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第一章 层峦叠嶂的山脉之中,一座山峰直入云霄,在起伏得差不多的山脉之中尤为显眼,如同鹤立鸡群。 这座山峰被山脚下世世代代依山而食的村民尊称为天柱,他们坚信山峰的顶端是仙人居住的地方,然而谁也没真正见过仙人,只有一个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可以证明而已。 这座山峰无人知晓名字,但其实它并非无名。在它的山脚下,静静矗立着一块被岁月腐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石碑,依稀可以看出碑上的文字是上古修士通用文字,以剑锋刻写而成。 这种早已被历史洪流淘汰的文字,莫说是普通的凡人,便是那些修士,也不一定看得懂。 石碑旁是一条沿着山峰盘旋而上的石板阶梯,延着山峰峭壁直通天际。 一个年轻的樵夫扛着一背新柴从石碑旁踩过,似并未看见那条石阶和那块石碑,唱着山歌径直远去。 不多时,石碑前凭空多出一人,那人一身玄色蟒袍,三千墨发半束半披散,头戴紫金发冠,额前两边鬓发随微风轻轻晃动,剑眉微微蹙起,垂眸看着石碑低声呢喃:“终南山……” 他的眼眸是极为纯正的血色,诡异而不详。 “是这里没错。” 似乎确定了这就是要找的地方,他微微勾起唇形好看的唇角,眼眸深处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邪肆。 他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婴儿不哭不闹,稚嫩的脸蛋没有半分血色,胸膛也没有任何起伏,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死婴。 抱着婴儿的正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修真界动荡的魔尊玄渊,他不太满意的撇嘴,“这么一个小小的奶娃,真能成功吗?” 玄渊想起那人的提示,虽觉得不靠谱,但眼前情况来看也只能按着那人说的做了。 他食指点到眉心,灰黑色的光晕渐渐凝聚在指尖,不过须弥,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分魂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灵魂被生生撕扯成两半,他却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按入死婴的灵台之中。 魂魄入体后,婴儿活了过来,捏着小手嚎啕大哭。 虽然一魂一魄被抽了出来,但仍与神魂相连,婴儿哭泣自然惹得玄渊也眼眶发红。玄渊厌恶的拧眉,恶狠狠的警告:“闭嘴!” 婴儿立马歇了声,只是仍不受控的小声嘤咛着。 玄渊极为烦躁的将婴儿丢在石碑下方的草地上,也不怕把婴儿摔来又死了。 “师傅,我刚刚好像听到有婴孩在哭,咱们去看看吧。” 远远听到石阶上传来孩童三分热切又带着好奇的稚嫩声音,还有一道冷淡低沉的轻声回应。 是他!玄渊浑身一震,面上依旧沉静,但衣袖下的双手却紧张得发抖,脑海里想要见他的念头疯狂叫嚣着,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迅速隐去身形,眨眼间就出现在终南山百里开外的一处山脉。 玄渊躲进一个山洞里,一把长/枪凭空出现握在手中,他将长/枪插在洞口处,然后安心打坐闭眼。 与此同时,石碑下的婴儿睁开了水润乌亮的眼睛,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还挂着泪珠,眨巴眨巴几下,捏着小手好奇的盯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和尚。 小的那个和尚撑着膝盖半蹲着,一脸的怜惜和关心。而大的那个和尚神情很是淡漠,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似乎对婴儿不感兴趣。 “师傅,你看他真可怜,也不知道是哪个父母这么没责任心将他丢弃在这儿。” 小和尚指着婴儿,扯着大和尚的衣摆咋咋呼呼,婴儿瘪瘪嘴,似乎是在不满。 “师傅,你看他哭得那么惨,肯定是饿了,咱们把他带回去吧?” 小和尚话很多,本来婴儿很讨厌他,却在他说要带自己回去时咧开嘴笑了。 小和尚立马稀奇的惊呼:“他笑了!”然后又转头双手合十,巴巴的望着大和尚道:“师傅,我们能在这里遇见他是证明与我佛有缘,我们救救他吧?” 大和尚抿着唇没说话。 “师傅?”小和尚摇摇大和尚的手哀求。 小和尚也是被大和尚救回来的,否则他早就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死在邪祟的口中,当见到被抛弃可能会被饿死的婴儿,他联想起自己便生了恻隐之心。 似乎在应和小和尚,婴儿小声嘤咛了几声,一声比一声虚弱,到了后面干脆闭上了眼。 小和尚很是心急,忍不住质问道:“师傅,你不是总说我佛慈悲吗?为何此时却不愿救他?” 大和尚神色淡淡,丝毫没因他的指责而有半分变化。 他身形动了动,垂眸看向婴儿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和尚以为他要眼睁睁看着婴儿死去时忽然开口道:“若愚,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这只是个婴儿啊?”为什么不能救?若愚不明白。 大和尚了尘又道:“你可知救了他会如何?” 若愚梗着脖子道:“我不知,但我知道若是此时不救他他就会死。我们是佛修不是一直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吗?为何不能救?” 若愚性格执拗,认定是对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他越过了尘将婴儿抱了起来,因为年纪还小身量也才到了尘的腰际,又害怕会伤到软软糯糯的婴儿,所以抱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倔强的说:“师傅你不救我救,大不了我养他。”山上仙果那么多,不怕养不活一个婴儿。 他抱着婴儿小心翼翼的腾出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一颗半途摘来解渴的灵果。红彤彤的灵果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刚好可以塞进婴儿嘴中。 “吃吧,这灵果灵气很少,不会有事的。” 灵果刚沾到婴儿的嘴唇就化成一股红色液体滑入他口中,本来脸色隐隐发青的婴儿立马红光满面,睁开了双眼。他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眸,缓缓咧开嘴无声笑了,就像在感谢若愚一样。 若愚颇为羞涩的抓抓光滑的小脑袋,对婴儿道:“哥哥带你回家!”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折返回头,一步步往石阶上爬,颇有保护弟弟的好哥哥架势。 了尘看着他,半晌叹口气,摇摇头。若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天真而又傻气,日后入世只怕要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修士卖了都不知道。 “罢了。” 了尘低声轻叹,身形一动就出现在若愚身后,长臂一捞,若愚怀中的婴儿就稳稳落在他臂弯中。 若愚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惊喜的喊:“师傅?” 了尘瞰他一眼,淡淡道:“为师来,你还太小了。” “多谢师傅!” 若愚知道,师傅这是松口了。他骄傲的想他的师傅果然最是心善,怎可能会见死不救? 石阶长廊上,了尘缓步向上,若愚时不时与他攀谈,他皆是冷淡的应一声,若愚习以为常,继续咋咋呼呼。臂弯里的婴儿睡得很安稳,肉乎乎的小手紧抓着了尘法帽垂下的缎带不放,像是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一样。 远在百里之外的某处山洞,入定的玄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下一瞬睁开了双眼。 “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如此容易就成了,还得多谢那个小呆子。” 他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又想到了尘并不愿意救他时冰凉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疑惑。 为何了尘笃定救他会有麻烦?难道了尘是看出了什么来? 玄渊仔细观察了那具小小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魔气,但却因为体内只有一魂一魄而神魂残缺。 或许问题就出在神魂之上,了尘警惕也是应当。 看来想要彻底拿下了尘并不容易,他得另辟蹊径才行。玄渊指腹摩擦着下颚,猩红的眼眸不时闪烁着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第二章 终南山山顶常年积盖着厚重的雪,寒梅傲然绽放在光秃秃的枝桠上,风一起,粉嫩的花瓣便夹杂着皑皑白雪飞了满天。 师徒两人带着软糯的小婴儿回到如来寺,入庙门不久,就遭到了闻讯而来的寺内佛修们围观。 毕竟这如来寺已经很久没有外人到来,更别说还是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小婴儿,在佛修们眼里自然稀奇得很。 如来寺的主持是了尘的师兄,问了孩子的来历后十分心疼这个年幼就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便怂恿了尘道:“这孩子能刚好被你救回来证明与你有缘,你便收作弟子罢。” 庙内的佛修都是主持的座下弟子,了尘是他唯一剩下还活着的师弟,却只收了若愚一根独苗弟子。主持本来还想着怎么让了尘多收些弟子,这不正好送上门来一个,了却他一桩心愿之余还能结个善缘,何乐不为? 了尘对此兴趣缺缺,只敷衍道:“日后再说罢。” 了尘虽没有应承,但化作婴儿的玄渊好歹还是留在了如来寺,也被默认为了尘的小弟子。 难得寺庙里有个比自己年纪更小的,若愚最是稀奇这孩子,自告奋勇承担了孩子的起居,其他佛修师兄也会帮着搭把手照顾一二。日子一来二去便过了两年,那两手就能托起的小婴儿已经能跑能跳,只是还牙牙学语说话说不清。 他蹒跚跟在了尘身后,努力的迈着小短腿想要追上了尘,若愚在后头看着心惊胆战,生怕他摔倒,而了尘却的步伐却没有半分减速。 了尘越走越远,玄渊偏不信邪,小跑着非要抓到了尘的衣角。 若愚苦恼的皱眉,没想到小师弟这么黏师傅。他三两步追上玄渊,两手一捞就将玄渊驾了起来。 无端端凌空而起的玄渊:“?” 若愚笑吟吟道:“你还太小了,追不上师傅的,师兄带你追。” 玄渊:“……” 两年过去了,若愚身量拔高了不少,已经到了尘的胸口,也不似两年前那般抱个婴儿都吃力,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将玄渊扛上肩膀,让他骑着自己脖子。 “师傅走远了,我们得快些了。” 外表是两岁实际是个大魔头的玄渊很不高兴,脸色发黑,如同膳事堂里大炒锅的锅底灰。 堂堂魔尊被一个半大的小屁孩扛着像什么样?不过了尘就在前方,他不好发作,只好任由若愚扛着,佯装很开心的样子。 徒弟三人绕着寺庙转了差不多一圈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藏经阁。若愚被了尘丢了去摘抄经书做功课,玄渊则是顺带着也被提溜了进去。 了尘盘膝坐在蒲团上敲木鱼念经,若愚也已经手上拿着一本经书小声默念,同时另一只手在奋笔疾书。 玄渊对这些经书不感冒,无聊地蹲在一旁盯着了尘侧颜看,心里美滋滋的想:我夫人果然最好看。 念经的时间是漫长而枯燥的,绕是玄渊也抵不过幼小身体的本能,不多时就昏昏欲睡,见此他只好暂时放弃控制这具身体的主权,转而回到本体出了闭关的洞府。 “今日功课就到这里。” 了尘的一句话让若愚欢呼一声,飞快地将手里经书塞回书架上,见玄渊还睡得熟,不忍心将他摇醒,小心翼翼的抱起带回了禅房。 玄渊处理了魔宫的事情再次主导这具身体时恰好到了晚膳时间,禅房内没有掌灯,四周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得清轮廓。 “啧。”玄渊不满的撇嘴,作为天生魔种,他从来没有这样弱过,连一个病弱的凡人都不如。 因为怕了尘看出什么端倪来,这具身体是完全没有修为的。 他伸展了下四肢,短小而肥胖,跟两节莲藕似的,好在床榻不算高,还不至于爬不下去。 迈着小短腿跑到膳事堂,他看到了若愚和那些没筑基的弟子正一起用膳,今日不是了尘当值监督。 若愚一眼就看见了他,忙向他招手道:“若善,过来。” 若善这名字是了尘给玄渊起的法号,虽然是随口而起,但玄渊总觉得了尘在警示他什么。 玄渊并不太想过去,他主要是想找了尘的,不过此时也只有若愚才可能知道了尘在哪里,便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睡了那么久饿了没?”若愚拿了一双碗筷,均了些灵米蒸成的饭过来,又给他夹了不少青菜,眨眼间一个小碗就满满当当。他似乎觉得还不够,从身旁的师兄怀里摸了几颗灵果递到玄渊面前。 “快吃。”满眼满脸的邀功。 玄渊看着那座‘小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发生第一次了,虽然还是感觉不自在,但他没忘记要维持自己是小孩子的人设,慢慢吞吞的拿着汤匙吃了几口然后就不吃了。 若愚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苦口婆心的劝他再吃些,弄得玄渊没了好脸色,差点没绷住脾气甩脸走人。但想想若愚一直对他不错,又要借着他接近了尘,好歹还是压抑住了。 晚膳过后,玄渊觉得比跟那些老怪物打上三天三夜还要累。 最后还是没见着了尘,玄渊有些泄气。 这两年玄渊是没少见到了尘,可真正接触的机会却不多,了尘似乎并不喜欢他,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抱过他,哪怕是碰一下都没有。 有时候玄渊仗着是小孩子的身体抱了尘的大腿扯他衣角,最后都会被了尘冷漠的抽身走人。 玄渊越发怀疑了尘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心地有些不安。 窗外一轮圆月被阴云遮蔽,没过多久就电闪雷鸣,玄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抱着小枕头爬下床榻,光着脚丫就冲去了尘的禅房。 禅房亮着暖黄的烛光,显然了尘已经回来了并且还没睡。玄渊见此心中窃喜,往自己大腿肚子上狠狠掐了一把,生理泪水就涌了出来。 他伸手推了推门想偷偷跑进去,结果没推开,上了锁。他神色有瞬间僵硬,然后可怜巴巴的喊了声:“师虎。” 由于这具身体还未彻底学会说话,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的。 “来作甚?” 屋内传来了尘清冷的嗓音,玄渊立即道:“师虎,外面在打雷,我怕。” 说完他自己都被那奶声奶气的撒娇恶心地抖了抖,但为了能顺利摸进了尘房间,再恶心点又如何? 他小声的啜泣,完完全全就是个被打雷吓怕的小奶娃。 然而屋内的人铁石心肠,半晌才听他说:“怕就忍着。”完全没有任何一点被打动的同情心,连冷硬的语气也没有软上一点。 玄渊脸上的可怜巴巴顿时裂了,他完全没想到了尘竟然无情到这个地步。 最后玄渊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抱着枕头又回去了。 神识回到本体,打个喷嚏就能让天元大陆抖三抖的魔尊大人愁眉苦脸,身后守在左右的两位魔将偷偷瞧一眼心底惊叹稀奇,但面上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玄渊忽然转头逮住右侧的魔将梼杌问道:“本尊长得很可怕吗?” 梼杌被他问得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玄渊的长相整个天元大陆是数一数二,剑眉星目,薄唇高鼻梁,还有那双透着邪气的红眸,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他的霸道刚烈。 梼杌再也没见过比他更英俊更有气魄的人,只是…… 玄渊的脸并不可怕,而是他这个人单听名号鬼神都要退避三舍。 “尊主品貌非凡风光霁月,若是您都算可怕,那属下便无颜面再活下去,当自裁了结。” 梼杌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实话实说和项上人头之间选择了保住狗命,反正他也没说违心话。 玄渊并未因此而高兴,反而更忧愁了,他大马金刀的坐着,手肘撑着宝座扶手撑着腮,烦闷的喃喃道:“那他为何避我如蛇蝎?” 梼杌心头一突,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低眉顺眼的往后退了一步。八卦事小,保命要紧。 另一位魔将也察觉这事不适合他知道,跟着梼杌一样退了一步。两人抬头看屋顶支柱,装聋作哑。 “你们说,怎么做才能打动一个顽固的和尚。” 玄渊是不想放过他们,沉吟纠结了许久,忽然逮着二人又开始问。 梼杌与那魔将眼观鼻鼻观心,聪明的选择不答话。 见此,玄渊看向另一位魔将:“你先说。” 那魔将始终面无表情,当被点到时脸色白了白,然后那张面瘫的脸诡异地绯红起来。他抬头挺胸,铿锵有力的说:“尊主,属下没谈过恋爱。” “暗恋对象都没有?” “没有!” 可以说单身得非常理直气壮。 玄渊又看向梼杌:“你呢?我记得你有过追求对象。” 梼杌暗暗叫苦,他确实有过追求对象,可那不是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嘛。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说,还要被玄渊逼着传授经验,无疑于伤口上撒盐,而他又不得不说,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 他道:“属下确实有追求对象,可还没开始就被撬走了。” 都没开始,有什么好传授的! 玄渊霸道的命令:“说。” 梼杌心底抱怨,但他不敢忤逆玄渊,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当时所有的经过,以及失败的缘由。 玄渊听着若有所思,捏着下巴不时来回摩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3.第三章 一次挫败玄渊并没有放弃他的追夫大计,第二日他又满血复活。 今天若愚的功课是要打练武的基础,鸡鸣时刻就被了尘抓起丢去了达摩院习武。 玄渊心想机会来了,也跟着一起去了达摩院。 达摩院是一整个大练武场,四方只有可以稍作休息的庭院和长廊。 练武场内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如来寺所有的佛修弟子早已习惯了这种严寒,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打马步,伸直的双臂上各挂着两个大沙包,屁股下还点着三柱香。 若愚并没有因为年纪小而得到特殊待遇,跟他的那些师兄一样光着上身。他比那些师兄更不好过,因为今日是了尘监督,就在他旁边敲木鱼念经,他稍微动一下立马就会有一颗佛珠打到动了的部位,可以说很可怜了。 玄渊坐在了尘身旁三寸远,抱着一个小暖炉,厚重的狐裘将他裹得像个毛球,肥嘟嘟的脸颊被热的发烫。他不是很满意,感觉这样的自己太过软糯了些,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气质。他想穿得简洁一些,但这具身体神魂残缺,如来寺常年下雪,就他那渣渣体质,根本遭不住冷风吹一下。 玄渊忍住别扭,眼角余光偷偷看了尘,见他闭眼念经便悄悄挪了挪屁股,三寸距离渐渐缩成两寸,然后是一寸,眼看着就要挨上,了尘却忽然睁眼看向他,冷漠的盯着,也没说话。 小动作被逮个正着,玄渊却丝毫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说:“狮虎,若善好冷。” 了尘抿抿唇,还是不发一语,只是眼神有丝复杂。 玄渊见此蹬鼻子上脸,他撅嘴伸出肥短的小手扯着了尘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狮虎,若善能不能靠近您一点?就一点点。”他比着小尾指强调那一点点是多少,跟没有没任何区别。 了尘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他伸出手第一次接触了这个娇气的小弟子,但却不是抚慰,而是戳着他额头让他远离自己。 玄渊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止一遍怀疑为什么了尘那么讨厌他,难道是他演技不行? 了尘硬邦邦的说:“冷就回去,禅房里有地龙。” 说罢了尘撇开头看弟子们打马步有没有偷懒。玄渊不死心,就是要揪着他不放,决定破罐子破摔,一定要弄明白了尘为什么抵触他。 他低头酝酿了一下,用极其委屈的声音控诉道:“师傅为什么讨厌若善?您从来没正眼瞧过若善,也没抱过若善,是不是若善哪里做不好惹师傅不高兴了?您告诉若善,若善会改的。” 控诉完了玄渊还觉得缺了什么,然后他想起这种时候掉一掉眼泪会事半功倍,于是眼睛一眨,眼泪啪嗒啪嗒的说来就来。 了尘手抖了抖,眼底有种不忍直视的诡异情绪,他很快伸手捏眼眉挡住了这种异样,低垂着头想接下来如何应对的玄渊没有发现。 他深深凝视着玄渊头顶的发旋,抿唇开了又合,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久久等不到了尘回答,玄渊瞪着眼睛抬头看他,却发现了尘竟无动于衷的继续念经。 说不泄气是假的,玄渊怨念的眼神落在了尘的侧脸上,长长的吐了浊气。 阴郁的天空洋洋洒洒飘下鹅毛大雪,了尘闭合的眼睫毛上肩膀上也沾了细雪,他如同入定了不知身外事一般,始终淡漠如一,仿佛不是这凡尘里的人。 此时的了尘与记忆中那个一口拒绝他求爱的样子重合起来,玄渊扯扯嘴角无声苦笑。他了解了尘有多么无情,但若是他能从那份灼热的爱恋中抽身,又如何会放弃了尘替他承受的一百六十二劫雷得来的飞升机会选择时光回溯? 玄渊又想起了当时了尘在自己怀中化成万千尘埃而自己却救不了他的画面,心脏钝痛得几乎窒息。那种无力感,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他贪婪的视线紧紧黏在了尘身上,心里止不住庆幸,幸好他遇到了那个自称天道的人,幸好他还能再见到活生生的了尘。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了尘不动如山依旧在念经,没得到可以停下修炼命令的弟子们咬牙忍着严寒扎马步。而玄渊就痴痴的守在了尘身旁,只是听着他念经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就算暖炉火熄了被刺骨的寒冷侵袭都可以忍受。 这种任性的后果就是玄渊病倒了,整个人如同置身火海,烧得他昏昏沉沉找不着北。 作为天生魔种,生来就不会有生病可能的魔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病。也是这具身体娇弱,连光着膀子扎了一天马步的若愚都没事,而他却躺在床上下都下不来了。 玄渊盖着厚厚的毛毯,似乎怕他病情再加重,即使窗户大开着寒风浸进来,禅房内的地龙依旧烧得热和。 他感觉浑身都难受,喉咙干哑得想要裂开了一样,眼睛也酸涩得不想挣开。 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弃控制这具身体的主导权,等病好了再回来,但病得要死不活的他却打着小九九。 这具身体年纪还小没有开始修行,所有修士的丹药他不能吃,只能吃凡人的药方。 若愚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汁进来,坐到他床头小心翼翼的吹凉了些药汁,然后递到他面前道:“师弟快把药喝了,凉了药效可就没用了。” 玄渊深深怀疑喝了药汁能不能活着,而且他有个小心思,梗着脖子死活不喝。 久劝不下,玄渊是铁了心不会喝,若愚忧心忡忡的皱眉叹道:“这可咋办啊。” 玄渊有些无语,这小呆子怎么就不能开开窍?他喂不行难道不能找了尘? 他暗叹一口气,眼神看向了尘禅房的方向,就差没直白的开口说要了尘了。 好在若愚有些时候还是靠谱的,当看到玄渊眼巴巴的小表情后终于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记了小师弟最黏师傅,也最听师傅的话。要是是师傅的话,小师弟肯定会乖乖吃药的。于是他连忙放下药碗道:“我这就去找师傅。” 玄渊没吭声,但却已经在心里将若愚称赞了一遍。这个傻傻的师兄,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若愚离开不到半刻钟就带着了尘过来了,玄渊一脸虚弱,眼泪巴沙的瞧着了尘慢慢走近。 “为何不肯喝药?”了尘盯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又似乎有些生气。 玄渊有种计谋被识破的心虚感,但他还是佯作委屈的说:“闻着味道好苦,而且看起来好可怕。” “荒谬!”了尘眼神瞬间冷了几分,“生病就该吃药,你若是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当初为师就不该救你回来。” 怒斥完了,他转头对若愚说:“盯着他吃药,然后你给为师去惩戒堂面壁思过。” 不但玄渊被训斥了,连带着若愚也被祸及遭了池鱼之殃。 了尘看着两个不争气的徒弟,神色莫名的走了。 玄渊第一次见了尘这么生气,非但没有因训斥而感到羞愤,反而满心欢喜。他心想原来了尘还是会生气的,而且还是因为关心他身体而生气,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打动了尘的可能? 若愚不知道他心底想什么,十分心疼这个生病还要被师傅训斥的小师弟,他轻声安慰玄渊道:“小师弟别伤心,师傅也是关心你,你就乖乖吃了药别惹师傅生气了。” “好。” 这次玄渊很配合,还自己动手一口将药喝完。虽然药汁是苦的,但心却因为了尘那一怒而甜滋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4.第四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玄渊那一病喝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药才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大病初愈,了尘对他的态度明显有好转。 若愚被他赶去修习参透经书,玄渊便被他带在了身边,开始手把手教他认梵文。 藏经阁的书架下,香炉虎口淡香飘逸缭绕,小小的孩童捧着一手握不完的厚厚经书,跟着身旁身穿黑白色袈裟的僧人,一字一句的念着经书。 “都记着了吗?” 玄渊胸有成竹的点头:“记得。”不是他自夸,修士的记性都很好,只要看过听过一次都会牢牢记住,就算还了身体,可他的神识还是那个强大无匹的魔种。 了尘不置可否,手里的□□尺按在一行经文上,道:“念。”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一字不差也一字不漏,了尘满意的嗯了一声,又继续开始教下一篇。 玄渊学得快,但他还知道不能表现得太过出色,一个两岁的普通孩子,再聪颖也不可能什么都一次就会,即使有天生悟性极佳的通灵之人,但保险起见,玄渊还是故意学错了几个词藏拙。 每当他故意念错,了尘总会看他一眼,但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丝毫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学习梵文的日子枯燥乏味,但因为是了尘亲自教导,玄渊却乐此不彼。 一本厚厚的经书,玄渊从初学到释义花了将近半年时间,想要真正参透却不容易。寻常佛修想要参透一本经书,少说也是十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更不说他本就无心修佛,就算有心他魔种的出身也不会允许。 当他已经能够顺利掌握梵文,甚至可以说得一口流利梵语后,了尘不再教导他,而是又将他丢给了若愚。日日黏糊着了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又回到了之前想要靠近一点都要千方百计算计的相处模式。 寒来暑往,在如来寺内年复一年的日子平凡却美好,无论是维护宠溺他的师兄若愚,总会慈祥微笑着从不生气的主持,还是那些对他极为不错的佛修弟子,这些都让玄渊产生了一种这里才是他的归宿的错觉。 眨眼间这具身体就已经到了适合修炼的年龄,而若愚已经十三岁了,刚练气大圆满就被了尘赶去入世修行。若愚离开那日直言舍不得小师弟,但他的小师弟却巴不得他赶紧走。 若愚入世修行之后,玄渊的功课也开始了。修行第一日,了尘念在他体质差,便将他带到了一处瀑布。 “师傅,今天修炼什么?” 玄渊肆意的打量四周郁郁葱葱的景色,恰巧是盛夏,终南山山顶的积雪消融,不再是一眼的雪白。 了尘指向瀑布水流下一块巨石,命令道:“去那儿打坐冥想。” 瀑布的水流飞驰而下,急促而声势浩大,其千钧之力像是能砸碎一切事物。玄渊不觉的有什么,很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修炼只是无用功,当打坐冥想之后便放任这具身体自行控制,神识回到了本体之中。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那一刻,了尘便半垂着眼眸轻叹了一声。 魔宫里,玄渊睁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梼杌近来魔州发生的事情。昨日鬼煞宗抢了血魔宫宫主的爱妾而引得两宗大打出手,今日枯骨门抓了好几个魔宗的核心弟子练骨傀被寻仇上门,左右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玄渊听了几件就不想再听,倒是有一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说枯骨宗内藏有佛修?” 佛修游离在仙魔两道之外,从不参与仙魔道的任何事情,是出了名的中立派。佛修会出现在枯骨宗,只怕并非自愿而是被迫的吧。 玄渊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在上一世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情。 上一世有邪修发现佛修们修炼而成的舍利子能抵御心魔劫,心魔劫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心魔劫一旦失败便只有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下场。 此流言一出,无论是真是假,魔修们都疯狂了,各大佛门保存供奉的舍利子被抢夺一空。至于仙修,明里还是谦谦君子风范,可暗地里做下的勾当却也不少。 毕竟能靠外物轻松渡过心魔劫,谁又会抵抗得了诱惑呢? 那场变故几乎给佛修带来了灭顶之灾,佛修十不存一,本就稀少的数量,当浩劫过去,最后剩余的能数得出名号的佛修居然不到百人。 也许是终于意识到若是佛修彻底灭亡,日后再想用舍利子便没有了,仙魔两道定下了无言的规则——不得再向佛修开杀戒。 上一世他认识了尘时了尘已是孤身一人,从未听他提起过如来寺的佛修们,作为了尘唯一弟子的若愚上一世也从未出现过,只怕当时如来寺也遭了灭顶之灾,唯有了尘活了下来。 上一世他对此事略有耳闻,他生来就是魔,心魔对他根本就没有用,所以舍利子要来也无用。那事情他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也没有约束魔修们的行为,甚至说是放任的。 如今想来正是自己当时的沉默,才导致后来了尘拔除了七情六欲再不相信世人的结果。 上一世他苦苦求而不得的感情,原来是自己亲手毁了机会,果真是报应不爽。 这一世一切尚在开始,了尘虽淡漠但七情六欲并未拔除,只要他灭了枯骨宗将事情的发生扼杀在源头,那么就不会有如来寺灭门的事情,佛修更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玄渊站起身负手而立,猩红的眼眸杀意涌动,他对梼杌道:“本尊明日要听到枯骨宗灭门的消息。” 梼杌有些惊讶,不知枯骨宗何时惹怒了玄渊。 他俯首听命道:“属下明白了。” 玄渊似想起了什么,特意吩咐道:“若是找到那些佛修,还活着便送出魔州,若是死了便将尸首送回佛门。” “是。” 梼杌是一名合格的魔将,即使诧异玄渊为何要下这种命令,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他的尊主命令什么他只需要遵从就够了,无需任何缘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5.第五章 终南山地势极高,山底下的桃花早已谢了几月,而终南山上的桃花却开得正茂盛。 桃林地上满满铺了一地粉红,了尘一如既往的穿着黑白色袈裟,拨弄着佛串不动如山。 “师傅我能不能下来?” 面前是一棵将近五人合抱才能抱完的老仙桃树,离地最近的一根枝干上拴着一根长长的麻绳,麻绳末端绑着一双腿。 玄渊倒吊在仙桃树上,一晃一晃的摇着麻绳,整个人因充血而面目通红。 了尘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清楚还未到他身体承受的极限,他冷冷淡淡的说:“继续。” 玄渊叹口气,委委屈屈的双手抱头弯起身。 “额头要碰到脚尖。” 想要偷懒被发现了,玄渊撇撇嘴老实了。又坚持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这具孱弱的身体的承受极限,他彻底瘫了身体,一动也不想动了。 玄渊倒吊在树上,双手无力的垂在脑袋旁边。想他堂堂魔界至尊生来就强大无匹,没想到也会有被累瘫的一天。这种柔软让一贯强势的玄渊十分不适也不爽,但想到只有这样才能更接近了尘,那点不爽又全都转化成了甘之如饴。 玄渊放空胡思乱想的空档,视线前方有一只折叠得胖乎乎的纸鹤摇摇晃晃飞来,风一吹,纸鹤整体一晃差点被刮飞上天,玄渊有点担心它能不能飞到自己面前。 纸鹤飞得艰难,但好歹还是完成了它的使命,晃晃悠悠的落在了玄渊的脚板底上,然后就那样傻乎乎的站着没了动静,只偶尔扑棱下纸翅膀,若是有灵识估计是在想为何收信人还未将它拆开。 了尘安安静静的闭目冥思,显然入了定并未发现飞来的纸鹤。玄渊歇息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腰肢用力一弯,方才还软棉无力的手顿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力,绑着双腿的麻绳被掌风生生劈断。玄渊噗通一声狠狠砸落地上,是背部着地。 他疼得小脸一下扭曲狰狞,虽然神魂还是那个强悍的魔尊,但这具身体不是,柔弱到一点疼痛都经受不起。 他动作如此之大,了尘自然被惊动了。见他在地上缩成一团疼得脸色发白倒吸冷气,十分冷漠严厉的训斥道:“为师还未让你下来,缘何擅作主张。”嘴上数落着却没忘拿出治疗外伤的药膏丢过去,“自己处理,别落下病根影响修行。” 玄渊只疼了一会儿就适应了,他呲着牙笑着道:“下次不会了,让师傅担心了。” 他心里美得冒泡,这些年的牺牲并非全然没有回报,虽然了尘依旧冷漠,但却越来越关心他了不是吗?相信自己继续坚持,总有将这座冰山捂化的一天。 了尘抿抿唇,对他油嘴滑舌的讨饶实则死不认错的态度不置可否。 