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 正文 1.顽童 深秋,竹县。 茂密的竹林,虚虚实实,风吹过,恰恰好挡住眼前的光景。 本是闲情逸致的景儿,却因为面前的几个孩子,氛围变得有些紧张。 见僵持不下,站在左边,体型微胖,满面油光,穿着黄衣大褂的男孩盯着面前的瘦小个,“我们说好,老规矩,手里的蝈蝈说了算,赢了,这地归你们,输了,可别怪我看见你们手下不留情!”站在身后的几个男孩也咧咧的喊着。 “呵,今天就让你看看金盔威武大将军的厉害,还不打的你这山头小土匪哭爹喊娘!”小个子黑瘦,背却立得挺直,眼神藐视的从衣袖中掏出个苗银做的蝈蝈笼子。站在他身后的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绞着帕子,柔柔的说道:“正公子,你要多多加油啊!” 小胖子被那句山头小土匪气的不轻,一眼瞥到了正公子手上银丝绞的缀玉镯子:“你个小背时儿子!,你才是山头小土匪,我这是混世山大王,”说着接过了后头小跟班递来的木头笼子,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不断探头的蝈蝈。“长得女里女气,天天混在脂粉堆里,骨头都熏软了,口气倒是挺硬,今天也好,让这些小丫头片子们看看,谁才是竹县更硬的男人”话音刚落,后头的男孩们不还好意的一阵哄笑。 女孩们听罢,愤愤然的羞红了脸,“说这么多话做啥子,拼的是真本事!”正公子无意在言语上过多的纠缠,打开了银笼子的绞丝门阀,一只瘦小灵活的蝈蝈蹦出笼子,立在红土地上,触角一下两下的点着地,似乎在试探等会儿的对手。 “你这个蝈蝈,倒像你一样,是个瘦小不中用的!”小胖子笑着,胸有成竹似的打开木笼子,立马就跳出一个结实大个儿的蝈蝈来。“来吧,开始吧,让我的山大王咬死你这个病将军!” 两只蝈蝈起初并不靠近,隔着一枚铜钱的距离,触角前探,微微接触,又后退几步。“上啊,咬它”小胖子有些着急。正公子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蝈蝈,握住衣角的手微微泛白,出卖了他的紧张。 山大王似乎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率先冲了过去,对着威武大将军前翅咬去。大将军早有料到,侧身一跳,躲过一口。山大王见它躲过,转身扑过去又是一口,大将军身形一晃,又躲过一劫,这下山大王彻底怒了,接连扑过去几轮。大将军虽然灵活,但这几下扑咬,也让他前肢被咬了一口,行动缓和下来。 小胖子此时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现在认输,留你病将军一命,不然,嘿嘿,你这将军今日怕是要变成我山大王的盘中餐了”正公子还是沉默着,手却攥的更紧了。身后的姑娘倒是很着急“加油啊,大将军。咬它!咬它!” 这大将军许是个雄的,听了姑娘们的鼓舞,奋身一跃,跳在了山大王的背上。山大王背上一重,左右蹦着想把大将军摔下来,可大将军死死的咬着山大王的背,山大王用尽了力气也未能如愿。 小胖子这下可急了,额头c脸颊都渗出汗来。原本的黄衣大褂此时因为汗水变成了姜黄色。山大王精疲力竭,瘫在红土地上,只再需一口咬在脖颈上,今日必定一命呜呼。大将军也正有此意,只待咬下这一口,胜负立分。 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死死的盯着两只蝈蝈,眼睛都忘了眨。忽然一声呼喊响起“小少爷,您在这呢,让我好找啊。”一个穿着青色襟子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少爷,老爷回来了,太太正找你呢,采儿姐姐那边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正公子一愣“爹爹怎的提前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好果儿,你再等我一会,这胜负马上就有结果了。” 再看向蝈蝈,那山大王早已被小胖子收了回去。小胖子倒也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人精,笑道:“正老弟,这令堂急着找你,我们就下回再分胜负吧,今日的事就到这儿吧,各是?”正公子自是不服气:“什么叫就到这了?明明胜负已分,你若不服再来一局就是!” “我的好少爷,老爷都回来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您再不回去,采儿姐姐和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您还是早些和我回去吧。”正公子想了想娘亲生气的样子,再看看果儿跑红了的脸。“那行,来日再战!”嘴里是饶了山大王一命,神情处处透出不甘心。“好果儿,把我的金盔威武大将军收好了,可别磕着碰着了,还得好生喂着,来日取了这小土匪的蝈蝈命!” 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出几丈,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姐姐妹妹们,下回我再同你们玩。”果儿推了推了他“快走吧,少爷,太太该等不及了。”正公子这才大步的往回走去。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么,这下无不对正少爷倾心,对着小胖子更是没有了好颜色,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啊,正少爷真是一表人才。 竹县,坐落在西南边陲,离骠国仅仅只隔了几座山,若是站的高了,骠国的佛陀古刹都能一览无疑。骠国盛产玉石,从那儿来的玉石比大魏的好上不少,加上这几年来骠国和大魏交好,玉石生意往来频繁,连带着竹县也增光不少。 但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玉石生意好了,往来的商道翻修,来往的商人日益增多,赌石商人不少在竹县住下,玉石是一天一个价。竹县的商道弯弯绕绕,傍着崇山峻岭而修,本就不好走,如今眼红玉石的人多了,纷纷当起了山匪,借着自己对山路的熟悉,打劫沿路做玉石生意的商人。 竹县县令秦溯往年也治理过几起山匪的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闹,抓着一个,那一窝就散了。去年商道上忽然冒出了一批山匪,自称忠义帮,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穷人没接济几个,沿路的商人倒是打劫了个遍。偏偏这忠义帮又十足狡猾,好几次围剿,都没抓着人。这下忠义帮更加猖狂,甚至对一些来往的大商户收些平安金。两国商人叫苦不迭,郡里也十分重视。 秦溯为了这案子一年多了东奔西走,可算今年入秋抓了个小小喽啰,一开始喽啰还嘴硬死活不肯说,好言相劝无用后,上了刑,这才说了忠义帮安营扎寨的地方。县里为了能一网打尽忠义帮,从立秋开始部署,直至前几日才开始行动,估摸着吧怎么着也要立冬了这案子才能办完。 正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没成想案子进展的这么顺利,不过几日那忠义帮就土崩瓦解,心里暗暗怪这忠义帮也太不经事,就和那纸糊的老虎一样,模样吓人罢了。 此刻正公子刚刚翻过自家的围墙,站在后院,等着采儿递下软梯。熟练的爬上软梯,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正在收软梯的紫衣女子说道:“今日多谢采儿姐姐帮我拖着,明个买个糖油粑粑给姐姐解馋!”紫衣女子拿着一件桃红的短开襟带着一条百褶素裙,言语嗔怪道:“就你嘴甜,我的好小姐快快把衣裳换了见老爷太太去,您要是穿着这身衣裳那可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公子或者说秦蓁秦小姐,正是竹县县令秦溯唯一的爱女,自小自由散漫惯了,秦县令宠的没边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母亲宋氏是京城大户出生的名门闺秀,自然看不过眼,要是让她看见了还得了? 秦蓁双手展开站着,看着弯腰给自己穿衣服的采儿,“要我说这短襟子太过麻烦了,还是我的长褂来的方便。”采儿抬头一笑“好小姐,这就算麻烦了?我听我娘说,这京城里小姐们穿的可是重重叠叠好十几层呢!”“那她们还能走得动路?还能逗蝈蝈?”采儿被这话逗笑了“这京城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谁会跑来跑去,更别说逗蝈蝈啦。” “哪多没意思,还是我这样舒服。”秦臻伸伸腰,理了理袖口。“你们说娘亲为啥喜欢桃红色,别的小姑娘穿的好看也就算了,我肤色黑穿在身上就像猴子屁股一样。”“呸呸呸,小姐等会见着太太了可别屁股不屁股了的。”“是是是,我的好采儿,我不说,铁定不说,嘿嘿。” 果儿在门口守着迟迟不见小姐出来,有些着急“小姐,采儿姐,我们快走吧,太太等不及了,差人来催了几次了。” “来了,来了。”秦臻这才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楼去,待接近正厅,秦臻理了理头发,脚步慢了下来,按照娘亲之前说的淑女步伐,小步走去。 “爹,娘。”秦蓁对着秦溯和宋氏跪下行了个礼,“陶陶,你来啦,可让我和你父亲好等啊。”秦臻心中咯噔一下,娘亲果然是生气了。 陶陶是秦臻的小名,取名君子陶陶,欢乐貌,名是秦父取得,喊得多的也是秦父。宋氏一般不大喊小名,但一喊就表示宋氏真的生气。秦臻抬头一看,宋氏面色不虞,刚想开口说几句漂亮话哄哄娘亲,宋氏倒是先发话了“怎么徐妈妈喊了几次,现在才来?” 秦臻眼睛转了转说“昨夜里看爹爹布置的功课,一时看着入迷,忘了时辰,今早便犯了懒起得晚了。”“哦?你爹爹给你布置了什么功课?”秦臻望向秦溯,眨了眨眼“爹爹可还记得,就是那记着孔夫子的《论语》述而篇?” 秦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走时确实是给陶陶布置了功课来着的,陶陶用功学习,夫人就莫再气了,喝口茶消消火。”说着递过一盏刚刚沏好的茶,笑着。 “呵,你们父女俩合着伙来骗我是吧,老爷,陶陶年纪也不小了,您就这样宠着她,往后她的苦日子可就多了!”宋氏眼神一转,盯着秦臻:“你说你赖床了,那好我问问你,为何孙伯刚刚看见你在爬墙?自家的大门都不敢进了?” 秦臻眼看瞒不过,求救的眼神投向秦父,秦父这次没有说话。秦臻知道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不如实话实说来个痛快。“今早,我去了竹林。” “去竹林做甚?哪家的好姑娘没事往林子钻?” “是因为张铁匠家的小胖子,霸着林子,让姐姐妹妹没法进去采菌子了,我就出个头帮姐妹们讨个说法。” “哦?讨说法?怎么个讨法?” “斗蝈蝈,赢了的林子就是谁的,本来我马上就要赢了,可是娘你找我” “你还说你!老爷您看看,哪家的姑娘会爬墙,钻林子,斗蝈蝈的?你真是想气死我啊!” “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莫再气着了,虽说陶陶做事有失风度,但本心不坏,不是?不过是顽劣些,为夫今后一定会好加教导,背时子,还不给你娘亲道歉。”秦溯佯装生气。 这给台阶下,自然要接着,秦臻立马站起来给娘亲捏捏肩膀“爹爹说的是,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定不惹娘亲生气,还请娘亲原谅孩儿这次啊,好不好嘛。” 宋氏叹了口气,这父女俩齐上阵还真是没法啊。秦溯见妻子态度软和,又马上岔开话题“我立秋时分离家,距今已有月余,我的陶陶可有长高啊?”“长高了长高了,爹爹,您看”说着蹦蹦跳跳的走到了门框边,“爹爹您看”秦臻比了比头顶,“比您走了的时候做的记号高了!” 秦溯一看,还真是高了一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啊,来,爹把这次也记上,等爹爹下次回来了看看陶陶是不是又长高了!”说着拿小匕首在门框上比着秦蓁的小脑袋画了一道。 “老爷,您刚回来,又要出去?”宋氏问道。 “嗯,这次把忠义帮端了,郡守大人十分重视,昨日派人给我传话让我快马加鞭去郡里一趟述职,说说剿匪的事,夫人莫担心是好事。” “只能您刚刚回来啊,就要走,何时出发啊?也不多呆一会,我和蓁儿许久不见您了。” “明日寅时出发,职责所在,还望夫人谅解啊。”秦溯握了握宋氏的手,“那爹爹今日可在家中吃饭?” “中午县里犒赏兄弟们,晚上我回来和你吃。” “爹爹真小气,出门月余就只肯赏一餐饭予我和娘亲!”秦臻有些不悦,“你这孩子嘴巴真真利,晚上爹爹和你不醉不归如何!”“那我们可说好了不醉不归!” 宋氏理了理秦溯的领子,“老爷中午要少喝些,晚上早点归家,我给老爷做些好菜。” “谨遵夫人口谕!”“花言巧语,快去吧,莫让别人等急了。” 待秦溯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宋氏才黯黯然的关上大门,眼睛瞥见正准备开溜的秦臻,“你要跑哪去?回你的房间读书,我倒是要真好好考考你的《论语》!” “娘!” “还不快去温书!” “哦” 所以说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秦府终归还是宋氏说了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夜谈 夜里,秦溯早早地回来,顺带着带了点坛子菜回来,说是县里刘师爷的太太李氏腌的。 李氏腌菜的手艺可是竹县一绝,采下新鲜的菌子小菜,等好日头的时候晒干,抹干净伴点盐巴辣椒碎姜丝儿再加点蒜末,和和放进坛子里,用泥把坛子封了,等个两三天,就可以吃了。 平日里,李氏也做些腌菜卖,因为味道好又干净,去晚了还没有得买了呢!可入秋后,菌子慢慢少了,李氏就不大做腌菜了,秦臻就好这一口,最近没得吃馋的不行,李氏这个礼物算是送对了头。 宋氏拿了坛子菜,打算亲自做个腌菜蒸五花肉,秦家父女都喜欢。做着也容易,就是费时间。五花肉溅了油,坛子菜打底,将肉铺在菜上,上锅蒸小半个时辰,出锅前拌拌,味就出来了。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宋氏听了宽心不少,脱了衣裳趟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忽然又坐起,拍了拍秦溯。“阿溯,说起蓁儿,我可得和你商量件事。”“什么?”秦溯睡意朦胧,回答的有些敷衍。“蓁儿过完年就八岁了,不大不小总不能再算个孩童,哪能再由着她性子来?我知道因着菡儿的事,你宠着蓁儿,可蓁儿大了总归要离家的,你把她宠坏了,以后去了婆家没人这样宠着还不委屈?哪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别睡了,听我说啊。”宋氏见秦溯迷迷糊糊,又摇了摇他,让他看着自己。 “那芳华可有妙招?”秦溯被摇着烦了,睁开眼问道。“妙招倒是没有,只有一事要你答应。”“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秦溯来了点兴致。“往后我教导蓁儿时,你不要插手,更别和她沆瀣一气,我定要把她这秉性改改。” “我的芳华原是吃陶陶的醋了!好为夫答应你往后就和你站一边!”秦溯调笑。 宋氏听罢用力推了秦溯一下“别说这些有的没得,我们可说好了以后就按我说的办!” “行!往后都听夫人的,夫人可否准为夫睡了?为夫这眼睛都迷蒙蒙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啦” “睡吧睡吧,早些安歇。”这才熄了灯,房里只留下一阵阵平缓的呼吸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事变 秦蓁是被一阵马蹄声吵醒的,抬起眼皮一看,天还是黑的,又准备睡过去。 “小姐醒的正好,太太喊你吃朝饭呢。”采儿见她醒了。 “天还没亮,吃什么劳子的朝饭,娘亲莫不是糊涂了”秦蓁被子盖过头,转身又睡去。 “小姐,小姐。今日老爷出远门您忘了?”被采儿这样一提醒,秦蓁才猛然想起今日爹爹就要去郡里。 秦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匆匆的下床找鞋子衣裳“爹爹已经出发了么?我的衣裳呢?快帮我换衣裳!” “还在呢,小姐别急,别磕着自己了,换了衣裳我们就下去,赶得急的。”采儿忙拦着秦蓁帮她换上衣服。今日穿的是绣花齐胸襦裙,头上顶着两个揪揪,银花绕着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得样子。 等秦蓁到正厅,才发现厅里人不少,除了爹娘还有刘师爷衙役,都是一道去郡里的。 见秦蓁来了,刘师爷很是热情,把她从头到尾夸了一遍,一说秦臻今日扮相可爱,二说秦臻如今大了越发像秦溯透着机灵劲。 秦蓁被夸得脸红,连带着吃饭动作都变得淑女多了。可不说刘师爷吃饭的玩意还是顺溜,两张嘴皮子碰碰,闭着眼一顿夸,每每都说到了人心里。 实际上,秦蓁淘气天天往外跑,竹县地势高,日头大,皮肤晒的黝黑,人又生的瘦小,无论穿上什么,大抵都和可爱二字搭不上边。再说她五官偏柔和,和宋氏有八分相像,除了眼睛和秦溯相像,脸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相似的地方。 也难怪刘师爷是秦蓁除开爹娘最喜欢的人,总把人哄得没边了,听了好话秦蓁只不住的卖乖,接连着喊了好几声刘叔叔。 秦蓁这顿饭吃的开心,别人吃的也是火热,朝饭吃的干干静静,吃完了也不过寅时三刻,天还没亮秦溯一行就要走了。 宋氏眼圈红了替丈夫理了一次又一次衣领,路上安全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还是舍不得,暗暗的抹了一把眼角。秦蓁也没好到哪去,眼里也蓄着泪,手上攥紧了秦溯的衣服,不让走。 秦溯心里发苦,强装镇定的摸摸秦蓁的脸蛋“莫哭了,爹爹要走了,你要听娘亲的话,等爹爹回来给你打头面。饭要好好吃不能挑食儿,性子也要收敛些,莫胡闹啦,回家听见你娘告状,我可要打人的。” “爹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好说,咱不去不行么,昨个才刚刚见了一面,今怎么又要走啊,爹我舍不得你,我不让你走!” “不许胡闹,爹爹去去就回,回来了就不再出去了可好,陪着陶陶过年!” “爹爹不能骗陶陶,要早些回来的。”秦蓁这才止住了泪,松开衣角,站的直直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对师爷衙役们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们可要早日回来,我家备着新鲜的菌子,等着给各位接风洗尘,若回来晚了菌子就老了,味就变了。” 在场的叔叔伯伯自是满口答应,说着会将秦溯安全送回来,再来讨个吃食。这一来一回天色也渐渐亮了,秦溯一行也上了路。 秦蓁和宋氏送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背影远去,小院子又一次安静了,只剩下秦家母女俩。 爹爹走了,日子又和之前一样反复,不一样的是这次宋氏可没打算放过她。 秦蓁还想偷偷溜走?钻林子?门都没有。 现今,宋氏天天一大早准时出现在秦臻的闺房,秦蓁一睁眼看见第一眼就是《论语》c《女诫》,想跑都没法跑。吃过午饭,下午还要学做女工,花是没绣出来,手指头是挨个破。宋氏也是下了狠心,忍着心疼压着秦蓁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书读没读进不知道,花绣没绣好也未知,秦蓁的皮肤倒是白了不少。 宋氏对自己大半个月的成果很是满意,变白了也是成功的一步不是么,起码离心中的淑女标准更近了。 秦蓁这大半个月可就不好过了,手痒的想斗蝈蝈,奈何宋氏看得紧半步不离,那些姐姐妹妹也好久不联系,心里可不憋着气。 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秦溯不在,苦都没处诉。秦蓁想着等爹爹回来定要狠狠的参上一本! 按理说去一趟郡里来回也就大半个月,之前传来信说是郡守高兴多留了几日,可算着日子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宋氏这两天左算右算,算得自己心慌,嘴角都长出了几个小脓疱。 宋氏心里焦急,对秦蓁管的松了,秦蓁虽还不能出去,但也过得清闲,没事睡睡懒觉什么的,浮生偷得半日闲嘛,好不惬意。 这份平静没多久就打破了,第二日就有衙役来传说是师爷回来了,喊太太到县衙里一聚。宋氏只当他们回来了,没多想带着徐妈妈为他们接风。 只是没想回来时,整个人都恍惚了,眼睛通红渗着血丝,人靠在徐妈妈身上,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秦蓁下楼看见娘亲这样心中诧异“徐妈妈,娘亲这是怎么了,上午好端端的出门,不过一个中饭的功夫怎么成这样了?” “小姐,老爷不见了!”徐妈妈一开口眼泪也止不住了。 “不见了,这么个不见法?可是爹爹又与我们玩笑了?吓唬娘亲?”秦蓁还处于震惊中,对徐妈妈的话不甚理解。 “师爷说老爷被山匪给抓走了!”徐妈妈抹着眼泪解释道。 秦蓁不禁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原来昨日秦溯一行,走在山道上,遇到了忠义帮的余孽,没成想当日剿匪没能一网打尽,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本来若是按照原计划这群山匪也堵不着秦溯他们,可郡守多留了几日喝酒,这就刚好撞上了。据那师爷说,山匪本将他们当做了寻常商人,打劫点钱财就算完事,但不知哪个山匪看清了秦溯了脸,大声喊道他就是那秦溯老贼,山匪们是财也不劫了,拐了秦溯就跑。 原本秦溯一行就是去领赏的,带的衙役不多,山匪来势汹汹,关键时刻只能螳臂当车。死了好几个弟兄,也没能拦下那群山匪。为数不多抓着的山匪见被抓着跳的跳崖,抹的抹脖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师爷没法,整合了剩下的人会衙里从长计议。 宋氏去衙里时,师爷刚刚回来,通知了宋氏,宋氏当即就晕了过去。喊了大夫弄醒后就一直哭,哭的都虚脱了,师爷怕宋氏出事,就让徐妈妈先送宋氏回来。 秦蓁内心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喊了徐妈妈把宋氏扶回房去,自己靠在床边,握着宋氏的手好言安慰着:“娘亲莫急,那些山匪抓着爹爹无非是想要换钱财,我们把钱舍了就是,爹爹一定平安无事的。娘亲你这样爹爹看了要伤心的。” “你爹爹一定还在的,对不对蓁儿,你爹平日里于人无争,对谁都是老好人,老天不会这样刻薄待他的对不对。” “是,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照顾他的,娘亲莫哭了,睡一觉爹爹就回来了,好不好”秦蓁嘴里说着心中其实也没个底,只是看宋氏哭的伤心,说些好听的安慰安慰罢了。 宋氏听得秦蓁的话心中宽慰了些,本就身体不好又哭的虚脱,和秦蓁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娘亲睡了,秦蓁的心却一直砰砰地打鼓,那些山匪要是求财,怎会舍弃那些个银子,一心只抓爹爹?秦蓁越想心里越慌,匆匆忙忙的回自己闺房,抓了件稍厚的披肩就往外冲去。险些撞着端着茶壶的采儿“小姐,天色不早了,您去哪儿啊。” “我去趟衙里!等等就回!” 到了衙里一看,大家都在。师爷见秦蓁来了,迎了上去说了些宽慰的话。 “刘叔叔,我爹爹还是没有消息么?”秦臻打断了刘师爷的安慰,直直的问。 “起初我们以为山匪抓走秦县令是为了朝县里要钱,可又想这赏银他们可一分没动,恐怕是为了报复啊”刘师爷说起也是连连叹气。 “山上搜了么,真当一点讯息都无?”秦蓁越听身上越冷,还没立冬的竹县竟然这样冷了? “昨日就有些兄弟们沿着山道搜了,今日回了衙门又抽调了人手,只是竹县周边大的小的数得上名号的数不上名号的山有多少?一时半会儿哪有人影。”刘师爷从昨日到今日没睡,心里也焦急,眼睛通红,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来岁。 “蓁儿,刘叔叔答应你只要秦县令一日不回来,我们一日都不会放弃的。秦县令会平安回来的,不要担心。”刘师爷与秦溯共事多年,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蓁儿是个坚强的,如今你娘亲受惊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蓁儿要多多陪陪娘亲宽宽她的心。” “蓁儿明白,会好好照顾娘亲的,那刘叔叔若是有爹爹消息,第一时间要通知我。”秦蓁见衙里的人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心知也不好再过多打扰,朝刘师爷行了行礼“如此,蓁儿就先告辞了,爹爹是麻烦刘叔叔了。” “哪的话,找到秦县令是我的职责,蓁儿回家等着好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暗了。 往日里秦蓁再调皮,天黑了也是要回家的。为数不多的走夜路经验,都是和秦溯一起。或是看花灯,或是逛夜市。 还有一次是元宵去郡里看烟花,就和现在一样,天刚刚暗下来,星星还没睡醒,秦溯把她架在肩上,这样就可以看见远处的烟花,烟花在天上炸开,如流星般划过天边,最后消失在北方。 秦蓁还记得那时父亲眼里的光,那么亮,一直望着烟花消失的方向。 秦蓁想起父亲,心中有如被蜜蜂蛰,胀痛的紧。现在天这么黑,爹爹在哪儿啊,陶陶想你,你快些出来不要再躲着陶陶玩了。 堆积了一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秦蓁不用在宋氏和刘师爷面前强装坚强,蹲下身抱着膝盖就在路边哭出声来。 爹爹是不是饿着肚子?爹爹现在是不是正受着刑?爹爹还能安全回来么? 秦臻不敢想也不想想,仿佛这时只要哭一哭,老天爷就会给爱哭的孩子一颗糖,一切都会回到之 前了,一切都是梦里,一切都没有发生。 哭够了,抹干泪,秦蓁往家里走去,现在她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娘亲,和娘亲一起等着爹爹回来。 回到秦府,宋氏在正厅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了赶忙上前问道“刘师爷怎么说,可找到了,有消息了?”秦蓁摇摇头,宋氏浑身无力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有消息?阿溯,我的阿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秦蓁拦住娘亲“娘亲娘亲,刘叔叔说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您去不是添乱么,娘!”秦蓁大叫一声。 宋氏愣了愣问道:“蓁儿,你爹会平安回来的对么?”秦蓁看着宋氏眼中的绝望,“爹爹会回来的,娘亲好好休息,到时候爹爹回来了,还要爹爹照顾您么?”秦蓁苦笑一下“对吧,娘亲身体好了,爹爹回来了娘亲才能给爹爹做好吃的饭食,爹爹肯定会喜欢的。” “是,我这就去休息,就去休息。”秦蓁挥了挥手喊来徐妈妈扶着宋氏回房休息。 一天的心境跌宕,让秦蓁疲惫不堪,不该她承受的苦痛一时之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事太突然,活像梦里。就这样她浑浑噩噩的洗浴,脱衣准备就寝。采儿放了床帘正准备吹灯,忽然听着秦蓁开口:“采儿,你说我若是男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至少我能和刘叔叔一起去找爹爹了,我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胆大,把自己当做男儿。真出事了才发现自己这么胆小,这么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等着。”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见秦蓁哭的伤心也勾起采儿的伤心魂,主仆俩对着烛火哭哭噎噎大半宿,最后如何睡去的都不知,好在第二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刘师爷一大早就在秦府正厅等着,说昨晚在姑姥山的一个山洞找着了秦溯穿的衣裳,看着地上篝火的印子应是不久前留下的,想着秦溯应该就在附近,今日又加派了人手,这几日就能有结果。 宋氏和秦蓁听了,心放下大半,连带着中午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 刘师爷见她们母女俩宽心,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其实昨日找到的不只是秦溯的衣裳,还有地上大滩的血迹,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是大家都明白就算秦溯能回来,完完整整的也是难事。 宋氏宽心了,身体好了不少,想着秦溯要回来了,又喊着徐妈妈打扫房子,做些腌菜什么的,满心期盼着秦溯能早日回来。 只是现实就像是变戏法的玩意,看着开心,却不能深究,到头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第四日,衙里传来话,秦溯找着了,不过回来的只有秦溯的头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节哀 与其说是找到了秦溯,不如说是忠义帮让他们找到了秦溯。 一大早有个骠国的玉石商人来报案,说是在山道上捡到个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个血淋淋的脑袋。当下被吓得不轻,丢下包裹就跑,连滚带爬的跑回县里报案。 刘师爷暂管着衙里的大小事情,接了这个案子,心中一惊。一个念头疯狂的冒出,又拼命的告诉自己恐是多虑。但还是连忙带着衙役去山道查看,把包裹带回来,脸上血迹擦干,心里彻底凉了,果不其然就是秦溯。 这边宋氏和秦臻还在家中焦急等待,见衙门来人,还以为是秦溯归来,欢欢喜喜的去见了人。 那人开口就是一句秦夫人秦小姐节哀,吞吞吐吐说完秦溯的事。秦蓁耳边嗡的一声,什么都不听见了,只剩秦县令殁了萦绕在耳畔,怎么甩都甩不掉,似扎了根长在了脑子里。 秦蓁都不知怎么走到衙里的,只记得娘亲手冰凉,微微发颤,带着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去县衙门。衙门里不少人,都是秦溯之前的同僚,神情哀痛,围着中间的桌子站着,静悄悄的,只有不时的抽泣声漏了悲伤。 见是秦家母女来了,大家自觉地让了让位置,露出桌上的红木匣子。秦蓁盯着匣子,那是爹爹么?没到最后一刻,始终没法说服自己,爹爹如今就装在小小的匣子里。 宋氏牵着她,慢慢走过去,双手颤抖着,摸了摸红木匣子,缓缓的打开匣子。 秦溯像是睡着了,眼睛紧闭,头发披散,就像平时睡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宋氏再也忍不住跪着嚎啕大哭起来“阿溯,阿溯,阿溯,你怎么这样了。不是好好的么,我们还要修房子呢,你说要带我当地主婆的啊,你怎么能背信弃义?你说话啊,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啊” 宋氏一改以往柔弱文静,如今有些癫狂,向桌子爬去,一遍遍的拍着秦溯的脸。 又愣了愣,温柔的抚摸起来“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我打疼你了?阿溯,我改我马上改,我以后都不这样,你理理我,你看看我,我今天穿着你喜欢的颜色,你看看我好不好看?”宋氏有些扭捏,理了理衣褶子,对着秦溯灿烂的笑着。“你看看我好看么,好了阿溯,你不要和我闹脾气了,大不了往后陶陶的事你说了算,反正你们父女俩欺负我也欺负惯了,好不好。” “秦夫人,节哀。县令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刘师爷忍着泪将自言自语的宋氏扶起,“蓁儿,多陪陪你娘亲,蓁儿” 秦蓁不似宋氏那般激动,呆呆的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头颅。嘴里念叨着什么,刘师爷走近,只听见秦蓁碎碎念:“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眼里空洞洞的,没有泪水涌出,身子却微微发颤。 像是被哀痛包围,没人上前打扰,静静的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发泄c痛苦。 哭的累了,倦了,哭不动了。刘师爷差人送秦家母女回去,宋氏双眼失神,喉咙嘶哑。秦蓁还是呆呆的,仿佛周围都不存在。 徐妈妈送宋氏回房,安抚着睡下,轻轻带上房门。想去厨房里弄些吃食,今日下人们跟着心伤,一整天也还没吃上饭,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主人已经倒下了,下人们怎么也得坚持着。 刚到厨房就看见,拿着饭食回来的采儿,饭食一点儿没动。“小姐还是不吃?” 采儿摇了摇头:“别说吃饭了,小姐现在就和木头人似的,喊着都没应了,我让果儿看着她,就怕小姐想不开” “今晚你们俩轮流值夜,要看好了小姐,现在这光景是万万再不能出事。”徐妈妈吩咐道。 “娘,我和果儿会看着的,您别担心,太太那边还好么?可有吃些什么东西?”采儿很是担心主母。 “已经睡下了,也不曾吃饭的。哎我做些饭食,等会你喊着大家吃饭。”说罢徐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 “娘,老爷真的走了么?兴许是弄错了也说不定呢。” “我都亲眼见着了还能有假不成了,往后当值要机灵点,这家是要变天了!”徐妈妈看了看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居然变得陌生,再无往日的温暖,是宅子变了?是心境变了。 宋氏不出意料的病倒,身子病了,心却是想通了。醒来后,不再疯癫,像是接受了秦溯已经不在,吩咐孙伯着手准备丧事。 这几日刘师爷还在找秦溯的身体,可是竹县重重山峦,道道清渠,谈何容易? 指不定秦溯的身体早被那野兽叼去,祭了五脏庙,被拉在哪个角落里。 另一边仵作对秦溯的头颅也下了定论,钝器伤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线索就这么中断,忠义帮的余孽就像生在山里的云雾,风吹吹就消散,再无消息。 明日,秦溯的头颅就要回秦家停灵了。宋氏拖着病体准备了好几天,白布蜡烛挽联纸灯笼都已备齐,孙伯指挥着小厮一样样对应着,仔仔细细的摆好。 宋氏则在准备通知吊唁的名单,想起上次和这些人相聚还是秦溯好客,宴请好友来家里吃新打的斑鸠野味。如今如今再聚竟然是秦溯的丧事。眼见着眼泪止不住,鼻子抽抽气,忍得发酸。徐妈妈见状,只能摸摸主母的手,无声的安慰。宋氏抬头笑了笑“没事,我都懂得,我能过去的。“ 宋氏突然想到:“我让你寄的信寄了么?” “寄了的,秦家奶奶的昨日就派人送去了,算着脚程这几日就到了” “那就好,等过了头七,就让秦家人把阿溯接回祖坟,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宋氏想起了什么“等老太太大哥来啦,好生招待。往日的恩怨就过去罢。” “是,老奴明白。”徐妈妈点头答应。 “不过,太太。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宋氏抬了抬眼,“什么事?” “您都给秦家老太太送信了,为何不给不给咱家老太太也送去一份?老太太这些年一直都挂记着您” 宋氏叹气“你不是不知爹爹与阿溯的矛盾,爹爹过世时都不准我和阿溯去吊唁,再者与母亲也许久没有联系,如此这般你要我如何对母亲开口?” “老爷与老国公的事那都是过去,如今俩人都不在了,哪还有什么恩恩怨怨?老太太差人问过太太多少次了,她老还是惦记着您的啊,这次不给老太太送信,老太太从别人那得知消息,还不得认为您和她离了心,更惹伤她老人家神伤啊?”徐妈妈是宋氏的陪嫁丫头,从小和宋氏一同长在国公府里。 宋氏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太太,往后这家里就只有您和小姐了,真的要和武国公府断了联系?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要为小姐想想,太太。”宋氏咬了咬牙“你的话在理,斯人已逝,那些恩恩怨怨也该了结,罢了罢了给母亲也送去吧。” “是,太太您能想清楚就好,往后的日子我们也要好好过才是。”宋氏叹气点了点头。 “谁来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徐妈妈问道。 “太太是奴婢,采儿”来人是采儿。 采儿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太太,小姐,小姐她还是不吃,奴婢没法了。” 从那日回来后,秦臻一直待在房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累了倒在床上睡会,醒了又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几天下来除开强灌过几口米汤,再不开口。 宋氏去过几次,和她说话,也无甚大反应。宋氏只当秦蓁伤心过度,便由着她去,等着她慢慢想通。 一日不吃无妨,两日不吃消瘦,可连着几天就靠着一点米汤怎么行?徐妈妈扶着宋氏去了秦臻房里,秦蓁还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蓁儿,明日你爹爹就回来放着,你吃些东西,好有力气招呼来客。”宋氏端着粥,一勺喂在秦蓁嘴边。 秦蓁无言,“就吃一点,你几天没吃,饿坏了吧?娘喊徐妈妈做了你爱的皮蛋瘦肉粥,尝几口吧”说着又把勺子往嘴里凑凑“就一口?”秦蓁扭过头去,不愿张口。 “你是不是想跟着你爹去了?”宋氏怒气上涌,“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娘!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好我们娘俩一起去找你爹爹,还能见见你姐姐,我们一家团聚。”说完脸色决绝,作势要往墙角冲去。秦蓁被唬住,拉住母亲,张嘴吃了小半碗,剩下的怎么也不肯再吃。 宋氏不敢逼的太急嘱咐一句早些休息,带着徐妈妈回了房。 采儿看着不说话的小姐,心里不是滋味,她年长小姐几岁,往大了说是看着小姐出生长大的。 往日里的小姐虽然顽劣但是永远生气勃勃,小脸带着笑,哪是现在这般离了魂。 果儿年纪小还懵懂不知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失魂落魄的小姐,小姐坐着她就陪着坐,小姐不吃她也就不吃,几日下来也瘦脱了型。 “果儿,小姐刚刚吃了粥了,你也去吃些,才有力气照顾小姐,难不成你指望着我还来照顾你?”采儿拿果儿没办法每每只能用些言语刺激。 “才不是,果儿没想着偷懒,我就是想陪陪小姐。小姐开了口,那我这就去吃,等回来照顾小姐,采儿姐不能乱说。” “不说不说,你快去快回,小姐还等你着你照顾。” 望着果儿的背影,又看看呆坐的小姐。果儿好糊弄,小姐可是个认死理的,这可咋办? 次日,一大早衙里就送秦溯回来,装在红木棺椁里。又给秦溯用泥塑了一个身子,套上平日里秦溯爱穿的衣服。脸上也是精心画过了的,剑眉如鬓,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被玉冠束起,发里插着那年新婚燕尔宋氏送的簪子。 不仔细看只当是个俊朗的男子睡了,静静的躺着。 宋氏本身子不好又病了,这次敛棺多亏了衙里和刘师爷。宋氏带着秦臻对刘师爷行礼,聊表感谢之情。 身边的秦蓁忽然拉了拉宋氏的衣角,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娘,我想摸摸爹爹,可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秦家 以为宋氏没听见,秦蓁又问了一句:“娘亲,我可以摸摸爹爹么?”。 几日没开口,声音生硬带着一丝恳求。 宋氏点头哽咽“去吧,见你爹爹最后一面。” 棺椁是县里手艺人做的,擅长的是竹雕。秦蓁上次见这样的雕花手艺,是秦溯带着去买竹板凳。 秦蓁记得手艺人雕的慢,雕完太阳都走了。秦溯看她入迷,调笑道蓁儿出嫁,要给她做个雕花架子床。 还没等秦蓁长大,秦溯倒先躺在雕花“大床”上。 爹爹睡了,秦蓁抚摸着。面色如常,只是不醒来。顺着摸到秦溯的发,用手指一丝一缕轻触。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好,顽劣任性也罢,她的蓁儿内心一直柔软善良。 衙里来人静默,刘师爷抓着棺边的手青筋露起,关节发白,手指用力的扣住棺沿。不像别人看着秦家母女流泪,刘师爷眼神发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啊,什么东西?”秦蓁喊了一声,看了看摸秦溯的手。刚刚似乎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手指扎了一下。头发上有东西?带着疑惑秦蓁又伸出手去。 快挨着时,手突然被抓住,秦蓁抬头看是刘师爷。 刘师爷从分神中惊醒,一把抓住了秦蓁的手。 “刘叔叔,头发上有东西,划着我手了,您看。”秦蓁张开手,让刘师爷看。 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这冠临时买的,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 “可是我摸的是头发,或许”秦蓁还想试试,“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 “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 说罢,眼神转向宋氏“再者,秦县令枉死,按着祖宗的说法,冤死人怨气重,女人孩子理应回避,真沾惹上怨气,轻则体虚风寒,重则”刘师爷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夫人你本就带病,蓁儿又是个女孩儿,这些事还是回避的好。”刘师爷行了个礼“秦夫人若是相信刘某,刘某愿意代劳。” 自古以来,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各地也有各地的风俗,不尽相同。 宋氏不是本地人,虽然生活了十几年,刨根究底也只能说是个一知半解,年幼在京城里见过不少,但那些牌面铺张显然不适合一个西南边陲的竹县。 既然有土生土长的刘师爷帮衬,宋氏自然乐于接受。“多谢刘师爷关照我们母女俩,如此就麻烦您。”说着要下跪行礼,被刘师爷眼明手快扶住。 “秦夫人,太过客气,都是同僚,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此后的事,就明白的多。宋氏带着管家招呼吊唁的来客,刘师爷和衙里的人找了道士做了场法师,又按照竹县的习惯,喊了几个唱大戏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好些天,按照本地人的说法叫是克邪(意同去邪。) 秦蓁那日心里和秦溯告别后,渐渐走了出来。这几日陪着宋氏招呼宾客,让宋氏心宽不少。又因为体虚宋氏抱恙,秦蓁揽了大部分的活,和徐妈妈忙上忙下。 宋氏闲下来,心里焦急。明日头七过了,按理是要下葬的,可秦家到现在毫无影踪,起初以为是信送岔了,可送信的一口咬定确实是送到手中的。既不是送信的缘故,那必是秦家又再拿乔!宋氏怒气不打一处来。 秦家在黄桥县,离竹县的距离不远,脚头快三四天能打个来回。这么近,但两家来往甚微,有何缘故? 秦家现在主事的是大房,也就是秦溯的大哥秦奋当家。家里人口简单,秦家老太太,续弦徐氏,再加上两个孩子。 而两家交恶还得从秦家老太太张翠花说起。 张翠花祖籍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浏水郡人士,浏水郡也在西南,是个偏大的郡。据说里面富贵人家遍地走,路上撞个人都是家缠万贯。 秦老太太从那来到黄桥县,外头传闻是富家千金和家里长工私奔,路过黄桥留了下来。 宋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就秦老太太的言行举止,哄得住县里的人可哄不住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嫡亲大小姐,宋氏到觉得秦老太太的出身往高了说也就是个丫鬟出身,见过点世面罢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秦老爷出身不高,无父无母的,黄桥的秦府勉勉强强能算上个祖宅。 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在黄桥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大秦奋,老二秦丽,老三便是秦溯。 秦奋幼时聪明,头脑灵活,但为人浮躁,小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心性,待到成人就越发显现出来。行冠礼后拿了个童生,是黄桥响当当的人物,更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 秦奋起初还是个好的,拿了童生想去参加省试,试了几次皆不得成,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念想,和县里的地痞流氓混到一处。 秦老爹有心教导,但秦老太太每每袒护。 秦老太太自诩千金大小姐,肩不扛手不提的被秦老爷宠了一辈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秦奋是第一个儿子,本在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又是个嘴甜的,什么都顺着秦老太太的话接去,年少成名,给秦家老太太带来多少艳羡目光,里子面子都有了,老太太心里自然把他摆在头一份,从那时起心就偏的没边。 后来家中小儿子秦溯长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不比秦奋差又更踏实苦读,秦老爹一咬牙,也送了秦溯去书院,结果一路高歌,最后一举夺魁,成了新晋状元郎。秦老爹没福气,没等到儿子高中就一命呜呼栽倒红土地上,这也让秦溯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高中后,秦溯把除了已经嫁人的秦丽外的秦家人接到京城,一家人过日子起初还是不错的。变故发生在宋氏嫁进后。 宋氏是武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嫁给新科状元是下嫁。 秦老太太在秦家当了一世年的“公主”,突然来了个高门儿媳妇,一时改不掉拿乔作势的高姿态。 宋氏起初忍着让着,秦老太太得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各种有的没得规矩都立了出来。 端茶倒水是常事,动辄喊着宋氏一夜夜的守着床边使唤,宋氏刚刚新婚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夜夜守在婆婆身边,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秦溯和母亲说了几次,都被秦老太太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顶回去,哭喊着儿媳娇气,哪家媳妇不是侍奉婆婆出来的,就连自己不也是媳妇熬成了婆。宋氏听了心中憋着火,可不明摆着忽悠人?你秦老太太何来婆婆侍奉? 再加上秦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蹉跎了儿媳妇便罢了,还喜欢逢人就炫耀,说着高门儿媳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言语间都是得意。 宋氏可以忍,武国公府忍不下。 听见风言风语,好几次敲打秦溯,又到秦府上来来往往几次,秦老太太这才消停。面上是消停了,心里不服气,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与宋氏关系变得更差。 另一边秦奋,来了京城,起初拿了秦溯给的银子做着小本生意。借着头脑灵活,小赚一笔,日子也是过得红火,老婆儿子热炕头,生活美满。 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又和京城里的阿猫阿狗来往密切,这次还学人去赌,自己钱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秦溯念在兄弟的份上,帮他还了大半,可屁股不能擦一辈子,何况这就是个无底洞。 秦溯奉银有限,女儿秦菡出生,官场上的交际,平日的人情来往,让每月日子过得紧张无比,哪有余钱替人还债。 秦老太太不管,只觉得小儿子不念手足之情,冷漠无情。 秦溯被说的无奈,又还了些,老太太仍不知足,逼着秦溯用点关系给哥哥安排个差事。说是秦奋有俸禄,也不劳烦秦溯帮衬。 秦溯一袭白衣出身,在官场上没有地位,没有背景,走到工部屯田郎中这一步实属不易,又为人正直刚真不阿,咬着牙不肯应下。 老太太心偏,看不见小儿子为官艰辛,只当小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看不起乡下来的亲哥,泯然没有亲情而言。好言相劝没用,老太太使了一招绝的,跪在秦溯面前 亲娘跪儿子是要折寿的,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怎会不知?秦溯当下心中戚戚然,对偏心的母亲再无好感,把宅子留给了秦奋和母亲,带着宋氏秦菡搬了新宅,算是分了家。 从此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秦溯发了奉银还会给秦老太太送去些,只是见面寥寥无几。 直至永新十五年,秦溯为首的年轻官员推行新土地改革,以缓解连续几年的粮食欠收,粮价哄抬现象。改革触动了京城的大人物,推行受阻,艰难时刻,秦溯被参上一本,受贿。 秦溯这才知道秦奋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明的暗的找人索要钱财,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一富人家送了黄金百两求给儿子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钱送了,等了大半年官职了无音讯,多次要钱无果,把事捅了出来。 其实稍稍一查就知道这事和秦溯无关,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这事撞上改革。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被有心人无限放大,扣在了秦溯身上。 事发两个月后,圣旨下来,秦溯被贬迁回原籍,罚银五百两,秦奋撤了童生,终身不能入仕。 大家心里清楚是秦溯锋芒太露,改革碰了硬石头,皇上心里也门清,给了个不算重的处罚了事。 秦家一大家就这样回了西南,秦溯被贬到黄桥边上的竹县,秦家老太太和秦奋一家留在了黄桥。 秦菡则是两家另一根刺,秦溯带着宋氏和女儿出任竹县,路途遥远秦菡受不了颠簸,害了病。竹县位置偏,没修山道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县里衙门窄小,根本没法再修个后院。秦溯和宋氏商量着,变卖东西买了块地,权当是新家。 新屋修好之前,秦溯和宋氏凑合着在衙里住,可秦菡病了,住衙里肯定不行。 俩夫妻合计着把秦菡送去黄桥呆上一段时日,托秦老太太代为照顾,领走前还留下不少银两的药钱。 宋氏心想与老太太再怎么不和,秦菡也是秦老太太的嫡亲孙女,便放下心来安心和秦溯处理竹县的琐事。 没曾想,不过大半个月,秦溯宋氏回黄桥见女儿,秦菡已经病入膏肓,滴水不进,没几日就夭折走了,去时还不满四岁。 原来,秦老太太心中一直怨当日秦溯被贬,武国公府不肯出面的事,连带着对嫡亲的孙女也少有好脸色。 宋氏给的钱,被秦奋拿走大半,输了个精光。剩下的不多的,大部分进了秦奋儿子的嘴里。至于秦菡,秦老太太想一大家人都是从京城千里迢迢回来,唯独你个小妮子病了,可不是学了宋氏的娇气?拿了些土方子对付,直到秦菡病的几次晕厥,老太太觉得事情不妙,喊来大夫,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秦菡的死让秦溯彻底死了心,留下银子,断了和黄桥秦家的联系,直到秦溯殁了,这才又联系上。 宋氏那边焦急上火,秦家这边倒是悠闲。 不是没有收到信,秦老太太收到信就要启程,心再偏秦溯也是自己儿子,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秦奋伸手拦住母亲:“娘,这么多年,溯弟可没侍奉过您,您别忘了。如今溯弟出事,于情于理我们是要去,但不能就这么去了。” “哪咋去?” “我们拖上一拖,让姓宋的婆娘知道我们也不是个好拿捏的,杀杀她的威风,正好把阿溯的东西拿回来!”秦奋眼露精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房子 秦家人等头七过了才姗姗来迟。秦奋的新妇怀有身孕,怕冲着就留在家中,儿子秦轩明年要参加乡试,还在书院苦读。来的是秦奋和秦老太太两人。 有些地方的规矩,棺椁摆上三天就要下葬,大多是停上七天再入土,小部分地方更久。 西南地势高,一年如春,哪怕是深秋,也气温怡人,若是外出穿着长褂披肩足以。 这样的温度,秦溯需要早些下葬。 宋氏心中焦急,反反复复问了孙伯几次。秦家人可算是来了。 秦老太太一进门就扑在秦溯棺椁上嚎哭,秦奋还算镇定,对宋氏行礼:“这些日子弟妹辛苦,我和母亲收到信就出发,哪想路上遇到事儿,就给耽搁了。来的有些迟,还请弟妹多担待。”秦奋倒底是个童生出生,说出的话谦逊有礼。 宋氏微微低头“到了就好,路上遇事解决的可顺利?” “劳烦弟妹费心了,一切顺利。”秦奋扶了扶秦老太太。 “大哥母亲路上辛苦,我准备了客房,二位稍事休息。” “阿溯的孩儿呢?怎么不见她?”秦老太太开口,语气不太客气。 “衙门里这次帮了不少忙,家里做了点青团,让蓁儿带去衙门分了。”宋氏解释道。 “知道祖母要来,还往外跑,学的哪门子教养。”秦老太太一向对宋氏一家没个好颜色。徐妈妈听见作势讲理,被宋氏扯下。 秦奋眼神制止,秦老太太也闭了嘴,没说话。“如此有劳弟妹,麻烦弟妹带路。” 宋氏忽略秦老太太,喊来孙伯,一同送二人回房。简单交代后,便起身离去,准备午饭。 门关上,秦老太太开始发难:“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好说歹说是个大家闺秀,教出个孩子连祖母都不待见?” “娘,咱们出门时说好的,这次来竹县,万事听我的!”秦奋不满“刚刚您哪样发难,也不怕宋氏翻脸?那咱们可就又得空手而归。” “娘这不是看着溯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娘亲心疼啊。”再不喜欢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虎毒尚不食子,秦老太太还是心疼的。 “我看就是那个宋氏,扫把精,自她嫁进门,家里还有片刻安歇?早年克子,现在克夫,教养的孩子还不如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你拉着,我定要撕了这个贱蹄子。”秦老太太说起宋氏就来气。 “您做什么总和后辈计较,气的还不是自己?”秦奋打量着房间。“要我说总跟她置什么气,您应该把目光放远些。”秦奋示意秦老太太看看房间。 “娘,您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还行吧,说这些做什么,要我说就该撕了那贱货,让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秦老太太还在絮叨。 “要是这成我们的房子呢?”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太一顿,不解的问。 “我从进门就看了,这房子不算新,但是个两近院,布局合理,正房客房还有秦蓁的屋子,不算小。得值这个数。”秦奋对房子越看越满意,对秦老太太比了一个数。 “值当这么多?” “竹县和骠国往来密切,涨的可不只玉石器物,连带着这块地,”秦奋停顿用手比了个飞天的姿势。“徐氏要生了,轩儿也不小,说成亲就成亲的,哪哪不要钱?卖掉这里还不够?” “况且,娘你一路也听着了,竹县人都发了大财,保不齐宋氏就藏着不少好货,那都是溯弟打拼的,您能忍宋氏都吞了?”秦奋还在蛊惑。 “我儿子的东西是留给老子和秦家人的,她一个外姓人一分也别想分走!”秦奋暗暗发笑,只要凡事往宋氏身上扯,秦老太太就百依百顺。等这个房子到手,欠下的债就能还完,还能再去赌两把! “宋氏会那么好心?我看你想的好,只怕做不到。” “那就不需娘亲费心,山人自有妙计,等着拿钱吧。”秦奋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禁哼起小调。 徐妈妈陪宋氏回房,心中憋屈。 “太太,秦家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己拿乔,姗姗来迟罢了,还怪小姐没有教养,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难不成天天在门口等着?”徐妈妈见不得自己太太小姐委屈。 “徐妈妈,你逾矩了。”宋氏面色严肃。 “太太!您就是要罚我骂我也好,奴婢都要说。太太第一天信就送了,还嘱咐奴婢们要好生招待,可秦家人呢,拿乔不说,来了就是一顿臭骂,太太这气难咽啊。”徐妈妈手帕攥得紧紧的。 宋氏叹气“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现在要紧事是老爷能葬回祖坟,这口气咽不下也要咽!” “太太!” “莫说了,叫采儿去喊小姐归家,准备开饭。” “是,奴婢这就去。” 秦蓁从没有见过祖母,面前脸色不佳的老太太很是陌生。 秦老太太圆脸大眼,当年可以说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哪怕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在一干妇人中都是出挑的。这样的长相笑起来最讨喜,但秦老太太现在沉着脸。 她与宋氏不和,连带着讨厌宋氏的一切,大儿现在的媳妇也好,还是之前跑了的那个也罢,在家时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唯独这个宋氏仗着门第高,硬要把她压下一头。性气大还克夫,生生把溯儿克死。退一万步说倘若当年宋氏父亲肯求情,现在一家还在京城享福,用得着窝在这个破地方,溯儿就是被她蹉跎死的!。 秦老太太越想越气,看着秦蓁的眼神愈发冷起来。秦蓁瞥见秦老太太的眼神,如坐针毡。 气氛有些诡异,因是热孝,吃的都是用菜油炒的素菜豆腐。秦奋没有胃口,开口道:“蓁儿,都这般大了,要不是弟妹说,我都不敢相认。” 这是怪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宋氏心道 “小孩一天一个样,蓁儿又淘气,不似别家姑娘文静,生的黑了些。莫说是大哥,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我们,离了段时间也不敢认的。”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把孩子养成个猴子样还好意思说,宋氏还真是不要脸。 宋氏不接话,权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刀光剑影。秦蓁默默扒饭。 “弟妹之后可有打算?”秦奋对秦老太太无语,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只是个小女子,也没有长久打算,就想着先让阿溯葬了,入土为安。”宋氏见他提起,接过话去,说出心里最关心的事。 秦奋像是早就料到“的确,此事不宜耽搁。只是” “只是何事?”宋氏着急。 “哎,此事说起来,羞于启齿啊” “一家人但说无妨。” “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先前那个媳妇跑了,这贱人抛夫弃子,拐带家财。”秦奋面色难堪“后来轩儿大了,我也又讨了一房,如今怀上了在家里坐胎。” “这是好事,大哥为何叹气?” “弟妹我羞愧啊,轩儿要束脩,徐氏又大了个肚子。万不得已,我只好变卖财产,维持生计。原本咱家爹爹坟旁地是留着做祖坟用,如今卖了大半,剩下的恐怕不够啊。” 宋氏听得心惊:“当日我与老爷留下不少钱财,少说够平头百姓吃穿大半辈子,怎的就没了?” “都怪大哥管妻不严,让王氏都拐走了。”王氏和人私奔时的确带走部分银两,但这大头还是花在了赌上。“不过弟妹也不用着急。你信送到时,我就找了县令,想把地给买回来,这就耽搁 了时间,今日才到。” 秦奋说的好听,宋氏是半个字都不信,想看着秦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老爷何时可以葬回祖坟?” 秦奋见宋氏入套,假装痛心疾首“那县令,那狗官别不说也罢!见我们秦家是半个外乡人,硬生生要卖价的两倍再卖予我。” 秦蓁一旁听的认真,真以为秦奋说的实话“大伯家中哪有钱财?” “哎,大伯无法打算卖了祖宅,也要让溯弟落叶归根。” “你说的什么话!祖宅岂是说卖就能卖的,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同意!”秦老太太拍桌而起。 “娘,这本就是孩儿惹出的事,早年我们亏欠溯弟的太多,如今不能不还啊。”秦奋说到激动处涕泗横流。 “往日是我们对不住溯儿,可你再不能入仕,媳妇也和人跑了,报应还不够?现在又要卖祖宅?老天爷是往死里逼我们母子俩啊。”秦老太太入了戏,抱起儿子痛哭。 “奋儿,溯儿啊,为娘苦啊,半大辈子了还要变卖祖宅,往后有何颜面见你们爹爹,不如现在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秦老太太实力派,说着就要撞向桌子。 氏冷笑,和着俩母子不远百里,演双簧来了。 秦老太太见宋氏没有扯住自己的意思,一屁股又坐了回来干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不管如何,祖宅不能动。要卖祖宅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娘,现在别无他法,只怪儿子无能。”“怎么会无法?”秦老太太望向宋氏,眼神真切“宋氏,往日里娘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溯儿去了,一家人没个隔夜仇。溯儿入土为安事大,何不两人都各退一步。” “哦?怎么让步法?”宋氏倒想看看这出戏怎么个唱法。 “你们孤儿寡母家中也没个男丁,往后能依靠的也就老秦家,我们是一家人,照顾你们情理之中。但现在家中拮据,下葬的钱都难拿出,不如”秦老太太停顿一下,“祖宅万万卖不得,就是溯儿还在也定不会同意,既然大家迟早要一起生活,不如将这房子卖了,住到黄桥去。” 原来在这等着,宋氏笑了。要不是深知这母子俩为人,还真以为两人为她母女俩考虑,情真意切。 秦蓁看足大戏,再懵懂也明白,祖母惦记着自家的房子。 “不行!房子是爹爹留给娘亲的不能轻易卖了。”秦蓁大喊。 秦老太太对突然冒出的秦蓁很是鄙夷,宋氏养出个什么东西,敢和祖母大喊大叫“蓁儿年级小,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参与。” “我倒觉得蓁儿说的对,这房子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女俩傍身的,卖不得。”宋氏接过话茬。 “有了我们,何愁没有依靠,溯儿也会放心”秦老太太不死心。 “那若是卖了,钱放在何处?”宋氏倒要看她有多不要脸。 “这些我和奋儿都考虑过,你性子弱心又软,钱财恐怕收不住。我替你们收着,将来蓁儿长大给她做嫁妆。” “弟妹,你放心,除了买地用的钱,我们分文不取。”两母子真真脸大如盆。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儿子死了,却掉进钱眼里,手伸到儿媳口袋里。 “卖房的事我不同意,蓁儿也不会同意,阿溯泉下有知更不会同意。”宋氏眼里发光“买地差钱,我派人去和县令谈,差多少我们都出,但房子你们休想!” “没得谈?”秦奋见宋氏不松口。“弟妹你可要想清楚,往后你们母女俩依靠的是谁?是我们老秦家。等轩儿高中,不会亏待你们母女俩。” “房子没得商量。”宋氏索性撕破脸“你们母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真当别人不知?” “弟妹,我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话我放这,没房子,秦溯别想葬祖坟!娘,我们回房,让弟妹和蓁儿仔细想想。”秦奋摔下碗筷,带着秦老太太离席。 宋氏气的肝颤,欺人太甚,真当宋家无人!。 “娘,房子不卖!” “恩,我们不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妥协 “你不是说宋氏一定会答应?”