了个意外失身有孕的丫鬟, 又被嫌贫爱富,嫌弃她只是丫鬟出身的未婚夫退了亲, 虽然想自力更生,但这年头谁会找个孕fù当仵作? 逼得她为了不饿死,只好重cāo旧业── 替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前国公府三少爷打理新家, 他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个不受家人重视的小可怜, 如今看他砸大钱买了间在荒郊野外的破屋, 更让她觉得他是个要人照顾的傻书生,实在放心不下, 只是说也奇怪,同居之後,却是他打理所有家务, 又对她做出暧昧举动,好比抱着孕吐到虚脱的她进房帮她洗澡, 还霸道的不让任何异xìng生物靠近她,惹得她芳心大乱, 更诡异的是,他们意外卷入案件,得上衙门报到时, 县令居然对他恭恭敬敬,就连王府世子都跟他有jiāo情…… 她该不会掉进了什麽陷阱里吧? ================== ☆、第一章 【第一章】 已经过了中秋,蒲梓伶纵使身上多穿了一件褂子,却还是忍不住将衣裳给扯紧些,试图让自己觉得更暖和一点。 手上提了一个小包袱的她脸色并不好,像是生了病,急需有个地方歇息,可是站在这个小院门前,她却提不起劲主动去敲门。 有些事情,即使没说出口,但是从一些迹象中也可窥得一二。 蒲梓伶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敲了院门,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出了一个些微沙哑的女声。 “谁啊?”秦氏推开门,诧异地看着门外站着的女子,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喜,等扫过她手中拎着的那一个包袱后,又掩紧了些门板。 这些举动做得不明显,却没逃过一直观察着她的蒲梓伶双眼,足以让她印证了自己之前的几分猜测。 她眼里滑过一抹嘲弄,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柔弱模样,配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缺了血色的粉唇,眼角边一颗泪痣更是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若是个男子,见着这般姿态,心肯定已经软了三分,但是对于本来就有别的打算的秦氏,反而更加深了一层对她的厌恶。 “伶儿?你不是还在京城里当丫头吗?怎么回来了?”秦氏调整好表情,一脸惊讶的问道。 蒲梓伶扯了扯嘴角,柔弱的回着,“婶娘,我受主子恩典,得已赎身出府,我……我就……” 秦氏心中咯噔一声,像是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伶儿啊,这一路从京城回来定是累了吧?来来!先进屋子里坐,婶娘这些日子正想着你呢!”说着,她伸出手想要拉蒲梓伶进门,那急切的模样跟刚刚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排斥厌恶可是半点都搭不上边。 蒲梓伶知道秦氏打断她的话,急着在她把婚约的事情说出来前让她进屋,就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们闹起来的样子,只是……谁说她就一定要配合她呢?她今日就是要把事情给弄得明明白白,也省了以后的麻烦。 她向来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 蒲梓伶看起来瘦弱,脚步却稳稳地站在门外,秦氏回头瞧了她一眼,发现她柔弱的神情慢慢褪去,一双猫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凌厉,但是秦氏只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片子,脱离了国公府,没了靠山在,现在除了她这个婶娘可以依靠,难道还能够有别的出路?想狠,那也得她有本事才行。 蒲梓伶当丫鬟的这些年,秦氏其实也没见过她,对她的印象也留在好几年前那个瘦得几乎撑不起衣裳的小丫头上,所以对于蒲梓伶,打从一开始就是轻视的。 “婶娘,我也不多说其他的,只问一句,当初我和文诺哥的亲事到底还算不算数?”蒲梓伶也不管自己一个大姑娘,在可能的婆家门口直接开口问自己的亲事到底有多惊世骇俗,她只要一个答案。 原来的蒲梓伶七岁卖身,却一直记得自已是已经订亲的人,对着府里的爷儿们从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认认真真的干活,一路当上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然后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着那个说取得功名之后就会来帮她赎身的良人,等着脱离这一潭浑水似的高门大户,过回普通又幸福的小日子。 可她等啊等,等到那人考上了秀才,又考上了举人,虽说三年前没能一举考上进士,但她知道进士考取不易,也没多苛求什么,只含羞带怯的写了信暗示可以提起两人的婚事了,可那一封书信却像是石沉大海,等过了一年又一年却再没等来只字片语,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她只能逃离那个锦绣牢笼,拚着最后一口气,只想问当年的婚约是否还算数。 只可惜,那一口气不足以支撑她走到最后,在半路时,原本的蒲梓伶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取而代之的是拥有同样名字,拥有了她的记忆,却心冷果断的她。 原主能够成为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就算不是七窍玲珑心,也绝对不会是个傻的,或许早在逐渐断了 音讯时就察觉出有异,只是执着了多年的心愿让原主不肯轻易放弃,即使知道自己的身子孱弱,也不肯好好静养,而是坚持走上这一趟。 而看着秦氏对她的态度,其实她心里也早就明白一切,可她还是要逼着秦氏把答案给说出来给自己占据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一个jiāo代。 秦氏没想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居然敢在这大门外逼问自己,愣了一下后,她才尖声反击着,“婚约?什么婚约?看在你叫我一声婶娘的分上,你今儿个若是遭了难,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帮你一把,可你要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想要赖上,那是门都没有!” 秦氏已经想好若是蒲梓伶又哭又闹的,该用什么法子来对付她。她的宝贝儿子现在可是在准备春闱,她可不能让这丫头碍了事! 再说了,她儿子已经是举人,哪里是一个卖身为奴的丫头可以搭上的,就算曾身为国公府老夫人的贴身丫头也不成,哪怕名头再怎么好听,毕竟也是做人奴婢的,哪里有那些官家小姐来得优秀和规矩。 蒲梓伶却出乎秦氏意料之外,她不哭不闹,只是勾起冷笑,白嫩的手指紧紧捏住手中的包袱,冷冷说道:“婶娘,看来当年的婚约您是不认了,既然不认,那当初订亲的时候给的那个簪子还给我吧!婶娘家的钗子我也带上了,自然也该物归原主。” 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如此结果,既不是一心盼望嫁人的原主,自然没有半点伤心,然而当她冷静地掏出那根细得好似一折就会断的钗子时,还是忍不住往院子里多望一眼。 空空dàngdàng,没有任何人影的画面,让她为原主不值。 她找到韩家门前时问过了邻居,人人都说韩家的举人老爷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在家温书,现在她和秦氏两个人在门外一来一往说了这么久,音量也不小,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半点也没听见? 韩文诺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婚妻,还是也绝情的认为一个丫鬟配不上他如今的举人身分了? 蒲梓伶的冷静和干脆反而让秦氏心里警惕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糊弄我的吧?”她说着,却不知道这句话变相地承认了那个婚约。 蒲梓伶也不去挑这项错处,只淡淡道:“这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婶娘还有什么好不信的?难道婶娘以为我会巴着这门亲事不放,非得要当着众人的面闹得双方都没了面子?” 秦氏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没面子,但还是硬撑着辩解了两句,“我这不是瞧着你赎身出了府,也没个亲人可以依靠才……” 蒲梓伶懒得听她说那些虚话,声音孱弱却语气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婚约既然能够说断就断,那我以后是好是歹,也不需要婶娘cāo心了。” 秦氏表情讪讪,“再怎么说,毕竟还是有亲戚情分在……” 蒲梓伶但笑不语,只是那明显的疏离感已经说明了她的不以为然。 要真有亲戚情分在,那怎么会在她上门询问亲事的时候摆出这样的脸色? 她向来厌恶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尤其是这样的事情,若要断还是得断了个干净才好,于是又开口催促秦氏去拿簪子来。 秦氏接了钗子,扭身回屋子里去,依稀还可以听见她咕哝着骂蒲梓伶不识好歹,蒲梓伶懒得听了,往回走到屋子前的一棵银杏树下等着。 等了一会儿,一双蓝色布鞋走到她面前时,她抬眼一看,拿着簪子递到她面前的不是秦氏,而是婚约里的另一个主角韩文诺。 韩文诺长得好,那是附近几个村子大家都知道的,秦氏打小就不让他下田,所以比起其他的农家子弟,他看 起来就多了几分的文秀,疏朗的眉眼,白净的肤色,搭上一身文人的长衫,像是话本里的翩翩公子化身成zhēn rén走了出来。 只是……无论再好,那都跟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了。蒲梓伶稍稍打量他后就收回了眼神,打算接过簪子就离开。 只是簪子要换手的瞬间,韩文诺却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痛苦压抑的说着,“伶儿……我们再去求求母亲,母亲她只是许久没见你,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别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我们多年的感情,好吗?” ☆、第二章 她抬眼望向他,韩文诺的一双眼里满是痛苦和恳求,她的手能感受到他施加的力道,若这是一出戏,她绝对会给这可怜的男人几分同情,可是换自己成了那悲情的女主角,她就只想冷笑。 她不急着抽回手,讥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反问了回去,“你说我们有多年的感情,那为何你中举后就杳无音讯?若你真如你所说的情深意切,那为何恳求婶娘的时候却是要等我被婶娘羞辱后再与我同去?韩文诺,让我彻底寒心断了这门亲事的,不是你娘秦氏,而是你。你既然懦弱的没有为这一份情意去争取过,就别怪我放弃这份感情放弃得如此容易。” 韩文诺白了脸,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吐出一串串椎心之语的人是他记忆里温婉可人的女子。 他松开了手,任由蒲梓伶抽走了那根玉簪,嘴里喃喃道:“不是那样的,我也跟母亲说过,这些年我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作梦都想着哪日功成名就时,能够大红喜服的迎娶你过门……” 蒲梓伶确认了手中的玉簪的确是当年的那一枝,听到他说的话,脸上再也不掩饰她的不耐烦。 一个大男人,要争也不敢争,放手也不放得干脆,就算真的让他考上了功名,也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她收了簪子,看着他脸上那怅然伤情的模样,毫不在意的给了他最后一击。“若你真的有把我放在心上,那现在转过头去跟你娘说,若是我不能进门,这次的春闱你也不考了!你能做到的话我就认下这门亲事,就是下跪求着婶娘让我进门我也无怨无尤。” 韩文诺愣了下,结结巴巴的道:“这……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这春闱一旦错过就是三年,我娘……” 蒲梓伶嗤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就说你做不到吧!韩文诺,我是真心瞧不起你,只是让你用一个三年去求我们的未来你就做不到,甚至我还不是认真逼着你,你就支支吾吾的,那你又有何颜面要求我要奋不顾身地为了我俩的未来而努力?” 韩文诺脸色惨白,嘴唇颤颤,看着蒲梓伶眼里毫不遮掩的鄙视,他突然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似乎那些说不出口的卑劣和自私,全都赤luǒluǒ地被摊开在她眼前,一览无遗。 蒲梓伶已经不想多费口舌了,毕竟除了今日,或许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干系,她转身就走。 韩文诺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逐渐离开,心像空了一大块,直到她快要走出巷子口时,他忍不住追了上去,在离她不过三步远的距离却又停了下来。 她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听见了韩文诺那宛若叹息的问话。 “伶儿,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所以今日才可以走得那样决绝?” 蒲梓伶几乎要被气笑了,为了这个男人的自以为是,可同时心底还涌上了一点点的酸涩,那是原主用了最好年华等待一个男人的心酸苦涩。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凡事都有个开始,却很少有个好的结果,这句话我打第一次看见,就觉得有一天会用在我们身上,我们之间的事,只跟你我有关,所以别问那些话,那是看不起你自己也是看不起我。” 不管如今的她显得多么的绝情,但是原主那一份心意却是真的。 韩文诺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慢慢地走远,心一阵阵的揪疼着,脑海里一次次地重复着她说着最后一句 话时泛红的眼眶。 他有种预感,或许他遗失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蒲梓伶做完了这一件大事,孱弱的身体也几乎快要受不住了,连忙赶回城里,找了家客栈休息了两天后,才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 躺着休养的这两天,她也才终于能够好好地把自己穿越的事整理一遍。 穿越这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事情,这些年不管是小说还是戏剧电影都多的是,她就算再怎么不关心娱乐新闻,却也多少看过的,所以对于这件暂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事她接受得还算快,只是……原主的身世,真是复杂又可怜得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原主幼年时全家皆亡,因为从小与韩文诺定了亲,便投靠了韩家,但因为遇见了天灾,原主咬牙干脆自卖自身进了国公府,安安分分地从一个小丫头升到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也攒了一笔赎身银两,就等着良人高中时,替她赎身然后嫁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现实总是不遂人愿,尤其是这副身子的长相实在是不错,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所以在某个夜里,原主被国公府里的某个男主子给破了身子,她因为受到惊吓而病了,决定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加上又迟迟没有收到韩家的回信,她牙一咬,干脆自赎自身出了府,只是在回乡路上却因为体弱、没有好好的调养又受了风寒,半路就走了,而她就穿越过来,占了这具身体。 蒲梓伶对于原主只觉得可怜,渣男根本就是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她的人生中,最后连命都丢了。 就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后来看,韩家背信弃义根本就是不用怀疑的,可是原主残留的执念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确定的答案,她也就没有改行程,直接找上韩家退亲,拿回当初的信物,除了化解原主的执念外,也算是解了一个麻烦。 只是退婚还算是简单的,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才是个大问题……尤其她还不是一人饱全家饱,肚子还有一个呢。 蒲梓伶坐在桌边,一边思索一边摸了摸自己还十分平坦的腹部,忍不住摇头。她没想过要堕胎,一来是她不忍心,二来是这具身体十分虚弱,真要用yào堕胎,说不定孩子没弄下来,她就已经先挂了。 这般有风险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蒲梓伶整理好了现在的情况,不免觉得前途有些堪忧。 她穿越前是风评还算不错的医师,但是毕竟是看死人的法医,在这个像是中国古代的时空里,她可不认为会有衙门找上一个女子来帮忙验尸,而要用其他方法赚钱,她一时也想不到。 更别提她孤身一人没有落脚处,她手上虽然有点钱,但是那点东西要是只出不进的话,能够撑得了多久? 蒲梓伶想着想着,一时也没注意到天已经黑了,直到门口不断响起敲门声,她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想,大约是送饭的小二吧! 蒲梓伶想起自己从中午就没取饭了,连忙整了整衣裳去开门。 门板缓缓打开,门外那个男人也在一盏微弱灯火下展露了他的面容,蒲梓伶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忍不住恍惚了一阵。 男人一双剑眉入鬓,轻划过那双灿然如星的眼上,挺直的鼻梁下是不笑也带着笑意般的唇,如果只论容貌,说得上好的人太多,但她却觉得没有一个能同眼前的男人比拟。 他最出色的是他的气质,在他抬眼的瞬间,唇角轻勾的刹那,整个空间都亮了,就像是水墨勾勒的画瞬间染 上艳色风华。 蒲梓伶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穿越一遭还让自己诗情画意了起来? 不过就是一个好看些的男人而已,在一个法医眼里,就算长得像天仙,挂点以后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一条白布加上福马林的气息而已。 这时,男人用着清冷如水的嗓音说着,“桑歌,我可算找到你了。” 蒲梓伶一瞬间又被他这副嗓子给弄怔了,怎么会有人的声音会这么好听又诱人?而且重点是……他刚刚说了什么?找到她?! 他明明是国公府的三少爷,为什么要找她一个已经赎身出府的奴婢? 觉得她傻愣的模样太过有趣,欧阳霄淡淡一笑,“我被逐出国公府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只不过是出府游玩一趟而已。 蒲梓伶几乎是反shèxìng地开口问:“怎么会这样?三少爷不是才要下场准备考举人……” “我没去考试。” 蒲梓伶觉得这又是一个颇大的冲击,整个人怔住了望着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虽然她跟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可因为那一件事,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个男人多上几分心。 毕竟她身为一个丫头,身不由己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就是国公府的少爷,却因为不受重视,又拥有一副美貌,而差点被自己的亲人当作jiāo易筹码,成为娈童,想想的确也是够可怜的了。 ☆、第三章 可也只是多那几分同情罢了,要她追根究底的追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也不到那种程度,她现在在意的只有为什么他要说找到她了? 蒲梓伶知道自己和原主的个xìng截然不同,相处久了一定会露馅,所以她果断离开国公府且退婚,因为原主跟这两个地方的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她不想再有所牵扯。 她可不想哪一天因为被发现自己和之前变得回然不同,而被绑上火架还是沉了塘。 可没想到,明明都已经躲得远远了,眼前这个男人却又不知道怎么的冒了出来。 蒲梓伶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已经在穿越前全用光了?要不然也不会穿越到这副身子不说,身后还跟了一串的麻烦。 “那三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蒲梓伶想着既然碰见了那就问一句吧,什么都不说也显得怪异。 听了她的话,欧阳霄显得很开心,眼角本来就有点微挑,因为这青涩的笑,轻眯起眼让眼角挑起的弧度更明显了。 “我想着我身上的体己不多,打算先置产,然后再图以后。” 蒲梓伶点点头,觉得他虽然是国公府的少爷,但似乎也不是五谷不分的纨裤,起码还知道要怎么生活。 “那很好,等三少爷安顿下来后,就能够好好读书了,错过这次科考也无妨,下次考试肯定没问题的。” 欧阳霄眼里滑过一抹暧昧不明的神色,随后也跟着笑笑,“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桑歌,既然你也出了府,要不要到我那里去?我那里还缺个人帮我打理宅子。” 蒲梓伶挑了挑眉,玩笑道:“三少爷该不是为了找我帮你打理宅子,所以才追着我来的吧?” 欧阳霄眼神慌乱的飘移着,“我……我只是想着刚好我们差不多时间出府,彼此可以多些照应……” 蒲梓伶看着眼前容颜出色却又一脸腼腆的男子,心中一软,虽没有马上答应他,却也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她现在身上的银子不多,更别提又要调养身体,又要存下一笔银两好迎接肚子里的新生命,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被钱追着跑的感觉。 要不,就去看看? 似乎看出了蒲梓伶的心动,欧阳霄微笑着露出几颗小白牙,让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傻气。 “桑歌,一起去吧!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山清水秀,着实是个好地方,再说了,你要是跟我走帮着我打理屋子,我还能够给你每个月的月例银子。” 银子,无疑是现在最能够打动她的理由了,蒲梓伶眼睛一亮,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子。 就算被赶出家门,欧阳霄也还是个少爷,手上的财产一定比她多,长相不是她自己打击自己,两个人走在路上,一定是他比她显眼多了,所以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劫财劫色的想法。 想来想去,他的提议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 蒲梓伶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古人,倒也没有太在乎名节的问题比起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这个身子未婚有孕早就不能谈清白了。 在她看来,就只是把这个人当作自己的雇主兼室友,想了想后,便干脆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三少爷了。” 欧阳霄抿着嘴笑了,“哪里麻烦了,要我说还是我麻烦你了,还有,我已不是三少爷了,以后就喊我的字子川吧!” 觉得直接叫字似乎太亲近,蒲梓伶犹豫了一瞬,想着之后要怎么称呼较好,但也没有直接反驳,只说:“那以后也别喊我在国公府里的名字了,喊我梓伶便成。” “梓伶,好名字。”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礼数,说让他喊就真喊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看起来有些傻,却还是俊美得差点晃花了人的眼。 或许笑容最容易感染人的情绪,蒲梓伶沉郁了两天的心情也不禁开朗了起来。 有一个看起来很可靠的人一起搭伙生活,以后的日子应该是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但两天后,蒲梓伶就想把因想得很美好而答应欧阳霄邀约的自己狠狠打上一巴掌。 她冷冷地回头看着一脸困窘的欧阳霄,他还穿着一身书生袍子,站在他们租来的马车旁,连拉车的马都看似不屑地直朝他喷气,更显得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让她本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眼前这副景象实在是让她有点无言。 房子是有,可是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就像是要垮的样子,屋顶是铺了稻草,但是显而易见因为年久,一阵风刮过,稻草也随风飘扬,中间夹杂了虫子什么的太过恶心,她就忽略不提了。 再说地吧!除了前后那跟小花园一样的菜园,旁边的水塘和水井,还有来路外,屋子后头是一座荒山,山上是浓密的树林,跟屋子周边的树林似乎是连成一片的。 两人沉默地看了半晌,她才轻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屋子和田地?” 欧阳霄白净的脸上浮现了一大片的红晕,看着那摇摇yù坠的屋子,他语气带着羞惭,呐呐低声解释着,“我也不懂,就托了中人帮我置产……” “那你是怎么跟中人说的?” “我就说想寻一处屋产,地方大一点、清幽一些、经济实惠……银子不是问题。”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跟着垂了下来,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让蒲梓伶觉得额头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明明都已经考上了秀才,代表脑子还是有的,怎么能够对一个中人说什么银子不是问题?! 这根本就是对人说:我就是肥羊,赶快来宰我啊! 不过契书都已经签了,看来是没有反悔的余地,蒲梓伶也只能拎着契书眯着眼继续问道:“那这些总共花了多少银两?你身上又剩下多少银两?” “这里花了两百两……很实惠的,中人说我们看到的这一片山头还有边上的树林都是咱们家的了,这池塘可以养鱼,山上也可以种果子,能够有出产的……”他叨叨念着中人说服他的话,然后偷瞧着蒲梓伶的脸色。 蒲梓伶冷冷地打断了他,一眼就识破眼前像只小兔子般的美书生的心虚。“直说吧!别跟我说这地里能够生产些什么,我就想知道你手上还有多少银两。”这可是攸关了他们两大一小接下来的经济生活水准。 “二十两。”说完,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蒲梓伶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是不能够压制住体内的怒气,忍不住又多吸了几口气来平复心里那股说不出的哀怨。 二十两?!一间根本就需要拆除重盖的屋子,还有一大片野地,再加上一个有如单纯小白兔的蠢书生要一起生活……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第二章】 生活就是这样的,你不能反抗,那只能接受。 蒲梓伶那日本来是打算干脆离开,她手上的银两都不止二十两,何必跟一个傻书生生活在这荒郊野岭里,甚至还要倒贴自己的银两来养活两大一小。 只是最后,在那双可怜兮兮的美丽眼睛的哀求下,她还是牙一咬留了下来,就当作是……提前养了一个孩子吧!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而当务之急是把房子修好,幸好现在还没入冬,虽说人手难请了些,但是撒了一点银两出去,总归还是能找到人的,一栋小屋子很快就建好了。 四间房间的小屋,纯粹用砖头泥瓦盖起来的,在她眼里看起来简陋得不行,却是在方圆几十里内算得上体面的屋子了。 屋子完工了,但里头还空dàngdàng的,她抓了那个只负责出银两,但没什么功用的傻书生又往镇上去,从早买到晚,好不容易把一个家该要有的东西都买齐了,才终于松了口气,打算明儿个就正式脱离了客栈,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里。 这么一想,似乎连这些天忙得团团转的疲累都不算什么了,蒲梓伶抱着终于能够松一口气的美好想法,安然入睡。 而在隔壁房间里的欧阳霄,则是坐在桌边,脸色淡淡地听着来客说话。 “我说你啊……就是痴心种子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年轻男子,手上拿着摺扇摇着,边轻叹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欧阳霄。 “你自己说说,那个姑娘有什么好的?”孙子啧啧两声。他本以为能让俊美无俦的欧阳霄心动的女子美貌大概不逊于洛神,谁知偷偷见到zhēn rén后,真是失望透顶,简直就像从天上落到地下,顿时管不住那张恶dú的嘴。 ☆、第四章 “她很好。”欧阳霄淡淡一笑,说了一句有讲等于没讲的废话。 “好什么呀!就是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么多。这科考大事可是三年一次,你今年这举人的资格本该是手到擒来的,结果却因为在入考场前听到了她离府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府,追着人一路追到这里,还买了那荒山野岭的地方,你自己说说,你图什么?!”孙子越说越痛心疾首,“别人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是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的科考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要是没个功名,在国公府里就连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人都能够对你摆脸色,你本意不就是想着要利用这次科考替自己挣个面子吗?不说别的,就是以后婚事上……” 欧阳霄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然后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国公府和我已经无关了。” “无关?怎么会无关?”孙子连日赶路倒也是渴了,不客气地接了就喝了一大口,还不解渴,干脆自己拎着茶壶又倒了一大杯往嘴里灌。 谁知道第二杯茶水还没咽下,就听到欧阳霄抛出了一个震撼消息,惊得他反应不及,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出去。 “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被国公府从族谱除了名?”孙子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活像是被勒住了脖子的公鸡,只恨不得抓着眼前的人猛摇,看能不能把这个人给摇醒。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孙 子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些话低吼了出来。 欧阳霄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只侧了侧身子躲开他激动喷出的口水,不发一语地喝着茶。 孙子抹了抹嘴,觉得自己要是不问个清楚,今晚是甭想睡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族谱除名那是多大的事,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做这种决定啊?”