玄渊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摸了药膏发现双手够不着疼痛的位置,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转头就含着雾水可怜巴巴的说:“师傅,我涂不着。” 了尘蹙着眉,唇紧抿成生硬的直线,一一动不动。玄渊瞅着他,大有他不帮忙就一直盯着的意思。 半晌后,了尘动了,起身向他走去接过药膏,拍拍他肩膀道:“趴下。” “谢谢师傅。”玄渊如愿以偿,身后无形的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去。 他用脱下的外衣垫在地上,双臂枕在下巴上侧着脸,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了尘。 了尘看了一眼伤处,并不严重,只是青紫了几块,想来是掉落时地上有石块隔到了。 他伸手试了试力道,“疼?” “疼。”玄渊立马点头,心理算计着要多与他肌肤接触长些时间。 了尘专注着伤处并未多理会,又反复试了几次力道,玄渊终于见好就收,哼哼唧唧的说可以了。 了尘神情恬静而平淡,涂抹药膏的动作不急不缓,推拿的力道恰到好处,不会过轻也不会让玄渊感到不适。 半垂的眼帘睫毛浓密而卷翘,那双黑眸永远古井无波,似乎万物都容纳进了这双眼又似乎什么都没入眼底。 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了尘转眸看向他,伸出没有涂药膏的手,轻轻敲了他脑门一下,“趴好,莫乱动。” 玄渊撇撇嘴,小声嘟囔:“我一直都没动。”但触及了尘那冰冷的视线,还是不甘不愿的扭头目视前方 。 寺庙内弟子练功受伤是常态,了尘略懂些医术,推拿的手势极为熟练,不过半晌,玄渊舒服得眯起眼,颇为享受。 他心想,若是时间一直停留在此刻多好。 上药并不需要多久,即使再不舍,了尘还是收回了手。玄渊心底遗憾,还趴着回味背脊上残留的温润触感不肯起来。 “你还未解释为何擅自割断绳索。”了尘拿出一方丝帕擦拭手心的药膏,漫不经心的撇他一眼。 玄渊顿时想起那只被压在外袍下的胖纸鹤,他起身去翻找,一边解释道:“师傅,师兄的纸鹤回来了,我这不是心急着想看一看师兄何时回来,才会割了绳。” 心急看纸鹤是真,关心若愚何时回来也是真,只是却并不期待若愚回来阻碍他和了尘的二人世界。 纸鹤被他找了出来,只是胖胖的身躯已经被压成了纸鹤饼,他讪讪的将那只纸鹤饼递给了尘。 纸鹤本身带着禁制,不是收信人是打不开的,了尘接到手后,纸鹤自行展开成一封信。 若愚的信一如既往的先报了平安,而后才是说说最近遇到了什么。 玄渊穿好衣袍,他好奇的问道:“师兄去了哪儿了?” “泰衡境樊城。” 玄渊一怔,樊城就在魔州和泰衡境的交界,魔州最近都不太平,若愚怎会跑到那边去了? 他想起那抓了不少佛修的枯骨宗,顿时有个不好的猜想。 他状似不经意的关心道:“师兄怎么去了那里?那里好像是魔修的地盘,不会有危险吧?” 了尘折起信纸放进衣袖暗袋中,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但脸色却明显凝重了些许。 他起身掸掉袈裟上的落花,道:“今日功课就到此,先回去吧。” 了尘未等他回应,径直踏着落花离去。玄渊在后方盯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感到此时的了尘似乎有些落寂。 回到自己禅房以后,玄渊神识回到本体,梼杌并不在魔宫里,倒是那木纳少言的无邪在。 他向无邪招手,“梼杌呢?” 无邪抿抿唇,刚硬的方脸有些煞白。 “有什么不能说?”玄渊冷了脸,“梼杌任务失败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玄渊一猜就中,无邪不擅长说谎,但又怕说了梼杌会受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渊眯起双眼,怒火中烧,当即暴怒道:“他在哪儿?让他来见我!两个时辰到不了,就提头来见!” “梼杌还在枯骨宗,一时半会回不来,属下愿替他受罚,还请尊上多给他些时间。” 无邪咚一声跪下,他向来耿直仗义,梼杌与他共同近卫玄渊百年,感情是十魔将之中最深厚的。 “多给些时间?本尊已经给了他三日的时间,废物!” 玄渊深呼吸,压抑着怒火,若非无邪跟着他最久,早便一掌打废了他。 “本尊这些年未多管教你们,倒是让你们养出疏散的惰性了 。” “属下该死。”无邪当即磕头,无论如何,先认了错让尊主消气。 玄渊捏着被气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声道:“去准备一下,本尊要亲自收了枯骨宗。” “至于你们,一个个办事不力,回来再另行责罚!” 无邪暗送一口气,迅速起身恭腰道:“属下接令。” 下达命令后,玄渊又回到如来寺中。他本体得离开魔宫,虽然可以同时管控两具身体,但对神魂的损耗太大了,若善这具身体便不得不暂时放弃管控,以保存最佳实力。枯骨宗一行少说也得几日,他寻思着如何在不让了尘察觉的情况下离开。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那一场大病,顿时计上心头。他去了后山一趟,第二日就忽冷忽热重病卧床不起。 了尘来看了他,并未查出是什么原因,他心知蹊跷,但却什么也没说,只开了几服药剂吩咐小沙弥每日给他熬来喂服便再也没来过。 在玄渊出发枯骨宗的同时,终南山山脚下,一位身穿黑白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山道上,杵着的佛陀金环碰撞得发出叮当脆响。 “施主,请问陈家村如何走。” 僧人带着斗笠,白纱遮了脸,但声音如泉水般清冷。 樵夫愣愣的指了个方向,僧人道了声谢,眨眼不见了踪影。樵夫肩上挑的生柴掉了一地,他双手使劲搓眼睛,嘴上呢喃道:“原来阿姆没骗人,真有的神仙。” 樵夫望着僧人所去的方向,恰好是泰衡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6.第六章 天元大陆共分八大界,灵州、元洲、南起之丘、泰州以及中州均为仙修占据的,其中魔修的地盘魔州占据整个天元大陆的西方南北处,又有天外天以及海角之崖两处密地。 天元历上无数修士欲要开拓天外天与海角之崖,但入内的修士从未活着出来。若说那两处密地是天然险境,那么魔州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之地。 魔修从不讲究法则规则,他们肆意妄为耽于享乐,随性而为的行事态度下他们作恶多端。 魔修,都是一群疯子。他们没有道义没有底线,更没有道德与同情心,他们只追寻强劲的实力,为了提升修为无所不用极其。像枯骨宗这种随意劫掳修士,剥皮削骨禁锢神魂炼制成骨傀的行为在魔修之中并不让人觉得残忍,谁让被抓的人实力不足。 在魔州,没有实力就是原罪。 魔州并不似其他州一样灵气充足景色如画,魔州之内到处充斥着如有实质的魔气,魔气阻挡了阳光的侵入而常年幽暗阴森。没有光照无数灵植仙草无法生长,整个魔州地界荒凉无生气。但魔州之内有一种特有的发光魔植,也正是这中魔植充当了照亮。 枯骨宗地处魔州西部连绵不绝的高原只上,宗门前有一道万丈深渊,深渊之下萦绕着数百种毒气,加之地势易守难攻。梼杌在深渊上吃了暗亏,枯骨宗的宗主极为狡猾,从未让宗内魔修正面迎战,都是用的骨傀。魔宫虽为强龙但到底因地势不熟而未压住枯骨宗这条地头蛇,更因此折了不少人手。 久攻不下,梼杌气急却也无法,他已经意识到强攻只会吃亏,于是吩咐手下按兵不动,自己伪装一翻潜入了枯骨宗。 玄渊来时,梼杌已经潜入枯骨宗几日,恰巧传出一道消息。 “枯骨宗内除了藏有佛修似乎还另有蹊跷,梼杌已经潜入关押佛修的地方,目前暂时失去联系。” 无邪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评价梼杌的行为:“太过莽撞了。 ”显然是十分不赞同梼杌的做法。 玄渊挑眉勾唇笑道:“确实莽撞了,但却并未做错。” “枯骨宗内情况未名,梼杌独自一人潜入未免太危险,是否需要属下前往接应?” 无邪深思熟虑后如此提议,玄渊却是摆手道:“不必,梼杌一人足矣,人越多暴露的几率反而会越大。我们暂且在此处按兵不动,待梼杌再传来消息再做决定。” 无邪蹙着眉点头道:“是。” 枯骨宗暂时不能动,玄渊决定回如来寺看看,他已有几日未见了尘了,那股子思念有些压抑不住。 他对无邪吩咐道:“我要闭关一日,你且在外给我护法。” 说罢便转身回房,无邪应声领了命,细心为他关上房门,而后腰杆挺拔的站在门前,右手握着剑柄一副严阵以待的严肃模样守着门。 “对了,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房内传来玄渊的叮嘱,无邪道:“是。” 如来寺内钟声阵阵,恰是日落黄昏,似被火烧了的夕阳穿透墙纸,投下浓重的门窗框架倒影。 玄渊刚掌控身体主导权,还未睁开双眼,淡淡的药草味已经溜入鼻腔。 “师弟,喝药了。” 说话的不是若愚,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想来应该是哪位师兄。玄渊缓缓睁开双眼,从那位师兄手中接过药碗,一口喝完后将空碗还了回去。 “若善今日可真乖。”那位师兄笑得欣慰,玄渊没有掌控的时候,这具身体就会如同普通孩子一样,小孩子都嗜甜怕苦,喝药自然是各种撒娇耍赖躲过去。 玄渊心里冷笑,那个傻子一样的若善可不是他,只是一魂一魄罢了。 他掀了被褥起身,张望着禅房几眼,然后又对收拾药碗要离开的师兄道:“师兄,师傅在哪儿?” 那位师兄一愣,奇怪道:“师叔前几日就下山了,你不知道?” “下山了?” 玄渊猛地跳起,了尘居然下山了?何时下山的?难道…… 那师兄见他一脸失魂落魄,以为他是想师傅了,便出言安慰道:“听说是若愚师弟遇到了些许麻烦,师叔去接他回来。师叔走了有几日了,以师叔的实力,算算时间,最晚半个月就能回来,你别太担心。” 玄渊怎么可能不担心,若是没猜错,若愚肯定是被抓进了枯骨宗。目前枯骨宗内里情况不明,了尘孤身一人闯入,别说带走若愚,连他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要打个问号。 了尘向来冷静理智,这次怎么会这么莽撞?就算他身份特殊,那也太危险了。 那位师兄还没走,正一脸关心的看着他,他摸着额头,虚弱的躺回床上,细若蚊蝇的道:“师兄我知道了,若是师傅回来了请师兄第一时间告知我。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好吧,等你睡着了师兄就走。” 那位师兄上前给他掖好被角,守着他睡着后才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门关上那一刻,佯装熟睡的人瞬间睁开双眼,神识监视周围确定没人以后,他迅速抽回神识回到本体。 枯骨宗外一座小客栈,无邪抱着一把通体漆黑泛着冷金色的长剑,一脸生人勿近的凶煞表情,守着玄渊的房间寸步不离。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由内用力抽开,紧接着玄渊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尊主。” 无邪迅速行礼恭迎,心底奇怪他怎么忽然结束了闭关。还未等他想到了所以然来,就听玄渊沉声道:“召集所有魔修,强攻枯骨宗。” 话语间,杀意凛然。 无邪惊讶道:“不等梼杌确认情报了吗?” “没必要了。” 玄渊勾唇冷笑,原是存着戏弄鼠辈的心情准备慢慢折磨戏耍,可如今枯骨宗已经对了尘构成威胁,那么自然要快刀斩乱麻铲除掉。 他一拂衣袖,动身走下客栈楼梯,却在走了两步的时候又对无邪道:“传本尊口令,即刻起,魔州内若是出现佛修便将其送离。” “是。” 无邪不知他为何忽然动用尊主令,就为了遣离佛修,事实上,没有哪个佛修会傻到敢进入魔州。毕竟佛修的血肉,于魔修而言可是大补之物。 “记住,本尊要的是毫发无损的送走。” 玄渊强调了要求,但仍觉不放心,以了尘的能力,只怕如今已经在这枯骨宗管辖地界之内了。 无邪的执行非常强,否则也不会被选中近侍玄渊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就将玄渊的命令全部执行了下去,带来的魔宫修士很快集合起来,连同就近的所有元婴期以上的散魔修也被他强征了来。前后一个时辰的时间,数百名魔修声势浩大的杀向枯骨宗。 通过毒气瘴气的断崖其实并不难,只需要有飞行法宝就足矣,可就坏在有无数骨傀出现阻拦,而且骨傀浑身淬炼了剧毒,非常棘手。 魔州之内魔散修是非常廉价的东西,这些强征而来的魔散修理所当然的被拉去成了第一纵队,有不从者都被无邪连同神魂一起掐灭。 恐惧于绝对实力之下,魔散修只得拼死一搏,死伤惨重后骨傀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魔宫修士轻易的攻到枯骨宗山门之上。 另一边,玄渊早已先行潜入了枯骨宗,根据梼杌之前的情报直奔枯骨宗的禁地,一块不起眼但占地十分广阔的乱葬岗。 乱葬岗漆黑色的土地上流淌着血色的涓涓细流,遍地白骨或半掩埋或暴露在泥地上。在玄渊一脚踩入乱葬岗范围之内时,这些白骨像是活了过来,无数双手骨伸出土地,撑着整具枯骨爬了出来。 这些枯骨活动着骨骼,发出沉闷的咯吱咯吱声,没有眼珠的眼眶处闪烁着渗人的红光。 这些枯骨生前都是被枯骨宗抓来炼制成骨傀的修士,它们或拿着重锤,或拿着刀剑,又或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这些都是他们生前的本命武器。 骨傀不惧死亡不惧疼痛,只要神魂不灭,即使骨架被打得四分五裂也会重新组合再复活。 玄渊站在骨傀的包围圈之中,盘着手报胸,扫视一眼乌泱泱的骨傀大军,缓缓勾起一个邪肆的冷笑:“一堆垃圾也敢拦本尊去路?” 枯骨没有思维也不会恐惧,他们只知道杀光所有闯入禁地的生灵。所有骨傀在玄渊向前一步时,发出警告的咆哮尖叫,而后挥舞着武器对他群起而攻 。 玄渊周身溢出无数精纯的墨色恶念,恶念不过眨眼的时间便将整个乱葬岗覆盖住,那些骨傀还未接触到玄渊就被恶念腐蚀成飞灰。 墨黑的恶念像是饱餐一顿,耀武扬威了一会儿纷纷涌回玄渊体内。而玄渊自始至终一根手指都没动一下,连眼皮都没抬。 他闲庭信步的向着目的地而去,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 刚走出禁地,他听到了一串清脆的叮当响声,下一秒就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7.第七章 清绝出尘的容颜,淡漠的眼神,是他朝夕相处的师傅了尘没错,但却又不是。 了尘那双仿佛可以容纳世间万物的黑眸早已消失不见,眼白是如同深渊般的浓黑,瞳孔是淡金色的,透着沉沉死气。 他还是那身黑白袈裟,佛陀的金环被罡风吹得碰撞,叮当作响。 玄渊怔愣的与他对视着,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与了尘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了尘也是这样充满死气和戻气,不同的却是那身袈裟,血红色的,用鲜血染成。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魔修截杀了尘的时候,他偶然路过便对那个面对数十魔修追杀却面不改色的佛修起了兴趣。 他躲在后方,用神识观看着,想看看这个佛修何时会支撑不住倒下,然后被魔修肢解分割。 他以为了尘再如何厉害,到底是个没什么攻击性的佛修,绝不可能逃脱得了魔修的围攻,而那些追杀他的魔修显然也是如此想的。但他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了尘不但活了下来,还将所有魔修反杀。 他杵着佛陀站在尸山血海上,一身圣洁的袈裟被罪恶的鲜血染得猩红,他怜悯的看一眼遍地的死尸,而后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是你有罪,还是他们?”玄渊从暗处走了出来,戏谑的看着他。 了尘并未理会他,眼白漆黑中的金色瞳孔静静凝视着他,半晌又转回视线,闭上双目,为那些原先杀他的魔修念经超度。 “喂,他们死有余辜,你何必浪费修为超度他们?” 玄渊有些惊奇,同时又觉得可笑,佛修,果然是一群被捅了刀害了命还要以德报怨的傻子。 了尘并未恼怒,超度完了淡淡的说:“不过是让他们尽早转世罢了,鬼修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 修士死后还有神魂,神魂若是凝聚在怨气丛生的地方,久而久之就会吸取怨气修炼成鬼修,鬼修修炼达到一定的阶段就会重新凝聚肉身死而复生。 了尘在他们死后超度让他们转世,便是直接扼杀了他们练成鬼修的可能。 眼前这个与他一样同为世间天道不容的异端邪祟,结果却走了与他截然不同道路。一只厉鬼却修佛,普度众生?未免太可笑。 鬼,是绝不可能成佛的,尤其是了尘这种集天地怨气而生的厉鬼。他很好奇,这只厉鬼,会如何在佛修这条根本走不通的路上走下去。 这一念兴致,最后却让玄渊泥足深陷。 “魔尊为何在此?” 清冷的声音唤回他陷入回忆的意识。他装作不认识了尘,冷笑道:“枯骨宗何时有只如此厉害了厉鬼。怎么?以为凭区区一只厉鬼就能阻拦本尊?” 了尘抿着唇看他,并未对误会作出任何解释。 玄渊继续演,嗤笑一声道:“任你们百般手段都不过是负隅顽抗,明日这天元大陆将再无枯骨宗。” 了尘眼眸暗了暗,总于开口解释了。他道:“贫僧并非枯骨宗之人,贫僧与魔尊目的是一样的。” 玄渊心底暗道果然如此,他有些气愤,想狠狠骂了尘一顿,就这样孤身一人闯入枯骨宗,要是有个好歹自己怎么办?但他骂不出来,也没有资格。 他气得几乎内伤,但面上还要维持着轻蔑的笑容道:“本尊凭什么信你?” 了尘早知他会如此,只是垂眸淡淡道:“贫僧无需魔尊信任,只需要魔尊届时莫要阻碍贫僧即可。” 说罢也不等玄渊如何回应,径直往着禁地深处走去。 身后,玄渊咬着牙关,双手握拳死死捏紧。半晌后他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了尘坚持要亲自动手,他能如何?还不是只能陪着他一起任性,为他掠阵为他保驾护航。 玄渊用不会过快但绝对不慢=的速度追上了尘,两人很默契的保持沉默,就像是结伴同行的同伙,但之间的疏离又很明显的张势并非如此。 走过乱葬岗穿越充满瘴气的沼泽地,原本身上干干净净的两人已经浑身浴血。 沼泽地里养了无数毒虫魔兽,二人一路斩杀,虽未受伤,但身上却不可避免的被溅了一身的血。 一个祛尘咒下去,两人又恢复整洁干净,只是心理仍觉得有股腥臭的黏腻感。了尘有些洁癖,一路上都不悦的蹙着眉忍耐着。 穿过沼泽之后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座形状独特的山峰,整体程山字状。根据梼杌送回的情报来看,山峰的背部早已被枯骨宗宗主掏空改造成了一座大牢,被抓来的修士和佛修都在里面。 了尘对事先对枯骨宗并没有任何了解,只是凭着对怨念的天生感知,猜测这里就是枯骨宗宗主炼制骨傀的地方。 他不能百分百肯定若愚就在这里,但先找到枯骨宗宗主总没错。 玄渊是有情报的,了尘见他轻车熟路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玄渊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利用我,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了尘抬眸,问道:“这世上还有魔尊缺德东西吗?” 玄渊一怔,被逗乐了,他确实什么都不缺,不过却缺个夫人。他揶揄道:“魔宫还缺另一个主人,本尊看你挺合心意的,考虑考虑 ?” 了尘神色淡淡,居然不理他径直走到了前方。 “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玄渊却是不打算放过他,紧紧黏着他追问到底。 了尘不堪其扰,顿住脚步回头十分认真的道:“贫僧是出家人,施主请自重。” “还俗不就好了。” 玄渊不以为然,然后就对上了尘略带警告的目光,如同他在如来寺每次故意耍小聪明被发现时如出一辙,他有种下一瞬了尘会拿出戒尺体罚他,然后再将他提溜去惩戒堂面壁思过的错觉。 他不再为难了尘,终于闭了嘴,因为每次了尘露出那种眼神,就证明他生气了。为了在了尘面前让魔尊这个身份多些好感,他还是别闹得太过火的好。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的氛围。 建造在山体之内的牢房入口隐藏在山脊背面,被一块两米高的巨石挡住,巨石上攀爬生长着藤蔓植物,若不细看过去还真发现不了。 也亏的梼杌观察细微,这样都被他撅到了入口。 两人悄悄潜入了入口,发现里面是一条不知多深的山洞通道,如此看来,他们还并未真正到达目的地。 山洞里阴暗潮湿,洞壁上无数红眸盯着侵入者,刺耳的吱吱让玄渊心烦气躁。体内的恶念涌出,无声充斥满了通道内,隐藏在暗处的魔兽发出凄厉的尖叫,来不及逃跑,全被腐蚀成了灰烬。 “我们走吧。” 山洞内情况不明,刚进来就遇到嗜血魔蝠,只怕越往里会越凶险。玄渊越过了尘,不着痕迹的将他护在身后。 外泄的恶念并没有被收回,仍像一条条触手一样霸道的占据山洞的所有空间,唯独却有意识的避开了尘。 了尘不置可否,但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让他安心用恶念开路。 玄渊眼角余光偷看到了尘低眉顺眼,一眼可以看见脆弱细白的后颈,沉默跟着的举动就像是被猛兽纳在羽翼中的幼兽一样乖巧可爱,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将了尘抓到怀里狠狠欺负的冲动。 这个时候的师傅,意外的让人把持不住。 终于离开了通道,渐渐有昏黄的烛光破开黑暗,名为理智的小人也将名为欲望的小人压在身下欺负得哭不出声,玄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感叹自己真他妈娘是个正人君子。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上锁的铁门,玄渊看了一眼,铁门用的材料是陨精玄铁,想要强行破开还得费些力气。 “我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他回头右手按在了尘肩膀上,偷偷摸摸吃了一把豆腐,脸上却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了尘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讪讪收回,了尘才点头示意明白,而后站在山壁的暗处隐去气息。 玄渊转身向铁门而去,嘴角的笑意就没压去过。 陨精玄铁铸造的牢门不能强硬破开,门上挂的锁更为坚硬,但玄渊并没有觉得棘手,一缕恶念钻入锁芯,不到几息,那枚铁锁咔嚓一声开了。 玄渊三两下扯掉铁锁推开门,他没急着走进去,而是退后回到了通道里,屏息敛神。 他刚隐藏好,牢房深处传来骨骼碰撞的咯吱声,由一开始的细微不可查,都后来越逼越近,几乎整个通道都在回响着那刺耳的声音。 玄渊眯了眯眼,从气息来看,过来的东西很强,估计大乘期的老怪物来都很难应付得了,只不过这种强是对那些普通修士而言,于他来说是没用的,因为他生来就压制所有邪祟。 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垃圾,不过是恶念的食物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8.第八章 那为不知何物的东西还未到,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味却已经侵入鼻间,莫说有洁癖的了尘,就是玄渊都有些无法忍受,两人果断屏蔽了六识中的闻识,总算好过了些许。 两人躲在阴暗的通道里,那东西越发逼近,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这还是一具骨傀,但它与枯骨宗常见的骨傀不一样,足足两丈之高,整个身体由无数的骸骨堆积成一个人形,头部位置由头骨组成,细数一下大约有三十多个。 这具骨傀显然刚炼制好没有多久,它的骨架上还黏着正在腐烂的肉块,一条条白白胖胖的食尸蛆在肉里翻滚,撕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巨型骨傀一路直奔两人藏身的地方,它没有眼睛,但却似乎锁定了两人,玄渊与了尘还了一次藏身之地,它也跟着换了方向。 一战在所难免。 恶念的触手伸向了骨傀,试探着沾了些许,大概是觉得不好吃,嫌恶的抽回触手。玄渊将恶念收回体内,显然也不想自己的恶念吞噬这种东西,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恶念可不是来者不拒,也是会挑食的。 不用恶念,玄渊也不想亲自动手,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本命枪被沾染了。 “让贫僧来罢。” 了尘从他身旁走过,两人擦肩而过时,浓重的死气顿时弥漫了整个通道,刺骨的阴风无段刮起,令人下意识抖了抖。耳边充斥着无数冤魂厉鬼的哭嚎,但玄渊只听到了了尘如山间泉水的清冷嗓音。 他轻笑了声,抱着手侧倚着山壁,好整以暇道:“好啊,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了尘回眸看了他一眼,淡金色的瞳孔意味不明,玄渊觉得他在传达着什么,但了尘心思向来难猜,他又不会对自己行为多加解释,玄渊猜测不出索性就不管,只安安生生的看戏就是。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了尘,这是了尘最让他心动的模样。 巨型骨傀已经一脚踩入通道,但是它太高了也太巨型了,居然弯着腰也挤不进去,它嘶吼着朝通道里的闯入者咆哮,伸长了骷髅手臂要去抓人,但是捞了几把都被了尘轻松躲了过去。 了尘走入牢门,巨型骨傀立马向他打去,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落下的同时,他头顶缓缓展开一副巨型的画卷,画卷里山河染血,遍地尸骸,无数的冤魂厉鬼在画卷之中哭嚎,漫无目的的游荡仿佛找不到可以魂归的故里。这幅画卷是独属于了尘的鬼域,也是唯一证明他过去的证据。 画卷里的厉鬼似有所感,齐齐看向巨型骨傀,那瞬间光亮的死气沉沉的眼眸就像寻找到了目标,纷纷躁动,就像下一秒就从画卷中走出一样。 事实上虽没有走出,但却也差不离,无数鬼手伸出画卷,延长攀附上了骨傀身上,撕扯着它身上的骨骼,将它拖曳着拉扯进画卷。 骨傀拼尽全力也未挣脱,被越来越多的鬼手拉了进去,不到一刻钟,巨型骨傀整个被扯进画卷,同时了尘睁开了双眼。 “可以了。” 他头顶上的画卷缓缓收起,玄渊在画卷彻底卷起时,看见了那具巨型骨傀被那些厉鬼分食殆尽,然后渣都不剩。 “你的鬼域很特别。” 玄渊真心夸赞了一声,寻常鬼修的鬼域至多只起到迷惑心智和影响运势的作用,只有修为到了化神才会具有攻击性。而且所有鬼修的鬼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由他们死亡时那一刻最深刻的怨念生成。 而了尘的鬼域,是集合了一整个国家所有人的怨念形成,整个国家的人都没有转世,而是直接成了鬼域之中不死不灭的厉鬼。只要了尘一日没有灰飞烟灭,鬼域之中的厉鬼就会永远被困在鬼域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与其说了尘是厉鬼,倒不如说是鬼神来得更为贴切。 了尘的鬼域已经彻底闭合,淡金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漠,并未因他的话语有任何触动。 玄渊眸光微暗,其实他对了尘为何成为鬼神的过去很是好奇,但他从不开口过问,因为他不想揭开了尘刻意忽略的血淋淋的伤疤。 处理了巨型骨傀,两人继续往牢房的深处深入,他们很小心,已经知道有闯入者正四处搜查的枯骨宗弟子并未发现他们。 躲过又一队巡逻弟子,玄渊与了尘从头顶山壁上跳下来。 玄渊略不满,他啧啧道:“干嘛躲来躲去的,你们佛修就是太心软,若是将这些弟子全都杀了,我们早就找到枯骨宗宗主了 。”话语间,丝毫没提了尘厉鬼的本质。 了尘道:“出家人不杀生。” 玄渊嗤笑一声:“我来杀就好了,你躲一边去。” 了尘闻言忽然停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直把玄渊看得莫名心虚。好半晌才听了尘道:“你虽为天生魔种,可若想渡过天劫飞升上三界,最好还是少些造杀孽的好。” 玄渊抿抿唇,不置可否。无论造不造杀孽,天道都不可能让他飞升上三界彻底脱离掌控,魔种的身份就是一种原罪。 了尘显然也知道这些,见玄渊不应答后并未再多说什么。 两人走过一个个空牢房,越往里走,越是令人不适。当见到第一个关押了人的牢房时,了尘停下了脚步。 牢房里的人已经没了人形,通体发红,血肉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的头顶的牢房壁上钉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起伏的胸膛和嗬嗬嘶叫的喉咙显示他还活着。 而整个牢大牢里并不止他一人,后面的牢房,几乎每一个都关押着一个与他相同情况的人。 枯骨宗炼制骨傀的第一步,就是剥掉人皮,让其慢慢在痛快中失血过多而死,再将其满是怨念的神魂拘禁起来,消灭掉生前的记忆与意识,只留下那无尽的仇恨和怨念,如此炼制出的骨傀才足够强横。 不得不不说,这种炼制方式确实血腥残忍。 了尘垂了眼眸,对玄渊道:“把牢房门打开。” 难得强硬的命令语气,似乎笃定玄渊会听他的话,完全忽略了玄渊魔尊的身份。 “你的慈悲心此时并不适合时宜。还有,是谁给你的权利命令本尊?” 玄渊知道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人死去,嘴上说着不帮,但恶念却很老实的腐蚀掉了所有牢房的房门。 “无需任何人给贫僧权利,贫僧知道魔尊会打开就足够了。” 说罢了尘走入牢房,解掉那人丹田里的灵力禁锢,从储物戒中摸出一颗归元丹塞进那人嘴里,而后又走入下一个牢房,循环同一套动作。 玄渊叹口气,无奈而又宠溺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上道:“这里那么多修士要救,你这是在拖延我的时间,若是被那些巡逻的枯骨宗弟子发现了,我就只能开杀戒了。你不是要让我少造杀孽么?” 了尘专心的救人,没有回答他,其实也算是在默认他的打算。 玄渊摸摸下巴,继续道:“算了,今日我心情不错,就陪你做一回善人好了。” 说罢给自己找好理由,也如了尘一样入了牢房救人。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将所有人都救了。灵力可以使用,又吞吃了归元丹,被剥皮的修士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当了尘救完最后一人,前头的不少修士都已经痊愈了。 恢复实力和伤势的修士们清楚是眼前这两个人救了他们,纷纷向二人道谢。其中有不少是仙道修士,也有魔修,有认得玄渊身份的人一脸扭曲复杂,显然是无法相信那个残暴不讲理的魔尊竟会是救自己一命的人。 玄渊显然察觉到了这些目光,但却只是撇嘴笑了笑,并未做任何理会。 救完了人,了尘不是个以恩挟报的人,也没管那些修士的道谢,与玄渊一起继续深入。 没有问到恩人名号,那些不识他们的修士心底记住了他们的脸,而后迅速逃离了让他们恐惧的大牢。而那些认得玄渊的仙道修士,此时虽什么也没说,但却在后来两人被仙魔道群起而攻时帮了两人一把。 那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二人越是深入大牢遇到的炼制中的骨傀越多,前头那批还活着还能救,但到了后头那些神魂都已经被禁锢在自己的骸骨之中。玄渊将所有骨傀都毁掉了,被禁锢的神魂由了尘超度转生。 两人如此大的动静,结果那枯骨宗的宗主竟然都未出现。要么他是不在这大牢之中,可距离他们闯进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早该被枯骨宗弟子禀告了行踪才是,就这样都没出现,只能证明他有比这些快要炼制成的骨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渊沉吟道:“看来我们动作得快些了。” 了尘并未回应,但前行的步伐更为急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9.第九章 越是往里走越是阴暗幽深,四周安静的诡异,只有山壁上滴答的水声,却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越走越湿润,有些粘稠腥臭的液体浸湿了鞋。 面前,是一个不知深浅宽约数十丈的湖。 玄渊嗅了嗅,而后嫌恶的扇了扇,道:“这些都是人血。” 了尘抿抿唇,双脚离地一尺飘到了血胡上,这回是真的完完全全一个厉鬼的行事模样了。 了尘是厉鬼,对怨气极为灵敏,他神情凝重的指向一个漆黑的山洞,道:“在那里。”说罢便要过去。 “你在这儿呆着,我先去探一探。” 玄渊立马将他拦下,而后纵身一跃,身影翩若游龙,空中几次翻腾辗转就进了山洞口中。 了尘右手微微抬起,见已经来不及阻止,便沉默的又收回了手。 他半垂着眼帘安安静静的在外等着。修士的神识是无视光线明暗度的,即使此处极为阴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了尘还是将四周看了个一清二楚。 血湖里并非单纯的只有血液,还有不少死尸,这些死尸虽然死了但四肢却还能动。它们翻腾着四肢在血池里沉浮,大张的嘴像无声的呐喊嘶吼。随便看了一眼,死尸至少有上万具。 “善哉。”了尘轻叹一声,闭目无声的念着超度的佛经。 血湖内,有一具死尸浑浊发白的眼珠忽然动了动,它拧动僵硬的脖颈,咔嚓咔嚓的,缓缓盯住了了尘,然后双手像是按在平地上一样爬出了血湖,踩着其他死尸一步一步走向了尘。 死尸走到了尘面前,还有一丈距离时了尘猛地睁开了双眼,手中佛陀横扫而出,抵在了他与死尸之间。 他能感觉到死尸对他并无恶意,所以他只是用佛陀警告,而非一击敲碎它脑袋。 死尸不再靠近,但却站在原地用那双发白的眼睛盯着了尘看,一动不动的。良久后,死尸忽然咧开嘴,摸了摸只剩头盖骨的脑门,憨厚的笑了。它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狰狞,嘴已经腐烂,那一笑就咧到了两边耳垂那。它就在原处看着了尘,双手踌躇的放在两边,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 了尘眼神暗了暗,收起了佛陀,朝死尸行了个佛礼喊到:“了空师兄。” 死尸忽然激动地抖了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它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又收回了腿往后退了一步。 了尘见此自觉走上了前去,死尸却怕自己身上的腐肉会弄脏了记忆中那个爱干净的小师弟,连忙又后退了几步,直摆手让他别过来。 几番大动作间,胸口和手臂上的腐肉又掉了几块。了尘只好道:“师兄莫激动,我不过来就是。” 他神色依旧淡漠,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只是围绕着他的戻气更为浓郁了些。 死尸朝了尘比划着手脚,指了指玄渊进入的山洞又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 “师兄是说被很多佛修都被抓来关押在哪里吗?” 死尸用力点头,颈椎嘎吱嘎吱响,了尘都有些担心它会不会把脑袋摇掉了。它又指向了尘他们来时的方向,比划着跑路的姿势,显然是让他赶紧走。 了尘摇摇头,“我不能走,我还得去把被抓的人救出来,你师侄也在里面。” 死尸怂了肩,又挠挠脑袋,知道它是劝不了了尘的,一时就不知自己还能给什么提示。 在它回忆自己已经散得差不多的记忆时,了尘不知何时走到了它面前,他的抓起死尸的右手手骨,丝毫没有嫌弃和恶心,他嘴角微微上扬,弧度很小,但确实是笑了。 死尸惊慌了,赶紧甩着他手,急得直跳脚。 了尘眼底第一次有了温柔的神色,他对死尸道:“了空师兄,师弟带你回如来寺,师傅他老人家很想念你。” 死尸平静了下来,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有种无家可归的人忽然找到归处的无措。 “师兄,睡一觉吧,醒来就能见到师傅了。”了尘手掌按在死尸的额头,轻声呢喃。 