秦老太太质问。 “死鸭子嘴硬罢了,她以后还能指望谁?还不是要靠我们?现在呈一时口舌之快,以后有她受的。”秦奋今日受气,语气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宋氏是不难对付,可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个宋家。”秦老太太吃过亏,想的不太乐观。 “宋家?宋家早不认这个女儿,听说武国公去世,她都没去吊唁。”秦奋不以为然“那□□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唬人呢,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得了几天。就算她撑得住,溯弟可等不及。” “溯儿说到底是秦家人,你真不打算让他入祖坟?”秦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 “娘,我是溯弟大哥,做事自有分寸。”说完眼睛眯起“一计不成,我们再生一计就是。娘你且过来,听我说”秦奋喊来秦老太太附在她耳边小声讨论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二日,宋氏遇上大麻烦。 家中失窃,被翻得乱七八糟。 清点一下,丢了点银两,其余一应俱在。 事发生在半夜,被巡夜的小厮发现院子里进了贼。呼喊下,人跑向客房方向。 宋氏带人来客房时,秦家母子还在熟睡。被吵醒后十分不悦。 秦奋倒是抓着根本:“弟妹,我看就是寻常小偷小盗,见着这家里死了男人,趁机下手。”又盯着宋氏虚伪一笑“所以我说这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白日说的,弟妹还是好生考虑考虑。” 宋氏鄙夷,说了句母亲大哥早点休息,带人回了正院。 大晚上的一阵乒铃乓啷,秦蓁也醒了,下楼时,正好撞上从客房回来的宋氏,跟着宋氏去了正房。 “娘,怎么了,我在楼上听见下面可热闹。”秦蓁小心翼翼扶着宋氏上床。宋氏一直病着,今日被秦家母子气的咳嗽不止。 “咳咳,家里糟了贼,你自己晚上小心些,若是害怕这几日来同我睡。” “可丢了东西?”秦蓁替宋氏拍拍背。 “只丢了点银两,别的还在。”宋氏摸摸秦蓁的手让她不要担心。“咳咳说来也怪,库房被翻了遍,就顺走了些银两。首饰玉器,书法字画都还在的。” “那些东西不比银两值钱?哪家盗贼愚蠢至极,我看倒像是那房里人做的!”秦蓁对着客房挑了挑下巴。 “不可乱说,那是你大伯和祖母!你们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咳咳,要外人听见,指不定说你没有教养不懂规矩。”宋氏讨厌秦家母子不假,但秦蓁和他们是实打实的亲人,日后恐怕还有来往。 “时辰不早,你去睡吧。” “是,娘亲。” 秦蓁走后,徐妈妈服侍宋氏脱衣,想着秦奋说的,忍不住开口“太太,奴婢到觉得小姐说的在理,恐怕和那房真脱不了干系。” 宋氏心中何尝不这么想,家中失窃,动静不小,丢的却只是一点碎银子,贵重家伙都还在。是飞贼不识货,还是有人故意搞鬼?但没有证据,难道还去抓人不成。 宋氏注定今晚不眠,秦奋却睡得踏实。心中美滋滋,家中失窃,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倒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他到要看看宋氏还能撑多久,这大房子迟早落到自己手上。 又一日,秦奋见宋氏迟迟不松口,暗暗着急,和秦老太太商量按计划行事。 秦老太太在秦家大门站了好几个时辰,见街上来人越来越多,感觉时机成熟。朝秦奋抛了个眼色,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 果然吸引不少人围观,见是外乡人,倒在秦县令家门,加上秦县令最近出事,热闹的围观群众脑补一出大戏。 老太太声泪俱下,重点无外乎,县令儿子死了没钱入祖坟,要卖祖宅又怕祖宗得罪。 秦奋则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对不起弟弟,又说自己年轻时荒唐,如今弟妹侄女都不愿意来往,今后怎么照顾她们母女俩。 话锋一转,对着秦老太太哭说为了溯弟住宅怎么着也要卖掉,往后母子俩就是睡大街也不能对不起溯弟。说完母子俩抱头痛哭,群众不乏感性者默默擦起眼泪。 宋氏,秦蓁得到消息的时候,家门口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官宦家的私事,绝对是竹县今天的头号新闻,闻着讯儿,都来看热闹。 “娘,大哥。咳咳,你们这是作甚?” 见宋氏出来,秦奋目光一转,张口就来“弟妹,是我们对不起溯弟啊,至今溯弟都不能入土为安,我们愧对秦家祖先。” “儿媳妇,为娘的以前糊涂,但祖宅不能卖,娘真的不能答应你啊。”秦老太太捂着胸口嗯哼。 果然周围小声讨论“看不出来,秦夫人平日和和气气的,这样对婆婆,逼人卖祖宅。”“知人知面不知心,官太太能有几个软货?”“别瞎说,我见着秦夫人为人不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误会?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带着老母在门前哭诉?还要不要面子了”“也是” 秦蓁听得生气:“你们瞎说什么?我娘亲从没逼你们卖房,再说地也是你们自己卖掉的!” “大伙听听,嫡亲的孙女也对我不亲。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造孽啊。养个儿子这么多年不见也就罢了,孙女也不认我这老货啊。”光脚不怕穿鞋的,撒泼耍赖说来就来。 “我说怎么在竹县这么多年,没听说秦县令还有个大哥老母,原来是不认了。”“看这老母语气,八成是秦夫人不让他们母子共处。”“啧啧还真看不出啊。”“我看秦小姐也是个坏的,大家闺秀就这教养?我家二丫都知道喊奶奶。”“也不是嘛,娘都不要,我看死的也不冤,据说身子都没找到,估计是遭了天谴。” 人群讨论越来越离谱,秦蓁还想上去讲理,被宋氏用眼神止住,站在一旁。 “娘,咱们啥事不能回家讲,要在外面给人看戏?” “哼,今天就是豁了老脸,我也不能让你把祖宅卖了。奋儿,你可不能听她的话,祖宅不能卖啊。”反正也撕破脸皮,大不了鱼死网破。 “弟妹和蓁儿住惯这里,不想和我们过穷日子,人之常情。咱家虽没钱,但溯弟的事耽搁不得,娘你别说是卖宅子,就算是卖儿卖女,我也要把溯弟葬了。”秦家母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哄得人群一愣一愣。 宋氏气的脸色发白,秦家母子不要脸她知道,但她没想到他们不要脸到这厮。“昨日我和大哥说过的,老爷下葬的事,银子我来出。但这座宅子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女俩生活的,不能卖。至于去黄桥的事,老爷葬了议也不迟” 既然秦家太太愿意出银子,哪还有什么好骂街的?情况急转直下,大家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望向还在地上打滚的秦家母子。 要不说秦奋聪明,转念间就有了对策“弟妹,本来溯弟下葬就是我们家义不容辞的事,我和娘亲也只是担心你们母女。”秦奋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慢慢走向宋氏。 听闻,今个宅子里失窃。弟妹抓着人了么?” 宋氏不解他为何提起这个“咳咳小贼而已,大哥多虑。” 防微杜渐啊弟妹,今日是个小贼,保不齐明日就是个大盗,你们母女俩能防一个两个还能防的了一群?说白了欺负你们家里没个男人。”说完靠近宋氏轻声“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就认识不少飞檐走壁的朋友。” 明晃晃的威胁,宋氏怒目:“大哥你也别忘了,我的背后还立着武国公府。听闻轩儿是个好苗子,如今在乡试,往后还有省试,说不定还要去京城参加殿试。既想走仕途,武国公府你得罪的起吗?” 秦奋笑了“您还真当自己是当年的国公府嫡亲大小姐?我可知道老武国公死时,都不准您回去啊。” 戳中宋氏痛处,秦奋很是得意。旁边的秦蓁忍不住:“娘,不要理他们,我去衙门找刘叔叔,要他来评评理!”说完就向衙门跑去。 要是牵扯到官家,事情恐怕没这么顺利。秦奋不敢逼得太急,拉着老太太起来。“弟妹你好生考虑,我先带娘亲回去,明日我们再见。” 主角都走了,这戏演不下去,没过多久,人就散去。只是关于秦家的好戏流传许久。 宋氏喊人去客房一看,才知道秦家母子东西早就带走,想来今日的好戏预谋已久。 秦溯还停在家中,秦家母子咄咄相逼。虽说尸身请仵作做了工序,不易腐败,但长放家中不是个道理。 秦家母子抓着祖坟不肯松手,自己唯一的资本被人一眼看穿,宋氏的境遇不妙。 “徐妈妈,咳咳,娘亲那边可有回信?”现在国公府是唯一的稻草,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 “脚程快的,这几日应该快到京城了,可这信回来还要得一阵,太太我们等不起啊。” “是我着急了,信哪有那么快的。”宋氏揉揉眉“哎,我看这家留不住。你们也要有个准备。” “小姐”徐妈妈情急喊出宋氏未出阁时的称呼,宋氏无奈的叹息。 刘师爷听闻赶来,戏已经散了。 宋氏明白这事说到底就是家事,昨日失窃也没个证据指向秦奋,刘师爷除了能安慰几句,还能作为什么?没想到刘师爷不是空手来的。 刘师爷带着自己那份赏银来的,家事他没法干预,能做的就说送点银两。 宋氏说什么也不收,刘师爷家里不富裕,老婆孩子要养。 但刘师爷心中有愧,至今对秦溯尸身不全耿耿于怀,说什么也要塞到宋氏手里,宋氏收下,心想不是血亲的人都能做到如此,怎么反倒至亲关系之人却哎,宋氏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秦奋带着秦母天天在大门口唱戏,起初宋氏还出门理论。后来把大门一关图个清静。只是县里关于秦县令的风言风语俞传俞烈。 宋氏忍得住,做着最后的挣扎。秦蓁这几日趁宋氏分神,悄悄溜出去好几次,打算给秦家母子一个好看。 秦蓁喊果儿搭把手一个人爬上围墙,看着门外惺惺作态的秦家母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竹节拿出来,里面盛满这几日秦蓁在田里挖到的蚂蟥。 蚂蟥附水而生,闻着人味儿就往里钻,越是拉扯钻的越是欢快,吸人骨血,不到大腹便便不会松口,在秦蓁心中这两母子就和蚂蟥一个得性。呸,还不如蚂蟥。 竹节里灌了水,蚂蟥在其中蠕动。 秦蓁用力一甩将竹节向秦家母子抛去,蚂蟥被抛出,落在母子俩身上。 挨着皮肤的,闻到人味儿,开始往里钻。秦家母子大惊失措,两人都不是庄稼人,从未下过地,不知道蚂蟥的厉害,越是挣扎,蚂蟥咬的更紧。 听着秦家母子惨叫,秦蓁别提多开心,咯咯发笑。 秦奋顺着笑声,看见围墙上来不及跑开的秦蓁,留下句明日要你好看,带着母亲匆匆离去。 第二天秦家母子又来了,这次没有唱大戏。秦老太太在大门口徘徊,见宋氏秦蓁出门,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这一跪,秦蓁愣了。 宋氏只觉血气上涌,两眼一黑。 母亲跪儿子尚且折寿,何况跪孙女?秦溯早亡她还不够,还要咒死孙女?宋氏心中哀嚎一片,这就是亲人,这可是亲人啊,为着一间屋子,亲情被人当唾沫吐在大街,受万人欺踩。 宋氏缓缓走过去,对着长跪不起的秦老太太一字一句说到:“不就是一房子,我给你!” 不顾众人劝阻,宋氏把地契给了秦奋。秦奋面上喜气难掩,说的话也和气“弟妹,明日我们就抬着溯弟回乡下葬,至于这房子,你们先住着不急着搬,省得说我们秦家人刻薄。” 宋氏冷哼,秦蓁盯着秦奋:“大伯也不怕半夜被我爹爹缠住,敲了你的骨髓,吸干你的脑汁。” 呸,童言无忌,大伯我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要是还有下次,大伯就剥了你的嫩皮子!”秦奋心情好懒得和秦蓁计较,带着秦老太太大摇大摆的离开。 阿溯终于能入土为安,是好事,理应开心,怎么能哭呢。宋氏安慰自己,可眼泪仍然止不住。秦蓁替娘亲抹泪,心中暗暗怪自己鲁莽,没想到把秦家母子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溯终于葬了,再过两天就是秦溯去世整整一个月。虽然有仵作帮忙,秦溯的尸身入土时,还是发出阵阵恶臭,曾经风光一时的屯田郎中,后来为官清廉县太爷,如今狼狈入土,让人唏嘘。 从黄桥回来,宋氏喊着下人集合,说了以后的事。宅子卖掉,往后宋氏会在哪安家不得而知,但伺候的人肯定不必这么多。 想走的宋氏给了一两银子安家费,盘算下来,人走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宋氏当年娘家人和果儿,家空落落的还是第一次,宋氏坐着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同样不习惯的还有秦蓁,她忐忑不安,对未来一无所知。 转机发生在不久后。国公府的信到了。信中写到宋氏的堂哥李文清不日将到竹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归京 李文清是宋氏二舅的大儿子,子承父业,做些茶叶生意。 这次来竹县是受了老国公夫人李氏的托,来看望表妹。 李氏收到女儿的信,震惊中心疼不已。没想到女儿年纪轻轻就和自己一样守了寡。 宋芳华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却一生坎坷。早年朝代更迭跟着自己东躲西藏,后来局势定了搬去京城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下嫁秦家,接踵而来的是丧子之痛,如今又没了丈夫,留下孤儿寡母。 李氏的意思是让李文清看看,宋氏过得如何,要是秦家人对母女俩不错,就留些钱财给她们好好过日子。要是过得不好,就将两母女俩接来京城生活。 李氏私心当然希望宋氏能带着蓁儿回来,西南偏僻,捎个信都不方便,女儿身体不又好,能接回来共享天伦再好不过。 碍着丈夫和女婿的恩恩怨怨,母女俩多年未见,之前派人去打听,也不敢接触太密,让人就在远处看看。秦溯虽被丈夫不喜,但李氏心中还是满意的,不管翁婿在官场上有何争执矛盾,秦溯对待自己女儿一心一意没得说。 年纪逾大,越是渴望儿女伴在身边,儿子常年驻守边疆,女儿又远在边陲。李氏这些年过得也是孤寂。 所以自从老武国公殁了,李氏就一直想接着把女儿接回京中常住,但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每每回报说宋氏日子过得不错,既然女儿幸福,老太太也就打消了念头。 现在秦溯遭遇不测,老太太又燃起接女儿回京的念头。本打算派曾管家去接,但转念又想,从京城出发到西南,再回来恐怕年是赶不上。还是张嬷嬷提醒,二哥家的大儿子现在就在西南收茶,老太太赶忙托信过去,让李文清走一趟。 李文清收到消息,正在亳州收今年的雾雨朦胧。接到信,立即出发马不停蹄的往竹县赶,但真正赶到也是三四天后的事了。 宋氏等的焦急,昨日秦奋上门说房子找到卖家,赶着宋氏出门。幸亏秦蓁去衙里找来刘师爷,发了官威,这才又多了几天时间缓和。 “娘亲,我们真的要走了么?我不想离开,我舍不得门栏上的印子,前两天我还偷偷去量了,比爹爹走的时候又高出不少。”秦蓁眼睛湿润“我觉得爹爹还在这里,我做什么他都能看见的,我们走了只留爹爹一个人,他会孤单的。” 宋氏俯下身抹掉蓁儿眼泪:“爹爹这么喜欢蓁儿,怎么舍得离开你,爹爹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以后我们会有新的房子,会认识更多新的朋友,也会过更好的日子。” “那娘亲,你要陪着蓁儿,我们不要分开,一辈子都不要分开!”秦蓁抱着宋氏。 “真是个傻孩子。” 李文清到竹县一打听才知道宋氏日子不好过,风言风语下宋氏和秦蓁成了嫌贫爱富,阻碍母子相见的恶毒女人。李文清吃惊不已,记忆中的宋氏文静,年幼时还挺胆小,常常被他们几个男孩作弄。长大了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与百姓口中的恶毒是半分相像都没有。 其中必有缘由,李文清加紧步伐向秦宅走去。到时宋氏正在清点东西,站在门口指挥着孙管家把贵重物品打包,装进盒子里,放上驴车,准备带去临时租的院子。 因为事发紧急,秦奋上门好几次,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宋氏托刘师爷租了个临时的院子。院子不大,还有些破败,但离秦府近,想来先把东西搬出来,暂时揍合着,等找个好的再换了。 “芳华妹妹?”十几年未见李文清不大敢认。 “可是二舅家的文清表哥?”宋氏诧异。 “正是!芳华妹妹可让我好找。”李文清激动先前走去,又看见宋氏在收拾东西不解“这是做甚?芳华妹妹要搬家?” 娘家终于来人,连日来受的委屈一涌而上,张口未语泪先流,李文清连忙上前扶着表妹入屋详谈。 宋氏将秦溯之死,秦家母子如何撒泼耍赖将宅子夺去,尽数吐露。李文清听着青筋冒起,拍桌而起“乡下竖子欺人太甚,正当宋家和李家是死人?堂堂武国公大小姐被如此蹉跎!芳华妹妹,咱们这就去找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文清表哥,这事不着急。明日秦奋会来收房,那时再讨要说法不迟。”娘家没有放弃自己,来了靠山的宋氏心里底气足了不少, 李文清心里百味杂陈,李家本家虽就出了李老太太一个官家太太,但世代为商,哪个李家女孩受过这委屈?宋芳华出嫁时,李文清也在。那时宋芳华还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十几年未见芳华妹妹消瘦体弱,与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本就是一同长大又是自己表妹,李文清怎么不气! “这些年苦了你,芳华妹妹,怪我来的太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 “表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能来看看我,我已知足。只是这么多年没对母亲尽孝,芳华心生愧疚,不知母亲可还好,身子骨健朗否?”宋氏最挂记的还是家中母亲。 “姑姑一切都好,表妹放心。”“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母亲可有提起过我?”宋氏小心翼翼问道。 “每年给姑姑拜年,都念叨着你呢,说没有芳华在身边,年都过得不是滋味。” “是我不孝,没能侍奉母亲左右,让母亲挂心了”说完宋氏眼睛通红,刚刚止住的泪沿着眼角流出。 “表妹别太自责,母女哪有隔夜仇。姑姑这次派我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带你们母女回京。说到这,我怎么没见我蓁儿外甥女!”李文清这才发现秦蓁并不在家。 “我那女儿活像了猫,一日不盯着就跑不见。”宋氏想起女儿头疼,抓住重点“母亲要接我们入京?” “表妹可是不愿?” “那倒不是。只是蓁儿从小长在西南,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到了京城,怕她难适应” “小儿心性而已,再说着竹县对你们母女俩传言甚嚣尘上,恐对蓁儿名声不利。何不换个环境从新开始,在国公府长大,往后议亲也会顺利的多。”这恰恰是宋氏最担心的,女孩家名声有时比门第更重要,好人家挑选媳妇往往第一看中的就是名声,门第再高若是个浪荡不羁的也难寻个好的。 “此事还要与蓁儿商量才行。”其实宋氏在李文清来时,心中就起了回京的念头,只是担心蓁儿不愿离开故土。 往日为了秦溯留在西南,如今秦溯不在,这儿也只是伤心地。况且宋氏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将来去的早,留蓁儿一人,难保秦家母子不会再使什么阴招。若是能回京,有宋家做靠山,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什么可怕的。 “那等表妹与蓁儿商量后,再告知我个准信。这次赶得急,东西还在驿站里,今日就先告辞,明日再同表妹一起会会秦氏。”李文清担心货物,该传达的送到了,起身告辞。 “表哥一路小心。”宋氏行礼。 秦蓁听母亲问是否愿意回京,没多想一口答应了。 这几日秦蓁天天往竹林里钻,这是秦蓁遇事思考的习惯。秦蓁明白,之所以被大伯祖母欺负,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靠山家里没个男丁,底气不足,和人讲理都没人听。秦蓁懊恼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性别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改变得了的。秦蓁这几日天天翻来覆去也没想个所以然来。现在宋氏说能回京,倒是给了一条新路,自然满口答应。 宋氏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说服秦蓁要费不少口舌,怎知秦蓁这么爽快。 秦蓁见母亲诧异“娘,我长大了,知道凡事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我虽不舍这里,可是我们京城才会过得更好。。” “蓁儿。” “娘,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哪就是我的家。”秦蓁说道。 母女俩相顾无言,只有深秋的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日,秦蓁第一次见着了文清舅舅。面前男子高挑,穿着深色长褂,循着光透出点点暗纹,衣角领口金线刺绣别致,衣摆用珍珠点缀,秦蓁悄悄用手比划,个个得有大拇哥那么大。竹县商人不少,秦蓁见过的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没一个有文清舅舅的通身气质。后来秦蓁见多了才得出这就是贵气。 李文清初见侄女,虽然黑瘦了些,但是和年幼的宋芳华有八分相似,心里也是喜爱的。解下腰间纹着祥云映日的荷包,掏出一把金瓜子塞在秦蓁手里“表舅舅这次来的急,除了茶叶没带什么好东西,先给点金瓜子凑数,等来日回了京舅舅再给你备上好东西。” 金瓜子还不算好东西?表舅舅真真阔气。秦蓁心里惊叹,面上镇定,对李文清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谢“多谢表舅舅。” “昨日表妹还说蓁儿如何淘气,我见蓁儿是个乖得,怕是表妹要求过高了哈哈哈哈”李文清对秦蓁印象不错。 “猴子还有三分精,蓁儿与你不熟,不敢造次罢。”宋氏不讲情面接秦蓁老底。 “娘亲你可是我亲娘,想着法子埋汰我。”秦蓁嘟嘴不满。 “我看蓁儿不错,女孩子家机灵点不是坏事,” “哟,弟妹还没搬呢?”一家人还在打趣,被轻浮的声音打断,原是秦奋来了。 秦奋带着秦母来收房子,见宋氏与男子在屋里举止亲密。心想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短短几日就找到姘头,怎么着还想找帮手和自己对着干? “弟妹看不出啊,装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出几日就又勾着个新的?” “你个贱女人,我儿子热孝还没过,你就耐不住了?拿着我儿子的钱找小的,看我不撕了你。”说完秦老太太就要向宋氏冲去,被秦蓁一把推倒。 “不许你碰我娘亲!”秦蓁眼神凶狠,看得秦老太太居然心中有些害怕。 李文清刚想开口,被宋氏拦下。“大哥,你看看清楚我这个新人是否眼熟啊?” 秦奋定睛一看,确实眼熟,可在哪见过?心中疑惑嘴上却不饶人:“好你个宋氏,偷人偷到熟人身上,还好意思要我看!” “大哥可再要看仔细些了,我大婚那年这位可在场的。”宋氏不急。 再看看眉眼,想了想,秦奋心中大惊,是李家儿子!宋氏娘家来人了!“怎么可能!武国公府早就不要你了,怎么会来人?” “你以为人人都如你秦家,视亲情如草芥?”宋氏一步步走近“怎么样大哥,这家我还用搬么?” “这这不可能,明明武国公死时,你都不能入京。”秦奋慌乱。 “是么,那我可要再和大哥说件事,过几日我和蓁儿就要启程回京。”宋氏挑眉“到了京里,我可要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天在竹县的日子,让母亲记得蓁儿还有个大伯。”秦奋已经腿软,那可是武国公府,平头百姓见都见不到的国公府! 宋氏可不管秦奋现在心里怎么想自顾自说:“对了大伯,你家里还有个轩儿吧,听说明年乡试,我看别浪费那功夫了,不如趁早学学插秧砍柴。就算乡试过去,这京城他进不去。” “对吧,表哥。你说我要是和母亲说大哥把我房子占去,还敢我们母女俩出门。大哥的儿子这辈子还有机会入京么?” “姑姑出了名的护犊子,估计这轩儿仕途难顺啊。”宋氏和李文清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秦奋早已瘫软在地,轩儿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他还指望轩儿高中带他去京里过好日子。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秦蓁见秦奋的怂样,在旁冷笑,你们也有今天。 “你个妖妇,还敢打我乖孙儿的主意,打不死你。”秦老太太最疼宝贝孙子,见宋氏用轩儿威胁,鲤鱼打挺冲去,没曾想被自己儿子抱住腿摔了个狗吃屎。 “弟妹,弟妹。娘她老了,脑子不好使,你不要和她计较。” “唔没有,让唔说”秦老太太被捂住嘴。 “娘你闭嘴!弟妹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非得闹成这样多难看,没得给蓁儿弄个坏榜样。”现在想求情,晚了! “大哥现在可会说乖话了,前两日可不是这样啊”宋氏爽快连日的委屈一扫而净“大哥有心悔改,我们也不能往死里逼对吧,大哥不如这样弟妹我有两个小小的要求,大哥应了我,们一笔勾销。” “弟妹只管说,都可以都行。”秦奋见事有转机,连忙赔笑。 “第一把地契还予我,这是阿溯留给我们母女的,你们没资格拿。第二嘛,你们把这个签了。”宋氏从袖口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 秦奋一看是绝亲信:“这,这如何写的。” “你们母子视礼义廉耻为无物,今日应了明日就能反口,不签了绝亲信,我不会放过秦轩!写下你们的名字,以后蓁儿就与你秦家再无关系!” “不能签,奋儿不能签。蓁儿是我孙女,一辈子都别想改变。” “你老最好考虑清楚了,孙子孙女只能要一个。”宋氏分毫不让。 “签,我们签。”儿子当然更重要。秦奋签字,又抓着秦老太太签了字。“这样可好弟妹,饶了我一家吧。求你了!”秦奋磕头。 “地契呢?”宋氏收好字距,“弟妹,宅子我们早就卖了,地契真没有啊” “卖了谁,取回来便是。”秦蓁着急,心中还是舍不得宅子。 “是个骠国商人,来去不定的,要我去哪找?弟妹我是真真做不到啊”秦奋真的无法,情急之下冒出个念头“弟妹,要不这样。我家徐氏要生了,甭管生男生女,都给你,要打要卖随你差遣。”孩子有一个秦轩顶用就好。 不光是宋氏,李文清也恶心到了,这都是什么父亲想着卖了还在肚子里的孩子抵债。 秦老太太吃惊:“那是你孩子,你怎么呢,你还有没有人性。”“娘,你闭嘴。不过是乡妇生的便宜货而已!弟妹若是要那是他的福气!”秦老太太气急败坏打了秦奋一巴掌。 “娘,你做什么!我这是为了家里想办法。”“死孽种,没人性啊你!”“人性能当几个铜板,只要弟妹能绕过我们,我做什么都愿意。”秦奋咧嘴假笑。 字距签好,气也出了,秦奋所说也不像假,再者马上要启程入京,真等着找到骠国商人,又是哪年那月?不如把宅子尽了孝。 “你们也有今日,罢了宅子就当我替阿溯尽孝,偿了当年骨肉之恩,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滚吧!” 秦家母子听见,赶忙着屁滚尿流的走开。 长出一口气,宋氏脚发软。原本就是强撑着硬气,气一松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秦蓁见状扶着娘亲坐下。 “蓁儿有了这,往后再不怕那家子黏上。”宋氏扬了扬字距。其实只要武国公府还在,就不需惧怕他们,但宋氏还是讨了个心安。 “娘亲,以后我来保护您,您不必这么辛苦的。”连日来秦蓁只觉得自己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好,以后娘亲就靠蓁儿护着。”又对李文清说到:“今日让表哥看笑话了,表哥可别嫌弃表妹粗鲁。” “为母则强,表妹这些年辛苦,怎么能说粗鲁二字。”李文清今日对表妹刮目相看。 秦蓁看着下人一箱箱把行礼往马车上搬,转身和徐妈妈采儿告别。徐妈妈孙管事虽是宋氏从京中带来的,但早已在竹县安了家,徐妈妈的女儿采儿今年夏天和人定了亲,过完年就完婚。这次回京,她们就不跟去,唯一同行的只有年纪稍小的果儿。 徐妈妈采儿眼睛通红,这次分开,他日再难相遇。宋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带着秦蓁上了车。“娘,我可以带走我的蝈蝈么?” 宋氏发笑“京城里没有姑娘玩蝈蝈的,那边气候冷,蝈蝈去了活不了。” “那采儿姐姐要照顾好我的蝈蝈,以后我会来找你要的。”秦蓁眼睛发酸“你们要在这,不要走了。以后我找不到你们,就权当没你们这个人啦。” 采儿流泪满口答应。 再不舍得,也要离开。秦蓁她们要赶着回京城过年。 马车一步步往前踏,离家里越来越远,直到远远的再也看不见。一路青山绿水送别,秦蓁往回望去,蝈蝈留在那了,爹爹也留在那儿,七岁的秦蓁也留在那儿。 “蓁儿,把帘子放下,省的进风。” “嗯,娘亲。”马车帘子被放下,绝尘而去,留下车迹斑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武国公府 马车停在官道上,李文清下车接受盘查。临近过年,京城对来往进出人员例行检查。 秦蓁撩开帘子,冷风嗖的钻进车内,冻得果儿打了个哆嗦。外头还在下雪,自从过了渭水,气温骤降。宋氏染上风寒,咳的厉害,李文清想着表妹的身体,一路走走停停,离年关只差一脚时,终于到了。 官道上雪被清理干净,城墙上还有些积雪。秦蓁抬头望向高耸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头。从城门口探望,里面乌泱泱的是攒动的人头。就连城里的地板砖都是青石堆砌,四角有隐隐浮雕,被白雪映照下更显古朴韵味。 不闻乡间饿死鬼,只见城中黄金砖。大魏沿着前朝,把京城建在旧都上不过几十年而已,原来城池的样貌尽数保存。秦蓁想怪不得前朝会倾覆,修个地板都要雕花,真是奢侈。 “咳咳蓁儿,把帘子放下。外头冷,莫冻着。”听了宋氏的话,秦蓁放下帘子。心中很是忐忑,从未见过的外祖母一家会喜欢自己么? 老武国公宋安是随着圣上开疆辟土的功臣,等圣上登基后封为武国公。虽然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但一家入京也有三十几年,把京城的条条框框学了个遍。现在的武国公是老武国公府的五弟,当年老武国公去世,稚子年幼,圣上把爵位传给了在朝为官的五房宋贤。 宋贤与宋氏一般大小,从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对嫡庶规矩十分看重。听说也是个严肃的人。秦蓁担心“娘亲,外祖母家会喜欢我么?我有些害怕。” “莫怕,外祖母一家都是和善的。”宋氏眼里有光,十几年不见的京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繁华,家就在前方,怎么会不激动。 盘查完的李文清送来刚买的热点心“表妹,进城还得走一会儿。你们先吃点热点心暖暖肚子。”说罢回了自己的马车,指挥车夫向前缓缓走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武国公府大门。下人早就候着,扶着母女二人下车,从西门领进门去,李文清是外男则留在了前院。 入了西门,迎面走过穿堂,武国公府的富贵映入眼帘。房顶是翠生生碧绿琉璃瓦,下衔紅俏雕花檐。檐上挂着冰棱子,一点一滴往下渗水。院内回廊厢房错落,园林点缀其中,如今被白雪覆盖。 春天这一定很美,秦蓁想。 旁的果儿看得眼睛发直,难怪徐妈妈总说武国公府贵气逼人,今日一见真是人间难寻。走着走着撞在秦蓁背上,引得指路丫鬟发笑,。 秦蓁用眼神瞪了果儿,果儿低下头去。“芳华大小姐,蓁表姑娘那边就是老太太现在住的福寿阁。”穿着藕粉交领袄裙,个儿高挑的丫鬟指了指东边的厢房。“那是二房太太和大少爷住的墨韵堂”指的是夹道后的院子。“离这儿最近的是三房老爷太太的屋子,闲亦苑。是种着一棵寒梅的院子。”“武国公和国公夫人的院子这处看不着,将来可领着大小姐表姑娘看看,名唤世禧堂。还有好些个小姐少爷的院子,表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指路丫鬟都如此落落大方,若是不说还以为是那房的小姐,秦蓁更加自愧不如。 简单介绍武国公府后,丫鬟领着人去了前厅,在那里李老太太等候多时。 母女多年未见,抱头痛哭,声声诉说这么多年的思念,周遭的人受了感染也纷纷拿出帕子。哭过好一会儿,情绪稳定,李老太太坐回主位用帕子擦拭眼角“多年未见,眼泪没个把门的,让你们见笑话了。”李老太太是个丰腴的老人,满头银发但精神奕奕。 “大嫂哪的话,也就大嫂还能这么镇定。若是换了我们这么多年不见,还不得哭到在地,驴打滚去了!”说话的是个满头金钗的华贵女子,吊梢眉翦水眼。 “就你嘴甜。”李老太太很是受用“你们瞧,我光顾着哭,芳华妹子和蓁儿还站着呢,快快落座。” “蓁儿,你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看看。”老太太招手让秦蓁向前“真像芳华小时候,芳华也是你这么大时和我一起搬来京城,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要不说我怎么不老呢。” “外祖母身健体硕,正值壮年哪能说老呢。”秦蓁一句正值壮年逗的大伙哈哈大笑。 “老三媳妇,这可又来了个嘴甜的,你这第一怕是不保哈哈哈哈”原来刚刚的华贵女子是三房太太李氏。 “外祖母我说的可是实话,半句不掺假。”又弄得老太太发笑。“蓁儿嘴甜该赏。”说罢从身边嬷嬷接过刺绣盒子,拿出个玉如意。 “这是家里姐姐妹妹都有的。你往后住下,这东西也是要有的,接着吧”玉如意通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秦蓁回头望了望宋氏,宋氏点点头,秦蓁没多想伸手接下。 耳旁忽然有声响,秦蓁侧目。是个长相英气浓眉大眼的女孩,年纪比自己大一些,身量高不少。刚刚的声响就是她放茶杯时弄出的,那女孩身边的妇人忙道:“思颖鲁莽,让大家见笑了。” “这是你嫡亲舅舅家的思颖表姐,平日就是个毛手毛脚的,见怪不怪。”老太太解释“以后你和她相处就知道了。” “思颖表姐。”秦蓁行礼“蓁儿表妹”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从未归家,家里许多亲戚都还不识。来过一一认认。这是你二表外祖母王氏,生了你大舅舅。”老太太眼神望向坐在左边的朴素妇人。 那妇人存在感颇低,一身棉衣没有过多装饰,从头到尾只头上插了根银雕簪子。 “二表外祖母好”秦蓁半蹲下身“蓁儿免礼。我想着你们从西南来,定没什么厚衣裳,二表外祖母自己缝了些里衣。自己做的厚实也保暖,当做见面礼送与你。”王氏拿出白色的里衣,果儿拿下收好。 “坐在你二表外祖母边上的是家里另个嘴甜的。你三表外祖母,也是我的远方堂妹李氏。”老太太笑道。 “大嫂,我看蓁儿名头都要记混了。我们家人多辈分杂,若真是一表二表的,恐怕今日这些亲戚介绍不完了,不如这样罢,按照徐阳老家的喊法,叫声三奶奶就行啦。”小李氏声音脆,混头上的首饰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倒是个好法子,简单好记,又不混了辈分。”老太太很是同意。 “蓁儿,我没二嫂那般心灵手巧,送不出自己做的衣裳。就给蓁儿备了个翡翠镯子”小李氏拿出翡翠玉镯替秦蓁带上“等过年三奶奶再送你一套翡翠头面,这上上下下齐活了,把小蓁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李氏是个活泼的。 “这是你五奶奶陈氏,是你五爷爷的新妇。”老太太说的是右边的年轻女子。 秦蓁望去吃惊不小,陈氏看上去刚刚及笄,还是女孩模样。穿的是墨色开襟,围了个白色毛领。身上绣着暗纹,但针脚细致。低调但并不简单。只是这颜色对于陈氏来说过于老气,显得陈氏老了好几岁。 “五奶奶好。”“蓁儿快起。之前总听大伙说芳华妹子年轻时,风华绝代。如今看了蓁儿的模样,可算是窥见一斑。”陈氏摸了摸秦蓁的手“不知蓁儿可开蒙,读了些书的?” “四岁时,父亲给开了蒙,书读过些,只是不多。”,“那我这礼物没有送错。”陈氏从丫鬟手上拿过几本书“这些是颜公临的《弟子规》,正适合你。虽说女子不能为官做相,但多看些书总没错。” “陈氏就是个书呆子,这可是她平日的宝贝,蓁儿得多多感谢五奶奶才是。”老太太说道。 “多谢五奶奶。”宋氏没见过陈氏也起身行礼“多谢五婶。”陈氏点点头。 “至于坐在思颖旁的是你沈舅母,你嫡亲舅舅的妻子。” “舅妈好。”沈氏摸了摸秦蓁,送了对苏绣屏风。 “这些是你的表姨”老太太将家中女孩喊来,排成一列按着年龄大小站好。 “除开中间的是你五奶奶家的芳苓表姨,其余都是你三奶奶家的表姨,大的是芳菲,小点的是芳姝,和你差不多大的是芳语。还有两个表姨已经出嫁,等过完年省亲就能看见。”李氏一一介绍,宋氏起身一人给了她们些金瓜子,算是给妹妹们的见面礼。 秦蓁俯身,起身时看了眼。宋芳苓端庄大方,面对秦蓁笑脸盈盈,颇有有国公府大小姐的做派。宋芳菲是三奶奶家的三女儿,穿着随了她娘,通身的金银玉器。俯身低头都晃晃作响,只是 长相不如母亲艳丽,下巴微抬目无下尘,满身的钱财倒是让她穿出不俗。相比之下宋芳姝穿的朴素多,性子胆小,对秦蓁只是微微点头。宋芳语是其中最漂亮的,哪怕年纪最小。但黛色柳叶眉,弯弯丹凤眼,一笑嘴角还有两个不小的酒窝,生出超出年龄的美感。 再就是自家两个表姐,年长一些的是宋思颖,年幼的是妾氏所生的宋思佳。 三人互相行礼,宋氏又给了两人一把金瓜子。 家里女眷都在这儿,秦蓁看了一圈,认识的差不多,只一人还未介绍。那人站在陈氏身后,年纪和宋思颖一般大小,身材单薄。内里穿着嫩粉对襟褂子,绣着两朵半开莲花,外着连帽白色毛领披风。发里是一根白玉流苏坠,若说宋芳菲美是夺目,这女孩则是美的含蓄让人心生怜惜。 “这位可是五奶奶家的表姐?”秦蓁问道。 “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表姐,是你五奶奶的嫡亲妹子,你可喊婉音做表姨奶奶。如今借住咱们家。”老太太发笑。 自己辈分居然这么低,只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几岁的,要喊表姨奶奶!秦蓁心里郁闷还是开口“表姨奶奶好。” “蓁儿不必这么客气。”陈婉音声如其人轻细柔和。 “今日还早,你的舅舅们还没下朝,你大舅舅又旧疾发了在屋里休息。等晚些吃饭时再给你介绍”日头尚早,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芳华和蓁儿舟车劳动必定累了,不如先让她们回屋休息,我们吃饭时再好生聚聚。”小李氏见大伙都乏了招呼着散了休息。 “那就散了吧,芳华蓁儿跟我走,你们的院子离我屋里近。”嬷嬷扶着老太太离开。 宋氏和秦蓁住的院子叫汀兰水榭,院子内修了个小溪,绕着院子流去因而得名。院子离福寿阁就一堵墙的距离,老太太特意选这给心爱的女儿外孙女住。三人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说了些贴己的话,老太太指了个丫鬟给秦蓁,就是先前指路的,名唤秋诗。喝过一盏茶,宋氏让果儿秋诗带秦蓁回去,自己则还要与母亲聚聚。 确认秦蓁走后,宋氏猛地跪下:“母亲,不孝女求您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托孤 “你这是作甚?”老太太很是诧异。 “咳咳母亲不答应,女儿就长跪不起。”宋氏脸上决绝。 “答应你便是,起来说话。” “母亲,这是蓁儿的嫁妆清单,请您代为保管”宋氏从衣襟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之前我剩下的嫁妆和阿溯死后的抚慰金。” “这些你自己好生保管,蓁儿出嫁时再作打算。”老太太不解。 “母亲。”宋氏握住老太太的手“蓁儿出嫁我怕是见不着的,我身体不得行了!” “胡说什么!”老太太生气“没看过大夫怎么知道,来了京城好好调养,别成天想着有些没得。” 宋氏摇摇头“我这病从蓁儿月子里带出来,这么多年好药没少吃,也不见得好。阿溯出事,秦家人又来闹,我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从西南来的路上,这一天天的,睡的时间比醒着的多的多,我也不知哪一天就再也醒不过来。”宋氏身体竟然衰败成这样。 “京城名医多,你别多想放宽了心会好的,这东西你收好。”宋氏消瘦,老太太见了也心疼。但京城比西南多了那么多名医药材的,想来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一步。 “咳咳母亲,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的。您就当让我得个心安,这家中除了您老,我谁都不放心。万一万一我真的去了,蓁儿拿着嫁妆恐怕守不住。也只有您能帮帮她,我不求蓁儿富贵显赫,只求她能平安顺遂。”宋氏双手死死握住老太太,眼神中流露出急切的恳求。 老太太收下信封“这个我可以替你暂时保管,你心里放宽些。赶明儿我叫来御医看看,省得你悲秋悯冬。”又如以前的习惯摸了摸她的头“芳华,你放心蓁儿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会好好待她的。你只管养好身体,好些休息,好些吃饭就是。” 宋氏的心终于放下,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起身回房。 老太太对身后的嬷嬷说道“曲嬷嬷,你说难不成是我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得报应了。老爷死的早,爵位落到了五房。旭儿和他媳妇这么多年,关系还是那个鬼样子。如今芳华好不容易回京,身体却是不行。” “太太怎么这样想,小姐的身子叫太医调养便会好起来。再说了,今年小姐少爷都在太太身边,这可不是上天赐的福气,又有哪门子的报应。”曲嬷嬷给老太太揉揉肩,好言安慰。 “哎。” 秦蓁吃着桌上放的果脯,绿的是猕猴桃,红的是山楂,紫的是话梅。笑眯眯的望着忙来忙去的秋诗和果儿。 果儿对秋诗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佩服到敬重。秋诗姐怎么这么厉害,大大小小的院子都认得,收拾东西手脚麻利,重要的是人和气又漂亮。当然不是每个丫鬟都有秋诗的素质和业务能力,秋诗是曲嬷嬷家的小女儿,从小长在老太太身边,寻常丫鬟是比不上的。 “小姐,今天太太c少夫人赏的东西都收在这个柜子里。往后太太们家里有什么婚丧嫁娶的,就可以按照这些来回礼。”秋诗把礼物理好放在黄花梨柜子中锁好。 “秋诗,今天唔见到了二奶奶c三奶奶c五奶奶。怎么没见着四奶奶?”秦蓁吃的腮帮子鼓起。 “回小姐话,四老爷和四太太前几年就去了江浙为官,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的,掐着日子,应该也快了。”秋诗把秦蓁带来的东西打开,一一放好。 “哪四爷爷家中可有表姨,舅舅?”虽然还没见着,问清楚总是好的,秦蓁想。 “四老爷家少爷是没有,但有个昭儿小姐。”秋诗忙的差不多“小姐要不先休息一会,老爷们回来还要些时候。” 秦蓁脱了衣裳打算小憩一下,果儿帮忙整理,秋诗则在暖被子。“秋诗,我听说五爷爷很严肃,他很凶么?”秦蓁还是有点害怕。 “放心吧,小姐。国公老爷看着严肃,但对少爷小姐们都是很好的。”秋诗帮秦蓁拉了拉被子“小姐,您休息吧,别多想了。”说完带着果儿出门守着。 闲亦苑里,宋坚今日早早地回来了。小李氏有些讶异,迎进门帮着脱下外衣。 “老爷,今日无事?”小李氏问道。 宋坚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可算是把冷劲压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奉礼郎就是去凑数的,哪有什么活干。今日想着芳华归家,就早点回来。” “你是又偷懒了吧,老爷不是我说你。这个奉礼郎可是求五房求来的,踏踏实实地干说不定往后还能升上一升。将来晏儿也好”小李氏深知丈夫的秉性。 “你能别每天罗里吧的么,为什么我不乐意来,还不是因为你这张嘴!对着别人小嘴可甜,对着自己丈夫没句好听的。”宋坚不喜。 “老爷真是硬气了啊”小李氏气笑“这么硬气不如这家老爷来管,我是一分钱不会出的。”这就是踩到宋坚的小尾巴了。宋坚自诩读书人,铮铮风骨没学到,风流好色学了全。整个武国公府就三房人最多,一后院的小妾孩子。宋坚托家里的福,混了个九品芝麻官,奉银自己都混不到头,更别说养小妾孩子。所以宋坚再不喜小李氏,看着钱的份上,也要服软。 “我不过多说一嘴,倩倩怎么就生气了呢。”倩倩是小李氏小名,宋坚一喊,小李氏就没了辙。 “一把年纪,还喊小名,也不害臊。”果然小李氏脾气全无,用手作势要打宋坚。 “话说芳华和蓁儿这些年过的如何?”宋坚连忙岔开话题。 “芳华瘦的脱了型,这些年估计受了苦的。”宋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李氏心疼“蓁儿嘴甜,看着也皮实,就是有点黑,不像个大家闺秀。” “黑,养养就白了。对了,东西送了么?”宋坚问道。 “送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小李氏忽然想到什么笑出声“你猜今天我遇到什么好笑的了。” “什么?” “二嫂呗,今天第一次见蓁儿送见面礼,她送了件里衣!” “噗”宋坚喝茶呛到了“真是里衣?”“那还有假。” “我这个二嫂子,留着金山银山不用,天天过的惨巴巴的为啥?”宋坚还真是不懂。 “谁知道呢。指不定望着银子能自己生儿子呢哈哈哈哈”小李氏笑道。 宋思颖回了院子,就被沈氏罚跪。宋思颖不服,沈氏只悠悠说了句刚刚声音怎么回事,沉默不语。 “你是国公府这辈的大小姐,眼界这么低?还需要眼红个玉如意,你没有么?”沈氏很是失望。 “可那个比我的更大更透。我既然是大小姐,那便没有那个女孩能越过我去,祖母那是偏心!”宋思颖不服,明明自己才是嫡亲孙女。 沈氏拍桌“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没有分寸,哪有个大小姐的模样!跪在这想通了再起来。”说完沈氏拂袖而去。只留宋思颖一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家里来个表姑娘,几家欢喜几家愁。 秋诗将秦蓁拍醒,说是国公老爷下了朝。家里备好饭,喊秦蓁起来吃饭。 秦蓁和宋氏赶到正厅,李文清也在。正和武国公还有老太太喝茶,喝的是刚刚收上来的雾雨朦胧。 老太太见她们到了,招呼着向前。“这是你五爷爷,那是你嫡亲舅舅。” “五叔好” “五爷爷好,舅舅好。”武国公宋贤如传闻所言面部严肃,不苟言笑。旭舅舅则一看就是武人,腰圆膀粗,见到秦蓁很是喜欢,拉着手使劲端详。 “和姐姐小时候一个模子,漂亮!”宋旭是个粗人,说话直接“就是黑了些,没事比夷族女孩儿白就行,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除了卧病在床的宋晁,都到了。秦蓁见到宋坚,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宋坚一身白衣飘飘欲仙,手中拿了把扇子。上书天命风流四字,一边走着一边摇扇子。还真是走路带风啊。 沈氏抱着儿子宋子琦,拉着宋思颖坐在秦蓁身边。宋思颖眼睛红红,恶狠狠的瞥了眼秦蓁,被沈氏眼神警告,转过身去。秦蓁不解,哪里得罪表姐了? 最后来的是五奶奶一家,陈氏抱着的小儿不过三四岁,眉眼中都是宋贤的样子。陈婉音又换了套衣服。上身是牙白交领袄裙琵琶袖,领口袖口围了圈毛绒,下着水红马面裙。整体刺绣祥云芙蓉花,衬得满面红润喜气。出场就成了焦点,秦蓁听见旁边宋思颖咬牙切齿的声音,转过头去,果然宋思颖盯着陈婉音面露不善。秦蓁心想表姐估计看谁都不太顺眼。 吃饭前李文清请大家尝了尝雾雨朦胧,说是这茶叶长在西南雾气浓厚的背光处,长出的叶子发黄但鲜嫩无比,制成的茶叶用雪水冲泡,味甜而不苦,最适合年轻女孩儿食用。因此留了些给国公府的女儿们。国公府讲究,喝茶一闻二呷三赏。秦蓁斜眼学其他女孩的姿势,心太急不小心烫着舌头,又闹了个笑话。秦蓁脸红低头默默喝茶。 今日饭食特意照顾宋氏和秦蓁,做了桌素八仙。秦蓁惊叹这些看着闻着都像荤菜的美味,居然都是拿素菜做的。更是觉得之前的自己没见识。 “这菜是今日家里做的,没有寒山寺的斋菜好吃。只是今日雪大,山路滑,不方便过去。改天外祖母带你去吃。”老太太说道。 宋思颖忽然想到什么,接过话:“蓁儿表妹是从南边来的,以前见过雪么?” “以前未见过,过了渭水见过几场。”“那可玩过雪?”“路上赶,没停下玩过。” 思颖眼睛转转“这雪是赶着时间的,再暖一点雪就化了。是吧表姨奶奶。” 婉音一愣,话怎么突然丢给了自己?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开口道:“冬落无声息,乍暖了无痕。思颖说的在理。” “既然表妹没玩过雪,今日各位姐姐弟弟的又都在。择日不如撞日,下午打雪仗吧。”宋思颖提议。 “胡闹”沈氏阻止。“我觉着不错。以前年幼,我也喜欢在年前打雪仗,讨个吉利。”说话的是宋旭,就爱和沈氏反着来。沈氏没说话,瞪了宋旭一眼,宋旭权当没看见。 “蓁儿你可愿意?”老太太问话。 “外头天冷,蓁儿她”宋氏替秦蓁回答。 “我想去,我还没玩过。”秦蓁倒是满口答应,没玩的自然要试试。 “姐姐,蓁儿想去,就让她去吧。和家里姐妹玩,是好事。”宋旭笑道。 “表姨表姨奶奶也一同去吧,就我和表妹两人打雪仗没意思。”宋思颖想喊大家一起玩。 芳菲年纪大她们许多说了句要绣嫁妆回绝,芳苓说道先生布置的作业还有剩的,要写完了才行。芳姝芳语思佳倒是一口答应。 “外头天冷,我就不去了罢。”婉音今天是一袭新衣,不想弄湿了。 “我每次提议,表姨奶奶都不答应,莫不是不喜欢我。”思颖仍不死心,非要婉音陪着。 “哪会,思颖说哪的话。”婉音还想打太极。 “婉音去也好,思颖下手没个轻重,你在旁看着点。”一直沉默的宋贤一拍定音。 婉音没法,应了。 只有秦蓁看见,宋思颖不怀好意地笑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雪仗 “娘亲我也要去。”四岁的宋昊奶声奶气的对陈氏说到,身边的宋芳苓听闻脸色微变。 “舅舅去,我也要去。”三岁半的宋子琦附和道。 今天大伙都在,老太太高兴:“都去吧,瑞雪兆丰年。就当讨个好彩头。” 景怡园是武国公府的后花园,种着各色奇花异草。夏季百花盛放时,蝴蝶翩迁,香飘百里。现在虽被大雪覆盖,但地形开阔,地势平坦是个玩雪的好地方。 秦蓁只在马车里摸过从天而降的鹅毛雪,摸落在地上白花花一片的还是第一次。冰的,看起来像老鼠打破了砂糖罐。甜么?秦蓁用手沾了点放进嘴里。好冷!秦蓁浑身打颤,文清舅舅怎么拿这个煮茶。 陈婉音向来自持辈分,不爱和宋思颖她们混在一起。穿的亭亭玉立,让丫鬟撑伞站在一旁。 宋思颖靠过来:“表妹知道怎么玩么?”秦蓁摇摇头“这雪要压实了,不然还没打出去就会散掉,然后对人丢过去,就好了。”说完对着秦蓁身上拍了个雪球。 “哈哈哈哈,表妹是个实在人。”宋思颖笑道 “可是这样?”秦蓁捏了个拍在宋思颖脸上。这下换做宋思颖笑容凝固“表妹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秦蓁微笑“多亏表姐教的好,与表姐还有差距。” 秦蓁以为宋思颖会生气,结果并没有。只见宋思颖从身后掏出个雪球“表妹学的形似而神不似,这是我自己捏的,表妹砸一下试试。”说完跑开“来砸我啊表妹,我在这。” 宋思颖跑的快,左右变换位置。秦蓁拿着雪球迟迟瞄不准,终于宋思颖停下对着秦蓁做了个鬼脸,秦蓁会心一笑这还打不中!丢出宋思颖给的雪球,谁知宋思颖虚晃一招,雪球直直的打在站在身后的婉音身上。雪球炸开,带出里面的泥水,尽数溅在陈婉音的马面裙上。 陈婉音衣裳是上月新做的,还没有穿过,本就想趁着今日大伙都在,做了艳压群芳的打算。来打雪仗已经是意外,没成想站在一旁都能被砸中。 秦蓁看见陈婉音面色发绿,还要强装镇定,脸上还挂着笑,只是有点抽搐。“哎呀,表姨奶奶我们打闹,没成想打着您了。蓁儿表妹第一次玩,估计不懂选了点下面的雪,带着泥。”宋思颖幸灾乐祸。 秦蓁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就真是个傻子。“表姨奶奶,您这衣服真漂亮,可惜今天是穿不了了。”宋思颖还在添油加醋。陈婉音来武国公大半年,对宋思颖的性子摸了个透,但丢雪球的是秦蓁,都是大房的人,谁知道有没有沆瀣一气。 “表姨奶奶,我不是故意的”秦蓁解释“没事,蓁儿。一件裙子而已,蓁儿远道而来玩的开心最重要。”陈婉音面笑眼不笑“思颖你们继续玩,我先回房。”言罢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哼,明明气的不轻,还装大度。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撕下你虚伪的面孔。”宋思颖得趁笑的得意。 “表姐,你怎么能故意让我去丢表姨奶奶!” “蓁儿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宋思颖表情严肃,眼神炯炯的盯着秦蓁。秦蓁被盯得发麻,宋思颖哈哈一笑“吓着了么,我开玩笑的。表妹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又往秦蓁身上丢去一个雪球。 小孩忘性大,一来二去,又玩的开心起来。秦蓁搓了个雪球朝宋芳语丢去,宋芳语笑着挡下。思佳和芳姝堆起雪人,两人看得紧,生怕被别人打着。一边堆一边张望。宋芳菲年纪大自己用雪捏起个小人,看着雪人笑得迷人,怕是捏了心中的情郎。宋子琦则和舅舅追追赶赶,你一下我一下的摔在雪地里。 秦蓁玩的忘我,忽然腿上一疼,一个雪球砸来。向来时方向看去,只有陈婉音远去的背影。雪球落地滚出一小块石头。难怪这么疼,会是表姨奶奶砸的么?可陈婉音看起来温柔娴静,对待自己也是一副长辈关爱的模样,会是她么?表面和睦的武国公府,内里还有多少矛盾?站在雪地里的秦蓁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那边宋子琦和宋昊俩舅侄玩的不亦乐乎,沈氏和宋芳苓在旁看管。 宋昊走路不稳,绊倒在地。小孩都有个特性,要是旁边无人摔了也就摔了,大不了拍拍土再战就是。若是身边有人,那肯定是要作妖哭哭嗒嗒两声,引来他人安慰。宋昊也是如此,摔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宋芳苓听闻马上抱起弟弟安慰,但宋昊不吃她这套,扯着喉咙喊娘亲。陈氏来了,哄了两句小乖乖,才停下。宋芳苓面沉如水,阴着脸走开。 一下子空了俩人,剩下的玩着也没趣。不知是谁喊了句散了吧,见天色不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宋思颖玩的开心说了句明日再约,牵着弟弟回了东院。秦蓁其实还想玩会儿,毕竟是个新鲜事物,但大家都回去,自己一人也没意思,喊上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夜里,秦蓁沐浴。果儿给秦蓁梳洗头发,秋诗舀了勺热水一点一点的浇下去“小姐,水温如何?” 秦蓁舒服的直哼哼“小姐皮肤真好,滑的和缎似的。” “你别打趣我,我晒得黑和家里的姨妈姐姐们没得比。就像就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煤球。”秦蓁向来对自己的外表不甚看重。 秋诗帮秦蓁放松胳膊“小姐皮肤底子好,养养就能回来。皮肤对女子最为重要,小姐可不能置之不理。”说起护肤秋诗停不下来“小姐的皮肤用珍珠敷面,再用牛乳沐浴。”秋诗拿手比划着“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还会调制一些瓶瓶罐罐的。奴婢自己用过,效果不错。”秦蓁没看出来秋诗还有这个爱好,果然人一谈起自己喜欢的,眼神都透着光亮。 “那就有劳秋诗姐姐费心啦。”秦蓁仿男子站起给秋诗作揖,眼神调笑。 “小姐”秋诗嗔笑,“小姐你的腿上是什么?”果儿在一旁眼尖看见秦蓁小腿一片青紫。被果儿这么一提醒,秋诗也注意到。秦蓁沉进水桶里“没什么,你是吃太多零嘴吃的眼花。” 秋诗不听,俯身一看。脸色严肃,小姐这么好的皮肤,是谁弄得青紫,生生坏了块!“小姐,这是何物?”“今日玩雪摔着了,磕绊一下。本不想让你们担心的,就没和你们说。”秦蓁不想多讲,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可是小姐你今天没摔着啊,摔着的是昊儿舅爷。”果儿年纪小还不会看人眼色。“你们没看见,就不小心摔了下,没出大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在西南,哪天不是弄得浑身青青紫紫,来着反倒娇贵了。” “小姐没事就好,下次莫再“摔”着了”秋诗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果儿强上不少“等会我给小姐擦上药油,揉上一揉过两日就和之前一样。” 秦蓁摸着青紫的地方问:“秋诗,我见表姐和表姨奶奶不太和睦,可是有过节?” 秋诗手上动作停下“孙小姐和婉音表姨奶奶年纪相仿,辈分却差了一大截。又常常被拿作比较,二人谁也不服谁,小打小闹是有的,但真要说过节,还是严重了些。”秦蓁若有所思点点头。 “小姐素日要是无事,不要掺和她俩。”秋诗很是严肃。 “为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说完秋诗按了按青紫的部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秋诗姐,你真有文化!”果儿崇拜仰望。看着果儿的傻样,秦蓁秋诗笑的开心。 宋芳苓脸色阴沉的回到院子,一进屋就摔了一套晶花锯银盏。张嬷嬷见状忙将人拦下,救了套青花瓷杯“小姐何事这么大气?” “还不是那小陈氏,让她进门真是个错误!”宋芳苓面色阴狠“当初外祖母让她进门是看她好控制,让她来照顾昊弟。没成想野心这么大,不出半年就让昊弟眼里只有她,哪还放的下我这个姐姐!” “夫人待少爷尽心。少爷年幼丧母,现在对夫人依赖也是常事。”张嬷嬷不以为然。 “尽心?是,她是万事都依着昊弟,要什么给什么。可你看把昊弟要成什么样?怯弱无能还不如小他半岁的子琦,再这么下去,昊弟哪有半分未来武国公的样子。”宋芳苓冷笑“如今昊弟眼中只有她,爹爹也对她赞赏有佳。她现在没有孩子,对昊弟还有半分希望。将来她若生出个男孩儿,昊弟地位何在?” “那小姐打算如何?”张嬷嬷是前国公夫人的娘家人自是尽心尽力为宋芳苓着想。 “年过完后,随我回侯府一趟,我要和外祖母商量商量对策。” “是,小姐。” 宋思颖一大早带着酥心糕来找秦蓁,进了院子就看见秦蓁踩在栏杆上长着嘴。 “表妹,你这是作甚?”宋思颖把糕点放下好奇的问。 秦蓁见表姐来访,跳下栏杆,捻起块糕点“昨日文清舅舅说雾雨朦胧是用雪水冲泡,打雪仗时我尝了一口地上的白雪,无甚滋味。想来是白雪掉在地上让泥污了去,便想试试这无根雪水滋味如何。” “那可有不同?”宋思颖觉得好笑“都一样就是太冰,喝下去肠子都凉了。定是文清舅舅唬人,下次他再来时,我要向他问个明白。”李文清昨日饭罢就启程回徐阳老家,回家前特意和秦蓁说过完年再来看她,给她带些好东西。 宋思颖笑的浑身打颤,拿手捏了秦蓁脸蛋一下“我的好妹妹真是生的可爱。”秦蓁心想一日之间宋思颖对自己的态度千差万别,如今笑语盈盈莫不是遇到开心事了。 “表妹下次可尝尝松柏上的积雪,据说越是高风亮节之树,积雪越是甘甜可口。”宋思颖忍不住逗弄。“真的么表姐,下次我去试试!不过表姐你可不能告诉秋诗她们,知道了要怪我的。”秦蓁就是趁着秋诗换茶的片刻功夫舔了两口冰棱子。 “不说,我替你保密。”宋思颖心情不错。秋诗换茶回来:“孙小姐好,吃些茶暖暖肚子。”宋思颖对秦蓁眨眨眼睛,秦蓁笑笑“表姐今日心情真不错。” “那可不,昨日挫了那房的锐气,睡了个好觉,如今神清气爽。” “那人惯会装腔作势,表面柔弱不堪,内里比谁都要争强好胜,真当别人不知?”说起陈婉音,宋思颖气不打一处来“那些个下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见五房拿着爵位,便腆着脸往上凑。往年裁衣服布料都是大房选后再轮到其他的,今年我看中的料子倒让那人先拿去裁衣。最可气的是还当着我的面穿出来,可不是故意的!”宋思颖化愤怒为食欲又吃了两口。 “真以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谁不知她娘就是个扬州瘦马!还想装清高大小姐,痴心妄想!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历来没个搞混的。” “瘦马?表姨奶奶的娘亲是马?”秦蓁不解。 “不是,瘦马的意思就是娼”“孙小姐喝茶,您说了这么多肯定口渴了。”秋诗打断,递过一杯热茶。 “是什么?”秦蓁想弄个明白。“没什么。我和你说了,被娘亲知道要挨打的,反正你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宋思颖起身“糕点我带到了。我还有先生布置的字帖没有抄完,回去晚了又要挨骂。表妹我们改日再见。” “秋诗,瘦马是什么?”秦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长得瘦的马,形容女子瘦弱不好生养。这些个词都是不好的,小姐少学些。”秋诗被缠的无法,随口编了个,她却不知道这个无意的谎言之后引来一场风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训斥 秦蓁有些郁闷,最近没法睡午觉。 邻近年关,舅妈和五奶奶持家忙的上气不接下气,三房奶奶忙着给芳菲表姨置办嫁妆,二奶奶照顾晁舅舅不怎么出院子。除了每日去给外祖母请安,秦蓁闲的很。 人一闲就犯懒劲,秦蓁又把睡午觉的习惯睡回来,美名其曰浮生偷得半日闲。可这午觉没睡几天,就被宋旭舅舅打破。 宋旭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兴许都不能归家一趟。此次归家正好赶上宋氏返京,亲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每日下了朝就来汀兰水榭坐坐。 本来这和秦蓁关系不大。宋旭除了第一次过来,喊了秦蓁一聚,大多的时候都是去宋氏院子。   秦蓁见不找自己乐得清闲,照样睡得底朝天。 没成想舅舅不打扰自己,舅舅的小妾倒是天天往院子里跑。 刘姨娘原唤绿阑,和徐妈妈一样是老太太的婢女。宋氏出嫁时,老太太把徐妈妈给了女儿做陪嫁丫鬟。绿阑不久后就给宋旭做了通房,宋旭成婚后生下宋思佳又给抬了姨娘。 因着是旧人,来看过宋氏好几次。宋氏体弱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休息,刘姨娘来来回回扑空好几次。这才换了目标,天天来秦蓁这里晃悠。 一会儿带着糕点,一会又送来自己做的鞋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每每都能遇见来找姐姐的宋旭。一来二去,秦蓁也明白了,这是拿自己做筏子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舅舅啊。 秦蓁听得无聊,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宋思佳则显得拘束,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看在糕点的份上,生生忍了下来。 秋诗帮忙添茶,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估摸舅舅要出来了,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我去睡一睡,到饭点了喊我。” 同样有疑虑的还有宋思佳。 “娘亲,我们天天去表妹那,有用么?别惹得表妹生烦,往后两家不好来往。” “老爷一年到头在家几次?虽说和太太关系不太和睦,但十天有九天宿在正院,除了刚回来看过我们母女俩一回,再没有踏进我们院子一步。”刘姨娘叹气“你看见三房你芳菲姨了么,她年后成婚,你见着她的嫁妆了吧。” “芳菲姨她是嫡女,本来就得那么多。我是庶女,想来想不来。”宋思佳低头。“你和思颖差不上几个月,真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太还会想着你不成?” 道理宋思佳都明白,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都是命,她能怎么办。 “但是”刘姨娘心有所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就有人撑腰了。议亲时谁也不能将你略过。你是娘的心肝,娘做一切都是你,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娘亲也要试试!”刘姨娘坚定地说道。 可是真的能成么?宋思佳不如刘姨娘乐观。 许是遇见的多了,又或是刘姨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宋旭在刘姨娘院子留了两日,秦蓁再见时,刘姨娘满面红光,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蓁迷迷糊糊被摇醒,翻身眯眼一看天还大亮“天还亮着呢,今日饭食这么早?” “小姐,快起来。五房差人过来,邀夫人小姐今晚一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赶着堆来。”秦蓁哭丧着脸。 秋诗拿来衣服给秦蓁穿上“夫人去了老太太那,我已经叫果儿去喊了。” “嗯。”