他气得声音都抖了,“不说别的,大齐律例里,考科考至少要上查三代族谱,另外要有五位族人当保人,你如今出了族,要去哪里寻五位族人担保?这根本就是绝了你未来的科举之路!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自己一辈子的前程都不要了?!” 欧阳霄知道孙子是为了他好才说这些话,只是……有些东西他不懂。 他不会明白,对他这种人来说,她代表了什么意义。 即使他从来不曾真正的接近过她,甚至她也不知道有一个人偷偷瞧着她,但是他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抛弃了他所拥有的,追随她而来。 若他生活的世间是一片黑暗孤寂,那她就是曾照亮那个世间的唯一一道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会后悔。”欧阳霄看着墙,像是能透过墙看着屋子里的人一样,眼神难得的溢满了温柔。 值不值,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因为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无法被取代。 况且,总归是他亏欠她的,就算抛掉再多的东西也没什么。 孙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他脸上带着的淡笑,他就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懊恼而沮丧的垂下头,“罢了罢了!看来我是怎么说都没用了,你自己照料好自己吧,要有什么困难就跟我开口,我总能帮上忙的。” 欧阳霄但笑不语,轻啜了一口茶水,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孙子也被他这态度弄得说不出话了,也跟着喝着客栈里提供的便宜茶水,觉得这又苦又涩的茶很符合他现 在的心情。 唉,这情之一字,怎么就这么恼人呢! 第二日一早,孙子早早的离开了,蒲梓伶也不知道昨日隔壁房里有了一场怎么样的对话,更不知道有人偷窥过她,只是精神满满的盯着丢三落四的傻书生一样样把东西收好,然后点了点昨日买好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又拿了跟客栈订的干粮后,领着欧阳霄慢吞吞地往他们的“新家”而去。 新盖的屋子虽然只有四间房一个前厅和一间灶房,但是都收拾得很干净,采光也不错,蒲梓伶前后看了看,非常的满意,又看了看随着他们一起来的家具铺子的伙计忙着把东西往里头搬,她脸上终于绽出浅浅的微笑。 只是一回头,见着欧阳霄那个傻书生站在马车边上,撅着屁股,一挪一挪地从车厢里拖着一个木箱子,她又想叹气了,那样子除了一个傻字外,还真是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你做什么呢?”蒲梓伶把他从车上拉下来,看着眼前乖乖站好的欧阳霄,一股气又憋在肚子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他傻傻地摸了摸头,看着自己刚刚拖出马车的箱子解释,“没什么,就是我带来的一些笔墨,我想说我自己搬进去,也省得碰坏了。” 蒲梓伶看着他笑,差点又被他俊美的容貌给晃花了眼,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忽然有些担心起跟一个这么傻气的人同住,以后宝宝也跟着傻了怎么办? 欧阳霄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晃过而眼神微暗,但等蒲梓伶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是那副傻得有些可怜的模样了。 “你也别搬了,看你的样子怕是没拿过比砚台还要重的东西,等等手一抖,反而把东西都摔坏了,我看你才要哭呢!”蒲梓伶扫过他在长袍下看起来单薄的身体,半打击的劝着。 欧阳霄嘿嘿的傻笑,半点也没有被看扁的不悦,看起来真是傻得不行,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让人无法真的对 他生气,也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蒲梓伶想过,自己如果真的扔下他不管的话,说不定他真会带着他的家当,窝在原本摇摇yù坠的房子里。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家具也安放差不多了,工人们拿了茶水钱连忙赶车回去,毕竟要从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赶回镇上,至少也得要一个时辰,再不回去,只怕得走夜路了。 欧阳霄和蒲梓伶一起走进屋子里,两个人似乎是心有灵犀的同时看向对方,微微笑着,眼里都充满了希望。 不管前路如何,起码从今天起,他们有了遮风避雨的家。 搬进新家的第一晚,蒲梓伶发现这个傻乎乎的三少爷其实也没想像中那么没用。 在她还想着干粮吃完后,该怎么处理今天的晚餐时,他已经俐落地把炉灶的火给点了起来,淘米煮饭煮菜。 蒲梓伶倒是想上前帮忙,却被他给赶出灶房。 “这我来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等饭好了我再喊你。”似乎是看出她眼里的担心,欧阳霄一脸认真的保证着,“放心吧!不过是烧饭而已,我保证不会弄出差错来。” 蒲梓伶看着他自信的保证,想想自己穿越前连简单的瓦斯炉都摆不平了,更别提这种烧柴火的土灶了,也就顺势回了自己的屋里,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规划才好。 想着想着,或许是因为怀着身孕,这副身子又太过虚弱,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连握在手中记帐的小册子也不知道什么落在了床下。 欧阳霄踏进屋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海棠春睡图。 她靠着大大的背枕,身子微侧,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床上,床脚下落了一本小册子,一张白皙的脸庞上带 着微微的疲惫。 他静静地朝她靠近,停在床边,若蒲梓伶睁眼瞧见,肯定会诧异此时的他,脸上哪里有在她面前的傻气,就连那一双总是可怜兮兮的眸子此刻也深邃得宛如深井,让人无法看透。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脸颊,顺势抚过长发,鼻尖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沉醉其中,舍不得喊醒她。 手指滑到发尾处轻轻揪起一绺发丝缠在手指上,他望着她的睡颜,心里全是满足。 孙子认为他为了一个说不上特别的女子而放弃一生的前途,是自甘堕落、沉浸于男女私情,却不知道,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除了天意,那也是他一步步算计而来的。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他只怕不会有勇气走近她,或许只能看着她依照她的愿望出府嫁人,过上她想过的普通幸福的日子。 可既出了那个意外,那么他就再也不愿像之前的许多个日夜一般,只让自己躲在暗处看着她就满足。 他想让她成为她的妻,让她的眼中再也没有别的人存在。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柔软得不像话,连眉梢似乎都带着化不开的欢喜。 ☆、第五章 本以为她喜欢读书人,他也学着她嘴里说的那个人行事,甚至不顾府里的阻拦,考中了秀才,甚至打算回祖籍地考举人,却没想到她意外地提前赎身出府,让他连想都不想直接就在考场外转身离开,只为了追着她的脚步而来。 他特地找了这个几乎不见人烟的荒山野岭落脚,就是想让她一步步地踏进他为她所安筑的小窝中,让她再也无法逃脱。 如此,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吧? 即使他是这样一个yīn暗又肮脏的人…… 他想得出神,不小心扯到了手中的发丝,扰醒了躺在床上的人儿,发出一声不悦的低吟。 他不舍的松开了手,任由发丝从他手指垂下,蒲梓伶也慢慢地眨眼醒来,看他像是做贼被抓包一样受惊的往旁边一跳,脸上满是无措,手轻搓着看着她。 “我刚刚在外头喊你可以用饭了,可你都没应我,我就想进来看看……我不是有意要闯入你房间的!真的!” 蒲梓伶才刚醒来,脑子里还一片混沌,根本就没意识到他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欧阳霄已经解释了一大串,等到她彻底地回过神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书生是害羞了?就因为看见她睡着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除了睡觉时微微压出的褶痕外,可没露出半分肌肤,那他……是在害羞什么? 蒲梓伶在法医这个男多于女的领域里,除了专业知识外,大概学到最多的就是对于黄色笑话的接受能力了。 没办法,在全luǒ尸体堆里混久了,男女之别对他们实在无法造成影响。 所以看着一只只是看到姑娘睡着的模样就脸红无措的单纯小兔子,蒲梓伶的恶趣味就不断从心底冒出来。 她眨了眨眼,咬着唇望着他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是看看,什么都没做?” 他和她对望了一会儿,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时,他一个兔子跳差点都要蹦到房外去,脸色红得跟番茄似的。 他几乎慌了手脚,“我……我没有……我我我……”他一句话都说不好就落荒而逃。 看着他逃窜着离开的背影,蒲梓伶忍不住闷笑出声,最后是压抑不住的大笑,笑声传得很远,甚至都惊走了屋外的夜鸟,在这荒山野地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而仓皇跑走的欧阳霄则是早已不复刚刚的羞涩模样,温柔地看着蒲梓伶的房门,听着那一阵阵笑声,眼底满是满足。 若能逗得美人一笑,就是每日装傻扮痴又有何妨? 好好的歇了几天,好吃好喝加上一帖帖补yào补着,蒲梓伶觉得身体已经多了不少力气,就连爱脸红的男人也被滋补的红光满面,她便决定要亲自去巡查自家屋子后的那一片荒山。 先不说能不能种出果子来,但总可以先看看这荒山里是不是有什么野生的草yào可以摘来换钱吧。 身为一个资深法医,蒲梓伶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够拿出来讲的技能就是中医。虽然不大能开方,但毕竟家里以前是中yào房,辨认yào材、pào制yào材还有抓yào等等还是知道的。 “走了!” 蒲梓伶气势非常高昂的走在前头,欧阳霄也只好背着个篓子,跟在她几乎不停歇的脚步后头,眼里满是担心害怕。 蒲梓伶可不知道后头那个人担心着她,她一路仔细的看着四周,一边叮嘱着后头的人,“小心些,先用手里的棍棒打打草丛,可别遇见虫蛇就吓得乱窜,你那身子可禁不起折腾。” “我知道了。”欧阳霄乖乖的应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人,似乎准备在她一个脚步没踏稳的时候,可以马上接住她。 蒲梓伶也不是把目光全都摆在草yào上的,像是看见了蒲公英,想起这似乎也是能够入口的野菜,也喊着他蹲下来摘上一点。 “这蒲公英好像热水烫过后拌点香油和盐就能吃了,摘上一点,就当替我们省点菜钱。” 欧阳霄乖得很,她说摘什么马上就蹲下来摘了一大把,只是那娇嫩的白绒花却禁不得他这粗鲁的动作,一下子白色的花瓣散开,风一吹,那像是小羽毛般的花就散在空中飞走。 蒲梓伶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弄散了那一朵朵的小白花,忍不住噗哧一笑,“这花可柔弱着,你一次抓了一大把,难怪弄散了,说来这花也算你的同类,你怎么说也该待它们温柔些。” 欧阳霄皱着眉看着手中的小白花,毛茸茸的一小团,吹了一口气就都散了,只剩一根绿茎,怎么看都不觉得跟自己哪里相像。 蒲梓伶看着他不解的模样,打趣的解释,“你体弱的样子不就跟这花一样,一吹就散吗,呵呵!” 欧阳霄也跟着呵呵傻笑,只不过捏着蒲公英的手却紧紧地握了下,眼里闪过一抹锐利。 开着玩笑一路打闹着上山,只可惜除了几样野菜和常见的草yào,并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值钱的东西,就在蒲梓伶考虑着要不要到树林比较茂密的地方去瞧瞧时,突然嗅到了一股气味,她轻皱着眉头,动了动鼻尖,似乎想确定那味道的来处。 她皱着眉跟着味道往前走,欧阳霄忙跟上她的脚步,只是没有走多远,欧阳霄就察觉不对,脸色一变想要拦住她,却看见她沉下了脸,停住了脚步。 蒲梓伶眼神锐利的往林子里头看去,声音冷静而果断地说:“停下,前头有问题。” 欧阳霄有些意外她居然也能够发觉前头有问题,但仍不着痕迹的从她的身后站到她的身边护着她,眼底也冷了几分。 蒲梓伶直接抽出帕子包住自己的口鼻,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想也没想就伸手从他衣袋里掏了帕子,“像我一样住口鼻,我们往前头去看看。” 欧阳霄对她的话只有点头的分,虽然她刚刚的动作有些惊世骇俗,却一点也没妨碍他全然的信任,想也不想的就接过帕子轻覆在口鼻之上,两端在后脑杓打了个结。 手上没有专业设备,蒲梓伶也顾不了许多,只是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往味道的来源处而去。 这味道很熟悉,对于曾经在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外尸体农场中进修的她而言更是熟悉。 那是大量尸体腐败的味道,虽然不知道山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尸体,但是,曾经身为法医的她,却不能就这么任由尸体在那曝晒腐败而不管,就怕会引起什么问题。 那让人作呕的味道越来越浓,蒲梓伶的脚步也逐渐加快,渐渐地她也顾不上身边的欧阳霄了,而是急急的往前走,一边思索着可能的死亡人数,还有死亡的可能原因。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一直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被树林里的枝桠还有长草给划伤了手脚,脚步比她还稳健,完全不若刚刚上山的时候走两步喘三步的虚弱模样。 两个人走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到了目的地,没有预先以为尸体遍地的惨样,只有一栋看起来跟他们之前的屋子差不多的茅草屋伫立在一片乱草中,可是即使他们已经住了口鼻,那恶臭却还是霸道的钻入他们的鼻腔中。 蒲梓伶本身并不觉得恶心,但生理反应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扯下了手帕,到一边的草丛中一下下的干呕着。 欧阳霄搂着她,看着纤瘦的手臂有力的撑着她的身体,手掌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若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走吧。”他轻声问着她,语气里没有害怕,只是纯粹的担心着她。 那些死人跟他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除了味道有些恼人外,他是不怎么介意的,顶多找个时间一把火烧了便 是,何苦让她看见那些恶心的东西坏了胃口,又让她伤了身子? 欧阳霄没有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冷酷,只是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蒲梓伶的身上。 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比得上她的平安重要。 蒲梓伶摇摇头,用袖子轻抹了嘴,还是把手帕给系上,然后搀着他的手,往那屋子的方向走。 “不是我爱多管闲事,实在是这荒山野岭之中,有这样的一间屋子本来就让人觉得奇怪,更别说这屋子里居然有超过一具的尸体,以这味道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七天,如果我们不搞清楚的话,说不定……只怕有一还有二。”蒲梓伶眼睛直视着那扇已经摇摇yù坠的门板,解释着她为何一定要一探究竟。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侃侃而谈时,他那复杂的眼神,隐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拳又松开。 ☆、第六章 其实不管她有没有解释这些欧阳霄也是会顺着她的意思的,只是他觉得屋子里头的画面可能不会太好看,他第一次装不了害羞小书生的模样,拦着她不让她去开门。 “我来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人。”他声音平静得不像话,终于引来了蒲梓伶怀疑的眼光。 这个傻书生什么时候这么有男子气概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蒲梓伶还抓不住其中的关键时,就看到他用着刚刚打草的木棍轻戳开那扇虚掩的木门。 那木门本来就只是随意用野藤绑住几捆粗柴做的而已,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这么轻轻一碰就应声而倒,屋子里头的惨状也全都一览无遗。 欧阳霄看到屋内的景象,难得地皱起了眉,蒲梓伶只是大略的先看了几眼,正想要抬脚进去瞧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喝声“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包头蒙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欧阳霄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捕头,带着一群懒懒散散的捕快包围住了他们。 蒲梓伶脸色一变,正想要解释,站在最前头的捕头已经拿着刀逼近了他们,然后就看见了他们身后屋子里的样子,捕头脸色一变,才正想要说话,却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弯了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一具具的尸体烂得流脓,不只发出了臭味也吸引了不少蛆虫,那肥嫩的虫子一下下的蠕动着,伴随着一些落在地上的脏器,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其他捕快见到屋子里的景象也都跟头子一样弯腰就吐,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历练的中年捕快看过后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还是稳稳地拿刀对着他们。 “还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衙门,说说看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岭鬼祟行事,还有这一屋子的……”那捕快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里头那些东西,停住了话语。 蒲梓伶没想到自己只是上山找草yào,居然还会有需要去一趟衙门的时候,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抬头看向欧阳霄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原也没想他能够给自己什么安慰,可他却像是一直都注视着她一样,与她四目jiāo会,同时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即使不是那么厚实,可是那温度却让人充满安全感。 一个奇异的错觉吧!她想。 可她却任由欧阳霄握着她的手,然后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站到了她的面前,用冷静到甚至 可以说是强势霸道的语气开口“我跟你们走,但是她就不必了,她身子不好,禁不起这样的颠簸。”欧阳霄目光扫过那些吐得几乎腿软的捕快,最后将眼神落在那个勉强还能够说话的中年捕快脸上。 中年捕快虽然觉得眼前这不过是个普通读书人的年轻男人口气嚣张,却也没反驳,点头答应。 不过就是一个小娘子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看这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犯下这样案子的凶手。 蒲梓伶倒是不太担心欧阳霄,再怎么说他身上还有个秀才功名,反倒是这一屋子的尸体,让她莫名觉得心有些慌…… 她的惶惶不安欧阳霄自然是感受到了,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要给她力量,“别怕!我去去就来,这不干我们的事。” 蒲梓伶看着两人jiāo握的双手,虽说不害怕,但是让他这么安慰着,心似乎也定了不少。 “行,我在家里等你。”蒲梓伶知道自己跟去也没什么帮助,果断地接受了他的安抚,然后温柔的回答。 欧阳霄柔柔的笑开,眯起的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他连忙低下头错开她的视线,怕会吓到她。 听她说两个人住的地方是家时,内心瞬间涨满的感动,让他的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两个人跟着中年捕快往山下走,中年捕快也没有押解嫌犯的意思,只是要让欧阳霄去说明一番,举止言谈还算客气。 蒲梓伶一边走一边回头,对于草屋中那些尸体总觉得不对劲,看那个年轻的捕头虚弱地吩咐手下把尸体给带回去,她忍不住回头叮嘱了一句。 “那些尸体有问题,你们要碰之前最好也掩了口鼻,并且不要直接碰触。” 年轻捕头对蒲梓伶的话本来有些嗤之以鼻,但是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回头直直地看过来的视线,已经到了嘴边的嗤笑就乖乖地变成了应允。 “知道了。”该死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文弱书生的眼神,就说出他一点都不想说的话来。 蒲梓伶提醒过了也算是尽了道义,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会照办,那就不是她能够chā手的事情了,也就没再多说。 年轻捕头看着他们离开,本来想当作没这回事,直接喊了人去搭了架子,就打算把那些已经可以说是一团烂ròu的尸体运回衙门,却忽然顿了顿,又朝着那些已经进屋的人喊着。 “等等!都拿巾子把口鼻掩了,等等运东西的时候,别直接用手去碰,小心些!” 其中一个捕快有些不满的咕哝着,“赵头,这都闻了这么久了,还掩什么口鼻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我管你放屁脱不脱裤子,总之照着我的话做,少罗嗦!”被喊做赵头的年轻捕头不爽地又吼了几句,确保自己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听见了,这才一脸不爽的背过身去,不愿看那让人作呕的画面。 他自己心里也咕哝起来,觉得这般作态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他还真的把那个小娘子的话给当真了不成? 这时候的他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十分感激自己曾经照着蒲梓伶的话做。 【第三章】 午门县是一个小县,依山靠水,也算是山清水秀,照理来说该是繁荣的一个县城才是,可偏偏旁边是玄清府,玄清府有运河通过,还有安王府的别院,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生意该往哪里做才能赚钱,以至于午门县始终是一个小县,税收普通。 午门县令在这小地方一窝就是十年,看起来没有什么升迁的希望,很有可能在这小地方继续窝上下一个十年。 县令赵瑞芳少年时也是有雄心壮志,想要查清个大案或者是做出一番政绩,以不辜负自己苦读多年的圣贤书,只可惜午门县平静的跟世外桃源一样,十年内他经手的大案大概就是偷了十只牛的案子了,但是这种平凡 百姓家的事真是他敢说旁人也不敢听啊! 难道他能够在送给皇上的奏折里写着,他破了一个偷了十头牛的“大案”,觉得自己很有功劳? 十年光yīn虽然已经磨掉了他当初刚授官时的雄心壮志,可也还没磨掉这一层脸皮。 赵瑞芳其实早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个地方致仕了,也就干脆的提拔了自家的么子当了衙门的捕头,反正午门县里也不会出什么大案,就当作给自家小儿子磨磨xìng子也不错。 结果就在他还等着自个儿的么儿又气呼呼回家说没遇上什么大案子的时候,他派去小儿子身边的一个老练捕快就一脸苦相的奔了进来。 “大人不好啦,出事啦!” “呸呸呸!大人好得很,也没出事!”赵瑞芳摸了一把小胡子,看着奔进门的罗百子,忍不住往他背后探了探头,“出什么事了?怎么没瞧见你们赵捕头?难道是惹了祸要他老子去收尾?” 罗百子唾沫吞了好几口才好不容易能顺畅说话,“大人,咱们今儿个跟着赵头四处巡查,谁知道就在风口崖那,见着了一屋子的尸体!那死状……我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那惨样!” 命案?!赵瑞芳惊得跳了起来,“什么命案?!等等,该不会是那臭小子见了尸体就诳我说出了命案吧!” 那傻小子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一想到这里,赵瑞芳就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睨了罗百子一眼。 罗百子也想起之前赵头那不靠谱的事情了,可这回是真不同啊!那样惨烈的景况他也是头一回见着,亏他之前在别处也是见过几次死人的,这才能够稳住心神,要不然肯定也跟其他人一样,先吐再说了。 “大人,这回可不是赵头闹着玩的。”罗百子一回想起那画面,脸色又白了几分,就连背脊寒毛都竖了起来,“那一屋子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有些都烂得不成样子了……”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神色遮都遮不住。 赵瑞芳也认真了起来,知道这不是自家属下配合着他家么儿来糊弄他后,沉默着左右来回转了两圈,确定这回是自己的地盘上出了大案了。 ☆、第七章 顾不上自己到底是该惊还是该喜的复杂情绪,他开口问道:“就你们瞧见了?还有谁看见没有?那地方是哪户人家的?屋子又是谁的?打听清楚了没有?” 罗百子想起自己带来的男子,神色有些尴尬地说:“大人,在我们到那时倒是看见了两个可疑人士……” 赵瑞芳皱着眉开口催促,“那就把人给押下去,好好审问一番,罗百子,难不成是咱们这里安逸久了,你也忘了该怎么办差不成?!” 罗百子也是满肚子的苦水说不出,皱着一张脸,眼里全是委屈,“县老爷,这可不是我不懂得办差,那其中一人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有功名又怎么样?这嫌疑犯就是嫌疑犯,难道杀人还会分有没有功名不成?”赵瑞芳都快气笑了。罗百子是跟着他那个不靠谱的么儿久了,也跟着糊涂了吗? “不是……” 罗百子脸露为难,最后还是把那人给的信物拿出来给赵瑞芳看了一眼,赵瑞芳一开始还以为罗百子拿出来的是证物,结果一看到那东西,吓得差点又跌回椅子上。 “这、这……”赵瑞芳连话都说不好了,颤着声音连接都不敢接那东西。 “大人,人还在外头呢,您说这审案……”罗百子苦笑着问。 话还没说完,赵瑞芳就像针刺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赶紧把人给好好地请出去!这事怎可能是人家做的? 快些快些,别让人恼了咱们才好,快快!” 能拿这信物的人哪里可能做这等案子,那些煞星……岂会把区区几条人命放在眼里? 罗百子了解的退了下去,徒留下赵瑞芳,在书房里平复了呼吸后,他又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这下可好了,他都想安安分分在这个位置上待满致仕,却突然出了这样一个案子,若是弄不好,只怕想好好的辞官都不成…… 唉,那倒霉孩子真是会给他老子找麻烦! 那一屋子的尸体在蒲梓伶心中留下疑问,但欧阳霄安全的从衙门回来了,也没多提那件事。 几天过去,镇子上似乎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她也就把这件事情慢慢放下。 生活,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生存永远是人类的第一目标,蒲梓伶虽然第一次行动就失利,还差点把两个人都送进衙门里,但是她也没放弃。 山不转路转,后山有问题不去就是,她走远一点,往另一边走也是山,山上的草yào也不少,而且山脚下也有个不小的村子,偶尔还会有市集,他们平日缺了些菜ròu什么的,也不用一走两个时辰往镇子还是县城里去了,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只是跟人往来对生活的确是有利,但是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麻烦也多了,例如打从他们跟村子里有jiāo集开始,他们的餐桌上就常常有一些没买过的菜或野果子出现在上头。 蒲梓伶刚晾晒好一些切好的草yào,一看到桌上有一篮柿子,橙红的色泽令人食指大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嘴馋的想吃。 看到端了早饭出来的欧阳霄,她忍不住调侃他,“今天这果子谁送来的?是里正的女儿,还是豆腐西施?” 欧阳霄俊朗的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我也不知道,今儿个一早,刚打开院门就瞧见放在门口了。” 蒲梓伶噗哧一笑,看了看欧阳霄即使身上旧衣因为做饭沾上了油烟,却不碍那仙人般的俊脸,加上满身的书卷气和国公府出来的贵气,就忍不住摇头叹息。 “看来又是一个拜倒在你长袍下的痴心女子!” 欧阳霄替她添好了饭,有些尴尬的呐呐道:“我、我也不是……” 蒲梓伶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只是随便上街逛一圈就勾了一群少女的芳心了,要真是存了那个心,大概可以开后宫了。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可是那些姑娘们这样日日来送东西也实在不好。”蒲梓伶倒不是想阻碍人家姻缘,而是那些姑娘们每日早起跑到他们这荒郊野外,人身安全实在没什么保障,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她似乎可以模拟出捕头来敲门抓人的样子了。 “我知道了,你既然不高兴,那我会让她们以后都别再来了。”欧阳霄点点头,不用人吩咐就自动地把话给接下去。 他脸上没露出其他情绪,只是看着她轻蹙眉头的样子,忍不住猜测,莫非她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女子青睐而不悦? 那他是不是能猜测她也喜欢他这身皮囊,所以才会有这番吃味的言语? 蒲梓伶点点头,总觉得他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只眯着眼想着要怎么吃这些柿子。 唉!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吗?蒲梓伶在心中感叹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对了,她有跟他说过,其实她已经有孕这件事吗? 这个傻书生要是知道了这事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吓傻?还是觉得她不守fù道跟她划清界线? 蒲梓伶托着腮看着对面优雅吃着饭的男人,莫名的纠结了起来。 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因为这个问题,蒲梓伶恍恍惚惚了大半天,给园子里的菜浇水的时候,差点把水洒到正在晾晒的yào草上,手忙脚乱的收拾好那些差点惨遭她dú手的yào草后,紧接着又差点让脏衣服全都顺着水塘里的水漂走。 欧阳霄终于看不下去,阻止她继续干活,把她拉进厅里坐着歇息。 虽然家里的重活他都尽量承包了,但是谁知道她接下来会不会用绣花针把自己的手给扎成了筛子? 