玄渊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尘那温柔的眼神,然后就发现了那具死尸。他站在山洞的阴暗处,忽然十分嫉妒,嫉妒那具能得到了尘温柔对待的死尸。 这样的了尘,不是因为他而鲜活有生气,更不是属于他的,他双手死死捏紧了拳头,像只渴望光明却只能躲在潮湿阴暗的地底的盲虫一样。 直到了尘将死尸的神魂收进了紫府空间内孕养着,他才像刚出来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山洞里面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里面有两间牢房和一间密室,你要找的佛修们被关在东侧牢房,我粗略的看了下大约有十几人,并没有伤亡。西侧关押的是几个化神期的修士,修为同外面那些修士一样被封禁了。剩下中间那间密室,枯骨宗宗主应当就在里面。山洞里有不少机关,不过都已经被我腐蚀掉了,现在进去不会有任何危险。” 内里的情况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了尘,但只得到了了尘一个了然的点头,和一声毫无感情的——“多谢魔尊相助,之后便分开各行各事罢。” 玄渊心头钝痛,忍不住质问道:“为什么?” 了尘解释道:“魔尊要杀枯骨宗宗主,而贫僧只想救回徒弟和其余佛修。贫僧并无意争斗,分开是最合适的。” 玄渊气极,忍不住笑了,他向了尘逼近,眼底燃烧着盛怒的火焰,还有强势逼人的侵略意味。 “你以为本尊是谁?利用完了本尊就想扔掉拍拍屁股走人,本尊同意了吗?” 他比了尘要高上一个头,当两人距离一拳不到,了尘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了尘似乎并不惧他的怒火,淡定道:“贫僧只想救人后离开,魔尊的目的显然与贫僧不同。出家人不杀生,恐怕帮不了魔尊什么忙,还会碍手碍脚,分开行事确实最为合适。今日魔尊相助一程,这个人情,日后贫僧自当会偿还。” “本尊现在就要你还。” 玄渊伸手扣住他后颈,脑海里又闪过那温柔的一笑,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理智,俯身低头就抵住那觊觎已久的双唇,用力厮磨啃咬,故意折磨泄愤,但更多的却是嫉妒,嫉妒一个死人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凭什么呀,上一辈子他为了这个又臭又硬的和尚牺牲了那么多,别说一个笑容了,就是多看一眼都没有。他处事怎么能够如此不公平? 原以为所有人在了尘眼里,跟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并无任何区别,玄渊以为上一辈子了尘能为了他身死道消或许是不一样的,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也并无不同。 了尘看那个死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从未见过。 玄渊嫉妒了,嫉妒得心都疼了。 发泄够了,玄渊终于放过了尘已经被咬破了的嘴唇。了尘从头到尾都没挣扎过一下,他的眼神还是清明冷静的,他根本就没把玄渊这种带有羞辱性的侵犯行当成一回事,甚至可以说是不为所动。 玄渊心口那股嫉妒和怒气忽然就散了,他再生气也没有用,上一世的了尘就没对他动过情动过心,这一世的了尘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于了尘而言他也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根本就没有和了尘长久相伴的师兄争地位的资格。 “切,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可真够无趣的。”他放开了尘,面上嫌弃,但心里如何滋味却只有自己清楚。 了尘抹了唇上的伤口一下,伤口迅速愈合结疤,不过眨眼间就痊愈了。他淡淡道:“魔尊气可是顺了?那贫僧便先行一步了。” “那可不行。”玄渊拦住他去路,生怕他真跑了,抓住他手腕握紧不肯松手。他道:“不开杀戒,那就帮本尊守门,别让任何人阻碍本尊。那些佛修又未受伤,救慢些死不了。” 了尘蹙眉与他对视,玄渊极其霸道的回望,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显示他不会退让,了尘必须得听他的。 良久,了尘轻叹一声,“随你吧。” “这就对了,早些顺我意多好,何必忤逆我?”玄渊高兴了,紧抓了尘手腕的手却没松开的意思,拉着他一步步往山洞内走去。他没看见的是,在他转身那一瞬,了尘半垂的眼眸无奈又带着些许纵容。 山洞里确实如玄渊所说那样只有两间牢房和一间密室,密室的石门严丝合缝的将密室内里与山洞隔断,若想要探得里面的情况,还得破开石门方才可行。 了尘第一时间去了东侧牢房查看,十几个佛修依靠在一起,全部都闭着双眼,显然是昏迷了。他一个个面孔看去,并未在其中找到若愚。他猛地转头看向石门的方向,淡金色眼眸泛起杀意。 玄渊本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却见他忽然杀气腾腾,心底了然若愚只怕是凶多吉少,否则他也不会这般生气到动了杀念。 想到那个总是会忍受他臭脾气鞍前马后的小和尚或许就这样没了,玄渊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不需要了尘说什么,玄渊亲自动手轰碎了那扇石门。 一阵碎石四溅尘土飞扬,尘埃落定之后,两人终于看清了内里的情况。 枯骨宗宗主整个人笼罩在黑色披风里,像是屏蔽了四周一样,完全没有理会闯入的玄渊和了尘。他手里抓着一条断肢,嘎吱嘎吱的啃咬着,一口下去血肉飞溅,血液顺着他嘴角滑过下巴滴落地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的脚边卧躺着一个死绝了的光头和尚,脸面正好正对着玄渊二人,死不瞑目。丹田的位置整个被掏空,从后腰处破开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四肢缺了一条右手,正是枯骨宗宗主啃咬的那一条。 视线再看向最角落里,一个稚气未脱尚且只有十几岁的小和尚抱着膝盖埋着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他身前躺着一位受了重伤的魔修,依稀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没死。 “若愚!” 了尘身形一动,将小和尚拉起抱进怀里,一手拍着他后背安抚道:“别怕,师傅来带你回去了。” 若愚认出了他的声音,怔愣了一下,然后在抬头看清了尘的脸以后一下就崩溃了,伏在他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玄渊看着二人,抿抿唇,最终没上前。 那个重伤的魔修正是独自潜入禁地的梼杌,玄渊上前喂了他几颗归元丹护住他心脉,而后给他加持了一道防御禁制才起身走向枯骨宗宗主。 是时候该算算帐了,连同上一辈子的一起清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0.第十章 佛修修的是功德,而魔修通常满身杀孽,杀孽深重的魔修最是惧怕心魔劫,佛修自身的功德能消除杀孽。佛修与魔修向来对立,根本不可能会为魔修消除功德。不能用常规方式解决杀孽问题,不择手段的魔修自然就动了歪念,加之佛修本身自带功德的血肉于魔修而言是大补之物,此后魔修猎杀佛修的事情便常有发生。 佛修因为戒律向来不杀生,遇上魔修自然处于劣势,好在佛修基本隐世不出,情势虽不容乐观,但却不会被威胁得断了传承。但却因为枯骨宗宗主,不仅仅是魔修觊觎佛修肉身,到了后来连仙修都大肆屠杀佛修,只为了一颗能够破除心魔的舍利子。 上一世佛修几乎灭绝,这一世尚且在开头,还能挽救,只要杀了枯骨宗宗主,断不会再悲剧重演。 并非是玄渊又多么悲悯天人才会来管这一趟闲事,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如来寺没有灭门,若愚没死,佛修没有灭绝,那么了尘就不会斩断七情六欲。 玄渊要的,不过是了尘。 枯骨宗宗主啃掉最后一根手指上的血肉,发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他第一眼看到了了尘,眼中的贪婪兴奋丝毫不加掩饰。再看见上玄渊时,他并不惊讶,似乎玄渊的出现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魔尊大人先是派人潜入我枯骨宗偷袭我,今日又亲自登门,不知我枯骨宗何事惹了魔尊大人不快?” 他扔掉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手骨,掏出手帕擦拭手掌上的血污,丝毫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 玄渊道:“枯骨宗倒是没有惹本尊不快。” “哦?”枯骨宗宗主挑眉,倒是有些讶异,“万事总有因由,魔尊向来与我枯骨宗无来往交际,您忽然要动我枯骨宗,总要给我一个死得明白的理由罢。” 玄渊嗤笑一声:“本尊想灭你枯骨宗还需要理由吗?” “以魔尊的行事原则,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枯骨宗宗主垂眸轻笑,再抬眼时话锋一转,桀桀诡笑道:“魔尊您太自信了。” 一杆佛陀破墙而出,恰巧是在了尘身后的位置。 “闪开!”玄渊反应极为迅速,在佛陀就要捅到了尘时用手接住,另一只手将了尘与若愚推进那个防御禁制里。 佛陀又抽出墙外,咚咚几声,墙面像蛛丝网一样裂开,轰一声倒塌,尘土飞扬。 玄渊眯眼盯着那处,看不清背后是何人,但那人影的气息却让他有种压迫感和危机感。 尘土散尽后,墙壁后方站着一具骨傀,它与普通骨傀极为不同。它一手杵着佛陀一手做佛礼,颈间一串圆润的佛珠流转着盈盈流光,微低的头颅似悲悯天人。 不难看出,这骨傀生前是一位佛修,并且修为绝对不低。 “这骨傀生前修为达到了金刚罗汉的阶位,魔尊就好好享受吧。” 金刚罗汉,佛修中武僧飞升前最高的修为段位,佛修修的功德金光最克制恶念邪祟,玄渊对上确实有些棘手。 枯骨宗宗主拢起黑袍,沉声低笑,身形渐渐隐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一动不动的佛修骨傀在这一瞬间爆发,轮着佛陀朝玄渊攻击而来,下手丝毫不拖泥带水,招招致命。 佛修死后虽被炼制成了骨傀,但却保留了它生前修习的身法以及实力,浑厚雄劲的功德金光压制得玄渊不能使出全部实力。玄渊开头虽应接得吃力,不过到后头却找回了节奏,渐渐占据上风。 枯骨宗宗主幽幽看一眼了尘与若愚,那凶狠贪婪的目光像寻到猎物的凶兽,他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身体化成一团黑雾冲向石门。 他的目的是要离开此处,可玄渊却不会让他得逞。 “想跑?本尊同意了吗?” 恶念倾泻而出,整个密室所有可以离开的地方都被恶念包围占据,连同刚被佛修骨傀破开的墙体。 黑雾似早有防备,速度极快的冲向出口,但到底不及恶念快速,眼看着就要碰触到出口的门槛,却在最后一霎那被拦截个正着。黑雾撞上恶念,立即被腐蚀的冒出烟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嘶哑吼叫声。 枯骨宗宗主狼狈的跌落在地上,那具与玄渊缠斗的佛修骨傀立即毫不恋战的脱身,几个跳跃闪身落在他面前,像尊守护神一样守在他身前,以防玄渊再对他出手。 枯骨宗宗主咳出一口黑血,捂着胸坐起,怨毒阴冷的目光瞪向玄渊,咬着牙绷紧了脸颊,他道:“传闻魔尊恶念极为霸道,可腐蚀万物,如今我总算见识到了。” 玄渊睥睨的眼神看向他,极为不屑的说:“你方才说本尊太过自信,如今看来,似乎是你太过自满。” “哈哈哈,那可未必。” 枯骨宗宗主忽然爆出一阵狂笑,玄渊下意识蹙眉,感觉有哪里不对。他瞳孔猛烈收缩,回身对了尘吼道:“快离开防御禁制!” 但是已经晚了,原本重伤濒死的梼杌竟站了起来,双目充血通红,完全是一副失了理智的疯癫模样。他指着眼前的了尘就是一顿猛攻,了尘并非武僧,实战能力自然不如梼杌,况且他怀里还护着一个吓坏了的若愚,更是处处被压着打。 玄渊看得呲目欲裂,一时慌了神想要上前助他,可那具佛修骨傀却又拦在了前方,一杆佛陀指向他,冰冷的骷髅头眼眶燃烧着红色火焰。 枯骨宗宗主在后方笑吟吟道:“魔尊似乎很关心那个秃驴啊,看到他被打,你很心疼。” 玄渊回头瞪他一眼,“不准骂他秃驴。”能骂了尘秃驴的只有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 “哟哟哟,这么维护他啊?”枯骨宗宗主啧啧摇头,摸着下巴打趣猜测道:“难不成魔尊还喜欢这个秃驴不成?” 玄渊沉了脸,血红的眼眸越发妖艳邪气,他一字一句道:“本尊说过,不尊骂他秃驴!” 并没有被戳破心事的羞恼,而是真真正正的被惹怒的愤怒。 玄渊一身玄色蟒袍无风翻飞,令人恐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充斥在密室里的恶念像是燃烧了一般翻腾滚动,隐约能听到阵阵低沉咆哮声。 那头被梼杌缠住的了尘忽然转头看向玄渊,用极为冷清的语气道:“玄渊,控制你的怒火。” 玄渊立即与他对视上,血色的眼眸里没了以往对了尘独有的柔软,只剩下冷漠和嗜血。 他静静与了尘对视了几秒,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然后下一瞬与佛修骨傀打了起来。 了尘抿抿唇,并无不悦。他似乎有些疲惫了,当梼杌再攻击来时他并未还手,枯骨宗宗主还以为他要等死了,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似乎了尘已经是他他今晚享用的大餐。 这个佛修一看细皮嫩肉的,一身功德金光遮都遮不住,香气诱人得胃口大开,届时一口下去,保管是人间美味。 枯骨宗宗主只是想象一下都喉咙发紧嘴唇干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惜他这个美好的晚餐注定无法进行下去。只见了尘轻描淡写的抬起右手,纤细修长的食指抵在梼杌眉心处,他缓缓张开薄唇:“破。” 像是一种咒语一般,发狂的梼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由于他重伤下还无意识与了尘打斗了许久,幸而又玄渊那股魔气护住他心脉,不然就得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另一边玄渊再无保留,之前看着与佛修骨傀打得不相上下,此时却是压着佛修骨傀暴打。 他连自己的本命炎龙长枪都没有拿出来,光凭肉身拳头就打裂了佛修骨傀的头骨。 了尘将若愚放下,抬手在他头顶摸了下安抚道:“别怕,有师傅保护你。” “师傅,若愚不怕。”若愚吸吸鼻子挺起胸膛,或许是被打击得多了,他反而不怕了。 了尘有些欣慰的点头,然后指向梼杌道:“你帮师傅看好他,师傅去帮魔尊的忙。” 若愚看了看玄渊那方,又回头看了眼大气不出的梼杌,想到正是为了救他不让他被枯骨宗宗主吃掉,梼杌才会受如此重的伤,他用力点头,“师傅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乖。” 了尘将佛陀插入地底,口中念了一段咒语,佛陀的六个金环忽然嗡嗡嗡的平立起来,一道金光从佛陀顶部倾泻而出,不过眨眼便形成一个直径一丈的金钟罩,恰好将若愚和梼杌保护在其中。 解决了徒弟的安危问题,了尘安心走出了防御禁制,他一步步走向枯骨宗宗主,淡金色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的嗜血杀气。 当走过玄渊身旁时,了尘并没有停下脚步,但却听他说:“这佛修骨傀还望魔尊给贫僧一个面子莫要打碎了。” 玄渊本要锤爆佛修骨傀头骨的手顿了一下,他不耐烦的切了一声,改锤头骨为陶腹部,将那颗镶嵌在尾椎骨的舍利子扣了下来。 失去了舍利子,佛修骨傀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浑身骨架没了支撑,哗啦啦散了一地。 玄渊将舍利子丢给了尘,在得到一个略带疑问的目光时,别扭的撇开脸道:“你们佛修的东西自己收好。” “多谢。”了尘朝他点头致谢,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不大,但却给那份冷漠平添了几分暖意。 玄渊一下愣住,忽然心跳快了几拍。 他这算不算是被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1.十一章 纵观上下两辈子,这是玄渊二次得到了尘的笑容,第一次在了尘身死道消时,直至今日还让他记忆犹新。 那时是他渡劫飞升,也是他生平最不想回想起的事情。 那时劫雷漫天咆哮,所有围观的仙魔道修士都为这场五百年来第一次飞升渡劫揪紧了心肠,他却坐在一块又黑又丑的石墩上发着呆,完全没把那些劫雷的威慑放在眼里。 他目光放空,视线落在不知何方的远处。他在盼望着一个人的出现,那个让他懂得了感情又亲手帮他斩断的人。 当第一波劫雷开始酝酿的时候,了尘穿着黑白袈裟的身影才姗姗来迟,没人知道他内心有多欢喜。 “阿弥陀佛,魔尊,别来无恙。” 了尘慈眉善目,神情清清冷冷,玄渊在他眼底看不见自己。他启唇念着佛号,手里佛陀的挂环被风吹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铃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深深的凝视着了尘,想要要将了尘的模样刻印进神魂之中。 他作为先天魔种,凝聚天下所有的恶念而生,天道绝不会允许他飞升成功,天道会在这次飞升大劫之中竭尽所能的将他毁灭。一旦飞升,他就会脱离天道的管控,上下三千世界再无任何事物能够束缚他。 一如他深知这一点一样,了尘也知道,他轻声道:“我来渡你成佛。”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最起码这个人始终坚持着要渡化他的念头,算起来自己在他心底好歹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与自己奢求的不一样罢了。 他苦涩道:“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了尘神色淡淡不以为意,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神色依旧是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时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究竟是怎样深的执念,才会顶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渡化自己。 他凶狠的驱赶了尘道:“谁允许你渡化我了?不想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就赶紧滚!” 了尘并未生气,平静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与他说话时并未停止过前进,不多时就一脚踏入了自己的天劫范围之内。 这秃驴真是想要渡化他成执念疯魔了。那时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他生气之余又有些窃喜,他问道:“渡化我这魔种就真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天劫之内一切生物都一视同仁,不单是渡劫之人,所有踏入天劫的生灵都要跟着挨劈。如今看来,那个顽固的和尚,比他这个魔尊还要疯狂。 了尘却是无所谓,他说:“魔尊就当是贫僧为普度众生而魔怔了罢。” 没有因由也没有一句解释,仿佛只是在坚持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了尘的眼眸是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与玄渊对视的目光,与他看向草木沙石时一模一样。 玄渊心口微痛,原来他在了尘心里,与万物并无不同。若是真的如他所愿弃魔成佛,只怕在他心底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罢? 他十分不甘,将了尘一把拉过,狠狠的勒进怀里,像要将他揉碎融入骨血中一样的狠厉。 “你到底有没有感情,你明知道我心悦你。” 明明是人人惧怕又不可一世的魔尊,但对上了尘,话语中却无意识带着无助和哀求。 了尘丝毫不被打动,仍是那么冷淡。他说:“贫僧乃是出家人,早已斩断七情六欲,魔尊的厚爱恕贫僧无法回应。” 他甚至出言相劝:“魔尊,感情只是一种负累,大道无情,唯有斩断方为长生。” 他不知道了尘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说出那段话的,起码他是心死了。僵立许久,他缓缓放开了双手,后退了两步,紧紧盯着了尘的眼眸,半晌苦涩的笑了,“你说得对,大道无情,我早该明白了。” 也不知他是该嘲笑自己太过天真,还是该笑了尘无情。 他转身,一拂衣袖,“你走吧,别碍着我渡劫。” 他想这天劫能渡过也罢,从此身死道消也罢,终归再也见不得了尘,又何必再强求?何不像了尘所说干脆斩断,倒也落得个潇洒退场。 修士渡劫飞升,须得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强劲数十上百倍,唯有挨过第八十一道,再破心魔劫,方可历劫飞升。 而玄渊为先天魔种,心魔对他并没有任用,他本身就是魔。但他的飞升劫注定比寻常修士更为艰难,天道存心要他灰飞烟灭,每一道劫雷又是寻常飞升劫雷的数十倍威力。 第一道劫雷在玄渊释怀那一刻,带着万钧气势奔涌而下,直指天灵,并未给他任何生路。 玄渊并不关心自己死活,倒是仍挂念着自主闯进来的了尘。虽说要斩断对了尘的思念,到底不忍他因自己丢了性命。 他不回头,只是语气甚为恶劣的说:“趁还来得及,赶紧滚!” 了尘摇摇头道:“贫僧早已身处局中,走不了了。” 他咬紧了牙关,心道这秃驴生来是克他的罢? 第一道劫雷距离玄渊二人已经不足百米,玄渊闪身将了尘护在身后,从紫府空间内取出一件极品防御仙器扔向劫雷。 仙器闪耀着五彩华光,被劫雷劈了个粉碎,也消耗了劫雷的所有威力。 天劫不给玄渊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道接一道劈来,即使仙器众多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当第七十三道劫雷时,玄渊已经取不出任何防御仙器了。他炎龙魔枪在手,□□一扫,劫雷便被他拦腰截断。 他仰天放声大笑,“天道,你就只会劈几道雷吗?也不过如此。” 似是他的话语激怒了天劫,同时一十二道劫雷降下,接踵而至。 “来得正好!” 他越战越勇,丝毫不惧,长枪横扫之处,劫雷化为乌有。 劫雷一波比一波更为强劲,数量也越增越多,不取玄渊性命决不罢休。 身上衣袍早已破烂不堪,手中长枪亦遍布裂痕,体内魔气隐隐枯竭。 情势不容乐观,只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直到最后一丝魔气耗尽,他也未曾惧怕半分,唯一怕的却是劫雷伤到了尘。还剩最后两波劫雷天劫便过了,但他已经没有魔气支撑下去,炎龙魔枪被他收进紫府,转身搂住了尘,轻声呢喃道:“我这辈子,大概是欠了你的。” 话音落下时,十几道劫雷同时劈在他背后,强悍的魔种身躯,也生生被劈出一个窟窿,白骨发黑,血肉散发着焦臭味。 疼,其实也不是很疼,比不过万念俱灰的茫然。 了尘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意识暂时模糊他的却没有看见。 “唉。” 玄渊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就被了尘反抱住,他又听到了尘说:“贫僧说过,会渡你成佛。” 模糊的视线之中,耀眼的金光将他与了尘包裹住,耳边再也听不见劫雷的咆哮声,唯有充斥着鼻息之间的清冷气息,以及那毫无温度的一吻。 了尘……在吻我? 玄渊浑身一震,惊愕得微张嘴,一颗滚圆的珠子顺势滑了进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要将珠子推出去却已经晚了。珠子迅速落入他丹田,牢牢的扎了根不肯挪动半分。 金光散去,天劫不甘不愿的褪去,天空中龙翔凤鸣,百鸟瑞兽奔走,这是修士飞升的祥瑞之兆。 仅仅是了尘的一颗舍利子,就阻挡了天劫最强的劫雷,让他一步飞升,难怪天下修士为了一颗佛修大能的舍利子能够争得血流成河。 他并不关心自己飞升与否,满脸苦涩,眼眶微红的看着了尘问:“为什么?” 为了让他渡过天劫,竟然直接将舍利子给他,连命也不要了。明明拒绝他心意时如此漠然,为何却在最后让他看到希望,起码知道自己的付出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了尘垂眸不语,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对我心动过?”没人知道,衣袖下的双手紧张得微微发抖。 他明显感觉到了尘身上的生机迅速衰败,他下意识去抓住了尘。了尘并未回答他,只深深凝视着他,死水一潭的眼眸却如春风拂过般暖软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了尘的笑容,惊艳且夺人心魄。 “不!” 他触及了尘的身体,下一瞬了尘就在他手中砰一声化作万千荧光,眨眼消散于天地间,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玄渊想起那之后自己疯了一样寻找复活了尘的方法,最后都无疾而终,直到后来他遇到了祁止,用他所有的修为交换,才换来的时光回溯。 如今再见了尘的笑容,玄渊心底如同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他脸色像是死了爹娘一样难看,虽然他并没有父母那种东西。 他捂着眼长吁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道:“你还是别笑了。” 了尘早已恢复了惯常的淡漠,闻言不解道:“为何?” 玄渊憋屈气愤道:“你一笑就让我想起不好的事情,还是别笑了。” 了尘:“……” 一旁枯骨宗宗主脸色有些扭曲,这两人忽然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里! “魔尊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没了一尊佛修骨傀,枯骨宗宗主并没有觉得可惜,他由始至终还保留着杀手锏。都传言最难招惹魔尊玄渊,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个只会儿女情长的愣头青,也不过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2.十二章 “嗤。”玄渊轻蔑的笑了声,道:“你不吭声我还真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存在。”态度可谓是十分张狂。 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已经多久没被人用轻视的眼神来看他了? 刚成型有意识时,无数仙魔两道大能妄图让他臣服,那时那些人的嘴脸比现在的枯骨宗宗主可要难看多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炼化他是他莫大荣光的倨傲神态,最后还不是都成了他的恶念的养料? 虽然这枯骨宗宗主长得影响食欲,不过他既然敢上赶着求死,他到是不介意让恶念吃一回垃圾。 玄渊实力嘲讽,枯骨宗宗主面色有些阴郁。 玄渊实力深浅到底有多少,枯骨宗宗主还是第一次与他交手,严格算起来连交手也不算,他并没有没有十全的把握摸透。眼前的魔尊看着只顾着和小情人打情骂俏,但强横霸道的气息威压却无时无刻不在那张牙舞爪显示它的存在。 枯骨宗宗主心里小算盘噼啪拨得响,目前情况看来,梼杌被放倒,控制他的魂蛊已经被祛除,佛修骨傀直接成了一堆骨头,他只能靠自己了。枯骨宗宗主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赢玄渊的,更别说还有个佛修在一旁虎视眈眈,他还没盲目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以一敌二。 枯骨宗宗主是个惜命的,百年前他靠着捡到一位身陨魔修的功法跻身魔修大能上流,更开宗立派建立枯骨宗,门下徒孙成千上万人之众。早在他练成第一个骨傀时他就清楚的明白,以修士神魂骨血为傀儡的他必定是众矢之的,所以他早早就给自己炼制了一具骨傀,终日将神识附在骨傀上行走世间。 此时此刻,枯骨宗宗主十分庆幸自己的谨慎。他的目的并不是逃走,左右不过是一具骨傀,就这么消耗了虽可惜,但能保得实力他日卷土重来却是值当。 世人都只当这副骨傀是他的肉身,实则不然。骨傀炼制向来只取骨架,为了保持这具骨傀肉身不腐,枯骨宗宗主不得不啖食人肉。被他抓来的修士肉身几乎都被他吃了,抓来佛修全因后来练功时走火入魔,被心魔入了体。佛修功德驱魔镇压邪祟,心魔自然不在话下,也正是这一举动让他发现了佛修舍利子的秘密。 早在梼杌无缘无故攻打枯骨宗宗主时他就有预感,玄渊绝对是冲着那些佛修来的。至于为何不是为了那些被抓的魔修弟子,笑话,魔尊这人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是他统治下的魔州,若是他哪日不高兴了,屠杀殆尽整个魔州也不是什么怪事。 玄渊本身就是恶念凝聚而生,佛修功德极为克制他,若是有人不小心借此弄出个专门对付他的法子来,肯定是不美妙的。关乎生死问题,得到他关注自然不奇怪。 玄渊看他短短几息神色变幻几番,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在动歪念头。他不屑的撇撇嘴,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小儿过家家的小把戏,他倒要看看这枯骨宗宗主想要做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环臂抱胸,道:“我一向宅心仁厚,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说遗言。” 了尘:“……” 宅心……仁厚?谁给他的这种错觉? 玄渊似乎没看见两人鄙夷的神色,仍兀自道:“你别误会,让你说遗言不是要帮你实现,你就别打着让我放你走这种念头了。” 枯骨宗宗主:“……” 他总算明白玄渊为何作为魔界至尊除去仙修外,还让泰半魔修恨不得除之后快。玄渊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随便说上两句就能拉上一票仇恨,让人恨得牙痒痒。 细数仙魔妖三界,几乎无人不想除掉玄渊,可是惜却从来没人能打得赢他。 就像是在证明他的狂妄并非没有底气,他微抬下颚,睥睨一切的眼神落在枯骨宗宗主身上那一刻,如同千斤坠的威压排山倒海压来,差点碾碎了枯骨宗宗主的骨头。 枯骨宗宗主一下被压趴伏在地上,发现自己用尽全力抵抗也不能抬动一根手指头,这时他才意识到之前自己看轻玄渊究竟有多么愚蠢。 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只是一具骨傀,但若玄渊连同他的神魂一起碾压粉碎,那么他的一切算计都是枉然。 玄渊屈尊降贵,蹲下身来,怜悯的看着狼狈的他啧啧道:“一刻钟时间要到了,你就没遗言吗?没有我可就不客气了。” 枯骨宗宗主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再看笑眯眯一脸和善的玄渊,一股惊恐由内心翻涌出来,五官不受控制惊惧地扭曲。 这个人,是魔鬼。 他忽然想起一个曾经听说过的关于玄渊的传说。 玄渊自身实力几乎横扫整个天元大陆少有能敌手之人,仙道无数大能曾数次围剿,然而都被他厮杀出了一条血路,那些大能全成了他恶念的养料。自那以后仙道元气大伤,不得不龟缩在仙道地界内苟延残喘。 魔道与仙道向来仇敌见面分外见红,如此覆灭仙道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无数魔修侵入仙道地界,先后占据元洲中州与南起之丘,眼看要侵入灵州,这时他们的魔尊大人却出来搅局。不帮着他们攻打灵州就罢了,竟然在最后关键时刻胳膊肘外拐,竟倾尽整个魔宫的实力屠灭了将近九成的魔修大能。如此一来,魔道也步入仙道的后尘,两界不得不歇战,各自回老窝休养生息。 玄渊的行径自然惹得所有魔修不满,当时不少人质问他为何帮着仙道,那时玄渊也是这样倨傲不屑的神情道:“帮仙道?恰好只是我需要进食罢了。” 仙修的大能都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剩余的残兵败将塞牙缝都不够,正好所有魔修大能都聚集在一起,他也不是太挑食,就勉为其难将魔修这边也收了。 众魔修惊骇不已冷汗连连,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无论仙修还是魔修,原来在他眼里都不过是食物。玄渊是天元大陆所有生灵恶念凝聚而生,跟一个邪祟说仁义道德,怕不是傻的。 那场单方面屠灭两界大能的事情也过去了将近一千年,虽仍有人记起,但当时经历过的多数人死的死伤的伤,渐渐也被人遗忘,只有一个简化的故事版本流传了下来。 枯骨宗宗主修炼不过四百年,自然没经历过那件事情,但他却是听说过那个传说的,若说此前对此半信半疑,这时他却是信了,然而却太晚了。 “啧,真难吃。” 玄渊努努嘴,眼中难掩嫌弃。原本枯骨宗宗主的位置只剩下一架披着外袍空骨架,他抬脚踢去,一具骷髅四散一地,扬起些许微白发灰的骨灰。 他抬手扇了扇,惊奇道:“难怪之前不怕我,原来这也是一具骨傀。应该是打着用这具骨傀拖住我然后神魂溜走的主意。倒是有些本事,瞒过了所有人,让如此多年来无人能看出他这是一具替身,连梼杌也没有查到这件秘辛。” 了尘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此时正敛眉垂眸,盯着地上一堆风化得厉害的骨架神色幽深。 “他死了吗?” 他不关心枯骨宗宗主是如何做到的,他关心的只有一个,这个死,是指神魂俱灭,连转化为鬼修或是转世重修的可能也没有的那种。 玄渊挑眉揶揄道:“你觉得呢?” 了尘沉默不语,只直勾勾盯着他。 玄渊讪讪地撇嘴道:“魔尊玄渊出手从不留后患,你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乡巴佬,这种三岁小儿都懂得常识你居然不知道?” 了尘淡定移开视线道:“贫僧潜心向佛,并未涉及世事。” 玄渊被噎得失笑,倒不知道原来了尘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他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更加欢喜了。他不禁心想,没斩断七情六欲的了尘果真可爱,就是不知动心动情时候的神情又会是何等诱人的景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猩红的眼眸暗沉了几分,眼底深处隐藏着让人掉入便再也出不来的深渊。 心底的执念更为坚定,无论时光回溯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对了尘,势在必得。 了尘并不知玄渊心底想要将他绑回去关起来的阴暗念头已经起伏了几轮回,但却本能的察觉此时的玄渊很危险。 他向玄渊双手合十行个佛礼道:“今日多谢魔尊相助,他日若有贫僧用处时,贫僧自当鼎力相助。” 玄渊和了尘都很清楚,这个鼎力,是有底线的。而以了尘的底线为基准,玄渊就不用指望他会帮什么了。 玄渊眼眸骨碌碌转了两圈,忽闪着算计的精光。他走向了尘,逼近到身前,恰好了尘身侧是墙壁,他双手撑着墙壁,将了尘整个人圈在臂弯里,心机的在低着头时上身微微向前靠了靠。如此一来,玄渊的嘴唇离了尘额头只有一指距离不到,只要了尘稍稍一动就能碰上。 “魔尊这是何意?”了尘足够冷静,气氛忽然暧昧也未能让他神色有半点变化。 玄渊扯着嘴角邪笑,身体向下压,温热的嘴唇擦着了尘冰凉的侧脸而过,最后停在他耳侧。 玄渊明显感觉到了尘身体瞬间僵硬,他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这样经不起挑逗的了尘真是可爱。 他在了尘耳旁呵了口热气,半是戏谑的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缺一个夫人,你可以考虑考虑以身相许。” 话语中更多的是十分的真挚,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都要被他蛊惑了去,可惜了尘的铁石心肠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软化的,他抬手拂开玄渊一只手走出了禁锢,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回了头,神色并没半点慌乱或心动,甚至连觉得被羞辱的气愤也没有。他只是淡淡的说:“色即是空,还望魔尊能明白。” 玄渊失声笑了出来,他有想过了尘会拒绝,但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句话。所以说,了尘这到底算不算拒绝?毕竟他并没有明确的说不,那么他就当了尘给了他机会好了。 玄渊自顾自无耻的给两人做了决定,并不想问了尘的意见。 一旁的若愚急红了眼,生怕继那枯骨宗宗主之后,被那凶煞的人也要伤害师傅。他鼓着红红的眼眶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师傅,忽然想哭,但他咬着牙硬逼着自己不能哭。他隐隐埋怨自己太过弱小,只是一个小小入世修行就中了魔修圈套被掳走,只能盼着师傅来救却不能像玄渊一样以自身实力碾压一切,更别说他还连累一个无辜的魔修,害得他命在旦夕。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可以将所有在乎的人保护在身后。他埋头咬紧牙关暗自发誓,鼻尖酸涩和眼眶湿润让他更为坚定,身侧的双手捏紧成拳,捏痛了也没发现。 了尘能感觉到他有哪里不一样,只是轻叹一声,像他以往每一次伤心时一样将手按在他发旋上轻轻抚摸,什么也说只静静安慰着。 他这个单纯天真的徒弟,到底还是步了上一世的后尘,果然是天命不可违吗? 他视线转向玄渊,正好看见玄渊也看着自己,然后忍不住怔愣住了。 玄渊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尘在窥视自己,他并没有收敛眼底的温柔和眷恋,仍是痴痴望着他。不得不说,其实比起之前那具死尸,他更嫉妒被了尘爱护长大的若愚,就连他的化身都没能得到若愚待遇的十分之一。 若愚是了尘亲自教养大的,即使对若愚及其严厉,但却爱护有加。不像他的化身,只是可有可无一般,高兴了就搭理一下,不高兴了从来不允许靠近半分。 了尘是真心疼惜这个弟子,若非若愚侧面帮过玄渊制造过不少与了尘相处的机会,而玄渊也清楚知道了尘对若愚只有师徒之情,或许早在六年前,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若愚这么一个人了。 可仅仅只是得到了尘的师徒之情,若愚也让玄渊嫉妒得要发狂,因为他什么也得不到,哪怕是一个不熟念的友人的点头交情也没有。他有时会想,若是他夺舍了若愚,有没有可能就得到了尘的关注。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心底闪过一瞬,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就算最后真的让他得偿所愿,也不过是顶着别人皮囊偷来的。 玄渊很贪心,他想要了尘的全部,如果不是全副身心属于他,那都是虚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3.十三章 经过一番折腾,梼杌被玄渊弄醒了过来,虽然伤势还是很重,但好歹能自己走出大牢。 了尘牵着若愚走在最前头,玄渊走在他右方,看似随意漫不经心,但却将师徒二人很好的保护在范围之内。只有梼杌最可怜,拖着一身伤势得自己忍痛扶墙前行不说,还得忍受玄渊那若有似无的炫耀。 早在几年前就知道玄渊喜欢的人是一个佛修,他悄悄打量了下了尘,除了气质淡漠出尘之外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倒是那双眼眸让人记忆深刻。他就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内心,才会有一双明明容纳了万物却又像什么都没映入眼底的眼眸。 这个僧人太过冷漠了,一点也不像往常见到的那些慈眉善目心怀苍生的佛修,而且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与玄渊相似却又特别不同。 究竟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梼杌也说不上来,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从来没有他看错的物事。 在梼杌醒来之前了尘就恢复了寻常,那副凶煞的厉鬼模样他并不想让太多人见到。察觉到梼杌窥视的目光,了尘只是微微敛了眼睑。 玄渊回头撇了梼杌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太过逾越。 梼杌捂着胸口的伤口,沧桑的长叹一口气,还没追到手要不要这么护着?他都可以想象,日后他们不可一世的魔尊,保管要被眼前这冷静自持的佛修管得死死的。 这佛修一看就不是个会主动惹事的,若是管住玄渊也不让他四处祸乱,对于仙道魔道来说算不算好事? 算!简直就是世纪福音,值得连办三天宴席大肆庆贺一番。 他沉吟了下,然后得到了答案。 梼杌边走边胡乱想着,完全不知道玄渊已经颠颠的靠着了尘越来越近,见他没有明确拒绝,又挨得更近了些。若非怕了尘生气拂袖离去,他都想牵起那觊觎已久白玉般精致的手了。 几人离开禁地后就到了枯骨宗弟子修练的演武场。 此时的演武场密密麻麻铺满了尸体,有那些被抓来的散魔修,有被炼制到一半的骨傀,有魔宫的魔修,更多的却是枯骨宗的门内弟子。 演武场的青石砖被鲜血染成耀眼的红色,血液穿流过尸体,描画着断肢残骸的轮廓,从石板的缝隙缓缓沿着阶梯向下流去。 “呜……” 若愚从来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他扶着石柱弯着腰,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让他恶心得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一次了尘并没有上前安慰他,只是在一旁站着。既然天命无法更改,那么他就该让若愚早些认清这个世界的残酷,让他能够更为强大残酷些,或许还能最终结局有所不同。 了尘想起了上一世,他送走了他的师傅和所有的师兄弟师侄,连唯一的弟子若愚也死在他怀中。最后是他亲手将他们的尸骨一具具火化,连同着他生活了数百年的如来寺也一起烧成了灰烬。 那一场火,埋葬了他所有的过去以及感情。 这一世,他并不想重蹈覆辙,他有了更深的执念,他想要去实现它。 玄渊发现了尘忽然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的,他看不透了尘究竟在想什么。他张张嘴想要问,然后想起自己并没有任何资格,自嘲的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迈开步伐,踩着一具具尸体走进演武场,他的神识查探到无邪就在枯骨宗的内门里,他没有回头,只是一改之前的放浪不羁,淡淡道:“无邪在前方处理枯骨宗残余实力,枯骨宗宗主的洞府也在那处,你要去看上一看吗?” 枯骨宗宗主研究了佛修舍利子如此久,不可能会不留下半点记录,若是这些东西落到下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上,那么佛修的那场浩劫只怕还是会在所难逃。 了尘自然同意,“去。” 他看玄渊尾指动了动,然后听他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回头看自己。忽然他目光就柔和了,可惜尚在懊恼的玄渊并没发现。 了尘收回了视线,半掩的眼帘下,黑眸中是浓郁的黑暗,但黑暗的最深处却跳跃着一簇微弱却生命力旺盛的火苗。 他见若愚实在吐得凶,脸色煞白发青,眼眶更是因为呕吐而憋出了生理泪水来,有些不忍心再刺激他,便开口道:“你在这处等为师。” 若愚一听他要跟着玄渊继续深入枯骨宗,当即忍住呕吐的欲望,他抬手用力囫囵擦掉眼泪,还没长开已有几分英气的小脸多了几分坚定,他摇头道:“我要随师傅一起去。” 了尘眸光微闪,像往常自己生气要惩戒他时一样静静凝视他半晌,见他仍是坚定不移便同意了。 四人行有三人要入内门,枯骨宗的遭遇若愚虽受了不小的打击,但到底没忘记还有个救他一命的恩人还受着重伤没有战斗力,若是就这样将他丢在这里良心无法过得去,便巴巴看向梼杌道:“你要一起吗?” 梼杌自知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只是一个拖累,留在此处等着才是最适合的,便摇头道:“我在此守着便是。” “那好吧。” 既然是他要留下,若愚就没什么心理压力的跟着了尘与玄渊离开了。 枯骨宗内门里,玄渊并没花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无邪,彼时无邪早已杀红了眼,手中大刀起落处皆溅起一道血迹,又添一名刀下亡魂。 “先别过去,免得被误伤了。” 玄渊了解他的手下,无邪平日里木纳老实,但一旦刀锋沾了血,不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他就绝不会停下杀戮,期间不知疲惫也不惧疼痛死亡,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形杀器。 了尘抿抿唇,看了眼拦在身前的手臂,又看像前方的修罗炼狱,很是淡漠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了尘虽然是佛修,走的也确实是众生平等的大仁大义之道,但他这个人却因为自身是厉鬼,并没有多少善心。他会渡化那些邪魔鬼怪,会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并不是他有多么仁德,完全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他习惯了当一个佛修,忘记了他本质是一只令人畏惧的鬼神。 前方的屠杀还在进行,此起彼伏的兵器相接声伴随着厮杀声,若愚嘴巴开开合合几次,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命竟然如此廉价。 他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隐隐听到有什么在开裂的声音。 了尘侧目看了一眼神色晦暗的徒弟一眼,心底轻叹:到底还是自己将他保护得太好,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究竟有多么险恶,多见识些习惯了就好了。 玄渊在师徒二人之间来回游移视线,见了尘又将所有关注投注在若愚身上不免有些吃味。 这些了尘不得而知。 枯骨宗是近几百年才兴起的魔修宗门,无论是弟子精英程度,还是底蕴浑厚的程度,都完全不是在数十代魔尊手中传承的魔宫对手。 这场由玄渊掀起的战乱,以枯骨宗全宗上下无一人幸免划下完美的句号,不算外门和练武场,单单是这内门,被剿灭的枯骨宗弟子就有数千人之众。 不知是手中武器饮够了血,还是无邪终于战了个酣畅淋漓,他冷静了下来。 找回理智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玄渊,在吩咐一声手下处理收尾的事情后,他匆匆走到玄渊面前,膝盖一弯就磕了下去。 他虽是跪着的,但腰杆却如长枪般挺直,毕恭毕敬的说:“幸不辱命,尊主吩咐之事属下已经办妥,枯骨宗内外门连同侍童下人共计一万七千三百六十四人尽数伏诛。” 他报告的时候并没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那一万多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手碾死的蝼蚁。 玄渊嘴角浮现了笑容,他难得赞赏道:“办得不错。” “梼杌办事不力的处罚,不知尊主可否念在属下苦劳下免了?” 他抬头直视玄渊,提起了梼杌。 玄渊挑眉沉吟了片刻,有些好奇的说:“你拼死拼活的铲除整个枯骨宗,不上赶着向我邀功就算了,把自己功劳拿来低消梼杌处罚是个什么道理?” 想被戳中令人羞于启齿的秘密,无邪尴尬的咳了一声,耳垂可疑的红了些许。玄渊微微眯起双眼,明了了,又是个跟他一样单相思的傻蛋。 不知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心情真的不错,玄渊遂了他的意,不过却不是完全免了。 他道:“若不是梼杌办事不力,本尊也不需要亲自动手。既然你为他求情,本尊就网开一面不取他性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魔宫后让他去刑部自行领罚三百鞭。” 他话说到一半,见无邪明显在听到只是几百鞭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玄渊恶劣的勾了勾唇,又补充道:“对了,梼杌受了颇为重的伤势,虽不至于死但却伤了根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那几百鞭。” 无邪顿时皱起眉头,有些紧张的问:“他在哪儿?” 玄渊道:“演武场处。” 他刚说完,无邪就有些焦急的向他请命道:“枯骨宗门内所有门人虽已尽数伏诛,但只怕还有漏网之鱼。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梼杌又深受重伤,只怕那些人会盯上他以企图用他来要挟逃走。” 玄渊挑了眉,“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无邪犹豫了会儿道:“属下去接他过来。” 玄渊摆摆手,“去吧去吧。”这无邪还不是太傻,还知道他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无邪得了准许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坚持将攻打枯骨宗的所有细节一一交代了清楚,才再玄渊不耐的呼喝下离开。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玄渊不知为何有些羡慕。梼杌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并非断袖,可他有预感无邪绝对能拿下梼杌。 而他对了尘却是完全没有把握那种,绕是以他城府和对人性的了解,他也不能看透了尘。他根本就不知道了尘究竟在想什么,又想要做什么。连着那用化身接近他的馊主意,也是祁止说此计可用他才下定决心去扮演一个傻白甜的小娃娃。 老实说,正是这种不能确定了尘想法,使得玄渊完全不知该用怎样的姿态去接近了尘才会让他心生爱慕之意。 目光落在了尘侧脸,对方只是淡淡的朝他点头,然后道:“我们还是赶紧找到枯骨宗宗主的洞府罢。” 可以说一点也不解风情,跟那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有得一拼。 玄渊收拾起泛滥的挫败感,规规矩矩的回道:“跟我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4.十四章 枯骨宗宗主的洞府并不难找,内门里最大的小芥子空间就是他的。 枯骨宗宗主已死,但留在洞府入口的认主神识却仍然还在。玄渊尝试了一下抹除那抹神识,并不是很难。枯骨宗宗主最后一缕神魂在他掌心发出不甘的凄厉嘶吼,最后还是被捏成了飞灰。自此,枯骨宗宗主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神魂被抹除,芥子小空间就成了无主之物,入口也随之大敞开,恭候任何人入内。 玄渊了尘二人先后走了进去,若愚也紧跟其后,拉着了尘的衣摆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和紧张。在进了洞府之后,了尘本能的觉得危险,便勒令不准若愚再跟着走下去。 最后若愚被留在了入口处,由了尘的佛陀守护着。 枯骨宗宗主的洞府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阴冷幽深,暗中无处不潜伏的危机,就等着入侵的人露出破绽,然后一击毙命。 洞府的入口恰好是在一副非常大的蛟龙骨架腹腔位置,只有一条路一直延伸到尾巴处。 蛟龙骸骨及其庞大,目测过去长度起码在三十丈之上,这条唯一的通道并不短,也不知枯骨宗宗主每次回洞府要花上多少时间才会到达居住的地点 。 了尘轻抚摩擦着蛟龙的骸骨,也不知死去了多少年,竟还是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光线所照之处流光溢彩。 “从我有意识以来也就见过一只蛟龙,像这么珍惜的蛟龙骸骨,枯骨宗宗主到底哪儿搞来的?” 玄渊绕着一根蛟龙肋骨转了几圈,伸手摸了几把,白玉般冰凉滑溜的手感非常的舒服,他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他体内的恶念不知何时自主跑了出来,正气势汹汹的围绕着蛟龙骸骨转悠。庞大的黑气团伸出无数小触手,戳了戳一根肋骨,似乎实在盘算着在哪里下嘴会更加好吃一些。 玄渊当然不会让恶念把蛟龙骸骨给吃了,那就是在暴遣天物。 等走出蛟龙骸骨后,玄渊手速飞快的滑过蛟龙骸骨,下一瞬间,庞大的蛟龙骸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旁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搜刮洞府的了尘:“……” 了尘漠然无语的向前走着,并未动过秘境里的任何物品,倒是玄渊,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很快整个洞府就被玄渊搜刮一空,连一颗无名的杂草都没放过。 了尘不禁怀疑,魔宫已经穷到需要堂堂魔尊搜刮他人财物来维持了?魔宫忽然被迫背上了一口黑锅,还是甩不掉的那一种。 其实魔宫并不穷,玄渊也没有经济紧张,抛开他魔尊的身份不算,他的恶念只吃强大的都是神魂,不像人类修士们一样需要吃丹药用灵器,外物对他而言并无用处。他之所以将整个洞府搜刮一空,完全是因为他是在做好了为了尘脱离魔宫的做准备。当然,前提是上辈子佛修被屠杀殆尽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才会如此做。 若是佛修再次成为人人争抢的对象,了尘一人肯定是无法在整个仙魔两道的屠杀下救下所有的佛修,但有只要他在,就绝不会让了尘再次有斩断七情六欲的机会。 枯骨宗宗主洞府的腹地,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变得明媚有活力。 只见盛开了满池的荷花随着微风在莲叶之间摇曳生姿,偶尔有蜻蜓停在荷花尖上歇歇脚,然后又俯冲到水面上点水。若是再看得仔细看去,能看清荷叶的遮掩下有不少的鲤鱼在游玩戏水。 以枯骨宗宗主修习的功法来看,这种画面显然是不对劲的,事出反常就必定有妖。 玄渊神色一变,有些警惕的道:“小心些。” 许是在附和他的警告一样,原本开得茂盛的荷花忽然迅速枯萎衰败,蜻蜓也折断了翅膀纷纷掉落在湖面上,湖底,无数锦鲤翻了起白肚皮。 当湖水上只剩残肢死鱼时,清澈可见底的水忽然变得腥臭无比,渐渐变成了血红色,无数双手从湖里申伸了出来。渐渐看清了湖里究竟是何物时,了尘和玄渊都想起了那座大牢里的那个血池,与眼前这个简直一模一样,只怕禁地里的那个血池就是眼前这个的缩小版。 这座血池,几乎是大牢里那个血池的五倍有多,用鲜血将这大血池填满,也不知就究竟杀了多少人取血,或者这其中还有妖修。 了尘想起了了空,顿时没压抑住鬼气和戻气,墨黑的眼眸渐渐染上淡金色。 玄渊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厉鬼的身份,向来都是以正常人类模样出现。他搭上了尘的肩膀,双手顺着他脸型姣好的侧脸摸了上去,然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视线一下子被一双手挡住,玄渊紧贴着他后背胸膛温热又宽厚,是个能够让人安心依靠的。了尘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快了一拍,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来,语气不虞的道:“魔尊这是作何?” 玄渊仗着他看不见自己,肆意的勾唇笑得得意洋洋,好半晌才道:“你不是不喜欢杀戮吗?虽然这些都是被制造失败的骨傀,但无论如何他们曾经都是人,你若是真要动手,只怕会有损功德。” 了尘拨开玄渊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转回身,他与玄渊四目相对,在后方无数死人和失败傀儡的嘶吼下,两人无言相视了许久。 最终还是了尘先开了口,他道:“贫僧与魔尊非亲非故,便是损了功德也与魔尊无关罢。” 玄渊啧了一声,真想不顾一切的将总是要跟他作对的了尘绑起来锁好,省得他每次都能气得自己如鲠在喉。 他并未回答了尘的问题,而是不发一言,在了尘还在等他回答的空档,恶念已经先一步将那些有碍观瞻的东西清理干净了。 玄渊无所谓的耸肩道:“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得了呗。” 了尘对此皱起了眉,对他的自作主张的行径颇为不满。 玄渊不给他表达的机会,又自顾自的牵起他的手,一边窃喜一边道:“走了,进去看看枯骨宗宗主到底都研究出了什么了。” 事实证明,玄渊不要脸面起来,就是了尘也拿他没辙。连着几次抽回手臂都无用,了尘终于放弃了挣扎,由着他去了。 枯骨宗宗主的居住地方是一座水榭,在血池中心的遗世独立,鲜红的液体映照之下,平常中又添了几分妖异。 两人走在血池上长长的回廊,气氛沉默得诡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了尘任由玄渊牵着往前走,其实他并不想如此,但玄渊却找着怕走廊会有机关自己可以立马保护他的借口,死活不肯松开扣着他五指的手。 恰好是一个拐角转弯处,了尘不经意看到玄渊一脸欢喜却硬装着着若无其事的有趣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但他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想笑的念头。 罢了,他想牵就让他牵一牵吧。 两人很快就到了水榭门前,还是有着认主神魂印记,玄渊如法炮制,像在入口处时一样,将那抹神魂印记抹去,水榭的大门啪一声被推开了来。 两人看见水榭内部的第一感触就是空旷,仅仅有一个打坐的蒲团,还有一个挂着用来剥皮抽筋的工具的架子,架子下方有一张可以将人四肢脖子锁牢的铁床,以及一个放满文书的书案,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东西。 第二感觉就是乱,空旷的水榭内部,地板上散落了无数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宣纸。 两人互相看一眼,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就有了默契,两人一起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查看起宣纸上书写的内容。 当两人看完水榭里所有的文书和宣纸后,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上面记载的许多都是关于炼制骨傀功法的改进方式,少有提及佛修舍利子的事情。以枯骨宗宗主对舍利子势在必得的痴狂程度,绝不可能会对此没有任何一星半点的记录。他们想起了枯骨宗宗主的身体其实是一具骨傀,虽然神魂已经被玄渊的恶念吞吃了,但枯骨宗宗主的本体在何处对他们而言却依然是个迷。 那么佛修舍利子的究记载的下落只有一个可能,以枯骨宗宗主谨慎的程度,只怕所有关于佛修舍利子的研究记载就在他本体的藏身之处里。 看来除掉罪魁祸首,他们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只要一日不将那些研究资料销毁,总有一日会威胁到佛修这一脉的传承。 “是我太过自大了,当时我已经发现他不对,却没想到他可能会留有着么一个后手。”玄渊面色阴沉,手里一摞宣纸被他捏出皱褶来。 了尘抿抿唇道:“并不能怪你,天命罢了。” 上一世由枯骨宗宗主掀起的佛修被屠灭的惨剧,而这一世他与玄渊都极力阻止,但既定好的命运线,即使因为某一两跟枝节长歪了去,枝干的总体形状却不是那两根枝节能够改变的。 佛修覆灭的浩劫,终究是躲不过啊。 了尘将手中的宣纸整整齐齐的码在案桌上,拢了拢衣襟,神色有些落寂的对玄渊道:“走吧。” 那些佛修舍利子的研究下落不调查也罢,顺其自然吧。 毕竟他们改变不了什么,除了被动接受,做好准备,将局面尽可能往好处推,就没有任何的其他办法。 或许是了尘的背影太过寂寥,玄渊觉得十分心疼,又不能出言安慰他。 他不知道了尘到底有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不过单单看枯骨宗宗主的所作所为,以了尘的聪慧通透肯定也能猜出后续事态发展的大致方向来。 了尘这人看似对谁都冷漠,但对得到他认可的人却极为在意,就像那死去的了空,还有他教养长大的若愚。 玄渊有时会在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在了尘心底占据一席之地?他想要的位置并不多,只需要全部就好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贪心。 在他出神之际,了尘已经走出了水榭,玄渊赶忙收起心中所有的念想,巴巴追上前去,还是用了之前的借口,固执又霸道的牵起了尘手。只是这一次除了给自己牟取福利之外,更多的却是无声的安慰了尘,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无论如何都有他在,了尘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自己身旁,让自己为他遮风挡雨。 虽然此时的了尘不会明白,或许只当他是个莫名其妙的登徒浪子,但要不要表明态度却是他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了尘来决定与否,反正早在时光回溯之前他就替了尘决定好了。 玄渊早就疯了,在了尘身死道消那一刻就疯了。他想既然了尘能够不顾他意愿非要用命换他飞升,那么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也不顾他意愿守护他呢? 他们两人早在上一世就已经纠缠不清,这一世,玄渊也不会允许了尘独善其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5.十五章 魔州的某处市集,清晨时分仅有三三两两的摆摊魔修,他们随意在街道边上寻了一块空地,一块黑布一铺席地一坐,手在前方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黑布就多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后来摆摊的魔修更多,很快就将原本清冷的市集占满,来迟了没抢到位置的魔修们,精贼的目光在那些已经摆好摊的魔修身上转悠,然后选了修为比自己低的杀人越货,成功后把原来的魔修尸身一抛,就在已死魔修的位置坐了下去,开始新一轮的吆喝。 周围的人,无论是来往的还是同样摆摊的魔修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是常态。 市集的进口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黑袍人,大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两个人大半张脸,只能看见鼻尖和形状好看的唇。 这种装扮在魔州很常见,随手抓来十人就有七八人身着黑袍。 随着二人越发深入市集中心,市集上的魔修都盯上了两人,更不说暗处还有无数贪婪的窥视。 不少魔修已经蠢蠢欲动,眼眸中的势在必得丝毫不加掩饰,但他们到底没敢轻举妄动。 高的那个黑袍人探不出实力深浅,但那一身令人心惊胆战的煞气昭示着他绝不好惹。令魔修们起了恶念的是矮的那个黑袍人,虽然他修为不高,但却是实打实的佛修。那一身精纯正义的道德金光,勾得众魔修欲罢不能,只恨不得先下手为强将他抢来吃了才好。 一高一矮两黑袍人对魔修们的恶意目光似未所觉,之间矮的那个黑袍人扯了扯高黑袍人的衣袖,小声道:“要晌午了,我们快些走罢。” 高黑袍人冷漠的应了声,领着矮黑袍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 这一高一矮两个黑袍人正是离开了枯骨宗的了尘和若愚。若愚初出茅庐,先是被骗抓去了枯骨宗,后又在这离开魔州的一路上被魔修觊觎,三番几次被魔修截击,若非有了尘相护,他怕是早已被魔修拆吃入腹。这一来二去的,若愚便对魔修有了生理性的厌恶,根本就不想在满是魔修的市集多加停留。 除去自己厌恶魔修这一点,更多的却是怕师傅也被发现了同是佛修,以师傅的修为,到时候他们再想低调离开魔州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步调不变,看似缓慢却很快就走到了市集的尽头,眼看着就要离开市集,无论是暗处还是明处的魔修都有些按耐不住 。不少魔修都向二人逼近,一时间,空气中无形硝烟弥漫,只需一点星火,便可点燃燎原的熊熊烈焰。 若愚到底年轻,难免有些紧张,他抓紧了了尘的手,呼吸放得极轻。 他很害怕,这是他传达给魔修的信息,魔修们当即不在压抑,原本只是缓慢靠近的步伐忽然爆发,顷刻间弹跳而起,眨眼间就逼近了十余丈。 “莫怕,有为师在。”了尘将若愚拢进黑袍之中,宽大的黑袍恰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唯有脑袋还露在外面,双眼也被了尘一手捂住遮住了所有视线。 “师傅?” 若愚仰着头,心想师傅为何要遮了他眼睛。 只听了尘平静道:“为师要开杀戒了,你莫看。” 他心底的惶恐不安忽然尽数消失,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去,俨然一副全身心信赖了尘的模样。他乖巧的点头,“若愚知道了。” 了尘帽沿下的黑眸渐渐褪色变成淡金色,凶煞的灰色鬼气如有实质般围绕着他的身躯,头顶一副画卷缓缓展开,顷刻间鬼神嚎哭万物哀愁。 “他是鬼修!” 有见多识广的魔修立即惊呼出声,惊惧的同时更多的兴奋。 修士死后身死道消,但神魂却会进入轮回转世重修,唯有生前遭遇极大痛苦惨死,心怀无法消除怨恨的修士才会有几率转化为鬼修。 成为鬼修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极为庞大的怨气与煞气不说,还得集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对气运方才能转化成功。也是这种条件,导致鬼修比佛修更为稀少。 鬼修凶煞非常,本就是已死之人,生死对鬼修来说已经没有了束缚,加之他们只要修为到达元婴便可凝聚肉身重生的同时,还可随时转换成魂体。魂体无形无影,想要抓住一个鬼修基本是不可能。 一个修为大成的鬼修,几乎是同等级修士中无敌的存在。 也正是鬼修可以同时转换成魂体和肉身的特殊能力,无论是炼化成器灵还是鬼侍,都是一个令人疯狂的诱惑。 眼前这个鬼修修为至少已经到达了化神期,天元大陆史上,化神修为以上的鬼修也不过寥寥几十罢了。 这忽然冒出的化神期鬼修,令无数魔修疯狂了。 “哈哈哈哈,这个鬼修老夫就笑纳了!” 一道黑影从城外急速掠来,脚下踩一只地狱三头犬,手中百节蛇骨鞭似嘶嘶吐舌的毒蛇,准确无比的将每一个靠近了尘的魔修抽得腰身分离,好些的抽飞数十丈吐血三升。 眼见黑影逼近了尘不足十丈,百节蛇骨鞭被一双黝黑粗壮的大手握住,那手用力一扯青筋暴起,只听一声怒喝,甩起骨鞭似耍套马绳般抡着转了几圈,直把黑影逼得不得不撒了手。 黑袍老者眯起满是褶皱的眼皮,阴郁的咬牙威胁道:“谁敢挡老夫的道,莫不是没听过狂山老祖的名号?” 拦了黑袍老者的人是一位长相相当粗犷豪放的大汉,只见他扯断了百节蛇骨鞭,放声狂笑:“什么狂山老祖,没听说了。你这狗东西好大的口气,老子看上的东西你也敢抢?” 黑袍老者猛地睁眼,凛然杀意入利刃直刺大汉,他气怒的大喝:“哪来的黄口小儿敢如此不知死活,报上名来!” 大汉不屑道:“将死之人不配知我名号。” “好好好!今日老夫就要教训教训你这黄口小儿,让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黑袍老者怒极反笑,还未说完整句话便与粗犷大汉打了起来。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却仍留了心神在了尘二人身上,生怕让二人逃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6.十六章 有了黑衣老者不止又有粗犷大汉,后面想要抓住了尘二人的魔修自然越多,连那些大乘期的老怪物都在暗处观望。 了尘瞧着那些还未分赃就已经大打出手的魔修轻轻摇头,他想起了玄渊,不禁感叹同为魔修,为何差距就那么大? “哟,这里好生热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如说来,也让本尊跟着乐呵乐呵?”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或者是早有预谋,刚想到玄渊,他就出现了。 只见玄渊蹲在云来客栈屋顶的石雕麒麟脑袋上,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话虽是说给那些个魔修听的,但锐利如鹰的眼神却由始至终锁定着了尘。 因着他的出现,现场的打斗忽然戛然而止,所有魔修就像同时被定住了一般纷纷住了手。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又回到了了尘身上。他笑道:“你这小和尚,本尊说要亲自送你出魔州你不愿,如今倒是好,早遂了本尊的意又哪来这一遭?” 了尘眼神暗了暗,客气道:“我与魔尊仅一面之缘,交情还未到能劳烦魔尊护送的地步。” 玄渊先是不虞的蹙眉,后又像想到了什么,朗声笑了起来。 虽不知他为何叫一名鬼修做小和尚,但以为玄渊也是争夺的这稀有鬼修的众魔修心下惊骇,窥视打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先是听了尘说交情不深,又看玄渊神情不似仅仅一面之缘那么一回事,一时拿不定了尘与玄渊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见玄渊笑罢,纵身一跃跳落到了尘身前。他靠近了尘,俯身凑到他耳旁,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若愚。 他轻声调笑道:“莫不是被本尊吓到了?” 了尘眸光忽闪,半晌后才垂眸道:“并未。” 玄渊勾了勾唇继续道:“也是本尊孟浪,该与你再多些相处培养了感情,再向你下聘求娶的。” 原先惊疑不定的魔修们顿时一脸三观碎裂,滑稽的神情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 “魔尊又说笑了。” 了尘垂眸敛眉,清淡如风的话语,不像是在谈论关乎风花雪月的情爱事情,倒像是在应付无理取闹的小辈。 