秦蓁还在迷糊“以前在西南的时候觉得穿娘亲准备的衣裳繁复,到了京城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秋诗抿嘴一笑“小姐现在年幼,穿的还算简单。像今日穿的交领上襦和茉莉花间色裙,外加外头穿的狐皮斗篷笼统不过两三层。小姐再大些,这上襦里还得加件内衬,外头还要罩个褙子” “好秋诗,你可别说了。再说往后我就不愿出被子了,被子厚实还方便,不如套了被子串门哈哈哈哈。” “小姐!哪有大家闺秀这么说的” “小姐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夫人今日在老太太那吃饭,五房那里让您自己去。”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 若说家中秦蓁最怕谁,那非宋贤不可。不只是秦蓁,武国公府的小孩没一个不怕的。就连平日任性妄为的宋思颖见到宋贤都噤若寒蝉。 这顿饭注定吃的很尴尬。菜还没上,秦蓁坐的笔直,正对着宋贤。宋贤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她。但秦蓁就是感觉如坐针毡。陈氏抱着宋昊坐在左边,右边是宋芳菲和陈婉音。 今日陈婉音穿的交领小袄,下着小重山裙摆。进门后就坐在秦蓁身边,面容和蔼的询问秦蓁最近过的可好。言语恳切,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问候。要不是那日,秦蓁看见陈婉音朝自己丢的雪球里夹着石块,她肯定认为陈婉音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 听了秋诗的话,秦蓁现在对陈婉音只有敬而远之的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直到上了菜。 菜是特意为秦蓁准备的,口味偏辣又都是素的。秦蓁想缓和气氛,开口道:“多谢五爷爷五奶奶的热情款待,这麻婆豆腐做的比在西南时还正宗。豆腐嫩而” “食不言寝不语。”宋贤说道。 “”秦蓁低头吃饭,五爷爷真的好凶啊。 宋昊见秦蓁吃瘪,嘻嘻的发笑,被宋贤眼神一瞪,立马沉默。 宋芳苓更加坚定年后要去趟侯府,弟弟被这女人养的越来越不像话。 吃罢,宋贤让人上了壶热茶消食。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蓁儿在西南上过学么?” “未曾上过,只是家父在家给看过几本书,认得些字。”秦蓁紧张到不行,来武国公府后就没有温过书,现在问起难道要考验一番? “弟子规,读过没有。” “学过的。” “既然刚刚饭罢,我问你句。弟子规中,谈及饮食,有何要求?”宋贤果然有考验之心。 弟子规三字成句,朗朗上口,一般启蒙过的孩子都会背上两句。但用字重复,篇幅较长,背起来串篇漏字错字的现象十分普遍。秦蓁粗心大意,背的时候也尝尝漏句错字。但秦溯宠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过则恶。年少时,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秦蓁磕磕绊绊的念出来。 “短短二十四个字,你错了两句!学的都还给秦溯了?”宋贤大怒“你爹堂堂当朝状元,教出的女儿张口便是错字,心思灵巧全用在花言巧语上,说出去不怕抹了你爹面子。” 秦蓁被说的哑口无言,心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爹爹是状元,你娘亲是名门贵女,你往后就是你爹娘的门头。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编排你爹娘的话柄,切莫让自己成为爹娘的污点!”宋贤的话重了些。 宋贤和秦溯他日是一起在朝为官的同僚,对于秦溯的文采十分敬佩。本想其女儿哪怕没有秦溯的天赋异禀,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结果竟是连家中庶女都不如,让他怎么不失望! “蓁儿年幼,又在西南长大。和京城的孩子比有些距离是常事,老爷还应宽容点。”陈氏好言相劝。 不提还好,一提宋贤更是火冒三丈“其父年少成名,何尝不是生在田间?你之前给的弟子规手抄本,估计她都没有翻开,平日里尽和思颖胡闹。性子顽劣,上次弄脏婉音衣裙尚可说是孩童心性,今日小小测验,原形毕露!”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眼泪婆娑,仔细一听原来其中还有陈婉音的事。现下这种光景要再说是宋思颖的主意,估计会再被扣个狡辩的帽子,这样一想秦蓁哭的更伤心。 “姐夫,裙子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和蓁儿无关。”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还能自己砸了自己裙子不成?婉音你性子善良,但一味宠溺只会耽误了蓁儿。”宋贤深吸一口气“罢了。等年过了,和婉音一同去上女学!让先生好好改正你的坏毛病。”拂袖离去。 秦蓁还在抽泣,宋芳苓拍拍秦蓁的背帮她顺气。“蓁儿莫怪你五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我爹爹没有隔日气,过了今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蓁儿不需害怕。”宋芳苓知道今日这么一出,小陈氏和陈婉音没少在背地里添柴加火,想着是算准了宋氏今日不会来访,吓唬吓唬秦蓁杀鸡儆猴。只是事不关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表亲得罪父亲,安慰安慰就算了。 秋诗为秦蓁撑伞,挡住天上的漫天飞雪。 “小姐,莫伤心了。国公老爷严肃惯的,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小姐不要挂在心上。”秋诗心中明白国公老爷是在给婉音表姨奶奶找场子,为什么不怪罪思颖小姐?不就是找个软柿子捏。 “秋诗,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娘亲外祖母。我怕她们担心。”秦蓁一步一步踩在软踏踏的白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五爷爷说的没错,我是学术不够扎实,才让人住抓着话柄。多学学也是好事。只是秋诗,我觉得自己和国公府格格不入。就像是混进珍珠的沙粒,的确没有小姐的样子。” 秋诗听闻顿住蹲下来看着秦蓁“小姐,夫人体虚,老太太派我来照顾您,就是怕您不适应。老太太常说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小姐我们慢慢来就是。走吧小姐,外边冷,我们早些回去,莫让夫人担心。” 一路上秦蓁默言,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能成为国公府夫人一份子么? “今日多谢姐姐帮我出一口气。”陈婉音道谢。 “你觉得我是为了你?不过是脏了条裙子而已,上蹿下跳这么沉不住气。”陈氏哄得宋昊入睡,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难保将来荣华富贵不压在他身上。 “那姐姐为何要帮我。” “我这是借老爷的手,杀鸡给猴看。说好中馈大房五房一同管理,结果我进门大半年了,还只能摸到点皮毛,内里都在大房手里紧紧握着。”陈氏手掌捏紧,指甲陷进肉里“还有你,陈婉音。要不爹爹恳求,我早把你送回扬州,半点忙没帮上,整日和宋思颖置气。你最好想清楚,你拿什么和人宋思颖比,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而你哼,就算现在你娘成了正妻,你骨子里不过还是个庶的。” 陈氏托起陈婉音的脸蛋:“你要做的是帮我在国公府里站住脚,而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我劳神。明白么?” 陈婉音低头,眼神凶狠,开口语气倒是温顺:“姐姐,我明白的。以后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帮姐姐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回去吧,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除夕 武国公就这么大,很难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有人故意偷墙砖,让风吹的愈烈点。 一夜之间,武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表姑娘被武国公责骂。看向秦蓁的表情有同情,有戏谑还有一些鄙视。秦蓁对这些不甚在意,经过一晚她也想明白。为什么恰好在宋氏不在的时候来邀,摆明就是算好的。 怪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才能有了由头。退一万步说,能去上女学也是好事。武国公府请的先生是前朝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颜公之女。前朝覆灭后颜公拒绝入新朝为官,带着一家退隐山林。其女能来武国公府,还是当年老武国公宋安帮过颜公,颜公报恩才会让其女儿出山。颜公之女虽不及父亲的造诣,但在女子中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一想,果然心里好受很多。秦蓁只是担心娘亲那过不去。武国公大大小小都知道的事,宋氏怎么会不清楚。只是秦蓁做好心里准备,左等右等只等来宋思颖。 宋思颖第二天赶了个大早守在汀兰水榭。把刚准备出门给老太太请安的秦蓁堵了个正着,宋思颖也是心慌。一方面事是她惹出来的,锅都让秦蓁背去。怎么着都是自己表妹,宋思颖心里过意不去。另一方面嘛宋思颖也怕秦蓁请安的时候把她抖出来,回去被责怪。 “表姐今日起得可早啊”秦蓁看见宋思颖很是诧异。 “我听闻表妹昨日被责怪,心痛之下一夜未睡,这不天一亮就来找表妹聊聊。”宋思颖漂亮话说的不错。 “多谢表姐关心,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思颖松了口气“五爷爷脾气是大了一点,但他忘性也大,昨日骂你,今日保准不记得。只要别人不再提醒!”宋思颖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蓁就知道宋思颖来肯定有目的,原来是害怕她说出去。“表姐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的。”。宋思颖这下放下心来,招呼后头的丫鬟递上个锦盒,硬塞到秦蓁手上。“这是我舅舅送我的步摇,颜色素净。你还在热孝带着再合适不过,拿着吧。” 还带封口费的,不拿白不拿,秦蓁道谢让秋诗收下。一来二去时候也不早,秦蓁喊了宋氏和宋思颖一同给老太太请安。一路上秦蓁心情忐忑,随时准备宋氏问起昨夜的事。可直到朝饭吃过,宋氏也只字未提。 饭罢,老太太留宋氏谈话。秦蓁和宋思颖先回了院子。秦蓁怎么想也没想通,娘亲好似不知道似的。 家里都传遍了,宋氏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 “昨晚老五训了蓁儿一顿,你怎么看?”老太太问宋氏。 “长辈训斥晚辈,理所应当。” “芳华,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吧。”老太太笑道,她的女儿她明白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百花。 宋氏放下茶杯口吻严肃:“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被责怪的就是蓁儿。娘,很多事情您比我清楚。不看起由也不看经过,只是看个结果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 “我是蓁儿的娘亲,我知道她的性子。本性善良,但骄纵任性,做事鲁莽不讲究后果。被训斥只是早晚的事,以后无论是别人挑软柿子捏,还是杀鸡儆猴,她都要学会自己面对。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帮她挡风雨一辈子。”谈及自己的身体,宋氏无奈。 “你别多想,上次的太医说的不一定就是准的,我们多找几个,你的身体总会有起色。而且老四媳妇要回来过年,到时候让她看看。”四房太太家里世代为医,说不定有什么妙方也不一定。 “但愿吧,我现在只是放心不下蓁儿,多希望她快些长大。” “我以前也希望你和你弟弟快点长大,现在我倒希望你们再变小一点留在我身边。你们还有老四老五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是半个儿子。现在因为一个爵位,大房和五房势同水火。掌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也罢。只是一家人再像以前一样却是妄想了。”老太太叹气,家中的事她心知肚明,却只能是有心无力“满身富贵皆浮云,血肉至亲已离分。” 多想回到往日去,只是没有岁月可回头。 岁月慷慨的给予人们丰富的阅历,却吝啬给人后悔的机会。 在秦蓁的忐忑中,新年如期而至。四房一家踩在旧年的尾巴上匆匆赶来。 四爷爷书卷气质浓厚,为人儒雅,给家里的小辈一人带了串贝壳做的手链。四奶奶寡淡的长相,似一碗阳春面,简单舒服。倒是昭儿表姨,大概父母的肉都匀了她去,生的嗯丰满了一些。 秦蓁之前听宋思颖说过,昭儿姨娘的名字现在都不在族谱上。原因无他,就是出在名字上。四房没有妾氏,也没有其他子女。四奶奶当年生昭儿姨娘时亏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再怀。四爷爷也洒,脱索性把昭儿姨娘名字改成了男儿辈,做半个儿子养大。族中长辈自然不同意,这不是乱了辈分么?四爷爷也是个傲的,死活不愿意改回来,大不了一家人搬走,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聚。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大概是每个家庭的愿景,平头百姓如此,武国公府亦如此。但这一天武国公府等了十几年,真正的大家一起过大年。这样的日子里,秦蓁终于看见缠绵病榻的宋晁舅舅。他就像光彩里的阴影,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静静的坐在一旁。欢声笑语似乎永远穿不过他的屏障。 秦蓁的眼光太过炙热,宋晁朝秦蓁望去。被抓包秦蓁咧嘴一笑,怪不好意思的。宋晁愣住身体微微发抖,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秦蓁微微一笑,继续浸入自己的世界。 “蓁儿,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宋昭儿就是个自来熟,短短几个时辰就和秦蓁称兄道弟“哦,你在看大哥啊,大哥性子孤僻,我回来这么多次还没见他和谁说过话。他有什么好看的,来玩啊。姐姐妹妹都在等你呢” 今日除夕,家里老老少少都出席,就连妾氏通房都分了一桌。孩子们吵闹也分了一桌单独的。 “昭儿妹妹最近吃的什么,比去年见的又圆润许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和昭儿年纪相仿,自幼就认识,说的话直接。 “吃的是新出的文蛤饼配上好的绍兴黄酒。”宋昭儿对吃食颇有研究“新鲜的文蛤出水就给晁了,这样最能保鲜。再打两个鸡蛋糊进面粉里,揉捻至面粉抓手中而不落地。”秦蓁还在热孝食不得肉糜,两个多月来肉星子都没见过,今日除夕摆在桌上的肉食,可以说是和肉近距离接触了。秦蓁拨弄自己婉里的素鸭,索然无味。“炸是最关键的一步,得用猪油,那才香。一般的菜油花生油什么的抢味儿,猪油不一样,炸出来的文蛤饼色泽金黄带着油香。炸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大了外头焦了里面还是生的,火候小的表皮不够酥脆。” “那怎么样才是最好啊。”秦蓁听得口水直流,见昭儿表姨停顿,迫不及待的问。“这最好的火是用小火炸出型,再用大火炸出香脆,见到表皮金黄就可以了。吃时外面撒上一点盐粒和葱花,保管好吃又管饱。”宋昭儿说起吃食滔滔不绝“如果还能有绍兴黄酒做配就更好,既解腻又消食。烫一壶喝下去,心儿都是暖的。” “昭儿表姨你把我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在外可还吃了些好吃的。”宋思颖听得认真催促宋昭儿再讲。“我在外的这一年里,又找到不少好吃食。比如今年十月的大闸蟹,比以往都肥上不少。和送来京城的不一样,我吃的是刚捞上来的,要是不小心还能被夹一口。你们看我这里就是上次” 宋芳苓不以为然,好端端的国公府小姐不做,跑去湖上钓螃蟹,也不怕跌份。宋芳苓深受宋贤影响,对于四房一家离经叛道的做法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宋昭儿全无贵女的样子,反倒像个厨子。别人家的事她管不着,安心喂好昊弟才是正经事。今日好不容易有和昊弟相处的机会,宋芳苓心生满足。 一家人吃吃闹闹弄到了后半夜。快到子时,一日交替之际。宋芳苓拉着秦蓁走出正厅,站在外头院子里。秦蓁一看周围,大伙都出来了。 “表妹,等会皇宫里会放烟花,在别处可见不着。”宋思颖说道“据说对着烟花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嘭嘭嘭,从皇宫中升起一道道明亮的光彩,仿佛冲破天际又忽的炸开,像是琉璃瓦被打碎,五彩斑斓的落下。天空被光亮映的如白昼,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绚丽。爹爹以前也见过的吧,要不为什么以往看烟花时总是北望,应该是忘不掉这美景吧。秦蓁被烟花照迷了眼睛,瞥见宋思颖闭眼虔诚的念叨着什么,这才想起匆匆许了个愿望。 “表妹你许了什么愿望?”宋思颖好奇。 “表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那我也不说。”秦蓁和宋思颖僵持不下,宋昭儿倒是大喊一声“希望我明年还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引得众人发笑。 烟花放完,又在武国公府门口放了两挂鞭炮,除夕就算是过完了,宋氏牵着秦蓁的手,向汀兰水榭走去。 “娘,你许愿了么。表姐说京城里的烟花特别灵。” “我许了,希望我的蓁儿平安快乐,健健康康长大。”宋氏答道“蓁儿呢,许愿了没有?” “许了。” “是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的,我把我的愿望挂在了烟花上,让天上的神仙都知道。”秦蓁今天很是开心。 “小机灵不说就不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给外祖母拜年。” 神仙啊神仙,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的愿望。我要和娘亲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秦蓁心中一遍遍默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看病 这个年秦蓁收获颇丰,这也是秦蓁第一次感觉到辈分低不是件坏事。 不仅收到几个爷爷奶奶的红包,就连陈婉音和宋昊都包了个不小的。 宋贤果然如宋思颖所说的,没再提起之前的事,看自己的眼神也和蔼许多。这让秦蓁放心不少,事情可算是翻篇过去。 初一刚过,四奶奶就被请来给宋氏看病。秦蓁和老太太坐立难安,看着四奶奶给宋氏把脉看舌。宋昭儿看腻了这场景,站在门口和果儿一同吃果脯。 四房太太皱着眉,看向宋氏。摇摇头又低头把脉。秦蓁心随着四奶奶的动作砰砰乱跳,心底总有些杂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冒出,心里发慌,人也浮躁不少。宋昭儿和果儿把果脯咬的咔咔作响,传到秦蓁耳里,平日寻常的声音,变得刺耳异常。 耳边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双双手在拧着自己的心,秦蓁的忍耐一步步消磨,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别急,蓁儿。”老太太抚上秦蓁的手,轻轻的拍打。莫名的烦躁被暂时的压制,秦蓁目不转睛的看向宋氏。  宋氏微微一笑“蓁儿别担心,娘亲没事。” 四房太太似乎欲言又止,看向宋氏。宋氏眼神恳求。过了片刻四房太太才缓缓开口:“芳华没什么大碍,身体阴虚,我开几服药再配上食疗,会慢慢好起来。”秦蓁的烦躁这才消失,转而是一片轻松之意。 “多谢四奶奶。娘亲你没事,平日就不要多想了,凭白多增烦心事。”娘亲没事,秦蓁面露喜色。 宋氏点头“我和你外祖母c四奶奶还有话说,你年纪小多听无益。你和你昭儿表姨去玩罢。” 宋昭儿挥挥手:“蓁儿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大人说话成没意思,不如听我给你讲讲好吃的!”宋昭儿讲吃食,比 自己吃的更香,西南还没有那个说书先生能比的过宋昭儿的。 秦蓁给四奶奶老太太行个礼,开开心心的和宋昭儿出去。 “四婶,说吧。我还有多久的日子。”宋氏很平静。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刚刚在秦蓁面前差点露馅。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四房太太虽然看惯了生离死别,但事发生在亲人身上总是很难释怀的。“老四媳妇,芳华真这么严重?好好的一个人就剩下半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的手帕湿润。 四房太太摇摇头“芳华的病是月子里带出来的,这些年没有好好调养,身体本就亏空。加上之前动了肝火,伤及根本。如今气血两虚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我给你开的方子每日按时吃,切记不能再动肝火,否则半年都是奢望。” “多谢四婶为我费心,只是万万不能告诉蓁儿。” “难道能瞒她一辈子?芳华还是要早做打算。”宋氏无声,旁边的老太太泣不可抑。四房太太学医治病最是明白天意难为,对着宋芳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秦蓁不知娘亲已经病入膏肓,和宋昭儿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果脯“蓁儿,我说了吧这果脯加上一点盐,就是会比较软。” 秦蓁吃的欢“表姨真会吃,寻常的东西在你手里味道就是不一般。” “我的愿望就是当厨师!做出天底下做好吃的东西。”宋昭儿大喊一声。 “表姨肯定能行的,你要是当厨子,我要吃免费的,吃空你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觉得当厨师不错么?家里姐姐妹妹都觉得我在异想天开,哪有名门贵女做厨子的。”说起这个宋昭儿有些落寞“我知道她们不喜欢我,反正一年也就见一次。不过现在有你,我又想呆在这儿了。” “那你就和我作伴,你做什么我都吃!”宋昭儿是秦蓁入武国公府以来第一个真心朋友,想到她年后要走很是舍不得。 宋昭儿想了想还是摇头“娘亲不喜欢这里,我留在这里娘亲肯定不愿意。” “嗯,还是娘亲比较重要,在我心里娘亲也是最重要的。那那你明年一定要来看我。”秦蓁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恩,不变!” 然而第二年除夕,宋昭儿没有出现,当然这是后话。 四房太太带着宋昭儿从汀兰水榭出来,准备回院子,路上被早候着的丫鬟堵个正着。 堵人的是五房太太的丫鬟画壁“四太太昭儿小姐,我们太太有请。婉音姨娘今日身子不适,现下又在年关,大夫不看诊,就让奴婢接四太太过去看看。” 四房太太一去,看病的却是陈氏。 原来陈氏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宋贤几乎夜夜宿在她房里,小妾屋里都积了灰。可这肚子一点声响都没有,偷偷的吃了无数药调理,也看了不少大夫,都是一句夫人体虚搪塞过去。陈氏不解自己在娘家时,从未大病大痛过,来了武国公府怎么就体虚了?只是药吃不少肚子里还是没动静。 陈氏听说四嫂子家中是有妙方的,其中一个就是生子的偏方,也管不上四房五房有没有恩怨,暗暗请来四房太太。至于用陈婉音的名义,也是怕别人知道内里拿这大做文章。 四房太太一搭手就感到不对劲“弟妹,你最近接触过什么活血的东西么?”陈氏听闻诧异不已,自己天天想着备孕,又怎么会接触那些活血的东西。 见陈氏表情,四房太太心里有了底,估摸着又是宅第阴私。她闻了闻陈氏身上,眼睛提溜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陈氏身上。“弟妹,这镯子你最好不要带了。”四房太太指了指陈氏手上的金镶玉芙蓉镯“这儿的味最重。不光是这,你的衣饰,还有你这的床幔都不干净。闻多了估计子嗣艰难。” 陈氏面色发青,手里的帕子被攥的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能说的都说了,四房太太说了声房内还有事,陈氏挤出一点笑容“多谢四嫂,只是今日之事是我的私事,还望四嫂能替我保密。”四房太太点点头起身离开。 陈氏一怒之下,扯下桌布。桌上的茶壶茶杯尽数打翻在地。她说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气色,每个大夫都吞吞吐吐说句体虚。原来是有人存心不让自己怀上孩子!陈氏一把摘下镯子,摔在地上。好一个亲婶婶,心思如此歹毒,生生要断了她的希望! “画壁,给我查查我院子里究竟还有多少个婶婶的好帮手,把手都伸到我房里了。”陈氏面目狰狞,强忍愤怒捡起镯子。“你去找个工匠,按着这模子再做个来 ,我们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年关里五房失窃,听说是五奶奶房中见财起意,偷了几副珠宝,被五奶奶抓了个正着。总之消失了几个丫鬟。不过这些都和秦蓁无关,此时的她正难过伤心,宋昭儿要启程返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归宁 四房家住江浙,四房老爷赶着回去复工。过完初二,一家人就打包行李准备出发。四房太太把药一份份理好,送到秦蓁手里“一天一包,小火慢煲。”。 宋昭儿从怀里掏出一份方子“这是食补的方子,我娘亲写的。我又改了点,做出来应该好吃的。” 秦蓁收好,眼泪婆娑“四奶奶,表姨。我们明年再见!”四房奶奶点点头,转身抱住宋芳华,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声珍重,转身踏上马车。 宋昭儿掀起帘子,对秦蓁挥挥手“蓁儿,明年等我”声音随着马蹄溅起的雪痕一同渐行渐远。 “娘,昭儿表姨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表姨爱自由,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能把凤凰绣成水鸭,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表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亲事 五房的消息,宋思颖不厌其烦的每日准时送达,但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秦蓁已经磨练了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她说任她说,秦蓁岿然不动地继续绣花。这几天的练习,让秦蓁有了长足的进步,今天娘亲说她的蛾子挺不错,虽然她绣的还是蝴蝶。但好歹是一个品种不是么?秦蓁乐观的想 。 “表姐,今天又是什么消息。”听果儿说宋思颖又来了,秦蓁专心绣花头都不愿抬起。 宋思颖气喘吁吁跑来,落座啥也没说,先猛灌一壶热茶。 见秦蓁还在绣花“别绣你的蜜蜂了,大消息,别弄啦。”宋思颖扯下秦蓁的绣帕“你每次都这么说。”秦蓁把绣帕拿回来“我还差一个眼睛呢。” “反正都是幺蛾子!你信我这次真是大事。”宋思颖很是坚定。 秦蓁无奈,让秋诗把绣帕收好,正襟危坐“说吧,五房又怎么啦?” “这次不是五房,是三房!” “三房?”秦蓁诧异。 三房宋芳菲的亲事出了岔子。 这事还得从三房老爷宋坚说起。宋坚花花肠子多,姨娘通房一房房的往屋里抬。小李氏虽然气愤,但是自己没生个儿子,底气不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的纵容,让宋坚变本加厉,出入烟花场所,认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同僚。其中一个就是翰林院编修杨守义。 两人都是芝麻大的官,又自诩风流,一来二去成为知己,还给自家儿女结了亲事。 说来这亲事也靠谱。虽然有个混账老子,但杨守义的儿子杨川却是京圈里出名的有为青年。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据说年后还会升迁。 女儿能嫁给杨川,小李氏放心不少,商定着年后出阁。本是一桩喜事,却生生让宋坚坏了去。 杨守义杨老爷总觉得儿子升迁悬,想找个关系送送礼,把这事定下。左想右想,决定要送礼不如就送官最大的,一次到位。和宋坚一商量,一拍即合决定送礼给掌管六部人事调动决定权的谢彦谢丞相。 可这礼送啥?送钱,人家比你还多。送物,人家家里好几仓库。最后两人决定送两人最喜欢的美人!这推己及人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外传谢彦不好女色,但还是收下两人送的美人。两人一合计事成了啊,放下心来继续花天酒地。 结果这美妾前几日传出怀孕的消息。放在寻常官宦家这是喜事,但在丞相府里这可是催命符! 谁不知道谢丞相能有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岳家镇国公府的一路提携,丞相夫妇也是出名的模范夫妻。 府里除了一个妾生的庶子,再无其他庶出。就连这个妾氏也是丞相夫人嫁人四年无所出,自己开脸抬的姨娘。说来也怪,这姨娘怀上孩子没多久,丞相夫人就也怀上,更是先生下个男孩儿。 再说那姨娘早几年就病去,留下的庶子如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怪外人说丞相府是母老虎当道,方圆十里要是有个母蚊子,翅膀都要折掉。 丞相府居然出了个怀孕的良妾?这消息早已传遍京城,据坊间小道消息传闻,前几日丞相夫人就回了娘家,年都没在丞相府过。 消息真正假假不得而知,唯有一件确确的是杨川升迁无望,更有好事者说他现在的官阶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事和杨川有甚关系,要找麻烦也应该找谢丞相才是,又没人逼着他纳妾。”谢彦此人,秦蓁听娘亲提起过。是父亲的同期生,又是为官的同僚,当年科举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人是聪明的,但品行一般。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想想现在谢丞相什么身份,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针国公府嘛”宋思颖故意吊胃口。 “怎么?” “镇国公府如今就一个长女在宫为妃,又还无所出。家里的男丁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唯一个好些的躺在床上十几年。”宋思颖得意“这些都是我从娘亲哪里听到的,千真万确。你说镇国公府会和谢丞相翻脸么,指不定往后还要靠着丞相一家。” “杨川可不就成了替罪羊。”秦蓁很是惋惜,好大青年前途就此中断。 宋思颖点点头:“也不能说全然无辜,谁叫他摊上那么个爹。我看丞相夫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松了口,往后丞相府里还不和三房一样,叽叽喳喳一堆女人。” “三奶奶和芳菲表姨怎么样了?”这事最受影响的就是小李氏和宋芳菲。 “一大早就在闹,你这里别亦苑远,我那近。吵死了,可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宋思颖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芳菲表姨平日装清高,但这事儿还真惨!怪可怜的。” 秦蓁点头。 三房如同宋思颖所说,一大早就闹翻了天。 小李氏破口大骂:“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畜生啊,花天酒地不说,现在还耽误闺女的姻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坚自知理亏沉默呆坐,他也没想到送个礼居然把准女婿的官送没了。 “我十六岁嫁与你,除了头一年以外。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小李氏椎心顿足“女人一个个往院子里抬,后院的女儿一个个生。这些我都忍了,谁叫我没给你老宋家生个带把的。” “可是你啊你宋坚,这么多年可有半点长进?每个月都是我在用嫁妆补贴家用,你那点银子,呵。喂狗都不够!我自认作为你宋坚的妻子我问心无愧,作为三房的主母我堂堂正正。可你呢?你嫌弃我商户出身,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配作为人夫为人父么!”小李氏忍得太久终于爆发。 “污言秽语,不可听不可听。泼妇不可语理!”宋坚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小李氏气的面红耳赤还想上前理论,被宋芳菲一把抓住。“娘,你和爹爹说这些有何用,他要是有所醒悟我还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宋芳菲心中何尝不痛,爹爹无能,家里姐姐妹妹那么多,唯独三房低嫁。 “芳菲,这亲不能结!我这就去给你退亲。”小李氏也是急昏了头“娘亲不能让你嫁给一介白衣,不能再过和娘亲一样的日子。” 宋芳菲连忙捂着娘亲的嘴“娘,你也昏了头么,婚期都已定下,现在悔婚岂不是让全城人笑话我们宋家背信弃义!” “可娘不能看你就这样嫁过去,娘亲过去和杨家说,只要他们肯退婚,给多少银子娘亲都愿意!”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只要她的亲亲女儿过得顺遂,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愿意嫁给阿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求助 宋芳菲在屏风后第一次见着杨川就倾心了。杨川模样标致,待人有礼,听小姐妹们说才学也是个好的。 自己出身于国公府,但娘亲是商户,爹爹又只是一个小官,多少年都还在原地踏步。 她不像芳华表姐可以嫁给状元,也不似芳苓表妹注定有个好姻缘。两个嫡亲姐姐都是低嫁,想来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平日里的高处不胜寒,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所以能嫁给阿川,她已经很满足。无论阿川有官无官,她都要嫁! “你真当要嫁杨家小子?万一他真被革了职,以后不复启用。你过的就不如姐姐妹妹们了。”小李氏皱眉,什么时候女儿就和杨家小子情根深种了? 宋芳菲苦笑“我嫁的再好就能越过其他房的姐姐妹妹么?这家里我能比过的就只有庶出。” “说到底还是娘亲拖累你们,要是娘亲家里有个一官半职,三房哪是现在”小李氏对自己出身耿耿于怀。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娘亲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宋芳菲叹气坐下,忽而又弹起“娘,我们找五叔帮忙!他若是肯替阿川说上两句,想必镇国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阿川一马。” 小李氏也是气疯了,忘记家里还有个现成的菩萨。只要五弟肯出面,事情定能解决。到时候女儿能风光大嫁,也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对女儿的亏欠。 陈氏看书看的入迷,对书中所写反复琢磨不得其解,正是烦躁。 “小姐,三房奶奶和芳菲小姐来了。”画壁进来通报,得了陈氏一个白眼。 “姐姐,我想三房为的是芳菲的亲事而来。”陈氏日日吃药调理,打的是陈婉音病了的幌子,陈婉音自然天天窝在陈氏这里。 陈氏听闻放下书“哦?是翰林院编修杨家的事?” 随即嘲讽一笑“我说呢,我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除开刚成亲那会儿。三嫂还没来过我房里。画壁,你就说我刚起还要梳妆,给她们沏壶好茶。这两天心里肯定着急上火,让她们好生歇息会儿。” “姐姐,你小心三房又在你背后说闲话。”陈婉音很是担心。大半年的塑造,姐姐在外名声不错,但也不乏说姐姐虚伪的流言。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是府里传出去的。 陈氏又捧起书“你觉得我帮了她,她就会感恩戴德?你放心吧,就算今日我晾她俩一整天,她俩也会笑脸相迎。”说完又琢磨书中难点。 果然小李氏看见陈氏满面笑容,全无干坐一个时辰的样子。 “弟妹,婉音都在呢。三嫂听说婉音最近病了,拿来些药材给婉音。”三房丫鬟手里提的可不只药材这么简单,陈氏眼睛一扫就见着一套湘绣屏风。 小李氏顺着陈氏眼神望去,立马解释道“这套屏风是我爹爹上次见我时带来的,别看着小。这双面绣法,最是那熟练的绣工也要耗去整整一月有余。” “劳烦三嫂费心了,婉音就是风寒。哪需要这么贵重的礼来” “哪来的话,这病要重视千万不能拖,小打小闹拖出个大病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小李氏有一句每没句的唠着,就是不想让五房看出自己太过着急,抓着把柄趁机拿乔。 陈氏不急,她倒要看看三房能憋多久。一旁的宋芳菲眼见着自己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没落在重点上,帕子都快扯碎。 “婉音姨娘没事就好,今日我们来叨扰五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终是没有忍住,宋芳菲先开了口。小李氏瞥了眼宋芳菲,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事?” 既然女儿开了口,小李氏也没了顾虑一口气说了出来。 “事就是如此,本来这是三房的事。没凭得来劳烦五房,只是事关芳菲的终身幸福,今日也就腼着脸来烦弟妹。” “哪的话。只是三嫂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事吧又是官场上的,我们女人更加说不得。”陈氏转转眼睛“不过我可以说给老爷听听,只是这结果我可没法保证。” 能有陈氏这句话,小李氏放心不少。只要宋贤知道,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今日如此顺利,让小李氏心中微微不安。宋芳菲则是喜上眉梢,对着陈氏连说多谢,这几日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 三房放下礼物走后,陈氏喊着画壁把东西收好。 陈婉音不解“姐姐你当真要帮她们给姐夫传话?”,明明姐姐看不顺眼三房,常常说三房空有一身金银玉石,内里实则脑子空空,怎么会这么好心? “传,怎么不传,我们可收了不少好东西。”陈氏很是喜欢那套湘绣“不过我们得要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陈氏勾勾手指,伏在陈婉音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姐姐这肚里装的可都是心眼! 陈氏心情大好一把抽掉陈婉音手中的诗集“平日少看些悲秋伤春的诗,脑子里少点春华秋月,你也能聪明点。” 夜里,宋贤回来。陈氏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三房与你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陈氏替他捏捏肩膀“可不是么,吓妾身一跳。不过也怨不得她们,事关芳菲的终身大事,急一些也正常。” “芳菲亲事?”自个儿亲侄女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宋贤相当关心。 “杨家那小子不知从哪知道自己要升迁,忙着给人送礼。没曾想送到人家的逆鳞上,被人扒了皮,据说官都保不住更别说升迁。”陈氏避重就轻,把送礼的事按在杨川身上。 “胡闹!”宋贤果然生气“在朝为官凭的是真本事,而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想当初我大哥贵为武国公,我能入仕不也是通过科举。” “年轻人未免总想着走捷径,再说他和芳菲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老爷能帮一把”陈氏摸透了宋贤的秉性,他最听不得别人以年龄为借口。 “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何有人年纪轻轻就名垂千史?年龄永远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果然宋贤踩着套。 “往大了说这也是亲戚,以后还要来往的。老爷能帮就帮一把。” “靠家族萌阴,焉能成大器!”说道这个宋贤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还因御使大夫把他儿子安排在我手下,和他大闹一场。如今换成自己亲戚,就可以徇私舞弊,既往不咎了?说出去我这脸往哪放!还有你,不要什么事都答应别人。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但凡事都有原则底限。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必和我说,自己回了去。” 陈氏心中暗笑“是,老爷。往后我会注意的。” 秦蓁手里摆弄着文清舅舅送的纯金九连环。文清舅舅年后又来了个大单子,赶不及来京城见她,托人送来两个纯金的九连环,她一个宋思颖一个。 “蓁儿,可有法子了?”老太太坐在太妃椅上,看着满脸愁容的秦蓁。“还差一点,再试试估计行。” 老太太摆手,曲嬷嬷给秦蓁递上一碗杏仁牛乳。“别急,先喝点牛乳,再想想。小心烫嘴”老太太话音未落,秦蓁拿起牛乳一口牛饮,瞬间喷出。 “嘶哈,嘶哈,好烫惹”秦蓁被烫着话都说不清。“快喝些凉水,怎么喝东西这样性急。” “玩的太认真,一晃神没注意。”秦蓁双眼红通通的,旁边一众奴仆也笑的泪眼婆娑。 老太太眼里含笑,往后和外孙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般有趣的孩子,以后的时光也不会太孤单吧。蓁儿能一直开心快乐,她也不枉女儿所托了。 “堂姐,堂姐求你救救芳华!。”小李氏冲到堂前,一把跪在地上。 老太太知道宋芳菲的事。只是一来,她已经算不上主母,这事她不好管。二来,宋安去世多年,她也没什么官场资源。三来,杨川的事说白了是他们杨家自己惹出来的,人还没嫁出去,就管别人家事说出去也不是个道理。 再说了杨川是个好苗子,但升的快,心思难免浮躁。这次打压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可以磨砺年轻人的性子。如此一来,老太太就装作不知,也没掺和三房的事。 “芳菲好好的在别亦苑,谈何救不救的。”老太太嘬口茶,淡定的开口。 小李氏着急上火,在别亦苑干等几天,却毫无消息。一问才知道,宋贤根本没答应,宋芳菲这些死了心,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不出来。 走投无路的小李氏这才想起堂姐。虽然老太太不管事多年,但人情底子还在。 “堂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芳菲要是嫁给一介白衣,往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当初我嫁给老爷,老爷就是一穷苦书生。既无官阶又无田地,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四个尚未及冠的幼弟。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我是嫁不得了?”老太太也是面带怒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成亲 秦蓁第一次看老太太生气,记忆里老太太总是笑的和蔼,对谁都是老好人。真发脾气还是头一回。 “大哥是万一挑一,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运气。”小李氏小声嘀咕。 老太太拍桌而起“你也许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你想想三弟当年,不就是你眼中的乘龙快婿,那如今你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这”被老太太戳中心事,小李氏无言以对。 见小李氏气弱,老太太气也消了大半。总归是自己的堂妹,哪怕是远房的,也连着血脉。“为什么当初我执意嫁给老爷?你可知道?”小李氏摇摇头。 “嫁人嫁的是品格!老爷家贫,家里又有四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养活一家人,老爷日日夜夜为人抄书换钱。用的是最差的黄草纸,大冬天的皮肤抄到皲裂。老爷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担心血弄脏纸张。老太太似乎又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心疼溢于言表。 “我就是看中老爷对家人的责任,才义无反顾的嫁了他。” 小李氏知道老武国公出身清贫,但没想到这么苦。她认识宋坚时,老武国公已经和圣上出生入死小有名气。 “反而你,”老太太环顾四周,“这没外人儿,我也敞开肚皮说亮话。我以堂姐的身份是不是和你说过宋坚非良人?可你想着武国公的荣华富贵,又惦记着宋坚的一官半职,把我的话权当耳旁风。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过得顺心?你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小李氏发愣,自己嫁妆这些年被耗的见了底,何尝不是她的短处? “好,你嫁了。我可否与你说过对宋坚要严加看管,对子女要循循教导,日后三房也好有个出路。”小李氏想起堂姐在她新婚时确实千叮咛万嘱咐。可那时正是蜜里调油,自己被宋坚花言巧语哄的没了个边,把堂姐的话抛在脑后。 “堂姐,我”老太太没让小李氏说完“你看看三房本事没有,女人孩子一大堆,嫡庶不分。妾氏通房养出的女儿,妖妖娆娆不成样子。说句难听的就连芳菲也是个不出挑的!比气质端庄不如芳苓,比才学修养甚至不如陈婉音。凭什么高嫁?” 小李氏听闻嚎啕大哭:“比不上芳苓婉音还不是因为我出身不好,是我连累了芳菲啊!” “呵,难道我不是商户出生?”老太太见小李氏还不醒悟无可奈何“现在你还觉得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么?” 小李氏抹泪:“堂姐现在马后炮也无用我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反悔不是?芳菲的事才是要紧的。” “我说的就是芳菲的事。我看杨川是个好的,读书勤奋用功,待人接物得体。年轻有个轻浮气燥也是常事。就算没了官衔,往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只要真心待芳菲好,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他万一成了一介白衣,芳菲难不成要和他做平头百姓?” 老太太摇摇头,说了这么多竟都是白费。这个堂妹经商是个好手,头脑灵泛。却偏偏要进这武国公府,也不知当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现在她目光短浅,管不住丈夫,教不好女儿,真要细算也有自己一份责任在。 “杨家小子有无官职在身真对你这么重要?”一个母亲第一不是想着女婿的品行人格,而是看些浮名虚职,老太太内心失望透顶。 小李氏点头如捣蒜,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被曲嬷嬷扶着坐回太妃椅“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往后都不会再管三房的事,你答应不答应。” “堂姐!” “你只管说答应不答应。我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烦心事折寿。”老太太用力捏着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李氏也不好强求,点头应下。“你回去等消息吧,曲嬷嬷送客。”老太太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小李氏,挥挥手让曲嬷嬷送客。 小李氏行个礼,退出去。 秦蓁在一旁不敢说话,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忽然被老太太喊住。 “蓁儿,可觉得外祖母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堂妹都不帮衬?” 秦蓁摇摇头“我虽然年幼,对婚娶之事不了解。但爹爹对娘亲一往情深,两人成亲十几年依旧能相敬如宾。我想这大概和官衔地位无关,唯二人真心而。” 老太太招手让秦蓁过来,摸着秦蓁的脸蛋“稚子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呢?” 老太太守信,当天下午就去了镇国公府。回府时,已经是傍晚。 小李氏想问结果,被老太太一挥手挡了回去。 没过几日杨家就传来好消息,杨川的官衔保住了,只是升迁无望。 对于这个结果两家已经很满意,毕竟丞相夫人摆明要拿此事做典型,能保住官衔已是万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房又恢复往日的热闹,小李氏一心打理宋芳菲的嫁妆,宋坚还和往常一样花天酒地,宋芳菲则是怀着一颗待嫁的心忐忑地等着成亲那天。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除了更频繁的出入福寿阁,这一天天的对秦蓁来说没什么两样。 很快就到了宋芳菲出阁的日子,小李氏弄得阵仗很大,光是嫁妆就备了十八箱。这还不算家里其他亲戚送的东西。 老太太许是对小李氏彻底失望,宋芳菲出嫁时也没和她说一句话。只是反复叮嘱宋芳菲往后要相夫教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秦蓁和宋氏热孝在身,这样的喜事怕冲着。整个武国公府只有汀兰水榭冷冷清清,秦蓁听见外头锣鼓喧天,自己却不能参加,不免失落。 宋氏见女儿低沉,想让她开心点“蓁儿,你知道娘成亲时什么感觉么?” 秦蓁果然被吸引“什么样?和芳菲表姨一样么?这么热闹?汀兰水榭也听得到么?” “那时候武国公府还没这么大,也没有汀兰水榭。”宋氏摸摸秦蓁的小脑袋“热闹嘛,当然也是挺热闹的。武国公嫡亲大小姐嫁给当科状元,城里百姓知道信的,都来看热闹。”宋氏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噗嗤笑了一声“我还记得我带着盖头,被人牵着走出大门。隐隐约约看见一大群人的脚丫子,可怕我吓到了。” “然后呢,然后如何?” “然后你爹爹就牵着我的手,悄悄的拍了拍。低声说了句,芳华莫怕有我。领我上了轿子。”回忆往事,宋氏脸上涌出甜蜜。 “还有么?”秦蓁对父母的过往十分向往。 宋氏又说了些,什么成婚时要开脸,丝线绞的直生疼。又比如饿着肚子,去了秦府才有些点心垫肚。秦蓁听得入迷,也就忘了不能参与宋芳菲婚礼的失落。 娘亲,我往后成亲也会这样么?”秦蓁眼睛亮亮的“我也要这么热闹!要让娘亲脸上争光!” 宋氏点点头,心中却是伤感,她注定没有那个福分看她的蓁儿出嫁。只希望上天能厚待秦蓁,让她嫁给好人家。 时至初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春风如期而至,和春风一同吹向武国公府的,还有丞相府的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黄金蛋 秦蓁被沈氏通知和宋思颖一同去丞相府时,一脸诧异。在她看来丞相府和武国公府出了杨家的事后,哪怕表面上相安无事,内里应该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说秦蓁年幼不知事。两家都在朝为官,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有血海深仇,见面估计还要笑脸相迎。 老武国公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亲自去镇国公府调解,确实是给了不小的面子。再加上这几个月镇国公府给足脸色,让宋贤面色无光。凡事点到即止,镇国公府再得理不饶人,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于是在镇国公的暗示下,丞相夫人不情不愿地给武国公府递了张帖子。说是丞相爱女谢燕婉得了一株稀罕的垂丝海棠,邀武国公的女孩儿一赏。 顺带一提,谢燕婉的帖子特别提到邀请陈婉音。两人是手帕交,关系平日就好得不得了,就算是丞相府和武国公府交恶期间,两人也有书信往来。 至于秦蓁受邀,则是丞相谢彦的主意。秦溯的女儿,他也想见见。 “我看陈婉音就是趋炎附势。表妹,你不知道陈婉音她在京城看见稍稍有地位的人物就黏上去,也不知道她用了方式傍上谢燕婉的。”宋思颖想到要和陈婉音一共去丞相府就心烦。 秦蓁捧着手炉,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有些反胃。虽然已经初春,但秦蓁打南边来畏寒的很。从到了武国公府就手炉不离身,凡是出门必要披着大麾。 宋思颖见秦蓁没有反应,一把抢过手炉,放在手上。“表妹!你听我说了么?” 秦蓁这才回过神。其实也不能怪秦蓁,宋思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秦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秋诗从被子里揪出来,在马车上颠颠颤颤的晕头转向,更别说还反胃。“表姐,那是表姨奶奶。你这样被人听见,准有人嚼你舌根。” “我把不得人人都听见!看看武国公府对她评价是怎么样,不然不晓得人还以为她是什么高洁圣女。”虽然是这么说,但宋思颖还是降低了声量。 “我看你就是被她吓坏了,胆小如鼠。”宋思颖对秦蓁的迷糊样无法“等会到了丞相府,你可别给我丢人!让陈婉音看了笑话去。” 秦蓁连忙点头,憨笑“那表姐能把手炉给我了么,我冷。”又对宋思颖眨眨眼睛。 宋思颖受不了秦蓁卖萌把手炉丢过去“给你给你,瞧你那出息。”说罢用手指点了点秦蓁的脑门。秦蓁哈哈一笑,心想可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秦蓁宋思颖的马车在前,陈婉音的马车在后,停在丞相府门口。秦蓁下车一看,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撵。谢燕婉这次赏花还真请了不少人。 宋思颖今日穿的娇艳无比,水红的褂子上绣的是水仙花,底下搭的是嫩黄色间裙,裙边缀着淡青色的蝴蝶。配上领子袖口的狐狸毛,娇俏可爱。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成为焦点。 宋思颖看着旁人赞叹的目光,假装淡定的理了理毛领,偷偷抿嘴而笑。还没乐多久,大家的目光就被陈婉音招去。 秦蓁也望向陈婉音。老实说陈婉音长相柔和,双瞳翦水。眼眸流转间似诉似泣,不同于宋思颖美的大气,陈婉音柔柔弱弱却最戳人心。 恰好又穿了通身雪白,披了件大红的袄子。走路隐隐约约露出褂子上绣的仙鹤,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宋思颖恨的牙痒痒,心中只道这群人不识货,喜欢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秦蓁倒是觉得陈婉音的褂子不错,就是素了点,要不是有外面的袄子,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守了热孝。 至于秦蓁,有了秋诗这些日子的调理,白了不少。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个清秀佳人,只是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就显得稀松平常多了。 一想到秋诗,秦蓁还有点担心。秋诗家大哥今日娶新妇,本来想推了和秦蓁来丞相府,就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去。还是秦蓁放了秋诗一天假,让她归家去。 故此秦蓁身边就带果儿一个贴身丫鬟,说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宋思颖见风头被盖过,虽然气愤,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跟着丫鬟去了正厅。 丞相府不如武国公府阔气,却别有情致。与国公府的富贵逼人相比,丞相府则是文人风骨。房檐屋角,雕花塑像,镌刻有度,精巧细致。 就连来往仆人丫鬟穿的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衣料,低调而不低档。 难怪宋坚送礼不送金银玉器,看起来人家还真不缺。 秦蓁和宋思颖落座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闺女都到场,这既能彰显自家实力,又能拓宽人脉的活动,丞相府一年少说要办个四五次。只是每次由头不一样。 谢燕婉坐在主席上,穿的是立领盘扣褥子,外面绑了一件斗篷,上面是画的山水牡丹。低头和陈婉音调笑。虽然陈婉音惊艳异常,但谢燕婉丝毫没被比下去,明艳贵气。 秦蓁身边除了宋思颖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听宋思颖介绍是刑部刘侍郎的女儿刘香芸。其实这样官阶的女儿家被邀来十有八九会沦为陪衬。 这位刘小姐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的,秦蓁打了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秦蓁无趣,只管低头喝茶暖身。 人齐后不久,丞相夫妇也来了。秦蓁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两夫妻和自己爹娘的年纪一般大,但看起来却是千差万别。 谢彦不管人品如何,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镇国公嫡女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哪怕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增长的也只是气度风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颇为赏心悦目。丞相夫人保养得当,不说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有钱真好,秦蓁默默想。 谢彦进门就注意到秦蓁,因为实在是太像宋芳华,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秦溯的孩子。秦蓁也注意到了,谢丞相从进门起瞟了她好几眼,眼神中意义未明。又像是随意一瞥,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小女邀大家赏花,承蒙各位赏脸。丞相府准备些甜点,各位可以边赏花边垫垫肚子。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便是。”谢彦很是客气但表情疏离,难道还真能和丞相府不客气?大家心知肚明,别人就是客套话罢了“中午再设宴款待各位,还望大家玩的开心。” 丞相夫人和谢燕婉也说了些漂亮话,这些套话听得秦蓁昏昏欲睡。就在即将会周公的时候,手臂被轻拍一下。秦蓁抬眼一看,是刘香芸。她指了指前面,原来大伙已经散场跟着谢燕婉去了后院。 秦蓁羞赫一笑,连忙带着果儿赶上宋思颖,好在表姐没发现自己脱了节。 垂丝海棠一般长在南边。北边天气冷,又干燥很难养活。往往移到北边的垂丝海棠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所以能在北边邀人赏海棠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秦蓁在西南海棠见的多,但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 丞相府的海棠必非凡品,花瓣血红欲滴,花蕊金黄点点隐在其中。偶有飞虫蝴蝶飞舞,斑斑阳光漏下,确实美不胜收。饶是像秦蓁这样看腻海棠的,也不由得被吸引。 大伙坐在树下临时搭的小亭子里,面前放的是丞相府准备的冰糖燕窝。味道委实不错,秦蓁悄咪咪的喝了两小碗。 谢燕婉是绝对的主角,周围环环绕绕一群丫头片子。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奖谢燕婉。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着什么样的花。”陈婉音开口道。 秦蓁暗暗佩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音表姨奶奶有这夸人本领,不着痕迹地暗赞谢燕婉明艳娇容。果然谢燕婉听了心花如放,直说陈婉音的嘴比冰糖燕窝还要甜。宋思颖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秦蓁本想今天就这样了,和刘香芸一样安静的当一个背景。默默的吃些好吃的,没成想谢燕婉把话题挑到了她这。“思颖身边的可是你家新来的妹妹?妹妹从哪来?” “我从西南来的,到京城还不过三个月。” “妹妹你说话我就猜到了是从西南来的。”谢燕婉含笑“妹妹的口音和我房里西南来的丫鬟一个样”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有拿武国公府表小姐和丫鬟下人相比较的?摆明了就是要刺刺秦蓁。她娘可以不计较武国公府做的腌脏事,她可要出口气。 宋思颖不等秦蓁开口,先把话头接去“燕婉姐姐什么时候有个西南来的丫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莫不是看我表妹可人,起了套近乎的心了。” “丞相府有个西南的丫鬟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们武国公府啦?也是,你们武国公府是挺喜欢管别人家事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武国公府的私事挑开说,宋思颖很是气愤,刚想理论被秦蓁拉住“燕婉姐姐好耳力,我还以为我官话说的不错呢,没曾想一下就现了原型。”秦蓁打哈哈“不过西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恐怕我和那丫鬟不是一个位置出来的。” 陈婉音本打着看好戏的心思,搓搓大房的锐气。但话题变到武国公府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刚好秦蓁打哈哈,她也就跟着和起来“我也听说西南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都是不一般的。” 别人见气氛紧张,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这个妹妹这么水灵。”“我也听说西南的吃食不一样,别具风味。”“要不这个妹妹说说西南的吃食,让我们解解馋。”说到吃食,大伙都很振奋,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蓁。 