蒲梓伶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叹了口气放弃继续干活的打算,抬头看着眼前担忧地看着她的男人,她脑子一个空白,就把自己犹豫了许久的话给说了出口。 “我一直都没说,其实我有孕了……可能是三老爷的……” 蒲梓伶把压在胸口上的大石拿掉后,果不其然看见眼前的美男傻住了,忽然又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对他来说,三老爷也算是他的叔父,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的堂弟,如今却跟着他一个被赶出国公府的人一起过活,怎么想都不是很容易接受的事实。 两人沉默的对望,蒲梓伶默默数了数觉得大概也有一分钟,他就算楞也楞过了头,忍不住伸手往他眼前挥了挥,结果他猛地站了起来,浅浅一笑,“啊!我刚刚好像热过了头,头忽然晕了下……你刚刚说了什么?” 蒲梓伶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要不然怎么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我说……” 蒲梓伶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屋子外头来了人,顿时打住了话,眼神一亮,嘴角未语就先笑三分。 欧阳霄的眼微眯着,见到她的表情,脸色忍不住沉了沉,接着就瞧见她起身迎向门外一个又黑又壮的农家汉子。 “高大哥,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先进来坐坐,我帮你倒杯水?”蒲梓伶浑然不知后头有一个男人脸色yīn沉沉的,兀自笑得娇俏的要欢迎人进门。 站在门口的汉子高壮得跟铁塔一样,穿着简单的布衣,或许是天气太热,胸膛露出了不少,结实的胸肌上还淌着些汗水。 “不了,等等还得去别村送点农具,就不进去了。蒲娘子,你点点看这是不是你订的锅子还有刀具。”那汉子嗓音虽然粗嗄,但慢慢的说着话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蒲梓伶这才发现男人身后还有一辆小推车,上头堆了不少东西,她走近了瞧,很快就从里头找出她当初让人打制的东西。 “高大哥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就这些小东西,还让你跑上这么远的一趟路。” “不远,还要往别村去就顺路了。”汉子言简意骇地回着。 看她点过没错了,他就一把拿起那些东西,照着蒲梓伶的指示把东西全放到该放的地方,看着他手臂肌ròu的起伏,蒲梓伶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有肌ròu的身体,不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也比较健康。 但是这样纯粹的欣赏目光,看在一直关注着她的欧阳霄眼里,那就百般不是滋味了。 打从这个山野村夫出现之后,她的视线就再也没有放在他身上过,而是全都摆在了那个粗鄙的汉子身上。 难道她受了退亲的影响,现在喜欢的居然是这样的男人?!欧阳霄满心的不痛快,心里的妒嫉像是万蚁钻心一般,啃啮得让他心里头又痒又疼。 ☆、第八章 幸好那汉子自己识相,东西放着就走了,欧阳霄快要挂不住的傻秀才面具没崩坏,只是看着她站在门外目送着那汉子,他还是忍不住咬牙。 蒲梓伶远远的看着高大哥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心满意足地回头,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欧阳霄拿起斧头准备砍柴,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阻止他。 “赶紧放下!三少爷,这斧头你是拿不动的,要是闪了腰可怎么好?”蒲梓伶一惊,就依照了原主的习惯脱口喊了他少爷,等看着他把斧头好好地举起又放下,这才松了口气。 欧阳霄其实一点也不觉得重,但是看着蒲梓伶一脸紧张的模样,也只能讪讪的把斧头放下来,只是她说的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为什么刚刚那粗汉子拿了一堆东西她只是满眼的欣赏,他不过就是拿了一把斧头,她却担心怕他闪到腰? 难道是他装过了头,她真把他当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了? “哪会闪到腰呢,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他呐呐的反驳着。 蒲梓伶长吁了声,认真又严肃的说着,“可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以后这等粗活你还是别做吧,要不若真伤了腰,还得请大夫,又得多花一笔yào钱了。” 她是担忧两个人不怎么饱满的荷包,还有出自于对他身体的担心才这么说的,可却不知道这话哪里不对,话一出口,她就看见傻书生忽然换了一个风格,整个人面无表情。 欧阳霄轻轻地抬脚走向她,蒲梓伶抬头看着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就在忍不住想要再退一步时,他却突然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所以是哪里不一样呢?难道我就比不上那个男人吗?”他的声音很轻,如琴般的嗓音挠过耳际,带着呼出的热气,让人忍不住脸红,却又感觉危险。 饶是蒲梓伶xìng格再怎么冷静自持,此刻也忍不住恍惚了下,这人……突然从傻白甜走向邪魅风,让她一时有点难接受。 这也让她不禁怀疑,到底是他本来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xìng格,还是傻白甜只是一层伪装? 他靠得太近,让她忍不住抬手抵在他的胸上,不让两个人太过靠近,可是没什么用,明明看起来弱的手臂却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力道,将她紧搂在他的身前,让她无法挣脱。 对一个人印象的改变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直到刚刚,她对于欧阳霄的印象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傻书生,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傻白甜外皮的腹黑男。 蒲梓伶被他搂得死紧,忽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用力的推着他,“欧子川,快点放开我!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我可能有了三老爷的孩子,你……呕” 她情绪一激动,那恶心的感觉就再也忍不住,一股酸臭味就这么从嘴里冲了出来。 她吐得很惨,或许是要补齐之前的没反应,这次的呕吐一开始就很难 停下来,她吐得胃都空了,却还是不停的干呕。但她整个人因为用力过猛,都觉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她还是能够感受到自己不曾被放开,一直被紧紧地搂在一个怀抱中。 蒲梓伶本来已经略有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得可怕,她也没力气去挣扎了,浑身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他就像是没感觉到那些沾到身上的秽物一般,一手紧紧地搂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动作太容易让人放松戒备,蒲梓伶靠在他怀里,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我都已经这样脏了,你居然还能对我这么好?”她一语双关地问着。 欧阳霄轻抚着她,就像是抚着一件最重要的珍宝,那样的珍惜温柔,就连眼神里也没了刚刚质问她的邪气,半点停顿也没有的直接回答“在我心里,你没变过。” 蒲梓伶勉强的笑了笑却不答话,怎么可能会没变过呢?灵魂都换一个了。 欧阳霄没有多说,只是神色缱绻地望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看着她病弱苍白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嘴角绽出一抹笑意,好似感觉无尽的满足。 在国公府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婢生子,而她却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就算一开始她不过是三等丫头,但也是他不能轻易靠近的。 那段日子里,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留心着她的喜怒哀乐,幸运的话,可以在向老夫人请安时贪婪的多看她几眼,甚至能够听到她喊一声三少爷好,可更多时候,他甚至不能踏进后院里,只能靠着每次走在 前后院之间的回廊时,祈祷着能够刚好见她一面。 就算只是错身而过,那也是他日日夜夜的想望。 后来她出了府,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早知道理由的,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让他感到欣喜,即使要放弃这次的科考,即使为了摆脱国公府的桎梏,被从族谱中除名,他仍然是欣喜的。 情之所起,不过是那一夜,他最狼狈的时候,她给的一件衣裳和一块饼子而已。 蒲梓伶平静了一阵,接着又开始干呕,直到连胃里的酸水都呕出来几次,虚脱的都快走不动路了,恶心感才终于完全停止,而两个人浑身的臭味让她无法忍耐。 她轻扯了他的衣袖,“扶、扶我进去……然后帮我打盆水……我稍微擦擦。” 激烈的呕吐后,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欧阳霄知道她爱洁,浑身弄成这脏污的样子,肯定不只想略微擦擦身子而已,也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屋子里走。 蒲梓伶惊呼了声,身体有些僵硬,虽说他的脚步目前看起来还满稳的,但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突然没力把她摔到地上去? 可显然欧阳霄的力气是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就这么把她抱进房间里,依然脸不红气不喘,脚步都没踉跄半下。 将人放下后不到一会儿,他马上又提了一桶热水和冷水进来,然后倒在房间里头的澡桶中兑好。 “好了,可以洗了。” 蒲梓伶看着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温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跳进水里好好洗一洗,忍不住瞪了还杵在旁边的欧阳霄一眼,“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我要出去了,你该怎么才好?”欧阳霄像是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眼里的温柔宠溺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那快要腻死人的温柔配着那轻柔的嗓音,会让人有种以为被他真心宠爱着的错觉。 他说着,脱下外袍,扔在一边。 什么叫做怎么才好?难道她已经成了生活无法自理的人了吗?不过就是洗个澡而已,哪是什么难事? 等等,明明是她的房间她要洗澡,为什么是他脱衣服?! 蒲梓伶捣住了眼,手指缝却大得很没说服力,气虚的嚷着,“你……你脱什么衣服?!欧子川,你、你要是想做什么的话,我……我就……” 她嗓子还没好,力气也不足,明明是该义正词严的质问,却大概只比小猫喵喵大一丝声量,然后紧接着就看他往前走两步,一下子就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如果不是她浑身无力,只怕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蒲梓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鱼ròu,除了乖乖让人摆弄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这男人骗她骗得好苦!怎么以前就没看出他是这种危险人物呢?! 他捧着她的脚,轻柔的褪下她的鞋子,也不管她使劲的想蹬腿踹他,反而柔声说着,“这鞋子刚刚都踩到你吐出来的东西了,我等等就拿去洗,放心,这上头的绣花我会仔细的,肯定不会坏了图案。” 蒲梓伶愣了,看着这个男人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温柔的褪去她的鞋袜,甚至褪下来的鞋子也没因为脏了就乱扔在一边,而是仔细地放好,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样,心里头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乍看是个只会读书的傻瓜,傻白甜的xìng子让人放不下,今天却发现他有邪气的一面,又霸道又温柔,甚至能像现在这样,低下头、弯下膝,为她脱下沾染了秽物的鞋,又细心的叮嘱。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看着他发楞,对于自己刚刚误会了他的举动而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视线。 ☆、第九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两人沉默不语,可是偶尔眼神jiāo错中,饶是蒲梓伶粗神经,也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慢慢地羞红了脸。 心跳逐渐加快,暧昧慢慢升温,若是有一种味道叫zuò ài情来了,那么她想,大概就是这带着他呼吸的温热气息吧! 【第四章】 很多事情似乎从那天起就都不一样了。 直到今天,蒲梓伶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脸色微红。 她以前看着那些光luǒ的大体也不觉得如何,可是那个温柔的男人只脱了外袍,就让她心脏怦怦跳。 那天他帮着她把沾染到秽物的头发给洗干净又擦干,还打水为她擦了手脚,又抱着她坐在浴桶边,让她可以拧帕子好好的擦了身子、换了衣裳,才又抱着她上床躺好休憩。 在这之前,她对于欧阳霄的心意只是有些猜测,但经过了这一回,她若是再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太过虚假了。 可让她迟疑的东西太多,就算这人再温柔,她也不敢放下心,坦然的面对两人之间的暧昧。 不说别的,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个大问题。 原主的记忆其实也有些混乱,毕竟那一夜对于一个一心想要出府嫁人的女子而言说可以说很是不堪。 原主并没有清楚的看见那男人的容颜,只是在第二日一早她依稀听见外头喊着三老爷的声音,才猜测动手的是三老爷,但她也不敢求证,只能咬着牙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似乎有孕,这才急急出府。 而她穿越以来,本来是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跟国公府里的人扯上关系,退了亲事后她也会想办法好好养大孩子,可偏偏事与愿违,即使已经躲出了京,回到离京城有些远的午门县,却还是躲不了欧阳霄这个有心人。 嗯……就凭着他这几日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就不得不怀疑当初那个几乎砸下身上所有银两买了荒山破屋的傻书生,是不是他故意演出来给她看的套,当初他如果不是露出那种傻乎乎的样子,她绝对不会跟着他搭伙过日子。 仔细想想,他这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穿到现代都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不过,如果说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的话,那他挑动女人心的技巧就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了。 例如现在…… “在想些什么呢?该喝yào了。” 欧阳霄弯着腰,温醇的声音如风般从耳旁掠过,有些微凉的手指轻碰她的肩膀,明明不带任何情yù色彩,但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窘迫,敏感得连脚趾都要不自觉蜷曲。 “知道了。”她侧过脸,没直接对上他的眼,看着他端来的补yào,轻皱了眉头后,忍着微微的恶心感,一口 喝了下去。 刚喝完,手边就出现了一小碟的饴糖,那是他特别准备给她喝完yào后吃的,她脸红红的赶紧塞了一块到嘴里,不去看某人的失望眼神。 含着糖块,她心里轻哼,眼角扫过他失落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噙着一抹得意笑容。 同样的错若再犯第二次,她可就是傻瓜了。 上回因为怕冲了yàoxìng,所以对着那碟糖视而不见,结果恶心的感觉不断上涌,最后又是吐得无力,浑身冒冷汗,只能让他好好地帮她收拾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就算他替她换衣裳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不良心思,但是当一条无力的咸鱼被人翻来翻去的……她想这样的经验最好还是不要有第三次。 欧阳霄收好了yào碗,转身出去的时候,也留意到了她得意的笑容,眼里滑过一抹温柔,才走了出去。 即使屋外yīn云密布,没有一丝阳光,但是对他来说,这样的日子却是宛如仙境般美好。 能够守在她的身边,能够这么近的影响她的一颦一笑……欧阳霄轻抚过刚刚沾过她唇瓣的碗沿,嘴角也忍不住浮现一抹笑容。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够就这样长长久久的下去,那该有多好? 当意识到欧阳霄的暧昧,蒲梓伶起初有些别扭,但是时间久了,粗神经的她也就放开了。 她知道欧阳霄是真的对她好,可除了起初那一丝丝嗳昧外,似乎又没有更积极的动作,加上她的爱情经验值 为零,根本无法猜透他复杂的心思,他不挑明,她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时间久了,也就抛到脑后。 总之,如果有缘分,那自然会在一起吧?她不是很有自信地想着。 两人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一开始让人很嫌弃的地理位置,这时候就成了一个优点,周遭没有别的人家,除了偶尔帮着送货过来的人,还有一只偶尔来蹭饭的猫大爷以外,仿佛这世上就只有他们。 吃饭的时候,抬眼就是他;出去走走,回头一望,也是他温柔微笑地站在身后。没过多久,她就已经适应了他在她生活中无所不在的情况。 如果不是她的肚子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他原来的身分太显赫,如果不是她有着穿越来的秘密……她几乎都想要厚着脸皮,问他何时把暧昧变成恋爱了。 蒲梓伶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持续下去,所以再次看见熟悉的捕快人影站在他们家院子外时,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县太爷的小儿子赵耀庭看到院子里的那个女人转过身时,忍不住bào了句粗口,大声吼着,“怎么又是你们?” 蒲梓伶没好气地看着他,只觉得他们这屋子大概风水真的不怎么样,别人一年说不定也见不到捕快找上门一次,偏偏他们家才几个月就已经见到第二次。 “赵捕头,这话可得说清楚,什么叫做又是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赵耀庭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声“你们害得我女儿病了,难道还不算伤天害理?!” 女人刺耳的声音和满满的恶意让蒲梓伶忍不住皱眉,侧眼看去,发现还是个熟人,就是他们常去采yào的山脚 下村子的里正媳fù儿。 她说的女儿肯定就是之前跑来他们院子前放吃食的女孩其中之一了。 蒲梓伶现在也算是身为人母,可以体会里正媳fù儿的心情,可却不代表她能够容忍随便一个人往他们的头上泼脏水。 她沉下脸,“这位大娘好不讲理,你女儿病了怎么能够推到我们的头上?又不是神仙能让人染病。没有证据,光凭你一面之词,就是上了衙门我们也不怕,到时候就在县令面前说道说道,分出个是非曲直!” 里正媳fù儿眼睛发红,发丝也有些乱,看起来是有些熬过头的疲累,可反驳的声音却还是气势十足,“就是你们这狗男女害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龌龊事让我家妮儿瞧见了,回到家就晕了过去,醒了之后整日浑浑噩噩的,发起高热,这都已经烧了两三天了!那一日大早,她只来了你们这,要说不是你们那还能有谁?!” 蒲梓伶怒极反笑,敢情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女人就要把事情推到他们头上?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生病的原因?要是你女儿打从我家门前走过,回家病了我就得负责,那打从我家屋子门前走过的没个上百也有几十了,难道每一个要是生了病都得要找我们不成?” 赵耀庭在一边听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头疼,正想要出声打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比他更早一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霄没想到自己今天不过去县城里多买些yào材,回来就见到一群人围在院子外头,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fù人指着蒲梓伶骂,让他瞬间冷下脸,直接站在蒲梓伶身前护卫着她,眼神寒得像是凝起冰霜。 直接面对着他的是赵耀庭,他比任何一个人更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书生气势上的改变,也比其他人更能体会被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扫过的瞬间感受到的轻微恐惧。 就像……他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东西,或是一个死人。 赵耀庭甩甩头,把这一堆突然出现的乱七八糟想法给抹去,他干咳了两声,站了出来把这件事给好好分说一番。 “是这样的,那位是里正媳fù儿,她说前几日他们家的姑娘大清早的往你们这来了一趟后,回去整个人就不对劲,喊了大夫来也没用,这几日病得人都迷糊了,所以才让我们今曰走上这一趟……”他顿了顿,看眼前男人面无表情,颇有些尴尬,但还是不得不继续说,“其实我们今儿个来就只是问问,毕竟这又没个证据的……” ☆、第十章 “怎么会没证据?!”里正媳fù儿忍不住尖声叫着,打断了赵耀庭的话。“除了他们还有谁,一对男女无缘无故住在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肯定是打着什么歪主意!看着人模人样的,谁知道做的竟是这等害人的事!” 赵耀庭被那高亢又尖锐的嗓音给刺得头都疼了,忍不住暗骂起自家老娘,这里正媳fù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拐弯亲戚,居然人家求上门就让他走这一遭,也不知道正是查大案的时候,还让他得分神来管这宗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这家子怎么老是搅进这种事里,前回那一屋子的尸体现在都还摸不着头绪,现在又是被人告说祸害了姑娘。 啧!这该不会是人家说的什么流年不利吧?或许该建议他们去前头的娘娘庙好好的上炷香? 欧阳霄表情变都没变,冷冷看着那fù人撒泼,最后淡淡问上一句,“那又干我何事?” 蒲梓伶站在后头抚额,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不会说话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更不会说话的。在这种时间说这样的话,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果不其然里正媳fù儿又哭又骂,说的话脏得连赵耀庭都听不下去,后头跟着那fù人一起来的几个汉子也是一 脸不善的走上前来吵闹,如果不是看在赵耀庭这个吃公家饭的人的分上,只怕早就扑向欧阳霄了。 赵耀庭看着一片乱象,干脆拔刀大喝,“吵闹什么?!今日本就只是来问话而已,要是再继续吵闹下去,干脆就一起上衙门的大堂,到时候是非曲直让你们辩个明白!” 一提到要上公堂,那票汉子不敢再闹了,就连里正媳fù儿也收了声,被家里的男人给往后拉。 看场面平静了不少,蒲梓伶也吁了口气,倒不是她怕了,而是她这胎好不容易才安好,要是在争执中不小心碰了还是摔了,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只不过既然人家找上门来,干脆就把事情好好地弄清楚,以免村镇里的人还真的以为他们两个人使了什么手段害了人家小姑娘。 她才刚要站出来,就被欧阳霄给拦住,她拍拍他的手,“这事还是得好好说清楚才行,我们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 “不用你去解释。”欧阳霄看她的眼神跟刚刚看着那些人的冰寒不同,在她的面前,那就只有柔声呵护的样子。 欧阳霄这段日子虽然时时都跟在她的身边,可不代表他不关心这附近出了什么事,尤其是最近这周遭村镇出现不少陌生面孔,那一群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乡下人,虽然他只在上街采买时见过两次就没再见过了,但仍存了一份心思留意着。 如今里正媳fù儿闹这一出大戏,顿时让他又想了起来。 “前几日?可是初五的时候?”欧阳霄顿了下问着。 “是!就是初五那日,那日村里本来有小集市的,结果我家妮儿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我以为她不过是去摘果子,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回来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这几日都昏昏傻傻的,没有半点好转!要不是问了几个 和她相熟的姑娘,我也不会知道她居然已经偷偷来这好几趟,说是摘果子,大半都是往你们这送的!”里正媳fù儿一想到不省人事的女儿,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赵耀庭无言地看着那fù人,他一个小伙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又转 过头去问欧阳霄,看能不能得到更清楚的线索。 “你仔细想想那姑娘那日是否有什么古怪?还是后来有注意到些什么?” 如果这人知道什么是最好,若不成……也只能说那姑娘运气不好,生了一场怪病。 欧阳霄细细地想着那天的事情,的确是有一丝古怪,当日因事不干己就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却是疑点之一。 “要说疑点也不是没有,那日我是见到一个姑娘在我们屋子前放了东西就走,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瞧见一辆骡车打从屋子前头过,以那个速度来看,那个姑娘应该会和那辆车错身而过。” 赵耀庭皱着眉,“这算是什么疑点?这路上行人虽少,却也不是没有,这来来往往的jiāo会又算得了什么?” 欧阳霄被反驳也不恼,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才慢慢开口解释,“如果只是单纯的骡车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那辆车满是尸臭味,明明是赶集日却往反方向走,还是在一大清早的时候,赵捕头,如此还不可疑吗?” 赵耀庭被那一眼扫得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也顾不得被直白的鄙视了下脑子不好的事,而是思索起一个问题。 现在已经入冬,今年天气比往年还冷上几分,如果是一般正经的丧家,在这样的天气赶路的话,那尸臭味肯定不会太明显的,但那车子上的尸臭味居然已经明显到让人注意到了,那岂不是代表车上的尸体不是已经放久了,就是尸体太多…… 赵耀庭瞪大了眼看着欧阳霄,蒲梓伶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同样扭头看着他。 欧阳霄淡淡的道:“所以,赵捕头何不在这几座山头上再找找,是不是又跟那日一样,又是一屋子的“悬案”未解了?” 赵耀庭早上吃的是一碗咸豆腐脑,最爱在上头撒上红红辣椒酱,吃起来好不爽快,可现在被欧阳霄一提,突然想起了上回那一屋子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他忍不住一阵反胃,脸色由白转青,一股酸气不断的往上涌。 “呕” 等赵耀庭吐完振作起来吩咐手下去调查,又派人去告知了村中里正,里正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他媳fù胡乱推测的那样简单,就主动号召了自己村子里的汉子们,两三个人一组,分头进附近的山里头搜寻了。 大伙都知道距离初五已经隔了许多天了,骡车和车夫肯定是找不着的,能够找的就只有那一车尸臭味的来源。 欧阳霄没跟着上山,只守在想要上山却被他拦下来的蒲梓伶身边,里正媳fù儿明白自己可能是弄错了,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又想到自己女儿的病况,只一个劲的在旁边哭。 蒲梓伶可怜这个爱女心切的fù人,却也没心情安慰她,她现在急迫地想要知道最后会找出什么东西。 她身为法医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不是那么单纯。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时代说不上是什么太平盛世,有几个地方偶尔会有一些武装冲突,但都是在国与国的jiāo界处,又或者是山匪之类的,而他们这里一向平静,也不在国境边,突兀的出现这么多尸体,第一次可以说是特例,第二次再发现呢? 一个地区突然出现大量的尸体,这种状况让蒲梓伶心里有好几个猜测,但是目前最怀疑的只有一个,也是她 最不愿意证实的一个猜测。 虽然缺乏证据,但是当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即使最后的答案再匪夷所思,也极有可能就是答案。 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漫长,随着去搜山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中餐时间到了,她没有食yù,可欧阳霄还是替她准备了一碗鸡汤面,半强迫的让她吃下去。 蒲梓伶觉得这碗面吃起来真是味如嚼蜡,一部分是因为她有心事,一部分的原因是欧阳霄把面端出来的时候,屋子里不管男女全都看着她。 要说饿了也不像,反而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西洋景一样,尤其是她一开始不想吃,欧阳霄还拿了碗筷要喂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那些眼神给戳成了筛子。 勉强地吃了半碗,她就直接挪开碗,不再吃了。 欧阳霄忍不住皱眉,“是不好吃吗?还是我重新帮你弄碗甜的鸡蛋羹?你还怀着孩子,可不能只吃这么一点东西。” 赵耀庭刚回来就听见这番话,不禁没好气的道:“我说这位公子,您瞧瞧我们这一屋子的人连碗水都没有,您的娘子有ròu有白面可吃,这都还吃不好要吃鸡蛋羹?也太过奢侈了吧。” 赵耀庭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把一屋子里的人的心声给说出来了,而且有了一个开头的,几个本来跟着里正媳fù儿来讨公道的fù人也都相继开了口。 “就是,女人家就是有了身子也没这么矜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伺候哪家的夫人呢!” “那白面就是过年也不见得能够吃上,更别提面里还有ròu,这还说吃不好,那可真是太过桥气了。” 蒲梓伶心思不在这里,倒也不觉得如何,可欧阳霄也就在蒲梓伶的面前才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岂容这些闲杂人等来置喙他和蒲梓伶之间的事。 ☆、第十一章 他轻笑一声,所有人的眼神就瞬间集中到那张一笑就显风华的面孔上,就连里正都五十好几了,也忍不住尴尬的错开了眼去。 欧阳霄的声音本就醇柔得像绸缎般勾人,尤其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话时,偏偏他此刻是用这么撩人的声音说着刺人的话“我自己的人,我就是喜欢这样捧在手心里宠着,不说是吃鱼吃ròu,就算吃一碗倒一碗我也心甘情愿,又干你们什么事?” 一番话直接又锐利的回击,那些原本还沉溺于美色的fù人们头全都低了下去,脸皮涨红不敢再多说话了。 毕竟谁让她们没那个命遇上一个这样的男人,愿把所有好的都捧到自个儿面前这样宠着? 几个回来的男人则是转过了头,当作没听见,心里却不由得庆幸刚刚自个儿没开口说话,要不这下子丢脸的也有自己了。 只有赵耀庭刚刚跑了一趟山,什么都没搜到已经一肚子火,回来又看人家光明正大的腻歪,刺了一句,却被人家扎了一嘴,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想继续找碴。 只是话还没开口,就让收到消息连忙赶过来的罗百子给拉住了往外走。 “做什么,做什么?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害臊啊!”赵耀庭本来就不高兴,让罗百子这么一拉,干脆就把气都给发到这个倒霉蛋身上。 罗百子倒是不在意让他出这么一口气,反而还庆幸自己来得及时,才没让自家捕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赵头,里头那人……大人说了,咱们得罪不起!”罗百子小声地说着,一想到上回县太爷的反应,就知道 这话不真实。 他瞧着不是得罪不起,是根本就不能碰上一碰,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才对。 可赵耀庭一身的反骨,一听他这么说,反而咬着牙更想要进去找碴了。 “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一个穷酸书生,整天服侍着个女人,跟窝囊废一般,把男人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呸呸!”罗百子连忙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发豪语,“赵头,您快住嘴吧!再说下去,连大人都要骂进去了。” 赵耀庭一听还真闭嘴了,想起自家娘亲在后宅里,说要让他爹往东走,他爹就不敢往西边多瞧一眼,要让他往前走,是打他都不敢倒退…… 啧!想到就让人牙疼!这男人成亲后怎么就连胆子都没了? 赵耀庭总算是安分下来了,可他也不想再进去瞧那一对男女,就怕他又看不顺眼,干脆站在外头,对着罗百子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回。 罗百子是有点阅历的,当下就觉得这事难办,心里头也有不好的预感,可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逼近,和赵耀庭转头一看,就看到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屋门本就开着,屋子里的人听见声音也都连忙走了出来。 只见派出去搜村子旁边一座山头的三四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几个人脸色惨白,好不容易奔到了门前,惊魂未定的喘着,连话都说不出来,赵耀庭拉住其中一人的手,错愕的发现那人的身子居然还在微微的发抖着。 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才会让几个大男人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缓口气,慢慢说,跟捕头说说到底是见到了什么!”里正皱着眉头看着村子里向来以大胆着称的汉子那窝囊的模样,忍不住严肃的大声斥喝。 那汉子深呼吸几下,开口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打着颤,“是坑……里头全是死人,不少于百人……”想起刚刚他们瞧见的东西,他背脊还是忍不住一寸寸的发冷。 话音一落,周围瞬间都没了声音,只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 几乎所有人都露出恐慌的眼神,就连赵耀庭这个一心想要办个大案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感觉冷气从脚底板一路往上窜到天灵盖。 最后打破这片寂静的却是蒲梓伶。 没有惊恐,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太多的讶异,她被欧阳霄小心的搀着,无比冷静地说:“走吧,去看看,无缘无故出现了这么多尸体,还特意掩人耳目,事情绝不单纯。” 赵耀庭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个女子会说的话,他瞪大了眼,结巴地道:“你一个有孕的fù人能够做什么?你……” 蒲梓伶走过他的身边,唇角冷冷一勾,“赵捕头,我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把死人想要说的话,一件件的告诉你,包括他是怎么死的……想知道的话就跟上吧。” 所有人都被蒲梓伶的话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yīn恻恻的口吻像是真的能够跟死人说话一般。 其实不用蒲梓伶讲,赵耀庭和罗百子都肯定要去瞧瞧的,还有刚刚那赶着回来报信的人,也至少要挑一个人带路。至于其他人,那些fù人是没有半个愿意去,里正倒是有打算跟着一起去。 只是想到一个坑里有上百具尸体,几个人还是面面相觑……说是要走,可走了半天了,几个人还是在门口站着。 赵耀庭看着有孕的蒲梓伶回屋去拿了个包袱出来,问了问方向便毫不迟疑地往山上走,加上才被自己鄙视过的欧阳霄,脸上表情也是丝毫未变,就跟听见发现一个蚂蚁窝一样淡然,护着蒲梓伶走,他咬咬牙,觉得自己可不能被小看了,手一挥,率先走了出去。 “走!就让小爷看看那fù人到底有什么本事,难不成是能通灵了,还能让死人跟小爷说话!” 【第五章】 一群人在山脚下会合,然后一路上山,谁也没有多说话,直到快到了目的地,领头带路的人不愿再往前走,仅仅指了个方向让他们自个儿过去。 其实到了这里,就算那领路人不说,其他人也能够自己寻过去了,因为那尸臭味已经蔓延开来,只要朝味道最浓的地方走,就不会走错了方向。 只是在继续往前走之前,蒲梓伶从包袱里拿出布口罩,一人发了一个,自己也先挂在脸上当作示范。“不说别的,这尸臭味容易生瘴气,先挂着这个,多少能挡挡。”蒲梓伶自然不会说什么细菌病dú之类的,就随口诌了一个古代人能够接受的解释。 第一次发现尸体之后,她就觉得有些卫生用品还是要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便趁着空闲的时候做了些口罩,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而眼看赵耀庭这个官爷都识趣的戴上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追根究底的问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和功用,也都纷纷戴上。 又是一路无话,最后众人穿过一条藤蔓树枝jiāo错的小径,就看到骇人的一幕,除了蒲梓伶和欧阳霄两个人脸色不变外,就连见多识广的里正还有罗百子也都忍不住露出惊惶的神色,连连退后好几步,差点就腿软得摔在地上。 至于赵耀庭早先才吐过一次,这下就算想吐也没东西吐了,只是脸色苍白,手也忍不住打着颤,牙关咯咯直响。 蒲梓伶冷静地环顾四周,看得出这坑洞挖得很急促又随便,深度不够,这几日下了几次小雨,才会略微冲开了上头的泥土,露出了下面的尸体。 欧阳霄看着她轻皱着眉的模样,忍不住轻抚开她的眉头,“怕吗?” 蒲梓伶摇摇头,很想叹气,“我并不怕,只是卷进这样的事情……觉得有些麻烦。” 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朝代发挥专业技能还有经验的,也做好了过种田日子的准备,可为什么尸体却像搞大批发一样一次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欧阳霄看着她无奈的脸色,轻轻地笑了笑,手抚过她的发丝,“觉得麻烦就算了,这些人与我们无关,把麻烦丢给真正该头疼的人就是了。” 他护在手心里的人,不需要为了这等小事而伤神。 蒲梓伶摇摇头,看着眼前的惨况,眉头越揪越紧,“我倒是想丢开,只是……我做不到不管。” 她穿越前看过不少死人,有些是支离破碎的,有些是看起来跟自然死亡没有两样的,有些则是只剩下一堆骨骸,但不管是什么状况,靠着一些仪器和专业知识,慢慢的抽丝剥茧总是能够发现他们死亡的真相。 即使到了这里,除了她自制的口罩和手套,没有太多的工具可以运用,她也始终相信,死者若有话要说,肯定会在一些细节上留下线索。 ☆、第十二章 刚刚她稍微看了下,那些人的身上都有奇怪的红斑,如果一个两个还能够说是个人的胎记或者是其他理由,但是当一眼望去,超过五具尸体都有一样的特征时,那只代表了一件事 这些人的死亡原因只怕是她最怕的疫病传染。 “别担心,一切还有我在。”欧阳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坑里头的问题,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怕,只是温柔地望着她。 蒲梓伶终于从那堆尸体里头分出一点余光给他,看着他从容淡然的样子,蒲梓伶心中微动,“你不怕吗?” “怕什么?” “这些人恐怕是染病死亡的,你不怕也染上一样的病?不怕因为这事情又要被衙门给找上门?或者该说…… 你不怕死吗?” 他直直看着她,看着那张他日日夜夜描摹思想的面容,所有的答案早在心中,无须怀疑犹豫。 “若这世上还有事情值得我害怕,那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或者是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他低喃着,“如果你先死,我会跟着;如果我先死,那我也要生生世世陪在你的身旁。” 他的语气像是最虔诚的教徒,就像他的信仰就在她的身上,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蒲梓伶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情话,与其说是柔情浪漫,不如说像是枷锁一般,他用他深沉的爱,紧紧地将她缠绕着。 他的爱有多深,似乎无法斗量,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深情无法回报,而且她更怕的是,当他知道他原本爱恋的灵魂其实早已逝去的话,他又会如何? 她咬着唇,心里有些紧张恐慌,眼神却还是直接坦dàng地望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眼里的那份认真有多浓厚。 她第一次感激口罩这个发明,才能在这样的男人面前遮掩掉她的表情。 他们的对望没有能够持续很久,因为听见了他们谈话内容的其他人已经全都吓疯了,赵耀庭默默地退了两步,再也不敢上前查看,而里正退得比他更远,似乎已经准备转身逃跑。 赵耀庭嗓子干涩的问:“这……当真是疫病所致?” 他不曾经历过疫病的可怕,可却也从书中知道疫病席卷过村镇,那所谓的十室九空,十不存一等等可怕的结果,绝对是他想象不到的惨烈。 不!眼前的百人尸坑就已经告诉了他,这疫病的残酷。 罗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子双腿也是打着摆子,死死的看着那些露出坑外的残肢,只觉得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抖着声音说:“这……再加上上回那一屋子的人……一些小的村子大约也就是这个人数吧?” 蒲梓伶没说话,只是上前去,用带着手套的手,轻抓起一个男尸的上肢,又仔细的看了看附近的几具尸体,才慎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只怕……这个数字还得多算。”看着罗百子等人,蒲梓伶严肃的说着,“这病如此严重,我们却没有听到半点消息,所以肯定是被有心人给压了下来。” 在场的除了赵耀庭以外,哪一个不是人精,一听到蒲梓伶的这个猜测,脸色都瞬间惨白一片,还能镇定的也就只有欧阳霄。 压下病情,只有两种原因。 一种是在疫病还没大规模的扩散之前就已经解决,所以不需要上报;另外一种是根本无法压制疫情,死亡人数过多,所以才会出现用骡车把尸体给往外运的事情,而等到疫情再也压不住,那么就是疫病大规模扩散之时了。 罗百子马上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危害之处,看了一眼还傻楞着的赵耀庭,忍不住催促道,“赵头,这件事情咱 们两个处理不了,得赶紧跟大人回报才行啊!” 赵耀庭白着脸点头,只是看着里正还有其他两人,又忍不住吩咐道:“兹事体大,也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词就确定是这样一回事,回去还得找正经的仵作来验,在这之前,这等大事可不能流传出去……”他锐眼扫过里正,摆明是在警告他。 里正自然明白,表情沉重地点点头,赵耀庭这才忍着恶心又看了一眼,最后所有人连忙下山。 半路上遇见那个引路的汉子,不管他怎么追问,赵耀庭等人就是不说话,那汉子大约也知道事情不对,到后来也安静了下来。 当所有人全都离开欧阳霄和蒲梓伶的屋子时,天边已垂暮,欧阳霄关上了院门,还没回头,一双手就已经从背后紧紧缠绕住他的腰。 “你知道谁是我肚里孩子的爹,对不对?” 她的脸靠着他的背,脸色淡淡,感受到她问话后,他背部瞬间的紧绷,她的脸也慢慢僵硬了。 蒲梓伶是个恋爱经验值为零的女人。 以前是因为一心读书,对于所有男人的示好视而不见,后来则是因为选了法医当作职业,每天看到的男人只有三种。 同事,尸体,和凶手。 久而久之,在老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子,包了无数的红包后,她还是挂着曾经系花的称号,继续刷新着保持单身的年龄纪录。 虽说这样的她,对于聆听死者的声音比了解男人的心声还要来得厉害,可这也不代表她对于一个男人的温柔 能够完全的无动于衷。 本来这个男人一直不断的提升在她心里的好感值却又从不主动进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今天听见他说肯陪着她死,她觉得是该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虽然她可能还无法回报同样的情感,可戳破那一层暧昧的泡泡却还是可以的。 想到就做的xìng子,让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就在看着他关上院门的刹那间上前紧紧的抱着他。,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当作开场白,脱口冒出的一句问话,就像一个直球狠狠地砸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或许也砸破了他想隐藏的某些秘密。她想。 她问那句话其实只是想表达他介不介意这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三老爷的而已,可他古怪的反应,却让她发觉不对劲了。 蒲梓伶慢慢的松开了手,表情有点错愕和茫然,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就戳穿了一个连原主都不清楚的秘密。 难道,那一夜对原主动手的是他? 可要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隐瞒她?甚至还装作错愕的表情? 她开始回想起从客栈里两人再次相遇后的种种。 除了一开始傻白甜的表现外,无论是后来的温柔体贴,还是偶尔的邪气霸道,他似乎都不喜欢有别的异xìng靠近她,甚至是常来的猫大爷多待在她身边几分钟,也很快就会被拎走。 可是上回她说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三老爷的时,他的反应却有点微妙,似乎并不在意,那时候她就觉得有 些奇怪…… 如果他早就知道了这所有的种种,那么他的这些行为,包括放弃科考,包括那些温柔得让人心醉的许多,是不是都只是一种补偿或者只是为了孩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一句像是玩笑般的问话,没让暧昧往爱情的方向发展,却戳破了美好生活的假象。 她看着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里仍有些不可置信,轻轻地问道:“你真的知道是谁?该不会就是……你?” 欧阳霄没有作声,他背着日暮的橘红色光芒,脸上的表情大半落在yīn影处,剩下的地方被橘红色光芒点缀着,那容颜依然俊美如仙,不似zhēn rén。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蒲梓伶的心就像那逐渐落下的太阳,一寸一寸,冰冷如灰。 “啪!” 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他被打得脸侧了过去,没有转回脸站在那里,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蒲梓伶觉得原主曾经隐忍的痛苦还有愤怒全都涌了上来,她甚至恨不得想要上前去撕扯他的衣服、大声的质问他,可她终究是那个冷静的蒲梓伶,她只是冷冷地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如果她是只想和未婚夫好好过日子的原主,那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就不只是这一巴掌了吧,会痛苦大骂哭泣,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毁掉她所有美梦的恶人。 可蒲梓伶在接受这段日子他对她的好后,她是有愤怒不解,可怨恨却是没有那么多的。 她只想要个说法,听他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不是她要替他说话,而是根据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可不像是那种看到自己喜欢的丫头就直接拉上榻胡来的人。 ☆、第十三章 “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他缓缓的转过头,眼神低垂不敢直视她的眼。 他能够说什么呢?说那不过是两个人都不小心陷进去的陷阱? 说到底,她也是受了他的拖累,如果不是他对她的心思被人看出来,他三叔也不会拿她来引他入瓮。 那一夜,她被人骗进点了情香的厢房,而他本以为又是他那三叔想要对她出手,跟了过去,谁知却是针对他设下的局。 或许是那情香太过诱人,或许是鬼迷心窍,他终究还是放肆了一回。 是他太过卑鄙,放纵的时候,还想着或许这样就能够长长久久的留下她,只要她不出府,那他就能够永远怀着自己那说不出口的心思,悄悄的望着她。 只是千想万想,却还是想不到就在他入考场前,收到了她还是离府的消息,让他再也无法安心考试,果断的让人继续跟着她,他则是回府处理离开国公府的最后一件事。 寻到她后,他宁可装傻求同住,也宁可放下自尊为她脱鞋下厨,他只是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当初他那卑鄙的心思时,能够……不要恨他。 谁先爱上了,谁就是卑微的那一个。 可他甘愿为她跌落成泥,只要能够陪在她的左右。 她愿意留下孩子是意外之喜,可他也不愿用孩子逼着她跟他在一起,能够静静地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温柔 的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有时都忍不住想,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风吹过林子,发出飒飒的声音,蒲梓伶觉得身子发冷,看着他,许多话想说想问却又说不出口。 他也不说话,似乎那几句话就已经是全部的解释。 她讽刺地笑了笑,想着自己也真是傻,她还想要什么解释呢?最开始,也不过就是少爷和婢女的身分而已,她是被这些日子他所展现出来的温柔给冲坏了脑子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没什么好说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最后一眼,那一眼看不清他的容颜,不知是夜色渐深,还是因为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孩子生下后,我会考虑搬出去,以后谁也都别再见了,你这样的人我受不起。” 她转身离开,回到房间里拉起被子蒙头就睡,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睡了,却是不知,只知道枕巾上打湿了点点水痕。 欧阳霄站在院子里至深夜,他静静的看着她房间的方向,神情漠然。 他脸上还带着红痕,说明了她的那一巴掌用力得很,可再疼也比不过心中的痛。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温柔相伴,那如今她带着厌恶愤怒的眼神似乎也不会那样的伤人。 可是没有如果,她终究还是发现了他的卑鄙心思,也果不其然 对这样的他感到厌恶。 他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眨去眼眶的酸涩。 呵!不是早预料到了吗?这样肮脏污秽的他,又有谁会真心的接受呢? 可是为什么明明早就想过会有今日,心里一阵阵的疼却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一大早的,赵耀庭和罗百子两个人就匆匆赶了过来,脸色严肃,虽然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可是现在事态紧急,哪里管得了人家夫妻间的小事经过昨天,众人都认为欧阳霄和蒲梓伶是两口子了。 “那些尸体的确全都是染病而亡的。”赵耀庭也顾不得其他了,一坐下来就先把结论给说了。 罗百子虽然想拦,但却没来得及,想起自家县太爷昨儿个还吩咐了让他这几日要千万拦着自家捕头别再乱跑了,谁知道今儿个日头都还没升起,就让他给抓了直接冲出城往这里来了。 蒲梓伶眼睛有点红,但是一脸的平静,对于赵耀庭带来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所以呢?接下来县太爷打算怎么做?” 赵耀庭也不知道接下来他爹会怎么做,因为昨天消息出来,他就看他爹那脸色黑得跟墨汁似的,严肃的表情是他前所未见,还直接让人把他赶回屋子里去了。 他一沉默,蒲梓伶就知道这件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转而看向罗百子。这个中年捕快看起来可靠多了,与其说像跟班还不如说像是个随身保母。 “之前应该有出过疫症吧?这种时候县衙都是如何处理的?” 罗百子没想到居然话题会转到他这里来,脸色也有些难看,因为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也因为昨儿个听了赵瑞芳的吩咐后,辗转了大半夜都睡不着觉。 “旧例……要看这疫症有多严重了。”罗百子有些含糊地说着。 赵耀庭脑子再简单也听得出他是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忍不住骂了声,“好好说话,知道就知道,什么叫还得看有多严重?!” 罗百子被骂了一句,知道今天不老实jiāo代了,只怕身边这个活祖宗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也只能苦着脸说道:“这轻一些的,自然是派大夫施yào,尽量控制住就没事了,若是严重些……就要把得病的人和没得病的人给分开。” “就这样你刚刚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赵耀庭没领悟到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忍不住咕哝着。 蒲梓伶淡淡地帮着解释,“因为他不好跟你说,那些得病的好一些的是放着让他们自生自灭,糟一些的可能是围起来放把火烧了,一干二净,大火之下,多大的疫病也都没事了。” 赵耀庭脸色一白,终于明白了有多残酷。 罗百子想着自家捕头虽说干了几年捕头的活计,可也没真正看过几件大案,xìng子还天真的很,这才不想说得太明白,没想到这秀才家的小娘子倒是半点也不怕,说得这样直白,只怕自家捕头接受不了啊! 话说昨儿个县太爷找他商量后续时,独独先把赵头给打发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人呢,有时候活得天真些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没学到这人世间的残酷,也算是一种幸福。 “罗百子,你说,昨儿个我爹是怎么jiāo代的?是打算派yào,还是……”赵耀庭咬着牙,迟迟不敢问出另外一个可能。 罗百子这下可是左右为难了,这要说这次的疫症轻微施yào就能好,那肯定没人信,可要真说了县太爷最后的打算,谁知道旁边这活祖宗会闹出什么事情? “这……大人还没决定好呢!”罗百子看着三人不信的神情,连忙拍胸脯保证,“我说的是实话,大人觉得兹事体大,所以往上头的玄清府还有周边的县令报信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是大人一个县令说了算的。” 这事情要是处理得好了自然是政绩,可没瞧见几个月就已经出了一屋子的死人还有一大坑的尸体,这代表发 病的地方上头的官快遮掩不住了,这才急着把尸体往外迁。 赵瑞芳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当官当到了现在,眼前这事很明显他是处理不了的,不果断地往上报,难道还要等到午门县也被疫病给弄得民不聊生后再来上报? 到时候别说政绩了,只怕没落个满门抄斩都算是他祖上积德了。 蒲梓伶其实不怎么关心接下来衙门那里要怎么处理,她的重点是放在尸体上。 “那么……仵作有没有验出来到底是什么疫病?知道是什么病,也才能够让人有所防范。” 罗百子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个也是头疼,“昨儿个晚上县太爷就把仵作还有县里有名的老大夫们都请来看了,说是闻所未闻,只知道身上有发红点,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天花,而且有些人明显的是泻肚而死,至于别的,却是没再多看出什么来了……毕竟您也知道那东西都烂得差不多了……” 蒲梓伶其实也没有真的冀望能够检查出什么来,如果是一般能够查出来的病症,那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地步。 可让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看着,她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毕竟附近的村子虽然还没有发现疫病的流行,但是这种事情是最不好说的,特别是还有人把尸体往他们这里扔,疫病要bào发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若不能赶紧把握先机,等真的疫病bào发了,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而且,如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又要到哪里找安身之所? 她皱着眉,觉得自己想提的要求可能会让赵耀庭和罗百子有点为难,可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管多难,她总要试上一试才甘心。 ☆、第十四章 结果她还没开口,一直站在背后不出声的欧阳霄,却抢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要看看那些尸体,马上。” 她错愕的回过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却马上又转过头看向罗百子。 罗百子知道这人是拒绝不得的,可那些尸体已经都运了出来,让人特别看管了,这人突然说要看,是要找什么理由? “这……” 欧阳霄没想到上回他都已经把腰牌给拿出来了,眼前这个小吏居然还敢犹豫,脸色一沉,正想要说些什么时,一阵吵嚷声从院门外传来,屋子里头的人全都看了出去。 屋门没关,只见屋子外头人头钻动,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而里正一脸掩不住的焦急,匆匆走了进来站在他们面前。 “这该如何是好?!午门县城已经是许出不许进了!这是活生生的要逼咱们这些城外的人去死啊!” 【第六章】 里正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找上了蒲梓伶他们,昨儿个他吩咐了协助搜山的人把嘴给闭牢了,不能乱说话,可这世间就算是死人都不能完全的保守秘密,更何况是好几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以至于昨儿个里正还没回去,族里长辈就已经都在里正家等着了,里正好不容易才要打发了人走,却又听到女儿烧得不省人事了,正要送人去看大夫,他家那个坏事娘儿们就哭喊着该不会是染上疫症了,一语既出加上刚刚发现的那死人坑,几个长辈可比他还有见识,马上就知道了些什么,结果第二日一大早起来,这出了疫症的事情就已传得五里八乡都知道了。 这也就罢了,一大早他紧赶慢赶的想把女儿送进城里去看大夫,却发现城门封了不说,镇子外头也有官兵守着,还是他塞了银两问才知道这是县太爷最新下的令,说是只许出不许进了。 里正当场就懵了,几乎是发楞着回村子里,这消息肯定是盖不住的,每日进镇上还是去县城的又不只有他一人,他刚回了村子不久,村子里就因为这消息闹起来了。 最后大家都说,住在风口崖的那一对秀才夫妻像是跟捕头和县太爷都有jiāo情,肯定知道些什么,这才拱着他一起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突然封了城镇,难不成是真的打算把他们这些不住在城里的百姓给放弃了?! 赵耀庭正想要跳起来反驳,他爹才不可能干这样没良心的事,却让罗百子给捂住了嘴,人也被压着,不让他出去说话。 蒲梓伶皱着眉,没想到事情恶化得这么快,他们才刚接到了消息,县令就已经封城镇许出不许进了。 欧阳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屋子的人全都看着他,就等着他说些什么,蒲梓伶也是,只是她倒是怕他一开口反而刺激了这些本来就已经惶惶不安的民众。 “那些尸体已经运走了,你们怕什么?”欧阳霄对生死本来就不甚看重,看着这一群人为了根本就还没有影的事情仓皇至此,是满心的无法理解。 里正被他这么直白的问话给一噎,他说得像他们一群人没见识似的,全都是大惊小怪。 “这……欧秀才,这疫症有点年纪的都知晓,那严重起来,一村子里的人恐怕都没留几个活口,更别说昨儿个才瞧见了那一坑的尸体,这让咱们怎么能够不慌? 再说了,要是不严重,县太爷怎么今儿个就下了一个许出不许进的官令,咱们这些乡下人要是没弄个清楚,这颗心就这样吊着,还怎么过日子?” 欧阳霄对于里正说的这一番话可说是嗤之以鼻,难道就因为一个到目前为止还没个踪影的疫症,这些人就连 饭都吃不了了?! 只是他还没说话,手就让一双软嫩的手掌给轻压着,他浑身一僵,不敢看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怕这是梦。 她不是说以后要各自生活了吗?不是已经厌恶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了吗?为什么还会轻握着他的手? 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他希望这样的梦能够再更长一点。 蒲梓伶不知道自己只是轻握住他的手就能够让他激动成这样,她只是想要在他说出任何把里正刺激得发怒的话之前,先让他安静下来。 欧阳霄有些试探的反握住了她的手,她抿抿唇不去在意,那个男人就果断的打蛇随棍上,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再也不撤手。 