玄渊心道又是这敷衍的态度,他也不怕自己当真恼羞成怒刁难他了。 他不悦的撇撇嘴,到底没再紧迫逼人,只是却又开了条件。 他道:“你也不想开杀戒,不如我帮你解决了,你就让我护送你出魔州可好?” 玄渊此话一出,还未等了尘回应,那些个还抱着侥幸心理的魔修纷纷不要命的逃跑了。 鬼修虽稀有但并非穷极一生也再见不到,若是被玄渊盯上,那可是连转世重修的可能也没有了。小命安危当前,什么降伏鬼修实力大增都成了过往云烟。 不过几息,原本挤满修士的市集瞬间空了下来,青石街道上只剩下了尘玄渊三人。 不知被哪个不长眼踢翻的簸箕由街道东面滚到西面,撞到墙上停了下来。萧条的景象哪还有此前的热闹? “师傅?” 若愚双眼被遮住,连同听识也被了尘封住了,他不知了尘为何一直一动不动,便伸手扯了扯了尘衣袖。 了尘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抚但并未回应他,他淡然而疏离的对玄渊道:“今日多谢魔尊解围,此地离泰衡境已经不远,就不必劳烦魔尊送这一程了。” 玄渊挑挑眉,早知他会如此说,他痞痞一笑,泫然道:“无妨,既然不远就更该送上一程,左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了尘抿抿唇道:“那贫僧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拒绝是不可能的了,玄渊摆明了就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未免再生纠缠了尘只能妥协。他无声暗叹一口气,淡金色的瞳孔中透着一丝丝无奈,虽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玄渊捕抓到了。 玄渊笑容中掺进几许得意,他想了尘这座大山其实并非不能撼动,起码如今已经能被自己左右些许情绪了。 有了玄渊,之后的路程一路风平浪静,并非是没有心怀不轨的魔修打扰,只是玄渊那身霸道刚烈的气息时刻张扬在三人四周,那些个魔修没一个是不惜命的,即使眼热玄渊霸占了那个珍稀的鬼修,但却无一人敢与玄渊抢人。 魔洲里出现一个化神期鬼修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连同着那是玄渊预定的未来魔宫另一位主人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凶残狠辣的魔尊居然也有动情的一日,还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修,这种事情自然是被当做流言蜚语,众人只是笑谈过后并无当真,直到后来,不知是何人放出一段留影石的留影,正是那日玄渊霸道的给了尘打上专属标签的情景。 一时之间,整个魔洲轰动了。不到一个月,不仅仅是魔洲,竟连仙道和妖界都有所耳闻,一时之间,魔尊红鸾星动的事情在整个天元大陆传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作为传言主角的二人正陪着小徒弟若愚,面对着一堆篝火和一头仙兽捣鼓着如何烹饪。 “这是我早年从战败的仙修那里抢来的坐骑灵宠,放了有些时日,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口感。” 玄渊口中的有些时日可不是只有载那么点时间,千年前他刚化形,为了保持人身倒是经常出没在天元大陆各地捕猎高级修士,后来人身彻底凝聚后他就再未踏出过魔洲,而他所说的仙修,自然只有可能是千年前抓捕的猎物之一。 他万分嫌弃的瞅一眼那仙兽尸体,神念一动,原本死了千年依旧毛光水滑的仙兽便自行抽筋剥皮起来,似被一把无形的刀庖丁了个干净。 若愚看得怔愣,看向玄渊的目光隐约有些向往,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玄渊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朝若愚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扭回头,闪烁着精光的视线牢牢粘着了尘。 他眸光闪了闪,抬起脚就走到了尘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了尘。了尘似有所觉,声音顿了顿,但下一刻又继续拨打念珠。 了尘是鬼修根本就不需要进食,玄渊是恶念化灵,虽恶念万物可吞噬,但他真正的食谱只有高级修士一种,可谓单调。至于若愚午膳如何解决,他并不在意。 不管如何若愚到底是了尘的弟子,玄渊爱屋及乌还是顾及到他,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他理所当然的对若愚说:“不想饿死就自己动手解决。” 说完后很自然的坐到了尘身侧,盘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就这样目光如炬的盯着了尘,一言不发听他念经。 若愚:“……” 被彻底忽视的若愚深觉此时没有自己立足的地方,便闷不吭声的走去那处理打整得干净的仙兽前,他瞪着仙兽许久,回头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来,就听玄渊在那边自顾自的撩拨了尘。 只见玄渊伸手拨弄了尘手中的念珠,颇为不满的道:“我堂堂魔尊,光名号就让婴孩止夜啼,整个天元大陆何人不惧我,怎的在你眼里就不如那枯燥的佛经来得有兴致?” 许是被他打扰到了,了尘悠悠叹口气放下佛珠,他道:“佛言有曰:五蕴六毒皆妄,因果皆为业障。贫僧一心向佛,早已将红尘事物屏弃于自身之外。”言下之意,不管他面对的是不是玄渊,他的态度也并不会有任何不同。 玄渊神色一瞬间不自然,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尘无悲无喜的立在尸山血海中的画面,心底沸腾的温热瞬间冰凉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阴郁。 就在若愚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复又一笑,手掌覆上了尘的侧脸,仿佛在抚摸一件天地仅有一件的至宝般,他垂头俯身在了尘耳旁道:“我就喜欢刺激的事情,喜欢一个人也是。你若是轻易就妥协了我还觉得无趣,说不得不久便失了兴趣放弃了,但你果然未让我失望,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放弃是不可能的,了尘这个人,玄渊势在必得。愿意也罢,反抗也罢,玄渊绝不可能放过了尘。 玄渊是天生魔种,本来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是了尘让他学会了何为爱何为恨,那么作为罪魁祸首,了尘就必须负起责任。 似乎已经习惯了玄渊这种轻佻霸道的行径,了尘只拂了脸颊上灼热的手掌,幽幽道:“那魔尊便且试上一试罢。” “呵,且看着罢。”玄渊挑眉轻笑,言语中已将了尘视为囊中之物。 从头到尾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若愚:“……”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师傅和魔尊,但是…… 他回头瞪了一眼仙兽,泄气的耸肩。他一个只吃素的佛修怎么将仙兽做成素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7.十七章 玄渊言出必行,虽想一路跟着了尘直到他回终南山,但最后还是只将人送出魔洲地界之后便未再纠缠。 了尘走得潇洒,只与他到了一声别,便头也不回的带着若愚走了。 魔洲与泰衡境交界一线之隔,昏暗无日月的魔洲内,玄渊负手而立,猩红的眼眸中满满承载都是那道超脱世外的淡然身影。 鸟语花香晨曦之中,淡金的暖阳照耀天地万物,不知为何,如此明媚的景色若愚觉得有些晦暗,就似狂风暴雨到来前的宁静。 经魔洲一遭,活泼天真的若愚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早已不会再咋咋呼呼的围着了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只沉默的回首看了眼神色莫名的玄渊,又仰头看向了尘,见他那从不曾笑过的师傅居然眼眸中藏有淡淡的笑意。虽然浅淡,但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他从小跟着了尘对了尘最为了解,他一直以为了尘除了师门便再无更多的情感,如今看来并非没有,只是隐藏得太过深无人能看透罢了。 一路上了尘对玄渊的态度有多冷漠他都看在眼里,原以为并无动心,原来还是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那如深渊的魔洲渐渐只剩轮廓,这些时日在魔洲的经历一一闪过眼前,当定格在玄渊恣意狂傲的红眸时,他心想如果是这个人,这天下大概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师傅吧。 若愚其实说不上对玄渊有好感,只是单纯对强者的憧憬,他是佛修,注定不可能达到玄渊那种境界。 他神色晦暗不明,了尘那毫无温度的指节在他额头敲上一记,被敲得吃痛,他抬头看向了尘,有些茫然。 “谨守本身,万魔不侵。你魔怔了,你在想什么?” 了尘的目光如最锋利的刀剑,轻易将他心底掩埋的黑暗想法斩去伪装的茧,暴露在光明之下审判。 若愚垂头,身侧的双手捏成拳,了尘并不逼他,只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后,只听一声细若蚊蝇的嗓音传入耳。 “我想变强。” 了尘神色不变,只质问道:“为何忽然有这想法?” “修真界强者为尊,弱便是原罪,弟子有想要守护的至宝,我若想要守护这至宝就必须比任何人都强大。” 若愚说这话时眼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了尘看在眼里,像每一次安抚弟子失落时一样摸了摸他光滑的小秃头。他道:“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为师希望你莫忘初心。” “是!定不让师傅失望!” 这一声回答得掷地有声,了尘抬头看向明媚的天际。 上一世若愚为复仇入魔,为师门复仇不惜以仙魔妖三界为敌,最后死在三界围攻之中。这一世却是为了守护而活,到底还是不一样了,或许命运并非不可改。 师徒二人回到如来寺已是半个月之后,早早做回了尘小弟子若善的玄渊半月之前就日日守在庙门前,伸着脖子巴巴等着了尘出现,任由其他师兄如何相劝,他还是每日都在此处等候,一等就是从晨光微熹等到日落西山。 主持远远看着那快要化作望师石的的小身影摇了摇头,身旁的弟子出言道:“主持,弟子去把师弟劝回来,他那身子这样熬着可受不得。” 终南山下已是入秋,而山上已是寒风萧瑟,若善身子单薄,再这般等下去只怕会又病倒了。 “慢,你小师叔应当回来了,你就随他去吧。”主持抬手拦住了那名弟子,他明白,就算那弟子去了若善也不会乖乖回去的。若善看似乖巧,实则本性桀骜不驯,也只有了尘在时才会是那绵软的样子。 若是无了尘,再让此子成长下去,只怕无人能降。 玄渊并不知已被主持被看透了本性,仍望着下山的唯一一条青石板阶梯懊恼。已经半个多月了了尘还未回来,也不知一路上有无遇到危险,当时他就不该当什么正人君子信守承诺,怎的也该死乞白赖将他们送到山脚下才是。 如今的世道多么混乱,他家了尘如此特殊,若是被盯上了怎么办?受伤了又怎么办? 一想到了尘可能被围攻身受重伤却求救无门,玄渊心底的暴戻之气就不受控制的翻涌,精致的小脸蛋阴沉了下去,远远看去令人不由心声恐惧。 好在他的这种状态并没维持多久,就在主持考虑要不要给小师弟传信让他赶紧回来时,就见前一刻一副要毁天灭地的小师侄瞬间弹跳而起,然后扬起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你小师叔回来了,去准备迎接吧。” 主持摇摇头,望着那雀跃奔下青石阶梯的小身影无声笑了。 再说另一头,了尘花了半个月才回到终南山确实是半途中遇到的了些许麻烦。 天元大陆有仙魔妖修,各自占据不少的领域,而佛修虽被划分仙修阵营,但由于过于超然物外单薄名利,皆躲于深山幽谷之内静修少在天元大陆游走。 鬼修是所有修士之中的异类,他们皆怨念深重性格自然暴戻,往往独来独往。后来因为许多鬼修被抓去炼制法宝和鬼仆,寡不敌众之下这些鬼修团结成一体,在天元大陆的东海之渊占据了一方地域,所有入内的生灵都会被聚集在那的鬼修联手击杀,后来被世人将那处唤作黄泉天罡府。 黄泉路鬼修中又有可号令万鬼的鬼母,许是因为听闻此前那段玄渊的流言,竟不知用了什么方式知道了了尘鬼修的身份,命小鬼送来请柬,邀他参与自己的千岁寿宴。 了尘顾虑再三,本欲拒绝,但那小鬼却道:“鬼母早知阁下会不来便让我带了话,您不去可以,但希望您能多顾虑些师门。” 这依然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尘心知这黄泉天罡府是必须走上一程了。 他对小鬼道:“鬼母大寿贫僧自然该去,你回去告诉鬼母,一月后贫僧定当携大礼而来。” 那小鬼圆满完成了任务,带着他的话走了。了尘神色晦暗的看着小鬼消失,不知内心是何想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8.十八章 若愚并不知有鬼修找过了尘这件事情,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受了影响下,便越发沉默寡言。 通向如来寺的青石阶梯不多不少,恰恰好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寻常修士徒步很难登上顶峰。若愚与了尘是爬惯了的,爬上三分之二路程时也不见一点疲态,就是脸红气喘也没有。 “师傅!” 两人远远见到一道雪白毛团奔来,同时变了脸色。 青石阶梯的一边是峭壁一边是万丈悬崖,若善似乎完全不惧,小短腿迈得欢畅,只是那明显病态酡红的脸蛋和因大喘着粗气摇摇晃晃的身子,怎么看都让人心脏提到嗓子眼上。 若愚对这个被他亲自救回山上带大的小师弟一概的印象就是娇弱,从山上到这里少说也有两三万阶阶梯,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会不会又要受累病倒了,然后才被升腾起的怒气和担忧憋红了脸。 他紧张的冲上前去扣住若善的小胳膊,拉着他往边上靠,第一次严厉的批评了疼宠的小师弟:“你怎么跑下来了?不说你那身子多虚弱,这石阶多危险,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也不知其他师兄们在干什么,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跑了下来也放心。” 若愚一直叨叨的念叨着,俨然没了之前的阴郁沉闷,倒是恢复了些许少年该有的活力。 再看了尘,神色自若中还有些许不赞同,可以看出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便宜小徒弟,但还是关心的。 若善自然是看出来了,双眼蹭的就亮了,心里暗自欣喜,看来这两万多阶阶梯没白跑。 没人比玄渊更清楚这具身体有多孱弱,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化,庙里的师兄们都把他当成瓷娃娃哄着让着,生怕就把他磕碎了。 对于这具身体玄渊是不屑的,但不得不说装起弱来,便是了尘也会心软些许。 自打被带上山去,若善就没踏出过如来寺一次,这下山的青石阶梯自然是只遥遥望过却不曾走过。 这般拖着这刚大病痊愈的身体不管不顾跑下来,心急见到了尘是真,装弱小激起了尘的同情心也是真。 曾经狂傲不可一世的魔尊,现在装起小孩来那是得心应手。他呼哧几下缓了缓气,挂着傻兮兮又单纯的灿烂笑容道:“我哪有那么娇气,是师兄总把我小看了。” 虽是回应若愚,可眼神却一直锁定着了尘。 若愚张了张嘴还想说是他太过高看了自己,但当对上那双灼热清亮的黑瞳,不知怎的就将他与玄渊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那除了了尘谁也容纳不进去的目光,与玄渊如出一辙。 玄渊应付了下他便走到了尘面前去,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师傅,然后一如既往的伸着手捏着了尘的衣袖一角,小心翼翼又委委屈屈的不敢再多捏一寸。 若愚看着好笑的摇摇头,心底暗道自己怎会有那种幻觉?他的小师弟可乖巧着呢,怎会与人人惧怕的魔尊玄渊相像? 短暂的停留后,师徒三人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没再多叙旧,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如来寺。 期间玄渊仗着自己披了小孩子的外皮,走了没多久就开始闹腾走不动了,若愚本想上前背他,可是却被他明里暗里嫌弃了一番,最后如愿以偿的爬上了了尘的背。 初秋的风已是刺骨,峭壁之上更是寒风凛冽,原来的暖阳渐渐被乌云遮挡,不过多久就黑压压的一片。 “看来是要下雪了。” 了尘仰头看了眼天色,背上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撑起些许将下巴搁他颈窝处。他手掌拍了拍,“别乱动,待会儿下了雪路更难走,为师带你们飞上去。” 玄渊讪讪的歇了小心思,但环着了尘脖子的手锁紧了些许,头枕在他背后,呼吸之间全是那独属于了尘的淡淡冷香,忍不住痴痴地无声笑了。 了尘并不知背上的人心思已经几番辗转,神念一动,本命法宝佛陀从紫府里现身出来,凭着虚空横浮于身前。他足尖一沓,轻如鸿毛般立足于佛陀九连环上。 若愚还未筑基自然不会用灵力凭虚御空,佛陀似有灵,在了尘落下站稳那一刻便飞到若愚面前,降低到只离地面一尺的高度,若愚只需要抬脚就可以站上去。 一支佛陀承载了三人的重量却不见有丝毫的压力,在了尘让他们站稳搂紧后,呼一声直冲云霄,速递急速中又分外稳重,师徒三人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半点的晃动。 绕是如此,心底打着小九九的玄渊却还是寻着由头,喊了声:“好高啊,师傅我怕,还头晕。”然后死死的扒着了尘,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豆腐。 飞行的速度比起步行来那快的不是一星半点,了尘若愚二人走那青石阶梯三分之二花了接近三个时辰,这佛陀飞行却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如来寺庙门。 庙门外是慈眉善目的主持,随行他身后的还有十多名弟子。远远见了尘师徒三人飞上来,那些个弟子便忍不住欣喜的道:“小师叔回来了!” 了尘虽然生性淡漠,但在寺里一众弟子心中地位却很是崇高,连主持都排在他后面,欢呼雀跃过后,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声:“小师叔和师弟离寺这么久,一路上肯定是累了,你们给小师叔尊宝膳食了吗?禅房扫洒了吗?” 这一问就让众弟子愣住了,然后在了尘落下时齐声喊了声小师叔以后,呼啦啦的簇拥着离开,该烧火开灶的开灶,该打扫房间铺床的铺床,反正是不能怠慢了小师叔。 “这群小崽子还是那么泼皮顽劣,这么多年静修也不知修到哪儿去了。” 主持嘴上埋汰嫌弃,可带笑的眼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尘接着他话尾接声道:“你这般惯着他们哪能不跳脱?要我说就该严厉些,明个儿就让他们沿着着青石阶梯下山挑水去。” 主持笑笑不说话,真答应了只怕要被那些弟子们跪在门前讨饶了。 了尘放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玄渊,打发着若愚将他带进寺内。玄渊知道他有意支开他们,八成是为了枯骨宗的事情,便识趣的被若愚带走的同时,拉着另外两名守门的弟子一起走了。 “师弟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主持不是个心大的人,自然也看出了尘的意图。 了尘道:“师兄可还记得了空师兄?” 主持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他怎会不记得?那是与他一同长大最为亲密的人,五十年前忽然失踪音讯全无,也不知是生是死。如今看了尘的神色,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仰头看着阴郁的天际,一点点雪白细点忽然飘洒而下,落在脸颊上带走了些许温度。他轻叹一声,“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师兄我也早就看开了。” 了尘敛了敛眉,心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坚强,但该说的却还是得说。 他眼眸渐成淡金色,头顶画卷缓缓展开,但画卷里却不是那山河染血的画,而是一名年约二十五眉清目秀的僧人。 “了……空?” 主持瞬间睁大了双眼,不知怎的,脸颊有些湿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19.十九章 如来寺的老住持行慧字辈,法号慧海,终其一生都只收了十名弟子,现任主持了静行五,了空行六。而了尘则是慧海游离凡俗时要超度的厉鬼,也不知当时他是如何想的,竟没有超度不说最后还将他带回如来寺收为了弟子。 了静和了空却是比较寻常,是同时被慧海从贫民窑里带走的,两人一同拜的师一同入的庙门,从小同穿一条裤衩长大,同睡一张大床,虽不是亲兄弟,但之间的感情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了尘上山以后,每每见了静和了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状态,许多时候了尘是羡慕他们的。 佛修地位向来尴尬,又在魔修捕杀的名谱上,慧海收了的那些个弟子有几个死于魔修手中,还有两个修为不高只到了金丹,活了两百年就坐化了,最后座下的弟子居然只剩下了尘三人。 了空是所有师兄弟中修行最为稳重的一个,五十年前到了突破化神的瓶颈,他不得不下山入世修行,以期望能够在尘世中感悟突破,只是不曾想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了空的长命灯熄灭时,慧海已是几度白发人送黑发人,顷刻间就苍老了十岁不止,沉寂几日后就留下遗言,让了静接任了如来寺主持,于大雄宝殿里坐化归西。 了静从头至尾都很平静,甚至没表达出一丝半点的伤心,为慧海的金身与舍利子举行的法会后送进了碑林,而后正式做上了主持的位置。 了空和慧海相继离世,绕是冷情的了尘都有些许伤感,他是不信了静能毫无触动。到后来了静的表现,俨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当上主持以后了静舍去了年轻的外貌,化身成老态龙钟的七旬老人。了尘发现他改变的不仅仅是外在,就连性情也变了,不再冷静睿智,行事之间全成了温润和善。每当他笑着时,了尘都觉得眼前活着的人不是了静,而是已经死去的了空。 将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可见了静对了空的感情有多深厚。那时的了尘不明白为何了静能做到如此地步,如今见那常年笑脸迎人的师兄在见到了空魂魄第一眼时邹然泪下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 “师兄,你别哭呀。” 显然了空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竟然会让从不轻言伤怀的了静落了泪,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了静嘴上说着好,可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闹得了空更是焦急。 一旁了尘看着垂了眸,知道此时并不适合自己在场,便维持着鬼域的结界,而后悄悄退走了。 离开时他看到了静已经恢复了年青的模样,星眉剑目俊朗非常,哪还有半点老态?久别重逢的两人互相对视着却谁也没开口说话,经历的种种太多,想说的话堆积在胸口,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了相视一笑。 了尘站在远处看了许久,一时间竟有些恍如隔世的虚幻感。 他想起了慧海孜孜不倦的教诲,想起了那些过于活泼的师兄们总咋咋呼呼的绕着他闹腾,最后被他一个个打走的画面。 那些闹心又令人愉悦的日子过去多久了?似乎只有几十年,但其实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八年了。 到了最后,如来寺只剩下他和了静师兄。上一世时,却是连了静师兄也不见了,最后只剩他孤零零一人,一如没来如来寺前的孤身一人,到了最后竟然还是只有他自己。 最痛苦的不是不曾拥有或是求而不得,而是拥有了却被一点点剥夺,最后什么都不剩。 了尘收回了视线,金色的瞳孔黯淡了些许。他不知为何自己没有在那场天劫之中身死道消,而且还重生了。他来不及阻止了空的死亡,但他却可以留住了静,留住这个承载他无数记忆的如来寺。 [鬼母早就知道阁下不想来让我带了话,您不来可以,但请您多顾及些师门。] 那小鬼威胁的话语又在耳边飘过,淡金的眼眸瞬间升腾起了杀意。 无论那鬼母在打什么主意,但拿如来寺威胁他,那无疑是在挑战他底线自寻死路。 即使后来修了佛,但了尘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唯一的善念,是慧海和他那些师兄为他筑起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许是因为暴怒,情绪忽然不受控制,一身鬼气有些倾泻而出,凶煞的怨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他刚要压制怨气,尾指却被一双灼热的小手捏住,烫得他一下就忘了那些烦恼事。 他垂头看去,果然是若善那小子,也不知他如何不让自己发现,悄悄就近了身。 他有些无奈道:“你不是入了庙内,怎的又跑了出来?” 若善笑嘻嘻的说:“当然是见师傅那么久还不进来心急了,只好自己寻了出来。”说着时还偷偷张了手,从握着一只尾指,改为双手包住了尘整个手掌,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却霸道非常,完全忘了掩饰。 了尘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静静的盯了会儿,玄渊非但没有松开,还变本加厉的握得更紧,嘴上咋呼着:“师傅和主持师伯聊完天了吗?能回去了吗?师傅不在这些时日若善一直有努力修行,若善都等不及要给师傅检验功课了。” 了尘望着他露齿的灿烂笑容,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刺眼。试着将他这笑容和某个没脸没皮的人重合,忽然又觉得合适得理所当然。 玄渊见他不答,佯装失落,恰好此时寒风呼啸得更刚烈,细雪变作鹅绒,他只穿了一件袄子,出门时刻意不披狐裘斗篷,如今是起到了作用。他抖了抖身子,委屈巴巴的道:“雪越是下得大了,真冷啊。” 然后就理所当然的钻到了尘怀中,但因为了尘的体质,他没感受到一丝半点的温度反而更觉阴冷,即使是如此,厚脸皮的他还是发出满足的谓叹道:“师傅怀里最暖和。” 了尘:“……”他是不是太过纵容某人了,以至于越发无法无天? 他知道若善就是玄渊,没曾想这么多年了,竟已经习惯了他不时的黏糊,这样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0.二十章 那场雪停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静将了空的神魂讨要了去,他并未给了空做法事超度他转世。 了尘只稍稍一想就知他想要做什么,便自主的去寻了了空,询问他是否愿意被自己转化为鬼修,让他意外的是了空拒绝了。 那时的了空道:“我做惯了佛修,死了也改不了的。鬼修或许是重修的机会,却不适合我。” 了尘想不明白,但也没再劝阻,各人有各人缘法,了空既然选择了做个游魂野鬼,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左右有了静师兄在,也不会让他魂体虚弱魂飞魄散了去。 了空的回归让了静再次性情大变,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已经不见了,倒是多了个严肃冷静的公正分明的主持。 同时性情变了的人还有若愚,不过回来两日,不单单是日日与他相对的了尘和玄渊,就是那些佛修弟子们也发现他变了,变得更为沉稳成熟,不再似以前那般爱玩闹,反而整日整夜的流连在藏经阁和达摩院中,倒是将自己生生变成了拼命三郎。 如来寺十月的天气越发严寒,虽没再下过雪,可凛冽的寒风却吹得人皮肤生痛。 玄渊又抱起了小暖炉,本来这具身体越发强壮已经可以不需要暖炉,只要穿得厚些完全不是问题,但胜在这个暖炉是了尘随手递给他的,他都喜欢得紧,恨不得时时刻刻握在手里才好。 达摩院院正中有一棵菩提树,常年是茂盛的青绿,繁茂的枝叶遮了半个达摩院的屋檐。 此时正是晌午,天色阴阴沉沉似又要下雪 ,弟子们都回了大雄宝殿里打坐念经,只剩若愚一人还顶着烈烈罡风,赤裸着上身,手臂和脚腕处都绑着一圈黑色的铁块,每一块重约百斤,而若愚却将手中长棍武得虎虎生威,丝毫没被这重量压迫到。 回廊里了尘负手而立,远远看着他神色如常,但玄渊却明显察觉到他是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想跟了尘说若愚要想成长,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但显然这些并不适合尚且懵懂天真的若善来说。 他只像以往一样,先是拽住了尘衣袖,见他将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时甜甜一笑,“师傅怎么总看师兄?若善也很努力的,您还没看我的功课呢。”说着时又是故技重施,小手紧紧扣住了他五指。 透过相握的掌心传来阴冷,热和的手瞬间被抽走温度,不过他还未觉得冷,了尘已经催动灵力改变了自身的体温,不多时就觉得仿佛握着一个小火炉。 许是已经习惯了玄渊不时的摸蹭,了尘已经不再拒绝他的接近,只是话依旧不多,态度依旧淡漠。 玄渊心底暗想,这具小孩皮囊,也就只有能和了尘肌肤相亲这么一个好处了。 若善已经打完一套六合棍法,收起长棍时看见了回廊里站着的二人,怔愣了一下后笑开了。他将长棍收于身后,向着了尘二人走去,到身前是单手做了个佛稽,“师傅,小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了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抽回被玄渊握着的手。 一下子被打断了福利,玄渊心底有些不爽,但没忘记维持好师弟的人设,他撇撇嘴道:“抄念经书的功课时间都到了却久久不见师兄来,我跟师傅就来找你来了。”其实说实话,他是真不希望了尘来找若愚的,这样他就又可以和了尘二人世界了。 只是这个小心愿终究没能实现。 若愚闻言不好的挠挠头:“怪我,忘记了。” 了尘神色严肃道:“你心中有目标为师很是欣慰,只是你要懂得不能太过急进,你这般压迫自己,只怕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若愚回想这大半个月的种种,确实如了尘所说,别的师兄练武一日只来去几遍就歇下,而他却总要练个数十遍才肯停下,一进藏经阁参透经书也总是从天亮待到天黑又从天黑待到天亮。 从魔州回来以后,若愚基本上是没日没夜的都在修炼,许多次都是了尘将他赶了去休息才停下一会儿,没过几个时辰就又开始了,闹得寺内的师兄们因他而被主持□□:“唯二最小的若愚都那么勤奋修炼,你们这些当师兄的非但没个好榜样还如此倦惰,脸面何在?” 于是乎那些个师兄也跟着受了累,每日的功课直接翻了个倍数,直把他们折磨叫苦连天。 回忆完毕,若愚有些羞愧,只是却不是因为自己高强度修炼,而是连累了师兄们。 他呐呐道:“弟子日后会注意的。” “嗯。”了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师兄弟两人道:“今日修行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眼看着就是鬼母寿宴了,他得好好合计下该如何应对。 随后了尘心事重重的走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事实上若愚也没察觉他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倒是玄渊看了出来。 每次了尘烦恼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半垂眼帘,眼神涣散无光。 他盯着了尘的背影皱眉,只怕是出了魔州以后了尘确实遇到了什么事情。 “师弟,我们回去吧。” 若愚不知什么时候牵起了他的手,冻得他一个激灵,心底的猜测一下子被打散了。 他心惊自己何时这么信任若愚,竟毫无防备的被他牵了手。 心惊过后,他打量了若愚一圈。比起半个月前,若愚身量又拔高了一圈,纯粹的眼眸中平添几分刚毅,可惜这些改变在玄渊眼里还是那么单纯好骗。他笑吟吟的对若愚道:“师兄这次游历肯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能不能说来让我涨涨见识,日后到我入世游历时也能有些经验?” 若愚一下子被他的撒娇萌到了,立刻想个傻哥哥一样笑着说:“好好好,你想听什么师兄都说给你听。” “当然是从头到尾都要听。”不然如何打探到想听的消息?玄渊露出一个深沉的得意笑容,只是在若愚眼里却是单纯善良。 傻哥哥将自己的老底都掏了个空,心里还不住感叹,他家师弟最乖最可爱,再也没谁家师弟能跟他家若善比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1.二十一 若愚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经历都说给了玄渊听,但是却唯独略过了枯骨宗的事情,想来应该是不想让他担心。 玄渊重点想要知道的只有他们离开魔州以后的事情,听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若愚说得口干,索性说完了也快到禅房了,在进了院子以后顺手摘下几颗灵果,撸着袖子擦擦干净,挑了最大最水灵的给玄渊,道:“给。” 玄渊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坦然等我接了过来咔嚓一口咬下,满口等我香脆和爽甜。他三两口啃完,然后问道:“没了吗?” 若愚以为他是要灵果,又递了一个过去,他没好气的摇头,若愚这才反应过来他问得是自己游历的事情。 他讪讪的道:“没了。”, 玄渊估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确定不像还有隐瞒的样子,便佯装失落的说:“那好吧。” 若愚看他心情不好,捧着灵果就送他面前,笑道:“师兄的也给你,开心点?” 玄渊:“……” “师兄吃吧。” 若愚以为他是看自己没吃特意让自己很很是高兴,但还是将所有灵果塞他怀里,自己转身又去摘。 玄渊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几颗水灵灵的翠绿色灵果,忽然感觉小孩装久了,智商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 他复又抬头看向跳上树杈攀摘灵果的若愚,不知怎的就忍不住笑了。 也就这么傻的一个小和尚,才会深信他生性良善了,也不知日后要是知晓了自己是谁会是什么心情。 真相大白那日若愚会如何,这些玄渊并不好奇,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尘身上,其余人他都没空去应付。 