秦蓁骑虎难下只得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吃的口味比较重,爱吃些辣食。” “别处也有吃辣食的,妹妹可是有好吃的不愿意分享?”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服众。 “还还有些菌子腌菜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当季。新摘下的菌子过水,拌上蒜末香葱,点上陈醋酱油,再添点香油一拌,就可以吃了。清爽可口。”说着说着倒把秦蓁的话匣子打开了,回忆起西南的吃食来。 “还有竹筒饭,用的是糯米包住排骨,裹上酱汁。撒点辣椒碎,一通塞到竹节里,蒸熟了就可。”秦蓁讲的眉飞色舞,众人的注意都挂在她的嘴上,反而是谢燕婉受了冷落。 西南来的小家子气就是重,说起个吃食没完没了,就和贪吃的老鼠一样。谢燕婉很是鄙夷。 “哦,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件吃食是我们那特有的。”秦蓁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兴奋。“我们唤作黄金蛋,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很是好吃。” 谢燕婉第一次听有菜叫黄金蛋的,不免好奇“什么是黄金蛋?” “就是炸蚕蛹,把蚕蛹炸的金黄,出锅撒上盐粒。因为颜色金而发光,形状”秦蓁突然感到一阵沉默“像鹌鹑蛋,所以叫黄金蛋”周围人群果然安静。 “可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那个蚕结的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人群一片哗然“哪有人吃虫的。”“看着挺标致的怎么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啊”“离她远点吧,说不定她身上会长虫。” 秦蓁不知所措,不是她们要问西南有什么特殊的吃食么?再说了黄金蛋也是竹县当地特色菜,过路的骠国商人都要点上一份的。怎么就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黄金蛋怎么了,你们吃的燕窝不也是燕子的口水么,有什么两样,好吃就行了。”秦蓁有些急了。 旁边的宋思颖快要被秦蓁气死,这个表妹真是不省心,武国公府的面子都让她丢尽了。难得陈婉音和宋思颖有同样想法,被秦蓁的话惊的眼睛瞪的滚圆,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蓁儿在说笑呢,我听说黄金蛋就是拿鹌鹑蛋炸的。哪有什么蚕蛹,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你们可别被骗去。。” 秦蓁还想开口,被宋思颖狠狠踩了一脚,吃痛捂住了嘴。“可不是么,我这表妹平日就爱开玩笑,怎么出门做客还带着这个坏习惯。再说了燕窝那是金丝燕身上来的,一两万金,是个宝贵玩意,黄鸡蛋怎能比拟。” 秦蓁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说错话,没再开口,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三下两下的话题又回到谢燕婉身上“这垂丝海棠是我托父亲从江南带来的,听说就这么一颗开的大红的花。又派了一队人护送,才从江南运来。所以别处定是见不着的” 不管气氛再怎么热烈,秦蓁都融不进去。大伙都有意躲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连表姐宋思颖都斜眼不理她,权当她是空气。 既然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到处走走。秦蓁起了离席的心思,借口去方便,带着果儿起身离开。 “小姐,这样好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没准以为咱俩是贼呢!”果儿扯着秦蓁的袖子很是焦急。 秦蓁挽起袖子,扯下果儿的小手“所以你要帮我看着啊,就和以前一样哈。我去抓个蝈蝈,看见有人就喊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植被茂密处钻。 原来秦蓁和果儿离了席,没处可去就往人少的地方瞎转悠,反正离中午开饭还早。丞相府这么漂亮,秦蓁想多看看。 结果越走越偏僻,来到个不知名的院子,内里杂草丛生。秦蓁凭借多年经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判断里面肯定有蝈蝈。反正注定融不进京城的贵女圈,索性放开性子玩耍。一时手痒没忍住,就想进去抓一只。 果然秦蓁看见一只白腿斑纹蝈蝈,刚想伸手抓住就听见一声斥责。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 注释: 出自宋代诗人杨万里《垂丝海棠盛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相赠 秦蓁猛的抬头,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的单薄,面色严肃。 “我是你们丞相府的贵客”这少年穿的也太次了,连前院里的丫鬟仆人都穿的比他厚实。想来也就是个不受宠的侍卫,秦蓁放下心来 “丞相府果然名不虚传,大的很。一不小心我就迷路了。” 那人轻笑一声,明显是不信。秦蓁还想再补几句,把谎给圆过来。没成想果儿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姐,小姐。可是抓到蝈蝈了?给我看看” “蝈什么蝈,果儿我们不是迷路了么!”秦蓁眼神盯着果儿,言语中充满警告。果儿啊果儿你怎么总是拆自家小姐的台呢。 “啊,对。我们迷路了”果儿看见还有个陌生人就顺着小姐话接下去。秦蓁点点头,眼神很是恳切。 少年对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无动于衷,暗暗打量秦蓁“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哪家的。” 这家人耳朵也忒尖了,秦蓁自认为官话说的不差,结果没说两句就被人拆穿。“侍卫大哥好耳力,我家今年才搬来京郊。在刑部刘侍郎手下做事,就是个不出名的。今天有幸被谢大小姐邀请,只是我从小地方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一时就迷路找不到方向。”刘小姐对不起,拿你家挡挡剑。 侍卫?少年挑眉很是好看,又看看自己的衣裳,随即苦笑一下,没有否认。 秦蓁以为他信了,长出一口气。又见着少年看自己衣服,心想这个侍卫过得确实凄苦了些。虽然已经立春,但北方天冷,一时也暖和不起来。这侍卫就穿件薄棉袄,颜色也有些老旧。与秦蓁裹成个粽子相比,这少年穿的委实少了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丞相府看起来光鲜亮丽,对个侍卫居然吝啬至此。面前的少年鼻头通红,嘴唇冻的微微发紫。一双手缩在棉衣里,露出的部分也是红的发紫,骨节分明。要不是少年长的丰郎俊逸,这形象还真无法入眼。 秦蓁起了恻隐之心,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开口道“侍卫大哥既然碰到了你,能否将我俩送回前院?” 少年虽然对秦蓁主仆二人迷路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两人穿的贵气,估计还真是谢燕婉的客人。既然是客人,他送送也无妨。领着二人往前院走去。 “前面转弯,再直走就是正厅。我一个侍卫不好出现在正厅上,就不送二位姑娘了。”少年弯腰行礼,伸手指出正厅的方向。 秦蓁从怀里掏出手炉:“多谢侍卫大哥带路,若是没有你,我主仆二人还不知要走多久。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少年眼色一暗,这是要做甚? “唯有这个手炉赠予你!”秦蓁怕少年不接,趁着少年愣神把手炉往他怀里丢去“我本想把我的大麾给你的,但这是女款,你平日也没法穿。这个手炉是新的,用了不过两月多,里里外外都还是好的。你不要嫌弃,里面呢烧的是银丝碳,烧起来没有烟的。”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倒出些金瓜子,一股脑放在少年手上。“银丝碳贵,你拿这个去换,我估摸着这个春天还是够用的。” 秦蓁像是倒豆子,一股脑说了好些话。也不管那少年的表情,还在自顾自的说“我不是说你穿的不好,我的意思是大冷天的,你这样练功不行。”秦蓁怕挫伤少年的自信心,只说少年穿的少是为了练功。 “你也不要不好意思,这是给你的引路费,你应得的。”秦蓁言辞诚恳说完带着果儿头也不回的跑开,生怕少年会拒绝她。 少年看着手炉和金瓜子,笑着摇摇头,往回走。 萧生第一次见自家少爷笑的如此开心“少爷,刚刚那个女子是否上报给二殿下?恐是细作。”谢梓安摆摆手,继续把弄着手里的手炉“你帮我查查刚刚那是哪家小姐。” “是。” 秦蓁带着果儿一路小跑,可算是在开饭前赶来正厅。秦蓁理了理大麾,再三嘱咐果儿今日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秋诗也不行。这才迈着小步,施施然走进正厅。 说来嘲讽,竟然只有刘香芸一人注意到秦蓁离席已久。等秦蓁坐下,望向秦蓁好几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其实你说的那个黄金蛋,我挺想试试的,听你说的很好吃。” 秦蓁眼睛发亮“那下回姐姐到我家来,我让厨子做了给你。” “真c真的么。”刘香芸胆小害羞。 秦蓁点点头“姐姐要来前递个帖子就行。”毕竟刚刚还用了人家的名头,请吃顿饭也是应该。刘香芸脸红红的低头不语。 “婉音妹妹可来了?”原是谢梓锦放学归来,一进正厅没问自己妹妹,反而最关心陈婉音。 谢燕婉果然吃味“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半点不询问自个儿的亲生妹妹,一颗心都系在婉音身上了?”言语间的讽刺调笑让众人都乐开了花,陈婉音更是脸涨的通红。 丞相并不在席上,作陪的只有丞相夫人。听了儿子的话,脸垮下“梓锦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和婉音差着辈分,哪能妹妹妹妹的喊。” “管他什么劳子的辈分,婉音妹妹又没和我家扯上半点关系。何必在意那辈分的,再说婉音妹妹貌若天仙,真按着奶奶姨妈什么的喊去,岂不老气。娘,您看燕婉不也婉音婉音的喊,我喊就不成了?您的心可是偏到姥姥家了。”谢梓锦一张嘴不仅又夸了陈婉音一次,还打趣到丞相夫人身上。 “就你一张嘴会说。得了我也不管你了,省的你说我偏心。”丞相夫人就这一个儿子,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秦蓁看着别人一家嬉笑怒骂,心中止不住的羡慕。如果她爹爹也还在,这样的日子她也能过吧。 秦蓁这顿饭吃的闷闷不乐,和她一样的还有宋思颖。自从秦蓁说了黄金蛋,宋思颖觉得颜面尽失,直到回武国公府也是径直回了东院,没和秦蓁说上一句话。 受到宋思颖的影响,秦蓁一晚上情绪低落。探亲归来的秋诗怎么问,秦蓁都只是摇头说自己今日受了凉,身体不适。 秋诗见小姐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默默地帮秦蓁整理今日的衣裳。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也不见秦蓁的手炉。喊来果儿一问,果儿说丢了。 秦蓁对着蜡烛发呆,一丝一缕的想着白天的事。忽然被秋诗打断“小姐,您的手炉去哪了?”“哦,今日在丞相府弄丢了,不知在那个角落。想来不是什么重要器物,就没认真找。” 说辞和果儿一样,不愧是对过口供的。“真的丢了?找不着了?”秋诗难得十分严肃。秦蓁点头“不过是个手炉,秋诗你太紧张了。” “小姐,你可知道那是你的贴身物品。上面刻着小姐的小字。” “那玩意还刻了字?”秦蓁还是第一次听说。 “每个房里贴身的东西都是刻了小字的,这样既好分辨,月末清点东西时也好整理。”秋诗继续说道“正因为东西都是刻着字的,所以不能乱丢。小姐还小不清楚,若是再大些被有心人捡找了。往小了说不过是丢了个物件,往大了说这可关系到小姐的声誉清白。旁人说句私相授受,小姐恐怕百口莫辩啊。” “这么严重?”秦蓁这才重视。 “所以小姐这手炉真的丢在找不到的地方了?” “嗯嗯真丢的找不见。”秦蓁心虚的回答。 自家小姐这么笃定,秋诗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告诉果儿往后秦蓁出门,东西千万要看好,谨慎有人趁虚而入。 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事不知道的,本以为自己适应的不错,没想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秦蓁想她要学的还有太多太多。 老太太最近天天喊秦蓁去福寿阁。反正也无事,加上宋氏天天卧床休息,很难有清醒的时候,秦蓁也乐得和老太太聊天。其实秦蓁隐隐约约感觉宋氏的病不对劲,但宋氏和老太太都说这是药效,多休息一会好的更快。久而久之,秦蓁也就不太在意。 今天老太太感觉秦蓁情绪不对,和前来请安的宋思颖没有任何交流。等宋思颖走后,一问才知道两人闹了矛盾。秦蓁被问的眼泪婆娑,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也没责怪,只是让曲嬷嬷上了份豆腐脑。秦蓁不解,明明吃过朝食。老太太笑笑让她尝尝。 “怎么是咸的?”吃了一口的秦蓁连忙吐出来“豆腐脑不是只有甜的么,谁还放盐啊。” “蓁儿觉得好吃么?”秦蓁脑袋都要摇掉。 “可京城里的人都这么吃,你要是和别人说你吃甜的,没准人家也会觉得是你奇怪。”老太太缓缓地说道“甜的也好咸的也好都是吃食不是么?谁能说豆腐脑只能是咸或者甜?只是每个地方的人习惯不一样。就和你的黄金蛋一样,本身是个好的,但京城的人没吃过,感到害怕也是常事。” “可明明是她们让我说的。”秦蓁撇撇嘴。 “那你也要想想在什么场合要说什么话。京城的贵女,从小吃的是精细食物。说不定花生长在哪都不清楚,你和她们说这些,她们不嫌弃你才怪。”着秦蓁委屈的小脸蛋,老太太叹气“每个人都想过得肆意妄为,但真正能活的潇洒的能有几个?像你四爷爷,活的自在,但和家人的关系却是疏离。有时候为了活的更好,我们不得不妥协和低头。蓁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懂外祖母的意思。” 秦蓁昨晚想了许久,其实已经有些眉目,现在被外祖母指点,心中已是明了。 “你表姐争强好胜了点,但本性不坏。过几日这事淡了,她就会和之前一样。你也别太过担心,只管宽心做好自己的事。”老太太满目慈爱“再过几日女学就要开了,你让秋诗把东西备齐。你也准备准备,开心的上学去吧。” 秦蓁这才想起女学的事,连忙对老太太告辞,回房里整理上学所需的事物。 至于宋思颖,果然如老太太所说。没过几天又和往常一样,天天往汀兰水榭跑和秦蓁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宋芳苓最近过的称心如意,陈氏从侯府回来后,果然收敛不少。天天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宋芳苓多了许多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姐弟俩关系也亲昵许多。 就连丞相府的帖子也推了去,留在府内和弟弟玩耍。反正事是大房解决的,宋思颖去就成了,再说了连陈婉音这样的货色都被邀去,这花不赏也罢。 只是宋芳苓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五房就传来好消息。陈氏怀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中馈 阆风书院设在武国公府南院,靠近二房的墨韵堂,是个僻静的好地方。 说是书院其实是武国公府教导子女的地方,并不对外开放,只是偶尔有些亲戚的孩子也在里面研读。因为国公府重视子女的培养,请的先生都赫赫有名,不少贵族官僚也想把孩子送进来。只不过自己家的资源,又凭什么与他人共享? 秦蓁能进书院读书自然是高兴的,跟着表姐一前一后进了课室。宋思佳见她们俩进来,起身打了个招呼,秦蓁笑笑,宋思颖则是权当没看见。宋思佳尴尬的坐回原位。三房的两个表姨和五房的陈婉音也在。宋芳苓年长,快要待嫁,就单独请了先生在房内讲些礼仪。 颜先生很是严格,怕女孩子心生攀比,要求学生穿着统一。都是天青色的褂子,上面简单的绣些碎花。 只是衣服不能翻出花来。饰品却可以。单单三房的两个表姨,头上的步摇和手上套的金镯子,就够晃瞎秦蓁的眼睛。更别说陈婉音和宋思颖戴的那些个金银玉器,秦蓁坐在后排,前面是一片反光的金灿灿,耳旁是清脆的玉器碰撞声。这节课秦蓁就没听多少。 秦蓁是新来的,但颜先生不会为了她放慢进度。今天学的是翁立对韵,也就是俗称的对对子。 对韵讲究的是声韵协调,朗朗上口和对仗工整。秦蓁虽然开过蒙,但对对子学的少。单词双词的尚能应付,但三言五言颇为头疼。果然一节课下来,秦蓁表现并不出众。一干女孩子里,只有陈婉音能流畅对答。 下课后,颜先生布置完作业就让姑娘们散了。 听宋思颖说,颜先生向来如此,垮着一张脸,没对谁热情过。秦蓁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出课室后对着秋诗果儿勉强一笑,就自言自语的回了汀兰水榭。 因为颜先生不许丫鬟小厮跟着,每每姑娘们上课时。丫鬟只能站在课室外等候,秋诗见秦蓁表情不虞,还以为秦蓁受了欺负。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姑娘是自责自己以前太过贪玩,学业和家里的姊妹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学业这东西没法急,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秋诗心里虽然替自家小姐焦急,但能帮小姐做的也就磨墨和陪着挑灯夜读。 秦蓁这边刻苦学习,天天下了课就窝在汀兰水榭练字抄书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最近武国公府发生的事不甚了解,只是好奇宋思颖最近没有来找自己。 像宋思颖那样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好些天没找秦蓁倾诉,当然事出有因。原因无他,大房的刘姨娘有了身孕。 这事发生的突然,五房传来好消息没几天。宋思颖还沾沾自喜,等着看五房的闹剧。没想到刘姨娘身体不适请了大夫,一摸原来也是有了。 刘姨娘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嫁给宋旭快十年,除了宋思佳,她没有其他的孩子,怀都不曾怀上。这次宋旭过年在家待了半个月,自己竟然怀上了,真是老天有眼,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路。 宋思颖听见消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刘姨娘年纪不小,居然还能老蚌生珠,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她可一点都不期待。这几天一直待在沈氏房里,缠着沈氏想对策。 沈氏很是淡定,或者说沈氏一直很淡定。别说是秦蓁,就连宋思颖也很少看沈氏有巨大的情绪波动。沈氏是正正当当的名门出生,哪怕在前朝沈家也是叫得上号的。从小的教育让沈氏有着良好的修养,妒忌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刘姨娘为我们家开枝散叶是好事,思颖你应该开心。”沈氏翻看这个月的账目。 “娘!万一她生个男孩。那子琦怎么办啊,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弟弟想吧。”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嫡庶有别。刘姨娘的孩子越不过你弟弟。”沈氏不以为然“倒是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完了,宋思颖心中一咯噔。她就知道和娘亲说什么,最后都会落在自己的课业上。偏偏自己课业不算优秀,反驳的资本都没有,只能乖乖的听娘亲训了大半天。 沈氏的大度,刘姨娘没感到多少。相反在她看来,这么多年是沈氏一直踩着自己,让她不得出头。 平心而论沈氏对刘姨娘并不差,严格按照府里规矩分发月例。可珠玉在前,三房的姨太太过得可不是这样的生活。两相比较,刘姨娘的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孕妇敏感c情绪跌宕起伏。刘姨娘自从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内心忐忑不安,总觉着大房有人对自己不利。整天翻来覆去,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脸色看着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切都看在陈氏眼里,这对她而言可是个好时机。 再说到陈氏这边,自从她传出好事,宋贤脸上乐开了花。武国公府人丁不旺,男孩就只有宋子琦宋昊两人。现在陈氏肚子有了消息,意味着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宋贤怎么能不开心。 借着这股东风,陈氏向宋贤提出好几次,想和沈氏一起管府里的中馈。她的武国公夫人的位置就像是人施舍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夺走?手里没有权利,陈氏始终心慌。 陈氏这时候提出来,肯定是思虑已久。一来是自己怀孕,有了谈条件的本钱。第二则是京城里出了大事,她想趁乱插把手。 今年冬天不算太冷,下过两场雪后天气一直晴朗。入春后,气温回升。问题就出来了,气温不够低,冬眠的害虫没冻死。气候一暖和纷纷冒出来,光是江浙一带就上报不少蝗灾。更有甚者,一个县的地里飞蝗过境寸草不生。 江南本就是大魏的粮食生产地,每年供应的粮食可让全国一半人口吃饱。这次蝗灾的严重性不言而喻。皇上下令收粮保证秋季的供应,可江南各地百姓见自家收成无望,自然不愿意上交粮食,闹事者不在少数。 于是群臣出了个主意,由皇上出面提高粮食的收价,让百姓自愿交出屯粮。主意出了钱从哪来?圣上精明的很,大手一挥,这钱大家一起凑!先是宫里贤妃德妃带头捐了自己的头面首饰,又是皇上拿出自己的珍藏。 皇上都这样了,你臣子捐不捐?捐是肯定要捐,但都是自己的钱,都是肉啊,谁不心疼。于是装穷的一大片,捐出来的都是些边边角角,算不上数。皇上生气但也无法,也不能谁不多捐点就把谁砍了吧。这么多天一直憋着怒气。 可还真有人往刀口上撞的。惹事的是大理寺卿夫人。这位夫人出生商户,家里是前朝有名的皇商。尽管随着前朝的倾覆,家境已经不如从前。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夫人平日的打扮还是富贵至极。小李氏看见都要自愧不如。 这日大理寺卿夫人打扮如常随丈夫出席。穿者无意,看者有心。被圣上抓了个正着。好你个大理寺卿,让你捐钱你没有,夫人倒是穿的雍容华贵,岂不是欺君?当即就把二人斩了。 皇上的意思,人精似的群臣岂会不知,纷纷拿出钱财捐赠唯恐惹祸上身。 这样一来,武国公府这月的开支定是不够了,估计要从库里补。凡事有变化,就必有机会。陈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宋思颖发现最近刘姨娘总是鬼鬼祟祟的出院子,东拐西拐的不知道去了哪。宋思颖想跟着,但沈氏看自己看的紧,一时间也没找到好时机。 刘姨娘去的是五房。 前些日子刘姨娘慌忙,陈氏借画壁的手送去不少补品。一来二往的,陈氏和刘姨娘说了不少贴己的话。深深庭院里,难得有知己。五房太太地位高贵却能对自己倾心相待,孕期傻了不止一个度的刘姨娘,天真的认为时来运转。 毕竟要是真的能傍上五房,思佳和自己肚里的孩子就有着落了。刘氏碍着大房的面子,每次去五房只能偷偷摸摸。第一二次去还心慌,久而久之发现并没人在意,心便大起来。说的话也没了遮拦。 这就是陈氏想要的。大房被沈氏严格治理,丫鬟仆人嘴紧。好几次探风都空手而归。正愁没法子,刘姨娘就送上门来。陈氏对大房的私事也算是摸了个透,这下更加胸有成竹。 宋贤听了陈氏的枕边风,加上心里认为五房承爵,理所应当管理中馈。没过多久就和老太太说了此事。老太太不管家许久。只是宋贤开口,她不好回绝,说了句让沈氏和陈氏商量,也没直接应下。 陈氏可不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大房。 “五婶说的事,并不无道理。只是五婶刚刚有了身子,就费心看些账目什么的,恐对身体不好。”沈氏虽然不在意小妾庶出的,但中馈在大房手上总归不是坏事。 “你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柔弱不堪。”陈氏有备而来,从容回答“当初大嫂带着四个弟弟,还有膝下两个孩子,不也把武国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我虽然比不上大嫂,但单单肚子里踹上一个,看看账目还是没问题的。” 沈氏感觉来者不善,但又是长辈,话也不能说的太过“五婶说的有道理,但你是头一胎。还是谨慎些为好。若五婶真的觉得孕里乏闷,我这里也是有一点账目的,五婶可以一看。” 陈氏还以为沈氏松口,结果账目一看竟然只是京郊的一家庄子,这是想弃车保帅了?这庄子管家是大房的人,她就算接管了,又能插手多少?沈氏这招可真高啊。 “原是这家庄子啊,我听老爷说过。每年收成都不错,是个好的。”陈氏接过账目,蚊子腿也是肉不要白不要。话锋一转:“其实我来找你,要些账目是次要的,重点是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沈氏接过纸一看,全是写的些开源节流的方子“琳琅,你知道最近皇上募捐的事吧。老爷这次捐了不少,拿的是中馈的钱。我就想着钱是老爷拿出的,这中馈的空子也应该由五房想法子补上。就写了点法子,按照我的法子,这钱不出两三月就能补上不少。” 这招先斩后奏,杀得沈氏措手不及。仔细一看的确能解决不少问题,但真按这方法去做了。这管理中馈的实际上不就是五房?现在是递个方子和大房商量,下次恐怕就直接做了。 “这法子是些好法子,但五婶不当家不知道家里一些内里情况。真要实行起来,只怕是纸上谈兵。” “我嫁进来是不久,有些东西的确还需要学。不过琳琅我再不知道府里规矩,我也从没有拿着武国公府的钱补贴自个娘家。”陈氏等着就是这一刻,果然沈氏一脸不敢置信,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沈氏刚想说些什么。 画壁突然推门而入“小姐小姐大事不妙,婉音小姐和蓁儿表小姐打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伤人 沈氏和陈氏赶到时,秦蓁和陈婉音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孩儿被吓的一动不动忘记阻拦。 陈婉音哪会是秦蓁的对手,秦蓁爬树摸鱼的时候,陈婉音还在屋内看书绣花。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上,两人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陈婉音只会女人都会的一招一一一扯头发。秦蓁吃痛一个猛推把陈婉音整个人推开。陈婉音踉踉跄跄,大退一步。右脚踩在左脚的衣裙上,身体失去平衡,一个侧扑磕在课桌上。沈氏陈氏来不及阻止,把她扶起一看,额角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秦蓁见血,愣在原地。再大的愤恨这刻也烟消云散,寒冷从脚底漫起,这次她真的惹了大祸。 陈氏带着画壁连忙把陈婉音带回院子,喊大夫看看。沈氏也在宋思颖磕磕盼盼的回答下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蓁这几日的苦读有了效果,在课上对颜先生的对子游刃有余。不过这些对子都是余翁对韵现成的,背下来即可。颜先生见秦蓁进步颇大,就想提高问题难度。问了几个课外的词,前几个秦蓁都还勉勉强强对出来,直到颜先生说了句黔驴技穷。 这词不算常见,秦蓁也是一知半解,只能硬着头皮对下去。 黔是地名,地名对地名。驴是牲畜,应该对动物。这个词语又是贬义有了!秦蓁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扬州瘦马!” “污言秽语!哪里学的这些下作的词!”颜先生一家是儒家大家,家风严谨。念秦蓁年幼,教育两句让她坐下。 秦蓁还在一头雾水中,不知自己何事惹恼了先生。坐在身旁的宋思颖憋笑憋的脸通红,眼神不断瞟向陈婉音。 秦蓁环顾四周,三房的两个表姨也似嘲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婉音。而陈婉音一改平时的长者气派,低着头像是在忍耐什么。 秦蓁这才想起,陈婉音的娘亲是扬州瘦马。只是这词不就形容人消瘦而已,自己的身材恐怕也能算半个扬州瘦马。不过自己口无遮拦,也是应该和陈婉音道歉。秦蓁想着打算等会给陈婉音陪个不是。 下课后,秦蓁走到陈婉音身边。弯腰作揖“刚刚是我胡说,还请表姨奶奶海涵。” 陈婉音一声冷哼,大力拂开秦蓁作揖的手“我就知道你是明白我家里的。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陈婉音用手一个个指过去“你c你们。哼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秦蓁从未见过陈婉音这样歇斯底里,不像平日仙气萦绕的圣女,反而像集市门口骂街的泼妇。 “我是出生卑微,那你秦蓁就是个好种?”陈婉音把矛头对准秦蓁“谁不知道你爹死时就是个七品县令,真把自己当武国公府大小姐了?你可别忘了你爹可是罪臣!被圣上贬去西南的。” 秦蓁挑眉,爹爹在她心中一直是神圣所在,无论爹爹官阶如何都是自己心中最好的爹爹。“我不许你说我爹爹!” “那我还偏要说,你以为不说出来别人都不知道了?”陈婉音自己被刺痛也不想要别人好过“听说你爹爹被圣上下了禁令一辈子不得入京,鬼知道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圣下下如此重手。说不定是贪赃枉法c吃喝嫖赌” “我让你闭嘴!”秦蓁双手握拳极尽忍耐。“怎么不让人说啊,看来你爹爹犯得事更严重啊,这次说不定也是死有余辜,遭了天谴”话音未落,秦蓁一巴掌打在陈婉音脸上。 陈婉音被打的偏头,她怎么想到秦蓁会动手。“你敢打我,你敢打我!”随即扑到秦蓁身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姐姐妹妹早就看呆了,还是宋芳语最先反应过来,冲出去通知丫鬟仆人。宋思颖和宋芳姝不敢上前劝架,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这才有沈氏和陈氏看得到的一幕。 沈氏听后,转头望向秦蓁。这事两个孩子都有责任,但毕竟是秦蓁先动的手,且陈婉音还受了伤,五房恐怕不会轻易妥协。 秦蓁不是自己的孩儿,还有个母亲在。轮不到她这个舅母来教训,把秦蓁送回汀兰水榭后。带宋思颖回了东院。 秦蓁战战兢兢走进院子,宋氏早就在等着她。进门后,宋氏让秋诗下去,把门关上。 “夫人,这事都是奴婢的错,要不是奴婢和小姐说”秋诗跪下替秦蓁求情。 “出去。”宋氏不愿和秋诗过多言语。秋诗无奈地看向秦蓁,出门带好门栓。 门随着吱呀一声紧紧关上,“跪下”宋氏冷冷说道,言语中压抑着愤怒。 “娘,是陈婉音说爹爹” “我要你跪下!”宋氏提高音调。 秦蓁心里不服气,但不想让娘亲生气,还是顺从的跪下。“可知错了?” “孩儿,何错之有?陈婉音她中伤爹爹,我才会出手伤人的!”没有人能这么说她爹爹,她爹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那是你长辈,怎可直呼其名。你打人还有理了?”宋氏耐下性子,“现在你就和我去给你表姨奶奶赔礼道歉。” 秦蓁不可置信的盯着母亲“我不!我没有错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人,不是她口中欺世盗名之徒。是她满口胡话,这样的长辈我不要也罢!”啪,宋氏一巴掌打在秦蓁脸上。 秦蓁抬起脸,眼中已经氤氲一片“为什么连娘亲你都向着她,她说爹爹死有余辜!您还是我娘亲么,是爹爹的妻子么!”秦蓁已经失去理性“陈婉音就是贱人,她娘就是扬州瘦马。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宋氏听闻又是一巴掌打去,彻底把秦蓁打懵。只余双眼愤怒地盯着宋氏“你可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够你吃几壶了?她是长辈,长幼有序,就算再有不对,你也不能动手!”宋氏闭眼长吸一口气“这里是京城,处处有无数张眼睛盯着你。稍有行事不慎,那就是一辈子的把柄。上次五爷爷训你训的还不够?” 秦蓁瞪大眼睛,她就知道宋氏是知道的“娘亲既然知道我的委屈,为何不帮我出气,就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人诬赖训斥?” 女儿的委屈和伤心,宋氏怎么不知,只是她帮的了这次下次怎么帮?“陶陶,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武国公府。” “可娘亲您说,这会是我们的家。为什么家人会这样,为什么会满腹的算计,为什么连娘亲都不向着我。这里的日子还不如西南,这就是爹爹娘亲一心念叨的京城么。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回去!”秦蓁的委屈再也克制不住,这些天在武国公府的憋屈一涌而出,泪珠一颗颗滴落在地上。 “这是你家,但这更是别人家!除开我若是以后没有我。谁来替你出头?你宋旭舅舅?他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你舅妈?她是个明哲保身的主,会为了你惹一身腥?还是你外祖母?她不只你一个孩子,她给你的爱注定只能分成几份。那你日后受了委屈怎么办?也和今日一样和人大打一架?”宋氏血气翻涌,止不住的咳嗽。 秦蓁被问的哑口无言“可是还有您,有娘亲在,我?” 宋氏发笑“娘亲没几日陪着你了,我的陶陶。你还是这样,娘亲怎么放心的去,怎么和你爹爹交代?”宋氏咳得厉害,拿手帕捂嘴。 “娘,什么叫作没有几天了。您在说什么啊,您在开什么玩笑啊。”秦蓁脑袋一片空白直到看见娘亲的帕子渗出血来。 秦蓁一把抱住娘亲“娘,您是在吓我对不对。您就是想骗我,让我给陈婉音道歉。您不用这样,我马上就去,我求表姨奶奶原谅我。娘亲密码不要吓我了,我知道错了。”说罢起身就要开门“娘亲,我这就去道歉。我跪着给她道歉,她肯定会原谅我的。我我我这就去。” 却被宋氏一把抓住“娘亲没有骗你,这样的帕子我丢了好几条了。”捧起秦蓁的脸“娘亲的时间真的不多。有时娘亲想如果当时你我二人留在西南,或许我的陶陶过得更快乐。只是娘亲没有选择,不来京城我们又去何处?娘亲走后,武国公府念在旧情会照顾你,你会慢慢长大。不用担心吃穿,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娘就满足了。” 秦蓁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的说不出话来,娘亲的病原来到这地步,她却没能察觉。“娘,我以后会好好听话,不再和人起争执。不让您再为了我动气,您的病慢慢养就好了的。大不了我们把四奶奶再请回来,一定一定没有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眼泪模糊双眼,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宋氏摇摇头“药石罔顾。人不可与天斗,这是娘亲的命,娘亲不怨。只是娘亲放心不下你,豪门宅院,利益地位,每一项都使人勾心斗角。你永远不知道在你的背后,有多少人在盯着你。”摸了摸秦蓁的头发“我的陶陶是个好孩子,性子单纯没有城府。日子要过下去,谨言慎行必不可少。也许我的陶陶会受委屈,会觉得难过,但将来的路只能自己走下去。你能让娘亲放心的对么。” 秦蓁看见宋氏眼中的恳求,点点头。 “这才是娘亲的好孩子。我的陶陶,我可怜的陶陶。是娘亲对不起你,娘亲要和你爹爹姐姐团聚,唯独剩下你一人在浮世挣扎。”秦蓁紧紧抱住宋氏,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陈婉音的伤是磕在桌角划出来的,好在桌角不利。虽然出血,但大夫看过后,好好敷药不会留下伤痕。陈婉音的心终于放下,对于女子来说容貌和名声一样重要。 尽管这样也不意味着陈婉音就会轻易的原谅秦蓁。她今天让自己在课上出了丑,自己最在意的伤疤被无情的揭开撒盐,一时半会心里还是意难平。 所以画情来报秦蓁在外捧着药材求见,陈婉音只是哼哼,并不让秦蓁进来。 直到秦蓁站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上午,陈婉音才派人邀秦蓁进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探亲 陈氏的确起了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心思。 在她看来秦蓁性格执拗,一时半会儿不会轻易低头。到时候有陈婉音在宋贤面前哭诉,她吹吹耳旁风,大房一定讨不到好去。说不定中馈也能顺利拿在手里。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秦蓁当晚就捧药道歉。陈婉音那个蠢货,晾了人一晚。本来陈婉音的伤就不算重,秦蓁又吹了一夜的风,她要是现在再找由头,还不被人说是刻薄? 陈氏被妹妹气的肝颤。她本想和沈氏摊牌换来一同管理中馈,结果陈婉音和人打架生生打断了她。现在她就算再回去找沈氏,那证据还不被抹个一干二净?难不成还等着你陈婉柔去揭发?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她缺的是一个机会而已,我们走着瞧。 就像宋氏说的那样。京城大户家大业大,寻常百姓家的矛盾,换在高门宅院内,往往变本加厉。享受惯荣华富贵的人,只会迷恋权势,一心向上爬。但位置只有那么多,不得已也要把路上的障碍除去。 归义侯府最大的眼中刺,就是陈婉柔肚子里的孩子。当初选陈婉柔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归义侯府没有年龄合适的嫡女,又怎么会从族里挑出个白眼狼。 武国公府传来陈婉柔有孕的消息,侯夫人急的两三天没合眼。要是陈婉柔肚子里的是个男孩,那婉如生的孩子怎么办。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保不齐将来承爵的是谁。 “老爷,你醒醒。”侯夫人推推熟睡的侯爷。 睡得正熟被推醒,心情自然不悦,开口不客气“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欢迎我,我就换个屋子睡。” “三房的人可启程了?陈婉柔那边等不得,不能让那个孽子出生啊。”侯夫人忽略侯爷的不满,把心中最担心的一吐而尽。 “你天天要问几遍才放心。说了在路上,扬州又不是京郊。难不成,一日之内就给你飞过来?急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事没办好。现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睡觉!天天吵吵嚷嚷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侯爷翻身背过。侯夫人只好继续躺在床上烙大饼。 好在没出几日,三房入京。在归义侯府待上一日后,被陈氏邀着去了武国公府。 一大早陈氏就指挥着下人忙活,嘴角翘起,时不时向院子门口眺望“画壁,你真给爹爹传话了?怎么还没来。”算上从扬州离开的日子,陈氏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父亲和哥哥。这次父亲和哥哥入京,她更是一早就在准备。每隔一会就要问画壁一次。 画壁许久没见自家小姐这样心急,平日的聪慧就被焦急熬去。“奴婢昨晚上就托人去搭话,老爷说了一早就来。只是侯府离咱家还有段路。小姐还得再等等,一有消息奴婢就来告诉小姐。” 陈守德带着陈明远候在前厅,现在女儿是武国公夫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着。陈明远吊儿郎当,拿手不停敲着桌子。“爹,这可是红木实木。您听这声音。”陈明远又用力敲敲“厚重。别说婉柔日子过得是挺舒服啊。” “坐好点!”陈守德低声训斥“你妹妹现在是武国公夫人,你也要有点样子。别给你妹妹丢脸。” “她还记得我这个哥哥么,自己当了国公夫人,也不见给自家哥哥按个一官半职的。”陈明远小声嘀咕“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国公夫人到”画壁掀开卷帘,身后的陈氏缓缓走来。穿的是真丝拖地长裙,用金丝绣上大朵芙蓉。边角金线收边,做出祥云花纹。外披件香云纱,绕过肩膀,堪堪搭在手上。头上翡翠银丝步摇,随着步伐一摇一晃。一副人间富贵花模样。 陈氏见着父亲,还未接触,眼中就蕴起泪。碍着有身孕,强忍在眼眶里。陈守德没那么多顾及,女儿一直是自己的骄傲,一年多未见,再见时哪能不流泪。 陈家父子给陈氏弯腰行礼“武国公夫人万福。”父女相见却要行礼,凭白多了一份生疏。“都起吧,一家人坐着说话。”陈氏压着嗓子沙哑地说道。 “爹爹大哥在家还好么,可还顺心?”陈氏来京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都好,你叔叔他们很照顾我们。还给我按了个虚职,事不多一个月还能拿不少月例。”陈守德很是感谢侯府一家。 “我寄回去的东西可吃了?爹爹你年纪愈长更要注意些,药材补品什么的只管用了去,不够我再托人带去。切记不要亏待自己。”陈氏泪眼模糊“爹爹平安就好,那女儿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人相聚,心口有说不尽的话。说道动情处,相望泪流。 其实这次来武国公府的还有一人,就是陈婉音的母亲柳氏。 柳氏明白自己不受陈婉柔待见,见面也是添堵。如今陈婉柔可是家里的菩萨,惹不得惹不起,索性没去前院,而是去了陈婉音房里。 陈婉音见着母亲当然开心,抱着母亲喜极而泣。柳氏眼尖一眼就看见陈婉音额上的纱布。“婉音,你头上是怎么回事?”陈婉音瘪嘴将发生的事托盘而出。 “娘亲,不如这次回扬州带我一同回去吧。您不是不知道姐姐她不喜我,旁人也瞧不起我。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娘之前花了多大心思,才让你爹爹同意送你来。”柳氏扯起陈婉音的袖子“这料子是你在扬州穿的起的么?还有这院子,扬州知府也比不上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小忍才能成大事。” “可是,可是。”秦蓁过得憋屈,她陈婉音何尝不是?都是寄人篱下,谁好得过谁。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姐姐不喜欢你,你就应该多讨好她。你以后的亲事还要仰仗她,你总不想像娘亲一样一辈子以色侍人,到老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的太太。”柳氏好强,虽然出身不高,当心气可不低“你姐姐做得到,你也可以。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娘亲还等着你嫁个皇亲国戚,让娘亲好生风光一次。” 高嫁谈何容易,娘亲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这些个贵族最看重的就是门第。陈婉音眼神黯淡。 “婉音,娘没做到的,你一定要帮娘亲实现。娘亲就你一个孩子,娘的后半生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柳氏双手用力的掐住陈婉音的肩膀。 陈婉音生疼,点点头。 陈守德瞟了一眼陈婉柔的肚子,现在月份小还不显怀。“其实婉柔这次爹爹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我们父女二人有何说不得的,爹爹但说无妨。”陈氏刚刚喝完一杯牛乳,心情平复下来。 陈守德吞吞吐吐的开口“婉柔你能当武国公夫人,侯爷和侯夫人出了不少力。我们应该心怀感恩。” “就是,妹妹你别天天整些幺蛾子。你来武国公府就是照顾小武国公的,你现在自己肚子倒大了。你都不知道侯爷侯夫人的脸色有多差。”陈明远牛饮一杯牛乳“真把别人惹毛了,得不偿失啊。咱家可都靠着侯府过日子,就爹爹那个官,不也是侯爷给弄得。” “哼,你们今天是来说这些的?”陈氏压抑着怒火,“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我看把你肚子里的弄掉,给侯府表个态,让他们安心” “明远!那是你妹妹的孩子。”陈守德出言喝道“莫听你哥哥的,他就是个混子。里里外外都不懂得。孩子怀上了是好事,但侯府心急也情有可原。让侯府安心也不难,你多劝劝武国公让他早把爵位定下来” “够了。我还当你们真是来探我的,弄了半天是来给侯府当说客的。”陈氏拍桌而起“你们也不想想我争我抢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陈明远你身为家中长子,吃喝嫖赌会了个全,读书经商样样不通。要不是三房家中无人,会需要依靠一个女人而活?” 陈氏托着肚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四岁启蒙,七岁便能成诗,十岁成文。扬州谁人不赞叹一句才女,可这些有用么?我只恨我没生个男儿身,不能考取功名,振兴门楣。可我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你们活的自在。” 陈氏痛心疾首,她的才学见识没有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深宅后院中,机关算尽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但凡爹爹和大哥努力一点,女儿何需过得这么辛苦。你们反倒好,怪我与侯府翻脸。我不过想过的更好,何错之有?我作为女儿家不能入仕,那就换种方式名垂千古!我的孩儿一定会是下任武国公,我要整个武国公府都在我手里。我要让京城人人都知道我的大名,我要让我们家比归义侯府更加风光!” “切,说这么多,连给你亲大哥在京城谋个小官都几番推辞。”在陈明远看来,他这个妹妹不过口上说大话,嘴边没毛。 “道不同不相为谋。画壁送客!”好好的探亲,不欢而散。 “婉柔,月满盈亏。凡事要给自己留后路。”陈守德行了一个礼“这些是爹爹从扬州带来你最喜欢吃的点心,里面还有些果脯梅子,对孕妇好。”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带着陈明远退出正厅。 陈婉柔吃了一口,还是记忆的味道。只是反胃恶心的厉害,看来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留在回忆里的才是最好的。“把这些拿去给刘姨娘,就说是我特意赏她的。” “是”画壁接过果脯话梅。 陈明远出了武国公府一直骂骂咧咧的,陈守德打了他一巴掌。“你妹妹说的没错,要是你出息一点,她又怎么会年纪轻轻成了后娘!一大家人还要靠你妹妹讨生活。” 陈明远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爹心都是偏给妹妹的。 秦蓁那次从陈婉音院子回来后,每日除开去阆风书院,就是在宋氏屋子里。母女俩人似乎回到在西南的日子。 直到秦蓁长大后,回忆那段日子,依旧觉得温馨美好。 秦蓁每日说书院里的趣事和宋氏说,或者在宋氏床边绣花,虽然绣的还是不好。宋氏靠在床头,一边微笑一边默默地听秦蓁说话。两人偶尔回忆起小时候的玩笑话,哈哈笑作一团。只是宋氏身体已近透支,说着说着歪头睡去。秦蓁也不恼,帮娘亲盖好被子。出门看看月亮。 “小姐,更深露重。小心着凉。”秋诗对秦蓁挨打的事十分自责。 “秋诗,你觉得这儿的月亮好看么?”秦蓁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秋诗点头“可我觉得不好看,这的天都被围墙围住。看见的月亮也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以前我在西南的时候,常常爬在山头上看月亮。那儿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边。望不到尽头。”秦蓁轻声说道。 “小姐” “不过我会喜欢上这里框在院子里的月亮,一天喜欢不上,我就用一月。一月不行,我就用一年。”秦蓁眼中倒映着圆月,亮晶晶的“我一定会变成让娘亲放心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丧母 宋氏的病愈发严重,家中人知道宋芳华病入膏肓,看秦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 时至谷雨,外头阴雨连绵好几日。压抑潮湿的气息从窗外蔓延,屋内的褥子都透着水汽。宋氏这几日昏睡不醒,只强喂了两口米汤。宋氏眼睛也不大行了,总说为什么天是黑的。秦蓁好言好语哄着,就说宋氏睡得久,一眨眼又是夜里。 一日云销雨霁,宋氏难得精神。起了个大早,让秋诗喊来秦蓁。只说想陪女儿看看日出。在武国公府,地势平坦哪能看见什么日出。但母女俩还是坐在汀兰水榭的亭子里,仰头望向天空。 偶尔有鸟鸣,还有春日花香。一轮红日缓缓地从东边升起,母女俩能看见时,已经挂在天上。虽没有西南看得那么圆那么大,但还是美不胜收。 宋氏力竭,强撑着陪秦蓁看完最后的太阳。秦蓁侧目,娘亲真的累了。眼中无神,双手支着身体,手指已经发白,然而身体依旧摇摇欲坠。秦蓁揽过娘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娘,您累了,休息吧。”秦臻开口嘶哑。 宋氏摇摇头“娘要陪蓁儿看太阳。” “我可以的娘亲。”秦蓁摸摸娘亲的脸“娘亲不用这么辛苦,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的。娘亲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宋氏面带微笑,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小。秦蓁感到肩膀一重,宋氏再无声息。 眼泪汹涌而出,眼前的太阳都模糊一片“娘亲,我一定会过得好的。您放心的走吧,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和你们相聚,你们不要太想我。”又抬起宋氏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再见了,娘亲。” 虽然早有准备,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还是苍老的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往日精神奕奕的白发,也失去光泽。 老太太拄着黄花梨拐杖,由曲嬷嬷扶着缓缓蹲下。给女儿烧去些纸钱,一旁的秦蓁跪在棺椁前,为宋氏披麻戴孝。可怜的孩子,孝服刚脱没几日,又穿上了。 这次丧事交给沈氏来操办,虽然宋氏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出嫁已久,京中旧友不多。除开家人吊唁,来的人并不多,不算是热闹。 秦蓁情绪控制的很好,对来吊唁的人,礼貌相待。和往日的孩童心性天差地别。饶是淡定如斯的沈氏,都惊异不已称赞有加。 老太太怕秦蓁想不开,让秦蓁暂住福寿阁,和她一同睡。若真要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秦蓁答应,夜里就宿在福寿阁。 曲嬷嬷帮秦蓁擦擦小脸蛋,又抹上珍珠粉,最后打上一层腻子。拍拍秦蓁的头,让秦蓁先钻进被子里。老太太喝下一碗参茶,褪了衣服躺在秦蓁身边。 秦蓁自来了京城,一直是独睡。突然旁边多了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自在。老太太倒是想和秦蓁说说话,但又怕说的东西勾起秦蓁的悲伤。思绪千回百转,到嘴边也只说了句睡吧,明早还要招呼客人。 老 太太昏昏欲睡时,秦蓁先开口:“外祖母,您能和我说说娘亲以前的事么?”老太太转头,看见秦蓁的双眸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生你娘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人,有些是真的起义,有些则是趁乱打劫,日子不太好过。你外祖父心系天下,跟着当今圣上一起光复大魏。而我带着你娘亲,你二奶奶宋晁舅舅还有三个爷爷东躲西藏。从一开始吃米饭,喝粥c喝米汤c吃玉米面糊糊到最后吃树皮。整整吃了五年。” “娘亲吃这些能吃饱么。” “当然吃不饱,你娘亲就生的橡根豆芽菜。胆子又小,见着生人都躲在我身后。”老太太笑道“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娘亲不一样?你娘亲直到天下大定,搬到徐阳府里才慢慢胆子大起来。 我还记得你外祖父在外打仗归来,许久没见你娘亲。一看怎么是个害羞的小豆芽,就说我就算不是龙也是山中猛虎,怎么生了个小老鼠?” “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秦蓁听的入迷。 老太太摸摸秦蓁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娘听见就哭了,一边说我可不是老鼠,我是老虎的女儿,是虎皮花猫!说完还喵喵叫了两声哈哈哈哈。从那时起你文清舅舅他们就喊你娘亲小花猫,一直喊到你娘亲出嫁。” “再后来你娘亲遇见你爹爹”老太太见秦蓁没有声响,低头一看秦蓁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耷拉着。“唔,我以后也能像娘亲一样么,变成别人都喜欢的人” “我们蓁儿一定可以的。”拍拍秦蓁的背,直到平缓的呼噜声传来。 睡到半夜,老太太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睁眼一看,秦蓁缩在角落里。头扎在枕头里,似害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哭泣。只是身体不停颤抖,一丝丝抽泣从枕缝中流出。 老太太心痛,孩子再怎么坚强内忍终究还是孩子,成熟的表面都是唬人的伪装。只是这孩子以后的路,注定比旁人难些。老太太凑过去拍拍秦蓁。秦蓁一愣,转身抱住老太太,埋头痛哭。 宋氏的死,就像秋天的落叶。飘下时被几人偶然间见到,落地后又很快扫去。短暂的悲伤后,武国公府一切如常。陈氏安心养胎,省下不少争执。府内一副祥和宁静的模样。 不过宁静总是暂时的,生活还在跌宕起伏中渡过。 老太太收到边关快马速递,说是宋旭的军队一月前对上羌族部落,起了纷争。 宋旭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万幸没有性命无虞。如今正在云中郡养伤。圣上体恤宋家一家忠烈,允许宋家派人去云中郡代为照顾。 老太太初见信上内容心惊肉跳,看见后续内容后才长出一口气。宋旭没事就好,只是派谁去云中郡照顾? 脑海里第一眼浮现的就是沈氏,毕竟是结发夫妻,由她照顾是最合情合理不过。但沈氏和宋旭感情淡薄,两人在家都不说句话,派她去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么?再就是刘姨娘,可刘姨娘刚刚掉了孩子,身子还在恢复,云中郡路途遥远,恐怕她也吃不消。 思来想去,还是沈氏最为合适。也许这趟边关之旅,能缓和儿子儿媳夫妻感情也说不定。再者带上宋思颖也去,沈氏看在女儿的份上,对宋旭也能和颜悦色不少。 老太太将想法和曲嬷嬷一说,曲嬷嬷倒提醒了老太太。不如将秦蓁也带上,一来给宋思颖做个伴。二来也让秦蓁离开伤心地,心思开阔些,最近她可沉闷了不少。 这事就算定下。 秦蓁尚不知情,此刻的她跟着一只飞舞的蝴蝶,进了墨韵堂。这只蝴蝶颇有灵性,打今日上课起,就绕在秦蓁身边。 秦蓁被它逗趣,下课后就追着蝴蝶尾巴,一颤一颤的小跑。不知不觉走在墨韵堂门口。 墨韵堂是二房的屋子,平日二房不怎么和其他人走动。连带墨韵堂都是冷冷清清的,仆人丫鬟都很少。秦蓁好奇,往里张望。正好看见宋晁舅舅在院子里画些什么。 宋晁被人盯着,转头看见秦蓁刚想缩回去的小脑袋。招招手让秦蓁进来。 秦蓁扭扭捏捏的走进院子,像是偷糖被捉住的孩子。进去后惊呆,院子里墙上挂满美人图,或笑或怒。但最多的还是带着面纱,光着脚丫,在万花群中翩翩起舞的样子。 “美么?” 秦蓁点点头,那是一种不同于秦蓁往日所见的美人。她美的那么有朝气,就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秦蓁看得有些痴,美人五官力挺,弯弯的眉眼诉说无限风情。 “你也很美,和她一样笑的很美。”秦蓁听了宋晁舅舅的赞美,摸摸自己的脸害羞的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但谁不愿别人说自己好看? “你和她都充满活力。”宋晁站起来,一幅幅摸过去。“那么美,我第一眼就看见你。再也挪不开眼神。”他自言自语“那日你跳舞我就是这样看你的,你对我笑了对不对,真好看。”秦蓁感觉气氛微变,但没有舅舅的允许不好离去。 忽然想起什么,宋晁痛苦的抱住头,拿手不停的敲打。“都是我害了你,依米。不是我,你一定还是最美的沙地玫瑰,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宋晁的叫声终于引来仆人。秦蓁在二房慌忙中跑回汀兰水榭。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秋诗问了好几遍,秦蓁才回过神来。 “什么?” 秋诗无奈“小姐,我在问您去云中郡要带什么衣裳。” “随便吧,反正都是素的。”秦蓁绕绕手指“秋诗,我见宋晁舅舅很少出来,他身体可是有些不适?” “唔,宋晁少爷是二房老爷的遗腹子。娘胎里带出的不足,身子没见好过。但学识脾气都不错,尤其是一手丹青,还得过圣上的夸奖。” “那你听过一个叫依米的么?” 秋诗摇摇头“我从出生就在府里,没听过这号人物。小姐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秦蓁陷入思考,那个叫做依米的女人究竟是谁?这府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秦蓁愈发觉得心慌。 东院靠西院子,阳光都少有洒到此处。 刘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前几天她刚刚小产,听大夫说是个男婴。她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她双手死死扣住床单,一定是沈氏,一定是她。表面装作大度,背地里偷偷弄掉她的孩儿!她恨!她不服!她一定要沈氏血债血偿! 宋思佳忧心忡忡的望向面目狰狞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遇袭 哪怕坐了好几次马车,秦蓁依旧觉得头昏眼花。从京中出来已有小半月,因是夏天各地景致变化不大。为了遮阳,厚厚的帘幔挡在四周,带着燥热的空气仍不断涌入。 和她们一起去云中郡的是钱副官。他年前受了伤,在京城一直养着,这次去云中郡一来护送宋将军的亲眷,带些圣上的赏赐。二来他也是去复职的,军人本性,离了战场浑身不舒服,伤还没好透就往边关跑。 忽然马车顿住,秦蓁没个准备,身子前倾撞在马车门框上。她揉揉身体,嘴上直抽气。“太太,小姐们。钱将军说前面有个茶馆,让大家下车歇息。”来传话的是沈氏贴身丫鬟阿宁。 阿宁这段日子颇为辛苦。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云中郡,名义上是探亲。声势不敢弄的太浩大,加上又是跟着钱副官和他的护卫一起上路。生怕给人增添麻烦,于是乎丫鬟婆子各带了一人。阿宁作为唯一的丫鬟,眼见的消瘦不少。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但念在女儿心性,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梁州境内不太平,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雍c梁二州产量骤减,朝廷想了个春收粮,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c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c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c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c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夫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去金城的。明日我去周边置办干粮,后日咱们启程。夫人和小姐好生歇息。” 夜里万籁俱寂,萧二和胖子在庙外巡逻。 “二哥,哪女人是从京城来的。行的礼只在京中贵族见过,莫不是细作?”胖子对沈氏的轻佻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萧二摇摇头“那三人是武国公府上的,此次之行应该是去云中郡。我们好生护送,将来说不定还能从宋旭哪讨个好处。其他的我们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二哥你怎么知道就是武国公府的?”“佛曰不可说c不可说啊。”“你怎么和少爷一个样了!装神弄鬼!”“哈哈哈” 第二日,萧二带着一干人出去。破庙里只留下几人照看秦蓁她们。 没过多久,庙里进来一对神色慌张的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云中郡 母子俩衣着邋遢,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颤颤巍巍的走进破庙。 这庙本来就不是商队私有,现在流民这么多,遇见一个两个的也是常事。留下照顾秦蓁她们的是眉娘和另一个稍矮的女子名唤阿燕。两人见这母子进来,盯着瞅上一瞅,随即又转过身去,各说各话。 眉娘阿燕对秦蓁她们不甚热情,沈氏又惊吓过度,昨晚就没睡好,现在正在补眠。秦蓁无事可做偷偷侧眼打量那对母子。宋思颖也在偷看,昨天的事让她心有余悸。脱离了武国公府温暖的摇篮,外头的一切原来这么危险,还有人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宋思颖越看那对母子越觉得可怜,总不能让她们活活饿死吧! 宋思颖虽然平日骄纵妄为,但骨子里还是心善,小打小闹做过不少,真正的坏事还是不曾涉及。她犹豫着摸向胸口,想拿出些首饰接济母子俩。手摸了又缩回,心下一横,伸进衣襟,摸到包袱,正准备掏出来。被秦蓁一把按住“姐姐,我想去方便。你陪我去好么。”说完硬拉着宋思颖出了破庙。 秦蓁扯着宋思颖走开几百米,环顾四周确保无人,松了口气。“你拉我干嘛,你没看见那母子可怜的紧,我给些不用的首饰给她们,让她们讨口饭吃。”宋思颖揉揉被捏红的手腕“你看都红了。哼,不是。你们平日总说我不懂事,现在我想帮个人,你还拦着我啊。” “我要不扯你,今天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秦蓁看看宋思颖的手腕,没什么大碍“你忘记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田地?还不是你露了财!” “现在又没有土匪跟着,哪有那么严重。”宋思颖心虚小声嘟囔。 “就算没有土匪跟着,那些商队的人也要提防些才是。你看看你的首饰,那样像是徐阳能做出来的?”秦蓁指了指她胸口“要是商队的人知道我们是宋旭舅舅的亲眷,拿来做文章怎么办?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再者”秦蓁拉长语调“你当真没发现那母子有问题?” “有啥问题?”宋思颖一脸迷茫。 “我们到梁州境内几日可有下雨?”宋思颖摇头,要是下雨那还有这么多流民。 “可是那对母子,鞋底都有泥印,鞋面却十分干净。没有下雨哪来的泥巴?就算有泥巴为什么鞋面却没沾上?普通的农妇下地难道会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鞋子?还有那个孩子,衣服邋遢,但位置不对。衣服脏从领口袖口开始,往往这两个地方比别处都要脏。可那孩子衣服下摆c胸口c膝盖都有脏渍。袖口领口确比别处干净。”秦蓁抬起自己的袖子,虽然一直很注意,但袖口的确比别处颜色稍暗。 “她们是装的?”宋思颖还不算太蠢。 “疑点太多,来者不善。表姐你要当心啊,以免有人钓鱼。”秦蓁指了指昨日藏身的方向。