在大事之前,她还是先把两个人的恩怨放一边吧! “这事情我们也是刚听说,只是您也先别急,毕竟这疫症您也知道,若是发作也不会如此快,我知道您担心您家的姑娘是染了疫症,可是都好几日了,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跟着发病不是吗?再说您也见了昨日山里那样子,如果一个姑娘家不小心看了,被吓出病来也是正常的,还是寻个大夫开几副安神汤yào可能会好些。 “至于锁了城镇的事,那些尸首都被运到县衙了,目前锁了城镇,说不定对咱们反倒比较好,先把村民都劝回去吧!若是我们得了新的消息,肯定会再通知您的,您说如何?”蒲梓伶毕竟也是在职场打滚过的,这一番话说得几乎没有漏洞,总而言之就是希望里正先让人散了,至于后续那则是再说。 毕竟现在他们知道的消息并没有多多少,她也不敢随便打包票,也只能半哄着,要不然她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县令家的人,若真出了事,她可担不起。 里正想想也是这个理,要真是什么容易死人的疫症,他家闺女都病了好些天了,家里也该有一两个人跟着病了才是,可如今也没半个人有征兆,说不定还真像秀才娘子说的,闺女是被吓病了…… 他想了想,最后也决定先把人都给劝回去,但也不忘留人看看城里和镇子上到底是准备怎么做。 好不容易劝退了一群人,蒲梓伶也不期待欧阳霄说话了,直接跟罗百子挑明了说:“现在别的不说,这事情肯定是压不住的,我就是看看那些尸体,希望能够找出可能的线索。”她脸色凝重,“我们总不能以为只要不让那些运尸体的人再进出,就可以当成没事。” 那些人带着因病身亡的死者尸体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他们刚好拦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罗百子自里正把人带走后,就放开了赵耀庭,听到蒲梓伶的话他心里是有些动摇,可这有关xìng命的大事…… 即使这个秀才娘子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 蒲梓伶抿紧了唇,她知道要说服罗百子并不容易,可是如果连一个捕快都无法说服,那又该怎么说服县太爷,甚至是真正有权力能够拦阻这些事的人? “伶儿,你是真想要看那些尸体?”欧阳霄静静打量她一会,终于开口道。 “嗯。”蒲梓伶点点头,可也不觉得他能够有什么办法。 毕竟一个秀才而已,如今也不是国公府的少爷了,没有官阶没有背景,想要让一个县令听他的话……怎么可能。 “那我们走吧。”欧阳霄轻轻一笑,语气就像是找她一起去后山看看一样的轻松。 “走去哪?不是说不能进城了?”蒲梓伶其实不想在两人已经闹翻之后还要这样故作无事的说话,可偏偏事情紧急,让她不得不把握任何一丝机会。 欧阳霄打断了她的话,“只要你想要,我就会帮你办到。”他的眼神满是讨好,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动物。 “可是……”她对于他期待的眼神视若无睹,还是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你就等着看吧!”欧阳霄心中有些失落,但脸上还是笑着,自信地夸下了海口。 他们谈好了,却忽略了还在一边的罗百子和赵耀庭。 赵耀庭对于能不能去看尸体这件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爹是不是真的做出那种没人xìng的事情,真的要把得了病的人都摆在一起自生自灭,甚至还封了城镇。 罗百子则是知道欧阳霄可不只是一个秀才而已,看着他浅笑着带着蒲梓伶往外走,边上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就是准备找麻烦的捕头,他只觉得脑子都疼了。 可就算觉得麻烦,他还是得追上去,要不真要让这些人闹出什么大麻烦,他就更倒霉了。 “,等等我啊赵头” 赵瑞芳板着一张脸坐在厅堂里,听到守门的衙役拍门,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头疼了起来。 ☆、第十五章 打从昨晚么儿让人带回来那惊天的消息后,他就没能扎实的阖上眼好好的休息。 一坑的尸体,加上之前发现的那些,还有推测是疫症的可能xìng,都让他不敢大意,连忙让仵作连夜验尸外,也请了一些老大夫去看看,看是不是能看出到底是否有疫症的可能。 虽然没有其他具体的症状,又是腐烂的尸体,但这些老大夫们也是经验丰富了,即使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原 因而成的,但是外邪入体却是不会错的,跟仵作那里验证出来的也吻合。 大半夜的确定了这个消息,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加上自己的官印,让人连夜送信至玄清府,还有联络周边几个县城。 这样的事情压不下去,也不可能压下去,若是不及早防范,只怕还得闹出大祸来。 结果一大清早的,玄清府那里不只来了人,甚至连安王世子也跟着来了,说是要瞧瞧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严重。 他一早就带着来人看过那一屋子的尸体,还一个个问过那些老大夫和仵作们,到了下午才以为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谁知道尸房那里又闹出了事情来,让守门的衙役把门敲得震天响。 “行了行了,这种敲门法,死人都要让你敲醒了!”赵瑞芳一脸疲惫,随手理了理皲巴巴的官服,没好气地把人叫进来,“出了什么事?” “有人拿了镇辅司的腰牌上门,说是要查案!”那衙役抖着声音道。 混官场的谁不知道这几年赫赫有名的镇辅司,镇辅司的人神出鬼没,可是大家都知道要是让镇辅司的人找上门来,那就是要有麻烦上门了。 赵瑞芳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腿软,他苦笑想着,这前阵子才见了一面腰牌,现在又来一个,他都甘于当个小县令到致仕了,就不能够留给他一点清静吗? 原本听说镇辅司监察天下百官他还不信,但疫病的事情他也才刚有点头绪,这镇辅司的人就找上门来了,看来所谓的“监察百官”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他难道还能够躲着不成? 拍了拍官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他整了整脸色,然后跨步而出。 “走吧!” 说不定过了今日,他这乌纱帽就得摘下来了。 蒲梓伶看到欧阳霄拿出一块腰牌的时候,还不懂这有什么用,直到他们两个被迎进府衙,县太爷居然还对着他们弯腰行礼,她才明白这腰牌的不简单,对于他的身分,忍不住又抱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一个国公府的婢生子,又只有秀才的功名,却能凭一面腰牌让县令折腰? 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鬼她是不会信的。 她睨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转过头来时错开了视线,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却是咬着牙,只等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一了,就好好拷问他。 两个人同居这么久了,却发现他的秘密一个接一个。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男人身上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 欧阳霄感觉到她的视线,连忙欣喜地转过头,可是却只见到她冷冷地别开眼神的样子,目光忍不住一黯,但随即想着她还愿意让他陪在身边,这样就好了,总比她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他见面好上许多。 两个人的互动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所有人都让他们所提出的要求给吓了一跳。 “看尸体?可是仵作都已经看过了,也请了许多老大夫看过了……”赵瑞芳有些为难的说着。 言下之意是,尸体都被许多老手看过了,一个fù道人家还要看什么呢?难道还能找出病因不成? 欧阳霄最见不得人看不起蒲梓伶,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不过就是几具尸体,看就看了,也在那边推三阻四,若不是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让他们去做,他根本就不会跟他们浪费这些口舌。 “我看的方法和他们不同。”蒲梓伶怕吓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县令,斟酌的说着。 其实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既然透过外观找不出问题点,那问题可能就是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是体内的寄生虫或者是其他的细菌。 但她猜测应该是寄生虫,因为若是细菌的话散播速度应该会更快,而且像她这样已经近距离接触过两次的人被感染的可能xìng更大,不大可能两次都这么幸运,半点事情都没有。 赵瑞芳怀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感受到欧阳霄的杀气,逼得他连忙收回视 线,强笑着问道:“那可否说说是哪里不同?毕竟还要找出这些死者到底是哪里人,尽早让他们入土为安……” “不可!”蒲梓伶皱着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得疫病而亡的人绝对不能就地掩埋,我的意思是至少要先火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后,才能够入土,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蒲梓伶只是按照现代的基本常识建议,却忘了在古代火化是离经叛道的概念,她这一句话,就连欧阳霄听了也微微皱眉,其他人的反应更不只是如此而已。 赵瑞芳站了起来,看了欧阳霄一眼,还是梗着脖子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位娘子不知道是有何依据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那些人受疫症所累而死已是不幸,若能够查明身分,由亲人带走入土为安那自然是最好,怎么能够还用火烧之刑让已死之人不得安宁?” “若能够好好的入土为安,我又何必建议大人多此一举?”蒲梓伶不生气,可还是要坚持她的想法,“至于要用什么为依据,大人何不等我去看一看尸体,把证据找出来?”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着瞧了!”赵瑞芳一点也不认为一个柔弱的小娘子能够拿出什么证据来,他气哼哼的说完,转身就要走,“如果没别的事,本官就先……” “等等。”欧阳霄站了起来,拦住了他的脚步。 赵瑞芳停了脚步,心里直苦笑,想着果然镇辅司的腰牌既出,怎么可能就只要求一些小事呢,重头戏这不就来了! 欧阳霄本来是不想掺入这件事情里的,只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他安安静静生活的打算,那他就不得不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一个人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赵瑞芳,这死了上百人,到现在你还没查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你这县令也是要当到头了。” 这肯定的语句,让赵瑞芳冷汗都打湿了里衣,可他的确是到现在还没查出个头绪来,说一句失职和失察之罪都不算冤枉。 “这……下官是办事不力,还请都督赦罪,再给下官一些时间……”赵瑞芳低着头,不敢找借口,只是祈求能给自己多一些的时间去查,虽然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那辆骡车早已经不知所踪,午门县小归小,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若是专挑山野小路走,这难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查,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一次次的用这些把戏来恶心人。” 欧阳霄淡笑,但赵瑞芳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 那哪里是笑,眼里的杀意看起来像是要活剐了那些把尸体往外运的人。 赵瑞芳呐呐的保证,差点连军令状都立了,这才得了欧阳霄挥手让他退下的命令,他顿时如蒙大赦,拎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出去。 蒲梓伶看欧阳霄不过淡淡的说了几句,就把县太爷给吓得屁滚尿流,有些诧异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国公府待久了,不提那个花心好色的三老爷所惹出来的事情,就连大老爷和二老爷,原主也是知道几件龌龊事。 那些事情其实大家都隐隐约约的知道,只是她们这些受到重用的大丫头知道更多罢了。 就如《红楼梦》所说,国公府大约也只有外头那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里头看起来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可里面却是藏污纳垢,更别提欧阳霄又拥有这样的容貌了,若是没有一点手段,怎能在国公府里活下来,还逃过那个心中没有半点礼义廉耻的三老爷的dú手? 想到这里,蒲梓伶突然一楞,原主的记忆里冒出一件事情。 那是在原主刚进了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有一日老夫人气得狠了,把三老爷压下去打了一顿,紧接着院子里闹哄哄的,而那时候也是原主第一次见到欧阳霄,他明明比原主大了两岁,看起来却比她瘦弱,衣衫略有不整的站在那儿,然后就被老夫人给关在了后头的屋子里,不能出去。 ☆、第十六章 那时候原主还以为是他犯了错受了罚,心里还有些可怜他,在他被关进屋子里的时候,拿了一件衣裳给他,又把自己本来藏在怀里当点心的饼用帕子包了,也一并给了他。 蒲梓伶怔怔的看着欧阳霄,那背影此刻看起来已经和记忆中的不同,虽然也单薄,但看起来却能支撑住一方天地,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原主来同情怜悯的人了。 欧阳霄回过头,就看到她楞楞的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角一瞄,看见她的手指正不自觉地磨着裙子,他试探的牵起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眼眸微弯,漾出藏不起来的喜悦。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找出什么证据,你既然说要烧了那些东西就烧,总有我站在前头帮你顶着。” 他这明显讨好她的话让蒲梓伶回了神,她低头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先是怔楞了下,然后像是被火灼烫一样,倏地抽开了手。 这一刻,她确切的意识到,他们之间,除了他的隐瞒,另一个问题才是更重要且不知怎么解决的。 她垂下头,感觉刚刚被握住的手好像还残留了他的温度,可他想握住的,真的是她吗? 一开始,她以为他真的是只会读书的傻瓜,所以心软留下一起生活,后来,发现他其实不傻,傻的从来都是她。 但她以为他是真心爱上自己,在他的宠溺之下,她第一次明白了被个人牵挂在心上的感觉,然后,却发现他只是用深刻的温柔隐藏着秘密。 他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隐瞒,那才最让人心寒。 蒲梓伶脑子里只想着两个问题他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是真心的吗? 他如果对她是真心的话,那么……他应该早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那他为何什么都不说,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她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自己是个理智大于感情的人。 明明知道抽丝剥茧地去发现真相会让自己伤痕累累,却还是宁可撕开那层甜蜜的外衣,让自己直接去面对或许很不堪的真实,毕竟这总比全心投入到最后,却心碎要来得好。 如果爱情是让人疯狂的dúyào,她选择退开。 她看着他,他因为她抽开手的动作,眼神看来有些受伤,让人忍不住心疼,可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带着些苦涩。 “你明明就已经注意到了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说出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是摧毁美梦的恶皇后。 欧阳霄脸色突然一变,眼里闪过惊惶,可马上又故作镇定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她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说:“我说……你早就发现了吧,我不是她,即使用着同样的名字,同一个身体,有着相同的回忆,可……” “别说了!”他深邃的黑眸里逐渐卷起疯狂的风暴,整张脸冷了下来,抿直了唇,让他看起来冷酷而危险。 蒲梓伶看着他的样子,想着这才是他一直都没有展露出来的真面目吧。顿了下,她还是决定把话都说清楚。 “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我不是她,不是你一直放在心上,愿意倾尽所有温柔爱着的那个女子,你明明早就发现了,甚至还在上回帮我沐浴的时候特地确认过了吧?”她咬着唇,不让自己流出懦弱的泪水。 “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会被风吹散,可他那微微的沙哑却说明了他同样也不是那么的冷静。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手指轻滑过她泛红的眼眶,然后是脸颊,最后停在她的颈项上,他的手轻碰着她脆弱的咽喉,忍不住缓缓收紧。 “把那些话收回去,我今天就当作没听见,你乖乖的不好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不和我一起过了也不要紧,可是……不要说……” 她听着他自欺欺人的话语,感觉到他越来越重的力道,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把那个足以把她逼进死路的秘密藏在心底一辈子。 可是,她是个认真的人。 她没办法下半辈子都在猜测眼前这个温柔又冷酷的男人,看着她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她也无法假装自己是另一个女人待在他身边。 心疼,疼的是她,又何尝不是他。 她打破了他的谎言,也阻断了自己的退路。 在爱还没深入骨髓,在只有一点点暧昧、一点点心动时,直接挑明了所有,才是对他们都好的吧? “她死了,活着的是我,是我。”她想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事实,可是无法停住的泪水却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 欧阳霄猛然收紧手,脑子里像是有口钟,不停地敲着,发出震耳yù聋的声响,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死死的盯着她,看着她在他的手下脸色发白,表情痛苦,可眼睛却始终望着他,眼泪也不停的流。 可当他看进她的眸子里,才发现泪流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他放开了手,轻抹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也早已是一片湿漉。 原来,爱情里,伤心人从来就不会只有一个。 【第七章】 次日,蒲梓伶不曾再见过欧阳霄。 一来是她忙着验尸,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二来是两个人在那之后,总是相对无言。 蒲梓伶既然决定了把话说出口,自然就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两个人最后就此成陌路,甚至把自己送上了死刑台,她也认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把所有的心力都献给工作,打算要找出确切的证据后,看有没有办法也找出解决的方法来。 人力有限,她也只能尽量去做,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而另一方面,欧阳霄则是失神的坐在了安王世子的对面。 安王世子华绍懿看起来跟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大一样,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像是常在外头奔波,身材高壮,就算是穿着华服,也掩不住那股豪迈洒脱的味道。 他带着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欧阳霄一遍,才调侃似的开了口,“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咱们镇辅司威风凛凛的右都督失魂落魄的样子。” 欧阳霄沉默着不搭理他,没想到越是这副样子,反而让华绍懿越是想要闹闹他。 这小子那张美人脸老是同一副表情,挂着淡笑一副从容样,他看久也腻了,现在倒好,难得他有灰心低落的时候,不好好的嘲笑一番可就浪费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对了,听说你放弃了科考就为了追你之前家里的一个丫头,前阵子又听说你喜当爹了?难不成就因为这个而失魂落魄?啧啧,这可不像你的xìng子。” “世子难不成是无事可做了?”欧阳霄板起脸,抬起冷淡的黑眸,语气沉沉的质问着。“难不成已经找到是哪个官知疫症而不报,甚至还随意抛尸?” 华绍懿呵呵两声,挥了下折扇,跷起二郎腿,一脸从容的道:“这不是已经让手下人去查了?不过你真不说说出了什么事?这些年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曾见过你这副样子,莫不是……跟那丫头有关?” 欧阳霄脸色不变,只是熟悉他的人还是看得出他情绪上的微微动摇,华绍懿觉得更有趣了,忍不住继续追问。 “还真是?嗯……就往常来看,哪有女子不受你这张脸吸引呢,如果真有,那不是心有所属就是真瞎了眼,就不知道你家里的那个丫头是哪一种了?” 欧阳霄听着他越来越乱七八糟的猜测,终于出声打断。 他不爱把自己的事情说与人听,可是现在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也空dàngdàng的毫无着落,让他头一次有想说说的念头。 “我和她第一次真正的见到面是在那次我那好三叔做的好事之后,老夫人一方面想保我,一方面又觉得我丢人现眼,就把我给关在屋子里,不给吃喝,也不知道是想要让我死了干脆,还是只是做个样子给府里人看。” 想起以前,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像是回忆痛苦,反而像是觉得有趣。 那时候他那好三叔为了博得一个富庶之地的地方官位置,四处找关系,只不过那样的好位置,哪里能这么轻易被一个没落的国公府的三老爷得了,自然是要花功夫。 而他在受“高人”指点后,跟一个能说上话的皇商搭上,对方能够替他从中周旋,只不过钱和名人家都看不上,唯一的一点爱好就是变童。 ☆、第十七章 他那好三叔脑子一转,居然直接就看上了在家里完全不受重视的他来,但三叔没想到的是,他可不是那样逆 来顺受的xìng子。 在逃走后,他就干脆把事情闹大,让老夫人即使厌恶他也必须要保着他,而三叔的盘算自然也全都落了空,甚至还让老夫人拘着,不让他有往外求官的机会。 依三叔这样连自家人都敢下手的xìng子,要真纵着他往外去,谁知道本来就已经摇摇yù坠的国公府会不会哪天就让他给玩完了? 想想,或许国公府里最有远见的就是老夫人了吧,要不这国公府败落的速度可能还要更快。 不过,如果不是他那好三叔当初猪油蒙了心对他使了那样的诡计,或许他还不会认清自己的处境比一个下人还不如,让他自力救济,认识了安王世子,也不能有今日的地位。 那些当初施予他痛苦的人,如今不是死了,就是落魄地活着,相较之下,他这个当初任人宰割的鱼ròu,却是暗中爬上了镇辅司右都督的位置,虽然见不得光,却也是位高权重,谁又能够想得到今天? 到现在,那些yīn暗的过去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经常想起的是有一个比他还小的丫头偷偷摸摸的替他披上了衣裳,还给了他一包吃食。 她像是阳光,让他在对这个世间已经完全没有希望,恨不得毁掉所有,包括自己的时候,拉住了他。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爱,他只是想一直看着这个好心的小姑娘,想着如果可以替她做到什么那就太好了。 就这样看着,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他早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不是那可以随便让人拿捏的孩子,虽然在国公府里,他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不过是大老爷一时色迷心窍下的产物,但是在老夫人的强力镇压下,又有三叔这个前例在,终究是没人敢再打他的主意。 而她也从一个小丫头升到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引来了三叔的觊觎,趁着老夫人刚过 世没多久,屋子里的大小丫头还一片乱,就想着把人引来成就好事,只是被他看破手脚,暗中阻挡了。 他三叔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居然也能够引得他出手,后来便抓住了机会设了个陷阱。 这世上哪里有真正隐密的事,就如同他对她的情意,他觉得自己已经藏得够好了,却还是让人看出端倪。 “明明以为是看着就能够满足的……可想到她已经打算赎身出府了,那天就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欧阳霄脸上有着一点懊悔。 他还记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前,听到他那个好三叔的得意笑声,还有张狂的言论。 “孝期内睡了老夫人生前的丫头,别说是想考功名了,就是考了功名后,也得因为这个把柄继续受我的控制。” 隔日一早,他几乎是仓皇而逃,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即使两个人都是被算计的,可总归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所以问题在哪儿?” 华绍懿是真心不懂,就他看来,大家公子和一个小丫头,因为被人设计而成就好事,后来两个人把话说开,原来互相有情,这不就跟话本子一样吗?就该有个好结局,有什么好失魂落魄的?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出现的话,这样的确是很好的结果了吧!欧阳霄嘴里苦温,说不出话来。 做为一个一直看着她的人,在两人重逢后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她的不同。 一开始的猜测被一些相同的小习惯打消了,但那日在后山上见着了那一屋子尸体后,他心中那些不安的猜想全都化作了真实。 就算只是远远的看着桑歌,但是他也知道她不是胆子如此大的女人。 他怔楞了下,然后嘴角勾着一抹苦笑,“问题比那还复杂得多……起初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只是记挂着当初她对我施的一点援手,想着以后定要让她顺心如意的过一辈子才好,可偏偏又闹出了那样的事来,说来是我亏欠了她……” “就算是亏欠,你不也牺牲了前途一路追了过来?”华绍懿轻皱着眉,不懂他怎么就钻进了死胡同里。 男女之情哪里有亏不亏欠的说法,就算真的有,当日他欠她一分,今日为了她也还了她一两,说穿了早已互不相欠,又何必自寻烦恼? 欧阳霄苦笑,觉得为了隐藏那说不出口的秘密,就怎么都解释不明白。 或许他最在意的是,明明他早已经知道了她不再是之前他所默默看着的那个人,却还是不想承认吧! 一旦承认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是不同的两个人,就好像承认自己是个寡情又容易遗忘的人。 明明越来越在意的是如今的这个灵魂,却不想承认自己早已把当初那个决定要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给逐渐忘记。 只想着只要不戳破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那么他爱着的宠着的,自始至终就都是同一个人。他也可以骗自己,那个在他前十来年的记忆中曾经占据重要地位的女子,依然安好。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谎言却是由她来拆穿。 华绍懿觉得自己已经弄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明明就是一桩美事,被他一说,就像是打了一个复杂的结,让人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罢了,这感情的事你自个儿头疼去吧!现在还是得说说正事了。”华绍懿正了脸色说着。 “疫症之事可大可小,虽然现在看起来午门县还有玄清府似乎都没有疫情,可也不能轻忽了,因为派去四周搜寻的人传回了消息,在邻近的山头也找到了几个人坑,只怕那些人干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了,死的人恐怕比我们想的要多更多。”他一改刚才不羁的模样,沉下了脸,刚毅的脸上满是杀气。 如果只是一两个村子遭灾,绝对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能把事情藏得这么严密,想来是上上下下不管是村长或者是当地县令都知道,却刻意隐瞒不说。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为何隐瞄,今年吏部考缺,可是有不少的好位置,有些人就等着升官了,可要是在这紧要关头,管辖的地方出了什么问题,就别奢想什么好位置了,怕是连头上的乌纱帽都不见得保得住。 哼,这些没用的饭桶,为官求财也就罢了,不只无法护住自己治下的百姓,甚至还祸害到别人的地方来了,这是想着天高皇帝远,以为就没人能出手管了?! 欧阳霄在镇辅司里,什么龌龊事没见过,为了求官欺上瞒下,说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这次影响太大,这才需要彻查罢了。 “这疫症到底是个什么症状目前还说不好,可就目前看来,死的人肯定不少,不妨查查哪处近日来少了过多的人口,比无头苍蝇似的查要好。”欧阳霄情事上有些糊涂,但是在办差上却不傻,马上就抓了重点。 华绍懿点点头,“自然是如此,只是若有心想瞒,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欧阳霄冷笑,“死人不说话自然是好隐瞒,可这粮食却是实打实的,少了这么 多人口,先前秋收后点粮入库,玄清府那里肯定有造册,就查查今年粮食来得最晚的地方,要不就是莫名少了许多粮食的地方,搞鬼的人肯定就没得跑了。” 华绍懿赞赏的瞄了他一眼,“那我赶紧让人去查,把那些龟孙子给我挖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闹出这样的事来!” 欧阳霄点点头,“您就等着吧!那些人……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他轻笑,看起来一脸的无害,可眼里那抹嗜血的狠戾却是半点也遮不住。 这一个个的坏了他的事,现在又让他如此苦恼,若是不从这些人身上讨回几分,还以为镇辅司是谁都可以招惹的了? “怎么办?县太爷,上头怎么无缘无故要查粮了?还有那午门县封城封镇又是怎么回事啊?!” 