十月的天气阴阴郁郁,入夜也入得早,卯时刚过一刻天就黑了下来。玄渊独自在禅房中,掌起的青灯被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吹得摇曳跳跃。 入了夜以后除了打坐修炼,似乎也没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寺庙里的佛修们早早就各自回房,该做晚课的做晚课,该打坐冥想的冥想。 玄渊也坐在蒲团上,大马金刀的盘着双腿,静静的等着夜更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隔壁禅房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涣散的目光骤然发亮,如同白日里的耀阳。 他以为是了尘回来了,起身整了整衣袂,刚走出一步又忽然停下。 那声响似乎不是从了尘房里传来的,应当是若愚那里才对。欢喜的神色立马兴趣缺缺,他讪讪的收回腿,又坐回了蒲团上。屁股还未坐热和,自己的房门也被打开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若愚。 若愚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线,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黑暗之中。 此时的若愚给他的感觉和平常不一样,若愚的气息是一种仿佛青草般的清新,而眼前这个,那股腐烂的臭味熏得他都要吐了。 若愚还是若愚 ,只是他身体里却多了一个脏东西。 从那气息来看,应该是个鬼修,并且能轻而易举控制一个修士的身体,又潜入如来寺中不被任何人发现,这个鬼修起码都在化神期之上。 他现在只是个刚练气没多久的小和尚,显然不会是那脏东西的对手,还是先静观其变。 玄渊很快就扯清楚了其中厉害关系,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傻乎乎的问:“这么晚了师兄还没睡?怎么跑我这来了?” 若愚阴冷的眼神落在玄渊脸上,忽然扯起一个阴深深的冷笑,只听他道:“原来还有一个,正好都带走,也不怕他不来。” 玄渊蹙起了眉,这个鬼修说的他肯定是了尘,他要掳走自己和若愚威胁了尘。 “你是谁?”玄渊眼神冷了下去,再也不装单纯了。不管这鬼修究竟有何目的,胆敢打了尘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 “嘻嘻,小嫩娃还挺有脾气。” 若愚歪头咧嘴笑了笑,下一瞬间就冲到了玄渊面前,一手抓住他衣襟就将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你这小脾气,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乐呵到他过来要人?” 从一团恶念化形成人这么久,玄渊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说不生气是假,其实一开始他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躲闪。他不清楚这个鬼修到底想要了尘做什么,他若想要搞清楚事情的脉向,唯有深入虎穴才能行。 鬼修控制着若愚的身体,提着玄渊窜入黑夜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将两人带走了。 了尘从了空了静那处回来后,还未走到院落就察觉到一股与寺庙檀香格格不入的腐臭味道。他脸色一变,匆匆跑了进去,看到的只有两扇大敞开,被夜风吹得嘎吱摇动的门。 他的那两个小徒弟全不见了。 “好一个鬼母!” 黑色的眼眸被怒火烧成了淡金,又转为黑金色,这是了尘暴怒的状态。 笼罩在如来寺上空的金色祥瑞之气忽然被一阵鬼气遮蔽,凄厉的鬼哭声处处可闻,连月也被血色的阴云笼罩。 不少弟子察觉到异象纷纷走出房门,刚一踏出门口就被阴气拂了回去,倒跌了一跤。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也惊动了了空和了静,二人并肩走出,同时望向了了尘的院子的方向。 “何事能让小师弟这般生气?” 了空有些失神的呢喃,上一次见到了尘暴怒时,还是在四师兄为保护他们被魔修群起而攻分食的时候。 记得那时小师弟失控,将方圆百里的生灵全部都屠灭了。 即使记忆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但了空至始至终都记得那个浑身浴血,仿佛地狱深渊走来的修罗一般毫无人性的师弟,最后还是师傅他老人家赶来才唤回了尘的理智。 “不管如何,还是趁小师弟没失控前赶紧让他冷静下来为妙。” 了静也想到了那次,有些苦恼的揉揉眉心,要是师弟失控了,他可没办法阻止他。 两人匆匆赶去,还没走到一半,就见了尘迎面走了过来。 血色月光下,了尘踏着风尘而来,黑白双色的袈裟衣袂被罡风刮得咧咧作响。他的神情很冷静,与平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那双黑金色的眼眸却透着弑杀。 “了空师兄,主持。” 了尘向二人做了个佛礼,了空与了静四目相对,有些闹不清他这是失控了还是没失控。 “黄泉天罡府带走了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徒儿,我得去带他们回来。” 了尘并没有要等两人问话的意思,粗略的交代了一下,就告知了自己的决定。 了空死了多年,早已不记得黄泉天罡府是什么,但却依稀知道那是个不好惹的存在。他不免担忧的问:“师弟你一人能应付吗?” 了尘点头道:“足矣。” 黄泉天罡府的鬼修一道虽没有仙道和魔道那般昌盛,但也不是区区一人能够挑战的,了尘这一句足矣不可谓不狂妄。 了静虽少有在尘世中行走,但黄泉天罡府的威名却是略有耳闻,他欲言又止,想要劝劝了尘还是先想个万全之策再去救两个师侄,但想想黄泉天罡府的鬼修都直接上门掳人,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叹口气,只能道:“此行恐凶险非常,师弟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师兄说得对,千万要小心。”了空接着了静的话又殷切叮嘱。 了尘看着满脸担忧的二人,神色柔软了些许,他道:“我知道了。” 又与了空二人说了一会儿,了尘便踏出了如来寺的庙门,在走下青石阶梯之前,他将鬼域打开,山河画卷之中缓缓勾勒出气势恢宏的鬼骑军队。 军队像是活的一样,从小如蝼蚁的一点大小渐渐变成拳头大小,就像是由远走进一般。下一刻,那军队真的活了过来,擂着战鼓高声呐喊着走出了画卷。 鬼兵鬼将站满了如来寺的上空,在见到了尘那一刻整整齐齐的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了尘冷冷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谢主隆恩!”鬼兵鬼将又齐刷刷站起。 鬼将上前一步,握拳半弓着腰,道:“不知陛下传呼末将有何圣谕。” 了尘道:“朕不在时守好这座寺庙,如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是!” 鬼将收了命令,带着鬼兵们隐入了阴云之中。 这里发生的事情,寺庙里没有任何人看见。 黄泉天罡府的黄泉路上,控制若愚的鬼修终于肯脱离他的身体,连日来的控制使得若愚身体承受不住,在鬼修离开的那一刻瞬间软倒下去。 玄渊也被丢在了黄泉路边的彼岸花海中,身旁是昏迷不醒的若愚。 他终于弄清了那鬼修的身份,他起先以为只是个鬼修大能,没想到为了引诱了尘来,竟是鬼母亲自出动了。 那鬼母丢下师兄弟二人就离开了,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呆在这亡魂才能呆的彼岸花海。 玄渊环顾了四周,看不见任何人或鬼,他起身踢了若愚一脚,并没把人踢醒。 “啧,麻烦。” 他嫌弃若愚拖累了他行动,想着如今还是先离开这个花海比较好,只是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两双好奇的目光。 只见一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的姐妹歪着头,道:“你们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2.二十二 “你们是谁?” “怎么被娘亲抓来了?” “这样不好。” 双胞胎姐妹看着只比玄渊现在的身体大上些许,一唱一和的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但正是着短短几句就让他挖掘出了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其一是这孪生姐妹两喊鬼母娘亲,其二是从她们话语中可以看出她们与鬼母感情不好,甚至有些敌对。 他心底冷笑,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他正好可以利用这姐妹两摸清黄泉天罡府的情况。 不过…… 他侧目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若愚,烦躁的撇撇嘴,还是先把若愚送走,省得碍手碍脚。 他在躲着姐妹俩的视线,狠狠拧了一把腰侧的软肉,挤出几滴生理泪水来,可怜兮兮的说:“我也不知我们为何会在这里,姐姐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离开?我想师傅了。” 说着完全抛弃了脸皮和身份,嚎啕大哭起来,其实内里的神识一脸冷漠。 他将自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无害小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了黄泉天罡府,遇到了害怕的事情只想着熟悉可以依靠的人。 这样一来,果然哄得姐妹俩心疼不已。 “真可怜。” 姐妹俩指向彼岸花海的深处,异口同声道:“一直往里走不要回头,当看到一条河以后就一直沿着上游走,上游的尽头就是阴府的出口。” 姐妹俩紧紧盯着他细细叮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得他心底发怵。 “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会有不好的事情。” 玄渊点头说明白了,心里却在分析为何不能回头。 他拖着若愚的一只脚,费劲的将他往彼岸花海深处拖,那对姐妹站在原地朝他摆手,眨眼间就不见了。 当确认四周再无任何鬼修,玄渊轻轻松松将若愚扛上肩,按着姐妹俩的吩咐一路走去,果然见到了一条河,他想这应该就是所谓黄泉。 他粗粗看一眼,惊诧的发现奔腾的河水之中竟有不少刚刚成型却还不算鬼修的神魂,皆被奔涌河水推送着向黄泉天罡府的深处。 这些神魂是有灵识的,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去何处,面部神情皆是扭曲惊恐。有奋力的挣扎着想要飘上黄泉岸上的,也有力争游回上游,只是全部都是无用之功,只能像浮萍一样被河水推走。 这条黄泉肯定有问题。玄渊眼神暗了暗,他凝视了眼黄泉,并没有继续探究事实真相的欲望,此时紧要的还是现将若愚送出黄泉天罡府才是紧要。 他刚抬脚要走,就忽然听到身后喜庆的吹锣打鼓声,伴随着阵阵悦耳动听的吴腔软曲,以及风铃细碎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 那是一支迎亲的队伍,每一个鬼修,不,是每一个鬼魂都穿着鲜艳耀目的大红色喜服。走在最前头的司仪是个美颜的妇人,一双美目顾盼神飞,眼底勾着魂摄魄的笑意。她视线牢牢落在玄渊脸上,那吴腔曲正是出自她口中。 她唱的是一首艳曲,绵软缠绵,可落在玄渊耳中却是杀机四伏。 他动了动脚,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根本就无法再动弹。 那支迎亲的队伍极速向他迫近,不过眨眼就缩进了十丈。 玄渊已经开考虑,眼前这情况值不值得他牺牲这个躯壳来承受他全盛的实力。 结果还未出来,眼前倒是忽然出现两抹艳红。 “跟你说过不要回头。” “怎么那么不听话?” 挡在他身前的正是他之前那对孪生姐妹,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她们已是二八芳华的姑娘 。 玄渊疑惑她们缘何长得如此快,不过面上仍是委屈道:“我有听姐姐们的话没有回头,我只是累了想停下歇一歇。” 姐妹俩看他一眼,那队迎亲队伍并未因她们的出现而停下,反而越发逼近。 其中一个孪生子道:“罢了,就算他没停下也是走不了的。” “果然我们做什么都瞒不过娘亲。” 另一个孪生子眼神晦暗落寂,但更多的却是深沉的恨意。 玄渊敏锐的察觉到了那股情绪,脑海里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主意。他立即六神无主的扯着其中一人衣摆,当然,他很巧妙的避开了与她有任何肌肤相近的可能。 他道:“那我还能出去找师傅吗?姐姐可一定要帮我。” 孪生姐妹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奴家见过大公主,二公主。” 美艳妇人不知何时到了身前,锣鼓唢呐声震得耳膜生疼。妇人莹莹福身,一对白玉酥胸半束半裸,垂身时呼之欲出。此等美景,若是正常男人只怕早已扑身而上。奈何此时只有同为女子的姐妹俩,而玄渊早已有心悦之人,还是个男人,若愚更是昏迷至今未醒,也只好生生浪费了去。 妇人并未得到姐妹两的回应就径直起了身,直勾勾看着她二人身后的玄渊与若愚。她抬手半掩嘴,巧笑嫣然道:“鬼母命奴家来接二位公子,二位公子可真是活泼,走得如此远可让奴家好找。” 说着就要越过姐妹两去抓玄渊,玄渊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早在她行动之前就往姐妹俩身后一躲,佯装害怕。 “姐姐,我怕。我不想跟她走,你们能不能带我去找师傅?” 被他躲在身后的孪生子身形动了动,彻底将他与妇人隔了开来。那妇人脸上笑意渐渐凝固,她冷哼一声:“大公主这是要与鬼母作对?” 妇人神态之间对姐妹两并无任何敬意,拿出鬼母来压迫二人。然而孪生双子却齐齐冷笑,其中姐姐道:“回去告诉娘亲,这两娃娃我与妹妹喜欢得紧,便讨了去当小宠了。” “滚吧。”妹妹最是直接,冷冷的赶人。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人了,妇人愤恨的瞪玄渊一眼,咬着贝齿道:“咱们走着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3.二十三 美艳妇人走后,孪生姐妹俩守信将玄渊二人送出了黄泉天罡府。 出口处,姐妹二人已经由花季年龄步入了靡靡老年,颤颤巍巍的身形下一双眼眸依旧清冷平静,似乎对生长过快的身体早已习以为常。 她们并未急着走,而是送给玄渊与若愚一人一块质地极佳的黑玉,道:“这块阴司玉简会遮掩你们身上的生气,鬼修找不到你们。从这里一直往前走,记住,一定不要回头。” “如若回头,你们的神魂就永远走不了了。” 走不了?莫非这个黄泉天罡府还是个巨型的拘禁神魂阵法不成? 玄渊心中猜疑,面上乖巧的应承道:“知道了,谢谢姐姐救我们出来。” 孪生子的姐姐淡淡的笑了,虽然脸上遍布皱纹,但却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她轻言细语道:“走罢,别又让娘亲抓回来了。” 妹妹也附和道:“再被抓了回来我跟姐姐可就帮不了你了。” 玄渊点头示意明白,孪生子放了心,转身走入了黄泉路。 直到再也看不见二人,玄渊才丢下若愚拍了拍衣襟,哪还有先前那慌乱害怕的柔软神情。 面对那幽暗的入口,玄渊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说来他已经许久没出现,如今怕是已经少有人记得他的威名,是时候该立上一立了。 玄渊蹲下身,盯着若愚看了看,而后毫不客气的一把拧上他腰际的软肉,昏迷中的若愚吃痛的拧了眉,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但是还是没能痛醒。 “啧,麻烦。” 玄渊这回视线往下挪了挪,停在了腹部以下一寸的位置,眼神暗了暗。 他松了松手骨正打算用力,若愚似乎有所感觉,在他抬手那一瞬间猛地睁眼蹦了起来。 “师弟快跑!” 可以说是非常的有求生欲了,只是……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为何一脸凶残的样子,那股子要让人断子绝孙的狠厉,若愚下意识抖了抖。 总感觉眼前的师弟换了个人似的,陌生得很。 玄渊默默的收回手,没什么诚意的说:“师兄你终于醒了?” “醒……醒了……” 若愚记忆还停留在忽然被一个凶煞女鬼闯进房间那一刻,对目前情况还不明就里,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儿?” 玄渊道:“这里是鬼域。严格来说,我们还在黄泉天罡府范围之内。” “鬼域?” 若愚片刻惊讶之后就明白了过来,把他们带到这里的应该就是那个女鬼,只是他们与那女鬼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为何要抓他们来这里? 若愚不是绝顶聪慧但绝对不蠢,只稍稍思考一会儿就猜想到女鬼可能是冲着师傅去的。 除去这一点以外,他还有些好奇,“师弟,你如何得知这是鬼域?” 从魔州回来以后,若愚看待事情倒是越来越抓得住重点。玄渊眸色更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弄醒他。 将若愚重新弄晕的念头只在脑海过了一圈就被踢了出去,他还要若愚将这个身体带回去。 黄泉天罡府他是一定要再回去一趟的,将主意打到了尘身上,也不问过他同意了没有。 他添油加醋的将之前的事情说给了若愚听,若愚虽心性成熟了不少,可怎么斗得过玄渊这个千年老怪物,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忽悠得二愣二愣的。 听完事情始末以后若愚点点头总结道:“那两位施主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日后定要还这份恩情才是。” “是呢。”玄渊没告诉他的是,那对姐妹已经活不了多久就要魂飞魄散,除非杀了鬼母。 想到她们一天之内从幼童迅速长成老年人的异象,玄渊不禁心底冷笑,都说虎毒不食子,这鬼母却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虽然那对孪生姐妹可怜,但玄渊并没有多余的怜悯之心,很快就将她们抛之脑后,此时他想的只有离开鬼域,以魔尊的身份再踏进来。 或许是有姐妹二人赠送的阴司玉傍身,一路上师兄弟两都没有遇到任何鬼修,很是顺利的就离开了鬼域。 刚出鬼域,玄渊就不再用魔气支撑这个身体,只有一魂一魄的身体顿时承受不住鬼域的阴煞之气,头一歪就倒在若愚怀中。 “师弟你怎么了?” 若愚被吓坏了,半搂着他手足无措,呼唤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他咬咬牙很快冷静了下来,当下背起玄渊放出一只引路纸鹤,这只纸鹤会指引他找到回如来寺的路。 此时玄渊的神识已经回到了本体,但为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一缕神念在那具身体里。 魔宫大殿里,梼杌和无邪一如既往的站在他宝座两侧,尽忠尽职的守卫着。 玄渊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道:“立刻去吧千机给我叫来。” 二魔将怔了怔,虽好奇他为何忽然传召千机,但作为一个属下只需要无条件服从命令即可。 梼杌去而复返,再进魔宫大殿时身后多了一位青衫黑衣少年。 “属下参见魔尊大人。”那位少年清清冷冷,单看气质倒是与了尘几分相似,不过却不如了尘那般出尘淡然。 “跟我去鬼域,带上你的那些宝贝家底。” 玄渊并不打算废话过多,也不解释,只一句话就吩咐完毕。 梼杌与无邪悄悄交换个眼神,看来魔尊那位是又遇到麻烦了。 交换完眼神,梼杌自觉站了出来:“可要属下下去安排些人手?” 玄渊本说不必,转念一想又道:“去吧。” “是。” 梼杌抿抿唇,眼尾是掩不住的雀跃。除去枯骨宗那一战,他们已经许久没活动筋骨了。 梼杌执行能力非常强,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他跟玄渊跟得最久,虽然没有完全摸透玄渊的想法,但知道他绝对不想大张旗鼓,最后也只挑了十名精英魔侍。 玄渊出行,作为近卫的梼杌和无邪自然要跟着去,连着千机,一行十四人就悄悄离开了魔宫。 日夜不止的赶路之后,不到五日玄渊就再回到了鬼域,正好是鬼母大寿这一天。 鬼母大寿,几乎整个黄泉府的鬼修都聚齐给她祝寿,一行魔修轻而易举的就潜了进去。 摆寿宴大殿一墙之隔外,玄渊摆好了姿态,前脚刚踏门槛,后耳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我欲与阁下结亲的事情,还请阁下好好考虑。不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也该为你那两徒弟还有你那师门想想。” 玄渊顿时脸都气黑了,恶念霎时占据了整个宫殿。 梼杌与无邪齐齐叹口气,默契的离玄渊远了几步。 不明就里的千机奇怪的望着二人,总感觉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二梼杌和无邪却很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4.二十四 两个不省心的弟子被抓走以后,了尘片刻不停的赶到了鬼域,前脚刚踏进鬼域的范围,鬼母的心腹艳女就来了,身后跟随着长长一串迎亲的队伍。 华贵奢靡的大红花轿,绵延十里不止的嫁妆,十分特别的迎接方式。 艳女执扇半遮面,只余一双美目在外,含情脉脉的瞅着他,微微福身道:“鬼母命奴家来迎接阁下入府。” 了尘似未所闻,只冷冷看她一眼便杵着佛陀,兀自向前走去。 艳女勾唇笑了声,转头吩咐抬着花轿的鬼修将红帘打开,而后迎着了尘走去一边道:“阁下,请上轿。” 二人将要面对面时,了尘却直接越过她身旁,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艳女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狰狞,她倒是想喝住了尘,但了尘实力深不可测绝不是她能撼动的。 她神色阴郁了片刻又挂上了明媚的笑容,娇声道:“听闻阁下有两名活泼的弟子,昨日一见果然天真烂漫,惹人爱得紧呢。” “他们在哪里。” 前方的了尘停下,转身,语气有些冷。 再如何傲气,软肋被拿捏在他人手中还不是得服软?艳女略有些得意。 “阁下跟奴家走不就能看到了?” 说着眼神意有所指的飘向那顶花轿。 “看来是很好。”了尘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被鬼母如何,毕竟还有他那‘小徒弟’在,出不了什么意外。相反,他比较担心的是鬼母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对艳女道:“回去告诉鬼母,贫僧坐不惯轿子,让她留给适合的人罢。” 了尘是连魔尊求欢都能面不改色拒绝的人,这鬼母的逼婚自然也没被他放在眼中。他的目的只是来带走若愚,顺便看看某个不省心的人有没有搞事,至于鬼母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与他无关。 “阁下这般不识时务,就不担心你那两宝贝徒弟有个三长两短?” 身后传来艳女略带威胁的话语,了尘不为所动,只依旧一步一步稳稳走向那被彼岸花海簇拥的巨大黑色建筑。 艳女嘁了一声,不过跟她们一样也是鬼修,真把自己当成了那些秃驴,合着一样的又臭又硬。 艳女心有不甘,却又奈何不了了尘,只得气愤的带着迎亲的队伍回去跟鬼母复命。 抬着空轿子去又抬着空轿子回,鬼母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感意外。 她挥推了艳女,手里捏着一块不规则的菱形玉佩,抬头仰望着高空上孤寂遥远的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她垂眸盯着手中的玉佩,讽刺自嘲般笑了声,而后将玉佩丢向身后的湖,头也不回的走了。 银光洒在湖面波光潋滟,湖面无风荡起了水纹,一只巨大的鱼尾拍上水面,惊起一片水滔,而后很快潜入水中再不见踪迹。 鬼母大寿,整个鬼域上下一片欢腾,寿宴当天天罡府府大开,无论高阶鬼修还是低阶鬼魅均可入内为鬼母祝寿,而了尘也混在其中。 了尘并未魂体化,依旧穿着袈裟杵着佛陀,一身佛修打扮在一众怨气深重的鬼修之中格外打眼。 守着府门盘查登记的侍从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即有两名侍从跑到他面前为他引路。 侍从并不是将他带到鬼母面前,而是直接引他入了宴席之中。 “阁下请在此就做,稍后便会有侍从将酒水奉上。” 了尘坐的是最上方的位置,恰好在主座的左手下方。侍从简要说了下何时开始寿宴之后便退走了,期间宴席现场陆陆续续进来不少鬼修,见到他并非天罡府内鬼修又坐在上首,顿时探究的眼神就未曾在他身上离开过。 了尘能听闻那些窃窃私语,无非就是在讨论他是何身份,又为何得鬼母看重。这些通通入了耳后尚未停留一秒又出了去,他只不动如山的捻着手中佛珠,淡定从容的模样,似乎此时仍身处如来寺而不是敌人的大本营。 大殿里很快就坐满了鬼修,托着酒水灵食的侍从鱼贯而入,一桌桌上满了菜后又退了出去,而后便是身姿妙曼衣着妖艳的女魅舞娘,光裸着玉足踩着细碎的铃铛声翩然舞动。 在宾客目光被女魅吸引时,原本无人席坐的主座不知何时已然坐了一人,正是今日寿宴的主角鬼母。 “拜见鬼母!祝鬼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鬼修们纷纷回了神,齐齐起身弓腰敬贺。 鬼母一拂衣袖,神色淡淡道:“本宫早死了千年,还哪来的寿比南山?左右不过是逃了寿命轮回的邪祟罢了。” 她说这句话时目光在了尘身上停留了一瞬,被关注之人似没有发现。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底下鬼修一时面色稍霁,心下惶恐。 一时间,大殿内只余女魅的歌舞声,倒显得几分诡异的寂静。了尘依旧捻着佛珠,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 鬼母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出言安抚道:“今日本宫大寿,诸位不必拘束,随心而为即可。” 鬼母已然发话,其余鬼修的心落回胸口,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主座是一块通体雪白的寒玉雕刻而成,六尺余长,鬼母身形修长纤弱,躺在上方恰恰好。 她侧卧在寒玉贵妃椅上,靠着扶手处一手撑侧脸,目光在热闹的景象之中漫不经心划过,一举一动尽显雍容华贵之态。 她的目光着落得最多的就是仿佛置身事外的了尘,她并未急于与了尘摊牌,待到酒过三巡时,她忽然开口道:“不知不觉本宫做这鬼域之主已有千年,日日守着这座死地难免孤寂孤寂难耐,这次寿宴的目的,其实是本宫想要寻得一位可双修的道侣。” 鬼母这一番话可是让底下一众鬼修炸开了锅。 鬼母乃是整个天元大陆为数不多的大乘期鬼修之一,且不说与她双修的好处,单看她身后拥有天下鬼修的黄泉天罡府之主的身份,就足够让与她双修之人一步登天。 这位站在鬼修颠覆的女人居然要寻道侣,而他们在场所有鬼修都有机会。 鬼修们顿时躁动了,无论男鬼还是女鬼,无一不是一副天上砸馅饼的跃跃欲试模样。 了尘依旧格格不入,不过却停住了捻佛珠的动作。 鬼母将众人反应一一收入眼中,眼底几不可查的划过一抹讥讽。 在绝对的权势诱惑面前,无论人还是鬼,都不过如此。 她眼神暗了暗,想起生前的事情,凶煞的怨气忽然倾巢而出,在场鬼修一时不备,前一刻还做着走上鬼生颠覆的美梦,后一刻就在暴烈凶残的凶煞之气中嘶吼扭曲,最后被吸收了所有怨气化成了飞灰。 其中不乏渡劫化神的鬼修大能,只是鬼母早有准备。这个天罡府确实如玄渊猜测那般是一个巨型的拘禁神魂的阵法,进了这个阵法的神魂没有她这个布阵人的许可,任他本事翻天也逃不出去。 那些鬼修很快意识到逃脱无门,维持神魂的怨气像是被一个无底洞吸取走了一般飞速流失。 那些鬼修大能直至身死,都没能想通为何鬼母要害他们。 “一群蠢货,死过一次也没长点心眼。” 天元大陆之上,曾有多少人打着鬼域鬼修的主意,谁能想到最后覆灭鬼域鬼修的人不是仙修也不是魔修,更不是与世无争的佛修妖修,竟是被鬼修奉为鬼域之主的鬼母。 感受到被阵法吸收的怨气源源不断的充实进自身丹田,鬼母愉悦的勾起了嘴角。她从寒玉贵妃椅上坐了起来,伸舌舔了舔嘴唇,迈着慵懒优雅的步伐一步步靠近了尘。 她停在了尘酒席前方,美艳的脸庞凑到了尘面前,吐气如兰。 “小和尚,本宫独独不杀了你,是真有与你结为双修道侣的打算,你意下如何?” 鬼母虽是在询问他意见,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了尘终于正眼看了她,却是淡然的拒绝:“贫僧乃是出家人,早已看破红尘业障,无法回应施主的厚爱,施主还是另觅他人罢。” 这样的拒绝话语,倒是和当时拒绝时玄渊如出一辙。 鬼母直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眼可见那形状好看却无青丝覆盖的脑袋,纤弱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拧就可以折断,细长弯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无害而脆弱。 她神思不由有些恍惚。 这个和尚与当年那个人多么相似,一样的清朗俊秀,如高山雪莲般出尘脱俗,似俗世中的污浊都不能染指半分。 只可惜却正是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却是负了她的心,屠尽她的血脉至亲,又亲手将她腹中胎儿破腹取出杀死的恶鬼。 就是那样一个人,将她所有的信念和尊严狠狠碾碎,而后践踏入泥底。 若非她化作厉鬼以后拘了那人的神魂,她都以为这小和尚就是他的转世了呢。 早已被刻意遗忘的梦魇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誓要将那被麻醉的腐烂伤口撕裂得更疼痛,让她记忆深刻才罢休。 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 “我欲与阁下结亲的事情,还请阁下好好考虑。不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也该为你那两徒弟还有你那师门想想。” 鬼母充满杀意的威胁,话音刚落下,大殿的朱漆大门却被一双长腿强势踢飞。 “是哪个蝼蚁敢抢本尊的道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5.二十五 当玄渊听到了尘没逼婚时当时就炸了,理智那根弦啪一声断了,也不管此前的计划和布置,怒气冲冲上去就是一抬脚,将那碍眼的大门踢成了渣渣。 可怜那朱漆大门就这么受了无妄之灾,还要被玄渊充满杀气与怒火的脚步践踏。 殿内的两人显然都被他的强势登场吸引了注意,鬼母还站在了尘酒席前方,两人之间距离也不过一张酒桌而已。 玄渊一看更是怒火中烧,即使这距离并不算多近,也不会让人误会,但失了理智的他却仍是打翻了醋坛子。 他的了尘只有他能接近,其余的垃圾都不能靠近半分! 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就施放出恶念攻击鬼母,招招都是夺命的狠厉。 鬼母是大乘期修士,又刚吸收了一整个鬼域鬼修的的修为,竟和玄渊这个天元大陆的异数打得不分上下。 旁观掠阵的梼杌与无邪有些惊讶,到没想到这鬼母有几分本事。二人默契的互相看一眼,而后加入了战局。 玄渊放任恶念协助二人进击,扭身就将了尘拽进了怀里,很是气愤的质问道:“你前头拒绝我那么果断,转头就跟着女鬼纠缠不休,她哪点比我好了?” 虽然清楚了尘会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救若愚和他那身体,但玄渊就是打翻了醋坛。他之前想过很多种鬼母忽然盯上了尘的可能,但绝对没想到她居然是想要当了尘的姘头。这人是他先看上的,这哪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来截胡,他允许了吗? 玄渊起到失去理智,但了尘却很冷静,他推开玄渊挣脱他的钳制,冷漠的说:“魔尊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无论我与谁纠缠不清也好,都与你无关。” 胸口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一桶冰水兜头兜脸泼熄,火热的心脏瞬间变得刺骨寒凉。 了尘说得没错,他与了尘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连点头之交都不算,就算了尘与一个人纠缠也罢十个人不休也罢,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该死的没关系! 这时候玄渊真想不顾了尘的意愿,将上辈子的记忆一股脑倒进他识海之中,然后再撬开这人的胸膛看一看,这人的心到底是血肉还是万年寒冰做的。 玄渊无法反驳了尘的话,但他却不肯就这么被了尘分割得一清二楚。他咬牙愤恨道:“等会儿我再与你算账!” 了尘冷漠以对。 玄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转头就将梼杌和无邪揪了回来,对他们二人道:“看好你们夫人。”然后浑身冒着腾腾杀气盯上了鬼母。 打到一半忽然被迫离开战场的梼杌与无邪:“……” 好久没见魔尊没气得快要发疯的样子了,看来魔尊是真的喜欢那佛修得紧。 二人抖了抖,很有明责保身的强烈求生欲,此时绝对不能招惹魔尊大人。二人为踩踏了玄渊逆鳞的鬼母默哀了一声,而后像是两座石雕一样,严格把守在了尘左右,既不让他受到玄渊与鬼母斗法的波及,也不让他趁机离开。 了尘对两人名为保护实则监控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暗叹了口气。 再说那头宣泄一腔怒火的玄渊,此时与鬼母斗得难舍难分。 玄渊到底是应天地而生的魔种,鬼母虽然吸收了一座鬼域鬼修的修为,但在玄渊全力暴打之下终究还是不敌。 两人斗法过招了几百回合就分出了胜负,玄渊一手捏住鬼母的脖子,单手将她提起。 气稍微顺了些,玄渊并不急着弄死她,而是问道:“为何会盯上了尘?” 鬼母双脚离了地,她本就是已死的人,死人没有疼感,闻言不屑的轻呵,“看就是看上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玄渊将恶念侵入她的神魂,还未尝过吞噬鬼修神魂的恶念顿时兴奋不已,在她体内疯狂的腐蚀着。 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神魂传来的灼烧却会让人生不如死,鬼母疼得惨叫出声,美艳的脸庞扭曲狰狞。 “最好老实交代,你是如何盯上了尘的,意欲为何。”玄渊像是丢弃垃圾一样将她狠狠丢到地上,“老实说了我让死得痛快些。” 鬼母右眼滑落一道血泪,许是痛到了极致,她竟大笑了出声:“你那么想知道,好啊,本宫就告诉你。” 被鲜血染红的眼眸充斥着令人心惊的恨意,她缓缓将自己的过往摆在了几人的面前,将那颗被扎得腐臭糜烂的肮脏心脏丢在泥泞之中,让他们评头论足。 一千多年前的鬼母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少女,有个极为疼爱她身为十大宗门之一宗主的父亲,天生的天灵之体,不需要刻意修炼就可以轻而易举结丹结婴的天赋使得她受尽万千宠爱。 鬼母生前名唤挽娘,挽娘自幼在宗门庇佑和父亲疼爱下长大,根本就不识人心险恶。 