宋思颖连忙裹好包袱,再三确认没有露出。和秦蓁一前一后回了破庙。 在她们身后,树上飞下一女子,正是眉娘。她担心二人出事,跟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聪明,眉娘勾起嘴角。 回到庙里,宋思颖定睛一看。那对母子果然有问题。看向秦蓁的眼里有了一丝崇拜。秦蓁不好意思,明白这些不算光荣。她从小滚在泥潭里,上山下水的,衣服脏了多少件,还真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事。 萧二果然守信,第二日带着秦蓁她们上路。只是商队马车用来装货物,人只有骑马的待遇。别人愿意帮忙已是万幸,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苦了秦蓁的两瓣嫩屁股。 商队对路线熟悉,左拐右拐的没再遇袭。顺顺利利的到了金城,城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副官。 他和阿宁于几日前先一步抵达金城,与金城郡守见面后确认沈氏一行还未到达。心中火烧火燎,日日夜夜守在城门,可算把她们盼来。 听沈氏说完这几日经历后,钱副官对商队再三言谢,热情的邀请商队一聚。商队对于忽然冒出的军官,并没有太过诧异。沈氏羞愧,原来自己的谎言早就被看穿,这几日的编造倒像是独角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们来金城还有要事在身,货运之事不可耽搁。还望下次有缘再聚。”萧二看起来确实还有事务在身,简单寒暄后便与沈氏她们分道扬镳。 钱副官忐忑多日的心终于平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再生出什么异端,让沈氏稍事调整休息后,快马加鞭往云中郡赶去。 出了金城,可谓是真正远离中原。景色大不一致,一路上民族混杂,各具特色。有穿着暴露的舞女装扮,也有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绿色不再像中原那样随处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沙。微微撩开帘幔,都有细碎的白沙钻着缝涌入。 秦蓁又被细沙呛到,连忙张嘴吐掉。沈氏递来一杯清茶,让秦蓁漱漱口。秦蓁感激的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宋思颖经过这么多事后,早没了春游的心情,就连要见爹爹的兴奋都寥寥无几。 相比沈氏母女的兴致恹恹,秦蓁心绪开阔。 放眼望去是一眼无尽的黄沙,星星斑驳的银沙点缀其中。远处是骑骆驼的商队,悠扬的驼铃一丝一缕的飘过。不再是被围在院子里,不再是处处有人关注的紧迫。眼里心里只有蔚蓝高空,朵朵白云和眺望不尽的空旷。秦蓁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难得的轻松。 云中郡是大魏的边关,再往西是大漠各部争夺的地盘。多年来一直争执不休,时不时就有部落骚扰云中郡。宋旭子承父业,生得一身好武艺。及冠后,长期驻守在云中郡。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因是边关将领,朝廷规定严格。一般无重大赏赐,亲眷是不能赴边关一同生活。说白了是对将领的一种约束,虽然不近人情,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规定,久而久之也无人反对。这次有亲眷赴云中郡,表明圣上信赖自己,宋旭走路都面上带光。 秦蓁到时,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勾在西边,照的黄沙似滚烫般通红。来接的是宋旭,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一道刀疤横跨在腰间。 宋旭很是激动,抱起宋思颖原地转了一个大圈,眼神移到沈氏,却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神色变的冰冷,沈氏好似没看见,并不给予回应。 宋旭挥挥手让钱副官带路,沈氏和宋思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秦蓁跟在后头。 “蓁儿,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还望你节哀,过好每一天,让姐姐走的放心。”宋氏的死给宋旭的冲击不亚于秦蓁,从小就是宋氏亦姐亦母的陪伴他成长。唯一的姐姐出事,他在军中无法吊唁,内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哪怕是这样面上他也要镇定的安慰秦蓁,让她宽心。 秦蓁笑笑摇头,侧过脑袋对宋旭说:“舅舅,我无事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娘亲不过是和爹爹姐姐一起生活,换种方式罢了。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身边。”说完握住宋旭的手“娘亲也会在舅舅身边的,她在每一个爱她之人身边。她会祝福我们,让我们过更好对不对。”秦蓁扬起大大的笑脸,宋旭舅舅与娘亲感情深厚,他心里定不好过。 安慰人反倒被人安慰,宋旭苦笑。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姐姐教养的孩子果然如她一样聪慧善良。“恩,以后会更好。”宋旭也学着秦蓁一样咧嘴微笑点头。 前面的宋思颖,听见爹爹和秦蓁有说有笑。回头张望,看见宋旭爽朗的笑颜,抬头却是娘亲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见到爹爹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瘪瘪嘴继续向前走去。 今晚吃的是西域特色美食,烤全羊加上奶茶。为保证原汁原味还是围着篝火吃的,一群大老爷们席地而坐。 沈氏皱眉从阿宁手中接过一件外衣,叠起垫在毯子上。这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毛边洗的发白,沈氏很是嫌弃。 秦蓁和宋思颖多日食的都是商队的干粮,如今眼前出现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羊。口水都涨在嘴边,只能紧闭着,微微张开恐怕都要闹笑话。眼神更是直勾勾盯着,哪还管什么毯子不毯子的,现在就是让她们直接坐在地上也是愿意的。 起初她们还吃的斯文,按着京城的法子,拿餐具一点一丝的细嚼慢咽。但周围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一只烤羊转瞬即“失”,秦蓁和宋思颖还没吃上几口,只能眼睁睁看见羊骨架被撤下。吸收第一只的教训,第二只抬上来后,她俩互相凝视达成共识,干脆上手放开来吃。可算是吃了个腰膀肚圆。 沈氏没有她俩的好胃口,烤羊肉热气,奶茶又带着股羊膻味。沈氏吃了几口,拿帕子擦擦嘴。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场。坐在主位的宋旭,脸色铁青。沈氏没走多久,他也找个理由离席。好在一帮汉子,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秦蓁和宋思颖吃的险些走不动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朗朗星空下。这里的夜晚比想象的更美,仿佛银河倒映在天上,真真是手可摘星辰。 云中郡守给宋旭分了套院子养伤,位置僻静,早晚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本为宋旭一人准备屋子不大。要去西院必须穿过宋旭住的东院,别无二路。 秦蓁她俩就住在西院。吃饱喝足她俩打算洗个澡,好生歇息。没成想刚刚走到东院就听见宋旭的咆哮:“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嫁给我,是我勉强你了。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垮着脸,抹我面子?” 宋思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秦蓁心中哭嚎为啥又让我听见这些秘密,真想把耳朵割了!这俩坏事玩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辛秘 就在秦蓁尴尬无比的时刻,宋思颖转身朝外跑去。秦蓁看看房里,想知会舅舅一声。但宋思颖跑的太快,一眨眼便跑的没影。秦蓁一狠心,怕她出事,往她消失的方向追去。 晚上的云中郡不如京城热闹,昼夜温差大,百姓早早回了屋里。街道上空荡荡,只有巡逻的护卫。询问过几个守城护卫后,秦蓁在一处破败的土堆处见着正在抹泪的宋思颖。 这样的土堆云中郡随处可见,都是以前经历战火后的印迹。四下空旷,荒芜凄凉,一声声抽泣传来,若是不说还以为遇着话本里的女鬼。秦蓁没被“女鬼”吓到,“女鬼”反而被吓到。 宋思颖没想到秦蓁来找她“干嘛,你是不是跟过来笑话我的。”秦蓁摇摇头,挨着宋思颖坐下,没有说话。宋思颖盯着秦蓁,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嘲弄。“你真的没有笑话我的意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要是想笑你,我就躲在屋子里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还需在冷风中找你?我可是闲的发慌?” 宋思颖沉默,仰头眺望远空。“别人都说托生在武国公府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悠悠的开口。“我是武国公府孙辈的大小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不用付出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转过头看着秦蓁“如果我说只要给我和美的父母,这样的日子我愿意舍弃,你信么?” 不等秦蓁说话,她又接过话头“我以前以为娘亲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家教严格,所以才对人一副疏离的模样。后来我才明白,娘亲不是不会喜怒哀乐,只是不会对我们这样罢了。” 在秦蓁心中,舅妈沈氏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对人不甚热情。“五岁的一个下午,爹爹赋闲在家。我趁娘亲午睡时,偷偷打开她日日查看的一个匣子。发现里面是一男子小像,无论是长相样貌还是通身气度都不是爹爹。” 秦蓁眼睛瞪大,心中大惊,原来舅妈心中另有所属?“大吃一惊?我也是。害怕和诧异中,我把小像拿给了爹爹。”宋思颖神色痛苦“如果我没有给爹爹看,他们俩人起码面子上还能装一装。我也可以骗自己,爹爹娘亲还是相爱的。” 她抽抽气,醒醒鼻子。“爹爹和娘亲大吵一架,还动了手。再后来爹爹每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家两人也无话可说。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或者说是嫉妒你。” 秦蓁不解,宋思颖无论从何处都比自己幸福太多。“娘亲对我和子琦也是如此,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把我俩当成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她的爱她的关心太过吝啬。蓁儿,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常的母亲,是不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老天不会再给我了,是我太贪心了么!”宋思颖眼睛通红,眼泪如小溪缓缓流下,声音不稳颤颤巍巍的。 秦蓁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拍拍宋思颖的肩膀“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呢?恩,好比今晚咱们吃的烤全羊。细皮嫩肉,焦香四溢,但不能否认的是,吃多了发腻,嘴角也容易上火。那你就不吃了?我看你吃的挺香的。” 宋思颖被问的无语“这哪一样啊,你天天打混混,没个正经。”说完破涕而笑,清醒过来。这些房里私密与外人道算什么事。 “行啦,笑了就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要开开心心的不是,烦恼的事留在京城!我看表姐你选的位置不错,这儿看月亮忒圆。别因为难过错过这些好风景。” 宋思颖一望还真是,不愧是她选的地方。和她本人一样赏心悦目!秦蓁见她心情好些,嘴角上扬。平日大大咧咧的表姐,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 那日回去后,宋旭舅舅和舅妈恢复如常,没再大吵大闹。两人关系维持在不亲不密的状态,有外人在就装装样子,还能得他人一句相敬如宾。 宋思颖发泄过,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也不许秦蓁再提。秦蓁全当没发生过,倒是宋思颖缠了她好几日。宋旭见着只说姊妹关系不错,大家族里难真情,有个交心的知己更是万里挑一。只有秦蓁知道,宋思颖这是怕自己嘴巴不牢呢。 不过这几日她消停不少,理由嘛。她找着个新玩伴或者说新玩物。那就是钱副官的儿子钱胤。他忠厚老实,为人木讷,短言少语。是个低头闷声做事的少年,钱副官见儿子没什么读书造诣,早早的把他弄来军营,谋条生路。 钱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力大无穷。又特别听遣调派,很得宋旭欢心。于是乎钱胤被特派为秦蓁和宋思颖的侍卫,保护二人安全。一开始宋思颖还嫌弃这个傻大个,天天冷着脸,不苟言笑。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这个傻大个还挺有趣,让做啥做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虽然有时无趣了些,但大部分时间宋思颖还是乐于做个“指挥官”的。 宋思颖这边天天打打闹闹,把钱胤招呼来,挥之去的。秦蓁本就不是正经大小姐出身,没有指使人的习惯。而且钱胤每天应付宋思颖已经够呛,再来个秦蓁估计很难吃的消。是故秦蓁除非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大事,一般不会找钱胤,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这倒不是说秦蓁没遇见新的朋友,她和塔纱关系就不错。塔纱的父亲负责军中粮食供应,塔纱人小鬼大,算的一手好账。来军中送货时,也会一同随往。日子久了和秦蓁成了朋友。 有了这个本地“土著”朋友,秦蓁把云中郡游玩个遍。什么骑骆驼,挤羊奶都不能说是新鲜事。还有翻山越岭的翻找原石,一敲开里面是雪白的玉石,质地温厚。甚至这边也有赌石的,这让秦蓁感觉亲切不少。 那里只是赌石亲切,秦蓁赌石的运气差的一样仿佛昨日再现。秦蓁花了不少金瓜子,敲出的石头,里面依旧只有一条浅浅的石脉,做个耳坠子都不够用。见秦蓁情绪不佳,塔纱拉起她手,往外跑。“塔纱,你干嘛呢。我石头还没拿!那都是钱啊。” “反正都是个空的,不要也罢,我带你去看宝藏!” 宝藏?秦蓁带着疑惑一路小跑。快接近时,塔纱捂住秦蓁的眼睛,俩人小步挪去。“呐,噔噔噔漂亮么!”塔纱声音兴奋,期盼的望着她。 秦蓁被眼前景象震撼,沙漠里居然有一湾浅浅的溪水。不知从何处冒出,又消失在哪。只带给沿岸一抹亮丽的绿色。那些个绿意昂扬的树木,引来逗留的鸟雀。“瞧你惊的合不拢嘴,别在这站着啊,进去里面更好看。” 因为她俩的到来,脚畔休憩的蝴蝶飞起,绕绕停停,把穿着花哨的塔纱当做新来的花朵。 “这是沙漠绿洲,是大漠的宝藏。我们因为它而生,为它而战斗,最后死去连同黄沙一起化作它的养料。”塔纱双手合十,表情虔诚“感谢真主赐予我们宝藏。”说完蹲下亲吻湿润的泥土。 满目的黄沙中,有这样一片清新的存在。秦蓁深吸一口气,仿佛喉咙都在呼吸,好不自在。一只蝴蝶停在秦蓁鼻尖上,她伸手将它拿下,放在手中端详,与京中无二,斑斓多彩。塔纱将蝴蝶拿起,迎着风放了它。 “真主把宝藏赐予给了我们还有前来喝水的动物,在绿洲里任何活物都受到保护。”塔纱摸摸喝水的骆驼。“蓁儿这里是不是很美,不比你们中原差吧。” 秦蓁点点头“确实各具特色。谢谢你塔纱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塔纱受到称赞不免有些得意“那你想看更美的么?每年我们都会有盛大的仪式,来歌颂真主给我们的一切。那个时候大家载歌载舞,是最最最美的景象。”塔纱目光黯淡“可你们要走了,看不见麦西来甫歌舞集会。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舞一曲,怎么样?” 塔纱愿意,秦蓁乐意至极。只见她脱下鞋子,光脚踩在泥土上。解开耳边挂着的面纱,蒙在面上,随着微风缓缓起舞,金饰摇晃作响,合着腰上的律动,折射点点阳光。塔纱面容自信,眼窝深邃,含笑盯着秦蓁,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出来。 可秦蓁的神情严肃并不沉醉。塔纱停下问道“蓁儿,我可是跳的不好,你怎么这幅模样?”秦蓁一把抓住塔纱的手,把她吓了一跳“塔纱你是哪人?” “我是云中郡人士啊。” “不,我问你祖籍何处?” “龟兹。” “你们那里人都是这般打扮,喜跳这类舞蹈?”塔纱点头“蓁儿,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了故人。”秦蓁嘴上说的镇定,内心则是掀起波浪。原先她就觉得塔纱面熟,却又不知从哪见过,只当自己水土不服认谁都一个样。今日见她跳舞的神情才恍然大悟,她在宋晁舅舅院子里见过。塔纱的舞姿着装和依米如出一辙!让宋晁舅舅心心念念的依米居然是龟兹人!为什么武国公府会有龟兹人生活过?秦蓁百思不得其解,浑身发冷。 从炎炎夏季到入秋,秦蓁一行在云中郡待得够久,是时候回去了。秦蓁再舍不得这里,也只能挥泪作别。宋思颖趁上车之前,悄悄找到钱胤留下一句“日后京城找我,这是命令不得不从。”翩然离去。 除开沈氏,两个女孩面容惨淡,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中郡离去。好在雍梁之乱已经平息,回去一路平安。到京城时,秦蓁发现一片张灯结彩,掐指一算,过年还早的很。可人们脸上的喜气却不作假,秦蓁带着疑惑慢慢走近熟悉的武国公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喜事 沈氏带着宋思颖给老太太请安后,先回了东院。老太太招招手,秦蓁扑进她怀里。 “外祖母我想死你了。”秦蓁撒撒娇。 老太太打了下秦蓁屁股“你个小滑头,就知道说些好听的。真想我,怎地几月不见写封信来。” 秦蓁被戳破,眼睛滴溜溜直转“云中郡离京城那么远,雍梁又内乱。这信恐怕送到,我人早回了,再说信哪有我本人给老太太请安来的实在啊。” 提起这事,老太太还是心慌。她听闻秦蓁三人路上遇袭,求祖宗拜菩萨的日日烧香,万幸没出大事。“你且说说你们在梁州的事。” 秦蓁娓娓道来,还说了路遇商队“做的好,在外是该留个心眼。不过你们遇袭之事切不可宣扬,于你们名声有损。”秦蓁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弯弯的点头。 “小机灵鬼。”老太太被她逗乐。“对了,外祖母。我见着外头真热闹,还有人家挂上红灯笼了,可这不离过年还早么。” “圣上大赦天下,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四两拨千斤,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圣上设家宴,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膝下再无儿子,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母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昭儿表姨,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表姨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个昭儿姨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表姨是思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少年 宋思颖指的是隔壁房间。 从那次云中郡之行后,阆风书院多了个课室,是为家中宋子琦宋昊开蒙所用。请的先生是翰林院退下的吴老,才学造诣不在颜公之下。虽然是给小儿开蒙,但认真负责,颇受宋贤尊敬。 宋芳语钟意的当然不是老态龙钟的吴老,能让她魂不守舍的另有其人。 五房陈氏生下的宋明现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这四年来陈氏和归义侯府斗智斗勇。陈氏生下男孩,坐稳武国公府夫人宝座,又给宋贤置办了几房美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宋贤撑腰,陈氏愈发硬气。 别说陈氏教子确实有门道,宋明三岁出头,成熟的和小大人似的。诗文字篇张口就来,待人斯文有礼。反观八岁的宋昊,个性怯懦,无法独当一面。归义侯府哪能不气!只是再怎么样也是武国公府,他们手伸不了这么长,宋贤又一心挂在陈氏身上,无法做些手脚。唯独让宋芳苓看紧点,把宋昊往正途上拉。 宋芳苓为着弟弟,及笄两年未出嫁。一方面是照顾亲弟,另一方面也是在待价而沽。可无论如何宋芳苓终究是要嫁人的,归义侯府于是乎又想了个法子,把自己的独子陈明睿送到武国公府伴读。 这样一来陈明睿在书院也能照看宋昊,况且吴老的学识在京中数一数二,能得到他的指点,将来科举也会轻松些。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他人长得挺拔,很是开朗,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家世不俗,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远远观望最好。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亭子都快废弃,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蓁笑的揶揄,等着陈明睿的回答。不知是不是两人声音调子过高,宋旭有所惊动“是谁!” 陈明睿见状拉着秦蓁一路小跑,直到墙角,反复查看后面无人追上,才停下喘粗气。秦蓁心想这人还真会挑地方,武国公府为数不多的几个僻静角落他都知道。秦蓁摆摆手,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原是陈明睿还扯着秦蓁的小手。 “对c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这次换陈明睿脸红结巴。秦蓁今日已经有所跳脱,再和外男独处一处,真让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陈家爷爷,今日之事权当我俩的秘密。现在日头不早了,您还是早生歇息为好。”说完转身离去。 还没走开几步被陈明睿喊住“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偷看宋将军习武?因为我十分仰慕宋将军!” 秦蓁回头“您若仰慕舅舅,为何不当面央舅舅传你武艺?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舅舅不可能抹了您的面子。”谎话都不会说,骗谁呢! 陈明睿苦笑“且不说归义侯府与武国公府大房关系如何,单单说我要习武这条,我娘亲就是千万个不准。蓁儿,你觉得大丈夫出人头地只有科举一条么?” “当然不是,人各有志,谁又能说哪个是最好的?好比人,走在路上在正常不过。但在陆地上行走是最好的么?换做一条鱼儿,硬生生的让它在地上游走,过不了多时便会气尽鱼亡。” 秦蓁心中有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个是她爹爹另一个就是舅舅。舅舅多年孤身一声长驻云中郡,守卫边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难道不能称作男子汉大丈夫? “好一个气尽鱼亡!蓁儿你当真这样觉得?家中的姐姐妹妹,各色亲戚都说我想习武只是异想天开,唯有科举才是正途。你还是第一个说人各有志的。”陈明睿很是激动,眼神中透出异样的光芒。 “其实吧,她们说的也有道理。从武太过艰辛,我之前在云中郡时,边关将领风餐露宿,哪有京中这般富贵享受”秦蓁一听归义侯府都不赞同陈明睿习武,生怕被人扣下教唆的帽子,惹下祸端,连忙把话圆回来。 “你还去过云中郡?哪里风景如何?可有战事发生?”陈明睿没注意秦蓁话里的重点,单单听到云中郡三字。他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还不过渭河。 秦蓁无语,怎么又挑起他的兴致?陈明睿被归义侯府保护的太好,凡事想的简单容易,云中郡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秦蓁抬眼看天,确实时候不早,果儿找不着自己,肯定着急。“陈家爷爷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谈可好?”说完头也不回朝汀兰水榭走去,身后是陈明睿的叮嘱“那明日我们亭子再会!还有别叫我爷爷啦!不见不散啊!” 回到汀兰水榭,果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秋诗直掉金豆“秋诗姐,我把小姐弄丢了。她会不会出事啊。”秋诗觉得好笑,正所谓关心则乱,果儿遇见秦蓁的事就没个分寸。人就在武国公府,哪能走丢? 让果儿掉金豆子的后果就是,果儿一下午没理过秦蓁。直到傍晚才悠悠传来一句,宋晁舅舅有请。 宋晁已经取代宋贤成为秦蓁在武国公府中最怕的人。宋贤的大家长做派,秦蓁这些年摸到些门道,顺着他话说下去,奉承两句,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宋晁舅舅不一样,他就像一个炮仗,好的时候确实温润如玉耐心教秦蓁绘丹青,不好的时候为人疯癫,知道秦臻去过云中郡,发起病来一遍遍询问依米故乡何样。 秦蓁试探的问过老太太几次,但总被老太太打太极糊弄过去。似乎依米真是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好在今日宋晁舅舅是正常的。故人送他一壶桃花酿,他无人分享,喊来秦蓁一起赏月小酌一“舅舅且看如何。”秦蓁献宝似的捧画站在宋晁面前。 杯。 桃花酿微甜,入口润滑。一口两口的不见真招,不小心就喝多去。秦蓁微酣,起了作画的兴致。也想在宋晁舅舅面前一展自己多日苦练的画工。提笔描绘一幅水墨山水,笔锋错落,学着宋晁舅舅的沧桑韧劲,点点墨印化作画中仙境,细雨飘柔,朦胧惬意。 “笔法老练,一看蓁儿下了苦功夫。不过意境欠缺。”宋晁仰头喝酒“蓁儿切记,绘画在于画神而非画形。你作下这画意在炫技,名家大作一眼便能看透里头空空如也。” 秦蓁暗道自己过于浮躁,和宋晁舅舅学画三四年,还只是学了个皮毛,让人一眼看穿,不免有些羞愧。只见宋晁舅舅挥毫作画,不过几息就画出一幅山水。 秦蓁定睛一看,画的与自己大抵无二,只是多了一簇用朱砂绘出的玫瑰。背后是雾雨萧肃,孤寂落寞。前面却是一簇灿然开放的火红玫瑰。 “舅舅,这玫瑰着实惊艳,但与背景并不相搭”秦蓁小心翼翼说出自己想法,舅舅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若是艳阳天,倒是相衬。” 宋晁没有理会,拿起沾好朱砂的笔,点上少许墨。一笔一划绘在玫瑰上,又在地上勾出几笔落红“现在如何?” 只需几笔,盛开的玫瑰转瞬变为残破之相。与背景融为一体,破败哀伤。“舅舅果然妙笔生花,这幅画取名没有?” “命运。”迎着秦蓁的不解“这花开的再灿烂还不是注定只能凋谢在雾雨中,难道不是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知己 宋晁接下来的一整晚没有再说话,沉默着抿酒,偶尔苦笑一声,用手摩挲画上凋谢的玫瑰。 今日的宋晁舅舅没有癫狂,却比往常更落寞。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袭素衣,形单影只。秦蓁眯着醉眼,眼中的舅舅仿佛谪仙,下一秒便会羽化归去。 依米是雾雨里的玫瑰,注定凋谢。那她呢?百花丛中的野草,是能开出绚丽的花朵,还是被人一把除去?秦蓁低头灌酒,不知不觉喝的多了些。回去时趴在秋诗背上嘟囔。 “秋诗,宋晁舅舅真是孤单。心里的人无法诉说,这么多年憋着,变成如今的模样。”她顿了顿,用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还好我有你们,有外祖母,就算哪一天我消失了。你们也会记着我的。人最害怕的不是离开,而是离开后没人记得你。我不想来人间走一趟,回去时空落落的。”秦蓁语气低落,受了宋晁影响,情绪不佳。 秋诗知道小姐这几年过得苦。没有爹娘的孩子要比早熟的多,自家小姐日日挑灯夜读,只为颜先生一句颇有为父风范。十个指头破了又好,终于能绣出栩栩如生的绣帕。平日里的开朗活泼不过是让老太太放心的伪装,唯有她们贴身丫鬟才知道,无数个孤寂的夜里小姐房中传出的压抑哭声。 “小姐莫担心,我和果儿会一直陪着您的。您是喝多了,想远了些。”秋诗轻声安慰,背着小姐往汀兰水榭走去。 秦蓁看见汀兰水榭的匾额,揉揉眼睛,再三确认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开口道“我的确是喝多了,不过也只能借酒劲说说自己想说的,做些自己想做的。明个一早,我就又是武国公府的表姑娘,不是秦蓁了。”说完闭上眼睛,嘴角传出细鼾。 秋诗把秦蓁放在塌上,用水帮她擦净身子。替她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熄灯关门。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果儿,自家小姐多年没像今日这般喝醉。 “小姐睡下了?” “嘘,刚睡下。”秋诗把果儿拉到一旁“咱们小姐宅心仁厚,对我们可以说亲如姐妹。下午你对小姐的样子,放在别家,说不准一卷草席了事。也就我们小姐还好言好语。小姐心思重,又不爱与他人说道。我们做下人的,切不可再给小姐添堵了。” 果儿也明白自己做的有些过,连忙点头附和。她望向小姐的闺房,很是心疼。 第二日,秦蓁宿醉清醒,除却脑袋昏昏沉沉,昨晚发生什么一概不记得。果儿帮她按按太阳穴,秋诗则给她梳了个垂挂髻。一边插着翡翠杏花簪,另一边垂吊一串碧玺翠绿细珠。前面是理得整齐的齐刘海,配上小巧流苏耳坠。颜色清新娇俏,十分可爱。 秋诗确认后将今日所学书本放入秦蓁怀里,看着自家小姐走进阆风书院。秦蓁今日的打扮像是春日抽芽的嫩枝,鲜嫩可口。一进学堂吸引众人目光。低调惯了的秦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往女学课室里走去。 “记得约定!别忘了今日课后,荒亭相见,我带了”耳边忽然传来陈明睿的声音,秦蓁专心低头走路,没注意他走到了自己身边。 “蓁儿,你和陈家叔叔很相好么?”走在身后的宋芳语发声,打断陈明睿的话语,拉着秦蓁进了课室。“你们什么时候这样这么好了。”言语中多了一份威胁。 “芳语表姨误会了,陈家爷爷是看我低头走路,怕我撞着,处于好心提醒我看路。平日和陈家爷爷就是点头之交,若真说相熟,我看表姨和陈家爷爷有说有笑的。”秦蓁松下一口气,宋芳语对陈明睿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她若是流露出与陈明睿相熟,往后眼刀子都够她受的。 宋芳语听了秦蓁的话,沾沾自喜。她就说嘛,明睿怎么会看上一个黄毛丫头。她理了理自己的头花,今日特意带了个纯金的点翠,妖妖娆娆的坐下。她本就是柳叶吊梢眉,眯眼妩媚,望向陈明睿的方向,暗送秋波。 坐在前排的陈婉音暗自发笑,三房里都养出了什么货色。看见个不错的男人就往上贴,把女子的矜持娇贵放在何处。也不掂量自己的份量,嫁给她堂哥作妾都觉得跌份。 这两年陈婉音低调许多,一心帮衬陈氏 ,日子好过许多。相对姐姐与归义侯府决裂,她两边游走,和归义侯府的关系算不上好坏。在她心里姐姐太过偏执,想以一人之力对抗归义侯府,无疑于以卵击石。现在姐夫还宠着姐姐,万一以后色衰爱弛,靠山不在,能指望的还不是侯府? 她拿出袖口藏着的小笺,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收回。她的梦想要成,以后难免要用到侯府的力量,她还不能做的太绝。 颜先生进来时,女孩们各有心事。她不禁皱眉,这些孩子到了如花的年纪,心思活泛起来。除开年纪最小的秦蓁,一节课下来其他人兴致乏乏。宋思颖更是躲在秦蓁背后偷偷睡的香甜。 秦蓁放学后和果儿径直回了汀兰水榭。她要是傻了才去赴约,挨着这块香馍馍她还不成众矢之的。她现在就想窝在汀兰水榭,练练字帖,绣绣花。等陈大少爷热乎劲过了,就会忘记自己这条小鱼小虾,自个照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秦蓁的算盘打的滴溜响,不过事不如人意。她躲着陈明睿好几日,每日早去早归的。没想到休沐日去给老太太请安,遇见了陈明睿。 “外祖母安,陈家爷爷安。”秦蓁硬着头皮行礼,不用看她都知道陈明睿目光如炬。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需请大礼。今日你陈家爷爷带了些野味,这是寻常日子吃不到的。说是什么”老太太年纪大,记不得事“是我家管家从庄子上打来孝敬的。”“对对对,管家打的。我的蓁儿有口福啦,还不快谢谢陈家爷爷。” 秦蓁咧嘴,尴尬的扬起自认为还算灿烂的笑容“蓁儿多谢陈家爷爷。” “无事,蓁儿太过客气。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计较的,只管放开肚皮吃便是。”这本是一句平常的话语,偏偏陈明睿特意将一点小事重读。目光炯炯有神,看得秦蓁低下头去。 桌上放着是冬笋炖狍子,这季刚冒出尖尖的冬笋清晨被摘下。洗净垫底,上放着去血沫的狍子肉,面上铺一层酸菜,加少许生姜大蒜,置于炉上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后方可出锅。期间要派人专门盯着,时不时翻动防止粘锅。旁边还有油炸奶糕,西湖醋鱼,麻婆豆腐和清炒白菜。都是秦蓁喜欢的菜式,她却心事重重,鲜少伸筷。 “蓁儿可是有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老太太察觉秦蓁异样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些美味日后难以吃到,有些可惜而已。”秦蓁在陈明睿的眼神下,食不知味,只想快些吃完回去。 “这个不用担心,蓁儿若是喜欢,我日日送来。全当我这个做爷爷的一片心意。”秦蓁结舌,他来一日已经让自己如此难堪,天天来的那还得了。 连忙吃上几口“美味以稀为贵,日日吃上,就不新鲜了。蓁儿多谢陈家爷爷心意,不劳烦爷爷费心。” 这顿饭吃的如坐针毡,饭罢找个借口匆匆离去。刚走出福寿阁,长叹一口气,就被陈明睿跟上。 这俩人一前一后出了福寿阁,老太太还在纳闷陈明睿今日怎么突然来访。曲嬷嬷在饭桌上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他们似有什么不可说。我看蓁儿小姐躲躲闪闪的。”“还有此事?陈家小子和大房交往不密,此次造访确有蹊跷。你好生留意下这两人,若是正常交往不需干预 。”老太太放下参茶“蓁儿多些靠山,日子过得也更舒坦。” 秦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陈明睿“陈家爷爷真巧。” “不巧,我特意跟着你的。你那日为何不赴约,害我苦等!”该来的还是来了,爽约是自己理亏。只能狡辩“那日是因为颜先生布置课业过多,我写至深夜忽然想起你我之约,这就耽搁了。” “那为何这些日子躲着我!我有何不堪让你心生厌恶。”这里是福寿阁外,人来人往的,秦蓁不好反驳,只说一句明日到废亭再议。陈明睿自知在他人家中,不可过分纠缠,留下一句若再爽约他就天天来老太太这堵她,匆匆离去。 秦蓁头疼欲裂,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个大少爷了。 陈家少爷言出必行的架势吓到秦蓁,她不敢再晾着。如约来到废亭,只是让果儿守着路口,切莫让他人接近。 来时,陈明睿已经等候多时。他以为今日秦蓁又会不见,没想到她如约出现。“现在你可以说说为什么放我鸽子吧。” 秦蓁站在陈明睿对面,腰杆笔直,眼神与他对视,一改昨日的唯唯诺诺。“陈家爷爷学过儒家圣言,待人仁慈必是知道的,您三番四次找我,可不是把我置于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 “您是侯府的少爷,还是未来的侯爷。多少人盯着您,您不会不知。我只是武国公府里普通的表姑娘。你我二人交往过密,被有心人见着,我便成了靶子。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活!”秦蓁情绪激动,陈明睿是被人捧在心窝的大少爷,宅里阴私他一概不知。秦蓁心中的担忧,他又怎么会了解。 陈明睿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女孩,她眼里噙着泪,带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原来我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陈明睿自嘲“是我唐突了,好不容易遇上知己,忘记自个的身份。没想倒害了你”他弯腰行礼“蓁儿,多有得罪。” 秦蓁原以为要和他多费口舌,没想陈明睿虽然单纯但并不执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是一串红红的果子。 “这是我给你买的冰糖葫芦,上次也带了一串,你没来坏了,我想你没吃过。今日又给你带来串。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秦蓁望着冰糖葫芦,有些动容。她来京城五年,出武国公府的日子屈指可数,城里遍布的小吃,她没机会品尝。她拿起咬下一个,酸甜的口感,果然是人间美味。 见秦蓁吃下,陈明睿松了口气。“既然蓁儿你吃下我送的冰糖葫芦,就表明接受我的道歉。过去之事皆我过错,还望蓁儿既往不咎。那么”他抱拳低头“重新介绍下,在下京城归义侯府陈明睿,可否与小姐结为朋友?” 秦蓁张嘴,冰糖葫芦掉在地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闹剧 陈明睿久久不见秦蓁回应,抬头看秦蓁一副吃惊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我家在前朝就是有爵位的,后归顺了圣上,爵位留下来。我虽然是侯府少爷,受人宠着。但他们天天满口正统,总说我白日发梦,你是第一个没有反驳我的人。”他把冰糖葫芦往秦蓁怀里凑,示意她再吃一个,秦蓁犹豫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阳春白雪觅蹊径,高山流水遇知音。蓁儿,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陈明睿很是严肃“若你怕因为我而受牵连,大不了不让别人知道就成。我只希望你不要躲着我不理我。” 秦蓁打量陈明睿,面容正经不似在说笑“如何让他人不知?” “这个简单!平日我全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日日缠着你,你要是有不顺心只管找我,我都会帮你的,可好?”陈明睿见秦蓁松动,连忙乘胜追击。 “真的?那你还会带吃的给我么,我听说京城里还有挺多小吃味道不错。”谁不希望有个“通天入地”的朋友,再说秦蓁也是真馋那些美食。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巡城护卫日夜排班,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大丈夫保家卫国岂能退缩,能战死沙场也是荣幸!蓁儿,你再说说还有什么不同。” 秦蓁想陈家少爷果然单纯的紧,战场的事怎么会是一腔热血就够的。她转头看他,正在兴头上,目光眺望远方,璀璨光芒映射在眼里。她不愿打扰,继续说着云中郡的种种。 京中富贵之地武国公府,无人来访偏隅一角,杂草丛生的荒亭。少年少女扬起的笑容和莺莺细语吹散了秋日的微凉。正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陈婉音在书房教导宋明写字,宋昊在一旁玩陶响球。声音沙沙作响,宋明转头侧目,也想加入。 陈氏端着红枣糕进来,还不等放在桌上。宋昊跳起“娘亲,我要吃红枣糕!”陈氏笑的和蔼,摸摸宋昊碎发,捻起块红枣糕放在他手上“昊儿,小心烫慢点吃。” 宋昊叼着块红枣糕,东转转西转转,不知跑去何处。陈氏并不管他,随他闹去。宋明盯着桌上的红枣糕,吞咽口水,询问似的开口“娘亲,我可以吃一个么?” 陈氏不如之前和颜悦色,走到宋明身后,示意让陈婉音让开。自个儿检查宋明的课业,不过半响。声音中有些微怒“颜公字帖已让你临摹三遍,为何还有错字!”原来是宋明刚刚分神把己抄成已。 宋明三岁不过几月,与他年纪无二的孩童笔都拿不稳,他却可以流利的临摹字帖。说句神童也不过分,但陈氏要求严格,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宋明本就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的亲娘却对同父异母的哥哥疼爱有加,到了自个这就是铁面无私。现在一块红枣糕娘亲都不舍予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抽泣。 陈婉音很是心疼,宋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宋明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与自己小时经历极为相似,个中心酸她深有体会。 “阿明还小,能有这样的成绩已是很难得了。姐姐莫要太苛刻。”陈婉音开口求情。 陈氏见宋明掉金豆,心里怎么不难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两人魂都连在一起。只是宋明是她的希望,她这是恨铁不成钢。“明儿,你哥哥是嫡长子。你只有比他优秀的多,让你爹爹明白,只有你才是他最好的儿子,咱们以后才有好日子!娘亲不是在责骂你,我是在督促你,让你变得更好!”说完她弯腰抱住宋明,轻轻抚摸他的背“明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对不对。娘亲喜欢最优秀的儿子。” 宋明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太渴望娘亲的关怀,只要能得到娘亲的侧目,他什么都愿意做。 从隔壁课室弥漫的严肃气氛,就连睡的正酣的宋思颖惊醒,她推了推坐在前排的秦蓁。一下两下秦蓁并无反应,她不死心用笔杆敲敲秦蓁的脑袋。 秦蓁被烦的无可奈何,转过身来悄悄说道“表姐,颜先生看我们这边好些次了,你莫再推我。” 宋思颖这才注意到颜先生黑掉的脸色,擦掉口水印正襟危坐,只是余光不断瞥向隔壁。 一下课,宋思颖扯着秦蓁就往隔壁跑,一心想要凑热闹。秦蓁不大愿意去,一来她和陈明睿有旁人在时颇为避嫌,她上学时都是绕过隔壁。二来从小到大,殃及池鱼的事还发生少了么?但宋思颖很是坚持,半推半扯的硬是把她拖到隔壁。 结果让宋思颖失望的是,隔壁并未吵架,刚刚激烈的争吵声源于一场辩论。 今日吴老讲的是以尊贤以德序c亲亲以齿序c贵贵以爵序为主导的儒家选拔原则。本意是引导这些孩子们习礼养性,成为贤人为朝廷做出贡献。 这本是好意,但府中除开宋明都是家中嫡长子,任人唯贤显然无法服众。 宋子琦和宋昊一般大,平日辈分压着,两人一直不太愉快,这次宋子琦站在宋明这边。 陈明睿和宋昊为主的伦理派主张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而不占长的宋明心中憋着一口气,处处要与宋昊争个高下,不辜负陈氏的栽培,附和吴老选材唯贤。宋子琦秉着凑热闹不嫌事大,他又没有哥哥弟弟的,按贤按嫡都是他。一旁帮着吆喝,倒比宋明还激动。 其实本来辩论的挺好,毕竟有吴老盯着。虽然气愤严肃,但都还在规矩里。往来还算客气。 坏就坏在吴老先生下课后,辩论并未结束。女孩们又循声过来看热闹,陈婉音肯定站在宋明这边,宋芳语一心挂在陈明睿身上,管他说的是什么,在她心里通通都是对的。 宋思颖不用说和宋子琦一边,难得的她和陈婉音站在一边。她倒是想拉秦蓁站队,只是秦蓁坚持默不作声她便作罢。宋思佳满脸通红的小声支持陈明睿,宋思颖虽然气愤但也无法。 人一多就容易乱,一开始还是有理有据,说什么古有玄武门之变,或是尧舜让禅。可是辩到后面,无例可举。便开始比谁的嗓门大,语气强硬。 说的赢的洋洋得意,气势弱的丝毫不让。逐渐从言语辩论演变成肢体冲突。秦蓁和在一旁看戏的宋芳姝见形势不对,刚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被颜先生抓了个正着。 说来真是不巧,平日颜先生下课后便不会再折回,不知今日怎么回来了。把即将演变成群架的一干孩子喝住,教导一番。等宋贤下朝,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送到世禧堂。还不忘和宋贤参上一本,只说最近女孩儿上课走神的厉害,心思活泛倒是只字未提。 宋贤自己是科举出身,对孩子教育颇为重视。如今武国公府里的大大小小孩子和归义侯府少爷居然差点打起来,他怎么不怒! 让刻板的武国公宋贤大人生气的后果便是,禁足的禁足,罚抄的罚抄。陈婉音和宋思颖作为闹得最凶的,更是被家法伺候。 一场闹剧在孩童的哭哭啼啼中结束,各房领回孩子,有的严加看管,有的不以为然,不管如何禁足肯定不可避免。 夜里的风有些嚣张,吹得窗纸吱呀作响。房中的烛火忽闪,秦蓁揉揉眼睛,掐了下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抄写。 她和宋思佳因为没参与什么,被罚的最轻。但也要禁足两天,抄书一百遍。虽然秦蓁心里明白自己并无过错,但五爷爷一向实行连坐,颜先生又特意提了句女孩儿的不是。 武国公府还算好,男孩也一并罚了去。她可听说有些府里男孩犯错,最后都是女孩儿代罚,美名其曰是对自己的兄弟督促不力。所以能得个较轻的处分她已经满足。 抄写任务并不繁重,还两天不用上学,秦蓁乐得清闲,心底盘算着明日要睡到日晒竿头。 忽然窗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不会是丫鬟,秋诗和果儿为自己准备洗澡水去了,就算是也会走正门。难不成进了贼?秦蓁不免心慌,拿起砚台,悄悄走向窗边。 还没走进,窗户边忽然伸出两个东西,一高一矮。 “女侠,小生前来给您赔罪!” 原来是陈明睿,手里举着两个糖人,笑的灿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糖人 秦蓁慌忙看向窗外,四处张望。 “没人,我翻墙进来的。看见你两个丫鬟出去,我才敢来敲窗户。”陈明睿摇摇手中的糖人,想把秦蓁的注意力扯回来。 秦蓁发笑,哪有少爷夜里翻墙跑别人院子的。“你怎么没回去,还留在武国公府。当心被侍卫发现,把你作贼抓起来。” 陈明睿既然敢来肯定是做好准备“我和姐夫说知道错了,想要姐夫为我指点一番。他就留我吃饭了呗,所以我是正大光明的留在武国公府。”说完又晃晃糖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秦蓁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一高一矮两个糖人。高的身穿盔甲,手里拿根红缨枪是个威武将军。矮的一身嫩绿,梳着垂挂髻,发里有翠玉簪子,手上一根糖葫芦递在嘴边。 “这是” “这是按着你和我做的像不像!”陈明睿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兴冲冲的等待秦蓁的表扬。 秦蓁接过糖人,放在眼下细细观察“眼睛小了,嗯,鼻子要再高一点,还有酒窝不够深”陈明睿随着她的点评变得低落,头一点点垂下。 “不过,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你。”陈明睿猛地抬头“蓁儿,你喜欢!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今天本想下午喊你去荒亭再给你,但是这不是出事了么。”他不好意思“其实我年纪最大,没管好我外甥。受罚了,本来没你事的。” 他拿着照着他模子做的“将军”,用手抽两下“蓁儿,对不起。我自己打自己” “不诚恳。”秦蓁努力憋笑,本来就没怪他,不过逗乐他罢了。 他俯身扯下几根野草,绑在糖人上“你这是做甚?”秦蓁不解 “小生负荆请罪,只求姑娘不要怪罪我。”秦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拿出自己那个糖人,敲了“将军”几下。 “打你几下,我们扯平了,过往不究。陈家爷爷,我没有生气,禁足没什么,就当休沐,我还巴不得呢。”陈明睿见秦蓁不像是敷衍,放下心来。 两人靠在窗户边,玩起糖人。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秦蓁很是认真,摆弄着手上的糖人“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哼的是在云中听过的歌谣。微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整张笑脸盈盈的小脸,深深的酒窝流露出主人的好心情,皮肤白嫩细腻,绒毛仿佛随着风儿吹动。 酒窝是真的捏浅了些,陈明睿心想。秦蓁转过头“你盯着我做什么,到你了,我刚刚教你唱了的。”她用糖人碰碰“将军”。陈明睿缓过神来,沙哑着喉咙轻轻哼着,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秦蓁,她认真的玩着糖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好,陈明睿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她没有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赶在秋诗果儿回来,陈明睿留下糖人匆匆离去。他俩相交只有果儿知道,秋诗较为严肃,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直到沐浴完,秦蓁都一直哼着小调。秋诗替她敷上珍珠粉“小姐,今日心情不错。”。她许久不见自家小姐有这般兴致。 “哦?有么。”秦蓁心想自己恐是得意忘形,怕露了马脚“明日不用早起,我开心的紧。” 秋诗笑笑,自家的小姐还似个孩童长不大,手上不自觉更加轻柔些。 敷完脸,时辰不早。秋诗吹熄蜡烛,帮秦蓁关好门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好一会,确认秋诗离开。秦蓁悄悄拿出糖人,左右手各一个。把矮个子放在胸前,面对着“将军” “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她甜甜的说一句。把糖人收好,心满意足睡去。 禁足解后,秦蓁被老太太喊去福寿阁。本以为外祖母是为了禁足的事,没想到她只字不提,只是给了张地契。 “外祖母,这地契是?” 老太太眉目慈祥“你娘当年出嫁时我送的嫁妆之一,现在是你的。”秦蓁讶异,娘亲在世时从未提起过,她只当娘亲留下的金银首饰便是全部。 “不用这般惊奇,你娘亲留给你的还不只这些,等你出嫁时你就知道了。”老太太想起女儿出嫁时的风光,嘴角弯弯“你年纪不小,该学着管这些。以后成了当家主母,才能理好家,喝得住下人。” 秦蓁点点头,中馈这事从舅妈和五奶奶争斗多年,不难看出确实是宅里命脉。“这绸缎铺子在城南,靠着城隍庙,以前经营的不错。圣上近些年信佛,平头老百姓也就跟着爱去庙里,城南那块不好做,亏点也正常。”老太太指点秦蓁。 “娘亲去西南前,把它托付给谁代为管理?”擒贼先擒王,管铺子从掌柜的入手也会轻松不少。 老太太手指轻扣桌面,认同她的思路。“你娘亲去西南走的急,托给当时铺子的掌柜代为管理。一个是马掌柜,他们一家是从徐阳带来的家生子。还有一个是张掌柜,是开铺子后人手不够再招的。你去把账本拿来看看,会发现些门道的。” 秦蓁忐忑的问道“若是我有不知的,可以来问您么?”老太太摸摸她头“当然。你刚刚接触,哪能一蹴而就。不会的尽管问就是。”“我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外祖母!”说完还往老太太身上蹭蹭,使劲撒娇。“你娘是个胆小的,从未近我身。不知你像了谁,胆大嘴又甜。”老太太点点她的小翘唇。 秦蓁见老太太开心,乘胜追击“整个屋子也只有外祖母您胆大心细,可不是像了您。外孙女像外祖母,理所应当!”谁都爱听好说,这不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曲嬷嬷站在一旁也跟着笑的开心,能让太太开怀大笑的,也就表小姐一个了。这祖孙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城南城隍庙,虽然不如以往繁华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算少数。路边有吆喝的小贩,也有拖箱的走货郎。楼下传来丁丁糖的声音,秦蓁忍不住口水,好奇的张望。 前几日她查看铺子的账本,居然完美无缺,找不到缺漏。但是做生意哪能月月都是如此,起伏甚小,真是太过完美反倒显得异常。于是她央着外祖母让她出来亲眼见几次,查查虚实。 她待得地方叫西凤楼,是京城有名的饭馆。她借着看铺子的名义,吃了两天,确实不错。尤其一道石锅鱼,百试不爽。要不是借着武国公府的名头,她都能难分一杯羹。绸缎铺子就在西凤楼对面,没理由毫无生意。可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每月的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日常收支。 前两日她让秋诗顶着自己的名头,去看过铺子一趟。据秋诗所说,铺子是由两位掌柜打理。马掌柜听是武国公府来人,很是热情带着秋诗看了圈铺子。张掌柜为人较为沉默,只是按礼给秋诗行礼,做了汇报。 铺子里的绸缎料子不错,样式也是京城时下热门的,当然和武国公府的没法比,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城中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秋诗想也许是料子缘故,一般人家穿不起,富贵人家又看不上。又或者的确是城南不如从前了,虽说在西凤楼对面,但来吃饭的也不一定要买布料不是?总而言之,秋诗对铺子的评价还算不错。 秦蓁仍不放心,账目实在太平。她以前在西南,市井小巷都是混过的。还没见哪家做生意的能如此平稳。今日她要亲自去看看铺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刚刚开始学着管铺子,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铺子不算大,往日城南还繁华的时候地价贵。内里装潢倒是精致,虽然看的出有年头,但勉强是个精品。 一看不知道,那日秋诗来果然是有所准备的。秦蓁穿的普通人家的打扮,一进门并无人招待,只有张掌柜说了句随意挑选。店里算账的,打扫的,招待的居然有七人之多,店里客人只她一人,小小的铺面显得拥挤,难怪客人不愿意进来。 料子还算可以,缎面光泽细腻柔软,绸料轻薄透气,花纹凑合。秦蓁伸手摸去,上面的料子不错,可越往下摸手感越是粗糙。从双面绸缎到一面是绸缎一面是布料,到最底层竟然是普通百姓都不愿买的粗布。秦蓁收回手,心中波涛翻涌,好一个偷龙转凤,账本里的绸缎竟都成了粗布。 前几日秋诗来时还是好好的,他们做戏都不愿多做几日,真是嚣张至极! “你买不买,不买别乱摸。上面可都是好缎子,摸坏了你赔不起!”招待的年纪女子喝道。 秦蓁收手赔笑,镇定的走出铺子,特意绕圈后回到西凤楼。这回眼前的石锅鱼都不能压抑着她的愤怒。“秋诗,果儿。我们回府,准备抓鬼。”说完丢下银两,径直回了武国公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账本 从料子和人员开支入手,加上又找来早些年的账目查看。果然猫腻不少,一来最近几年一直以各种名头增添人手。二来账目上进的上等料子不减反增,对比往年账目一查才知,材质c数目和进货地址每一笔都如出一辄。 秦蓁合上账目,气的发抖。一笔进货,变成好几笔账目。再以次充好,从中赚取差价。这样账目收支还能勉强平衡,可知有多少进了掌柜的荷包!“秋诗,我记得你大哥在庄子上。可是?” 秋诗正在缝荷包,听闻小姐问话连忙停下“是,大哥帮老太太打理京郊的庄子。小姐可有吩咐?” “你且拜托你大哥帮忙打听打听,近几年铺子里招的人可与掌柜有关?”秦蓁吩咐道“马掌柜是家生子,你大哥查时注意不要走漏风声。” 秋诗点点头,咬下线头,准备起身出门。“对了秋诗你绣荷包作何用?你每日晚上陪我一起熬夜看账本,白天又绣荷包,也不怕眼睛熬坏去。” “这荷包是给虎子的,就是我大哥家那个胖小子。”秦蓁若有所思,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京郊有孩子出痘子,我怕虎子染上,想绣个荷包装点草药给他戴在身上。” “有人出痘?可还严重?”“小姐放心,只是一两个孩子得了。”秦蓁放下心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些荷包放在秋诗手里。 “这些是我以前绣来练手的,料子还不错,你若不嫌弃我绣艺不精就拿去给虎子,就当我请他爹帮忙的谢礼。”秋诗赶忙收下,小姐的绣工只在自己之上,又是上等丝绸哪有嫌弃的道理。再三言谢后,秋诗拿着荷包去了大哥家。 陈明睿很郁闷,他悄悄学了套拳法,手痒的很,想给秦蓁看看。但秦蓁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遇见次也是抱着账本,眼都没抬起。 这次他又守在书院门口,等着放学偶遇,在她面前晃晃增加存在感。看见秦蓁出来,手里还捧着账本,边走边看。他刚想凑上去,就听见秋诗的声音“小姐,有消息了。”秦蓁精神抖擞“真的,我们回去说!”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直奔汀兰水榭。 陈明睿被晾在原地,委屈至极,账本还有打拳有意思,真是的。宋思佳跟在秦蓁身后,见陈明睿孤零零的,鼓起勇气上前小声喊了句“陈家爷爷”。 陈明睿这才注意到宋思佳,想起她上次还帮自己讲话来着,不由自主语气轻柔些“原是思佳,可是要去东院?我正好要归家,一同走吧。”宋思佳点点头,脸似乎要埋进胸口里,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 宋思佳一脸笑容,摸摸发烫的脸,蹦蹦跳跳的回了东院西房。刘姨娘在门口等着她“哟,刚刚是归义侯府的少爷送你来的吧。”自从四年前的事后,娘亲一直疯疯癫癫,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你对他有意?” “娘!你别瞎说,那是长辈。”宋思佳堵着刘姨娘的嘴“祸从口出。”。刘姨娘把她手掰开“有什么说不得的!你怕什么!是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嫡女?不要怕你很快就是了,沈琳琅不就仗着有个儿子么,没事很快就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姨娘又发起疯来,自顾自的狂笑,又抱起一堆破布放在宋思佳眼前“这是你弟弟,又长大了一些,长得可好了,和你爹爹一个模样” 宋思佳看着疯癫的母亲心底发寒,这样的日子她究竟还要过多久? “可查到什么?” “马掌柜一家是从徐阳来的家生子,他内人是前院的使粗婆子,儿子在马房。正是有家生子这层关系,马掌柜人又机灵才会被派去理铺子。一家子跟着水涨船高,很受人追捧。”秋诗皱皱眉,停了一下,看向秦蓁。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最近几年铺子招的人或多或少都和马掌柜有些关系,要不是亲戚,要不是朋友。外面都说都说这铺子其实是姓马。”啪,秦蓁拍桌而起“好一个姓马,我秦家的产业什么时候姓了马!那张掌柜可有参与?” 秋诗摇摇头“张掌柜是太太定下的,马掌柜不敢撤了他。但明里暗里俩人不对付,现在铺子又都是马掌柜的人,张掌柜就变得可有可无,说不上话。应当没有插手这事。” “你派人去知会两位掌柜,就说我看了账目,十分满意。为感谢他俩多年替娘亲看着铺子,请他们来府里吃一顿。”秦蓁冷静下来,此事虽然让人气愤,但不失是个好机会,娘亲的嫁妆里肯定还有铺子或是庄子,是时候给他们敲敲警钟。 秋诗领命下去传话,秦蓁带着果儿去了福寿阁。事情查的八九不离十,还需和老太太通报一声。 “事就是这样,那些个下人阳奉阴违,背地里不知贪墨了多少!”秦蓁掷地有声,老太太还是眉目慈祥,并不生气。“外祖母,您怎么还笑呢。” “不然我该如何,和你一样小嘴撅着,等着挂个油壶上去?”“外祖母!” 老太太收回玩笑样,正经说道“你以后成了当家主母就会知道,贪财之人何止如此?只不过有些人聪明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人不懂罢了。若每次都因为他们生气,那你一辈子还不成个炮仗。我让你管账本,可不是为了给你气受,而是让你明白怎么解决。” 老太太挂了下秦蓁的鼻子“小气包,可是有法子了?不然怎得来找我说道。” “我果然是外祖母的心肝宝贝,我肚子里的小九九您都知道。我想了个法子您看可行么?”秦蓁附在老太太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老太太点了点秦蓁的小脑袋“果然是秦溯那小子的闺女,鬼点子真多!” “我这是先礼后兵!” 桌上的菜色颇为丰盛,五荤六素加两汤一道甜品,普通人家过年都不一定吃的到的,在武国公府只是宴请下人的一餐。 武国公府果然好富贵!马管家落座摸了摸面前的花鸟图式骨瓷,洁白细腻,光润如镜果然非凡品。张管家见身旁的马管家对武国公府的一切啧啧称奇,眼睛发光巴不得顺一两件的模样很是鄙夷。 其实也难免,马管家虽是家生子,但一家都是在外院,内院里的富贵门道的确没见过。外头更别说了,有钱也买不到。 秦蓁姗姗来迟,掀起帘子赔笑“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院子里有些事耽搁了。”哪有什么事,只是秦蓁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张掌柜见秦蓁第一眼就骇住,这不是前几日来过铺子的女孩儿?又是聪明人,马上恢复如常,权当没见过这号人物,只是斜眼瞥了马掌柜一眼,正笑的谄媚。姓马的恐怕还不知道,今天这美食佳肴可是鸿门宴。 秦蓁招呼二人坐下,端起女主人的架子。不过嘴里说出的却都是恭维二位掌柜的话“娘亲在西南这么多年,铺子都是二位管理的,真是辛苦了。无以为报,唯有以好酒好菜待之。”说完端起酒杯敬了二位掌柜一杯。 “我前些日子看了账本”马掌柜听闻心都提在嗓子眼“虽略有亏损,但城南之事我有耳闻也不能责怪二位。且账目简单明了,看得出二位掌柜费心了。”秦蓁说的诚恳,似真的对二位掌柜十分满意。 马掌柜放下心来,这个女娃娃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原来是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越是装的老练成熟,估计肚子空空是个好唬的。心中认定秦蓁是个花架子,美食美酒又是个好的。马掌柜吃的开心,话便多起来。 “秦小姐,不是我吹。我马超这些年是真的费心又费力就为了铺子能红火。以前太太还在的时候,我月月准时准点把账本托驿站送去。后来不在了,我也是把账本交给武国公府看过的。所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流年不利啊,现在生意不好做,哎,大家都难啊。”张掌柜憋着笑,看他演的正欢。 “我管铺子十几年,不说样样精通,单凭那料子我只需看上一眼就明白里面掺没掺次品。”马掌柜喝上头了,话匣子没关过,秦蓁也不打断只是安静的听着“小姐要是有什么关于布料的,尽管问,回答不出的这个掌柜我就不做了!” “哦?那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问马掌柜。”秦蓁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不过随口一说哪想秦蓁真的要问,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小姐随便问便是。” “我今年春天时看中一块料子,是掺了蜀中银蚕的缎子。