几个村子的村长和里正聚集在县衙里,看着一个儒雅中年人,通通表情惊慌的想讨个主意。 不是他们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慌了手脚,而是他们不久前刚去了午门县一回,心里发虚,就怕哪天衙差就到了门口来拿人。 那儒雅的中年人皱着眉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汉子,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嘴上却是和蔼的很,“哪有什么事,听说是安王世子下榻午门县,又听说路上有了拦路的,这才封了城镇查找那些歹人,至于查粮……也不过是做给上头看的,那跟着安王世子的可有户部的人,今年吏部大考,这粮食的多寡也是有关的,自然有人下来察看,避免造假。” ☆、第十八章 他这一说让那些庄稼汉先是松了口气,旋即想到什么又提起心。 “那……县太爷,咱们人手不足,粮是收了,却来不及运到玄清府,这是不是要想个法子?”一个显得特别干瘦的老头,搓着手,意有所指地往县太爷的方向瞧。 “那是,是本官疏忽了,胡二,取些银两给各位村老们,辛苦大伙儿收粮,只是还请各位在外人来查访时说是收成不好,这才少缴了。” 那些村老们一个个感恩戴德,狗屁不通的马屁拍得是一个接一个,县令略略谦虚就受了下来,接着那些人拿着银子高兴地走了,县令却露出一脸yīn狠神色。 “老爷,那些村夫也太得寸进尺了,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胡二生得高头大马,看起来憨直,可眼里的戾色却说明了他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县令胡仲直冷冷一笑,“无妨,那些银两给就给了,在吏部大考的结果下来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那些人眼皮子浅,一次拿也不过数十两,这点银子我还拿得出,就让他们自以为已经挟持住了咱们,等到时候咱们离开这,再处理掉这些人也不迟。” 胡仲直说得轻描淡写,字字却都带着杀机。 一开始他下手时还有些犹豫,可这一段日子来,手里沾的人命多了,似乎也逐渐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一个人是死,一群人也是死,只要别挡在他升官的路途上那自然事事好说,可若是挡住了路……那也别怪他斩草除根了。 胡二自然也听懂了自家老爷话里的玄机,嘿嘿干笑两声,眉头又很快的攒了起来,“可老爷……听说最近不只山边周遭的村子有人发了病,就连镇上也开始有人发病了,咱们是不是得先离了这里再说?”想要熬到升官,那也得有命才行。 看着那些好好的人一染上病后,一个个得不chéng rén形,一个个挣扎哀号死去,他心里不是不怕的。 想到这个将他逼到如此地步的疫症,胡仲直也忍不住沉了脸,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的疫症,他怎么会下此dú手,又为了掩盖此事,最后还让那些泥腿子抓住了把柄? 若是可以,他也巴不得赶紧离了这穷山恶水,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有什么动作。 因为那些庄稼汉是看他还继续镇在这里,才相信他给的说法,而不是闹出什么事来。若是他也避走了,这事情就不同了,别说疫症的事情肯定会闹大,就连杀人抛尸那些事情只怕也压不住。 到时候就别想着升官了,只怕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不能走,一走,这儿就乱了。”他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皱着眉定了主意。 “现在也不知道那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这几个村子里的吃食、水都不能用了,胡二,在咱们走之前,这一屋子的人能够不出去就不出去,吃喝用度你走远点去采买,一次多买些,宁可吃得差些,也不能再动这些东西了,就怕这病是从食物来的。” 胡二也知道利害,忙不迭地应了。幸好当初来就任的时候,老爷没带家眷,只要打理几个人的吃喝就好。 胡仲直看着外头带着红晕的落日,皱起眉,总觉得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祥,但念头一过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不祥?还能有什么比这疫症更不祥?无声无息,就一寸寸的收割了人命。 只要熬过这一关,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蒲梓伶埋首在尸房里几个日夜,连身上都带着点味道了,可她却没有喊过一声苦,反而越看越是心惊。 等终于确定了结果,吩咐等在外头的衙役通知了赵瑞芳等人,也不去换衣裳,就站在外头慢慢的透口气。 这几天她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几乎不走出屋子,好不容易有了结论,她也不必委屈自己继续待在那屋子里了。 毕竟一屋子里全都是那种腐烂的臭味,就算到最后她也有些习惯了,可终究还是没那么好闻的。 她站在那儿,对于守在一边的男人却是视而不见。 欧阳霄也没有主动靠近,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没有说话,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咬着唇不去看他,可是气氛太尴尬,她终究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神色算平静,站在月色下,看起来还是美得跟一幅画一样……啧!她为什么又注意起他来?他气色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因为总会忍不住注意起他,让蒲梓伶在心里恨得想甩这样没用的自己好几个巴掌。说好了两人各走一边,断了这种把谁当替身似的感情,可她这样留恋又是什么意思欧阳霄好像也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看他,对着慌忙把视线移开的她温柔的浅浅一笑,像是之前两个人那样激烈的争执不曾发生过。 幸好这样尴尬的时候并不长,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赵瑞芳等人听说可能找出了疫病根源,还是连忙披了衣裳过来,就连华绍懿也带了几个老大夫一起来。 一下子停尸的小院子里头站满了人,正确来说,是除了院子中间那具尸体周边的空地,其他地方站满了人。 赵瑞芳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怕了,只是大半夜的,院子里虽然点了几盏灯笼和火把,把院子里照得很亮堂,但是一个死人摆在那里,夜风还吹得呜呜响,就算是一个大男人,往后退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蒲梓伶看人都到了,让所有人戴上口罩,进尸房拿出一个盆子,走到大家可以看清楚盆子里的东西,又不会太过靠近的距离就停下。 “这就是这次疫症的开端了。”蒲梓伶先说了结论,然后让所有人都看看盆子里的东西。 赵瑞芳还没探头去看,一边早就按捺不住的赵耀庭就抢先上前一步打量。 “这一条条白白的是……虫子?”赵耀庭皱着眉,没想到盆子里居然是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看起来细细 的一条,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看了,可能还看不出来。 赵瑞芳拉开没点眼力的儿子,请华绍懿上前看,自个儿也抽空看了下,看着水里一条条白色的虫子蠕动着,忍不住一阵阵的犯恶心。 “这就是疫症的原因?”华绍懿皱着眉头,侧过头问着身边的老大夫,“要是虫子造成疫病,不是有专门打虫子的yào?怎么会没有半个大夫看得出来是什么毛病?” 那老大夫也是眉头紧皱,嘴里喃喃的念着一些医书的片段,可怎么想都不明白,毕竟这些尸体他和一众大夫都是看过的,虽说不能把脉可能会失了点准头,但被虫子缠身的病者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也不见有哪个人会有这些病症,甚至还死了这么多的人。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蒲梓伶,蒲梓伶不发一语,只拔出了一把刀子,走到了尸体边,轻轻的划开肌ròu组织,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里,拿了把工具把已经半腐的内脏给夹出来,放进准备好的瓷盆里,从头到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没有直接用手碰触。 看着这一幕,赵耀庭和罗百子两个人首先撑不住窝到旁边吐,赵瑞芳则是腿软了,最后能站着还脸色不变的,也只有华绍懿和欧阳霄两个人而已。 只不过华绍懿也是皱紧了眉,看着那一块大约只能称得上是腐ròu的东西,不解的问:“你不是已经让我们看了那一盆子的虫子了,又何故要把人剖开?” 所谓死者为大,即使是他们这样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的,也鲜少会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她这番动作,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蒲梓伶面不改色的往盆子里的内脏划了一刀,那块腐ròu几乎是整个散开,而更加恶心的是,众人刚刚看过的白色虫子一大坨的从那些腐ròu中奔散出来,那画面让赵瑞芳也撑不住了,和老大夫互相搀扶着跑到旁边吐。 而华绍懿的脸色也有些白,是硬撑着一股气才站在那儿不往后退,“这……” 蒲梓伶语气冷静地把这些天她得到的结论说出来,“这就是我的发现,目前我也不知道这叫做什么虫子,就简单的称它为蚀心虫吧,这虫子一入体,就会在人体内生长,而最重要的是会产卵在肠胃之间,以至于患者一开始可能会腹痛,甚至腹泻不止,这个时候若吃了驱虫yào,或许能够有几分成效,但却是短暂的,因为这虫子在侵入人体时,就已经把卵产在体内,yào物无法扑杀,最后等到成千上百的虫子一次在体内孵化,便会以人体为食,使人死亡。” ☆、第十九章 她把话说完,整个院子里静得似乎只剩下风声的响动,华绍懿和赵瑞芳等人一个个脸色不佳,看着那一盆还在蠕动的虫子,像是看见了什么妖物一般,尤其是赵瑞芳更是死死的抓住了还想往前看的赵耀庭,嘴唇颤得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大夫先回神,皱着眉提了最重要的问题,“若是持续的灌下驱虫yào呢?难道这些虫子还真的杀不死不成?” 蒲梓伶也不卖关子,直接就回答道,“这几日我也试过几次,这些虫子潜伏在体内脏器时,几乎是无解,就算是整个脏器泡在yào水里头,也无法完全的扑杀。同时只要有水,它们就能存活。你们现在瞧见的是已经死去好几日的尸首,可血ròu尚存,那些虫子就不死,除非尸体被焚毁,否则无法灭了这些虫子。” 蒲梓伶把那两个盆子都扔在一起,往里头放置了一点桐油,紧接着引了火,直接烧了起来。 “赵大人,这就是我为何说最好把那些尸首烧了的理由,我无法确定那些虫子底是怎么进入人体的,可若是按照一般入土为安的想法,只怕那虫子不知道何时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赵瑞芳见了那虫子的厉害,哪里还敢坚持之前的说法,猛点着头,“烧!是该烧!就该烧得干干净净的!” 欧阳霄在一边看完全部,脸色不变,只定定地望着她,至于那些恶心的虫子,他只给了一眼后就不再留心。 华绍懿沉默了会儿,看着沉默不语的蒲梓伶,突然开口问道:“那难道就没有其他救治的办法了吗?” 蒲梓伶摇了摇头,坦承了自己的不足,“人力有时尽,我对于治病并不是那么擅长,我只能把病因找出来,并且告诉大夫们,可要我想法子……我目前是无计可施。” 华绍懿点点头,心里倒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一个丫头出身的人,要是能够比长年钻研医术的老大夫们还要厉害,他倒是要怀疑她的来历了。 赵瑞芳和华绍懿商议了一下,各自领着人走了,得了这样重大的消息,只怕今晚他们大约都是无法成眠,要立即寻求解决之道。 摆放在院中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蒲梓伶也不打算继续待在这个小院子里,只是走到门口时,看到欧阳霄就站在那儿一副在等人的样子,让她的脚步忍不住一顿,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只是夜已近三更,许多天没好好休息的她只想赶紧回县衙为她安排的房间里洗一个热水澡,把身上的尸臭味洗掉,再好好睡一觉,她便牙一咬,打算不理会他,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 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仅仅是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居然屏住了呼吸,心也急促地跳了起来。 直到他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仰着下巴看着他。 欧阳霄看着她久久,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可是看着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所有的话却突然都说不出口,只能呐呐的道,“你……毕竟有了身子,还是早些歇息,少碰那些yīn晦之物才好。” 蒲梓伶等着他说话,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 她冷笑,话里带着刺地说:“我想我早已说明白了,你自己去心疼你心里那个人,可别把那些温柔用在我的身上,白费了心思和力气,我也还不起。” 欧阳霄无奈的苦笑,望着她的眼里全是苦涩,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两个人在他心中的差别。 他的心里有两个女子,一个是曾经带给他希望的人,一个是走入他心房的女人。 两个人像是同一个人,却又确实不一样。 他轻声叹息,拉着她的手,“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你若真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听到他低声下气的说话,就更显得刚刚她的话有多么的得理不饶人,她甩开他的手,不想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如同她所想象的一样受伤。 她低着头,低低的说着,“别对我低头,那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恶人。”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强盗,让她觉得自己掠夺走的不只是重来一回的生命,还有一个男人的深情。 “你不是。”他温柔的反驳着。“那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想,我就愿意去做。” “可我不想。”她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俊美温柔,就像所有女人曾经幻想过的真命天子一样,可他的温柔是因为从她的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人吧? 就算她已经狠狠的撕开了那一层谎言,但他还是习惯了用这样的温柔对她,是不想承认?还是打算继续这样自己骗自己? 欧阳霄看着她冷静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慌,紧扯住了她的手,让她再也无法逃脱。 “放手。”她淡淡地看了两人握住的手,语气平静。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先松开了手。 蒲梓伶收回手,转头离开不再看他一眼,他则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到她进了房间,直到熄灯,他依然不曾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蒲梓伶也同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即使不流泪,可是难过还是让人无眠。 【第八章】 赵瑞芳昨晚看了那一大群白色的虫子,又看了那些虫子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一早别说是看到面条都脸色发青,就算是看见了白粥也是吃不下去,只能拿了几块干硬的大饼混着水硬啃,然后连忙让手下人去把那些尸体都装进一个又一个的袋子里,准备全都拉到郊外去烧了。 城里的百姓看到衙门的异状,打听出原因后都议论了起来。 “这可是大不敬啊!这人都死了不让入土为安就罢了,怎么还能烧了呢?” “听说那是一个小娘子说的,说是不这么做不行。” “女人家懂些什么?随意烧人家的尸首那是得遭天谴的!” “你们懂什么?这几日封了城镇,许出不许进,就是因为那些尸体都是得了疫症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天良的扔来咱们这儿,县太爷是怕疫症传开来才这么做的。” 一听说跟瘟疫有关,许多人都偏向了县太爷这头,可还是有一群学子义愤填膺,认为赵瑞芳这是违了天道,打算联名上书劝谏。 镇子外的客栈老板这些日子可是数银两数得乐开怀,许多人因为不得进镇或进城,都不得不在外头住宿,别说是两个人一间房,就是一间屋子里睡上了三四个人那也是正常。 而和书院朋友参加文会回来的韩文诺,也是其中之一。 他家就在午门县城再过去些的村子里,穿过县城回去是最近的,要不就得走山路,可附近的山势都又高又陡,他一介文弱书生根本就没法子,最后也只能和几个同窗凑了分子,一起在客栈里窝着,可没想到才刚住了两天,就听到要烧尸首的事。 韩文诺平日虽然不怎么开口,可他的成绩却是有目共睹的,明年的科考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他肯定是榜上有名的,所以几个同窗也都暗暗的奉他为首,希望他出头。 韩文诺做事谨慎,也不是几个同窗吆喝了就会草率上书的人,而是打算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只是当衙役押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往城外送时,在一旁围观的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看着跟在车队最后方,挺着肚子的那个女子。 “伶儿?!”韩文诺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貌,也顾不得身边还有同窗正义愤填膺的讨论等等该写些什么劝告县令,他像失了魂一样追着车队的尾巴而去。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忘记了两人早已经解了婚约,也忘记他早就没了权力去干涉她的生活。 他只是傻傻的追着,然后在山坡下追上了车队,他一步步走近,越是看清了她的样子,表情就越显震惊。 当蒲梓伶注意到他时,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惊骇地看着她微凸的肚子。 “你……居然有孕了?!” 蒲梓伶有时候会想,穿越带来最大的好处和坏处就是让两辈子的桃花都开了,只是这两朵桃花开得都有些歪。 她本以为把婚约给解除后,自己和韩文诺就再也没关系了,可看他震惊中又带着悲愤的表情……韩文诺大概不是这么想的。 ☆、第二十章 她看了眼山坡上正准备挖坑焚尸的衙役,皱着眉,不想和他浪费太多时间,有些不耐地问道:“有什么事吗?若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韩文诺像是看不见她的不耐烦,反而认定她是因为有了身孕而羞于见他,瞬息万变的脸色在蒲梓伶看来大概跟七彩霓虹灯有得比。 “你、你怎么会……”他眼神飘向她的肚子,嗓音有些哑,像是不敢确定。 “我怎么了?有话就说,我还有事。”蒲梓伶实在不想跟他废话。 “伶儿,我说过的,若你生活有困难,能够帮衬的我还是能够帮衬的,你又何必……”韩文诺轻叹了口气,像是她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一般,可惜又可怜的望着她。 蒲梓伶不用细想就可以猜到他的想法,她只是为了方便,也怕弄脏了好的衣服而穿了普通的布衣,落在他眼里大概是随便找个人嫁了,过着苦日子吧。 她心里已经怒火滔天,可脸上反倒挂着笑,虽然那笑容冷得让人打颤。 “帮衬我什么?”蒲梓伶眼里满是嘲讽地望着他。 比起刚解除婚约时,原主残留的心酸难过,现在的蒲梓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除了不屑外,就只有对原主满满的不舍。 说什么帮衬她,退亲时他没有帮她,这几个月过去了,他也没任何行动,算哪门子的帮? 这样一个只会说空话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只可惜原主那样一腔的真心了。 韩文诺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穿着,旧的衣裳洗得都有些发白,头上簪环尽去,只随意在脑后挽了个髻,然后用一根木条簪住,就连手上也光秃秃的,脸上更是素净得找不到半点脂粉的痕迹。 许久之前,他在国公府外见她的那一次,她一身的打扮比起村子里大户人家 的千金也毫不逊色,就是她来退亲那日,即使看起来憔悴,但衣裳不是这种普通的棉布,头发也是精心的梳过,她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他越看越是觉得痛心,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跟我回去吧!我的日子就算说不上大富,可也不会让你再这样受苦的。” “受苦?呵!”蒲梓伶最近因为欧阳霄的事情,本来就情绪不佳了,听到他这白目的话语,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可是大抵是人在怒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冷静下来,她也不抽回手,只冷眼看着他,淡淡问着。“喔?跟你回去难道我就不受苦了?我现在毕竟有了别人的孩子,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你回去又算是怎么回事?再说了,婶娘就不会有半点意见?” 她的问话让韩文诺欣喜若狂,也没留意她的口吻太过冷淡,都要转起圈来。 “没事的,娘也不是那样心硬的人,见你过得这般不好,肯定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还是不了。”她轻笑。“我这样上门,婶娘还以为我是要缠着你不放呢,我们婚约都解除了,这样上门可不好看。” 韩文诺像是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连忙接口道:“不会的,娘肯定不会这么想,你就安心地跟着我,现在家里也宽裕了许多,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娘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有时候,蠢蛋真的会让人很生气,蒲梓伶心里的那把怒火已经有快压抑不住的趋势了。 这个人是装傻还是真傻?她一个穿越来的都还懂得什么叫做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而他一开口就是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他是真的有把她这个人放在心上过吗?如果有的话,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这样不尊重的话! “韩文诺,不管我过得怎么样,我很确定,我不会跟着你走。”她挣开了他的手,脸色平静的说着。 韩文诺的脸僵硬了下,笑容尴尬地收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伶儿,别再倔强了好吗?你知道就算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 她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多年的情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扯出讽刺的笑容,“原来,你还觉得我们之间有这种东西?” 韩文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伶儿,你……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在挖我的心吗?我们这些年即使没见过几面,可之前我们那些情分难道是假的?” “呵!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她看着他陡然瞪大了眼,却狠心地继续说了下去。 有些话,之前没有说明白,一直压在心里,如今也算是找到了机会,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如果你有半点对我的尊重,你又怎么会要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走?”她摇摇头,“至于说起往昔我对你的情分……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过,当初如果不是我卖身进国公府,加上我把月钱不时地送回韩家,你今日又怎么能够用举人身分来和我说话,表达你高高在上的怜悯?” 韩文诺被她问得不禁后退了一步,脸上有着震惊和狼狈,像是被拆穿了一直隐藏的那一面,把真实赤luǒluǒ又丑陋的掀开来。 “不……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就算我们不成夫妻,可……” “可还能什么?不能成妻,还能成妾,是吗?”她轻声说出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她眼里的嘲讽明显得让他几乎无法正视她,韩文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只觉得今日或许他根本就不该追过来,就不该说那些话,把最后那一点情分给消磨得不留任何痕迹。 韩文诺沉默了会儿,红着眼看着她,到了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打算,再说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明知道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伶儿,说了这么多,说穿了,不就是你已经对我没了情分吗?” 韩文诺能够考上举人,也不是真的傻,在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后,他多少也感觉到她不是yù拒还迎,而是真的对他没有了半点情分。 “是。”她回答的果断,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眼里滑过一抹伤痛,明明还是那样熟悉的脸,可为什么能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是单纯因为没了婚约所以才如此,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他将眼神投向她的身后,那里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冷冷地看着他们的方向,他即使不问,也知道那男人肯定和她有所关系。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从那人的气质还有穿着来看,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韩文诺想起自己家那座已经许多年的小院子,又想起之前曾经见过的国公府,一种莫名的情绪啃噬着他的心。 传儿能够这么干脆俐落的承认对他没有了半丝情分,是不是因为已经把心思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你那日离开后,我总是想,若是你能够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我娘就会支持我们的亲事……看来,一切果然 是我多想了,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这里,就算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留恋那桩婚事的。”他有些苦涩的说着,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蒲梓伶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怜又可笑。 明明就跟他娘一样,觉得原主的丫头身分已经配不上他了,忘了这些年是谁供着他念书,忘了是谁耗了花样年华等着他,就指责是她早就变心,才想解除婚约? “如果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还有事,就不多说了。”蒲梓伶不愿再和他瞎扯。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懦弱得永远只往别人身上找理由,却从来不去想想这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和无缘无故的恨。 她现在只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唉!总觉得午门县和她大约是有些相克的,要不然怎会事情接二连三地来,就连想避开的韩文诺也离这不远,遇见的机会太高了,总让人不是那么高兴。 她转头准备去看看那些衙役事情办得如何了,却在转身的时候,见到欧阳霄站在远处看着她。 她以为他会走过来,可是他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蒲梓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是他没有走过来询问和她说话的人是谁这样的问题,让她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两个人直接碰面,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第二十一章 她可以坦白的说自己是放不下这个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抱有好感的男人,同时也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何必要这样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就这样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吗?难得穿越了时空碰上这么一个人,难道就要让她的那一点坚持毁了一切吗? 她试着说服自己,可是每次感觉到他的温柔,她总忍不住想问:他是看着她的吗?他看着的是那个他不惜放下一切追来的她?还是现在的这个她? 她苦笑着往前走,抚着有些发疼的胸口,知道这是个不能再深究的问题。 烧尸首这样大的事,终究还是瞒不了,而随着这件事情一起闹开的,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了类似病症的人。 除了午门县以外,其他的地方陆陆续续有人发病,并且症状跟蒲梓伶当初分析的差不多,有些病重的连吐带泻,不过几天就去了。 蒲梓伶看这场病比想象中来得猛烈,明白是因为处理不当的关系。 赵瑞芳今日招集了大夫,又请蒲梓伶来,就是想商议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解决。 这段日子以来,其他地方的村长里正,甚至他县的父母官都派人上门求教,问他们县里是不是有什么好yào能够防住这病,要不然怎么其他地方都已经开始死人了,就午门县里没有动静? 那尸首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午门县还是最早发现的地方,大伙儿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何其他地方出现了问题,却偏偏跳过了这里。 