一次秘境探险挽娘被一位清冷出尘的少年剑修所救,如同俗套话本里的英雄救美桥段一样,这位姑娘对少年一见钟情,此后就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了自己编造的爱情美梦之中。 她央求自己的父亲为她求了这门亲事,她父亲心疼她应允了。 少年剑修原是一个小宗小派的内门弟子,少年对姑娘并无心思,只是小门派的宗主见他居然被大宗门的宗主女儿看上哪管他愿不愿意,威逼利诱之下就绑着他让他妥协了。 成婚之后,少年对姑娘一直相敬如宾,并无太多感情,姑娘越来越心冷,也渐渐看清是自己一厢情愿。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少年忽然对她火热了起来,姑娘以为他终于被自己的真心打动,又重燃了希望。 之后自然也如那些话本里一样,英雄和美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是她的结局却极为凄惨。 她怀孕临产那日,原本对她疼宠的丈夫却忽然提起了剑废了她的修为,她被拖着出了产房,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熟悉的门人,被少年如同切豆腐一样毫无反抗的杀死,而她的父亲更是被挖了元婴碎了丹田,在她眼中被凌迟而死。 她悲痛欲绝几度昏厥,不记得父亲坚持了多久才死去,当她再醒来,却是腹部被利刃剖开生生痛醒的。 她亲眼看着那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是如何面无表情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拉扯了出来,无论她如何央求,还是将孩子掐死然后捏碎成肉末。 那是一对眉目精致的孪生女儿,被扯出来时她还能看见她们捏紧的小手动了动,多么可爱啊。可就是这样可爱的她们,居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剖了出来杀了,断气的时候,她们脐带还连着她的身体。 天真的姑娘也死了,流尽了身体里的血液死的。后来她又活了过来,却成为凶煞非常的厉鬼,所过之处活人皆被她残忍的杀死,十大宗门派出不少修士镇压,结果都没能收服她。 后来这个厉鬼忽然消失了,而原本还不是后来的鬼域的迷瘴之地却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厉鬼,她日夜游荡在一条浑浊的黄泉之上,手中总是拿着一块摔碎的玉佩。 再后来鬼修被仙魔修大肆屠杀,女厉鬼也不例外,只是杀她的修士最后都被她杀了。许多鬼修听闻此处有个凶煞的女厉鬼,便自发的聚集在此处以求庇佑。 千年过去了 ,那浑浊之地演化成今日的黄泉天罡府,女厉鬼也成了鬼母,她依然记得那个恨到了极端的男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再爱那个人,直到她看见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魔尊找到爱人的留影石画面。 她一眼看见了了尘,那些美好的记忆顿时蜂蛹而至,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还是爱他的。 何等可耻可悲。 玄渊由天下恶念凝聚成型,他记忆之中最多的人性阴险扭曲的黑暗面。他是冷漠的听完这个故事的,即使鬼母生前所遇非人甚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这并不是她将一腔仇恨和爱意转折到了尘身上的理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6.二十六 挽娘固然可怜,可会玄渊却不会怜悯她。 他蹲下身,刻意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那和尚本尊先看上的,你要找替身找别人去。”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脑袋就被人敲了一记,他惊讶的抬头,就正正好对上了尘幽深的双眸,淡金色的,泛着几许无奈。 不知为何,了尘并未反驳他的话,只对他说:“鬼母交由贫僧处理罢,毕竟是由我起的因,这果也该由我来结。” 玄渊呐呐的点头,丝毫没了先前对战鬼母时的凶狠劲儿,一手摸着被了尘敲了了脑袋,像个愣头青一样傻乎乎的站起来让了位置,走出几步开外,忽然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梼杌与无邪一脸不忍直视,这样痴汉的魔尊大人真是太阳打西边起头一遭,可惜了千机被打发去破解阵法,无法欣赏这等奇景。 玄渊之所以会那样也是有缘由的,先前了尘还一副恨不得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扭头忽然就如此亲昵的揍了他,是不是说其实了尘也是有些许心动,只是面冷不表现出来? 如此一想,玄渊心不酸手不抖气也顺了,不过当看见了尘竟扶了鬼母起来,刚用黏胶沾上的醋坛又被他一脚踹翻。 了尘他从未亲自扶过自己,就连靠近些许都要赶人,为何这个女鬼就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玄渊算得心里直冒泡,刚抬脚要上前去阻止,了尘似乎知道他想法,扭头冷冷看他一眼,他立即怂了。但仍是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了句:“反正也是要魂飞魄散了,扶起来不是白用功吗?就算真要扶,这不是还有两个苦力在旁边呆着么,你放心使唤,我又不会说什么。” 惨从魔将沦落为苦力的两人:“……”看戏都遭殃,活着真累。 了尘已将鬼母扶上了那寒玉贵妃椅,闻言道:“魔尊的人贫僧怎敢使唤?” 鬼修属阴,寒玉能很好的孕养鬼修的神魂。鬼母体内的恶念依旧撒欢的肆虐着,不过躺在这寒玉上倒是好受了些许。 “多谢。” 也许终于将千年的执念说了出来,鬼母不再是之前那愤世嫉俗满怀仇恨的咄咄逼人态度,她朝了尘道了声谢。 她已经想明白了,了尘不会是她曾经爱的人,因为那人从不会如此温柔的待她,哪怕是虚情假意的时候都没有。 那个她一直爱的人,终究是只存在她幻想里的纸片角色罢了。 她想起那块被她丢掉的玉佩,此时竟有些后悔。她撑着死白的脸,嘴角含着笑意对了尘道:“小师傅,之前是我迷了心窍才会以你师门作要挟,你那两个小徒弟我早就放走了,做了让你为难的事我很抱歉。” 一旁玄渊嗤了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鬼母也并没有说错。若是鬼母无意让他与若愚离开,只怕那姐妹俩谁也送不走他们。 了尘之所以入了寿宴却一直没有质问鬼母他的两徒弟在哪儿,是因为他入了鬼域以后就将整个鬼域都查探了一遍都没有感觉到若愚若善的气息,而且后来有一对姐妹找上了门来。 那对姐妹也是奇怪,先是央求他杀了鬼母,又希望能让鬼母转世投胎,但她们眼底的仇恨不会骗人。 那时了尘就想:真是复杂的母女纠葛。 当时他并没有答应,因为鬼母用师门威胁的行径确实让他很是恼怒,直到方才听了鬼母的生平,他却是改变了本要杀死她的念头。 慧海方丈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你本就是阴邪之物,又承载一国龙脉与生灵的怨念,你若想飞升脱胎换骨,就该多行善积德。须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时候放人一条生路,也许就是在给自己制造活路。 慧海对刚成鬼修没多久的了尘影响极深,既然慧海让他行善,他就一直照做了,但他心底始终是没有怜悯心的。 如今看了这个同为厉鬼的女人,他忽然对慧海那番话有了些许领悟。 当年慧海超度他时本是要杀了他的,可最后却放了他一条生路,甚至将他带在身边日夜开导,将踏入了深渊的自己一点点拉扯进了景色秀美的如来寺。若是没有慧海坚信他并非穷凶极恶不可挽救,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他。 鬼母并不知短短一瞬间了尘就更改了她的结局,她有些苦涩的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了尘道:“说。” 鬼母没想到会得到回应,能够面不改色吞噬整个鬼域鬼修的她,此时却露出脆弱的神情。 她鼻头有些酸涩,嗓子微微干哑,望着了尘失魂落魄的道:“为什么我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玄渊瞬间警惕了起来,这女人不会是还没放弃要嫁了尘的念头吧? 他眯起双眼,猩红的眼眸泛着凶狠的杀意。正在他考虑要不要让恶念弄死鬼母以防万一时,鬼母终于道出了想要求的事情。 她说:“我与那人的定情信物是一枚阴阳玉,那玉佩的阳玉之中扣押着他的神魂,我想求小师傅将那玉佩净化掉吧。” 阴阳玉一半至阴一半至阳,鬼母将那人的神魂炼制了成了低阶的鬼魅封印在阳玉之中。阴阳相生的同时却又是相冲的,鬼修神魂被封印在至阳至刚的阳玉之中,那是时时刻刻都被阳气焚烧。那种永无止尽的折磨,魂飞魄散倒还来得痛快些。可见鬼母是恨极了那人,此时求了尘净化阴阳玉,看来是已放下了心中执念。 了尘并未即刻作出回应,只是问她:“你就要魂飞魄散了,而害你如此的人你却要放他轮回,为什么?” 鬼母一怔,久久不能言语。她想起惨死的门人,想起疼爱她的父亲,最后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对被她做成禁阵阵眼的女儿。 怎么就能放下呢?她有资格放下吗? 没有。 当年的闹剧,是时候该拉下帷幕了。 鬼母终究是个理智的人,她撑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双眸中满是坚毅。她双手合十,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她道:“多谢小师傅点醒,我知道如何做了。” 了尘眼底有了些许赞赏,“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7.二十七 黄泉的起源是东海之渊,延绵万里山川最终汇入天罡府最中心的湖泊。 这湖泊深不见底,并且及其奇异神秘,鬼域曾尝试过深入这湖泊一探究竟,但后来鬼修们却发现,一旦落入湖泊之中便不能再从湖里出来。而魂体在那湖水中日夜浸泡,最后慢慢被湖水分解化为了一体。 后来再也没有鬼修敢进入这湖泊,不过却成了惩戒犯重罪的鬼修的刑场。 了尘几人随鬼母来到这湖泊,他们并不知湖泊还有那奇异的特性但鬼母知道。鬼母先前求了尘入湖寻玉佩,其实也是有些许私心,她要死了,活着时凄惨,死了也孤独千年,魂飞魄散前若是有人陪她一起走一遭该多好。 她原先是想在了尘入了湖以后也尾随而去,只可惜了尘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虽然有些失望,不过难得一个让她有好感的人,就这般消失了也委实可惜。 况且……魔尊也不会让她成功的。 她都能想像若是了尘答应她的请求入了湖却出不来,玄渊一怒之下炸了黄泉和鬼域的画面。 身后,玄渊紧紧黏着了尘,很自然的将他的手握起,充满敌意与警告意味的眼神不时扫向鬼母。 鬼母羡慕的目光落在二人之间,为何她就没能遇到一个对她痴心不悔的人? 玄渊一直防备着她,见她如此神情,当即眯了眯眼,就见鬼母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体内恶念侵蚀得更凶狠暴虐,鬼母靠着强大的意志支撑,才没有直接腿软倒了下去。 她心想这玄渊魔尊果然如传闻般霸道,看了尘看得如此紧,连旁人肖想一下都不许。 鬼母大寿的事情并未传出鬼域,纵观整个天元大陆,也只有了尘一人知道,而玄渊却在她大寿当天赶到,要么就是了尘告诉他的,要么就是他放了探子在了尘身边。 鬼母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却没想到是玄渊亲自盯梢,还用的一个小孩躯体。若是知道真相,只怕要三观尽毁。 玄渊只让她痛了会儿就让恶念停了下来,他催促道:“你不是找那玉佩?赶紧的。” 他转头又对了尘道:“小和尚你走远些,等会儿别被水花溅到身上了。” 刚好受了些许就被强塞一口狗粮的鬼母:“……”她是魂体,哪来的体重砸起水花? 叮嘱了了尘,玄渊敌视的目光又回到鬼母身上,见鬼母久久未有动作,不由起了疑心。 这鬼母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下湖,莫非这湖有问题? 他想起之前看见黄泉中魂体无法上岸的景象,顿时便记起这湖似乎就是黄泉的尽头,又想到鬼母之前央求了尘为她寻玉佩,哪还猜不到她打的什么主意? 了尘也是鬼修,虽然与普通鬼修不同,但到底脱离不了魂体的本质,那黄泉水应当也会对他有影响。 鬼母这是打着死也要拉上了尘垫背的主意。 玄渊气极,看鬼母是更不爽了,他冷笑一声,“我看你应该是不够力气自己跳了,我就当一回好人帮你一把。” 说罢给无邪一个眼神,无邪立即向鬼母逼近。 鬼母幽幽叹口气,哪还不知玄渊已经猜到了什么。她道:“不必劳烦魔尊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时视线是落在了尘身上的,只是被关注的人却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张了张嘴,话语临到口中却又不知想说的是什么,或许是想要解释吧,不过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她做的桩桩件件,哪件不是用心险恶? 玄渊挡在二人中间,冷酷道:“那就请吧。” 还想要依依惜别不成?没看了尘压根不想搭理她? 玄渊心里泛酸的同时又被了尘冷漠的态度所愉悦。看,同样是跟他求过结契的人,而他虽被拒绝了,但如今却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旁,而那什么鬼母,却连个眼神都得不到。 玄渊身后,了尘终于与鬼母对视上,一双极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略显狼狈的她,疏离而淡漠,仿佛已经将她的一思一想全部看透。 鬼母垂头敛眉,撇嘴自嘲的笑了笑。 高大俊美无时无刻不在张扬着其存在的玄渊,与仿佛那九天上的仙神般高冷不可攀的了尘,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却格外的相衬。 鬼母觉得很是刺眼,恍惚间又透过了尘看到了初遇时的那个冰雪一般的少年。 她狼狈的扭过身,像是逃避一般转身投入湖中。 落水的那一刻,她由着身体沉入湖底,并未搜寻那玉佩的踪迹,而闭了眼静静的躺在湖底的细沙上。她以为那湖水会是刺骨的寒凉,也确实是,不过却能感到丝丝温暖。 生前死后的记忆一遍遍在脑海中播放,看得多了,她已经不会再因画面的变幻而触动情绪。 流动的湖水梳洗着她,那些记忆一点点模糊消散,到了最后竟有些记不清。 所有的记忆都随着湖水流走,她却觉得心神格外平静,爱也罢恨也罢,就这么忘记一切安安稳稳死去也未尝不可。 一枚暖玉在湖水中飘荡,像是有灵一样,最后落在她交握的手中。 鬼母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还是被那股暖意唤醒睁开了眼。 她握紧了那枚玉,已经记不起那玉究竟是什么了,只下意识认为它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那枚玉散发着暖黄的光,无数属于少年的记忆涌入鬼母的脑海中。 从少年出生到拜入仙门,从救了挽娘后隐隐心动,从得知挽娘也情投意合时自觉配不上她的复杂心情,又从成亲后暗自欣喜,到最后却被魔修夺舍后的不甘。 记忆的最后停留在魔修被杀死,挽娘不知仇人是魔修,却将少年的魂魄炼制成低阶鬼魅。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鬼母失神的呢喃,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她没有爱错人,只是她爱的人太过骄傲,不肯将心意轻易说出口,连饱受魔修纠缠也不愿说,以至于最后被夺舍成功,造成了这种境地。 他们终究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鬼母捏紧了玉佩,叹息一声,沉沉睡去。 湖面上,一尾大鱼越出水面,一声悲戚的长鸣响绝天际。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大鱼无力的跌回水中,掀起漫天波涛。 恶念想成一个防护罩,将了尘与玄渊二人护在其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了尘念了声佛号,似是感叹般:“情之一字,最害人。” 玄渊蹙着眉想要反驳,可想起自己也是个非人类,似乎并没有立场。便有些阴郁的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走罢。” 了尘掸了衣袖上沾惹的水珠,转身离开。 玄渊并未跟上,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鬼域怨气极重,魔尊还是少呆为妙。” 本应该走远的了尘停在不远处,神色未明的瞧着他,见他终于回了神,便又转身迈开了步伐。 玄渊只怔了怔就听明白了他话中暗藏的意思,忍不住失笑,快步追了上去。临到他身后时,还戏谑的出言调侃道:“小和尚,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了尘并未回应他,玄渊却已经当了他是默认。 被抛下的梼杌和无邪二人见此悄悄走慢了些许,此时并不适合他们去打扰,还是走远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8.二十八 千机的实力并不强,在魔将和魔侍之的排位只在中上等,但他能被玄渊看中选为魔将,全因他有一身观星辨命精通五行八卦的本事。 鬼母千年的禁灵阵,只在他手里捣鼓了几个时辰就破解了。 禁灵阵以黄泉为阵脉,水是活物,黄泉水脉分流至整个鬼域,这样一个覆盖万里的禁阵本极难施展,却因那黄泉而轻而易举了。 寻找阵眼时,玄渊与了尘恰好处理完鬼母的事情,想起那两姐妹也算对他有些恩情,玄渊便吩咐千机破阵时尽量勿伤了她们。只是作为阵眼而生的孪生姐妹两,阵法被破,那么她们自然也是要死的。 阵眼的位置其实并不隐秘,相反他们之中所有人都走过那地方,正是黄泉地府之外那片妖艳的彼岸花海。 当看到花海之中一处隆起的小小土坡,土坡前立着一块没有任何刻字的石碑。 撬了土坡,果然如他们所猜想的那般是个坟墓。墓中修士华贵典雅,四周放置着各种衣饰玩物胭脂首饰,从幼年到成年的,各式不一。 墓穴中央放置着一个五尺不到的玉棺,玉石透明,可清晰看见棺中两名紧紧相拥的刚足月的婴儿骸骨。 众人自然也看清了,婴儿的每一寸骨头都遍布裂痕,可见死前遭受了何等折磨。 婴儿骸骨的裂痕之间,隐约可见一条细线,那细线是极为精纯的怨气炼制而成,正是这条细线将她们的骸骨接连完好,也不至于让婴孩们落得身首异处的地步。 “这是娘亲亲自一针一线连上去的。” “很疼。” 孪生姐妹的神魂浮现在几人面前,不再是之前那毫无生气的模样,带着笑意的眼眸很是灵动,只是两人说的话却让人心疼。 众人不免有些唏嘘。 鬼母生前的事迹除了千机不知,其余人也是知道的。观其一生,从生前死后,都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他们很难想象当时的鬼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亲手缝好自己孩子的尸体,再将她们练成一个阵法的阵眼,生生将自己孩子的神魂拘禁了千年。 或许鬼母最初只是想要留住孩子,又因为她们是那灭门仇人的血脉而牵连怨恨,在那种又爱又恨的极端下,她最终选择这种即留下她们又不让她们好过的法子。 千年过去,禁阵一点点消磨掉孪生姐妹神魂的灵气,以至于现在虚弱到连去轮回都不可能。 阵眼一旦被破,孪生姐妹的下场也不过是魂飞魄散。 玄渊倒是有些理解为何孪生姐妹对鬼母的感情如此复杂,恨她拘禁了自己神魂不得转世重生,又怜她一片慈母心,只是她的爱在仇恨的打击下走向了极端。 如今鬼母已死,鬼域中稍微高阶些许的鬼修都入了鬼母的肚,随着她的陨落而烟消云散,剩余的小部分低阶鬼修,日后怕也逃不过被仙魔道追捕的下场。 禁灵阵不仅仅只是囚禁了那些鬼修,连同入内的生灵也受其制衡,留下禁灵阵还可护住鬼修一时让他们得以苟延残喘。 千机并没有动手破坏阵眼,而是询问玄渊道:“尊上,还破吗?” 再破这阵法就不能维持了,他没有任何办法在破阵的同时保住那两个已经千疮百孔的神魂。 玄渊抿抿唇未答,似乎在衡量。 “你们不必为难,我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上千年。” “这于我们而言并非是死亡,而是解脱。” 孪生姐妹亲自动手打开了玉棺,当棺盖落地那一刻,两人似乎卸下了重担一样。 玄渊看着姐妹二人,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装久了,竟有了些许怜悯心。若说之前吩咐千机保住二人只是随意而为,如今倒是真有了点不想她们就此陨落的怜惜。 阵眼就在眼前,毁了,孪生姐妹魂飞魄散,鬼修一脉再无庇佑。不毁,似乎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关系。 答案不言而喻。 玄渊与了尘都是生来极恶,只是一人生性豁达随心所欲,一人被强拉硬拽改了脾性,原不是好人,却心中都留了一分底线。 既然没有损害到自己半分利益,又何必赶尽杀绝? 玄渊心中有了决断,只是给出答案前,却仍需得一人同意。他与了尘对视一眼,并没有任何言语,从来看不透了尘想法的他这时却是明明确确的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看来他与了尘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会心一笑,转而问姐妹二人:“你们想活着吗?作为一个人真正的活着。” 姐妹二人眼中燃起希望的光亮,但下一秒就湮灭于黑暗之中。她们苦涩道:“我们的神魂已经不能支撑到轮回了。” 以她们的情况,就算轮回成功了,也会因为这一世而神魂残缺,要么天生羸弱命不久矣,要么就是天残,所谓的痴呆儿。 “不知施主愿不愿意相信贫僧?” 一直默不作声的了尘站了出来,明明看起来淡漠无情,但却让人无端安心信任。 姐妹二人相视良久,最终还是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我们自然是信大师的,左右不过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倒不如赌那一线生机。” 姐妹二人没能出生,死后也无人教养她们,但处事却难得的果断决绝。 玄渊见此满意的轻笑了声,对千机道:“不必顾虑太多,破阵罢。” 千机闻言不再留余地。破阵其实并不难,只要毁了姐妹二人的尸身就够了。 姐妹二人尸身被鬼母的怨念禁锢在棺中,想要破坏,还得先把那细线抽离。细线与黄泉相连,遍布整个鬼域,并不好抽取。 玄渊哪等得千机慢慢抽取?控制恶念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腐蚀,将姐妹二人尸骸里的细线腐蚀得寸寸断裂。 随着细线断裂消失,姐妹二人魂体几乎透明得看不见,她们已经无法维持少女的形态,缩成只有半臂长的婴灵。 破阵时,了尘也在婴灵前盘膝座下,随着佛珠拨动,淡色的唇无声启合,身上晕出耀眼的金光。 玉棺中,尸骨散落开来,因为尘封了太久,早已脆弱得不成样,一直都是怨念练成的细线维持完好,细线一断便化成了骨灰,两具尸骸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29.二十九 一如千年前,玄渊本可以带领魔道杀入仙道之中,将其打压得再不能翻身。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制衡仙魔两道,既不让仙道凋零,又不让魔道昌盛。 这一次的鬼域也是如此,孪生姐妹两已经被超度送入轮回,维持着阵法的阵眼彻底被破坏,但那覆盖万里鬼域的禁灵阵并未就此荒废。 黄泉既然已经禁锢了这片鬼域生灵千年,此后自然也该让它继续发挥效用,不论是囚禁鬼域之内的鬼修,还是不让任何踏入鬼域的生灵离开。 鬼域事了,此处也没有了留下的必要,玄渊最后留下了千机,让其好生研究改造鬼母遗留下的禁灵阵。 鬼域之内景象荒芜颓废,比之魔州更萧条几分,且因靠近东海之渊,常年吹拂着阴冷湿润的海风。 玄渊一行四人站在鬼域的出口处,呜咽的凄凄寒风,渲染出几分凄厉阴森,无端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玄渊遥望着只剩一小个黑点的地府,心里不知怎的有几分萧条感。 他想起被鬼母抓来时,鬼母出乎意料的将他与若愚丢到彼岸花海之中的异常举动,后来他们遇到了孪生姐妹又被救走。 他仔细想了想,也许那时的鬼母其实是有意让他们被孪生姐妹所救,承了她们的救命之恩。他们若不想被因果缠身,自然要报答姐妹二人。 鬼母将他们丢在那里,又将了尘引来,其实就是想要利用他们让了尘超度姐妹俩以还恩情的心思。 毕竟了尘虽是鬼修,但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佛修。姐妹俩受困于阵法之中千年,寻常佛修根本超度不了她们,但了尘的佛鬼双修或许可以。 而后来的姐妹俩将他与若愚救走,鬼母明明派人暗中监视却不曾阻止,甚至为他们扫平障碍一路暗中送出鬼域就足以证明。 或许鬼母早就后悔将自己女儿炼制成阵眼,她有心放姐妹二人轮回,然而她们早已与阵法融为一体,鬼母强行抽取她们魂魄只怕适得其反,恰好这时了尘这个佛鬼双修的人出现,她才生了将其引来的念头。 玄渊将鬼母生前的盘算分析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一点他始终不曾明白。在魔州时,了尘一直以鬼修的身份现于人前,那段留影石他是看过几次的,理应无人能看出他另一层身份才是。 那么鬼母究竟从何得知了尘身份,又如何做到对他来历了如指掌,甚至能无声无息在了尘眼皮子底下潜入如来寺掳走他与若愚? 真相看似已经摆在眼前,可真细细想去,实则仍是迷雾重重。 玄渊不是个心大的人,他暗暗记下种种不合理,待回头再让梼杌去查。 “鬼域事已了,贫僧要去寻那两不省心的徒儿,魔尊何往?” 心思几番辗转时,耳旁传来了尘清冷如玉的嗓音。玄渊侧目看去,发现了尘原来一直定定看着他,也不知瞧了多久。 那惯常冷漠的僧人难得眉目带着暖意,虽未笑却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玄渊明显察觉了尘有哪里不一样了,更何况了尘并未直接与他分道扬镳,那何往二字,岂不是在邀他同行?玄渊心中暗喜面上却矜持,他状若思考半晌,才挑眉道:“近来都无甚趣事实在无聊得紧,也就你这小和尚让我心喜。日后你的徒弟也算我半个徒儿,我便与你一起找找罢。” 玄渊厚颜无耻的将自己从小徒弟顺利上升到师母的位置,津津乐道的沾着师徒二人的便宜。 了尘:“……” “魔尊管理魔州日理万机,贫僧怎敢劳烦。” 冷硬的石头看着透出几分温润光泽,刚捧到手中,又被尖锐的棱角割破了皮。玄渊心下怔然,怎的就一句话惹不高兴了?他连忙补救:“若是事事都要我去管,要那些个魔将做何用?” 已经离得足够远仍膝盖中枪的魔将两人:“……” 玄渊哪管二人中枪的心情如何,他一直瞧着了尘,在说完那话以后,明显捕抓到了尘眼眸中那抹揶揄。 只见了尘仍是一派正气的模样,锁眉思索半晌,矜持的感谢道:“既然魔尊愿意相助,贫僧便厚着脸皮承了这个情了。” 他并未说什么要报答玄渊几番相助的话,却更让玄渊心喜。将一切都说得太明白就是生分,了尘这般算不算将他划为自己人的范畴? 玄渊心里小九九多了,想要问的话有很多,但最后只剩一句:“嗯。” 重生以来都是玄渊积极靠近了尘,原本径直向前从不回头看他一眼的人,忽然之间转身与他对视,玄渊欢喜之余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从他有意识到成型的千万年间,他唯一心动的人也就了尘而已,情爱一事也是蹒跚摸索而出,平时看似轻佻多情,实则感情之路也就只有暗恋了尘这么一小段,其余半点经验也无。 若是哪天了尘真与他亲近,或许最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又是他。 “你可知你徒儿去了何方?” 说好了要帮了尘寻若愚,玄渊向来喜欢高执行度,当即便开始询问了尘要如何找。 “我来前他们已被放走,如今也不知走了多久,贫僧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了尘倒也实诚,一句不知让玄渊哑口无言。 “如此看来,岂不亚于大海捞针?” 其实玄渊知道若愚在哪儿,但肯定不能明着告诉了尘,好在了尘下一句让他歇了如何将他引去若愚所在地又不被怀疑的念头。 只听了尘道:“也并非没有任何线索。若愚身上有引路纸鹤,他们二人走后肯定会回师门,我们寻着回师门的路应当有很大几率找到他们。” 玄渊心想还真如他所说那般,若愚确实用了引路纸鹤回师门,不过刚刚他看了下那边情况,似乎出现了些许偏颇。 若愚那边暂时没什么危险,玄渊可不会让好不容易与了尘亲近的机会插足进第三人,便将若愚那边放在了脑后,顺着了尘的话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他回头打发了梼杌与无邪,美其名曰打探若愚下落,实则是想要与了尘二人携手相游。 识趣的两位小魔将,委委屈屈的被利用完了价值,碍眼时麻溜的走了。 了尘将一切看在眼里,但笑不语,这些正打发梼杌的玄渊并没看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30.三十章 如来寺位于泰衡境之内, 而鬼域却在最东方的东海之渊, 一个在大陆正东方, 一个在中部西方以南, 其中隔了一个灵州、一个中州还有一个元州。 玄渊能在三天时间内横跨整个天元大陆,全因他上一世已经渡劫飞升成功,如今虽时光逆流,但境界和修为也带了回来。 只是当初逆流时间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修为,回溯后他境界仍停留在历劫之后,如今修为正快速的恢复到曾经的颠覆时期。 现在他已经做到能够徒手撕裂空间狭缝,但一次穿越整个天元大陆太过吃力, 所以分为了三次。 这些玄渊当然不会告诉了尘, 他早早就打起了要与了尘相携而游的算盘,怎会让他知道有此捷径?再说若愚那方虽遇到了颇为棘手的事情, 但有他在看着, 出不了什么问题。 玄渊赶走了两个碍眼的手下, 如愿以偿与了尘二人相处。 是夜, 二人恰好到一座仙修城池,玄渊便提议先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了尘稍稍思索,看二人确实都是风尘仆仆的便答应了。 二人进了城已是子时深夜,但城内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的景象。 修士筑基后无需睡眠与进食,白天黑夜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夜里除了忙于修炼的, 多数都出来寻欢作乐。 从一条萦绕着脂粉花香味的繁华的街道走过时, 街道上拥挤的人潮却对二人退避三舍, 更有甚者连乐子也不找了,扭头就落荒而逃。连着那些个姑娘小馆,也没一人敢上前拉二人的客。 不少修为尚可的正道修士,警惕而又防备的盯着二人,浑身紧绷,俨然是一副准备随时战斗的模样。 玄渊捏了捏下巴,扭头对了尘道:“我长得很可怕吗?怎的一个个见了我都跑了?” 了尘闻言抿了抿唇,并未回答,但玄渊却看到他嘴角一瞬间弯起,虽然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你为何取笑我?” 玄渊趁机扑了过去,双手一把搭在他肩头,整个人顺势就黏了上去。怀中的人被他惊得身体僵硬了片刻,不过很快又软了下去。 了尘轻轻拂开他手臂,一次没成,又拂了一次,还是耸然不动,便用了些力将其拉下,便正色道:“大庭广众拉拉扯扯不成体统,魔尊还是矜持些为好。” 玄渊闻言俯首在他耳旁轻呵一声:“那只有你我二人时是不是就可以拉拉扯扯?” 说完下一秒就被一根敲木鱼的木棍给咄了脑门。 了尘一脸冷漠的捏着木棍,一点点将那蹬鼻子上脸的人推开。 “魔尊自重。”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跨步向前,姿态从容镇定,似乎并未因玄渊的调戏而受半点影响。 令人迷醉的红灯笼烛光下,了尘脖颈和耳垂都被衬托出莹润的红。 玄渊撇撇嘴笑了声,低声呢喃了句只有自己听见的话语,随意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彻底离开花街入了一家客栈,因二人而引起的纷乱停了下来,寻欢修士与妓子们成群低声讨论着。 “此前听闻魔尊心悦了鬼修,那时我还当是谁人散播的谣言,没曾想竟是真的。” 一位青衣剑修捻着佩剑剑穗,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二人离去的方向。 他身旁是一位与他身着相同服饰,样貌却只有十五六少年模样的法修蹙眉道:“可刚刚那不是佛修?那和尚怎的看也与鬼修沾不上边罢。” 一行人中唯一的女修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看那魔尊怕是想脚踏两船。” “魔尊虽为魔修,但到底也是修真界顶尖的最强者,那是你们能够议论的?你们只当他已走远,在此处对其大肆评价,你们就能保证他神识并未盯着此处?” 最年长的七旬老人摸着白胡子,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无知小辈。 那几个修士当即讪讪住了嘴,年纪最小的少年小声嘀咕道:“若他神识监视着我们师叔怎会感觉不到?”师叔又怎么会让他们议论了这么久? 老者闻言眉头一拧,再看去不吱声的几人,他们虽未再评语,但神色却有几分轻视,显然也如同少年一样并未苟同老者的话语。 老者气得起身拂袖,沉着嗓子严肃道:“在这修真界永远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也别把任何人看得太矮,别哪一日被害了性命尚不知原因在何处。” 老者说罢便踏空而去,留下几位年轻修士面面相觑。 那少年显然不服气,不屑的撇撇嘴嘟囔一声:“不就个只敢龟缩于魔州的孬种有什么好怕的?待我有朝一日位列大乘期大能,我就去取其首级给师叔把玩……” 少年话音还未落下,一片竹叶便划破夜空,将挂与悬梁的红灯笼拦腰截成两段,而后深深嵌入几人身旁的屏风上。 剑修当即将佩剑拔出剑鞘,怒喝一声:“谁!” 少年与女修也拿出了法宝,一副严阵以待的警惕模样。 回应他们的,是一把折射着寒芒通体红色的弯刀,弯刀如同回旋镖一般绕着几人转了一圈,无论几人如何闪躲,弯刀仍是贴着几人脸颊而过,各自削落了一缕鬓发。 “我的脸!” 少年捂着脸颊惊呼一声,指缝间猩红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本生的讨喜好看的脸却是被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生生将那面相变得凶煞可怖。 对他们二人只是警告了一番,但少年却是实打实的破了相,剑修那还能不知是少年方才的话惹了祸? 剑修心念如电,加之此前老者对他们的告诫,当即福至心灵。他将佩剑挽于手臂上,拱手弓腰向弯刀而来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说:“师弟初次出宗门历练眼界浅短,在门中被却是娇生惯养的被惯养坏脾性了,今日口无遮拦得罪了魔尊,我等回到剑澜宗自当会请宗主好好教育,还请魔尊看着宗主面子上原谅则个。” 剑修三番两次提起那剑澜宗宗主,自然也是在用第一仙门的地位威胁的意思,只是他却不知如此一说更让人不爽。 “哼!” 玄渊隔着十里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毛头小子重创了一把,之后便收回神识不再理会他们。 了尘侧目看他一眼,清亮的眼眸似乎早已将他暗中举动看穿。 客栈掌柜匆匆而来,第一眼瞧见二人身着衣饰不凡又气质斐然,贼精的倒三角眼亮起光亮,笑吟吟的热情迎上。 他捻着小山羊胡子,“客官,住店还是打……” 视线刚对上玄渊那双仍留有三分杀意暴虐的红眸,掌柜脚下一软,啪叽一下倒在二人脚前。 