只是表姐也喜欢就让了去,没曾想这一年再没见过。这料子真当这般稀奇?” 还好,还好。铺子也进过类似的缎子,只是掺的蚕丝较少。“蜀中银蚕金贵,每年只春天吐出的蚕丝细而韧,对着光线隐隐发银光,因此得名。其他季节就算吐丝也与普通蚕虫无异,值当不了那么多。故只有春季才有那种缎子,其余季节很少产出,偶尔有也是一寸千金。”马掌柜不由得意起来,答的很仔细。 “即然如此,为何去年铺子秋季c夏季各进此缎子五十匹。和往年春季无二呢,马掌柜我可不咱们铺子这么有钱,一寸千金的料子可以眼都不眨买上五十匹!”秦蓁仍旧是笑脸,但眼神中已是尖锐。 “也许是,也许是着急记错了,还有一种缎子和它很像,肯定是我一时弄混了。”马掌柜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中了套,面前看上去温柔可人的女孩竟是一个狠角色! “你刚刚不是说账本绝对没问题的?”秦蓁死死盯住他“一次两次的错误也就罢了,可账目上不断重复之前买过的单子是为何!马掌柜这招移花接木妙啊。” 马掌柜浑身冒冷汗,身子微微发抖正想解释“这菜味道如何?可还觉得熟悉?这是铺子对面西凤楼的菜,我在那看了你好几天呢,马掌柜。”秦蓁站起,气势上压倒性的胜利。“不看不知道,那铺子你置了那么多人。若不是我手里的地契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我秦家的,我还以为改了马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马掌柜支撑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骚臭味蔓延开,竟是吓的失了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出痘 “小姐,小姐。”马掌柜跪在地上抱住秦蓁的小腿, 被秦蓁嫌弃的甩开“我是一时糊涂啊, 念在我在铺子这么多年, 求您高抬贵手, 放小人一马。” 现在知道求饶了?秦蓁觉得好笑“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犯了事,求饶就可以网开一面, 官府还要不要开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人也是鬼迷了心窍,以往太太在时,尽管路途遥远, 但账本是必查的,我也不敢造次。”马掌柜畏畏缩缩的“后来太太去了, 铺子挂在武国公府下, 账本交给府里的管家查。可想来他们看铺子并不是武国公府正经的产业, 看的也c也是马马虎虎。” “有次我账目记错了,出入不小。交上去才意识到, 本以为这掌柜定是不保, 没想到竟无人发现。”他抬头心虚的望着秦蓁“我从铺子里弄钱,一开始只是从盈余中混点酒钱。再然后我才大动账本。至于安人进来, 我实属无奈啊, 家里人不知道我整天提心吊胆,只当我在铺子里受器重发了大财。我好面子就没能拒绝他们。” 马掌柜已是涕泗横流, 磕头不止“小姐, 若说有罪, 府里监管之人不也有罪。不能全怪我啊”到这地步, 还在死鸭子嘴硬。 “那我拿掉你的掌柜之位,你把吞掉的银子吐出来,我就饶过你如何?”秦蓁捏住眉心,余光瞟过马掌柜。“可以当然可以!再好不过。”只要性命无虞,他什么都愿意。“我家里就有一个账本,记得清清楚楚,绝无欺瞒。小姐一看就知,我是诚心恕罪的。”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秋诗收到秦蓁的示意,带人赶往马掌柜家,果然搜出一本账本。带回来给秦蓁一看,短短三四年贪墨了百两黄金,平头百姓就是用一辈子都用不完。 马掌柜还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地位没了可以再拼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秦蓁放下账本,拍拍手,进来几个大汉绑住马掌柜就往外拖。 “小姐,您说放我一马的,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您说的!您说过的!”尖锐的叫喊声越来越遥远,直至消失在偌大的武国公府。 秦蓁悠闲的喝茶解腻,刚刚吃的石锅鱼还是油腻了些。“我答应放过你,可舅妈那可不答应。”马掌柜虽是铺子里的人,但他更是武国公府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府里压着。她若是直接处理掉他,岂不是越过舅妈去?再说了舅妈向来严苛,行为处事一板一眼,定会公正处理。既能卖舅妈一个面子,又能给自己省事,何乐而不为? 秦蓁现在感觉无事一身松,要不是张掌柜突然跪下,她都险些忘了他。“张掌柜,这出戏看得可还开心?” “老夫愧对太太的托付,愿意自请辞去掌柜一职。”说完以头抢地不愿抬起。秦蓁知道张掌柜没参与贪墨,也就是想吓吓他,没真想辞去他,铺子一下辞去两个掌柜还不大乱?“我已知晓你的事,的确存在监管不力。但罪不止于此。” 张掌柜缓缓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蓁,他刚刚领略了秦蓁雷厉风行的一面,没想她居然会放过自己一马。“觉得不可思议?我对下人要求不高,只要忠心耿耿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我都会好生对待。”果儿在后面猛的点头,她家小姐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主子。 “此话太太也曾说过,没想这么多年了又在小姐这听到。我愧对太太的嘱托,其实马掌柜做的事我都明白,起先也想去理论,可管账本的是武国公府的人。马掌柜一家又是家生子,稍有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我根本无处说理,这么多年才看着他贪墨银子。”张掌柜眼里蓄着泪“小姐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老奴定不负所托。” “那就烦请张掌柜了。”张掌柜热泪盈眶,头磕的砰砰作响。 日头正毒,秦蓁一只手挡着光,一手拎着手绢扇风,膝盖上的账本光影斑驳,黄黄白白的晃眼。“蓁儿,你看我这套拳法如何?我偷偷托人弄来的,还没给人看过。”陈明睿打的浑身发热,碍着秦蓁在,只是微微扯开领口。 “你别看了,事不是解决了么,怎么还天天看账本。”他伸手按在账本,秦蓁这才抬起头来看他打了一套新拳法。 不得不说陈家爷爷虽然读书上没什么造诣,习武倒颇有天赋。招式花枪有板有眼,身姿飒爽。秦蓁眼睛尖,看见陈明睿脖子后有个红点。“陈家爷爷,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好?我看你都上火了。” “和平常一样啊,没什么特殊的。”陈明睿被问丈二摸不到头脑,停下一脸疑惑的望着秦蓁。“你脖子上都长痘痘了,可是最近背着我吃好的!”陈家爷爷单纯,逗逗他已经成为秦蓁的小兴致。 “哪里?”陈明睿翻开衣领,准备拿手去摸。“等一下!”秦蓁喝住,她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明睿。他的颈脖和隐隐露出的后背,布满密密麻麻地红点,想起秋诗的话,秦蓁指着陈明睿,语调上扬“陈家爷爷,你出痘了?” 事发突然,秦蓁不敢耽搁,匆匆跑去福寿阁。只说今日在阆风书院,看见陈明睿身上有红疹,又将京郊出痘的事全盘托出。老太太十分重视,请来大夫确诊,不出所料果然是出痘了。 消息如风,一瞬间在武国公府传遍。陈明睿被送回归义侯府,但府里的人并没有放下心来。出过痘的人都知道,这病就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挺过去全看老天爷命数安排,命大的活过去还要担心留不留疤,更别说多如牛毛的福薄之人。 大房和五房炸开了锅,和陈明睿接触最多的就是一同上学的几个男孩。五房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宋昊宋明与陈明睿同进同出,时不时他还在五房吃上一顿。喊来大夫给两个孩子号脉,不出所料两个孩子都染上。尤其是宋明年纪最小,从确诊到出痘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宋昊病情相对稳定,意识清晰,但浑身发痒,被宋芳苓看着不让挠。 大房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宋子琦最先发病,症状比陈明睿严重的多,这几天一直发烧,今天更是书院都未去。沈氏只当他换季气候变幻大,惹了风寒,没未往出痘上靠。直到陈明睿的事传来,她拉起宋子琦的袖子一看,好家伙痘子都快长到腕上。 沈氏瘫软在地上,宋子琦是她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在乎!她晃过神来,冲出院子“大夫!快救救我儿子!”东院人声鼎沸,沈氏的哭喊,宋思颖的嚎叫,还有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一个不落的传到西院。 宋思佳听得心里忐忑,好几天了刘姨娘房门紧闭,除去送饭的丫鬟谁都不见。现在东院又出了事,宋思佳总觉得隐隐不对劲。她在房里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刘姨娘。 “娘亲?”她敲敲门,无人回应。“娘亲?你在里面么?东院出了大事,子琦他出痘了。”还是没有声响。宋思佳心中疑惑,刘姨娘明明没有出门,为什么没人回应?莫不是出了意外?她越想越后怕,用力推开门。 “啊!”一声尖叫在西院响起,只是这声尖锐的叫声被淹没在东院的哭喊声中,最后消失殆尽无人知晓。 一个武国公府就出了三个痘子,沈氏着急上火忙不过来,还是老太太下令把大房和五房隔离,只准进不准出。大门也关上,暂时不欢迎任何来客。其实消息一出,京城的大大小小连路过武国公府都会绕道,更别说会有访客。威严壮阔的红木大门紧闭,只有各大名医进进出出。 疫病一出,各个院子基本没了往来。秦蓁待在汀兰水榭,心里焦急,每过一会儿就要掀起袖子查看是否出痘。只有她和果儿知道,她也是接触过陈明睿的。 不知陈家爷爷怎么样了?还有子琦,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都要没事才好,秦蓁默默念叨。心里打鼓,砰砰声,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她在房里来回踱步,双手不知应该放在何处,只能反复在在胸前揉搓。 整个武国公府弥漫着醋味,老太太下令每个房里都必需消毒。秋诗也端来一盆,和果儿一起往犄角旮旯撒去。看小姐走走晃晃好几回,秋诗只当她在为宋子琦焦急。“小姐,我听说老太太请了太医,小少爷又是个福泽深厚的,定没有问题。”“太医可说什么?还有归义侯府也请了太医?” “太医才刚去,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知道情况。至于归义侯府,陈少爷是唯一的嫡子,奴婢猜着应当也是请了的。”秋诗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相告“小姐何时这么关心陈家少爷了?” 秋诗只是随口一问,秦蓁连忙否认“有么?我只是觉得要是我发现的早些,说不定陈家爷爷不会这么严重,心中有愧而已。”秋诗也没多想,安慰自家小姐“都是命数,小姐别把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秦蓁默默点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还好并没有出痘。 武国公府笼罩在一片乌云下,从发现到现在已经好几天。几位少爷的情况并未好转,就连一开始病情并不算重的宋昊,也高烧不止,昏迷过去。怕再有人感染,除开几个出过痘的奴仆可以接触他们,其余人一概不能接近。 对于秦蓁而言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并没有发痘,坏消息是秋诗早日来报,陈家爷爷仍在昏迷中,没有清醒的迹象。 本想抄字帖,平静心情,可越抄心越乱,字迹越发潦草。“啪”秦蓁把笔放下,将抄好的字帖揉成一团,狠狠的丢在地上,发泄心中的焦虑。 秋诗端茶进来,便看见一地的纸团。她默默的收拾好,沏壶热茶送给秦蓁“小姐,刚刚我听娘亲说宫里也出痘了,贤妃生的四皇子昨个发病,今日就快不行了。” 秦蓁猛地抬头,眼里都是震惊,这场病来的太过蹊跷。原本只是京郊几个偶发病例,怎么带来武国公府的?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宫里的痘又是谁带去的?一切的一切都如武国公府上空的乌云,遮天蔽日不见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生机 四皇子是贤妃所生,比德妃生的三皇子小了几天, 是圣上最小的儿子。自小生的聪明伶俐, 很讨圣上欢心。这次突然发病, 暄和殿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 汤汤水水灌进去不少,人却没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从发病到离世不过四五天。 贤妃的痛哭声夜夜回荡,激起停在房檐上的乌鸦。一声声悲鸣响彻天空,飘飘荡荡落在武国公府里。 老太太三天没合眼, 曲嬷嬷端来的饭菜也只是动了几筷子,没吃几口。“太太, 好歹吃几口。府里还靠您撑着, 少爷们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推开饭菜, 双手抚上额头,曲嬷嬷见状向前帮她按按太阳穴, 老太太闭眼长叹一口气“宫里传来消息, 四皇子薨了。” 曲嬷嬷手下一顿“这么快?奴婢前几日才听说” “素儿,我怕啊, 我怕子琦昊儿明儿撑不过去。府里子嗣不丰, 若再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和老爷交代?”老太太打断她, 连曲嬷嬷的闺名都喊出来, 可见多么焦急。 “尽人事听天命,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只能求老天垂怜。”人各有命,阎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曲嬷嬷默默的帮老太太揉头,老太太拍了拍曲嬷嬷的手,主仆二人一时无言。 沈氏听闻四皇子薨的消息,当即昏过去。宫里什么名贵药材没有,太医更是不胜枚举,便是这样四皇子都没救过来,那她的子琦怎么办,还有救么?醒过来的沈氏,不顾众人的阻拦,要往宋子琦房里冲去,被宋旭一把拦住。 宋旭人高马大,单手把沈氏抬起拎回正厅“你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乱!”宋旭朝沈氏吼去,沈氏一愣,眼泪直流“四皇子没了,我的子琦不能出事。我要和子琦待在一起,我要照顾他,你别拦着我!”说完就想跑出去。 宋旭一个眼疾手快,沈氏撞在他身上,弹倒在地“我俩的事,和子琦无关。宋旭你不要因为我,耽搁子琦,放开我,让我去!”沈氏挣脱不开宋旭,只能恶狠狠盯着他 “然后呢,你也染上。府里没有精神再照顾一个病人,子琦是你的孩子,思颖就不是?你也要为她多想想,她可不能没有娘,你不要再任意妄为。”沈氏这才注意到一旁哭泣的思颖,这几天她为宋子琦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精力关照宋思颖。 现在看见宋思颖反倒冷静下来,她起身抱住宋思颖。“思颖,娘亲没事,莫怕。你弟弟会好的会好的。”宋旭见沈氏清醒,放下心来。他走出正厅对小厮耳语两句,似在商量什么。只见小厮低声点头退下。 宋旭站的挺直,军队的习惯让他格外挺拔。双眉紧皱,眼神深邃,这病太过蹊跷,是谁在背后做鬼?无论是谁,他都要找出来,敢伤害他家人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五房的情况更糟糕,两个孩子出痘状况没有得到遏制,如今脸上都是红疹。陈氏还算冷静,不像沈氏大吵大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宋明房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仆人。双手紧握,骨节发白,手里的手帕被拧的变形。她终于卸下慈母的幌子,不再关注宋昊,整日整日的守在宋明房边。 明儿,你千万要好起来。你是娘亲的希望,万万不能出事。陈氏心中默念。归义侯府动作不断,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能再有个孩子,所以明儿千万不能出事! 相比宋明这边的人来人往,宋昊这边就冷清的多,除开宋芳苓,便只有几个奴仆。宋贤倒是来过几次,但大多数时间都被陈氏留在宋明边上。宋芳苓冷笑,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现在爹爹心里满满当当都是陈氏和宋明,哪还有她和弟弟的位置,就连下人也是会见风使舵的,阳奉阴违的还少了?只剩她和弟弟相依为命,昊儿一定一定要无事。宋芳苓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一下两下头磕在冰冷的地上,祈求老天爷看到她的诚意。 红木大门紧闭,台阶积起一层薄灰,门口的街道无人问津。宋昭儿踏上台阶,被扬起的灰尘迷住眼睛,一旁的男子帮她吹去。宋昭儿摆摆手,示意她并无大碍。 武国公府没落了?她不过四年未归,府里落魄成这样?蓁儿信中没说过啊。带着疑惑她敲开武国公府的大门,开门的是吴大管家,见是宋昭儿很是讶异“昭儿小姐,你怎么赶着这个点来了?”宋昭儿翻个白眼,武国公府现在还有这规矩了?归家需要踩着点。 “进来吧,昭儿小姐。戴上这个,泡了醋的。”吴管家递给宋昭儿一方浸满白醋的帕子,示意她戴在脸上。宋昭儿虽不解何意,但在吴管家的坚持下,她还是覆在脸上。又给身后的男子亲手戴上,一前一后进了武国公府。 府里人人神色匆匆,不见往日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弥漫的醋味,还有丫鬟拿着艾叶烧了,挥舞在风里。宋昭儿一路走过,被呛了好几次。府里可是出了疫病?她跟在娘亲身边多年,这仗势还只在乡下出鼠瘟见过。 满怀不解,她去了福寿阁,给老太太请安,顺便也想问个明白,不料居然在那见着秦蓁。老太太知道秦臻和宋昭儿交好,四年前宋昭儿一家出海未能回来过年,秦蓁还为此哭了脸。所以一听见宋昭儿回来了,她就把秦蓁喊来。一来让她俩叙旧,二来秦蓁在汀兰水榭多日未出,想来也苦闷,让她出来透透气。 果不其然,二人相见紧紧相拥,蹦蹦跳跳的。“昭儿表姨,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信里没见你说过。” “我不是写了信予你说不日将回来?”宋昭儿一拍头“哎呀,我忘了。我从海上走水路来的,顺着运河就过来了,恐怕信还在路上。” “来了就好,我想死你了。你可看在我写的那么多信的份上,回来过年一次。”秦蓁注意到身后的男子“昭儿表姨,这是?” 宋昭儿迎着秦蓁和老太太好奇的目光,脸红的低下头去小声说了句“他叫许繁是我心上人,这次回来就是想把亲事定了。”男子摸摸她的手,昭儿一脸娇羞倒在他怀中。 秦蓁嘴巴惊得可以塞下鸡蛋,昭儿表姨一家是潇洒自由没错,可没想对亲事也是如此。老太太脸色微变,一息后恢复正常。宋昭儿至今未上族谱,严格上算不上宋家人,她的亲事只要父母同意,外人没什么可说道的。能回来和大伙说声再办亲事,已是仁至义尽。“昭儿,这次就你俩来京。你爹娘不回来?” 宋昭儿心情愉悦,语调都带着一丝欢快“回大伯母的话,娘亲在江浙还有些琐事。处理完了就会上京,年前应该能到。”老太太点头,又望了许繁一眼,模样算不上俊俏,但面容和煦,嘴角带笑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对了,大伯母。我看府里又是艾叶又是醋的,可是出了事?还有子琦c思颖怎么不见人,贪玩去了?”话话都戳中老太太的心,刚刚明媚一会的心情,瞬间变得灰暗“子琦害了痘,如今生死未卜。你切记莫去大房和五房瞎转悠,昊儿和明儿也害上了。” “出痘?”宋昭儿从怀中掏出个本子,前前后后翻了几遍,最后停在一页“其疮皮不薄,如赤根白头,渐渐赤肿,而有脓瘥迟者,谓之大痘,此里证,发于脏也。其疮皮薄如水泡,破即易干,而出无渐次,白色或淡红,冷冷有水浆者,谓之水痘,此表证,发于腑也。可是这个症状?” 秦蓁是见过陈明睿身上的痘,连忙点头“昭儿表姐在何处见过?” “我们一家出海,偶然到过一个海岛。上有孩童发病如此症状,但服食当地特有的东艾草可痊愈,病症重的附上前胡c甘草c生地c玄参c连翘c茯苓c木通c蝉蜕c麦门冬c川芎c陈皮c当归c生姜水煎服也可不日而愈。娘亲觉着神奇,就将病症和方子记下。我手里这本就是记载病症的本子。” 老太太听闻可以痊愈,从椅上一跃而起,走下来握住宋昭儿的手“此等神药,你可备着?”宋昭儿被老太太弄得神色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从海上直接来的,东艾草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昭儿表姐你把话说完啊,可急死我了。”能救陈明睿,秦蓁也很激动。 “只是那海岛上人与我们或有差异,这方子还未在大魏试过。药理我又不甚熟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真有不同,这救命的药可就变成了害人的毒。”宋昭儿的水平就半吊子,她可不敢轻易尝试。“要不等我娘亲来了,我们再试试?” 三个孩子出痘已经好几天,哪能再拖到四房入京?现在药石罔顾,再治下去也是等死,不如一试,死马就当活马医了。“昭儿,请你一试!”老太太紧紧抓住宋昭儿的手,眼中是这几日难见的希冀。宋昭儿有些难堪转头看了眼秦蓁,她也是满脸苛求的望着自己。 宋昭儿只觉得骑虎难下,她这是又给自己挖了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温暖 众人远远的看着婆子给宋子琦服下汤药,心都是揪起的。沈氏摇摇坠坠, 手按在胸口, 眼睛片刻不眨的盯着儿子。宋昭儿也很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配药, 往常都是娘亲定制剂量,写方子, 她只是打打下手。再来她对药理的研究更注重食疗方面,虽然有名医在侧辅着,她心里还是没底。 由宋子琦试药还是宋旭决定的, 那天老太太把大伙喊在一起,简短的说了东艾草的事。又着重说了此方子还未在大魏试过, 府里要有人试药才好。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三个孩子都用药, 万一有岔子,武国公府年轻一辈可就没了。 大房和五房起初还挺开心有救自己孩子的法子, 可一听这方子还不完善都发了怵。陈氏的意思是宋昊是家里长辈, 年纪又比宋明大,底子厚实些, 让他试药最好不过。宋芳苓听了也不顾淑女风范, 跳起来指着陈氏鼻子骂道她蛇蝎心肠,就想害死宋昊好让宋明上位。虽然宋贤出面呵斥, 但宋芳苓爱弟心切, 失了理智大吵大闹的不得安宁。 事没解决, 又闹起来, 宋旭关键时刻站出来,不顾沈氏的反对定下宋子琦试药。实在是没法了,宋子琦病的最重,这两天是米汤都喝不进,命若游丝。他不像宋昊宋明,再也等不得,这才让他试药。 快要入冬,夜里风大,地上的落叶摩挲作响。武国公府灯火通明,沈氏坐在子琦的房前,手里是一杯放凉的普洱。风丝丝入骨,浸的沈氏手脚冰凉,但她没有在意,一心一意挂在子琦身上。忽然身上一暖,她抬头是宋旭给她披了件狐毛大麾。 “茶都凉了。”宋旭给沈氏的茶杯拿来,沏上一壶新茶,放在她手里暖暖。 “谢谢。”沈氏轻声道谢,眼神始终盯着紧闭的房门。“琳琅你宽心,我问了大夫,若是方子没问题明日子琦的烧就退了。”他试探的抚上沈氏的手,见没有被推开,又用力的握了握。“子琦是我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他老/子战场上九死一生,没理由他被小小水痘打败。等他好了,老/子要好好锤炼他,让他壮如牛!” 沈氏丢来眼刀子,神色却是嗔怪“我可不许你把儿子养的太壮实带去战场,还是安安稳稳一辈子的好。”宋旭见妻子不那么紧张,揽过她抱在怀里“子琦会没事的,往后他的路怎么走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沈氏沉默静静窝在他怀里,不一会儿稍稍放下心的她疲惫的睡去。 宋旭替她拨正乱了的发,多久了俩人不用见面就争吵,可以安静的说上一两句,事总会变好的不是么。他望了望屋内,子琦你要给老子挺过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差谁都不行! 秦蓁本也想熬夜等消息,但被老太太打发回了汀兰水榭。在房中等的无聊,歪头睡去。迷迷糊糊被果儿喊起,见果儿满脸喜气就知宋子琦的烧退了。 披上衣服赶去东院,大伙都在。听大夫说烧退下,痘也没再长,不出几日便可痊愈。沈氏终于放下心来,抱着宋思颖喜极而泣。 秦蓁向前说了句恭喜舅妈,被兴头上的沈氏一把抱在怀里。秦蓁愣住,多久没被人这样揽在怀里,似母亲的气息,她贪恋这一息的温暖,闭眼紧紧拥着沈氏。宋旭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为三人遮挡阳光,脸上是爽朗的笑颜。 秦蓁看得痴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武国公府萌生家的感觉。她有遮挡风雨的“父亲”,有温柔如水的“母亲”,有宠爱自己的外祖母,就算只是片刻的温暖她也愿意,因为这是家的味道啊。 四人的温暖悸动,仅限于此。宋思佳躲在院门口往里张望,听说宋子琦没事,长出一口气,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说不上来,转身朝西院跑去。 宋昊和宋明喝下药好上不少,就连最晚服药的陈明睿烧都退下,一场风波总算过去。 病是好了,事还没完。宋子琦的病刚刚好转,宋旭就抓着主使。与其说是宋旭查到的,不如说那人根本就没想掩藏。宋旭不过问门房最近可有不寻常的事,就什么都知晓了。 刘姨娘的亲眷上月来了两次。她是家生子,家里有人在京郊的庄子做事。上月探亲时,她听说京郊有人出痘,就托了亲戚弄了病童的贴身里衣,混在宋子琦的衣物中。这才让府里男童都染上水痘。 事查出,沈氏很是讶异。刘姨娘四年前小产后就不太正常,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是在自己院子发几场疯癫,谁能把这事和一个疯婆子联系在一起? 宋旭带人去西院捉人,踢开刘姨娘的房门才发现。刘姨娘出痘多时,因没得到治疗,浑身没有一块好皮,黄黄白白的留着浓水,偏偏又命大还剩一丝气息。若不是冬天,周围定要围起一圈圈的臭虫。 顶着腥气,宋旭命人给她灌了汤药。将她锁在西院,等病好些就提审。宋思佳想替娘亲辩白几句,可事实摆在眼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只能在宋旭鄙夷的目光下,悄无声息的自个儿回房待着。 一切恢复平静,但宋昭儿累趴下,为了熬制那几碗药她许久没有闭眼。听见宋子琦好转她刚想休息就被陈氏抓去五房熬药,一来一往圆脸都被熬出个尖下巴。现在病情稳定了,她把方子抄给大夫,总算得了个清闲,天天往汀兰水榭跑,美名其曰叙旧。其实她跑这儿吃食来了。 汀兰水榭挨着福寿阁,老太太心疼秦蓁,怕她思乡心切,特意嘱咐自个的小厨房做些西南菜时不时送去。宋昭儿江浙美食吃的多,可西南菜不多吃,偶然在秦蓁这尝了一次,便没事来晃悠两回蹭蹭吃的。 秦蓁只觉得好笑,“昭儿表姨天天往我这里钻,也不怕许公子想的紧。”正在吃乳扇的宋昭儿险些呛到,被秦蓁一通拍背才缓过神来,脸色通红“我们还没成亲,他不能随意进出后院,我就是想见也见不着啊。”伸手就要把沾满乳屑的手抹在她的绣帕上。“你个小丫头片子,就会挤兑我。等你也有心上人了,看我怎么整你。” “别别别,好表姨,手下留情。”秦蓁把绣帕举过头顶,这是她绣了好几天的,可不能弄脏了。“那是什么宝贝,见你绣几天了,莫不是绣给心上人的。我家蓁儿还真早熟,会怀春了。”宋昭儿打趣道“且拿来给我看看。”不等秦蓁回应,一把扯下放在眼前细细观察。 “蝈蝈c元宝c毛笔”她一个个辨认“还有一匹马?蓁儿你心上人爱好兴趣颇多啊。” 秦蓁从她手里夺回来,小心翼翼的摊开“这是给子琦他们绣的荷包,不是表姨你说他们最好带个药草包在身边,好的快些?药理什么的我帮不上忙,绣个荷包聊表心意。”又一针一线绣起来。 “一个,两个”宋昭儿心中默数“不对啊,蓁儿。家里就三个病号,你可绣了四个花样。” 秦蓁眼神躲闪“归义侯府的陈爷爷也害了痘,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我就多绣了个,到时候让人搭去。”宋昭儿直觉有故事,还想继续问下去,被秦蓁岔开去“昭儿表姨,你写的信里,从未提到许公子,怎的忽然就要成亲了?” 果然一说到许繁,宋昭儿就满心娇羞,将别的事都抛诸脑后“我和阿繁自小相识,平日也只是兄妹相称。他是孤儿,又不会说话,被娘亲收留后帮衬着医馆里的事。”秦蓁暗自诧异,是说为什么许繁没有开口说过话,原来是个哑巴。“他自幼对我温柔,从没和我急过眼。每每我突发奇想,寻些吃食,他也都跟着我,一路上呵护备至。” 宋昭儿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嘴角翘起,咧出一排白牙“所以我从小就想,以后能和阿繁永远在一起多好。可我年纪愈大,他愈是疏远我。这几年更是躲着我,话都很少说上两句,我只当他不喜我身材圆润,心思也就淡了。”说到这,她目光黯淡似乎回想起俩人不算愉快的时光。 “直到后来我出海被海盗掳走,他来救我我才知道他是在乎我的。只是碍于自己身体和身份才不理我。真是个笨蛋,谁不知武国公府四房最不在意的就是身份地位。然后我就求了爹娘,允了这门亲事。”宋昭儿摊手“我和你通信时,还不知他也钟意我。万一我让你知道了,结果他又不喜我,那我还要不要脸面了。蓁儿,你理解我的吧。” 秦蓁含笑捏了捏宋昭儿凑上来讨好的小圆脸,“昭儿表姨过得幸福我就开心,哪有怪罪的理。”她是真心为宋昭儿高兴,有几人活的如她潇洒,不管不顾身外物。 “蓁儿,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么?”宋昭儿还沉浸在甜蜜里,“就像这个乳扇,初入口酸涩,后回味醇香,吃过奶香四溢,总想着再吃一块。”说罢又丢了片放进嘴里,“一句话就是,念念不忘。”她挑挑眉,看向秦蓁。 “念念不忘。”秦蓁的心里不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身影,使劲甩甩头怎么会想到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情痴 刚刚吃过朝食,甜腻的饼子味还在嘴里打转, 早上的白糖雪花饼也忒甜了一点, 秦蓁给自己倒了壶清茶, 想漱漱口解腻。杯子还没挨着唇边, 就被宋思颖拖着往外走。 一路小跑去了正厅,此时的正厅空无人一, 宋思颖眼睛转了转四周,把秦蓁扯到屏风后面躲起来。“表姐,你这是做”“嘘”宋思颖一把捂住她嘴巴, 用眼神示意秦蓁往外看。 隔着山水绣屏,秦蓁从缝隙里看见老太太领着宋贤夫妇和宋旭夫妇进来, 后面跟着的是被束住污头垢面的妇人, 定睛一看竟是刘姨娘。 原来今天是提审刘姨娘的日子, 宋思颖急于见着她的下场,本着责不罚众, 把秦蓁拖来一起偷看。 刘姨娘浑身散发着恶臭, 脸上的水痘被扣破,留下坑坑洼洼的印子。头发多日没洗, 油腻的结成一缕缕, 贴在脸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背部佝偻着, 只有脸上擎着的两份笑意依稀有着往日的模样。 秦蓁对刘姨娘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入府时, 天天跑来院子送东西的殷勤样。一眨眼四五年过去了, 貌美的姨娘变成如今这幅邋遢样子,秦蓁心中感慨万千。 “刘姨娘,你认不认罪。”宋旭嗓音低沉,言语冰冷,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刘姨娘。 “我何罪之有?我只恨天不待我,宋子琦没有死成!”刘姨娘眼睛亮晶晶的,满脸轻蔑“就该让沈琳琅也尝尝丧子之痛!让她也感受一下我的痛楚!” 宋旭一巴掌将刘姨娘打倒在地,“时至今日,不知悔改,武国公府可曾亏欠了你?你这么心狠,要让武国公府断子绝孙。” 刘姨娘扬起脸来,嘴角滑出血丝。“我就想让宋子琦去死,至于其他人,我没想下手,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转瞬间,眼神中又流露出悲伤“老爷,您不应该怪我啊。要怪就要怪沈琳琅这个贱人,要不她从中作梗,我们的儿子也应有明少爷那般高了。” “我想过了,他长得肯定像老爷。浓眉大眼的,还有高挺的鼻梁。会长的和老爷一样高大,会像老爷一样英勇善战。等他长大了就可以陪着老爷镇守边关,那样您就不会寂寞了。”这刻的刘姨娘眼中似流水柔情,与刚才仿佛截然不同的二人。 秦蓁心想刘姨娘果然如传闻所说,疯疯癫癫,心智涣散。又听见砰的一声,只见刘姨娘拿头磕地“我恨啊,我所有希望,所有未来,都被这个贱女人毁掉了,我怎么不恨!日日夜夜,年复一年我都想着要把沈琳琅拆骨入腹,以慰我孩儿在天之灵!!!”她挣扎着站起,想一口咬在沈氏身上,还不等接近就被宋旭按倒在地。 “刘姨娘,我自认对你问心无愧,你为何要对我孩儿下毒手。”沈氏扪心自问,对府里的妾氏虽比不上三房的有求必应,但也可以说是毫无苛刻,一切按照祖制规章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放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是个仁慈的主母。 “问心无愧?你要是问心无愧,那我孩儿是怎么没的?” “大夫说了,你是忧思过重才”沈氏皱眉,子嗣是一府之重,她护住还不够,又怎么会残害自家子嗣。 刘姨娘翻过一个白眼,嘴角尽是嘲弄“放屁,统统都是放屁!我自个儿也找过大夫,一切如常。西院的吃穿用度,都由你沈琳琅负责,不是你下的手还有谁?除开你怕我生出的孩儿威胁宋子琦的位置,这府里还有谁不愿我孩儿出生?众人都觉得你高贵冷清,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骚/女人!” 刘姨娘大吼大叫,盖过身旁的声响。 宋贤转头,眼神询问的望了陈氏一眼。“无事,茶有些烫手。”“下次小心点。”陈氏点点头,轻轻拾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茶盖,表面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发颤的手出卖了她。她怎么都想不到根居然出在自己身上,当年爹爹送来的家乡特产,她吃了两口觉着发腥就借花献佛赏给了刘姨娘。后来刘姨娘小产,她派画壁查过那些特产,果然有问题。当初的小小举动,如今竟然惹出轩然大波,更是牵扯到她的明儿。难道世上真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身边有响动,秦蓁侧眼看了一眼。宋思颖双手握拳,牙齿磨的咯吱响。“贱婢!当初我娘亲就不应该把她抬成姨娘。”这次换作秦蓁捂她,在耳边小声说道“我的好表姐,小点声吧。”好在刘姨娘声音够大,没让人发现她们。 “老爷,老爷。”刘姨娘双腿跪着,一步一步挪去宋旭脚边“您明明知道的,沈琳琅心里没有你的,她不爱你啊老爷。她不守妇道,日日夜夜想着别人,凭什么做宋家主母!”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转向沈氏。老太太眼色不明,盯着沈氏打量,后者攥帕子的手不自然的抖动。就连屏风后的宋思颖都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战火延到自家娘亲身上。 还是宋旭最先反应过来,一脚把刘姨娘踢开“一派胡言!为了自己脱罪还想编排主母?”刘姨娘一声轻笑,眼中是空洞,默默留下两行清泪,划过脸上留下水印“老爷,为什么,您还在袒护她。也是您的眼里心里何时有过别人,什么时候看过我一眼?”她扭着身子立起,仰头凝视宋旭,就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倚在西院门口,张望着一个不会来的人一样。眸里是无尽的温柔,心中却是摆不脱的凄凉。 “还记得么老爷,我初见您时,还在徐阳,您才刚刚及书桌,马都爬不上去。你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梅儿,快扶我上马。”刘姨娘咧开的嘴,似有笑意,可双眼不争气的蓄满泪“我以为那时候牵着您的手,就可以一辈子不松开。那时候您还小,晚上打雷害怕,我不陪在您身旁,您就整夜整夜的哭。我只好不睡,在您的床头讲故事。后来您长大了,练武总是弄得满身伤,我就忍着泪一个个替您包好。您被老国公骂了,我和您一起难过。您去了边关,我每天每天的盼着您回来。”她陷入回忆,眼中是柔情蜜意“老爷,您不知道老太太将我许你当通房时,我有多开心,现在想想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遇到您的,明明我更爱您,为什么您的眼里没有我,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我就满足了。我想着如果我有个儿子了,你念在儿子份上也会常来看看我的。可是沈琳琅把一切都毁了,我当然恨她,如果可以我要一刀刀把她的肉割下,一口口喝干她的血,吸她骨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把宋思颖和宋子琦都掐死,那就只剩我们一家人了,老爷我们会过得很快乐的,您再也不会难过伤心了,我会好好对您的,一辈子都爱您,不会离开您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 刘姨娘面目狰狞,仰天大笑,又发起疯来。“刘姨娘,你还没看清你自己么?你不过是个妾氏!”宋旭的一句话让刘姨娘愣住,大哭起来,喉咙嘶哑,一口破锣嗓子着实嚎的凄惨。“你所说所做足以让你死个百八遍!来人啊,将刘姨娘” “爹爹。”宋旭话音未落,躲在角落已久的宋思佳大喊一声冲出来跪在宋旭面前“爹爹,求您绕了姨娘一命,她已经疯了,她说的做的并非本意啊。而且姨娘她出痘这么久,内里早就不行了,死只是迟早的事,就让她再苟活几年吧。”原来偷听的不只秦蓁和宋思颖,还有担心母亲的宋思佳。 宋旭压着怒火“思佳,爹爹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次你姨娘罪不可恕,她的事你不要管了。”宋思佳死死攥着宋旭的衣角“爹爹,我从小到大从未求您一件事,我只求您饶了姨娘一命吧。让她去庄子也好,庵里关着也好,只要让姨娘活着,爹爹我求求您了。”她不住的磕头,眼巴巴的望着宋旭。 “此事和你无关,你再纠缠连你一同处置!” “爹爹,我早就知道是姨娘做的,若论罪我也有罪!”宋思佳在秦蓁印象里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今日却格外执着。“你!你是要气死我!”宋旭一巴掌悬起,终究没有落下。 “好了,别闹了。”发话的是老太太“刘姨娘是我派给你的,真要论错我也有。再说念在刘姨娘往年对你的照顾,这次也是有惊无险,罪不致死,把她关去徐阳的庄子如何?”刘姨娘是跟着老太太从徐阳来的,也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自有几分情义。孽缘又因她而起,她还是心软了。 “是了,她既已经疯了,就当咱们积德,饶她一命吧。”陈氏在一旁搭话,她心中有愧,现在又想着因果轮回这一套,只想做点什么减轻罪孽。 宋旭是孝子,母亲都发话,他就是怒气再大也只能遵循。喊了人把刘姨娘带下去,明日就送去徐阳老家。 “爹爹,女儿自知有罪。愿自罚随姨娘一起回徐阳,好生看管姨娘,不再让她出来。求爹爹允了。”宋思佳伏地不起。 “刘姨娘是你娘亲,你也是无法,起来了抄几本书帖便是。” “女儿心意已决,还请爹爹成全,让女儿安心,在徐阳日日抄佛经替姨娘赎罪。”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要气死我,行你愿意去庄子就去庄子,一辈子都别回来。”宋旭气急,扯着沈氏转身离去。老太太见跪在地上的宋思佳摇摇头,这孩子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娘亲! 宋贤今日来旁听,刘姨娘说到底是大房的人,他不好插手。如今人也疯了,又要被压回老家,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他待着也是无趣,领了陈氏回世禧堂。 一时四下散去,秦蓁和宋思颖从屏风后出来。宋思颖尤愤愤不已,打了声招呼自个回了东院。 秦蓁看着刘姨娘跪过的地方,尚是泪迹斑驳。她蹲下摸过一片濡湿,唏嘘不已。 刘姨娘被绑着塞进马车。宋思佳穿着素净,对着宋旭和老太太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一言不发的钻进马车。 马蹄声渐行渐远,宋思佳掀起的帘子放下。“你为何要和我一起去庄子。”刘姨娘难得的清醒。 “你是我娘亲,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刘姨娘看着她“没事,你还有弟弟。他长得可好了,小鼻子就像你爹” 宋思佳撇过头去,她应该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吧。再见了京城,再见了爹爹,再见了祖母,还有再见了,心里的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选择 除开宋昊被陈氏养的娇气,出痘时没忍住饶了几手, 脸上留下些痘坑。其余三人倒恢复的不错, 出痘的事也就算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 大伙的病一好, 秦蓁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睡到日上三竿, 暖暖的阳光洒在被褥上,伸个懒腰喝杯羊乳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连带着这几天去书院都没了精神,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哀悼逝去的悠闲。 陈明睿病了大半月,一好就往武国公府跑。迫不及待的约秦蓁见面, 可见着她一副恹恹的模样,还以为她不愿见自己, 好心情瞬间去了大半。“蓁儿, 你我大半月未见, 你可有想我?”他小心的询问。 秦蓁仍在神游,面无表情的点头, 眼神却是空洞。这下陈明睿的心彻底凉了, 才大半月不见,蓁儿怕不是有了别的知己。也不说话, 一个人呆坐在秦蓁身边。 直到坐的身子发凉, 秦蓁才缓过神来。见陈明睿低沉,便扯开话头“陈家爷爷, 你身上好香啊, 带了香囊?” “你还理我就好, ”陈明睿兴奋的语无伦次“香囊, 不是香囊,是药草包,就是你特意给我缝的那个。”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怀中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匹奔驰的骏马。 秦蓁见他贴身带着,嘴角翘起,嘴上还是不饶人“谁说是给你特意做的,家里男孩人人都有一个的。”她不自在的挽了挽头发“不过看你是家里亲戚,顺带着给你做了一个罢了,你莫太得意。” 荷包一针一线绣的细致,又是双面的,正面是乌蹄踏雪,里面还额外绣了套战马铠甲。这样的物件怎么会是顺把手就能做出来的?陈明睿没有戳穿,他认识的蓁儿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反正都是给我的,我很喜欢,谢谢你蓁儿。” 秦蓁见他露出浅浅酒窝,笑的灿烂,眼神执着专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结结巴巴“反正不不是特意给你的”又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郎,见他用手托着下巴,无论怎么变换姿势,总挡着下巴不让人看“陈家爷爷,你下巴怎么了?” 陈明睿连忙后退几步,用手挡着“没什么啊,下巴挺好的。” “你骗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秦蓁凑近想看个明白,被陈明睿一个虚晃躲过。她不死心,笑嘻嘻的继续追上,探个究竟。两人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逐渐秦蓁体力不支,倚在亭边微微喘气“不玩了,不给看就不给看。我还不稀罕不看了!”又佯装生气,扭过头去。陈明睿果然吃这套,放来手来“你看吧,可你不许笑我。” 原是陈明睿出痘时手痒,把下巴的痘子挠破,留下个浅浅的红印。“我还当是个什么事,不过是个小印子。陈家爷爷你要真习武当兵,身上留下的印子可道道比这深,那你除非是个千手观音,不然哪挡的过来啊哈哈哈。” 陈明睿挠头“那些印子在身上,你又见不着。可这长在脸上,我怕你嫌弃,不喜我了。”秦蓁笑的更大声了,陈家爷爷当真可爱的紧。 “你又笑话我”陈明睿满脸通红“我是在意蓁儿才挡着的。”秦蓁努力憋笑,可还是有一两声从嘴角漏出。“你就笑吧,反正你也笑不了几天。” “哦?此话怎讲?” “蓁儿还不知么,芳苓许给大皇孙了,还是正妃。这等大事,我是归义侯府的嫡子自然要帮衬着娘亲准备随礼,再给芳苓添些嫁妆” 芳苓表姨要嫁入皇家?她还真没听说过。“所以啊,我有好些日子不会来武国公府了。等我再来时,脸上的印子应该能好个七七八八,你就笑不成我了。”陈明睿见她又分神“蓁儿,蓁儿。你在听我说话么?” 她随口应付,心思却飞到别处。芳苓表姨嫁给大皇孙,若日后大皇孙继位,岂不是一步登天。爵位本就在五房,要是真出个皇后,武国公府还有大房的位置?恐怕府里日后不会太平。 宋芳苓的婚事,宋贤把消息压得很死。除开老太太和归义侯夫妇再无人知晓。一来圣旨还没下来,就不算板上钉钉。二来消息散布早了,若有人存心捣乱截了糊怎么办?所以在玉玺还没盖在圣旨上前,他决定还是低调点好,留个退路总归没错。 当然宋贤认为的再无人知晓,不包括宫里的人。大皇孙将迎娶武国公府大小姐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也就肯定有人如秦蓁般惴惴不安。 “梓安,你怎么看。”身穿暗紫云纹直裾的年轻男子皱眉,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大拇指佩戴的镶金和田玉扳指显示此人非富即贵“父皇可是动了立储的心思?” 贵气青年对面坐着一个身量单薄的病容男子,着的也是普通素衣,但面色从容,轻笑一声抬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卑职看来,这是好事。二皇子莫要心急。” “此话何意?”二皇子皱起的眉头并未放开。“二皇子您仔细想想,大皇孙最缺的是什么?” 大皇孙是大皇子的长子,是正妃所生的嫡子,又生的聪慧机敏,按理来说继位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事坏就坏在他是大皇妃所生,大皇妃是大皇子的发妻,两人就像是张铁牛娶了隔壁村的李翠花。知道的无外乎是地里耕种,田间劳作,偏偏大皇妃家就没个读书人,圣上是想扶持也不知从何下手。大皇孙的根基太薄,朝堂里尽是背景深厚的大臣,圣上也是怕传位于大皇孙,他守不住,这才一拖再拖不肯立储。 “他缺的是可靠的岳家。”二皇子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扳指“但这次父皇赐婚不就是在给他靠山?” 谢梓安摇摇头“若皇上真铁心要立储,赐给大皇孙的应该是奉国侯府的谢燕婉才是。”二皇子盯着对面一双如墨般深邃的双眸,忽而转笑“还是梓安一句惊醒梦中人,是我多虑了。”心情开阔的他,站起俯身看了眼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武国公府重在一个武字,可如今五房承爵,宋贤又是个文人,兵权还在宋旭手上,这样的武国公名存实亡。恐怕只有宋贤一人认为武国公府还是昔日一般如日中天。”二皇子越想越觉得在理。“这样的岳家,撑不起帝座。” 背后谢梓安缓缓开口“二皇子别忘了,武国公宋贤可不止一个嫡子,最后他会选择谁尚未可知。”他熨了一壶热酒,倒出一杯,端起递给二皇子“选择他们联姻,总比选别人好。所以我说这是好事,不是么。” 二皇子接过热酒一饮而尽“不过父皇年事已高,此番动作不可小觑。今日能赐个宋芳苓,改天就能送个谢燕婉,你我还是要早些打算才是。”他眼睛眯起,望向宫中的位置“还有三皇子也长大了啊,不可不防。”手中的白玉瓷杯被捏到生响。 “属下斗胆一句,四皇子的事您做的急了些。”谢梓安言语恭敬“二皇子您如今羽翼未丰,就得罪越国公” “那应如何?四弟本就已崭露头角,颇得圣心。真等他长大成人,我多年苦心岂不白费?是时候让母妃和舅舅明白,谁才是最好的选择。”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看着年轻又如何,哪有单纯可言“梓安可是担心事情败露?”他瞥向谢梓安,嘴边是玩味的笑“四弟的死可是德妃一手操控的,我不过是推了一把,怪只怪四弟自己命薄,无福消受荣华富贵。就算要查,查的也是德妃,万万是不会引到我身上的。” 他将喝尽的酒杯倒扣在桌上,修长的指节敲打杯沿“况且万一真的查到我,我的好舅舅也会祸水东引,谁叫我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二皇子盯着谢梓安“梓安,可是怪我冷血无情?” 对面嗤笑一声“权势面前,父子尚可成仇,兄弟相残又能算的了什么?既然二皇子做的天衣无缝,权当属下逾距了。” “哈哈哈哈,梓安我就知你是懂我的,今日不醉不归!来干了!”二皇子将酒满上,手举在半空。谢梓安伸手,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相视而笑,举杯言欢。 宽大的袖袍遮挡住谢梓安晦涩的目光,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真说道这些,他与二皇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如何他都要取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这一路注定鲜血满地,他也要踏红前行! 事情就如二皇子预料那般,宫中查出四皇子之死有蹊跷,所有证据都指向三皇子的生母德妃,圣上震怒,下令禁足,待调查清楚后,再另行处置。 探亲日,贤妃邀多日不见的哥哥越国公进宫一聚。“哥哥,明明已经查到我儿之死与刘卓脱不了干系,为何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德妃?”贤妃对四皇子的死耿耿于怀,一心只想彻查此事。 “贵妃是想再失去个孩儿?”越国公很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子遇事冲动需要点拨一番“可我的孩儿死的岂不冤枉?当初就不该抱来那个祸端,生生害了我孩儿。”贤妃与二皇子并非亲生母亲,本就不亲,这又出了这档子事,她更是没个好脸色。 越国公瞪了她一眼“此话贵妃出了褚芳阁千万莫讲,还嫌话柄不够多?若您以后真想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最好要记住二皇子就是您的亲儿子,是您唯一的依靠。” “至于四皇子的事,是德妃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越国公面露严肃“你要做的就是笼络住他,莫让他与我们离心!” “那我的孩儿”贤妃虽气愤但不傻,语气柔和许多“他就死的不清不白的?” “您既然没看好他,现在哭嚎有什么用。好在他死的还有所价值,您这几天可要好好对圣上哭诉一番,不能轻饶了德妃。”贤妃眼神哀痛却只能点头。 越国公府不傻,镇国公府同样不傻。德妃的事彻查后,竟是一个宝林嫉妒心起,杀害四皇子,陷害给德妃。 宝林被赐死的消息传到二皇子耳中,他似早有所料,无甚起伏。他本就没想这事能压死德妃,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教训罢了。再说了移花接木这招还用的少了么?他的娘亲可不就死在这招之下。想起往事二皇子目中震怒,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当年的事我们日后再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三合一 宋芳苓赐婚的消息在冬至那天传到武国公府。 四房前几天刚刚赶来京城,还没落下脚就被圣上邀去宫中。此次四房太太发现的方子, 攻破水痘这一顽疾, 虽救不回四皇子, 但日后可救万民于水火。 于是宋贤回来时, 带的是两道赐婚的圣旨。倒不是圣上小气,他也想给四房赐些金银财宝, 奈何四房淡泊名利惯了,就要了些名贵药材。后转念一想,又讨了份赐婚, 赐的是宋昭儿和许繁,这下可没人能再说三道四, 四房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回了武国公府。 几家欢喜几家愁, 圣旨传到武国公府, 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都是她带大的孩子, 无论谁能获得圣眷对武国公府来说都是好事。宋贤自然不在话下, 这几日走路都带风,睡觉都能笑醒。 三房的两个女孩儿很是羡慕, 不过想来也知凭自己的出身就是给大皇孙做良娣, 人都不一定要,眼神中的艳羡倒是纯粹。 宋思颖知道消息可是愁死了, 奈何沈氏还是一副淡然模样, 她只好天天往汀兰水榭跑, 把秦蓁耳朵听出茧了。“蓁儿,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圣上就那么喜欢五房,当初天下可是我们大房陪他打天下的!”宋思颖骄纵,说话更是没个把门的,在沈氏面前还收敛两份,在秦蓁面前可是毫无畏惧。 “表姐,我在想舅妈真得把你的舌头割掉才好。”秦蓁比划了下动作“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七寸不烂之舌下。”宋思颖摸了摸舌头,也知说错了话“我也就在你面前放肆一下,反正你也不会说出去。” 秦蓁不置可否,继续提笔练字,颜先生说了,年末可是要考核的,她不敢有半点松懈。“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有心情练字。蓁儿,你可是大房的人。这好处都落到五房去了,你也讨不了喜。” “那表姐可有高见?圣旨都下了,此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秦蓁放下笔,好笑的看着宋思颖。“其实这也算是好事不是,好说歹说都是武国公府的荣宠,在京城里咱们也能说得上话些。” “话是如此,可以后我大房在府里岂不是更没了位置。”宋思颖仍是气鼓鼓的,两颊嘟起像是吃饱了的小老鼠。秦蓁忍不住,拿手戳了戳,被投来一个白眼“只要舅舅还在军里,手里握着兵符,就谁都越不过的,你看舅妈不也没急么。要我说,这五房落了圣宠应该怪表姐你才是。” “怪我?”宋思颖不解。 “若是表姐再大些,及了笄,哪还轮的到芳苓表姨啊。大皇孙肯定会倾倒你的石榴裙下。”秦蓁眉眼弯弯,揶揄的偷笑。 宋思颖果然面红耳赤“小妮子,居然敢调笑你表姐,看我你撕了你的嘴。”说完两人打闹起来。 秦蓁这些年把一招岔话学的透彻,用在宋思颖身上屡试不爽。见表姐不再追着此事不放,她放下心来。说起来现在真真坐立难安的,应当是五房奶奶才是。 世禧堂,东院。 陈婉音在屋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些圈,伴随着唉声叹气,时不时瞥一眼正在看书的姐姐。“我还没死呢,你叹什么气。”陈氏捻了个杏仁丢在嘴里。 “姐姐,宋芳苓的事你怎么看。若日后大皇孙继位,她就是皇后了。那明儿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她拽着手绢,不确定的问。 “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哪去了?遇事需要的是动脑子,不是瞎担心。”陈氏对这个妹妹看不上眼,低贱货生的就是不上台面,平日还能装装样子,真出事就原形毕露。 “难不成我们现在就下手?出痘的事,我已经顾不上宋昊,老爷对我颇有微词。宋芳苓的亲事,老爷更是一字都未提前透露,他已经对我有所怀疑。要是现在宋芳苓再出个什么意外,老爷不会怪在我的头上?”陈氏说起这个也是一肚怒气,五房与皇室宗亲联姻这么大事,老爷居然连同归义侯府一起瞒着自己,她也是圣旨到了才知。原本以为自己已对宋贤了若指掌,如今看来还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我们就袖手旁观?”陈婉音虽不喜姐姐做事极端,她也与归义侯府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但宋昊袭爵对她可无半点好处,说不急肯定是假的。“哪怕大皇孙不能继位,宋芳苓的地位也不能小觑啊。” “谁说要袖手旁观了,只是现在风声紧,你我收敛点。婚期在明年四月,我们有的是机会,还怕成不了事?”陈氏浅浅一个斜眼,又拿起书认真的看起来。陈婉音默言,心里干着急,可见姐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能作罢。 甭管乐意不乐意,宋芳苓的亲事算是定下了。圣旨到后没几天,宫里派了个教养嬷嬷,说是给姑娘讲讲宫中礼仪规矩,日后进了宫也好适应。 根据果儿的前方小道消息,这嬷嬷生的小巧精悍,双眼似刀子,盯人冒着精光,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得皮扒了。嘴似炮仗,把芳苓表姨说的双眼含着两泡泪,总之很是吓人。 这又是刀子又是炮仗的,那人可是怪物不成了?秦蓁对果儿的话付之一笑,果儿她还是了解的,这话得要缩小了听。不过管她是刀子还是炮仗,都与自己无关,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多管闲事,谨言慎行才是正理,可你不去找麻烦,自有麻烦找上门来。秦蓁前脚八卦的在屋里同秋诗果儿说起宫中的教养嬷嬷,后脚宋贤就派人传来话。家中姑娘年纪都不小,不可再如从前一副天真做派,正赶着教养嬷嬷来了,就一并教了,大伙都学学规矩。 秦蓁听了,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呛在喉咙里,咳心咳肺一通才缓过劲来。还真是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老天爷的耳朵可灵着呢! 此事还要从宋昭儿说起。宋贤的本意是四房救了自己儿子,于情于理他都欠个人情。他的哥哥他明白,无欲无求,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宋昭儿的身上。刚好宋昭儿亲事将近,他就想着和教养嬷嬷说一声,教芳苓的时候搭上昭儿,不说学得宫里的规矩,但好歹养个贤妻良母的性子。 心意是好的,可四房洒脱惯了的,规矩什么的从来也就不放在眼里。宋昭儿当然不愿去,但宋贤是长辈,也不能当着面直接反驳回去吧,于是宋昭儿就委婉的表示家里姐姐妹妹这么多,就她单单一人享此殊荣,岂不引的姐姐妹妹们不满?还是不去的好。 话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听着的又是另一个意思了,宋贤想昭儿莫不是怕不好做人,于是大手一挥,家中的姐姐妹妹都来学规矩。 别人不知,这可苦了秦蓁。她想着颜先生的年末考核,日日挑灯夜战。上午又要去阆风书院上学,好不容易有个稍稍清闲的下午可以小憩一下,现在又要去世禧堂。一整天下来,是脱衣的力气都没了。 至于教养嬷嬷,样子虽不如果儿形容的那样可怖。但的确目光凌厉,教起来一板一眼。稍有偏颇的地方,便会吃一记竹板炒肉。秦蓁年纪最小,身量未齐,做起动作来,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哪哪不像。不过胜在认真,又肯勤加练习。形不似却有两份神似,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着和宋芳苓是分开教的,下午教的东西主要是日常礼仪,不算繁复,但是细节能做到面面俱到的也可说是万里挑一。绝对主角宋昭儿就不说了,武国公府的规矩都没学会,坐着喜把脚岔开,站着又爱叉腰耸肩,总而言之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几日用她自己的话就是,被折磨的是饭也吃不饱,觉也睡不香。肉眼可见的圆润脸蛋瘪了下去,一同瘪的还有可以挂起油壶的小嘴。教养嬷嬷费心教了几天,毫无成果,心里也不是滋味。宋贤可谓是好心办了坏事,两边都不讨好。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教养嬷嬷,起码陈婉音是真心实意学的。她是江南女子,娘亲又是扬州瘦马,规矩是学过一些的。身材高挑纤细,又是除开宋昭儿年纪最大的,一招一式起来 ,颇有些样子。 教养嬷嬷对她很满意,教的就多些。宋昭儿倒是不在意,爱教谁教谁。 但宋思颖看不过眼,她和陈婉音从小不对付,两人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恶语相加。 她身子里留着宋旭的血,比起弱柳扶风的陈婉音可要粗犷的多。 两相比较,那边是文文弱弱,动作仿若惊鸿舞。这边是五大三粗,差漏遍地。宋思颖心里肯定不舒服,嘴上也就没句好话“嬷嬷是来教昭儿姨妈的,你看她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嫁入皇家,天天缠着嬷嬷学着学那的,倒把昭儿姨妈晾在一边了。也不瞧瞧自己,就算再怎么练,烂泥也扶不上墙。自个儿什么出身自己不知道么,真以为学着点规矩,就能嫁给贵胄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传到陈婉音耳里。后者正练习着跪礼,听见后身形晃了晃,咬着牙把身子摆正。 秦蓁扯了一把宋思颖,微微抬头望了眼教养嬷嬷,幸好她没有听见。宋思颖不以为然,对着陈婉音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学完跪礼,嬷嬷给大伙自己练习的时间。自个坐到亭子里,沏壶热茶吃了些点心。她目光一直盯着那些女孩儿,摇摇头。她从前朝起就在宫中负责教导礼仪,心思深沉的见过不少,这几个女孩儿的小九九哪有不知的。 宋昭儿是心不在此,教她不过是走个过场。陈婉音是个好苗子,可是心术不正,想着耍些小心思让别人讨不到好去。宋思颖心里直,又善妒,偏偏肚子又藏不住事,陈婉音默不作声反而显得她斤斤计较,心胸狭窄。 至于三房的宋芳姝,为人太木,只知照着葫芦画瓢,学了几天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还有宋芳语,站没个站行,骨头都是软的,学出来动作妖妖娆娆,又爱往前凑,样样仿着陈婉音,颇有东施效颦的意思。 不过,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神停留在秦蓁身上,嘴边扬起笑意。这家的表姑娘倒是不错,看着年幼懵懂,实在内慧在心。每日学习都在进步,一看就知自个是练过的。明明做的不比陈婉音差,却以自己身量不足,故意露出破绽,既学了本事又会藏拙。 刚刚又知拦着自家表姐,想来心地也不会差到哪去。这般聪慧机敏知进退的女孩可不多见,不出意外日后定有所为。嬷嬷越看越觉得靠谱,忍不住点头,心情开阔,就多吃了两块糕点,等再望向女孩们,却发现她们起了矛盾。 原是宋思颖自个练跪礼,怎么练都差点意思。见陈婉音做的不错,就偷瞄了两眼,被陈婉音捉了个正着。想起刚刚宋思颖的话语,语气自然是不和善的,从鼻子里哼出几声轻蔑。 激的宋思颖跳起“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会几个姿势就能鼻孔朝天了。也是你有个瘦马的娘亲,没少教你吧。据说瘦马都要学的,就是为了讨好未来夫君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戳中陈婉音痛楚,她立马反驳“呵思颖,我听说府里有些传闻,说你不像宋将军。可今日我一看呢,就知那些都是嘴碎乱传的,你看你这姿势,做起来真有几分军中战士舞刀弄枪的模样。”上次提审刘姨娘尽管是保密,但府里还是流出不少风言风语,其中有一条就是说沈氏心中另有所属,宋家姐弟血统不纯。 这些流言没个由来,稍稍明事理的都知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也就只在下人中流传,权当个笑话。陈婉音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反真像这么一回事。 “婉音表姨奶奶,可是又在说玩笑话了。”秦蓁先站出来打哈哈。宋思颖被她拽着憋着一口气,即将迸发。陈婉音见气氛紧张,没说话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本来事就算完,偏偏宋芳语来插一脚。 她自认自己无论身量还是容貌都不在陈婉音之下,但学规矩时,陈婉音处处出头,嬷嬷一双眼睛都在挂在她身上,半分都没分给自个。宋芳语还想着把规矩学好了,日后真去了归义侯府才不会让人瞧不起,自己也能给陈明睿长长脸面。 “婉音表姨,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可是说思佳爹爹另有其人?”她用帕子遮嘴佯装讶异,露出的吊梢狐狸眼却是一副看戏的窃喜。“难道说天哪这等辛秘我还是闻所未闻啊,婉音表姨,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宋芳语的煽风点火,宋思颖挣脱秦蓁的手,活像个炮仗冲到陈婉音面前,二话不说就把她推倒在地,两人拉扯起来。 