赵瑞芳每日光应付这些人就忍不住头疼。 自从见了那些虫子从尸首里被挑出来还活愿乱跳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派人将那些尸首都给烧了,也不管那些书生们的上书了,能够保得了小命才是最要紧,同时他也送信给周边的村镇,甚至邻近的县衙,可这毁人尸首可是大不韪的事,那些人会不会照做他是不清楚,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 然后现在疫症已经传开,他总不能说他们这是自作自受,肯定是没按照他说的法子来处理那些尸首的关系吧? 结果就是他怎么说都招埋怨,怎么做都有人怀疑他是不是留了一手。 天可怜见!这样攸关百姓的事儿,哪儿还能够私留一手,他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几张嘴好说得更详细些,每次解释的时候,都还得举手发誓,证明自己说的话绝对没有半分的虚假。 仔细算算,要是这些dú誓要都应验的话,光天打雷劈的次数都能够把他给劈成了渣。 “蒲娘子,你瞧现在真的不是我特意找你的麻烦,可是当初虫子的事情还是你查出来的,现在就不能帮帮忙,看能不能灭了这虫子吗?”赵瑞芳苦着脸,嘴边都长了一圈泡,可见真的是心急如焚了。 听完了赵瑞芳的话,蒲梓伶对午门县接下的情势并不看好。 午门县除了早先封城封镇外,另外就是先烧了那些带原的尸首,其次就是让赵耀庭等人按照她所说的清除消dú可能的传染源,尤其是着重于水域的部分。 可是……以目前疾病传播的状况来看,午门县lún陷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赵大人,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蒲梓伶无奈地说。 赵瑞芳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可是这个女子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了,他也只能扯了面子试试看。 一边的老大夫们一个个的也是苦着脸,他们行医以来,哪里见过这种刁钻的虫子,蚀人血ròu不说,就是死人 也得把最后一滴血ròu榨干才肯罢休。 用yào也是只能勉强维持一线生机,却无法根治。 蒲梓伶想起现代众多的yào物,如果有其中一种的话,只要在刚发病的时候就开始服yào,就能连虫卵都驱除,成虫也不用畏惧,只是现在没有西yào,对中yào她又只是半桶水,就算想改用中yào来取代西yào,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其中一个老大夫在斟酌了半天以后,忽然小心地开口说:“老夫倒是见过一种说法,说dú物七步之内必然是有解yào的,如果能够找到这虫子最初的来处,那又何尝不能找到解yào?” 其他人先是一楞,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也有道理,只是最一开始发现的尸体现在大多都成了灰了,要寻到源头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县衙大堂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蒲梓伶也抿紧了唇,像是低头思考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到要找寄生虫的来源,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已经多日不见的男人。 他虽然不说,但是她见过几次他去安王世子的院子,要说他和安王世子没有关系,她肯定是不信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但让那两个人去查的话,肯定没有什么困难的。 蒲梓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他们这么有信心,或者说是对欧阳霄很有信心。 可他打从那天在郊外碰面后,就没了消息,不知道怎么地让她有点不安,总觉得胸口有些闷尤其这几日,她总梦到他对着她笑,可嘴角却边笑边渗出血来,每每都让她惊醒。 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一个好兆头。 罢了!如果是她多心倒好,总之,她是该去安王世子那里走一趟了。 蒲梓伶这么一想便向赵瑞芳告辞,往华绍懿住的院子去,华绍懿这时候却是难得的有些坐立不安。 “废物,都是废物!好好的人居然丢了,你们还敢回来?!”他压不住怒气,忍不住把回报消息的下属给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就是去押人审问而已,你们也有办法把人给搞丢?让你们押解回来的人没带回来,还把自己的头儿弄丢,你们怎么不把自己也给扔在那儿别回来!” 火发完了,华绍懿咬着牙思索着,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找回来才行。 现在外头疫症已经开始蔓延,偏偏欧阳霄那小子也不知道是脑子哪里不对,居然抢着往外跑,也不想想自已算是有家眷的人了,若是出了意外,难道还要他帮他养老婆孩子不成?!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低着头,满脸惭愧之色,“都督一开始只寻了个地方说是暂住,后来好似发现了什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等属下察觉不对,都督已经消失了两日,而胡县令我们的人也是日夜盯着,可在都督消失之后,那人也躲过了我们的视线,不见了。” 华绍懿压抑着怒火听完全部,从里头找不出什么线索来,只能焦躁的转来转去,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再派人去查,只要人没死,总会留下踪迹,那姓胡的暂时不管他,先找到你们都督再说,反正那姓胡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能够收拾他的时候。” 他正打算挥退了人,就看见蒲梓伶捧着肚子站在门外,她脸色微白,看起来像是站了一会儿,恐怕已经听见了。 真是,那些部下是干什么的,随随便便的让个女人闯进来! 要是守在外头的部属知道华绍懿的想法,肯定都要喊冤了,他们都知道蒲梓伶是欧阳霄心尖上的人,而欧阳霄又是华绍懿的好友,更别提她还挺着肚子,谁敢拦她,碰坏了可就倒霉了。 华绍懿挥挥手让人先下去,看着眼前直盯着自己的孕f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好。 “他出事了?”蒲梓伶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但却异常的冷静。 华绍懿朝着她点头,然后说欧阳霄不过就是失踪个几天而已,也许是在秘密调查什么,语气很轻描淡写,和他刚刚的暴怒不同,似乎觉得这样能够安慰她。 但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世子,我们也不说那些场面话了,您只需告诉我,他是不是查出了那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人是不是也是在那里没“消息?” 她直视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那认真的眼神也让人无法欺骗。 华绍懿觉得真是见鬼了,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此刻有几分欧阳霄把人看透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发毛。 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气势,就算是丫头出身,跟欧阳霄那也是配得上的。 “我要去找他。” ☆、第二十二章 “喔,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也派了人去寻,你这肚子月分也挺重了,就别cāo心了,小心地让自己别染上疫症就行,少让他cāo心……什么?!”华绍懿叨念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什么,顿时拉下脸,“你这不是胡闹吗?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也知道外头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还想着往外走?你就是不把欧阳霄放在心上,难道连他这一点骨血也都不放在心上吗?!” “我要去找他。”蒲梓伶又重复了一次,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眼神没有任何的退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征询他的意见。 华绍懿忍不住皱眉,觉得之前以为这姑娘好xìng子的自己果然是眼睛瞎了。 她根本就跟欧阳霄一样是执着倔强的硬石头,软硬不吃啊! “你自己说说,你挺了一个大肚子能够做什么?找人?我派了那么多的人手去,难道还差你一个?行了,别捣乱,这段日子你也跟着住在县衙中吧,我再另外拨几个人手照顾你……”他自顾自地说着,不打算再跟她废话了。 蒲梓伶知道自己挺了一个大肚子,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愿意帮她的,可她还是要去。 对于欧阳霄,对于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对欧阳霄的感情,她本来还有一些不确定和不安,可她在听说他失去了消息之后,心中的不确定就全都变成了同一个声音去找他! 她不发一语地转身就走,华绍懿还以为自己真的把这个女人给说服了,也就不管她,继续思考着该从哪里调yào材,来想办法压制住现在这股看起来快要失控的疫情。 结果不到一会儿,守在外头的小厮就急急忙忙来报,“世子爷不好了,蒲娘子乘了马车走了!” 华绍懿手中的玉笔顿时折成了两半,他咬着牙,脸色比乌云还黑,觉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欧阳霄,看看你找的女人给本世子添的麻烦!” 而被一堆人挂在嘴边的欧阳霄,此刻则是窝在一棵树上,他衣衫沾满了尘土血迹,水袋中的水所剩不多,嘴唇干裂得脱皮,即使他的附近就有一潭湖水,他也不敢喝。 他还记得她剖尸的时候弄出来的那一堆虫子,也记着她说过那虫子只怕是依水而生,如果不能完全煮开,不要说喝进肚子里,就是碰也最好不要碰。 自己在镇辅司许多年,还是头一次遭了这样的大罪,而原因居然是一堆的虫子,想想也真是够不可思议。 欧阳霄和华绍懿的想法没有错,清查之下,的确有两三个地方,在秋收送粮时晚了,扣除掉地处偏远以及收成不好的可能xìng,他们就把目标锁定在这个叫做远山县的地方。 远山县的县令胡仲直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政绩,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人上任后不久,这里的山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是没了山匪的骚扰,这地方似乎也没因此而繁荣起来,甚至每年的税收越来越低。 那时欧阳霄看完了资料,觉得就算不提那些尸首的事,这人肯定也有些古怪,就锁定了他打算好好的查查。 结果一查,不只是查到了那些尸首的来源,甚至还不小心动了这占据山头的山寨,他一个人挑了半个寨子,身上的衣裳也被染红了大半,最后暂时躲进树林里,一躲就是两日。 他早发觉自己因为胸口被划上了一刀烧得厉害,有几次都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但他还是咬牙撑了下去。 他要回去,即使没人等着他也要活着回去。 他在神思恍惚中,想起那日最后见到她的样子她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他知道那是她退了亲的前未婚夫,两人说着话,他甚至还牵起她的手,而她却没有立即甩开,看起来像是默许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几近疯狂,直想将那男人的手剁了,甚至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酷刑都往那人身上招呼。 可他终究是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眯着眼看着他们,然后他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明白的事。 桑歌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给了他温暖,所以他一直记着,甚至在那场意外之后,即使被逐出家门,也要寻到她,娶她为妻。 但直到看见蒲梓伶跟那男人亲近,他才知道,他为桑歌做的那一切,跟男女情爱无关。 如果真的是爱,就像面对如今的她,他光只是想象有另外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日夜相依,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忍耐。 她想要的答案,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让她明白,但到了现在,他知道那些都已经不重要,她的那些疑惑,他愿意用一辈子来回答她。 他看着的人,一直是她,愿为她屈膝,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身边,即使是强硬的禁锢着她,即使她对他会有恨,他也会去做。 欧阳霄想到一半,忽然瞧见树林间有人影晃动,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地抽出了刀,眼里闪过一抹yīn冷,不确定自己今日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他也只能一搏。 轻薄的刀身上闪过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他微微一笑,当那些人逐渐包围了他所在的这棵大树时,他轻轻跃下,刀随人转,划落一地血花。 “我还想回去见她,所以我不能死”那就只有你们去死了。 【第九章】 根据赵瑞芳之前给的消息,蒲梓伶知道外头已经逐渐乱了,几个疫病蔓延的区域有许多的百姓出走了,可亲眼见到,她才明白现况不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她从午门县往远山县走,一路上见到许多人背着包袱逃难,然而路上死尸众多,几乎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美国的尸体农场,一具具的尸体在太阳下曝晒,让研究员们可以观察它们的腐烂情况。 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情况有多危急。 她怀着身孕只得选择搭马车她去县衙马房时,遇到了赵耀庭,对方听说欧阳霄查到线索却失踪,而她要去找他的事情后,便表示要跟来,也幸好他在,才有人能够驾马车,可是马儿在路上喝了水,也开始有上吐下泻的症状时,她也只能下车开始步行。 幸好远山县并不远,赶了一日的马车,她和赵耀庭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进入远山县的地界。 而她本以为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已经是人间地狱,可到了远山县,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远山县如果真的是最早出现病例的地方,那也不怪这里的情况比外头还要糟糕十倍以上。 蒲梓伶和赵耀庭两个人都戴着口罩,手上也戴了手套,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任何可疑的物体,走在路上,越看心里越是沉重。 赵耀庭那跳脱的xìng子,在经历疫病的事情后已经稳重许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惨状,现在根本就是不发一语,沉默的让人担心。 蒲梓伶虽然也受到了不少冲击,但终究是法医出身的,调适得比任何人都快,更何况她的心还挂在消息不明的欧阳霄身上,还得分心思考如何找人。 她没有去找客栈,而是准备直接上山,一旁赵耀庭还是有在关注她,看她一路 走了过来脸色已经苍白如雪,皱着眉拦住了她。 “就算是急着找人,也得先打听打听,你这样莽莽撞撞的要上山,哪里找得到人?再说你也该歇息了,也不想想你自己可是有孕在身的人了。” 她喘着气,总觉得入了远山县后,心里头的不安越来越重,就像是一种奇怪的预感催促着她继续往前走一样。 “不,我还可以……放心吧,我还撑得住。”说着,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 他们带的水有限,且大多放在马车里,必须省着点喝,她一次最多也只喝两口水袋里的水,达到润喉的目的就行。 一路上虽然忙着赶路,可是她也发现了一些东西,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确认才成。 因为蒲梓伶的坚持,两个人只在yīn凉处略微休息了下,就继续往山上出发。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像疯了一样,明明不知道欧阳霄在哪,却还是顺着直觉一直走,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一般。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甚至她的肚子微微的有些抽痛,她知道这是因为运动过度的关系,可她没办法停下脚步,至少在看见欧阳霄安全之前,她不能停。 ☆、第二十三章 赵耀庭走在后头护着她,看着她汗流浃背,忍不住开口问:“你不是和那个酸秀才闹翻了,怎么还像连命也不要的找着人?” “谁说我们闹翻了?”蒲梓伶喘着气,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啊?难道没有?你们这些日子连话都不说了,大伙儿都瞧出来,还都以为你们夫妻两个闹脾气了。”赵耀庭回想着说,“可我知道不是,那天……就你给我们看虫子那晚,我瞧见了,他就傻傻地站在你屋子外头,站了几乎大半夜。” 赵耀庭那晚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睡不着,干脆起来走走,没想到经过他们住的小院时,赫然发现一个黑影杵在屋外,差点把他吓得连面子都不要了的放声大叫。 后来看清楚是谁后,他好奇地等着看欧阳霄想干么,谁知道欧阳霄倒是好耐xìng,这一站就是大半夜,什么事都没做。 “说实在的,当一个男人当到像他那样,我觉得可真窝囊了。”赵耀庭好像很懂的说着。 “哪里窝囊了。”蒲梓伶有些不高兴地瞪着他,听不得有人说欧阳霄的坏话。 “哪里不窝囊了。”他随便都能够举出一堆的例子来,“是个男人,要进自己的屋子就进自己的屋子,哪里需要思考大半天,难道就因为跟自家媳fù儿吵架,这觉就可以不用睡了?还有上回我瞧你出门,他还跟前跟后的护着,这难道是个有气概的男人该做的?另外我还瞧见他烧饭了,明明有女人在家,却自己下厨烧饭,啧啧!要是以后我媳fù儿这样,那肯定是休回家的。” 蒲梓伶冷笑,拿着当拐杖用的树枝敲了他背后一下,“是啊!最好娶一个休一个,看到最后还有姑娘理你吗!” 赵耀庭被他爹给敲惯了,这一棍子下去也不痛不痒,继续说着,“还有我瞧着他每次看你的那样子……浑身的鸡皮搭瘩都要站起来了。” “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那是温柔。”朝他丢了一个大白眼,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听他说这些废话了,否则可能会气死自己也说不定。 赵耀庭本来就多话,这几日看了一堆尸体让他的心情很是沉重,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哪肯就这么停下,他咕哝着说:“什么温柔,都那副窝囊样了,也没瞧你把他当回事,所以说男人还是得要有男人的样子!” “你倒是挺有男人样子的,就别看一次虫子吐一次,比县太爷还不如呢!”她讽刺着。“再说,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懂。” 蒲梓伶一点也不想和外人讨论他们之间的那些纠葛。 “我……”赵耀庭一时无话可说,但很快又重振旗鼓,“说起来那个秀才也是有挺男人的时候。” 蒲梓伶不理会他,他也无所谓,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也知道这大姑娘小媳fù儿们就爱他那样的,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带着书卷气,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穿着打扮也不俗……总之,在你忙着弄那些尸首的时候,多少姑娘成天找借口往他面前愿啊!差点把衙门的门槛都给踏平了,可他别说多跟她们说话了,就连哼都不哼一声,直到前头巷子里的许寡fù出马……想知道吗?” 他的话故意断在这重要的地方,得意看着被他勾得转过脸的蒲梓伶。 “爱说不说随你便。”蒲梓伶脸上一派平静,可心里早跟猫挠墙一样,差一点就把整面墙都给抓花了。 “我这不是要说了。”一想起那一幕,赵耀庭还是觉得挺好笑的,“许寡fù硬要贴上你家的男人的时候,他脸一板,眼神就跟刀子一样,直接就把人给踢出去了。这可不是我夸张,他是真的把许寡fù给踢出去了,现在许寡fù还躺在家里养伤呢!” 像刀子?欧阳霄有时候眼神是冷了些,可是……应该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蒲梓伶听到这个形容词就不怎么信了,而且一脚就把一个人给踢出去,那可是人,又不是小皮球,他要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还会是那副弱不惊风的样子吗? 蒲梓伶觉得赵耀庭就是夸大其辞。 赵耀庭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不信,啧了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拦住了。 “噤声,好像有人过来了。”蒲梓伶蹲进草丛里,静静的看着有动静的方向。 赵耀庭连呼吸都放轻了,蹲在她身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远处晃动的草丛,肌ròu紧绷了起来,打算只要情 况有异,他就赶紧带着人跑。 草丛里的东西慢慢露出身影,赵耀庭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受伤的动物时,原本蹲在他身边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他想拉都来不及,吓了好大一跳。 “你”疯了? 他的声音快不过她的动作,不过只是一眨眼,她就奔向了那个身影,她明明还挺了一个肚子,人倒是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蒲梓伶心里又是惊又是喜。 就算满身血迹,她还是能够认出来,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还没跑到欧阳霄的面前,就看到刚刚几乎是拖着脚步走路的他突然抓起刀,还滴着血的刀锋就直直地指着她的面容,如果不是她脚步停得快,说不定她脑袋就破了。 因为只隔了一把刀的距离,所以她更清楚的看见他现在的状况。 他穿的是一种她没见过的款式的衣裳,几乎被染红了,他的视线看起来有些涣散,整张脸沾满了血迹,唇紧紧的抿着,身体也有些摇晃,胸前的布料破了,似乎是被利物划破的,分不清他身上沾的到底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 蒲梓伶知道他现在几乎是已经凭着本能在行动了,她柔着声音唤着他,然后慢慢地朝他靠近。 “是我……”她咬了下唇,决定喊他最熟悉的名字,“我是桑歌,三少爷你认得我吗?” 他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手里的刀尖微微地往下垂,她就站在那儿和他对视,直到他慢慢的把刀收起,她才连忙走到他的身边,不管他身上熏人的血腥味,搂住他在瞬间就倒下的身子。 血腥味直冲鼻腔,让她有些受不了,可是她咬着牙,还是硬撑着他的身体,然后往后唤着从刚刚开始就只知道发呆的赵耀庭。 “还不来搭把手,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赵耀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血人一样的人居然是他刚刚才嘲笑活得有些窝囊的男人。 他一手撑起了欧阳霄的身子,不过一下子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裳也有点湿漉漉的,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去想他到底是沾了多少的人血才能够这样。 欧阳霄虽然半晕了过去,可是一只手还是一直抓着蒲梓伶的衣裳,呓语着,“不是……不是桑歌……伶儿……” 蒲梓伶咬着唇,不敢相信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使在快失去意识的状况下,他居然还能够喊着她的名字。 赵耀庭听得糊涂,忍不住嘟囔着,“这桑歌又是谁啊?该不会是他在外头的心头好啊?” 蒲梓伶瞪了他一眼,心里头所有的感动瞬间都飞到九霄云外,可现在也不是跟他吵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欧阳霄给送下山,然后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他的伤势。 “闭嘴!赶紧走吧,要不然有人来拦,那就……” “谁都走不了了。”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接了下面的话。 蒲梓伶和赵耀庭两个人猛地回头,这才发现不只后面,四周的树丛里全都是人,他们两个不禁面面相觑,浮现同一个念头完了,这下逃不掉了! 胡仲直领着剩下的人来抓捕欧阳霄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再损失一批手下怕也逮不到人的准备,可结果却出乎意料,不只逮到了人,还多出两个傻瓜。 一个是有了身孕即将要临盆的女子,一个是看起来就傻呼呼的小伙子。 虽然他不相信他们有什么能力能够从严密的看守中逃出,可是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把三个人都一起绑了,浸在湖水里。 “老爷,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朝廷派来的人。”胡二用着不熟练的官话说着。 “我知道,可现在咱们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就行,反正那镇辅司的人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把往年四处掠夺得来的金银挖出带走。 一听说镇辅司在调查时,胡仲直就开始安排退路,本来想着若是镇辅司不直接找上门来,那么他就按兵不动,不急着将自己的老底给掀出来。 ☆、第二十四章 谁知看起来一脸书生样的欧阳霄居然直接剿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甚至还遁走地道,只为彻底地摆脱那些监视的人。 只是自此之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别想再做官了。 因为镇辅司既然已经查到这里,那说明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会被弄出“证据”来定罪。 他被发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当什么县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钱路,可不能因为镇辅司的chā手,官位没了,钱路也丢了。 胡二点点头,“就留两个人看着,等到时候这些人要是还没死,再一人补上一刀就是了。” 一行人又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不少人是抬了木箱子的,全是那些抢来的金银。 可赵耀庭三个人目前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关心那些,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该怎么逃跑。 赵耀庭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在水面上,虽说不至于喘不过气来,但是想到这水里可能正有着那些细细白白的虫子,试着穿过布料往他身子里钻,他就全身不对劲,恨不得整个人从水里蹦起来。 相较之下,蒲梓伶则是冷静了些,她用自己的身体撑着欧阳霄,努力不让他受伤的部位沾到水,她担心的事跟赵耀庭差不多,只是现在事情已发展至此,她也只能努力的让他少受些罪。 见被留下看守的两个人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靠水边太近,她猜想自己的那些推测这些人应该也知道了,怕感染疫症,所以对这水源才避之唯恐不及。 而这点倒是方便了他们,讨论该怎么逃走时也不用担心那两个人偷听。除非他们是顺风耳,否则就他们监看的距离,顶多只能从他们的嘴形猜测着他们说的话。 “现在该怎么办?”赵耀庭平日看起来挺有一个捕头的气势,但和恶人正面jiāo手还是第一次,像刚刚被一群人包围,一个个手中都拿着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马上就气虚了几分,直至现在仍然惶惶不安。 蒲梓伶其实也怕,尤其是听见那些人说,若是侥幸不死回头再一人补上一刀的话的时候。 还有昏迷的欧阳霄,他身上的伤不容许他们再浪费太多时间,而眼下水里的虫子也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她都一定要逃。 瞥了一眼远处的监看者,她忍不住轻呼了口气,偷偷摸摸的从荷包里头拿出一块小刀片来。 自从看到那一坑坑的尸体后,她就对个人安危特别的注意,所以准备了防身物品藏在身上,这个小刀片是仿造修眉刀,平日可以放在小荷包里,或是藏在腰带之间,既不怕会划到自己,也随时能派上用场,根本就是居家生活必备。 她试了试角度,不小心在手腕上留下几道刀痕后,终于找准了方向,一下下的把绳索给切开,然后再把刀片传给赵耀庭。 不过一会儿,三个人就已经脱困,只消躲过那两个人的视线,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他们虽然不敢靠近水边,视线却是不曾移开过,他们若是爬出水里,马上就会吸引他们的目光。 蒲梓伶正思索着怎么脱身,视线却被湖边一片树丛给吸引住。 那些树并不高大,看起来大概是灌木,可看看他们周遭的水里,偶尔有长得像是寄生虫的白色小虫游过,唯独那几棵灌木的边上,飘着落叶的水面,干干净净。 她瞬间灵光一现,觉得自己真是走狗屎运了,还真的让她发现了那种虫子的克星了。 他们待的地方偶尔也有几片落叶随着水流漂过来,她伸手捡起,然后看着湖边的一个凹洞,那里水质混浊,一条条的虫子看起来更加的明显,她深吸了口气,把一片叶子放下。 一刹那,那些虫子像是被放置在滚水里一样,翻腾起来。 有用!她把剩下的叶子都给放下去,虫子很快就僵硬漂浮在水面,等确定那些虫子死亡后,她又把那叶片拿起来仔细观看,发现上头有动物的啃咬痕迹,这代表这个树叶应该是可食的。 她让离那灌木丛较近的赵耀庭摘了一大把叶子,然后悄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既然他们不敢靠近水边,那我们就往水里游,我看过了,只要我们能够游过湖面的一半,那里有颗巨石可 以让我们稍微歇脚,再从那石头后转向往芦苇dàng的地方去,借着芦苇的掩蔽脱身,唯一要注意的是,从石头到芦苇dàng的地方都不能探头换气,行吗?” 赵耀庭会水,对于她的计划没有什么问题,他比较担心的是虫子的问题,还有她的肚子。“你真的没问题吗?” 她看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欧阳霄一眼,眼里有着果决和信心,“没问题!别担心我,等那两人错开眼的时候,我们就行动。” 生或死,就赌这一把了! 【第十章】 欧阳霄觉得自己作了一个好梦。 