这客栈隶属归元宗门下,掌柜也只是个金丹期的小管事,但客栈酒肆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掌柜修为不高,可阅历却极为丰富,即使没有真正见过魔尊本人,但一见那魔尊特有的血色红眸,哪还能猜不出来? 他心下惶恐惊悚,暗道自己今日开张是否忘记了烧上两柱香,这清平街客栈少说数十,怎的魔尊这煞神偏偏进了自己这里? 掌柜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在性命面前,什么仙修的风姿傲骨全丢在了脑后,他双腿一卷,两手一撑就行了个跪伏大礼,颤抖着嗓子惶惶道:“不知魔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晚辈惶恐。” 玄渊被他这番举动弄得无语,好在大堂里稀稀散散的只有几个醉酒的修士,没有再次上演集体落荒而逃的画面。 他禁不住看了了尘一眼,仍是那仙风道骨看破红尘的淡漠模样,似乎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玄渊心中不是滋味,思索着明日换副容貌,省得吓坏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修士。 他动了动手指,掌柜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形的气托了起来。 “还有房吗?要两间上房。” 掌柜正惶惶不安,忽然听玄渊这么一说还没反应过来,得到玄渊一个不悦的蹙眉后,强大的求生欲使他说:“还有,不过只剩一间了。” 其实这家客栈是城中最大的,空余的房间还有很多,掌柜也不知为何自己鬼使神差的就这样说了,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不这样说会死。 玄渊十分满意掌柜懂眼色,脸上却是为难的神色,他对了尘道:“小和尚,房间只剩一间了,凑活一晚上?” 了尘淡淡撇他一眼,撇得他心虚。 由于了尘的沉默,气氛有些诡异的紧绷。掌柜小心翼翼的滑动喉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随你罢。” 半晌后,了尘终于了点头。 玄渊瞬间笑容满面,对掌柜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冽冽寒冬转为清风拂面的轻和。 “准备些酒菜,半个时辰后送上去。” “哎好!” 掌柜随手招来可怜的店小二,然后忙不迭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客……客官这……这边请。” 店小二就是个极差的五灵根小筑基,像魔尊这种顶尖的修士,最多就在别人口中听闻过,这一下本尊站面前,没吓的两眼一番晕过去都算心性极好了。他两股战战,抿着嘴想做个职业性微笑但又止不住心中惧意,如此看来却是一副死了爹娘的哭丧脸面。 玄渊此时满心都是即将与了尘孤男寡男同处一室的幻想,压根就没空搭理店小二如何心情,被店小二跌跌撞撞领到了房间后,他毫不犹豫的将人撵走关上了门。 客房布置也算精致华贵,轻薄半透的纱幔将厅堂与睡房隔开,仙鹤玉雕衔着一盏精致的镂空香炉,清淡宜人且有助修行的的灵香袅袅升腾出,夜明珠的映照下,整个厢房萦绕着令人舒适的暖暖荧光。 仿佛身上的疲倦与风尘都在荧光下洗涤干净。 入了房间第一件事,玄渊展开神识将房间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确定并未安放任何有威胁的东西,他才让开了路让了尘走进去。 修士艰苦修行,为的是追求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生命漫长了,除去修行之外自然也就对自身生活质量追求严苛。客房的布置与凡人的富户相差不远,但却走进才知别有洞天。 这间客栈隶属归元宗,专为接待修士而筑,方方面面自然考虑得周全。像玄渊二人要的天字号上房实则是一个个被劈开的小须弥芥子世界,门外时看不出,真正穿入厅堂才知内里一应俱全。 堂内共置有四扇摆放规矩的落地屏风,将屏风移开,可穿过一扇两人并肩过的圆拱门。四扇门后各有洞天,一为供人炼器脸蛋的炼器室,一为闭关修炼的禅房,还有一间是收藏着各种大陆通行的典籍与游记杂说的书房。 而剩余的那间则是只有一潭孕养着灵玉的暖泉,在泉中沐浴倒是能起到梳洗经脉的共用,可惜只限于金丹修为之下的低阶修士,像玄渊了尘这种顶尖修士,也只有泡泡澡的功用了。 当见到那一汪温泉后,玄渊眼眸闪烁着精光。 “这一路枕天席地的,虽有净身诀,可到底觉得满身风尘,恰好有着灵泉,不如一同入浴?” 玄渊如此提议着,未了不等了尘拒绝又道:“你我同为男子,并无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 正是因为同为男子,才更该防。 了尘幽幽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某人,心中忍不住唾弃一句,到底性子冷静矜持惯了并未说出口,只是目光难免带着几分看淡。他垂眸敛眉委婉的推拒道:“贫僧有意先打坐冥想,魔尊自便即可,不必在意贫僧。” 说罢似怕玄渊再说什么话挽留,了尘步伐匆匆扭身出了拱门,双脚踏出门槛时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肆意笑声。 如寒潭死水的眼眸闪烁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很快黯淡消失,他转身走入隔壁的书房,拉起屏风将拱门遮掩了起来。 没能如愿以偿与了尘共浴,玄渊失落的同时却也心情愉悦,在泉中泡了片刻,算着时间也该是掌柜送来酒菜的时候,他从灵泉中走出,只穿了一间素白里衣,披着外袍,披散着尚滴着水的及腰青丝,一身湿气的走出了拱门。 “魔尊大人,您要的酒菜来了,可要晚辈送进来?” 恰巧此时掌柜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谄媚的讨好声传来,玄渊抱着手臂靠着屏风,紧闭的门自动打开了。 他抬抬下颚,“放下后便自行出去。” “是是。” 掌柜是个识时务的,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更没好奇张望一眼,领着小二将酒菜布好后就退了出去,未了还贴心关上了房门。 玄渊上前看了眼桌上一口就是千颗灵石的酒菜,勉勉强强入了眼。许是想到还有了尘这个佛修,除去四五样肉食外皆是清爽的素食,连着那灵酒也是清淡的素酒。 他挑了挑眉,将酒壶提起丢出窗外,再收回手时手里却已经换了另一壶。 独处一室又有酒迷乱神智,素酒怎够劲儿?还是仙人醉最好。 玄渊不怀好意的撇撇嘴,转身去敲了了尘所在内室的屏风。 “小和尚,出来陪我喝两杯酒吗?” 屏风里一片静默,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回应。 玄渊心里打着小九九,怎可能轻易落空,当即提高了几分声线,又道:“长夜漫漫又无甚趣事,心底难免觉得几分孤寂萧条。说来我虽被尊为一届至尊,但回想平生,竟从未有人与我饮酒谈心。” 说罢还故作深沉,发出一声萧索的叹息。真真是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孑然一身的孤寂强者。 绕是他如此作态,屏风后的人依旧没有回应他,他不禁挑眉,心想了尘不会是趁他沐浴时丢下他一人跑路了罢。 这念头刚升腾起,屏风刷拉一声被拉开,穿着黑白袈裟,一身清淡檀香的冷俊僧人走了出来。 只见僧人淡淡开了口:“贫僧戒酒。” 玄渊却是好整以暇道:“你换成鬼修不就不算违反那佛修戒律?”可谓是极其无赖。 了尘沉着脸,似乎没想到他还能如此操作。 玄渊再接再厉,不自觉用了惯常当若善时的撒娇语气:“你就当还我一个人情陪我一次,让我体会下与知己把酒言欢的感觉也不成?” 了尘抿抿唇,有些无奈:“贫僧可以陪魔尊一场,只是贫僧不饮酒。” “也行。” 了尘态度软化,玄渊满口答应着好,实则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才能骗他喝下那酒。 “此处算不得好,当是在那月明清风中才算应景。” 玄渊如此说着,手一扫,满桌酒菜就入了须弥戒中,他打开窗,对了尘眨眨眼,“我看屋顶上就是不错的地点。” 了尘:“……” 呈倒三角的屋顶,怕不是想要摔个大马趴。不过以玄渊等我修为,凌空踏步都不成问题,更别说凭空席坐。 了尘暗叹口气,罢了,随他高兴吧,毕竟这人为着自己也是吃了不少苦头,陪他放纵一次也不无不可。 “好。” 听到了尘应承,玄渊忍不住喜上眉梢,当即翻身跳出窗户,凌空利落的一纵便稳稳落脚在屋顶的双龙戏珠石雕上。 屋内了尘又是一声无奈轻叹,感觉这重生一世后对玄渊越发纵容了。他心知再如此放纵下去,只怕二人之间的孽缘就当真再牵扯不清,但真要狠心一刀斩断又舍不得。 上一世他发现自己对玄渊生了别样的情,却偏偏是若愚身死道消时,那时孑然一身的他心中再无任何念想,亲自斩去七情六欲,连着对玄渊刚萌动的感情也被斩得一干二净。 直到后来玄渊渡劫,他才知原来自己一直都对他有情的。原以为舍了一身修为送了舍利子护他历劫成仙,从此便身死道消,生平恩怨情仇皆化作过眼云烟,怎知再睁眼竟是重回百年之前。 睁眼时,由废墟恢复成记忆中日暮下钟声阵阵的如来寺,了静师兄慈爱关切的问候,活泼笑闹着向他问好的弟子,一切都让他禁不住湿了眼眶。 犹记当时了静师兄被他吓的神色慌张,一直不住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都被他安抚了过去。 两年之后他算准了时间,将他那单纯心善的小徒弟接了回来,此后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让人心安。 他原以为时间逆流是上天有意,直到那一声婴儿啼哭,萦绕在婴儿周身浓郁到令人无法忽视的恶念以及那淡到几乎看不出的功德金光时,他才知原来是强行人为。 重生之后他体内已经没有了舍利子,原以为是随着玄渊飞升上界去了,见到婴儿第一眼他就明白了,原来并非是飞升了,而是随着玄渊的时光回溯,牢牢扎根在他丹田里了。 没有了舍利子,了尘算不得真正的佛修,这也是他重生后佛修境界一直不曾再寸进的缘由。 而本不该此时出现在终南山的人,却以婴儿分身的姿态来到了这里,并且显而易见的是要让他带回如来寺。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不同,足够了尘将因果猜个七八分明了。 当时他是有意让玄渊计划落空,从此结束两人之间的孽缘,怎知天意弄人,最后竟还是让若愚带他上了山,此后再也牵扯不清了。 “怎的还不上来?你可是说好陪我饮酒的。” 屋顶传来玄渊的催促,了尘从回忆中回过神,道了声:“来了。”之后也踏出窗棂,脚下御风而行,落在玄渊正对的屋顶翘起尖角上。 月下风起,二人衣摆随风而动。玄渊凝视着他,忽而笑着调侃道:“我以为你反悔了。” 了尘眼帘微颤,低声道:“并未。” 玄渊在这屋顶等了差不多半刻钟,从房里上来理应用不到两息时间,而了尘拖了如此久不可能是无事他心下好奇,但却并未追问,而是恰当的转移了话题。 他抬头看了眼晴朗夜空上的明月,提议道:“我想起我有一飞行法宝,今夜月色极佳,不如乘那法宝与云中月下酌酒岂不更美哉?” 了尘道:“随你。” 玄渊放出那飞行法宝,竟是一叶扁舟,小舟长约三丈,恰好二人坐入再摆一张酒桌不觉拥挤。 玄渊飞身到了尘身前,忽然将他带入怀中搂住。了尘当即一惊下意识挣扎,却被玄渊霸道的禁锢着双肩。 “别动,我带你上去。” 耳边是他低沉带着醉人笑意的嗓音,鬼使神差的,了尘忘记了挣扎也忘了其实他完全可以靠自己上去。 灼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带着独属于玄渊的气息,不知怎的,心就醉了。 不知何人放起了烟花,炸开时五光十色,映照在玄渊带着不自觉的宠溺的眼眸中,迷了心魂。 二人稳稳落在扁舟上,久久还维持着被拥紧的姿势。直到一盏孔明灯摇摇晃晃的从扁舟旁飞过,了尘才回了神。他退开玄渊后退了两步,淡定的轻咳了一声道:“有劳魔尊了。” 耳垂烧得烫红,还好有月色掩盖,倒也没被看了窘迫的样子去。 了尘心中庆幸,全然不知已经全被玄渊看进了眼里。从未见过了尘脸红羞涩的模样,玄渊只觉得呼吸一紧,喉咙也干涩得紧。越看此时一本正经的了尘越是觉得可爱得紧,真想将这样的他关起来,谁也不准看见才好。 “无妨,我乐意。” 他很快将这些阴暗的想法掩埋在心底最深处,不让见光日,更不让任何人发现。 扁舟悠哉驶向天空,夜风徐徐,月色下的云依旧泛着洁白,并未受这无边黑夜影响,反而在强烈的色彩对比下更有视觉冲击性,也透着几分神秘。 扁舟在云海之中游荡,微微侧腰伸手便可触碰到那绵软的云。玄渊将酒菜一一摆出,了尘却是难道有了些许玩心,伸手探入云层之中,阴凉湿润的气体穿过指缝,那片白云因他的动作由一大团分成几团,随后被风吹得四散。 玄渊轻笑一声,为二人各倒了一盏酒,“这云看着好看,实则也并无特殊,左右不过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 了尘收回了手,垂着眼帘不置可否。 玄渊也没想他会回应,兀自捻起了酒盏浅尝了一口,而后叹了一声:“好酒。” 他对了尘惋惜道:“酒中极品仙人醉极为难得,我也只有珍藏的数十坛,你不尝尝委实可惜。” 了尘正襟危坐,闻言眼眸动了动,视线落在面前的酒盏上,手指动了动,最终归于平静。 “出家人有七戒,贫僧不敢逾越。” 玄渊倒酒的动作顿了顿,之后又如无其事的道:“是吗?” 了尘并未回应他,转而真的赏起了月。 两人之前气氛忽然就生硬了起来,玄渊闷声喝酒,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了尘偶尔会动一动那素菜,但却吃得不多。 最后原是打算将了尘灌醉的人却自己先倒下了,以他的酒量,一壶仙人醉根本不是问题,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玄渊毫无形象的仰躺在夹板上,眼神迷离。他伸起手张开五指,任由罡风与流云从指缝之间溜走。 他似乎真的醉了,忍不住呢喃道:“我一直喜欢一个人,可他从来不会回应我。你说我该如何做,他才能回头看我一眼?” 了尘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将这层纱窗戳破,摆在明面上说。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一声绵长的呼吸声,原是等不到答案的人已经睡了。 了尘幽幽看着已经沉睡的他,眼神柔和如水。 你不必做什么,只需要站在原地,他自然会回头来接你的。 了尘心底已经给了答案,但却不会说出来。 威胁到佛修一脉的隐患还未拔除,此时还不是摊牌的时机。待到此间事了,他就好好的回应玄渊的感情。 了尘解下身上的袈裟,轻轻披在玄渊身上并未惊动他。 深秋的夜空里,虽修士身体强横不惧寒意,可到底也是要受点影响。 了尘静坐在扁舟上,遥望着近在咫尺的明月出神。原是平躺的人蜷缩了身体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袈裟牢牢攥在手心里,嘴角弯着一抹细小的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31.三十一 玄渊醉得快酒醒得也快, 仙人醉蕴含灵气浓郁, 一壶下肚, 寻常修士说不得得醉个三天三夜, 然而玄渊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酒醒了。 他扶着脑袋撑起身,身上袈裟随着动作滑落,他眼疾手快的将袈裟捞回,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笑。 “魔尊酒醒了?” 耳畔是了尘清清冷冷的问话,玄渊不舍的将袈裟还回去,“醒了。” “天要亮了,便回去罢。” 玄渊看了眼天际, 果然云海之中已有小半截金乌, 耀眼的金光穿破黑夜攻城略地,而原本占据整个天地的黑暗如残兵败将, 节节败退。 修士无需睡眠也无需休息, 体内循环吸纳的灵气自然会洗涤身体的疲劳, 但玄渊仍是觉得此时了尘眼下青黑。想起了尘为守自己一夜未曾闭眼, 不由得有些愧疚。他道:“好,回去你歇一歇, 明日我们再继续动身。” 玄渊原是计划好让了尘好好休息,只是不想却是实现不了。 二人驾着小扁舟缓缓回到客栈,只是离地还有百丈时,就见半个天空都被御着飞行法宝的修士占据。 玄渊粗略看了一眼, 仙道十大门派都来齐了, 个个修为都在渡劫期之上, 如此阵容,可谓是出动了泰半仙道大能。 看来他还是太过招摇了。 “本尊游历四方竟得十大门派如此盛大相迎,实在是受宠若惊。” 话是恭维话,可其中反讽的意味却十足。 玄渊将了尘挡在了身后,阻挡了那些窥视的目光。他拿出一张玄色鬼面,亲手为了尘戴上,一边抱怨道:“这些人可真是烦,本来想与你好好游历的,叫他们这么一掺和都泡了汤。” “你好好在此处等着,我解决他们就回来。” 说着就要纵身跳出扁舟,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只听了尘道:“莫遭杀孽。” 玄渊本就是魔种,应罪孽而生,若身上再积累杀孽,只怕天道都要降下劫雷剿灭他这恶种。 玄渊自然也知其中厉害,淡笑着让他安心,“我晓得了,你说的,我都听。” 不是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誓言,但让人怦然心动,鬼面下的人耳垂又微微泛红。 他道:“小心些。” “好。” 玄渊带着满满笑意离开了小船,那些仙道修士还是有些道德底线的,说冲着玄渊而去就绝不动了尘半分,也没有试图抓住了尘这个魔尊软肋要挟。 就算有心者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护着扁舟的恶念不是好招惹的。 玄渊上去三言两语就是嘲讽,几句不合之下便与仙修大打出手。他实力强横,千年前能以一己之力重创仙道一脉,千年后的今日自然也不在话下。 上百位渡劫期大乘期老祖宗,最后竟被他一人单挑。 一拳打爆一位白胡子老头的肩胛,玄渊抹了溅到嘴角的血液,歪着头邪肆一笑:“还有谁?” 此时上百人的仙修只剩寥寥几人还站着,其余不是重伤昏迷生死不知,就是彻底废了丹田无法迎战。 所有人被他的残暴吓得不敢上前,面面相觑时,具是看出对方眼中的退缩之意。 玄渊扫视几人一圈,嗤了一声:“废物。” 被评为废物的几人面色难看,愤怒的捏紧了双手,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挑战。 玄渊撇撇嘴,这几人虽未受伤,不过今生再想修为寸进已是不可能,连挑战他都不敢,被如此嘲讽也是忍气吞声,这辈子也就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待他日心魔劫落下,离死也就不远了。 将死之人如何玄渊自然不关心,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后,他一扫衣袖上沾惹的血珠,收起了桀骜的傲气,一脸笑意的回到了了尘身旁。 “你看,我听你话没杀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 玄渊向着了尘邀功,他确实实现了对了尘的承诺,只是没有亲手杀了这些仙道修士,修士被废了丹田却是生不如死。 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高在上大能一遭跌落凡尘成为凡人,不是任何修士都能够承受其中落差的。当然也有因祸得福,一举勘破大道重塑丹田,甚至更进一步。 是涅槃重生或是就此泯灭,全看各人造化。 玄渊驱动扁舟,扁舟全速离开了此处是非之地。 悠悠白云下,一艘小船悠哉飘向前方。玄渊依旧在不依不饶,誓要讨到些许好处才肯罢休。 “你怎能这般不讲信誉?我如此听你的,你不给点好处,我可就寒心了。” 了尘将得寸进尺几乎黏在身上的某个不要脸不要皮的魔尊戳开,冷冷道:“贫僧从未应承过魔尊任何事情。”所以亲他一口什么的就别想了。 想到玄渊将这要求说出口时,了尘差点忍不住将他当成若善用戒尺抽一顿。 “那先欠着,日后你再还。” 玄渊不死心,但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就要惹恼了尘,只怕到时候好处得不到,还得吃冷眼。他讪讪地在心中记下了一笔,就等着日后与了尘一起之后,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并不知他心中如何想法的了尘忽然背脊发凉,怀疑的目光落在玄渊身上,得到一个无辜的笑脸,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真是拿他没办法。 此后的路途很是平静,玄渊也没有换一张脸皮,依旧顶着这副模样四处招摇过市。许是因为之前那一次围攻损失惨重,仙道对他的存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几次监视确定他真如自己所说是游历,十大门派索性撒手不管了。 打又打不过撵又不能撵,除了当看不见还能如何? 两人相伴走了将近十日之后,终于探听到了若愚的消息。 最后一个见到若愚等我,是一位凡人老妪。那位老太太不识什么魔尊,了尘问起时也就说了出来。 十日前若愚背着若善途径此处,因二人衣物不凡腰间又系着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阴司,最重要的是一个修为筑基大圆满,一个还是个小炼器,这落在那些个有心的修士眼里,可不亚于三岁幼儿抱着金砖在闹市招摇,怎可能不被盯上? 若愚拖着若善这么一个小拖油瓶,虽然从魔州回去后奋发图强武艺精进了不少,可在十多个筑基修士围捕下,甚至其中还有金丹修士,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人哪里应付得过来。 被追杀之际,恰好是一处秘境开启时,若愚慌不择路冲入了那秘境之中,追杀的人也随之进去了。好在若愚运气不错,遇到一位实力强横的修士救了他。 了尘从老妪口中听完事情经过,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不安,他谢过老妪给了她一些灵石,便与玄渊匆匆赶去那秘境入口。 秘境的入口是在一处荒芜的深山之中,因为秘境的开启,平素无人烟的深山里住了不少等待自家进了秘境探险的弟子的宗门修士。 玄渊只一眼就勘破了那秘境的禁制,他对了尘道:“这秘境只许金丹期以下修士入内,且如今入口关闭,你我也是进不去的,不如就在此等若愚出来。” “也好,就当让他历练历练吧。” 了尘虽然心急,但也只能如此。他拧着眉始终没有松开,脸色一直凝重。 玄渊见此心中将若愚骂了千百遍,运气如此背,走哪儿都被恶人盯上,事事要了尘操心,真是大逆不道的逆徒。 二人像那些修士一样,寻了个山头砸出一个洞便充作洞府,这一等就是月余。 了尘看不到秘境之内的情况,但玄渊却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若愚与那修士到了一座山谷,谷内玄妙非常,设有无数机关暗道。 但若愚似乎天生躲避这些机关,一路入了谷居然没中过一次,连着那些个守谷的凶兽也似乎没看见他一般,全冲着那修士去了。 一行三人有惊无险入了山谷腹地,谷中是一片生满不知名灵植的花海,花海簇拥的中心是一座古朴的木屋。 “那儿有个木屋,我们去看看。” 若愚提议道,那修士欣然同意。 秘境原是一位飞升大能开辟的小世界,大能飞升上界以后秘境被留了下来,大能曾经住过的木屋里留下了他的传承。 秘境每五十年开启一次,为的是寻找合适的传承者而若愚显然独得大能青睐,竟选了他作为传承之人。 若愚并不知这些,进着秘境完全是因为逃命,想看看木屋也是因为背上的若善体温越发的高急需治疗,他才想冒险进去。 进了木屋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修士四处翻找着什么,而若愚将若善放在木板床上,拿出储物袋里配好的药准备为若善煎药,却冷不丁被一剑刺来。 他反应极快,冲着心窝而去的剑锋没入肩胛,他不可置信的回头,“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32.三十二 “为什么?” 修士轻蔑的笑了声,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是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紧握着手中的玉简, 眼底是比魔修更为疯狂的贪婪。 若愚不蠢, 只是心太善,从不将人往恶处想。脑海中快速略过这月余与修士相处的种种画面,此前忙于逃命被救之后又忧心师弟病情恶化,竟一直没发现此人的虚情假意。 也幸好他一直心有防备,否则今日就不是伤了肩胛,而是交代在这里了。 若愚沉着脸,似乎不觉得疼痛, 握着修士的剑刃就拔了出来。他脸色煞白了几分, 冷汗如水注滑落。 “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可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又凭什么认为他有利用价值? 修士已经得了玉简, 而若愚不过连金丹都没凝成的小筑基, 根本不觉得这样一个修为比自己低又带着个拖油瓶的小和尚能对自己生起威胁。 “你如此想知道我便好心让你死得明白。” 他收起了剑, 但仍防着若愚趁机逃跑, 袖风一拂就将木屋门给关上,又打出几枚雷火符贴上门窗, 俨然是不给若愚一点生路。 若愚眼神暗了暗 ,此时情况与他而言十分不妙,他想要从这金丹大圆满的修士手中带着若善全须全尾离开几乎不可能。 修士也很清楚这一点,正是如此他渐渐放下防备。 木屋中唯有一张硬木板床, 一张木桌一张木椅, 可谓是简陋非常, 瑟瑟寒风透过木屋缝隙倒灌而入,带走屋内所有温度。 修士拖过木椅放在木板床旁边,他看准了若愚的软肋就是这个小屁孩,拿捏了他软肋的性命也不怕他会做什么。 修士落座在木椅上,手中染血的剑刃并未收起,就拿捏在若善命脉前方。若愚本因肩胛伤势而煞白的脸一片阴沉,修士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唇,总算是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这山谷我千方百计都不能入,而你居然能在那处困了无数修士的迷幻阵中丝毫不受影响,与其说你是阵法高手,倒不如想是被选定的传承之人。那时我便想若是有你带着我是不是就能进了这山谷拿到传承。”说着他顿了顿,把玩着手中玉简,“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若愚误入秘境时第一个落脚点就是一个迷幻阵,而那些追杀他的人也有几人同他一同随机落入了此地。其实以修士金丹圆满的修为,对上同样是金丹期的几人,就算能够战胜也不可能毫发无损。那修士正是利用迷幻阵,在阵外一举击杀了所有追杀若愚的人,之后又假装受伤接近他,一路下热心关照,才成功骗得若愚跟他来了这山谷。 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足够明了,若愚难掩失望,其实他内心也曾给修士解释的,也许他并非一开始就算计,只是在利益之下变了初衷,如今从修士口中毫不掩饰的道明了阴谋,失望之余又有些淡然。 他想起师傅常说他心太善,善良不是不好,可太过了就是愚蠢。那时他总不能明白师傅为何要这样说,如今却是参透了其中玄妙。 无论是枯骨宗被掳一事还是如今错信他人,左右不过是自己太过信任他人所致。 善良并非原罪,而软弱可欺是。 他又想起那个令整个天元大陆修士都欲剿杀却又无可奈何的魔尊玄渊,那样唯我独尊又本心坚定的人,也许才是师傅口中的智者。 玄渊此人生来极恶,但细数他那些令修真界轰动的大事,实则也只有千年前那搅得仙魔两道衰败的一件而已,那因还是因仙魔两道争抢魔种而生,有了那种结果,也是仙魔两道自作孽罢了。 玄渊虽为魔种,本可令苍生生灵涂炭,但他并没有,反而隐约制衡着仙魔两道,令混乱的修真界平稳千年。 人人都说是祸害的魔种,当真是极恶吗?那些自诩济世苍生的仙道又真是纯善吗? 其实未必一定。 若愚隐约抓住一条似有若无的道,一直不曾触摸到的金丹瓶颈一举冲破,木屋顶上的苍穹凝聚起劫云,隐有紫红火舌闪烁,雷鸣如鼓阵阵撼心。 “你居然突破了!” 修士惊诧得呼吸一顿,他预料过若愚会有多少中逃脱的方式,却完全没想到若愚竟然会忽然渡劫。他虽然已经半步元婴,但劫雷之下皆为蝼蚁,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劫雷的冲击。 而且天劫会将范围之内所有修士都算作渡劫之人,范围内修士实力越强,天劫威力就会成几何倍数翻倍,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小筑基而葬身天劫。 修士都惜命,而且传承已经到手,天劫尚在酝酿之中,他还有离开的机会。 修士冷哼一声,对若愚道:“你以为渡劫就能救你一命,却不知天劫更为致命。看在你帮我拿到了传承,我便提前祝你能活过天劫。” 修士嘴上这么说,可神情却是不信他能顺利渡过天劫结成金丹。 “多谢道友关心。” 若愚此时倒是冷静,无悲无喜的面目倒是有几分与了尘相似。 修士眯了眯眼,眼底一片阴霾,头顶劫云已酝酿足够,虎视眈眈的准备随时降下劫雷。修士见此快速掀了之前贴下的雷火符,扭头重出木门头也不回的逃命。 木屋里若愚松了口气,方才的镇定已经全没了。他站在床头前摸了摸若善毛茸茸的发顶,怜爱又愧疚。 “是师兄拖累了你。” 劫云已自九天之中咆哮而下,此时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这金钟罩能不能护住他。” 若愚已经走出了木屋,身后破旧的木屋缝隙之中隐约可见耀眼的金光。 他将所有的灵力都用来维持了金钟罩,自己的生死却置之度外。第一道劫雷劈到身上,他除了痛再无任何感觉,一身骨血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焦臭味充斥在鼻间。 “真是个傻子,不想着渡劫光护一个小屁孩,你若死了了尘可是会伤心的。”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陌生但却又熟悉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魔君修佛的可行性》正文 33.三十三 了尘发现玄渊不见了, 没有打一声招呼, 他在洞府了走了一圈没看见人之后, 便垂眸捏了捏手, 守着洞府的门口凝视着秘境传送口。 日落月升,血染般的晚霞落下,一条绚丽的银河悬挂天际。 玄渊踏着最后一束夕阳走向了尘,华贵的玄色蟒袍衣摆撕裂了几条口子,翻飞时掀起几丝腥风。他肩上扛着浑身焦黑被一件披风裹着的若愚,右手拎着脸色酡红一看就病得不轻的若善。 强行抗下他人的天劫,那强悍恐怖的威力让他也受了一点伤。肩胛上一道一寸长的伤口狰狞可怖, 虽然已经止了血, 但凝固在上面更显触目惊心。 了尘面色一沉双眉紧锁,起身就往他走去, 手下意识伸向他伤口, 但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克制着心底快要溢出的担忧, 转而将若愚从他肩上抱下。 玄渊原以为他是要抚摸自己的伤口,然后问他疼不疼, 结果转瞬别人就抱着徒弟走了,一点也没关心他。翘到一半的嘴角仿佛掉了百斤的秤砣弯了下去,他不悦的撇撇嘴,到底没有抱怨出声。 他任劳任怨的将另一个小分身丢进自己睡的山洞里, 刚转身要去看看了尘与若愚, 就见了尘阴沉着清秀的脸, 浓黑的眼眸蕴含一丝怒气。 “过来,我为你疗伤。” 命令的语气,连贫僧的自称也没挂与口中,可见是真生气了。 玄渊瞬间心情多云转晴,招摇的卧蚕晃花了人眼。他笑道:“好。” 了尘不是专业的医修,但因为经常为受伤的弟子处理伤口而略懂了些许,处理皮外伤还是可以的。 他自储物戒中取出上好的疗伤药膏,待玄渊跟着他到了洞府的空室外时,用冷冷的眼神示意他:“上衣脱了。” 玄渊很是听话,闻言即刻宽衣解带起来,只是心里得意,嘴上也要占便宜。他抽了衣带脱下外袍,里衣顺着双肩滑落,肌理完美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他朝了尘眨眨眼,“我可是良家男儿,大师这般让我宽衣解带的,说出去可是名节不保,日后还如何成亲?大师是不是要负起这个责任?” 回应他的是一个让人体会到腊月寒冬般刺骨的眼神,以及毫不客气的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用力推揉的动作。 “疼疼疼……” 玄渊一个劲的喊疼,可脸上始终带着戏谑的笑意。 “大师这样用力,莫不是想把我痛死了,就不必负责了?” 了尘动作顿了顿,而后垂眸,手上力气更重了三分。 药膏渗透伤口侵入骨血之中,蕴含的药效即刻产生了效用,如万蚁噬心般钻心的疼痛,加之了尘故意加重的力道,这回玄渊是真的感到了难受。 不过这一点疼痛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只是脸色白了些许,却仍是笑吟吟的凝视着了尘。 涂抹药膏几个来回,肩胛上的伤口已经好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生长新的血肉。 了尘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满是药膏的手,见他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怒气消了些许。 伤势刚好不易剧烈运动,想到此时玄渊手有些不方便,了尘自觉帮他拉起里衣,拉到一半时却不防忽然腰间环上一只手臂,轻轻一带就顺势扑进身前人的胸膛之上。 一贯冷淡的神情出现了裂痕,他惊讶地抬头,玄渊那肆无忌惮充满侵占意味的眼眸直直冲入眼中。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连挣扎都忘记了。 玄渊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低头附身凑近他耳垂,低沉的嗓音压抑而克制。 他说:“皮囊上的伤口膏石可医,但中了名为了尘的毒也无药可救,只怕病入膏肓时我会忍不住发狂将你囚禁起来,所以别让我等太久。” 这不是玄渊第一次向了尘袒露自己的占有欲,却没有哪一次比这更具有冲击力。他已经等了太久,上一世求而不得目视了尘身死道消却无能为力已经足够将他逼疯,所以这一世的他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了尘任何一点退路。 他可以等待了尘慢慢回应,但耐心却是有限。若是了尘一再拒绝,他真的会忍不住亲自打出一副镣铐,然后将人囚禁起来,哪儿也不许去谁也不能见。 玄渊生来极恶,阴暗更是伴生,他只是守在了尘身旁强势追求,已经是极度的克制。 但越是亲近他就中毒越深,阴暗的内心无数次叫嚣着将他彻底占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按耐多久。 玄渊紧紧搂着怀中的人,恨不能将他揉进骨血之中,好让二人融为一体。他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送了手。怀里的人脱离了钳制立马起了身,仍是清冷自持的模样,似乎并未因为他那一番话而受影响。 玄渊心沉了沉,了尘的反应每一次都是如此,无情无欲的反应总让他恨不得破坏殆尽,让他为自己哭为自己笑才好。 玄渊的目光十分露骨,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想法。了尘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半晌扭开了脸,冷冷道:“魔尊还是先与我解释一下,如何知道若愚受险,又如何入了那有修为限制的秘境之中罢。” 玄渊一怔,忽然心虚,翻涌的黑暗想法瞬间消停。 解释?怎么解释?告诉了尘他是通过若善监视着若愚一举一动,又明里暗里引他到此处,若愚受险时又是如何撕裂空间夹缝入了那芥子世界救出若愚? 只怕他一说,可能小若善明个就得收拾铺盖被赶下终南山了。 掉马甲危机当前,为了长远发展计算,玄渊自然不可能告诉了尘。他脑海里飞快盘算了起来,要如何编造才能瞒过了尘又不被他发现端倪,只是还不等他想好,了尘却已经无意理会他,转身走入了若愚所躺的石室里。 此时玄渊也不知该感谢若愚替他暂时解围,还是该吃醋了尘如此重视若愚,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