宋芳姝愣在原地,事情发展的太快,她还没理过来,两人就扭打在地。宋芳语也吓着了,她就想刺激下宋思佳,借她之手教训教训陈婉音,可没想着打人啊。见事情发展脉络不对,转身就想离开。被秦蓁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见秦蓁眼神不善,就知今日在劫难逃。 教养嬷嬷很气愤,她来武国公府就是教导规矩的。有哪家贵女是扭打在地的?教出这样的规矩,传出去她的颜面往哪搁?也不知起了什么矛盾,问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说。 宋思颖恶狠狠的剜了陈婉音一眼,两人说的那些腌脏话,量她也没胆子说出来。 规矩是教不下去了,教养嬷嬷将事和宋贤一说,不出所料宋贤震怒。 嬷嬷是他请来的,哪怕在宫中也是很有威望的。寻常官家是想请也请不来,他好不容易请来了,结果闹着一出,惹恼嬷嬷事小,传出去事大。要是有心人拿着这事说项,一句武国公府教养差,没规矩,拿芳苓还要不要嫁入皇家了? 宋昭儿没上族谱,出事时又在贪睡。他不好管,挥挥手让她回了四房。剩下的五个女孩儿,依次排开跪在祠堂里。宋昭儿走时投了个担忧的眼神给秦蓁,后者轻轻摇头让她不用担心,昭儿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们可真长脸啊!规矩没学会,姊妹相残学的透彻。还不给嬷嬷赔罪!”宋贤自己先给教养嬷嬷行了个礼“都是老夫教导无方,让嬷嬷看笑话了。还望嬷嬷不要怪罪。” 嬷嬷回了个礼“武国公客气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本就是我的过失。还望武国公能将这些孩子交于我惩治,也好弥补我的失职。” 宋贤想的是教养嬷嬷能消气,不要把此事说出去。现在嬷嬷给了自己台阶下,自然是要顺着杆子爬“如此就劳烦嬷嬷了,这些孩子若还有逾距的地方,嬷嬷只管教导,不必看在武国公府的面子。”说完作揖退了出去,留下五个孩子和嬷嬷。 “你们可知错?”嬷嬷扫过几个孩子,宋思颖和陈婉音还倔着脸,谁都不服谁。宋芳语则躲躲闪闪,一直拿手摸没乱的头发。宋芳姝呆呆愣愣的,仍是在神游。秦蓁显得坦荡得多,眼神中多了份无奈。 只需一眼,嬷嬷便猜个七七八八,也不问个底朝天。只拿来几套茶具,倒上热水,盖好盖子,放在托盘里,让每个姑娘伸出手来一人托着一个,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己错在哪才能放下。 秦蓁是最后接过托盘的,她抬头惊异的望了眼嬷嬷,随即对嬷嬷甜甜一笑。原来她壶里是没水的,自然也轻些。她转头看了眼宋芳姝,见她神色有异就知,她的壶中也是无水的。习惯了宋贤的连坐,这次居然有人知道她的无辜,哪怕仍要端起不轻的茶具,秦蓁的心里依旧是暖的,对嬷嬷又多了两份感激。 端托盘的手必须伸直,手肘和手腕皆不能弯曲。双膝跪地立得笔直,背又要挺拔。稍有不合格,嬷嬷的竹板就敲在屁股上。 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哪哪都疼,不比宋贤的家法轻松。面前又是嬷嬷严肃的眼神,在身体压力和精神压力下,最先绷不住的是娇滴滴的宋芳语。她从小到大,都被宋坚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苦。跪了不过两刻钟,就泪眼婆娑的张口说自己不应煽风点火,挑拨了姐妹感情。 嬷嬷嗯了一声,将茶具拿下,丢了本女诫给她,罚抄一百遍。宋思颖见宋芳语这么容易就能不再罚端,也想认个错,可瞥见陈婉音端的一丝不苟,又细想自己何错之有?便和陈婉音杠上,默默端好托盘。 接下来秦蓁和宋芳姝认下错来,说的都是自己没看好姐妹,嬷嬷也知错不在她俩,丢了本女诫就算完事。 倒是宋思颖和陈婉音两人卯上劲,端的托盘手发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流下,混着不甘的泪水一滴滴落地。两人谁也不服谁,嬷嬷也不急,又放了两壶热茶在托盘上。 这样一来,两人纷纷败下阵来,宋思颖先支撑不住,将一套茶具摔在地上。听不出是喜是怒“我不应对长辈不敬,对不起婉音表姨奶奶。”眼中蓄起的泪夺眶而出,拿起女诫往外跑,一头钻进等候多时的沈氏怀里,被沈氏带回了东院。 陈婉音像是个狼狈的胜利者,眼泪和汗水糊成一团,把额前的发丝凝住。她从容的放下托盘“我是长辈不应出言不逊,我错了。”说罢拿了女诫,给嬷嬷行了礼,退了出去,门外是闻讯而来的陈氏。 宋芳姝和宋芳语被各自的娘亲领回去,出门时都伏在娘亲的肩上痛哭。 秦蓁看得入神,眼中是不可忽视的羡慕,在门外等她的是秋诗,不知为何她心中充满失落。这比她明明无错还要受罚更让人难受,眼睛有些酸涩。身旁的嬷嬷递来一方手帕,她接过道了声谢。 “姑娘,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上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秦蓁微愣,又对嬷嬷灿然一笑“多谢嬷嬷。” 嬷嬷只是笑笑,秦蓁行礼告辞。拉着秋诗欢欢乐乐的回了汀兰水榭,已无刚才沮丧模样。 不管嬷嬷的法子治不治标,起码表面上武国公府是一片和美。学规矩时也老实挺多,一个多月下来,各个都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宋贤很是满意,留着教养嬷嬷一同过年,被嬷嬷婉拒说是宫中还有琐事,不好多停留。既然如此宋贤也不好强留,给嬷嬷备了些金银宝物送回了宫中。 有了宋昭儿这个活宝在,今年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日子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宋昭儿仍在桌上侃侃而谈,说这些年她看过的大好河山,只不过身旁多了个许繁,哪怕听不见,也微笑的看着宋昭儿说个不停。 宋芳苓还是老样子,能有和宋昊在一起的时间就忘却了别人,宋芳姝和宋芳语吃的开心,不知想到什么,宋芳语嗤嗤的笑出声,引得宋思佳侧目。她和秦蓁一样正听的认真,被宋芳语打断有些不悦,但想着之前受罚的事,撇撇嘴忍了下来,又转过身去,就当没发生过。 秦蓁觉得时光真是神奇,有时觉得它过得太快,来不及准备就偷偷溜走。有时又似乎从不曾远去,就如今天这般,温暖的氛围如当年一样让她痴迷。 真好,娘亲爹爹你们都见着了吧,蓁儿过得很好。她抬头窗外是繁星点点,爹爹娘亲就是其中的一颗,一直看着她。她笑的酒窝深陷,眉眼中似有星光。 “蓁儿,你还发呆,大伙都去放烟花了。你去晚了就什么都见不着了。”宋思颖用手弹了她脑门,扯着她去了后花园。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今年宫中的烟花还是如此灿烂,倒映在眸中亮若白昼。 “快许愿,快许愿!”耳边是宋思颖的催促。 秦蓁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愿家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又怕心中的念想太过小声,趁着烟花爆竹声,她大声喊出来“愿家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大家都是喜气洋洋,脸上难得挂的都是笑脸。秦蓁真想把这一瞬间留下,若是天天都是开心惬意,没有小心翼翼,没有满腹算计那该多好啊。 大年初二,武国公府迎来的不止嫁人多时的宋芳菲,还有归义侯府的少爷陈明睿。 宋芳菲这几年变化颇大,要不是秦蓁笃定那就是芳菲表姨没错,宋昭儿险些不敢认。 她记忆中的宋芳菲是眼睛长在头顶的高傲女子,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面前这个笑的和煦的女子真的是宋芳菲? 宋芳菲似察觉到宋昭儿的疑惑,挽住她手腕“昭儿妹妹,四年不见我这个姐姐,都不认识了?” “不不是,芳菲你变化太大了,轻易不敢相认。”宋昭儿还处于震惊中。 宋芳菲只觉着好笑,捂嘴偷笑“人哪有不变的,我现在是两个孩儿的娘亲,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过才是,以往那些惺惺作态的习惯早就抹去了。倒是你,我俩年岁相近,我孩儿都会喊声娘亲,你还是云英未嫁,要不是娘亲和我说你年后成亲,我定要好好和你说道一番。” 宋昭儿被她说的羞涩,眼神不住的瞥向许繁,又被许繁灿烂的笑颜弄得满脸通红。宋芳菲摇摇头,她这个妹妹可算长大了。 简单的寒暄后,宋芳菲去了闲亦苑,她与母亲好些时日不见了。 正厅留下陈明睿这一个外客,他穿的庄重,拍拍手,小厮递来一个锦盒,“这次出痘能从鬼门关回来,全靠了四哥四嫂一家。我今日带了些薄礼料表心意。”他打开里面是三朵天山雪莲。“我知四哥四嫂不喜俗物,就央了父亲拿来这三株天山雪莲。此物还是前朝圣上赐予我府,当世已不多见。还望四哥四嫂笑纳。”恭恭敬敬的托着盒子,递给了四房夫妇。 四房哪有不要之理,这好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明睿见四房收下很是开心,又让小厮递上个锦盒,里面是用上好绸缎一个个扎好的荷包。 “还有这些,是我给家里小辈准备的,一些金瓜子,就当讨个好彩头了。”他一个个分发,分到秦蓁手上时,特意往下压了压,眼神凝视了一会儿。 秦蓁用手颠了颠,这分量不似金瓜子,陈家爷爷卖什么关子呢?她回看了他一眼,陈明睿已经发到别人,两人眼神并无交集。 东西发完,陈明睿对众人弯腰行礼,带着小厮去了世禧堂与宋贤商讨嫁妆细节。 秦蓁拿着荷包左看右看,与他人无异。带着疑惑她回到汀兰水榭,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是张纸条和一块金子。 仔细一看,原是用金子雕的榛子,音同她的名字,秦蓁越看越喜欢。她见陈家爷爷刚刚那般正经,还以为他转了性,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陈家爷爷,可爱的紧。 秦蓁把玩金榛子许久,这物件做的小巧精致,榛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就连叶子上的露珠都没落下,可见陈家爷爷是用了心的。 她打开纸条,一眼扫过,马上合实,谨慎的看了四周,秋诗果儿还在准备午饭。再小心翼翼的打开字条,上书“元宵灯会青桥一聚,要事相告,不见不散。”她反复翻看,确定并无其余遗漏,她将字条揉作一团,丢在火盆里,看着字条变作一团白灰,吹散在风中。 陈家爷爷有何要事要与自己商讨?秦蓁想不通。她与陈明睿说好的,有人在时权当不熟,可今日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递纸条给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况约在青桥,那可是在府外。虽说元宵佳节是一年里难得可以出府参加灯会的日子,但青桥离灯会还有段距离,寻常人没事不会过去。约在那里,意欲为何?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宋芳菲去到闲亦苑,小李氏等候多时,见女儿来了很是激动。她有三个女儿,只有小女儿还嫁在京城里,逢年过节能看上一眼。 “娘亲,您为何不去正厅,约我在此见面?” 小李氏叹气“还不是你爹又弄出丑事,我哪好意思去正厅和你说道这些!” 宋芳菲皱眉,她这个不靠谱的爹又整出什么好事来?“出了什么事?” 终于遇到个倾诉对象,小李氏一吐苦水。 话说三房三个嫡女全部出嫁,小李氏的心愿达成,对宋坚的看管更是放松。宋坚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处沾花惹草。小李氏心想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她也就当没看见。 她本想着宋坚胆子能有多大?不就喝喝花酒,调戏府里俏丫头。没成想上月一大肚妇人找上门来,开门见山就说肚里是宋坚的孩儿,若是不把自己迎进门,就要去告了宋坚。 小李氏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为老不尊的。自个女儿的孩子都能落地打酱油,他反倒又要当爹爹了?气归气,事总要解决吧,偏偏问题出在这儿。 宋坚以前玩的那些女人,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娼/妓。给点钱,用点权就打发了。但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本就是良家子,又和越国公府有着搭边的亲戚关系,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要小李氏说,骨血肯定不能流落在外,但要是抬进这么个良妾,以后院子里还有清闲?挺个大肚子就敢上门,仗着自己和越国公府有点亲戚关系,说的话很是不客气。这样身份的女子进门,以后三房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 “娘,那孩子真是爹爹的?”宋芳菲觉着爹爹虽然不靠谱,但不至于此,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可以他还是有底线的。 小李氏点头“你爹爹承认了,的确是他的。不过他说是有人给他下套,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嘴里没句实话。” 宋芳菲到觉得可能真遇见仙人跳了,“那娘亲打算怎么办?要不找大伯妈谈谈,让她帮帮您?” 小李氏叹息“你的亲事后,除开逢年过节,堂姐都不乐意见我,更别说帮我了。芳菲,娘亲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你回去了同姑爷商量下,要杨家想想办法?亲家也是在京为官,总比我们有门道些。” 宋芳菲见母亲渴求的目光,不忍拒绝。其实公公的官阶也就比爹爹高一点,哪够的上越国公府。夫君虽说升了职,但这个时候去得罪越国公府,岂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有家里严厉的婆婆,她想靠夫家解决此事,恐怕难上加难。 “芳菲,你可千万要记得此事。”娘亲的再三叮嘱,只能让宋芳菲硬着头皮应下,只是她该怎么开口?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是新的一年里第一个月满之日。宫中正月十五祭祀太乙神,民间则是□□解灯谜。 作为一年一度的盛会,这一天也是难得的出府日。家中的老老少少,都要穿的喜气,去街上溜达一圈,沾着灯火气,意欲来年红红火火。 秦蓁也不例外,她今日梳了双平髻,桃色的发饰将头发分成两股。上面梳的蓬松的发包,两边用桃花点缀,下边是理好的发辫,用的是粉色的发绳,发梢处用几颗珍珠点缀,衬的人圆润可爱。衣服是新做的,上面是绯红镶金褂子,嵌着红宝石盘扣,下边是百褶间裙,颜色是淡淡的杏花粉,再着一双小巧绣花鞋。披着狐毛大麾,讨喜又可爱。 宋思颖也是一身红色,像个红毛团子。她对灯会颇有兴趣,一出府就牵着秦蓁,直奔灯会而去,让后面的侍卫丫鬟一顿好跑。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人戴兽面男为女服。秦蓁小心翼翼的撇开人群,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思颖身后。 宋思颖扯下一条灯谜:“兔子请老虎打一成语。嗯兔子为什么要请老虎,不怕被吃么?”她想了想,转身拍了一下发呆的秦蓁“蓁儿,你看这个灯谜是什么。听说今晚灯谜解得最多的,还有圣上准备的奖品,你快帮我看看。” “兔子请老虎,不就是寅吃卯粮。”秦蓁看了眼脱口而出,宋思颖又端详了一遍,扬起笑颜“蓁儿,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笨。”说着敲了自己一下。 秦蓁没多大反应,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蓁儿,你做什么呢。快来看看这个灯谜怎么解。”秦蓁接过灯谜,心中想的却是到底要不要赴约。陈家爷爷貌似有要事,可与他在府外见面被人撞见可就是私会。 宋思颖还在往前挤,秦蓁慢慢的跟在身后。忽然手被人一把抓住,拖着她往回跑“救命!”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用手捂住。她抬眼一看是个戴面具的男子,那人没说话,“李唔谁(你是谁)”那人没有回答。 街上行人太多,侍卫丫鬟被重重人群遮挡,不知自家小姐被人掳走。秦蓁眼见着自己离灯会越来越远,心中漫起绝望,眼中泪水流出。 那人拖着她,把她半抱在怀里。寻常人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两人,秦蓁拼命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 只有一位偶尔走过她身旁的瘦弱男子,注意到异样。那人也带着兽面,秦蓁看不清那人眼神,只能费力的喊出“救我。”就又被一把捂住。直到被人拖向黑暗,都无人相救。 瘦弱男子站在原地,摘下面具,下面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眸,望向秦蓁离去的地方,似想到什么,匆匆往灯会方向走去。 外边漆黑一片,只听见有流水潺潺声。秦蓁心想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被人杀人灭口?但想来想去,自己与人为善谁会对自己不利?难不成被人当成宋思颖了? 在她还在苦想之际,周边忽而亮起灯来,掳她那人将她放开,摘下自己的兽面。“蓁儿,惊喜么!”那人唇红齿白,眸中闪闪发光,竟是陈明睿。 秦蓁经历大悲大喜,开口就是一句“你有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表白 说完,秦蓁瞥了陈明睿一眼, 转身就走。她被陈明睿掳过来, 表姐秋诗见不着她, 肯定心急, 说不定正在天翻地覆的找她,她要赶紧回去才行, 不然被找到这里,她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 “蓁儿,你别生气啊。”陈明睿一把拉住她的手, 秦蓁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知错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陈明睿可怜巴巴的拖着秦蓁。’“蓁儿, 你别走啊, 你看我还为你准备了花灯。”他望向青桥下,是一盏盏盛开在水中的荷花灯。 秦蓁这才注意到, 河中一朵朵绯红的荷花灯, 托盘是一片薄木板染的荷叶,花瓣用的是丝绸, 层层叠叠, 露出包含其中的黄色灯芯。顺着水流静静的流淌,缓缓的消失在远方。 秦蓁俯身, 拾起一盏花灯, 花瓣上密密麻麻写的经文。“这是什么?” 陈明睿见秦蓁没了要走的意思, 忐忑的心可算放下了, 开心的回答“我听人说放花灯时,上面写些祝福的经文,随着水飘到天边去,被神仙捡到了就会祝福那人的。”他拿过花灯,指着经文“这是我请得道高僧写的,你看这儿,是梵文写的你的名字,等神仙捡到了,会以为是你写的,所有的祝福就都会给你。” “我只听说过乞巧节放花灯的,哪有上元节这么冷的放灯,神仙说不定手冷都不愿捡了。”秦蓁嘴上不饶人,但手反复拨弄着花灯,显然是欢喜的。“再说了,祝福都给我,那你怎么办。” 陈明睿挠头“我是男人,生的比你健壮的多。我能出什么事,不需要,只要蓁儿平安就好。” 秦蓁脸微微发烫,用冰凉的手贴贴脸,想让温度降下来。“你别以为你说了两句好话,我就能原谅你。你掳我是怎么回事?真要我来不能好好说么?” “我给你的字条你收到了么?我今天等你好久都不见来,以为你不来了。我才带了面具去掳你。”说到这,陈明睿很是紧张。“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错过这次我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说道。” “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说不可?”秦蓁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若不是陈明睿把她掳来了,她可能还真不会来,毕竟要冒的风险太大,真出了岔子谁都承担不起。 陈明睿拉着她手往桥上走,秦蓁小心翼翼把手收回,让他拉着自己的衣袖。陈明睿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一股脑的带着秦蓁往前走。 青桥偏僻,平日行人就不多。今日又是元宵节,人都去参加游街灯会了,这里显得更加冷清。除开桥下的花灯有一丝温暖气息,周遭的寒风吹得秦蓁发丝凌乱,一呼一吸之间,隐约有白汽飘出。什么事非得在这说,冻得跳脚的秦蓁费力的盯着陈明睿。 似看懂秦蓁的疑惑,陈明睿咧嘴一笑“这空阔,听得清楚。”说罢放开秦蓁,站的笔直,眼中还有远处灯火的影子,像是天上的流星偶尔坠入。“蓁儿,我心悦你!”他放开喉咙,对着秦蓁喊出心中一直藏着的那句话。 他警惕着秦蓁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个瞬间。 秦蓁只觉着周围一片寂静,耳边却一直环绕着陈明睿那句我心悦你。脚下的青石板仿佛生出根来,将她缠绕的喘不过气。心底又似乎有东西隐隐作痒,挠的她生疼,她微微张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可把陈明睿急死了,他见秦蓁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知她是欣喜还是惧怕。他索性跺跺脚,将秦蓁猛地拉入怀中“蓁儿,我没有唬你,我真的心悦你。我早对你有了超过知己的爱慕。”他看着秦蓁,眼里是少有的执着和认真。 “我想好了,等你及笄就去武国公府提亲。娘亲那么疼我肯定会顺着我,到时候我俩双宿双栖,你愿意我从军,我们就去边关过日子,你若是担心不愿,我们就归隐山林,做对逍遥侠侣。你看如何?”他似害怕秦蓁拒绝,不等她反应,一次性把自己的计划吐了出来。 秦蓁被他的浪语吓到,待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有股酸甜的密味漫上嘴边,她的脸上不自主的浮上一抹微笑。 “小姐!”忽而响起一声急切的呼喊,秦蓁缓过神来,一把推开陈明睿,连忙循着声音望去,是秋诗站在桥头,脸色明暗未知。 “秋c秋诗,你来多久了?”秦蓁心中一咯噔,她与陈明睿的事从未与秋诗说过,如今秋诗突然出现,她究竟听了多少? 秋诗没有回答,面露严肃,走到秦蓁跟前,握住秦蓁的手腕。“小姐,您怎么走这儿来了,可是迷路了。快和奴婢回去吧,思颖小姐找您快找疯了。”拉着秦蓁就往等会走。 秦蓁回头还想对陈明睿说些什么,秋诗握住的手暗暗发力,秦蓁吃痛只好作罢。一路上主仆二人相顾无言,秦蓁用脚底板想都知道,秋诗这是真的生气了。 宋思颖差点没急的哭出来,是她带秦蓁出来的,要是表妹真出了事,祖母还不把自己吃了?所以秦蓁和秋诗回来时,她一个熊抱抱住秦蓁“蓁儿,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我以为谁把你拐走了。”眼泪汪汪的,反反复复说着没事就好。 秦蓁替她抹泪“表姐,我没事。我就是被人群冲散,京城又大,一时没见着方向,迷了路。幸亏秋诗来找我,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冻。” “没事就好,来抱着手炉暖暖。”宋思颖递过一个金丝绞云纹手炉“要不是谢公子,你在外面还有好冻的,一时半会哪回得来。” “谢公子?”秦蓁看见宋思颖身边一消瘦身材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对自己微微颔首,笑的和煦,但笑意并未涉及眼底,深邃的眼神中是秦蓁看不懂的寒冷。在哪见过此人么?好生面熟。 “就是我身边这位奉国侯府二少爷,谢梓安谢公子。刚刚还是他来报信,说见着你被人掳了往西边去了。”宋思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蓁儿,你当真是迷路?” “当c当然了。”秦蓁说话有些吞吐。“那为什么谢公子说,看你被掳了呢?” “可能c可能” “或许是灯会人太多,在下看晃了眼,秦姑娘没事就好。”谢梓安先开口帮她解了围,秦蓁感激的望向谢梓安,对他点头致谢“多谢谢公子。” “秦小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谢梓安很是客气。 宋思颖与秦蓁再三感谢后,见时候不早,今日又发生太多事,两人都已疲惫不堪,挥了挥手带着侍卫丫鬟回了武国公府。 秦蓁总觉着谢梓安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又往回望了眼,没成想谢梓安也凝望着她。 两人隔着灯会,互相对望。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谢梓安的脸上,原本清隽的脸庞平添了一份邪气。他勾着嘴角,拿出兽面,戴在脸上,露出的脖颈纤长,不像戴着狰狞的面具,反而似头顶王冠的皇者。 原来他是刚才听见自己呼救的那人,怪不得知道自己去了青桥方向。秦蓁掐了自己一下,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可别真是被陈家爷爷吓傻了。 想起陈明睿,秦蓁心中已无原先的悸动。她明白今夜的事已超脱太多,无论那一条放在武国公府里头都够她万劫不复。只是陈家爷爷就像黑夜里的灯火,冬日里的暖炉,总有让人忍不住接近的理由。 谢梓安戴着面具,走进人群里。默默的从衣袍出拿出一个手炉,放在手中反复把玩,手炉上的银饰微微泛黄,凸起的花纹被磨得不太明显,吊着的大红穗子退了色,说是水红也不过分。 他轻笑一声,陶陶恐怕早就忘了手炉,不过不要紧,日后他的小姑娘自会记得。 回了武国公府,秦蓁拉起宋思颖的手“表姐,今晚的事都怪我不小心,所幸也没出大事。外祖母她年岁大了,你若告诉她,凭添担忧,要不还是别说了?” 宋思颖正有此意,人是在她手上走不见的,告诉祖母自己也讨不了喜。“还是蓁儿,想的周到。那我们拉钩,谁都不能说,就当我俩的秘密了。”秦蓁笑笑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思颖见二人都发誓,开开心心的回了东院。 只是宋思颖能不说,秋诗也能沉默?她毕竟是外祖母给自己人,娘亲又是外祖母的贴身嬷嬷。一整晚秦蓁都盯着秋诗,妄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一二。不过自秋诗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对秦蓁也是一如往常。 “小姐,时候不早了,歇息吧。”秋诗帮她洗漱完毕,说了句让她休息,吹灭烛火,退了出去。 一时间暗夜的寂静袭来,秦蓁心中忐忑不安,左翻右侧后,睁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的帘幔,直到鸡鸣响起,才忍不住困意,倒头小憩一会。 第二日一早,秦蓁照例去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什么也没说,让人安排了饭食。笑嘻嘻的和秦蓁吃完,似乎一概不知。 秦蓁放下心来,喝口清茶解腻。 “你是不是一直好奇依米的事?”老太太悠悠的开口,说的内容却和秦蓁想的大相径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不配 秦蓁没反应过来,脸上是疑惑不解, 为何外祖母突然说到依米的事? “依米或者你应该喊她大舅妈。”老太太自说自话。“她是你宋晁舅舅明媒正娶的妻子。” 秦蓁猛地转头, 眼中是抹不去的诧异, “外祖母, 依米是宋晁舅舅的正妻?”她想过依米的身份,应当是宋晁舅舅的爱人, 但是没想过居然是正妻。宋晁舅舅虽然身体不算康健,可怎么着都是武国公府二房的嫡子,正妻居然是个外族人? “很诧异?当年你外祖父同我商量时, 我也是你这个表情。”老太太慈笑着招招手,让秦蓁过来, 坐在她身边, 摸了摸秦蓁细软的碎发。“你宋晁舅舅是遗腹子, 他的爹爹跟你外祖父一起出去闯荡,回来的却只有你外祖父。” 秦蓁听得认真, 把头靠在老太太身上。“你外祖父一生磊落, 唯一有愧的就是二房,她们孤儿寡母的, 你外祖父自然多拂照些。晁儿又是个有出息的, 身子不爽利,但一手丹青画的惟妙惟肖, 就连圣上也是夸过的。” 老太太回想过去武国公府的辉煌, 那时老爷是开国元勋, 风光无量。宋晁的丹青, 洛阳纸贵。还有五房的宋贤,刚刚考起探花。谁人不说武国公府风头正盛,哪怕吹口气,京城都要地动山摇。 她苦笑又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可惜这个道理武国公府明白的太晚,这几年的武国公府不提也罢,哎。 “宋晁舅舅是怎么认识依米舅妈的?”秦蓁见外祖母又笑又摇头的,忙着把她的思绪扯回来。“依米的爹爹是个龟兹商人,年轻时在云中郡被你外祖父救过。后来到京城经商,想着报恩,多次求见你外祖父。你外祖父被他诚心感动,在府中设宴邀了他。” “因着是家宴,大伙都在。晁儿也在席,有时想要是时光能够回溯,我定要费尽全身力气拦着他不让他出席。”老太太望着秦蓁“蓁儿,依米实在是太美了,任何人见着都会折服在她的美貌之下。她为报答救父之恩,饭罢舞了一曲。至今我都还记得她穿了一身舞衣,红纱敷面,赤足而立,裙边镶了铃铛,翩翩起舞时,随风作响。阳光透过她的纱面,是灿然笑意,一曲舞罢,人人都沉醉其中。你宋晁舅舅更是看痴了。” 对于依米的美貌,秦蓁毫不质疑,她见过那一院子的丹青。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素描丹青都美的倾国倾城,何况冰肌玉肤娇滴滴的真人。“然后呢?” “或许是你宋晁舅舅久卧病榻,没见过这般灿然明丽的女子。一见倾心,日日求着你外祖父去提亲。”老太太叹气“你外祖父起初是不同意的,依米美则美矣,可出身不高,既是商户之女,又是异族人,配不上你宋晁舅舅。后来耐不住你宋晁舅舅恳求,本就对二房有愧,索性不如圆了你舅舅的念想,顶着压力应了下来。” “依米的父亲很是高兴,开开心心的把女儿许了过来,婚礼后又一人回了龟兹。”秦蓁听到这儿,都是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应着话本的发展,该是你跳舞来我作画,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到白头才是。 “依米的性子开朗,是个憋不住心事的人。可偏偏不会官话,逢人笑脸相迎,却无法和人沟通。你宋晁舅舅也是个闷罐子,作画时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憋大半月都是常事。他没有注意到依米日益消沉的脸蛋,还以为自己的新妇在京中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那不比关外夜夜风沙来的舒坦?” 秦蓁想起宋晁舅舅做的那副山水画,注定凋谢在烟雨朦胧的玫瑰,不正是指的依米。“再者京中的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家子闭门过日子就行的。晁儿是二房的嫡子且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一朝娶了异族女子,背后关注的c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这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承受的多,无论是那方的过错,最后归咎到女子身上的不胜枚举。那阵子京城都在传说武国公府宋晁少爷是被妖精勾走了魂魄,迷了心窍。” 老太太讥笑一声“传的有模有样的,若不是我就住在府里,定也会被哄了去。”她抚上秦蓁的脸蛋“生而为女,又长在京圈里。人前人后是无数双狠毒的眼睛,稍有不慎便会从你身上剜去一块肉。”秦蓁不知老太太是指依米还是她,不敢直老太太的目光,低下头去。 “依米的日子不好过,就算听不懂官话,她也看的明白那些怨毒的眼神。想诉苦又无人可说,对家乡的思念,对京城的失望堆积在一起,她终于爆发了。她和你宋晁舅舅大吵一架,用仅会的一些简单用语一遍遍对你宋晁舅舅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时我都调解过好多次,只是都是治标不治本,依米的神色愈发黯淡。” “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日日的争吵,开始时你宋晁舅舅还会哄着她为她作画博她一笑,到后面两人形同陌路,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过得还不如点头一笑的陌生人。” “最后依米去世了?”秦蓁听宋晁舅舅说过,都是他害死了依米。 老太太点头“依米是太阳花,应该生活在烈日下才是,用精致的花盆供着,灌溉琼汁玉液反倒是害了她。等你宋晁舅舅意识到时,已为时过晚,她像是凋谢在风中的玫瑰,朝着关外的方向说了句回家,便一片一片落在泥土里。” 秦蓁瞪大眼睛,依米最后居然是郁郁寡欢而死“晁儿亲手理的她的尸骨,顺了她的心意,托人带去了龟兹。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最后却连所爱之人的骸骨都不曾留下,晁儿经不住打击,觉着依米的死全怪他的任性妄为,一蹶不振,精神也是时好时坏,妙手丹青最后变成一个买醉的疯子。” 老太太拍了拍秦蓁的手,认真的凝视着她“你舅舅是真心爱慕依米的,依米何尝不倾倒在他的才华下。可才子佳人变作怨偶,最后阴阳两隔为何?” 秦蓁闪避着目光“我c我不知。” “蓁儿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呢”老太太摇摇头“因为他俩不适合,若你宋晁舅舅只是普通的才子,背后没有武国公府,或许他们会过得轻松些。若依米是京圈有名有姓的贵女,别人只会说二人是天上的神仙眷侣地上的鸳鸯,或许真能到白头。” 秦蓁眼中已有泪“般配真当这么重要?没有如果万一?” “没有如果万一,蓁儿你扪心自问,你愿意用所有博一个万一么。”秦蓁愣住,任泪珠子落成串,一颗颗滴落在地上,发出滴滴拉拉的声音。 老太太将她抱入怀中“你觉着你二奶奶是个好人么?”秦蓁还在垂泪,轻轻的点了点头,二奶奶虽然不大方但逢年过节都会送上自己做的东西,对自己还算不错。 “如果我说依米的死她也有份呢?她打从心底看不上这个媳妇,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秦蓁不敢置信“你二奶奶那样和煦的人都下过狠手,你觉着归义侯夫人是个良善的么?侯爷那么多庶女,如今一个个悄无声息,下得了这样的手,会让一个孤女进门当正妻?” 秦蓁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将头埋在老太太的怀中。老太太拍拍她的背,细声安慰着。她知道陈明睿那小子是个好的,性子直又真诚,可偏偏生在归义侯府还是嫡子,他的正妻注定只能是名门贵女。且大房五房必有一争,蓁儿真的嫁过去,到时候里外不是人,她又该如何自处,还是早些断了念想的好。 福寿阁里,香烟袅袅萦绕,一声声啜泣飘出,伴随着一道无奈的叹息。外头已经化雪,大地回暖,春天就要来了,只是屋内那人的春天又何时能到? 秦蓁恍恍惚惚的回到汀兰水榭,脸上的泪痕尚可看清。她浑身瘫软的倒在塌上,眼神空旷,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秋诗猛地跪下,吓了果儿一跳。“老太太那,是我说的。”秋诗小心翼翼看向秦蓁,后者像是早就知,呆呆的没有太多表情。“原来是你出卖小姐!”果儿很气愤。 “就算今日小姐要骂我要打我,或是把我发卖了,我都会和老太太说此事。”秋诗目光坚定“小姐,我们走到现在有多难,付出多少心血,您难道忘了么?” 秦蓁坐起,凝视秋诗,也不开口。“忍气吞声,谨小慎微,不敢与人相争,用的穿的都是五房和思颖小姐选剩的。才能换人家一句小姐养在老太太身边,懂事性子温厚。小姐,秋诗不忍c不忍看您多年苦心付之一炬。”秋诗泪眼婆娑,不住的磕头。 “娘亲早就嘱咐过我,要我盯着小姐,莫让您与陈少爷走的过近。”原来外祖母早就有所察觉,只有自己才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秦蓁苦笑一声。“但我想我是小姐的丫鬟,理应全心全意的对您,怎么能监视您。没成想差点让小姐酿成大错,都是奴婢的错。” “不怪你,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不配。”秦蓁泪漫出来“我知道我与陈家爷爷无缘,可没想到竟是因为我不配。我以为我的努力,可以换来别人的另眼相看,可是终究是徒劳。” 果儿急了“小姐,您别乱说您在果儿心中是最好的,谁都配不上您。”秦蓁笑笑揽过秋诗和果儿“我没事,只是有点难受,过会就好了,就和以前我伤心时一样。没事的c没事的。”她看向窗外,眼角湿润,会和以前一样的,对吧。但愿如此。 宋思颖觉着秦蓁最近很奇怪,整个人如病后抽丝般怏怏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对自己说的八卦不感兴趣也就算了,她居然连颜先生的课都左耳进右耳出的。这可就太阳打西边来了,蓁儿表妹对课业十分用心,什么时候这么马虎过,必是出了什么事。 放学后,宋思颖悄悄的跟在秦蓁身后,一路尾随到汀兰水榭门口,居然见着自家亲弟宋子琦。 他满脸通红不好意思,递给秦蓁一个锦盒。秦蓁打开,看了一眼后又收好,将锦盒还给宋子琦。宋子琦急了说了几句,被秦蓁打断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带着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宋子琦嘟着嘴,望着手里的锦盒愁眉不展。愤愤的朝宋思颖的方向走来,宋思颖以为弟弟看见自己,连忙躲在假山后,万幸宋子琦没见着她,一脸不开心的往东院走去。 弟弟和蓁儿有什么秘密?两人没见以前关系这么好啊。带着疑惑宋思颖回了东院,走进宋子琦的屋子。后者见自家姐姐来了,匆匆忙忙藏起锦盒。 “宋子琦,你鬼鬼祟祟的再做什么?藏什么了给我看看!”她伸手就要去找,被宋子琦拦下“我的好姐姐,这是秘密不能给你看的。” “你个小屁孩,小小年纪就有秘密了?我是你姐有什么不能看的,拿过来!”宋思颖态度强硬,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 “不行,这是男人间的秘密。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不能说就不能说。”宋子琦越长越像宋旭,说话的口气都有两份神似。宋思颖还想去探,可都被宋子琦一一挡回,只好作罢。 接连好几天,宋思颖都见宋子琦偷偷的给秦蓁塞东西,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终于忍不住有一日放学后,拖着秦蓁走到僻静处“蓁儿,你是不是喜欢子琦?我先说好我不同意!” 秦蓁这几日意志消沉,猛然被问及是否喜欢宋子琦,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愣了两秒后笑意不止“表姐,你在说什么呢。子琦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对一个见过看开档裤的小屁孩没兴趣哈哈哈哈哈。” “那他为什么天天给你送东西,别以为我不懂,话本里都是这样的。表亲最容易出感情,可我还没做好让你当我弟妹的准备。”宋思颖急了,蓁儿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妹妹,她没想过要把她和宋子琦凑一对。 “哈哈,我当是什么让你误会了,原来是这事。”秦蓁笑眼弯弯,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前些日子我和子琦打赌,赌的是宋旭舅舅什么时候回云中去,我说出不了十五就要走,他说得把正月过完了。你看这不我赌赢了,他就非得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我。我和他了不过是玩笑罢了,哪能真要他东西啊。可他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所以最近才来找我。” “真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表姐你知道也好,你替我给子琦说说,我作姐姐的不需他给我什么,还是自己留着好。”秦蓁戳戳宋思颖气鼓鼓的脸蛋“子琦牙都没换完,哪有心思风花雪月?表姐你话本看得忒多了!” 宋思颖没了底气“真是我误会了?都是子琦那个人小鬼大的,凭白做些事让人误会。” 秦蓁心底长出一口气,她和宋子琦当然没有打赌,托宋子琦送礼的是陈明睿。 陈明睿从元宵节后一直联系不上秦蓁,荒亭一天天的等也不见来人,想在阆风书院和秦蓁搭上话,秋诗又似乎很警惕他,半步不离自家主子,他是半点空隙都找不到。 他不禁想自己是否太过鲁莽,惹了蓁儿生气。这才让蓁儿与他眼神都不再有交集,偶尔有接触,她又立马侧过头去,似故意在躲着自己。 他也想故技重施,去老太太那堵着秦蓁,但老太太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一来二去,粗心眼如陈明睿,也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这才有他央着宋子琦给秦蓁送礼,求得秦蓁原谅。 不过他不知,宋思颖会跟着秦蓁。得亏秦蓁机灵敷衍过去,不然让宋思颖知道了,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秦蓁还觉得有些后怕,用手拍拍胸口。 “对了,蓁儿。我还有一事和你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宋思颖憋了好几天的八卦,终于又机会一吐为快,也不管秦蓁想不想听,噼里啪啦的说一大通“三房出事了,三爷爷也许会被罢官!” “嗯?”三房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城南,西凤楼。 二楼坐了位年轻男子,对着一桌的佳肴无动于衷,只顾低头喝闷酒。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梓安今日与二皇子密会也约在西凤楼,酒足饭饱后,二皇子从后门离开。他推开包间的屏风,看见的便是这光景“杨兄,为何在此借酒消愁?” 杨川喝的微醺,醉眼朦胧的眯看了一眼,又揉揉眼睛这才看清“谢老弟,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来啊,到我这桌来,咱俩喝一杯。太学一别,已有经年。今日有缘重聚,不醉不归!” 谢梓安走过去坐下,杨川是他在太学认识的,比他大了几岁。他刚入太学没多久,杨川就出仕做官,此后两人便没了交集。但在谢梓安印象里,杨川是个老实敦厚之人,今日言行却有些放荡。“杨兄可是遇见不顺之事了?” 不说还好,一说杨川是一肚子憋屈“可不是么,我那倒霉岳父又出事了。我家娘子着急上火,天天缠着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法子?我难不成去和越国公作对?我哪有那能耐啊!” “我若是没记错,杨兄的岳家是武国公府的三房吧。”谢梓安对武国公府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武国公府和越国公府怎么扯上关系了?” 杨川酒劲上头也不管说得说不得,一股脑都抖出来“谢老弟,我是真的苦啊” 谢梓安听着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此事还真是有点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仙人跳 宋坚的事很棘手, 那女子肚子越来越大,心里着急又找上门来好几次。小李氏赶了又赶,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些风声。小李氏是既面子挂不住,心底又焦急。 就在前几日,那女子又上门了, 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把她迎进门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等孩子降临,要么她就去京兆尹府把宋坚告了,说他强抢民女,她不信了天子脚下目无王法! 小李氏咬着牙说纳妾是大事, 还需与家中长辈商议, 又多出几天的缓和时间。宋坚也是被这女子弄得后怕,说什么也是不愿纳这个妾。两夫妻在别亦苑左思右想, 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招呼着把宋芳菲喊回来, 又是一顿施压让她想办法。 面对自己这对不靠谱的父母,宋芳菲是头疼不已, 她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已经出嫁,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别家人了,哪有把自己家拿出来贴别家的。何况当初出嫁时闹的风波难免在她心口留着印子, 对宋坚有意见也是正常。 但小李氏三番四次的找来,说的声泪俱下, 让她念在养育之恩, 救宋坚一把。话说到这份上, 再拒绝怕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才勉强说会想想办法。 “就是这样,谢老弟。我媳妇被逼的没法就来逼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她老/子自己惹的情债,现在让女婿还,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我被逼的是家都不敢回了。”杨川又喊了壶热酒,端起杯酒递给谢梓安“来,谢老弟,你也喝些,别总是我喝,没c没意思。”看样子喝的不少,舌头已经捋不直。 谢梓安笑笑接过酒杯,也不喝默默放在桌上。“听杨兄的意思那女子来头不小?” “可不是么,要不棘手呢。听说是越国公最喜欢的妾氏的亲妹子,家里在河阳做个小官,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 “若真是越国公家亲戚,受了这么大委屈,居然只能自己上门讨个说法,岂不怪哉?”谢梓安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是那姑娘怕丑,不肯与越国公府说道?”杨川清醒了些,听谢梓安这么一说也有所怀疑。 “既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怎么会未成婚就弄大了肚子?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还自己扛着不和自家姐姐说,却打着越国公府的名头,来武国公府施压,难道不让人生疑?”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川这也是着急上火,才没想到这层。 “多谢谢老弟指点!我这就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头,定有蹊跷c定有蹊跷!”杨川拍桌而起,酒气醒了大半,结了账就想回家和宋芳菲好生说说。 “杨兄,注意脚下的路,莫走的太急,若是他日还有用到在下的,只管吩咐便是。”谢梓安见杨川走路踉踉跄跄,招呼了一句。 “谢老弟客气了,等事罢再请老弟喝一杯!” “如此就说定了。” 武国公府,汀兰水榭。 这边宋思颖也刚刚将三房的事讲给秦蓁听,“要真告去京兆尹府,三爷爷这乌纱帽准被摘了。本就是靠五爷爷才混个一官半职,要是再没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当官。” 秦蓁捻起花生,往嘴里丢了一个,笑着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三房摆明了就是不让她进门,那女子要真去告官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多半就是唬唬三爷爷。” “人家有越国公做靠山,还需要用报官唬人啊。”宋思颖并不赞同。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有越国公府这座这么大的靠山居然不用,还眼巴巴的威胁去报官,舍近求远,还要考虑会不会官官相护。绕这么大个弯不奇怪么?”秦蓁给宋思颖递了颗核桃“表姐多吃吃这个,你就会想明白了。” 宋思颖一头雾水,掰着手指一丝一缕理着思路。见秦蓁递过来核桃也没多想,张嘴接下,咬了几下吞进喉咙。 “哈哈哈,表姐是真真可爱的紧啊。我要是男子定会对你一见倾心。”秦蓁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捧腹大笑。 宋思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她在想事正严肃着呢! 本来这件事就是漏洞百出,稍稍一查便知。但三房一来问心有愧,二来被越国公府的名头的唬的一愣一愣的,只顾着担惊受怕。 经杨川一提醒,也觉着事出反常,花了些钱一查,才发现是真中了仙人跳。 那女子名唤月娟,是越国公的宠妾胞妹不假。来自河阳,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县的知府。她是去年年中借探亲的名义来了越国公府,住了小半年,临近年尾被她姐姐给赶了出来。 理由嘛,咳咳。这位月娟姑娘也是个狠角色,表面上对姐姐是关怀备至,好话乖话说了遍,背地里却和越国公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自家妹妹也不行。 月娟姑娘能做出勾搭姐夫的事,自然不是个单纯的。享受惯了金银玉石谁会愿意再去吃粗茶淡饭。越国公在自己被赶出来时都没求情,可见也是个薄情的。无法指望越国公府,她只能另谋生路。 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她在京中勾搭上了好几个登徒浪子,肚子弄大了,却没人愿意娶她。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时就算她愿意回去,爹爹也不会收她。 她和浪荡子一起时,就听说武国公府三房老爷是个风流荡子,家中如花美眷不少,外头还有一堆相好。这样的色中恶魔,一点脑子都长在下半身,人蠢家世却不赖,样样都正中她下怀。 这才有了她趁宋坚不备来了场仙人跳,把肚子里的孩子归在宋坚头上的事。起初她还担心被宋坚识破,没想武国公府三房一听自己有了孩子,自乱阵脚全盘认了下来。她想着等不了多久,她就能入住武国公府,三房夫人也是个草包,随便唬唬就被吓得哆嗦,往后三房尽在她的手中,那时她就会让自家姐姐看看,没了她自己一样能过的不输任何人! 梦还没做多久,她就锒铛入狱。证据面前,不认也得认。孩子掉了不说,人也遣返回了河阳。人财两空,荣华富贵,皆是一枕黄粱梦。 最近京城最大的笑话莫过于,武国公府三府老爷,被人仙人跳,戴了顶绿帽子浑然不知。 宋坚脸面无光,待在家中闭门不出。或许是这么些年流年花丛的报应,他在院中赏花散步时踏在未化的雪上,脚下一滑后脑着地摔了个不省人事。 人是救过来了,可终身只能瘫在床上。衣食住行都要他人帮衬,吵了半辈子的小李氏,担下了照顾他的重任。喂饭擦身都是亲力亲为,那些个莺莺燕燕的美妾却不见身影,是嫌他这个糟老头子了吧,任谁日日夜夜的伺候都会受不了。 “绾绾,没想到最后陪你的是我。”宋坚嘴角倾斜,合拢需废大力气,口水沿着缝隙一缕缕流下。平日里他最爱干净,现在想给自己擦擦口水都做不到。 小李氏拿了帕子,替他擦掉口水。“我嫁给你,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人。最难得时光都过了,现在有什么不能过的。” 想当初她也是心心念念挂在宋坚身上的。那时堂姐把宋家一家接到徐阳,天下未定,宋坚还不是武国公府三房少爷。她与他青梅竹马,两下无猜。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后来,堂姐夫成了武国公。一切都变了,般配的两人身份变得云泥之别。她求了堂姐,把她许给宋坚。堂姐只觉着自己贪图富贵,但又有谁知她的真情。 从双宿双栖到相顾无言,一个个貌美的女子抬进后院,一把把刀子戳在她的心上。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对宋坚早已死心。直至今日宋坚瘫在床上,样样都依仗她,她才知道自己对宋坚的心从未改变。 小李氏哄了宋坚睡下,她用手一寸寸摸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真好,现在你永远都只是我一人的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一场急切的春雨飘过,万物复苏。碧绿的藤蔓蜿蜒的爬上武国公府的房檐,在人够不着的地方静谧的开出一朵朵颜色不一的娇花。花园里的草长得郁郁葱葱,偶尔几个冒头的花骨朵也掩盖在一摸嫩绿中。 这个春天也许对别人来说只是漫漫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但对武国公府而言却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光,宋芳苓终于要出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头花 “姑娘, 奴婢给您送头花来了。”中年妇人在秋诗的带领下, 撩起门帘, 迈着轻细步子, 低头走进来。手上端了一个紫檀托盘, 里面放上几朵绢花。 “王嬷嬷辛苦了, 亏得你跑来一趟。”秦蓁放下绣帕,对着嬷嬷颔首。 “姑娘说笑了不是, 谁不知汀兰水榭被姑娘打理的不比后花园差。平日里老奴想来都来不了呢。” 秦蓁随手拨弄下绢花, 捻起几朵放在眼前, 打算看个仔细“嬷嬷去过五房和思颖表姐那了吧, 她们选的什么颜色?” “这”王嬷嬷面色难堪,她若说去过了,岂不是显得怠慢秦蓁。可她说没去过,稍稍问下就知,到时候又盖个糊弄主子的罪名, 她也担当不起啊。 秦蓁似乎看出她的难堪, 笑出深深的酒窝。“嬷嬷莫紧张,先给她们选是应当的。我就是问问她们选了什么颜色, 我好选些不大一样的,以后戴出来就能不撞着。” “婉音小姐和芳苓小姐不在, 五太太做主挑了杏红和桃红, 思颖小姐选了个绯红。”王嬷嬷见秦蓁没有恶意, 说了出来。 “的确都是漂亮的。”秦蓁摸了摸绢花, 手感细腻顺滑“嬷嬷, 我见着今年的头花不似往年,料子似乎变了。”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细细闻来,还有股幽香。” 王嬷嬷满眼都是赞叹“要不说姑娘是长在大太太身边的,果然细致入微。”她小心翼翼的拂过一朵朵头花“今年的头花料子用的是北边来的云间纱。纱分三层,比一般的料子更细腻,乍看不如普通的纱料通透。可姑娘您看,”王嬷嬷把头花对着光,普普通通的头花变得金灿,显得富贵极了。 秦蓁惊喜不已,也拿来一朵放在光下端详。“还是个有玄机的!” “云间纱,就是说这纱似天上的祥云,遇着光了不仅变得薄如蝉翼,而且还泛着金光。”王嬷嬷说到自己擅长的很有心得“从西域来的,稀罕货。” “我说怎么发光呢,原是里面那层撒了金箔。”秦蓁看出端倪,三层纱中间的那层双面都镀了金箔,暗的地方看不出特别,一到光下就格外夺目。 她选了朵水绿色的蔷薇,让秋诗收好。“绿色的花也不常见,我选了也算讨个巧。谢谢嬷嬷费心了。” “姑娘真是好眼光,今年的头花颜色不同熏的香也不尽相同。姑娘这朵水绿色的蔷薇熏的是花蕊夫人衙香,清新而味淡,就和姑娘一样。” 秦蓁被夸的满脸通红,越看越满意,要秋诗拿了些金瓜子给王嬷嬷,满心欢喜的盼着戴出去的一天。 陈婉音见陈氏摆弄着头花,也向前看看,一眼便相中了杏红的海棠花。“今年的头花颜色颇为别致,姐姐是否也想拿个玩玩?” “都是小孩子家的玩意,我戴着像什么。”陈氏嘴上说的不喜,眼神却牢牢的盯着头花,“你瞧着这朵金黄的芙蓉如何?” 陈婉音的着装打扮,素净的偏多,自然对艳丽的不大感兴趣。“美则美矣,只是太过艳俗,戴出去未免有喧宾夺主之嫌。”陈氏点点头,这样贵气的颜色,一般人戴了反倒有些四不像。 “你觉着宋芳苓会喜欢么?我记着她似乎最中意芙蓉了。”虽不知姐姐为何突然提起宋芳苓,但陈婉音也认同姐姐的观点。宋芳苓是武国公府这代的嫡亲大小姐,自持身份尊贵,爱的都是奢华贵气之物。尤以芙蓉为甚,无论是衣物还是屋内装饰都有不少。 “她必会喜欢的。”陈氏低头对着金黄的头花深嗅一口,不等陈婉音回答自己先开了口。“这可是我特意为她准备的新婚礼物。”陈氏笑的灿烂,除开眼神中的戾气,这一笑还颇为倾城。 “姐姐,可是有了计划?”陈婉音机敏,从陈氏的字里行间尝出些异样。 “我们等的时机来了。”陈氏将头花别在陈婉音发里,这个妹妹还不算太傻。“网已经撒下,只等鱼儿自己咬钩。” 因着三房的事,武国公府面上无光,这几月大伙过得颇为憋屈。陈氏见大伙心情低落,就提议弄个戏班来府里热闹热闹。恰好京城新进了一个苏州戏班,陈氏就和宋贤商量把他们给请了过来,唱一曲浣纱记。 戏台搭在后花园,意欲评戏时亦可赏花,陈氏忙里忙外的小半月,可算把这事儿定下,选的的日子便是三月底的一个艳阳天。 武国公府虽喜听戏,但并不痴迷,因此府中未养着戏班。想来也是,圣上崇尚质朴,最为反感奢靡浪费。要是在府中养群戏子,岂不是触了圣上霉头。所以能有个看戏的机会实属难得,这天家中女眷大大小小几乎都来了。就连婚期将近的宋芳苓都凑了一把热闹。 她一来也想看看苏州来的戏班和京城里的有何不同,二来她不日就将进宫,往后能回来的日子寥寥无几,能和家人多些相处的时候也是好的。故此精心打扮了一番,想的是艳压群芳,给大伙留个不可磨灭的好印象。 选的又是她钟爱的芙蓉,是件白色水袖交领襦裙,衣襟上用金线绣的折扇芙蓉纹。边角都用金线包起,细细的缝出几条金色锦鲤。头上戴着金步摇,点缀的便是那朵金色芙蓉。衣服颜色素净,可用料讲究,又都是金线绣花,衬的人白皙贵气,红唇微启,笑意盈盈。 好一朵人间富贵花!秦蓁暗暗称赞,芳苓表姨这身可谓是华贵异常。她陪着外祖母来的,到时大伙来了个七七八八,一眼扫去还就宋芳苓最为打眼。她作为小辈自然是要上去行礼的,“芳苓表姨好。” 宋芳苓收获不少艳羡的目光心情不错,将秦蓁扶起“蓁儿,不必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往后行礼随意些。” 秦蓁点点头,心中却是不认同。宋芳苓以后嫁入皇室,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行的礼只会更繁复,哪有随意可言。她抬头对宋芳苓寒暄两句“芳苓表姨这身可真漂亮,老远我就和外祖母说这是哪家姐妹,穿的和仙人似的。” “蓁儿这嘴可真甜,难怪大伯母把你当个宝贝,日日捧在手心。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外孙女,还不得好好藏了,不让人偷了去。”宋芳苓很吃这套,点了点秦蓁的小嘴,笑的花枝乱颤。 不出意外,秦蓁又被她头上的金色芙蓉闪了眼。她盯了头花一会儿,无论是颜色还是材质都不像前段时间王嬷嬷拿的一批,靠近时的气味香甜也不似普通熏香,反而有些c有些 “蓁儿,你盯着我的头花作甚?大伯母喊你呢。”宋芳苓见她对着自己的头花发呆,出声提醒她。 “我见这花委实好看,芳苓表姨在哪买的?改日我也去买来个瞧瞧。” “你这傻丫头,府里的东西都认不出了?这可不就是上次王嬷嬷拿来的那批。呐,”她指了下秦蓁头上水绿色的蔷薇“和你这朵是一批的,我不过选个金的,你就认不得了,真是马虎。” 一批?看着不像啊。她记着王嬷嬷说过五房选的是桃红和杏红,杏红色的桃花戴在陈婉音头上,那宋芳苓这朵按理应该是桃红才是。她刚开口想再问问宋芳苓是否弄错了,就被宋思颖打断“蓁儿,祖母喊你好些声。戏要开了,快同我回去落座。”秦蓁望了眼戏台,已有锣鼓声传来,大家都坐好只等幕布拉开,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同宋思颖回去坐在外祖母身边。 戏台上演绎着爱恨情仇,台下周遭感同身受,宋思颖没忍住泪珠子流个不停。唯一没有入戏的恐怕就是秦蓁,她还在想头花的事,究竟是她记错了还是另有隐情? 她侧目凝视宋芳苓,那料子定不是云间纱。虽说也透光,金光粼粼。但宋芳苓那朵头花金箔是洒在表层的,云间纱是在里层的。还有味道,熏香味道淡而持久,哪怕熏的不是同一款也不应是香甜腻味。这东西不像是弄了熏香,可是是什么呢? 秦蓁曲起手指在桌上,一下两下轻轻的叩着,脑子里回想着自己在哪闻过这味道。 “哇,蓁儿。你莫动!”耳边是宋思颖一声轻呼“你头花上停了只蝴蝶!为啥停在你头上啊,你可是朵绿花,要停也应该停在我头上,再不济芳苓表姨头上也行啊!”秦蓁仍然想着自己的事,并未和宋思颖搭话,快了马上就要想出来了,那股甜腻的味道是什么! 啊!是蜂蜜。秦蓁恍然大悟,那股香甜的气息是蜂蜜!为什么会有人把蜂蜜抹在头花里?还不待秦蓁思考,宋思颖就帮她想了出来,或者说是看了出来。 宋思颖尖叫“芳苓表姐,你招徕蜜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蜂群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沈氏带着宋思颖给老太太请安后,先回了东院。老太太招招手, 秦蓁扑进她怀里。 “外祖母我想死你了。”秦蓁撒撒娇。 老太太打了下秦蓁屁股“你个小滑头,就知道说些好听的。真想我, 怎地几月不见写封信来。” 秦蓁被戳破, 眼睛滴溜溜直转“云中郡离京城那么远, 雍梁又内乱。这信恐怕送到, 我人早回了,再说信哪有我本人给老太太请安来的实在啊。” 提起这事, 老太太还是心慌。她听闻秦蓁三人路上遇袭,求祖宗拜菩萨的日日烧香,万幸没出大事。“你且说说你们在梁州的事。” 秦蓁娓娓道来, 还说了路遇商队“做的好,在外是该留个心眼。不过你们遇袭之事切不可宣扬,于你们名声有损。”秦蓁用手捂住嘴巴, 眼睛弯弯的点头。 “小机灵鬼。”老太太被她逗乐。“对了,外祖母。我见着外头真热闹, 还有人家挂上红灯笼了,可这不离过年还早么。” “圣上大赦天下,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 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 四两拨千斤, 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圣上设家宴,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膝下再无儿子,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母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昭儿表姨,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表姨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个昭儿姨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表姨是思春了!”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他人长得挺拔,很是开朗,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家世不俗,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远远观望最好。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亭子都快废弃,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蓁笑的揶揄,等着陈明睿的回答。不知是不是两人声音调子过高,宋旭有所惊动“是谁!” 陈明睿见状拉着秦蓁一路小跑,直到墙角,反复查看后面无人追上,才停下喘粗气。秦蓁心想这人还真会挑地方,武国公府为数不多的几个僻静角落他都知道。秦蓁摆摆手,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原是陈明睿还扯着秦蓁的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婚礼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见是秦家母女来了, 大家自觉地让了让位置,露出桌上的红木匣子。秦蓁盯着匣子, 那是爹爹么?没到最后一刻, 始终没法说服自己,爹爹如今就装在小小的匣子里。 宋氏牵着她,慢慢走过去, 双手颤抖着, 摸了摸红木匣子, 缓缓的打开匣子。 秦溯像是睡着了,眼睛紧闭,头发披散, 就像平时睡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宋氏再也忍不住跪着嚎啕大哭起来“阿溯,阿溯,阿溯,你怎么这样了。不是好好的么,我们还要修房子呢,你说要带我当地主婆的啊, 你怎么能背信弃义?你说话啊, 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啊” 宋氏一改以往柔弱文静, 如今有些癫狂, 向桌子爬去, 一遍遍的拍着秦溯的脸。 又愣了愣,温柔的抚摸起来“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我打疼你了?阿溯,我改我马上改,我以后都不这样,你理理我,你看看我,我今天穿着你喜欢的颜色,你看看我好不好看?”