他还记得他被敌人围攻,然后他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准备下山,意识逐渐模糊,将要倒下前,看见了心上那个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幻觉,他想。 可是那幻觉说话了,说她是桑歌,他放下刀,觉得对幻觉没有必要警戒,只是当靠在她身上的时候,他还是不忘解释。 她不是桑歌,是伶儿,他分辨得出来的。 即使在梦中,他也不想惹她难过伤心。 他仔细想过了,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他,她伤心的不是他是一个yīn暗卑鄙的人,而是他的心里似乎放着一个桑歌。 他很想告诉伶儿,桑歌只是占据了一个位置,因为她是第一个温柔对待他的人,可他知道她也同样的温柔心软,只是有点爱拈酸吃醋。 后来,他梦见他们下了水,在水里,她的头发披散着,就像洛神,日光浅浅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美得不可方物。 梦境很真实,她每一次贴着他的唇为他渡气的时候,他都想要紧紧地搂着她,彻底的加深那个吻,满足自己在午夜梦回时不可告人的幽微妄念,她的唇,是那么的让人留恋…… 欧阳霄缓缓睁开眼,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猛的从床铺上坐起来,摸了摸已经被包扎好的胸口,还有被换过的干净衣裳,张望四周,发现这似乎是午门县衙里的厢房,嘴里还有一种淡淡的甜味。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少了一大段,他记得自己还在远山县的山上被追杀,怎么会突然就回了午门县了? 他正想着,房门让人突兀的打开,一股有些熟悉的甜香随之而来,还有赵耀庭那熟悉的声音。 “你昏迷好几日了,醒了就好,喏,yào熬好了,赶紧喝吧!” 欧阳霄跟不熟的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然而即使他不说话,赵耀庭依然能够自个儿说得很开心。 “你这次能够活命除了要感激我以外,真的该好好的谢谢你家娘子。”赵耀庭感叹的说着。 “什么?!”他抬眼看向他,眼里有着着急。 赵耀庭看着他那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别看她挺了一个肚子,一听到你出事了,就拉着我驾着马车去找你,到了半路,那死人多得跟山一样,不少往外逃的车马人群堵在半路,而拉车的马后来也染了病,她就直接说下车,用走的过去。 “这天气春寒料峭,路也不好走,她却一声不吭,半点苦都没喊,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到远山县,才喘口气就说要上山。” 欧阳霄一想到娇弱的蒲梓伶居然为了他奔波这许多路,心中一疼,放下yào碗, 就想去瞧瞧她如何了。 赵耀庭见状连忙拦着他,“可别浪费了,这可是治疫症的妙yào啊!要知道,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这个叶子的作用,就怕咱们三个从那山上逃了下来,回来也是等死的分而已。” 赵耀庭看他错愕的样子,忍不住又说起他们如何遇险,接着又是怎么游水逃出来的。 “那芦苇dàng可真是不好走啊!中间她还帮着我扛着你走了好大一段,都不知道她挺了一个大肚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还有那些叶子拿回来给几个老大夫看了,也试过了yào,比现有的打虫子yào好用多了,只是身子弱的人不能多用,但是老大夫们也厉害,又为此重新开了yào,就解决了,只是这种树不常见,咱们午门县找遍了也才找到几株而已,多亏世子爷去抓捕那无良的胡县令时,顺便挖了好几株回来。” ☆、第二十五章 看在欧阳霄算是半个当事人的分上,他还特别强调了蒲梓伶替他做了多少事。 他以前还觉得蒲梓伶不过就是有了身孕而已,却特别的娇气,后来才发现是他想错了。 蒲梓伶根本就是女中豪杰,要才智有才智,要胆识有胆识,重点是对自己的男人那不离不弃的心,让他觉得那些话本子里的女侠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欧阳霄已经听不下去他后头的那些吹嘘,也顾不得烫口,三两下就把汤yào给喝了,紧接着就下了床要出去。 “等等,你去哪儿啊?” “去见她。”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就他的印象中,有孕的fù人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她却为了他如此 奔波,也不知道有没有累出什么毛病来。 孩子他可以不要,但是她要是因为救他有了差错,就是死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赵耀庭很能体谅这对鸳鸯的心情,笑着替他指了方向,“她挪到大些的房间去了,因为……” 话还没说完,欧阳霄早已走得不见人影,赵耀庭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歹也等我把话给说完啊,这人都不能下床了,你就是赶着去也只能在旁边看着而已,有什么好急的……” 欧阳霄踏进蒲梓伶的房间时,她半躺在床上,背后塞了个迎枕,床边的丫头慢慢的喂她喝汤。 他贪婪地看着她,目光仔细到了每一根发丝都不放过的地步,他走到床边,赶走丫头,自己接过手,一匙一匙的喂着她。 蒲梓伶倒也没拒绝,痴痴的凝望着他,到底吃了些什么也不清楚。 两人相对无声,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不是不愿再见到我,又何苦这样糟蹋自己来救我?” 蒲梓伶喝完了他喂的汤,示意他替她擦嘴,没好气的说:“我是不想见你,可你也不能自己上门去送死吧,难道你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爹?还是要让我随便找一个男人来当我孩子的爹?” “谁敢!”欧阳霄想起韩文诺,马上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去找下一个。”她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挣开他的手。 即使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可想到要是成了真,他还是忍不住沉下脸。 两个人又是一阵的沉默,像是除了争执外,两个人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的封话。 蒲梓伶有点厌倦这样的状况,明明两个人对彼此又不是没感觉。 她说了几百次想要忘了他,但是每次看到他的脸,就像是心脏出了毛病,情绪也有点失控,一下子想哭一下子想笑,偶尔也会犯花痴。 而他也是一样,明明就把心放在她的身上,为什么老是要这个也瞒着她,那个也瞒着她?导致谎言被拆穿后,她又是生气又是埋怨,最后两个人又闹得不欢而散。 好好的沟通不是很好吗? 蒲梓伶忽然想起上辈子那些说话没有任何禁忌的学长姊们,他们一致认同男女感情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在床上。 可现在……他们一个有孕一个有伤,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蒲梓伶想着,视线突然停在他的唇上,她想起那时候在水中,明明只是帮助他呼吸,却总是被他吻得差点要断气,忍不住一个恍惚,下意识拉了他的衣襟缓缓地靠近。 唇贴着唇,没有在水中那朦朦胧胧的感觉,欧阳霄一开始感到错愕,可是看她眨了眨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俏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尝到她嘴里那熟悉的甜味,就跟他嘴里的一样,他忍不住探舌而入,抱紧了她的身子,也跟着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唇齿jiāo缠的温柔。 一吻方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两人喘着气慢慢地分开,拉开一条细细的银丝,她害羞地侧过头去,脸上布满浅浅的红晕,看起来娇羞可人。 欧阳霄也一样,可是脸上满足的微笑,让清俊的他看起来有点傻气。 两个人手紧紧握着彼此的,似乎不说什么也能够明白这一刻对方的心意。 “我想要的始终只有你,就算是桑歌我也……” “我知道。”蒲梓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我也有错,我始终不够相信你,就算你对我再好,我还是怕你只是想对桑歌好,而不是我,所以我才想干脆分开,起码我不会伤心,也不会看见你就想到你心里头牵挂的人不是我。” “桑歌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又出了我三叔设计的那一场意外,所以我才一直将她放在心上,但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对你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对她是感恩大过于感情,对你,却完全是因为心悦着你。” 蒲梓伶被他深邃的眸子看得脸更红了,尤其他低哑的说着醉人的情话时,他逐渐低下的头和逐渐靠近的唇,让她忍不住再度害羞地闭上了眼“好,好!这就是我的好侄儿,放弃了大好的前途,居然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贱婢!”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缱绻,蒲梓伶又羞又气的偏过头去,而欧阳霄则是冷冷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外的来人,冷冷一笑。'“好久不见了,三叔。” 欧子被请到厅堂,手里拿着泡好的热茶。 因为纵情声色,他气色并不是太好,只是白净的面皮和不错的长相,还是让他比其他同样是中年的官员要显得体面一些。 茶是好茶,这趟办差也说不上累,可是欧子还是满肚子的不高兴。 这一趟差事他是不想来的。 午门县一带连送快报说有疫症流行,而且还找无应对之方,谁知几日前安王世子用八百里加急送信说疫症解yào已经找到了,皇上龙心大悦之下竟然大肆封赏,要找个权贵来颁圣旨,可大伙儿还是怕啊,左推右推之下,这几年越来越没落的欧家便中选了。 只是……倒是没想到他那被逐出府后就没了踪影,还以为沦落到哪里的小倌馆的侄子,会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和那自赎出府的丫鬟共谱鸳鸯曲。 若说整个国公府里,哪一个人最让他厌恶,那肯定就是欧阳霄这个侄儿了。 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子还美,根本就像足了他那个下贱的娘,国公府好吃好喝把他养大,就该为他们这些长辈尽力,他为了到富庶之地做官,替家里捞点好处,拿欧阳霄去当筹码jiāo换有什么不对?偏偏这臭小子不识相的把人给伤了,也不想想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贵客,结果把人得罪不说,还把事情闹大惊动了老夫人,累得他受了家法二十棍,还被拘着不能谋求更高的官位,只能领个闲差。 打那之后,他心里就存了怨恨,想着等哪一日国公府里没人护着欧阳霄的时候,他肯定就要把人给弄出国公府,没有靠山后,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摸了摸手中的白瓷杯,脸上露出一抹狠笑。 这会找到了人不正好,如果那死小子想要继续考功名,那肯定要求族里出保人,而被逐出族的他能够拜托的人肯定有限,到时候就是自己可以拿捏他的时候了。 光凭他那张脸……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出好价钱的吧! 呵!最后就算他真考上了功名,那曾经雌伏于他人之下的事也就是他的把柄,以后还是要被自己捏在手上……呵呵。 而如果欧阳霄不来找他,自己就有法子投考功名,他就参欧阳霄一个孝期和老夫人的丫鬟jiānyín,一旦冠上这种不孝罪名,他的官路也得就此止步。 欧子幻想得很美妙,不知道华绍懿和欧阳霄已经进了屋子,还一个人在那里呵呵的傻笑。 华绍懿每次看到国公府里的人,再看看欧阳霄,就想到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欧阳霄是一朵莲,这国公府的三老爷就肯定是那污泥无误了。 “世子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等欧子回过神来,就看到华绍懿和欧阳霄坐在一边喝起茶来,两个人对于他视若无睹,这让他胸口顿时冒火,想要给两人一点颜色瞧。 只是安王世子是他惹不起的,便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欧阳霄。 “欧阳霄,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见了长辈难道不用行礼?再说你不过一个区区的秀才,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华绍懿没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像是专注地看着杯子上的花色,嘴角噙着一抹笑,就等着看欧阳霄教训人。 ☆、第二十六章 欧阳霄也真是能够忍,要是整天有这种人在他面前晃,给他找不痛快,他肯定早就弄死他,而不是稍稍给点教训就罢。 不过,如果没有这人的存在,他身边也不能多添一个得力助手。 想起当年,华绍懿还是忍不住想笑。 那时候他刚接下镇辅司,所有人都以为这新设的官差不过是皇伯父赏给他的一个闲缺,没人把它放在眼里,毕竟所谓的监察百官已经有御史台在做了。 可只有欧阳霄……一个国公府里不受重视的婢生子,看起来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张美人脸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优点的少年,竟直接拦了他的轿子自荐,说他能够为他做事,撑起镇辅司。 他门下食客不少,也常有人毛遂自荐,但一个少年如此大言不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注意起他。 他那时候不过开玩笑的说:“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知道你真可以监察百官,我就保你进镇辅司里头当官。” 那时候欧阳霄笑了,一脸的自信,就在他要忘记这回事的时候,他收到了欧阳霄送来的有关皇商涉嫌舞弊江南考场的证据,虽说不齐全,但要抓人倒也足够了。 他补足了一些东西把结果jiāo给皇伯父之后,朝堂上自是一番腥风血雨,而在这同时,他也信守了承诺,让那个少年暗中入仕,成了镇辅司里的五品官。 许多人不明白,欧阳霄这个右都督,不办案则已,一旦出手就是大案,办一次案子就连升几级,十年不到,已经升至从二品,如果不是镇辅司这位置太过敏感,他无法正大光明站在百官面前,大多数人只知道镇辅司里能人辈出,却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否则他早不知道让多少人给盯上了。 欧阳霄轻挑眉,冷淡的容颜平添几分风姿,他淡淡的说着,“你要不要看个仔细,再来说到底是谁要向谁行礼。” 欧子正想要开口训斥,忽然见到了他衣裳上的玄机,那朱红色的官袍是从二品的官服,而他腰上挂着的腰牌,是专属镇辅司的。 从二品,又是镇辅司的……那不就是镇辅司的左右都督吗? 欧子瞪大了眼,吓得站起身连连后退,还撞倒了小几上的茶,“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欧阳霄噙着笑,手指碰着腰上的刀,“说来这还得全都归功于三叔,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也不会让我决心去见世子爷,然后世子爷就引荐我进了镇辅司,一直当上了右都督,三叔,你说就冲着这个,我似乎的确该给你行个礼的是不是?” 细薄长的刀身被他缓缓地抽出,那光亮的刀面上映照出了欧子恍惚的蠢脸。 他看着这个被他设计逐出府的侄儿,刚刚美好的计划全都不敢再想,甚至还忍不住担心起自己来。 “不、不……这都只是误会,三叔就是久没见你了,开个玩笑、玩笑……”他不停擦着额上汗珠,见那刀子还没收起,他就没办法放下心。“好侄儿,都是三叔没脑子,是三叔错了,大大的错了!跟三叔回族里去,说孝期行yín的是我不是你,再请了族老把你重新给写进族谱里?呵呵……在镇辅司总是见不得光的,不如好好的考个功名好光宗耀祖……你说是不是?” 欧子现在可是万分的后悔了,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挑唆大哥把欧阳霄给逐出族里,现在可好,镇辅司的右都督,真要弄死他不就是一句话。 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挖了个坑给欧阳霄跳啊? 别人不知道,可他和欧阳霄都心知肚明,孝期行yín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他设了个陷 阱在那儿,那丫头又是欧阳霄的心上人,他的计谋也不可能进行这么顺利,然后抓着把柄把人给踢出国公府。 这小子要是报复起来可怎么好? 华绍懿在一边看够了热闹,探手把欧子放在一边的圣旨给接了过来,直接摊开看了看,然后笑笑地看向欧子,“看来是不需要了,皇伯父已经赐了他同举人出身,年后可以一起入京参加这次的春了。” 欧阳霄没想到自己得的赏赐居然是这个,他忍不住看向华绍懿,就见华绍懿点头,狡黠一笑。 “一个右都督可不能永远只挂了个秀才的名头,再说了,难道你不想让蒲娘子真正的穿上凤冠霞帔?”华绍懿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诱惑着,“凤冠霞帔,这天下哪个女人不羡慕不渴望。” 欧阳霄想象起她梳起头发,头上戴着凤冠,一身华美的装扮,抬起脸娇娇的看着他笑,心里忍不住一热,想也不想的就接过了圣旨,恨不得现在就能上场考试。 两个人说着话,谁也没去留意欧子正偷偷摸摸地往屋子外走,然而溜出了屋子,他却是满肚子的不甘心。 可现在不甘心又如何,他一个五品官难道还能够压着从二品的欧阳霄不成。 欧子灰溜溜的离开了,而接了圣旨的欧阳霄则是迫不及待的跑去跟心上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也得了赏了?”蒲梓伶有些诧异,完全没想过她一个平民女子居然也能得到赏赐。 “是啊,皇伯父赐了田地和银两给你,以后你和子川两个的日子可全都靠你了。” 疫情控制住后,华绍懿去看过他们在风口崖的家和那片荒山,想到那景象,忍不住大笑之后才能够一脸正经地说着。 蒲梓伶睨了某个当初做戏做过了头的人一眼,然后喜笑颜开的看着手里的圣旨,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虽然那上头写的是文言文,对于她这个对英文比对古文熟的人来说,大概跟天书没什么两样,但辛苦被看见的成就感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只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了,仔细看了究竟被赏了多少金银珠宝后,缺钱缺得很的她忍不住兴奋地想要坐起来,结果就在肚子用力的瞬间,她只觉得肚子一疼,下身感觉一阵湿意。 她手中的圣旨落在了被子上头,才刚想要让欧阳霄找大夫来,一阵抽痛让她皱紧了眉,声音也卡在喉咙里。 欧阳霄即使正和华绍懿说话,一双眼睛还是随时都看着她,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对,连忙就坐到床边着急地问:“怎么了?哪里疼?”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是满头大汗,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挤出声音,“我……我好像要生了……”虽然她很小心了,但显然还是早产了。 “生……要生了?!”欧阳霄楞在当场,整个人傻傻地看着她痛得有些狰狞的脸,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还是华绍懿冷静的连忙喊了人进来,一下子大夫、产婆还有丫鬟们把他们两个大男人给挤开,把床边包围得水泄不通。 华绍懿和欧阳霄两个人最终被赶出去,屋子的门窗全都被关了起来,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久,屋子里传出喊叫声。 “啊” 女人的尖叫一声比一声高亢,欧阳霄在外头听得脸色惨白,恨不得贴在门口,随时准备冲进去。 当一声婴啼划破宁静,欧阳霄再也忍不住地冲了进去,他推开产婆丫鬟还有抱着孩子的大夫,眼里只有那个面色惨白,发丝凌乱的女子。 蒲梓伶用尽了力气,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后就累得闭上了眼,当她好不容易攒足了力气再次睁开眼想要看看孩子时,却先见到一个红着眼的男人半跪在床边,手还紧紧地拉着她的。 “等哪日你金榜题名,我们就成亲如何?” 她笑着,声音虚弱,可是看着他的神情,满满的幸福感像在心中满溢开来。 旁边伺候的人都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一对男女连孩子都生了,却是还没成亲? 欧阳霄点点头,轻抚着她汗湿的发,即使她现在虚弱不堪,甚至刚刚因为用力过度而让脸上还有脖子上出现淡淡的血丝,但是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她却是最美的。 “好。”她既然开口,那么他就会替她办到,只是金榜题名罢了,就是要他为了她再次放弃所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微微笑着,抓着他的手,很想说其实她只是开玩笑的,其实只要是他,就算只是一身布衣,她也愿意。 可她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就因为太过疲惫而噙着笑沉沉的睡去。 梦里,有他们一家三口,他骑着高头大马,她穿着凤冠霞帔,他们的孩子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中,并且还在头上打了一个大的蝴蝶结,三个人都笑眯了眼,似乎没有任何的忧愁。 原来,这就是幸福最美的样子。 ☆、尾声 【尾声】 说是春闱,但京城里天气依然寒冷,一些应考的书生因为不能穿着有夹层的袄子,都冻得脸色有些发青。 不过,这世上是有所谓的特权的。 当所有考生,不管是官家子弟或者是平民百姓都只能窝在四处漏风的小屋子准备考试时,考官们却另外辟了 一间屋子,华绍懿和准备应考的欧阳霄就在里面惬意地喝着热茶。 屋子里有一张小榻,还有舒适的桌椅,烧着银丝炭,比起其他人的处境,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但华绍懿看了看周遭,还不是非常满意,“我跟皇伯父说了,你毕竟都已经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从二品的官了,跟外头那些举子窝在同一个地方难免失了格调,就特别辟了这间屋子给你,屋外还有伺候的人,帮你添柴倒水和送饭,你不喊他也不会进来,你就专心答题吧,可别自个儿动手做那些杂事妨碍作答。” 其实欧阳霄之前回原籍考试的时候,就经历过恶劣的环境,他自己倒是无妨,但是想起家中的娇妻幼儿,也不愿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地回去,便接受了这份好意。 华绍懿看他微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啧了声,“行了行了,笑成这样子,让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也不怪欧阳霄一想到他的媳fù儿还有女儿就笑得一脸甜蜜,换成他,他也想笑啊! 欧阳霄那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还没满一岁呢,就可以看出以后的美貌比起她爹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笑起来就能够甜进心坎里,说是菩萨身边的玉女下凡他都信了,他每次抱起那小丫头都不想撒手了。 “对了,孙子璇可有来应考?”欧阳霄想起自己唯一称得上好友的人,多问了句。 “来了,站在外头等了你许久,还是我让人传话说你也来应考了,等考后再叙话,他才进去考场里。”华绍懿点点头,“也难得你这孤僻冷清的人居然还能够有这等知jiāo好友,我看那人倒是个好苗子,可以进入镇辅司帮把手。” 欧阳霄但笑不语,不觉得用自己的关系替孙子增争取几分机会有什么错。 毕竟两人同窗多年,在别人多用歧视的眼光看着他时,只有孙子璇不介意他的身分和他往来,还在他放弃科考,又被赶出家族后一路找过来,只为劝他一句。 他领孙子璇这份情,所以如今在安王世子面前提他一句,让他入了上头人的眼,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再者,如果孙子璇真有才干,自然能够官途亨通,如果没那个能力,也不会因为他今日多提了一句,以后就万事无忧了。 华绍懿见时间差不多了,等贡院关了门连他也不能肆意的出入,就不再闲话,直接把最后一件事说了。 “对了,远山县县令找着了。”他说着忍不住一阵冷笑。 欧阳霄对于这个找了他不少麻烦的人也是颇上心,“如何?” “还能如何,那人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人心,那些山匪本xìng贪婪,如果不是他一直和他们谈好了分赃的事宜,又在官门上与他们方便,他以为那些人还真的能够听他指挥?”华绍懿轻啜了口茶,淡淡的说:“我派人守住干道,把那些人慢慢地逼到一个山头上困着,没了消息来源也没了粮食,那些人只能自给自足,最后就跟我们想的一样,那些山匪没过几日就染上疫症,一开始姓胡的还鼓动那些人故技重施,得病了就杀掉扔得远远的,可最后山匪们想说都逃不过一死,就干脆连那姓胡的一起砍了,等大军上山搜索时,那些人一个都没跑,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 可笑的是,还有许多人是抱着金银财宝而死,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约也就是如此。 欧阳霄倒是听出了几分不对来,“你说大军上山时那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后头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的?” 华绍懿眨眨眼,“你媳fù儿不总是说,死人能够告诉我们许多事吗?我听仵作说那些人大多是病死的,只有那个姓胡的还有他心腹是被砍死的,自然能够推测出来。” 欧阳霄轻笑两声,还没说话,就听到贡院已经敲起了闭门鼓。 华绍懿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潇洒地往门外走去,替欧阳霄关上门离开前,他微微一笑道:“好好考,只要能进一甲,探花自然就是你,若是二甲……你还是得乖乖地待在镇辅司里头了。” 欧阳霄没说话,可华绍懿从他眼里看出了自信,不禁叹了口气,这小子说他想要和自己的媳fù儿过上普通的小日子,可对他来说,就是好不容易培养的得力助手要飞了,他有些不舍啊! 要怎么才能够两全其美呢?他得好好想想了。 韩文诺最后一次见到蒲梓伶是在离京赴任前,在京城城门外。 他看着她还有她身边的男人,心里头有许多苦涩难以言说。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披着霞帔,衬得她肤白如雪,连脸上似乎都添了几分喜气。 她身边的男人他也认得,是本届的探花,也是那一日在午门县城外他远远看过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裹着红色襁褓,偶尔晃出来的小手挂着一串串的金手环和金铃铛,在城外dàng出清脆的铃声,格外的引人注意。 他看了许久,那两人却始终没有注意到他,他苦笑,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缓缓地离开,却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一看。 他感觉心里空dàngdàng的,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即使家中已经有母亲替自己寻来的好亲事,可他知道,那人永远不会是她,蒲梓伶这个人会永远的活在他的心里…… 蒲梓伶哪里知道不过是在城门口和华绍懿道别,也能引来一个人对她那么多的想法,笑呵呵的站在那儿接过华绍懿给的送别礼,挑了挑眉问道:“世子爷,您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之前不总让我们留在京城吗?” 华绍懿一脸正经的回答,“这不是看你们急着想过采菊东篱下的日子,所以即使再不舍,也只能放行了,怎么?还是你终于想明白管着自己的男人,不让他上进是不好的行为,所以想开了要留下来?” “呵呵,您想多了。”她是脑袋有洞才会让自己的男人留下来。 虽说右都督的名号挺威武的,但是干的全都是得罪人的事,而且砍人如砍西瓜一样,这种缺德的事情最好少做点。 反正现在她男人挂着探花的名号,也被授了官,原本的午门县县令赵大人升了官,换成欧阳霄去,以后有俸禄可拿,又有自家的宅子可住,只要他们别乱花钱,日子就能过得挺不错的了,又何苦跟着华绍懿一起做那些得罪人的事。 华绍懿也不多说,看向欧阳霄,“一路顺风,就是那授官的旨意回头再好好看看。” 欧阳霄看着他狐狸般狡诈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动了什么手脚,可看了眼身边的女子,他想,还是等走远了再说吧,不然他怕他家娘子会对安王世子咆哮。 蒲梓伶抱着孩子上了车,他们来京城的时候是两辆车,一车载人一车运行李,回去的时候变成四辆车,多出来的两辆车,一辆全都是华绍懿和世子妃送给他们女儿的礼物,另外一车是特产,有的是路上吃的,有的是要回去做人情的。 马车达达的离开了,他们毅然的要回到他们熟悉的小城,打算从此以后就过上平凡的日常,然而…… 直到马车已经走远到再也看不见京城的人事物时,欧阳霄才默默的在马车上打开了那封授官的书函,看完了内容不禁默默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蒲梓伶很少见他叹气,突然见他这么一叹,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皇上……不,应该说是世子请皇上在授官的书函上写了,因为我还拿着镇辅司的腰牌,所以还是得做点事……” “什么?”蒲梓伶瞪大了眼,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把书函抢过去看。 欧阳霄无奈地替她抱过孩子,解释道:“也不是如之前那般专门查些yīn私之事,而是专行督察之事,顺便替镇辅司挑选人手。只不过上头也写了,前阵子玄清府那儿出了件命案未破,让我们先过去看看再往午门县就任。” 蒲梓伶没想到安王世子居然会做到这一步,而且人都还没到地方就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任务了。 这根本就是压榨劳工啊! “就不能不去吗?”蒲梓伶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侥悻。 欧阳霄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她的头,醇柔的嗓音轻问:“我到哪里做什么都无妨,只要你和甜儿能够陪着我就足够,你呢?” 蒲梓伶重重的叹了口气,睨了他一眼,抱住了他抱着孩子的另外一只手,轻靠在他的肩上。 “我啊……自然是嫁夫随夫走啦!不过就是命案而已,算什么呢?我看的可多了……”她咕哝着,“再说了,要说看尸体,这就是我的老本行啊,我肯定能够帮得上忙的。” 等等!华绍懿不会就是如此打算的吧,打算用一人的俸禄请两个人做事?! 那男人可真是……jiān诈的老狐狸啊! 甜儿听着父母的对话,也忍不住咿咿呀呀起来,逗得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欧阳霄握着蒲梓伶的手,只觉得无比的满足。 而蒲梓伶呢,看着自家美貌如仙的男人,还有小小年纪也已经又美又甜的女儿,心里也忍不住被一股温柔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有这样一个男人,愿意放弃一切,只为把他的爱和温柔送到她的面前,她就陪着他走向可能会有些惊险刺激的未来又何妨呢? 她想,这就是爱情了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东a儿)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46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