宋氏有些扭捏,理了理衣褶子,对着秦溯灿烂的笑着。“你看看我好看么,好了阿溯,你不要和我闹脾气了,大不了往后陶陶的事你说了算,反正你们父女俩欺负我也欺负惯了,好不好。” “秦夫人,节哀。县令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刘师爷忍着泪将自言自语的宋氏扶起,“蓁儿,多陪陪你娘亲,蓁儿” 秦蓁不似宋氏那般激动,呆呆的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头颅。嘴里念叨着什么,刘师爷走近,只听见秦蓁碎碎念:“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爹爹是个骗子。”眼里空洞洞的,没有泪水涌出,身子却微微发颤。 像是被哀痛包围,没人上前打扰,静静的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发泄c痛苦。 哭的累了,倦了,哭不动了。刘师爷差人送秦家母女回去,宋氏双眼失神,喉咙嘶哑。秦蓁还是呆呆的,仿佛周围都不存在。 徐妈妈送宋氏回房,安抚着睡下,轻轻带上房门。想去厨房里弄些吃食,今日下人们跟着心伤,一整天也还没吃上饭,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主人已经倒下了,下人们怎么也得坚持着。 刚到厨房就看见,拿着饭食回来的采儿,饭食一点儿没动。“小姐还是不吃?” 采儿摇了摇头:“别说吃饭了,小姐现在就和木头人似的,喊着都没应了,我让果儿看着她,就怕小姐想不开” “今晚你们俩轮流值夜,要看好了小姐,现在这光景是万万再不能出事。”徐妈妈吩咐道。 “娘,我和果儿会看着的,您别担心,太太那边还好么?可有吃些什么东西?”采儿很是担心主母。 “已经睡下了,也不曾吃饭的。哎我做些饭食,等会你喊着大家吃饭。”说罢徐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 “娘,老爷真的走了么?兴许是弄错了也说不定呢。” “我都亲眼见着了还能有假不成了,往后当值要机灵点,这家是要变天了!”徐妈妈看了看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居然变得陌生,再无往日的温暖,是宅子变了?是心境变了。 宋氏不出意料的病倒,身子病了,心却是想通了。醒来后,不再疯癫,像是接受了秦溯已经不在,吩咐孙伯着手准备丧事。 这几日刘师爷还在找秦溯的身体,可是竹县重重山峦,道道清渠,谈何容易? 指不定秦溯的身体早被那野兽叼去,祭了五脏庙,被拉在哪个角落里。 另一边仵作对秦溯的头颅也下了定论,钝器伤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线索就这么中断,忠义帮的余孽就像生在山里的云雾,风吹吹就消散,再无消息。 明日,秦溯的头颅就要回秦家停灵了。宋氏拖着病体准备了好几天,白布蜡烛挽联纸灯笼都已备齐,孙伯指挥着小厮一样样对应着,仔仔细细的摆好。 宋氏则在准备通知吊唁的名单,想起上次和这些人相聚还是秦溯好客,宴请好友来家里吃新打的斑鸠野味。如今如今再聚竟然是秦溯的丧事。眼见着眼泪止不住,鼻子抽抽气,忍得发酸。徐妈妈见状,只能摸摸主母的手,无声的安慰。宋氏抬头笑了笑“没事,我都懂得,我能过去的。“ 宋氏突然想到:“我让你寄的信寄了么?” “寄了的,秦家奶奶的昨日就派人送去了,算着脚程这几日就到了” “那就好,等过了头七,就让秦家人把阿溯接回祖坟,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宋氏想起了什么“等老太太大哥来啦,好生招待。往日的恩怨就过去罢。” “是,老奴明白。”徐妈妈点头答应。 “不过,太太。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宋氏抬了抬眼,“什么事?” “您都给秦家老太太送信了,为何不给不给咱家老太太也送去一份?老太太这些年一直都挂记着您” 宋氏叹气“你不是不知爹爹与阿溯的矛盾,爹爹过世时都不准我和阿溯去吊唁,再者与母亲也许久没有联系,如此这般你要我如何对母亲开口?” “老爷与老国公的事那都是过去,如今俩人都不在了,哪还有什么恩恩怨怨?老太太差人问过太太多少次了,她老还是惦记着您的啊,这次不给老太太送信,老太太从别人那得知消息,还不得认为您和她离了心,更惹伤她老人家神伤啊?”徐妈妈是宋氏的陪嫁丫头,从小和宋氏一同长在国公府里。 宋氏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太太,往后这家里就只有您和小姐了,真的要和武国公府断了联系?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要为小姐想想,太太。”宋氏咬了咬牙“你的话在理,斯人已逝,那些恩恩怨怨也该了结,罢了罢了给母亲也送去吧。” “是,太太您能想清楚就好,往后的日子我们也要好好过才是。”宋氏叹气点了点头。 “谁来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徐妈妈问道。 “太太是奴婢,采儿”来人是采儿。 采儿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太太,小姐,小姐她还是不吃,奴婢没法了。” 从那日回来后,秦臻一直待在房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累了倒在床上睡会,醒了又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几天下来除开强灌过几口米汤,再不开口。 宋氏去过几次,和她说话,也无甚大反应。宋氏只当秦蓁伤心过度,便由着她去,等着她慢慢想通。 一日不吃无妨,两日不吃消瘦,可连着几天就靠着一点米汤怎么行?徐妈妈扶着宋氏去了秦臻房里,秦蓁还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蓁儿,明日你爹爹就回来放着,你吃些东西,好有力气招呼来客。”宋氏端着粥,一勺喂在秦蓁嘴边。 秦蓁无言,“就吃一点,你几天没吃,饿坏了吧?娘喊徐妈妈做了你爱的皮蛋瘦肉粥,尝几口吧”说着又把勺子往嘴里凑凑“就一口?”秦蓁扭过头去,不愿张口。 “你是不是想跟着你爹去了?”宋氏怒气上涌,“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娘!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好我们娘俩一起去找你爹爹,还能见见你姐姐,我们一家团聚。”说完脸色决绝,作势要往墙角冲去。秦蓁被唬住,拉住母亲,张嘴吃了小半碗,剩下的怎么也不肯再吃。 宋氏不敢逼的太急嘱咐一句早些休息,带着徐妈妈回了房。 采儿看着不说话的小姐,心里不是滋味,她年长小姐几岁,往大了说是看着小姐出生长大的。 往日里的小姐虽然顽劣但是永远生气勃勃,小脸带着笑,哪是现在这般离了魂。 果儿年纪小还懵懂不知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失魂落魄的小姐,小姐坐着她就陪着坐,小姐不吃她也就不吃,几日下来也瘦脱了型。 “果儿,小姐刚刚吃了粥了,你也去吃些,才有力气照顾小姐,难不成你指望着我还来照顾你?”采儿拿果儿没办法每每只能用些言语刺激。 “才不是,果儿没想着偷懒,我就是想陪陪小姐。小姐开了口,那我这就去吃,等回来照顾小姐,采儿姐不能乱说。” “不说不说,你快去快回,小姐还等你着你照顾。” 望着果儿的背影,又看看呆坐的小姐。果儿好糊弄,小姐可是个认死理的,这可咋办? 次日,一大早衙里就送秦溯回来,装在红木棺椁里。又给秦溯用泥塑了一个身子,套上平日里秦溯爱穿的衣服。脸上也是精心画过了的,剑眉如鬓,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被玉冠束起,发里插着那年新婚燕尔宋氏送的簪子。 不仔细看只当是个俊朗的男子睡了,静静的躺着。 宋氏本身子不好又病了,这次敛棺多亏了衙里和刘师爷。宋氏带着秦臻对刘师爷行礼,聊表感谢之情。 身边的秦蓁忽然拉了拉宋氏的衣角,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娘,我想摸摸爹爹,可以么。” “圣上大赦天下,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四两拨千斤,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圣上设家宴,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膝下再无儿子,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母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昭儿表姨,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表姨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个昭儿姨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表姨是思春了!” 陈明睿久久不见秦蓁回应,抬头看秦蓁一副吃惊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我家在前朝就是有爵位的,后归顺了圣上,爵位留下来。我虽然是侯府少爷,受人宠着。但他们天天满口正统,总说我白日发梦,你是第一个没有反驳我的人。”他把冰糖葫芦往秦蓁怀里凑,示意她再吃一个,秦蓁犹豫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落水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第二日,宋氏遇上大麻烦。 家中失窃, 被翻得乱七八糟。 清点一下,丢了点银两, 其余一应俱在。 事发生在半夜, 被巡夜的小厮发现院子里进了贼。呼喊下,人跑向客房方向。 宋氏带人来客房时,秦家母子还在熟睡。被吵醒后十分不悦。 秦奋倒是抓着根本:“弟妹,我看就是寻常小偷小盗, 见着这家里死了男人, 趁机下手。”又盯着宋氏虚伪一笑“所以我说这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白日说的,弟妹还是好生考虑考虑。” 宋氏鄙夷, 说了句母亲大哥早点休息, 带人回了正院。 大晚上的一阵乒铃乓啷,秦蓁也醒了,下楼时,正好撞上从客房回来的宋氏, 跟着宋氏去了正房。 “娘, 怎么了,我在楼上听见下面可热闹。”秦蓁小心翼翼扶着宋氏上床。宋氏一直病着, 今日被秦家母子气的咳嗽不止。 “咳咳, 家里糟了贼, 你自己晚上小心些,若是害怕这几日来同我睡。” “可丢了东西?”秦蓁替宋氏拍拍背。 “只丢了点银两,别的还在。”宋氏摸摸秦蓁的手让她不要担心。“咳咳说来也怪,库房被翻了遍,就顺走了些银两。首饰玉器,书法字画都还在的。” “那些东西不比银两值钱?哪家盗贼愚蠢至极,我看倒像是那房里人做的!”秦蓁对着客房挑了挑下巴。 “不可乱说,那是你大伯和祖母!你们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咳咳,要外人听见,指不定说你没有教养不懂规矩。”宋氏讨厌秦家母子不假,但秦蓁和他们是实打实的亲人,日后恐怕还有来往。 “时辰不早,你去睡吧。” “是,娘亲。” 秦蓁走后,徐妈妈服侍宋氏脱衣,想着秦奋说的,忍不住开口“太太,奴婢到觉得小姐说的在理,恐怕和那房真脱不了干系。” 宋氏心中何尝不这么想,家中失窃,动静不小,丢的却只是一点碎银子,贵重家伙都还在。是飞贼不识货,还是有人故意搞鬼?但没有证据,难道还去抓人不成。 宋氏注定今晚不眠,秦奋却睡得踏实。心中美滋滋,家中失窃,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倒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他到要看看宋氏还能撑多久,这大房子迟早落到自己手上。 又一日,秦奋见宋氏迟迟不松口,暗暗着急,和秦老太太商量按计划行事。 秦老太太在秦家大门站了好几个时辰,见街上来人越来越多,感觉时机成熟。朝秦奋抛了个眼色,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 果然吸引不少人围观,见是外乡人,倒在秦县令家门,加上秦县令最近出事,热闹的围观群众脑补一出大戏。 老太太声泪俱下,重点无外乎,县令儿子死了没钱入祖坟,要卖祖宅又怕祖宗得罪。 秦奋则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对不起弟弟,又说自己年轻时荒唐,如今弟妹侄女都不愿意来往,今后怎么照顾她们母女俩。 话锋一转,对着秦老太太哭说为了溯弟住宅怎么着也要卖掉,往后母子俩就是睡大街也不能对不起溯弟。说完母子俩抱头痛哭,群众不乏感性者默默擦起眼泪。 宋氏,秦蓁得到消息的时候,家门口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官宦家的私事,绝对是竹县今天的头号新闻,闻着讯儿,都来看热闹。 “娘,大哥。咳咳,你们这是作甚?” 见宋氏出来,秦奋目光一转,张口就来“弟妹,是我们对不起溯弟啊,至今溯弟都不能入土为安,我们愧对秦家祖先。” “儿媳妇,为娘的以前糊涂,但祖宅不能卖,娘真的不能答应你啊。”秦老太太捂着胸口嗯哼。 果然周围小声讨论“看不出来,秦夫人平日和和气气的,这样对婆婆,逼人卖祖宅。”“知人知面不知心,官太太能有几个软货?”“别瞎说,我见着秦夫人为人不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误会?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带着老母在门前哭诉?还要不要面子了”“也是” 秦蓁听得生气:“你们瞎说什么?我娘亲从没逼你们卖房,再说地也是你们自己卖掉的!” “大伙听听,嫡亲的孙女也对我不亲。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造孽啊。养个儿子这么多年不见也就罢了,孙女也不认我这老货啊。”光脚不怕穿鞋的,撒泼耍赖说来就来。 “我说怎么在竹县这么多年,没听说秦县令还有个大哥老母,原来是不认了。”“看这老母语气,八成是秦夫人不让他们母子共处。”“啧啧还真看不出啊。”“我看秦小姐也是个坏的,大家闺秀就这教养?我家二丫都知道喊奶奶。”“也不是嘛,娘都不要,我看死的也不冤,据说身子都没找到,估计是遭了天谴。” 人群讨论越来越离谱,秦蓁还想上去讲理,被宋氏用眼神止住,站在一旁。 “娘,咱们啥事不能回家讲,要在外面给人看戏?” “哼,今天就是豁了老脸,我也不能让你把祖宅卖了。奋儿,你可不能听她的话,祖宅不能卖啊。”反正也撕破脸皮,大不了鱼死网破。 “弟妹和蓁儿住惯这里,不想和我们过穷日子,人之常情。咱家虽没钱,但溯弟的事耽搁不得,娘你别说是卖宅子,就算是卖儿卖女,我也要把溯弟葬了。”秦家母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哄得人群一愣一愣。 宋氏气的脸色发白,秦家母子不要脸她知道,但她没想到他们不要脸到这厮。“昨日我和大哥说过的,老爷下葬的事,银子我来出。但这座宅子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女俩生活的,不能卖。至于去黄桥的事,老爷葬了议也不迟” 既然秦家太太愿意出银子,哪还有什么好骂街的?情况急转直下,大家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望向还在地上打滚的秦家母子。 要不说秦奋聪明,转念间就有了对策“弟妹,本来溯弟下葬就是我们家义不容辞的事,我和娘亲也只是担心你们母女。”秦奋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慢慢走向宋氏。 听闻,今个宅子里失窃。弟妹抓着人了么?” 宋氏不解他为何提起这个“咳咳小贼而已,大哥多虑。” 防微杜渐啊弟妹,今日是个小贼,保不齐明日就是个大盗,你们母女俩能防一个两个还能防的了一群?说白了欺负你们家里没个男人。”说完靠近宋氏轻声“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就认识不少飞檐走壁的朋友。” 明晃晃的威胁,宋氏怒目:“大哥你也别忘了,我的背后还立着武国公府。听闻轩儿是个好苗子,如今在乡试,往后还有省试,说不定还要去京城参加殿试。既想走仕途,武国公府你得罪的起吗?” 秦奋笑了“您还真当自己是当年的国公府嫡亲大小姐?我可知道老武国公死时,都不准您回去啊。” 戳中宋氏痛处,秦奋很是得意。旁边的秦蓁忍不住:“娘,不要理他们,我去衙门找刘叔叔,要他来评评理!”说完就向衙门跑去。 要是牵扯到官家,事情恐怕没这么顺利。秦奋不敢逼得太急,拉着老太太起来。“弟妹你好生考虑,我先带娘亲回去,明日我们再见。” 主角都走了,这戏演不下去,没过多久,人就散去。只是关于秦家的好戏流传许久。 宋氏喊人去客房一看,才知道秦家母子东西早就带走,想来今日的好戏预谋已久。 秦溯还停在家中,秦家母子咄咄相逼。虽说尸身请仵作做了工序,不易腐败,但长放家中不是个道理。 秦家母子抓着祖坟不肯松手,自己唯一的资本被人一眼看穿,宋氏的境遇不妙。 “徐妈妈,咳咳,娘亲那边可有回信?”现在国公府是唯一的稻草,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 “脚程快的,这几日应该快到京城了,可这信回来还要得一阵,太太我们等不起啊。” “是我着急了,信哪有那么快的。”宋氏揉揉眉“哎,我看这家留不住。你们也要有个准备。” “小姐”徐妈妈情急喊出宋氏未出阁时的称呼,宋氏无奈的叹息。 刘师爷听闻赶来,戏已经散了。 宋氏明白这事说到底就是家事,昨日失窃也没个证据指向秦奋,刘师爷除了能安慰几句,还能作为什么?没想到刘师爷不是空手来的。 刘师爷带着自己那份赏银来的,家事他没法干预,能做的就说送点银两。 宋氏说什么也不收,刘师爷家里不富裕,老婆孩子要养。 但刘师爷心中有愧,至今对秦溯尸身不全耿耿于怀,说什么也要塞到宋氏手里,宋氏收下,心想不是血亲的人都能做到如此,怎么反倒至亲关系之人却哎,宋氏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秦奋带着秦母天天在大门口唱戏,起初宋氏还出门理论。后来把大门一关图个清静。只是县里关于秦县令的风言风语俞传俞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葵水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呵, 今天就让你看看金盔威武大将军的厉害, 还不打的你这山头小土匪哭爹喊娘!”小个子黑瘦, 背却立得挺直,眼神藐视的从衣袖中掏出个苗银做的蝈蝈笼子。站在他身后的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绞着帕子,柔柔的说道:“正公子,你要多多加油啊!” 小胖子被那句山头小土匪气的不轻,一眼瞥到了正公子手上银丝绞的缀玉镯子:“你个小背时儿子!, 你才是山头小土匪,我这是混世山大王,”说着接过了后头小跟班递来的木头笼子,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不断探头的蝈蝈。“长得女里女气, 天天混在脂粉堆里, 骨头都熏软了, 口气倒是挺硬,今天也好,让这些小丫头片子们看看,谁才是竹县更硬的男人”话音刚落,后头的男孩们不还好意的一阵哄笑。 女孩们听罢,愤愤然的羞红了脸, “说这么多话做啥子, 拼的是真本事!”正公子无意在言语上过多的纠缠, 打开了银笼子的绞丝门阀,一只瘦小灵活的蝈蝈蹦出笼子,立在红土地上,触角一下两下的点着地,似乎在试探等会儿的对手。 “你这个蝈蝈,倒像你一样,是个瘦小不中用的!”小胖子笑着,胸有成竹似的打开木笼子,立马就跳出一个结实大个儿的蝈蝈来。“来吧,开始吧,让我的山大王咬死你这个病将军!” 两只蝈蝈起初并不靠近,隔着一枚铜钱的距离,触角前探,微微接触,又后退几步。“上啊,咬它”小胖子有些着急。正公子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蝈蝈,握住衣角的手微微泛白,出卖了他的紧张。 山大王似乎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率先冲了过去,对着威武大将军前翅咬去。大将军早有料到,侧身一跳,躲过一口。山大王见它躲过,转身扑过去又是一口,大将军身形一晃,又躲过一劫,这下山大王彻底怒了,接连扑过去几轮。大将军虽然灵活,但这几下扑咬,也让他前肢被咬了一口,行动缓和下来。 小胖子此时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现在认输,留你病将军一命,不然,嘿嘿,你这将军今日怕是要变成我山大王的盘中餐了”正公子还是沉默着,手却攥的更紧了。身后的姑娘倒是很着急“加油啊,大将军。咬它!咬它!” 这大将军许是个雄的,听了姑娘们的鼓舞,奋身一跃,跳在了山大王的背上。山大王背上一重,左右蹦着想把大将军摔下来,可大将军死死的咬着山大王的背,山大王用尽了力气也未能如愿。 小胖子这下可急了,额头c脸颊都渗出汗来。原本的黄衣大褂此时因为汗水变成了姜黄色。山大王精疲力竭,瘫在红土地上,只再需一口咬在脖颈上,今日必定一命呜呼。大将军也正有此意,只待咬下这一口,胜负立分。 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死死的盯着两只蝈蝈,眼睛都忘了眨。忽然一声呼喊响起“小少爷,您在这呢,让我好找啊。”一个穿着青色襟子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少爷,老爷回来了,太太正找你呢,采儿姐姐那边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正公子一愣“爹爹怎的提前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好果儿,你再等我一会,这胜负马上就有结果了。” 再看向蝈蝈,那山大王早已被小胖子收了回去。小胖子倒也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人精,笑道:“正老弟,这令堂急着找你,我们就下回再分胜负吧,今日的事就到这儿吧,各是?”正公子自是不服气:“什么叫就到这了?明明胜负已分,你若不服再来一局就是!” “我的好少爷,老爷都回来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您再不回去,采儿姐姐和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您还是早些和我回去吧。”正公子想了想娘亲生气的样子,再看看果儿跑红了的脸。“那行,来日再战!”嘴里是饶了山大王一命,神情处处透出不甘心。“好果儿,把我的金盔威武大将军收好了,可别磕着碰着了,还得好生喂着,来日取了这小土匪的蝈蝈命!” 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出几丈,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姐姐妹妹们,下回我再同你们玩。”果儿推了推了他“快走吧,少爷,太太该等不及了。”正公子这才大步的往回走去。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么,这下无不对正少爷倾心,对着小胖子更是没有了好颜色,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啊,正少爷真是一表人才。 竹县,坐落在西南边陲,离骠国仅仅只隔了几座山,若是站的高了,骠国的佛陀古刹都能一览无疑。骠国盛产玉石,从那儿来的玉石比大魏的好上不少,加上这几年来骠国和大魏交好,玉石生意往来频繁,连带着竹县也增光不少。 但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玉石生意好了,往来的商道翻修,来往的商人日益增多,赌石商人不少在竹县住下,玉石是一天一个价。竹县的商道弯弯绕绕,傍着崇山峻岭而修,本就不好走,如今眼红玉石的人多了,纷纷当起了山匪,借着自己对山路的熟悉,打劫沿路做玉石生意的商人。 竹县县令秦溯往年也治理过几起山匪的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闹,抓着一个,那一窝就散了。去年商道上忽然冒出了一批山匪,自称忠义帮,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穷人没接济几个,沿路的商人倒是打劫了个遍。偏偏这忠义帮又十足狡猾,好几次围剿,都没抓着人。这下忠义帮更加猖狂,甚至对一些来往的大商户收些平安金。两国商人叫苦不迭,郡里也十分重视。 秦溯为了这案子一年多了东奔西走,可算今年入秋抓了个小小喽啰,一开始喽啰还嘴硬死活不肯说,好言相劝无用后,上了刑,这才说了忠义帮安营扎寨的地方。县里为了能一网打尽忠义帮,从立秋开始部署,直至前几日才开始行动,估摸着吧怎么着也要立冬了这案子才能办完。 正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没成想案子进展的这么顺利,不过几日那忠义帮就土崩瓦解,心里暗暗怪这忠义帮也太不经事,就和那纸糊的老虎一样,模样吓人罢了。 此刻正公子刚刚翻过自家的围墙,站在后院,等着采儿递下软梯。熟练的爬上软梯,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正在收软梯的紫衣女子说道:“今日多谢采儿姐姐帮我拖着,明个买个糖油粑粑给姐姐解馋!”紫衣女子拿着一件桃红的短开襟带着一条百褶素裙,言语嗔怪道:“就你嘴甜,我的好小姐快快把衣裳换了见老爷太太去,您要是穿着这身衣裳那可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公子或者说秦蓁秦小姐,正是竹县县令秦溯唯一的爱女,自小自由散漫惯了,秦县令宠的没边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母亲宋氏是京城大户出生的名门闺秀,自然看不过眼,要是让她看见了还得了? 秦蓁双手展开站着,看着弯腰给自己穿衣服的采儿,“要我说这短襟子太过麻烦了,还是我的长褂来的方便。”采儿抬头一笑“好小姐,这就算麻烦了?我听我娘说,这京城里小姐们穿的可是重重叠叠好十几层呢!”“那她们还能走得动路?还能逗蝈蝈?”采儿被这话逗笑了“这京城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谁会跑来跑去,更别说逗蝈蝈啦。” “哪多没意思,还是我这样舒服。”秦臻伸伸腰,理了理袖口。“你们说娘亲为啥喜欢桃红色,别的小姑娘穿的好看也就算了,我肤色黑穿在身上就像猴子屁股一样。”“呸呸呸,小姐等会见着太太了可别屁股不屁股了的。”“是是是,我的好采儿,我不说,铁定不说,嘿嘿。” 果儿在门口守着迟迟不见小姐出来,有些着急“小姐,采儿姐,我们快走吧,太太等不及了,差人来催了几次了。” “来了,来了。”秦臻这才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楼去,待接近正厅,秦臻理了理头发,脚步慢了下来,按照娘亲之前说的淑女步伐,小步走去。 “爹,娘。”秦蓁对着秦溯和宋氏跪下行了个礼,“陶陶,你来啦,可让我和你父亲好等啊。”秦臻心中咯噔一下,娘亲果然是生气了。 陶陶是秦臻的小名,取名君子陶陶,欢乐貌,名是秦父取得,喊得多的也是秦父。宋氏一般不大喊小名,但一喊就表示宋氏真的生气。秦臻抬头一看,宋氏面色不虞,刚想开口说几句漂亮话哄哄娘亲,宋氏倒是先发话了“怎么徐妈妈喊了几次,现在才来?” 秦臻眼睛转了转说“昨夜里看爹爹布置的功课,一时看着入迷,忘了时辰,今早便犯了懒起得晚了。”“哦?你爹爹给你布置了什么功课?”秦臻望向秦溯,眨了眨眼“爹爹可还记得,就是那记着孔夫子的《论语》述而篇?” 秦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走时确实是给陶陶布置了功课来着的,陶陶用功学习,夫人就莫再气了,喝口茶消消火。”说着递过一盏刚刚沏好的茶,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书笺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说到底还是娘亲拖累你们,要是娘亲家里有个一官半职,三房哪是现在”小李氏对自己出身耿耿于怀。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娘亲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宋芳菲叹气坐下,忽而又弹起“娘,我们找五叔帮忙!他若是肯替阿川说上两句,想必镇国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阿川一马。” 小李氏也是气疯了忘记家里还有个现成的菩萨。只要五弟肯出面事情定能解决。到时候女儿能风光大嫁也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对女儿的亏欠。 陈氏看书看的入迷对书中所写反复琢磨不得其解正是烦躁。 “小姐,三房奶奶和芳菲小姐来了。”画壁进来通报,得了陈氏一个白眼。 “姐姐我想三房为的是芳菲的亲事而来。”陈氏日日吃药调理,打的是陈婉音病了的幌子,陈婉音自然天天窝在陈氏这里。 陈氏听闻放下书“哦?是翰林院编修杨家的事?” 随即嘲讽一笑“我说呢,我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除开刚成亲那会儿。三嫂还没来过我房里。画壁,你就说我刚起还要梳妆给她们沏壶好茶。这两天心里肯定着急上火让她们好生歇息会儿。” “姐姐你小心三房又在你背后说闲话。”陈婉音很是担心。大半年的塑造,姐姐在外名声不错,但也不乏说姐姐虚伪的流言。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是府里传出去的。 陈氏又捧起书“你觉得我帮了她,她就会感恩戴德?你放心吧,就算今日我晾她俩一整天,她俩也会笑脸相迎。”说完又琢磨书中难点。 果然小李氏看见陈氏满面笑容,全无干坐一个时辰的样子。 “弟妹,婉音都在呢。三嫂听说婉音最近病了,拿来些药材给婉音。”三房丫鬟手里提的可不只药材这么简单,陈氏眼睛一扫就见着一套湘绣屏风。 小李氏顺着陈氏眼神望去,立马解释道“这套屏风是我爹爹上次见我时带来的,别看着小。这双面绣法,最是那熟练的绣工也要耗去整整一月有余。” “劳烦三嫂费心了,婉音就是风寒。哪需要这么贵重的礼来” “哪来的话,这病要重视千万不能拖,小打小闹拖出个大病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小李氏有一句每没句的唠着,就是不想让五房看出自己太过着急,抓着把柄趁机拿乔。 陈氏不急,她倒要看看三房能憋多久。一旁的宋芳菲眼见着自己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没落在重点上,帕子都快扯碎。 “婉音姨娘没事就好,今日我们来叨扰五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终是没有忍住,宋芳菲先开了口。小李氏瞥了眼宋芳菲,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事?” 既然女儿开了口,小李氏也没了顾虑一口气说了出来。 “事就是如此,本来这是三房的事。没凭得来劳烦五房,只是事关芳菲的终身幸福,今日也就腼着脸来烦弟妹。” “哪的话。只是三嫂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事吧又是官场上的,我们女人更加说不得。”陈氏转转眼睛“不过我可以说给老爷听听,只是这结果我可没法保证。” 能有陈氏这句话,小李氏放心不少。只要宋贤知道,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今日如此顺利,让小李氏心中微微不安。宋芳菲则是喜上眉梢,对着陈氏连说多谢,这几日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 三房放下礼物走后,陈氏喊着画壁把东西收好。 陈婉音不解“姐姐你当真要帮她们给姐夫传话?”,明明姐姐看不顺眼三房,常常说三房空有一身金银玉石,内里实则脑子空空,怎么会这么好心? “传,怎么不传,我们可收了不少好东西。”陈氏很是喜欢那套湘绣“不过我们得要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陈氏勾勾手指,伏在陈婉音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姐姐这肚里装的可都是心眼! 陈氏心情大好一把抽掉陈婉音手中的诗集“平日少看些悲秋伤春的诗,脑子里少点春华秋月,你也能聪明点。” 夜里,宋贤回来。陈氏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三房与你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陈氏替他捏捏肩膀“可不是么,吓妾身一跳。不过也怨不得她们,事关芳菲的终身大事,急一些也正常。” “芳菲亲事?”自个儿亲侄女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宋贤相当关心。 “杨家那小子不知从哪知道自己要升迁,忙着给人送礼。没曾想送到人家的逆鳞上,被人扒了皮,据说官都保不住更别说升迁。”陈氏避重就轻,把送礼的事按在杨川身上。 “胡闹!”宋贤果然生气“在朝为官凭的是真本事,而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想当初我大哥贵为武国公,我能入仕不也是通过科举。” “年轻人未免总想着走捷径,再说他和芳菲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老爷能帮一把”陈氏摸透了宋贤的秉性,他最听不得别人以年龄为借口。 “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何有人年纪轻轻就名垂千史?年龄永远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果然宋贤踩着套。 “往大了说这也是亲戚,以后还要来往的。老爷能帮就帮一把。” “靠家族萌阴,焉能成大器!”说道这个宋贤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还因御使大夫把他儿子安排在我手下,和他大闹一场。如今换成自己亲戚,就可以徇私舞弊,既往不咎了?说出去我这脸往哪放!还有你,不要什么事都答应别人。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但凡事都有原则底限。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必和我说,自己回了去。” 陈氏心中暗笑“是,老爷。往后我会注意的。” 秦蓁手里摆弄着文清舅舅送的纯金九连环。文清舅舅年后又来了个大单子,赶不及来京城见她,托人送来两个纯金的九连环,她一个宋思颖一个。 “蓁儿,可有法子了?”老太太坐在太妃椅上,看着满脸愁容的秦蓁。“还差一点,再试试估计行。” 老太太摆手,曲嬷嬷给秦蓁递上一碗杏仁牛乳。“别急,先喝点牛乳,再想想。小心烫嘴”老太太话音未落,秦蓁拿起牛乳一口牛饮,瞬间喷出。 “嘶哈,嘶哈,好烫惹”秦蓁被烫着话都说不清。“快喝些凉水,怎么喝东西这样性急。” “玩的太认真,一晃神没注意。”秦蓁双眼红通通的,旁边一众奴仆也笑的泪眼婆娑。 老太太眼里含笑,往后和外孙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般有趣的孩子,以后的时光也不会太孤单吧。蓁儿能一直开心快乐,她也不枉女儿所托了。 “堂姐,堂姐求你救救芳华!。”小李氏冲到堂前,一把跪在地上。 老太太知道宋芳菲的事。只是一来,她已经算不上主母,这事她不好管。二来,宋安去世多年,她也没什么官场资源。三来,杨川的事说白了是他们杨家自己惹出来的,人还没嫁出去,就管别人家事说出去也不是个道理。 再说了杨川是个好苗子,但升的快,心思难免浮躁。这次打压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可以磨砺年轻人的性子。如此一来,老太太就装作不知,也没掺和三房的事。 “芳菲好好的在别亦苑,谈何救不救的。”老太太嘬口茶,淡定的开口。 小李氏着急上火,在别亦苑干等几天,却毫无消息。一问才知道,宋贤根本没答应,宋芳菲这些死了心,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不出来。 走投无路的小李氏这才想起堂姐。虽然老太太不管事多年,但人情底子还在。 “堂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芳菲要是嫁给一介白衣,往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当初我嫁给老爷,老爷就是一穷苦书生。既无官阶又无田地,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四个尚未及冠的幼弟。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我是嫁不得了?”老太太也是面带怒容。 李氏私心当然希望宋氏能带着蓁儿回来,西南偏僻,捎个信都不方便,女儿身体不又好,能接回来共享天伦再好不过。 碍着丈夫和女婿的恩恩怨怨,母女俩多年未见,之前派人去打听,也不敢接触太密,让人就在远处看看。秦溯虽被丈夫不喜,但李氏心中还是满意的,不管翁婿在官场上有何争执矛盾,秦溯对待自己女儿一心一意没得说。 年纪逾大,越是渴望儿女伴在身边,儿子常年驻守边疆,女儿又远在边陲。李氏这些年过得也是孤寂。 所以自从老武国公殁了,李氏就一直想接着把女儿接回京中常住,但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每每回报说宋氏日子过得不错,既然女儿幸福,老太太也就打消了念头。 现在秦溯遭遇不测,老太太又燃起接女儿回京的念头。本打算派曾管家去接,但转念又想,从京城出发到西南,再回来恐怕年是赶不上。还是张嬷嬷提醒,二哥家的大儿子现在就在西南收茶,老太太赶忙托信过去,让李文清走一趟。 李文清收到消息,正在亳州收今年的雾雨朦胧。接到信,立即出发马不停蹄的往竹县赶,但真正赶到也是三四天后的事了。 宋氏等的焦急,昨日秦奋上门说房子找到卖家,赶着宋氏出门。幸亏秦蓁去衙里找来刘师爷,发了官威,这才又多了几天时间缓和。 “娘亲,我们真的要走了么?我不想离开,我舍不得门栏上的印子,前两天我还偷偷去量了,比爹爹走的时候又高出不少。”秦蓁眼睛湿润“我觉得爹爹还在这里,我做什么他都能看见的,我们走了只留爹爹一个人,他会孤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讲经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娘亲我也要去。”四岁的宋昊奶声奶气的对陈氏说到, 身边的宋芳苓听闻脸色微变。 “舅舅去,我也要去。”三岁半的宋子琦附和道。 今天大伙都在, 老太太高兴:“都去吧, 瑞雪兆丰年。就当讨个好彩头。” 景怡园是武国公府的后花园,种着各色奇花异草。夏季百花盛放时,蝴蝶翩迁, 香飘百里。现在虽被大雪覆盖,但地形开阔, 地势平坦是个玩雪的好地方。 秦蓁只在马车里摸过从天而降的鹅毛雪, 摸落在地上白花花一片的还是第一次。冰的,看起来像老鼠打破了砂糖罐。甜么?秦蓁用手沾了点放进嘴里。好冷!秦蓁浑身打颤, 文清舅舅怎么拿这个煮茶。 陈婉音向来自持辈分,不爱和宋思颖她们混在一起。穿的亭亭玉立,让丫鬟撑伞站在一旁。 宋思颖靠过来:“表妹知道怎么玩么?”秦蓁摇摇头“这雪要压实了,不然还没打出去就会散掉,然后对人丢过去,就好了。”说完对着秦蓁身上拍了个雪球。 “哈哈哈哈,表妹是个实在人。”宋思颖笑道 “可是这样?”秦蓁捏了个拍在宋思颖脸上。这下换做宋思颖笑容凝固“表妹还真是聪明, 一点就通。”秦蓁微笑“多亏表姐教的好,与表姐还有差距。” 秦蓁以为宋思颖会生气, 结果并没有。只见宋思颖从身后掏出个雪球“表妹学的形似而神不似, 这是我自己捏的, 表妹砸一下试试。”说完跑开“来砸我啊表妹,我在这。” 宋思颖跑的快,左右变换位置。秦蓁拿着雪球迟迟瞄不准,终于宋思颖停下对着秦蓁做了个鬼脸,秦蓁会心一笑这还打不中!丢出宋思颖给的雪球,谁知宋思颖虚晃一招,雪球直直的打在站在身后的婉音身上。雪球炸开,带出里面的泥水,尽数溅在陈婉音的马面裙上。 陈婉音衣裳是上月新做的,还没有穿过,本就想趁着今日大伙都在,做了艳压群芳的打算。来打雪仗已经是意外,没成想站在一旁都能被砸中。 秦蓁看见陈婉音面色发绿,还要强装镇定,脸上还挂着笑,只是有点抽搐。“哎呀,姑奶奶我们打闹,没成想打着您了。蓁儿表妹第一次玩,估计不懂选了点下面的雪,带着泥。”宋思颖幸灾乐祸。 秦蓁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就真是个傻子。“表姨奶奶,您这衣服真漂亮,可惜今天是穿不了了。”宋思颖还在添油加醋。陈婉音来武国公大半年,对宋思颖的性子摸了个透,但丢雪球的是秦蓁,都是大房的人,谁知道有没有沆瀣一气。 “表姨奶奶,我不是故意的”秦蓁解释“没事,蓁儿。一件裙子而已,蓁儿远道而来玩的开心最重要。”陈婉音面笑眼不笑“思颖你们继续玩,我先回房。”言罢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哼,明明气的不轻,还装大度。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撕下你虚伪的面孔。”宋思颖得趁笑的得意。 “表姐,你怎么能故意让我去丢表姨奶奶!” “蓁儿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宋思颖表情严肃,眼神炯炯的盯着秦蓁。秦蓁被盯得发麻,宋思颖哈哈一笑“吓着了么,我开玩笑的。表妹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又往秦蓁身上丢去一个雪球。 小孩忘性大,一来二去,又玩的开心起来。秦蓁搓了个雪球朝宋芳语丢去,宋芳语笑着挡下。思佳和芳姝堆起雪人,两人看得紧,生怕被别人打着。一边堆一边张望。宋芳菲年纪大自己用雪捏起个小人,看着雪人笑得迷人,怕是捏了心中的情郎。宋子琦则和舅舅追追赶赶,你一下我一下的摔在雪地里。 秦蓁玩的忘我,忽然腿上一疼,一个雪球砸来。向来时方向看去,只有陈婉音远去的背影。雪球落地滚出一小块石头。难怪这么疼,会是表姨奶奶砸的么?可陈婉音看起来温柔娴静,对待自己也是一副长辈关爱的模样,会是她么?表面和睦的武国公府,内里还有多少矛盾?站在雪地里的秦蓁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那边宋子琦和宋昊俩舅侄玩的不亦乐乎,沈氏和宋芳苓在旁看管。 宋昊走路不稳,绊倒在地。小孩都有个特性,要是旁边无人摔了也就摔了,大不了拍拍土再战就是。若是身边有人,那肯定是要作妖哭哭嗒嗒两声,引来他人安慰。宋昊也是如此,摔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宋芳苓听闻马上抱起弟弟安慰,但宋昊不吃她这套,扯着喉咙喊娘亲。陈氏来了,哄了两句小乖乖,才停下。宋芳苓面沉如水,阴着脸走开。 一下子空了俩人,剩下的玩着也没趣。不知是谁喊了句散了吧,见天色不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宋思颖玩的开心说了句明日再约,牵着弟弟回了东院。秦蓁其实还想玩会儿,毕竟是个新鲜事物,但大家都回去,自己一人也没意思,喊上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夜里,秦蓁沐浴。果儿给秦蓁梳洗头发,秋诗舀了勺热水一点一点的浇下去“小姐,水温如何?” 秦蓁舒服的直哼哼“小姐皮肤真好,滑的和缎似的。” “你别打趣我,我晒得黑和家里的姨妈姐姐们没得比。就像就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煤球。”秦蓁向来对自己的外表不甚看重。 秋诗帮秦蓁放松胳膊“小姐皮肤底子好,养养就能回来。皮肤对女子最为重要,小姐可不能置之不理。”说起护肤秋诗停不下来“小姐的皮肤用珍珠敷面,再用牛乳沐浴。”秋诗拿手比划着“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还会调制一些瓶瓶罐罐的。奴婢自己用过,效果不错。”秦蓁没看出来秋诗还有这个爱好,果然人一谈起自己喜欢的,眼神都透着光亮。 “那就有劳秋诗姐姐费心啦。”秦蓁仿男子站起给秋诗作揖,眼神调笑。 “小姐”秋诗嗔笑,“小姐你的腿上是什么?”果儿在一旁眼尖看见秦蓁小腿一片青紫。被果儿这么一提醒,秋诗也注意到。秦蓁沉进水桶里“没什么,你是吃太多零嘴吃的眼花。” 秋诗不听,俯身一看。脸色严肃,小姐这么好的皮肤,是谁弄得青紫,生生坏了块!“小姐,这是何物?”“今日玩雪摔着了,磕绊一下。本不想让你们担心的,就没和你们说。”秦蓁不想多讲,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可是小姐你今天没摔着啊,摔着的是昊儿舅爷。”果儿年纪小还不会看人眼色。“你们没看见,就不小心摔了下,没出大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在西南,哪天不是弄得浑身青青紫紫,来着反倒娇贵了。” “小姐没事就好,下次莫再“摔”着了”秋诗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果儿强上不少“等会我给小姐擦上药油,揉上一揉过两日就和之前一样。” 秦蓁摸着青紫的地方问:“秋诗,我见表姐和表姨奶奶不太和睦,可是有过节?” 秋诗手上动作停下“孙小姐和婉音表姨奶奶年纪相仿,辈分却差了一大截。又常常被拿作比较,二人谁也不服谁,小打小闹是有的,但真要说过节,还是严重了些。”秦蓁若有所思点点头。 “小姐素日要是无事,不要掺和她俩。”秋诗很是严肃。 “为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说完秋诗按了按青紫的部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秋诗姐,你真有文化!”果儿崇拜仰望。看着果儿的傻样,秦蓁秋诗笑的开心。 宋芳苓脸色阴沉的回到院子,一进屋就摔了一套晶花锯银盏。张嬷嬷见状忙将人拦下,救了套青花瓷杯“小姐何事这么大气?” “还不是那小陈氏,让她进门真是个错误!”宋芳苓面色阴狠“当初外祖母让她进门是看她好控制,让她来照顾昊弟。没成想野心这么大,不出半年就让昊弟眼里只有她,哪还放的下我这个姐姐!” “夫人待少爷尽心。少爷年幼丧母,现在对夫人依赖也是常事。”张嬷嬷不以为然。 “尽心?是,她是万事都依着昊弟,要什么给什么。可你看把昊弟要成什么样?怯弱无能还不如小他半岁的子琦,再这么下去,昊弟哪有半分未来武国公的样子。”宋芳苓冷笑“如今昊弟眼中只有她,爹爹也对她赞赏有佳。她现在没有孩子,对昊弟还有半分希望。将来她若生出个男孩儿,昊弟地位何在?” “那小姐打算如何?”张嬷嬷是前国公夫人的娘家人自是尽心尽力为宋芳苓着想。 “年过完后,随我回侯府一趟,我要和外祖母商量商量对策。” “是,小姐。” 宋思颖一大早带着酥心糕来找秦蓁,进了院子就看见秦蓁踩在栏杆上长着嘴。 “表妹,你这是作甚?”宋思颖把糕点放下好奇的问。 秦蓁见表姐来访,跳下栏杆,捻起块糕点“昨日文清舅舅说雾雨朦胧是用雪水冲泡,打雪仗时我尝了一口地上的白雪,无甚滋味。想来是白雪掉在地上让泥污了去,便想试试这无根雪水滋味如何。” “那可有不同?”宋思颖觉得好笑“都一样就是太冰,喝下去肠子都凉了。定是文清舅舅唬人,下次他再来时,我要向他问个明白。”李文清昨日饭罢就启程回徐阳老家,回家前特意和秦蓁说过完年再来看她,给她带些好东西。 宋思颖笑的浑身打颤,拿手捏了秦蓁脸蛋一下“我的好妹妹真是生的可爱。”秦蓁心想一日之间宋思颖对自己的态度千差万别,如今笑语盈盈莫不是遇到开心事了。 “表妹下次可尝尝松柏上的积雪,据说越是高风亮节之树,积雪越是甘甜可口。”宋思颖忍不住逗弄。“真的么表姐,下次我去试试!不过表姐你可不能告诉秋诗她们,知道了要怪我的。”秦蓁就是趁着秋诗换茶的片刻功夫舔了两口冰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好戏 她慌忙的转头, 死死的拉住秦蓁。“蓁儿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准是最近天气凉, 它就不太准时。”她嘴角打着哆嗦,似乎真的冻着了。“这事是姑娘家的私事, 蓁儿可得替我保密, 别让旁人知道了笑话我。” 秦蓁被她猛然的举动吓着, 但心想婉音姨奶奶这么死要面子的人, 确实是会因此事和人着急。“那是应当的, 姨奶奶您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我不会同别人说的。” 陈婉音反复凝视秦蓁, 见她表情不似作假, 这才用手遮住身后的血迹,碎步朝厅里走去。 秦蓁原先还觉得陈婉音有些异样, 但转念一想或许真是癸水突然来访, 让她慌了神,毕竟佛门之地来这等污秽之物,恐有血光之灾。 被这一闹, 秦蓁反胃倒好了不少, 见偏殿有几尊大佛便带了秋诗过去拜拜。 “施主,添些香火为家人祈福么?”偏殿里一小僧见她主仆二人进来,拿来一柱香, 递在秦蓁手上。“施主可在此殿祈福后, 领了功德带系在门口的树上, 佛祖见着了自会实现您的诉求。” 秦蓁被说动, 让秋诗往功德箱里塞了几颗金瓜子,领了香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念念有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拿了两条功德带一个上面写着老太太的名字,一条写上秦溯c宋芳华和秦菡的名字,双手合十让秋诗帮绑在树上。 “求佛祖保佑外祖母身体康健,无病无痛,长命百岁。”她对着功德树深深的弯腰鞠躬。 “爹爹娘亲姐姐,祝你们在那边过得顺遂,若是有好机会投个好胎,万万不要再念着蓁儿,只管去了便是。”秦蓁一手扶着功德带,一边低声念叨。“我们一家都是良善之人,佛祖在那边还请关照些,莫让人欺负去。”说道动情处,眼泪不自主的流淌,一颗颗落在地上打起尘埃。 “擦擦吧。”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递来一方棉帕。秦蓁抬眼见是谢梓安,往后退了几步。“让谢公子见笑了,帕子我备了的,不劳公子费心。”秋诗很配合的抽出一块蝶恋花绣帕,替秦蓁轻轻擦拭眼泪。 谢梓安眼神变得黯淡,默默的把帕子收回放在怀里。“是在下唐突,没注意男女大防。” “谢公子怎么没在厅里听经?”秦蓁见他笑容渐弱,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让人难堪,想着说几句寒暄的话,缓和下气氛。 谢梓安一手抚树,一手将自己备好的功德带系在树上。“讲经是讲给懂经的人,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对佛经佛理研究甚少,想着听了也是白听,就不牛嚼牡丹了。” “谢公子过谦,你若是牛嚼牡丹,如我之流就是焚琴煮鹤了”秦蓁陪笑眼睛却眯起望了眼谢梓安的功德带。奇怪的是那带上只写着一个名字:文秀。 秦蓁料想他与奉国侯夫人的关系不善,但没想到他只写了个从未听过的文字,奉国侯的名字都不在此列。转念一想,忆起宋思颖说过谢梓安有个早逝的娘亲,恐怕文秀就是他娘亲的小字。 “这是我姨娘,早就去了。我系个带子给她,让她在那边受个照应。”谢梓安见她盯着自己的功德带满眼疑惑,好心的解释。 猜和自己猜的相差无几,秦蓁脸上泛起红晕,就像做坏事被抓个正着,她好奇的心思被摆在明面上,颇为尴尬。 “无妨,外人不知道姨娘的小字,见着好奇也是常事。”他平淡的开口,丝毫没有揶揄的意思。 “你见着我掉金豆子,我见着你系功德带,我俩算是扯平了。”秦蓁红着脸,硬要找回些面子。 谢梓安笑出声,隐约有眼泪渗出,瞥了眼秦蓁,好家伙脸红的和唱大戏似的,很不得一头扎进土里,这才收起笑意,站的挺拔,正经的开口 :“缅怀逝去亲友而落泪,总比虚情假意惺惺作态垂泪的好。” 秦蓁觉得他话里有话,眼中深邃,似有故事深埋其中,无限的哀伤从眼底蔓延,一眼就要将人吞噬。 “谢” “小姐!”秦蓁想安慰两句,被果儿打断。“马上要开饭了,老太太让我来找你回去。” “既是到了饭点,秦小姐就先回吧。”谢梓安脸上又重新挂起温柔的笑意,和秦蓁道别。 “如此,谢公子我们有缘再见了。”秦蓁弯腰行礼,跟着果儿回了正殿。 果儿一路上频频回头,被秦蓁敲了一下脑袋。“我们果儿莫不是动了凡心,现在都懂得欣赏美男子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果儿被羞的直跳,“我是见这位谢公子面熟的很,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秦蓁摇摇头,“芳苓姨妈的婚礼他是来了的,才不过几日你就不记得了?天天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你晃晃是否有水声?” 果儿还真晃晃了脑袋,“没听见啊小姐!哪来的水声?”。秋诗捂嘴偷笑,秦蓁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果儿这才知道小姐在逗自个儿玩呢,气呼呼的走在前头。“小姐就爱逗人玩!我是真觉得眼熟。” “行啦行啦,别闹了。” “真的啊,我真没瞎说。” “嗯嗯嗯,是是是哈哈哈哈哈。” “” 谢梓安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柔和随着秦蓁的远去而起起伏伏,嘴角扬起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少爷”一道身影从后方窜出,谢梓安早有准备头也没回,收起笑意,缓缓的说道:“萧生,我让你盯着谢梓锦。如何,查到些什么?” “少爷料事如神,今日拜佛果然内藏蹊跷。”萧生靠近谢梓安,附在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嗤”谢梓安仰头笑了一声,“如此说来,萧生你是看了一出活春/宫啊,可还精彩?” 萧生难为情“都是少爷的命令,属下才会盯着谢梓锦,命令而已哪有精不精彩的。” 谢梓安心情大好,单手揉搓着自己系上的功德带。“谢彦一向不信神佛,府里除开祠堂供了几尊祖宗像,房中再找不到其他神像。奉国侯每年来庙里的次数,单手都能数过来,既不是祖宗忌日又不是伴随圣上,突然到圣安寺来,没鬼才怪。” 谢彦要是信些怪力乱神,日日夜夜怎么会睡得如此安稳,别的不提,就这秦溯都能在梦中扰的他不得安宁。谢梓安摩挲着秦蓁功德带上秦溯的名字,秦大人恐怕现在都还不知,当年是谢彦出卖了自己。 “谢彦走到这一步,靠的是机敏的头脑和见风使舵的本事。谢梓锦一样没学着,光拿去苏氏的任性和自以为是,脑子都长在下半身,呵。”谢梓安轻笑,“也多亏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哥哥,谢彦才能重用我,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他。” 谢梓锦半点没学到谢彦的精髓,从小偏爱好颜色,凡是府中有点的姿色的,他都染指过,只不过被苏氏压下外人不知道罢了。这次还是因为他动了谢彦房内的丫鬟,引得谢彦动了肝火,外头才听见些许风声。 “既然他钟意陈婉音,我们不如成全了他。”谢梓安眯着眼单手摸着下巴,萧生知道少爷每每这样就有人要倒霉,心中为谢梓锦默哀。“再说了陈婉音是陶陶的亲人,她想着高嫁,我们也要帮她圆梦不是?” “少爷可是要揭穿?” 谢梓安摆摆手,“不急,此时爆出来,武国公府不会因为一个外姓女孩儿去得罪奉国侯府,苏氏动动手指头就能压下来。”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猫改不了偷吃的性子。我们只需等着事态发展,到时候推波助澜一番,帮我的好大哥娶个如意娘子。” “是。”萧生应下。 吃完斋饭不久,武国公府打道回府。陈婉音被画枝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她早已换了条浅绿的裙子。陈氏问到她只说如厕时不小心蹭到点灰尘,好在陈氏并未深究,被她敷衍过去。 画枝坐在陈婉音对面,浑身发抖,声音打颤,眼里蓄起的泪一涌而下。“小姐,若这事被夫人发现了,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陈婉音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如斯,原本只是想简单的相聚给谢梓锦施压,没曾想两人情不自禁做出羞人的事来,事后陈婉音心中懊悔,但木已成舟此时后悔又有何用? “别哭丧着脸,让人看出异样。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陈婉音也没底,她回来的路上撞见秦蓁和她丫鬟,只是秦蓁年幼不懂男女之事,把血迹认作葵水,才让她骗过去。 “你最好把嘴巴闭紧点,让人知道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奉国侯府大少爷对我早已倾心,今日之事后更是对我死心塌地。不日就将迎娶我,咱们马上就可以过不用看他人眼色的日子。” 画枝仍抖得厉害,奉国侯府大少爷是对自家小姐爱慕已久不假,可那人游历花丛惯了,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心不得而知。 陈婉音也知自己是兵行险招,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心中浮现薛铎的模样,一会又是陈婉柔嘲弄的嘴脸,她摇摇头。不行她的一生绝不能如此平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丹青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这样一来陈明睿在书院也能照看宋昊, 况且吴老的学识在京中数一数二,能得到他的指点, 将来科举也会轻松些。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 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 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 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 他人长得挺拔, 很是开朗, 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 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 家世不俗, 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 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 远远观望最好。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 亭子都快废弃, 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 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 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蓁笑的揶揄,等着陈明睿的回答。不知是不是两人声音调子过高,宋旭有所惊动“是谁!” 陈明睿见状拉着秦蓁一路小跑,直到墙角,反复查看后面无人追上,才停下喘粗气。秦蓁心想这人还真会挑地方,武国公府为数不多的几个僻静角落他都知道。秦蓁摆摆手,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原是陈明睿还扯着秦蓁的小手。 “对c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这次换陈明睿脸红结巴。秦蓁今日已经有所跳脱,再和外男独处一处,真让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陈家爷爷,今日之事权当我俩的秘密。现在日头不早了,您还是早生歇息为好。”说完转身离去。 还没走开几步被陈明睿喊住“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偷看宋将军习武?因为我十分仰慕宋将军!” 秦蓁回头“您若仰慕舅舅,为何不当面央舅舅传你武艺?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舅舅不可能抹了您的面子。”谎话都不会说,骗谁呢! 陈明睿苦笑“且不说归义侯府与武国公府大房关系如何,单单说我要习武这条,我娘亲就是千万个不准。蓁儿,你觉得大丈夫出人头地只有科举一条么?” “当然不是,人各有志,谁又能说哪个是最好的?好比人,走在路上在正常不过。但在陆地上行走是最好的么?换做一条鱼儿,硬生生的让它在地上游走,过不了多时便会气尽鱼亡。” 秦蓁心中有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个是她爹爹另一个就是舅舅。舅舅多年孤身一声长驻云中郡,守卫边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难道不能称作男子汉大丈夫? “好一个气尽鱼亡!蓁儿你当真这样觉得?家中的姐姐妹妹,各色亲戚都说我想习武只是异想天开,唯有科举才是正途。你还是第一个说人各有志的。”陈明睿很是激动,眼神中透出异样的光芒。 “其实吧,她们说的也有道理。从武太过艰辛,我之前在云中郡时,边关将领风餐露宿,哪有京中这般富贵享受”秦蓁一听归义侯府都不赞同陈明睿习武,生怕被人扣下教唆的帽子,惹下祸端,连忙把话圆回来。 “你还去过云中郡?哪里风景如何?可有战事发生?”陈明睿没注意秦蓁话里的重点,单单听到云中郡三字。他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还不过渭河。 秦蓁无语,怎么又挑起他的兴致?陈明睿被归义侯府保护的太好,凡事想的简单容易,云中郡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秦蓁抬眼看天,确实时候不早,果儿找不着自己,肯定着急。“陈家爷爷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谈可好?”说完头也不回朝汀兰水榭走去,身后是陈明睿的叮嘱“那明日我们亭子再会!还有别叫我爷爷啦!不见不散啊!” 回到汀兰水榭,果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秋诗直掉金豆“秋诗姐,我把小姐弄丢了。她会不会出事啊。”秋诗觉得好笑,正所谓关心则乱,果儿遇见秦蓁的事就没个分寸。人就在武国公府,哪能走丢? 让果儿掉金豆子的后果就是,果儿一下午没理过秦蓁。直到傍晚才悠悠传来一句,宋晁舅舅有请。 宋晁已经取代宋贤成为秦蓁在武国公府中最怕的人。宋贤的大家长做派,秦蓁这些年摸到些门道,顺着他话说下去,奉承两句,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宋晁舅舅不一样,他就像一个炮仗,好的时候确实温润如玉耐心教秦蓁绘丹青,不好的时候为人疯癫,知道秦臻去过云中郡,发起病来一遍遍询问依米故乡何样。 秦蓁试探的问过老太太几次,但总被老太太打太极糊弄过去。似乎依米真是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好在今日宋晁舅舅是正常的。故人送他一壶桃花酿,他无人分享,喊来秦蓁一起赏月小酌一“舅舅且看如何。”秦蓁献宝似的捧画站在宋晁面前。 杯。 桃花酿微甜,入口润滑。一口两口的不见真招,不小心就喝多去。秦蓁微酣,起了作画的兴致。也想在宋晁舅舅面前一展自己多日苦练的画工。提笔描绘一幅水墨山水,笔锋错落,学着宋晁舅舅的沧桑韧劲,点点墨印化作画中仙境,细雨飘柔,朦胧惬意。 “笔法老练,一看蓁儿下了苦功夫。不过意境欠缺。”宋晁仰头喝酒“蓁儿切记,绘画在于画神而非画形。你作下这画意在炫技,名家大作一眼便能看透里头空空如也。” 秦蓁暗道自己过于浮躁,和宋晁舅舅学画三四年,还只是学了个皮毛,让人一眼看穿,不免有些羞愧。只见宋晁舅舅挥毫作画,不过几息就画出一幅山水。 秦蓁定睛一看,画的与自己大抵无二,只是多了一簇用朱砂绘出的玫瑰。背后是雾雨萧肃,孤寂落寞。前面却是一簇灿然开放的火红玫瑰。 “舅舅,这玫瑰着实惊艳,但与背景并不相搭”秦蓁小心翼翼说出自己想法,舅舅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若是艳阳天,倒是相衬。” 宋晁没有理会,拿起沾好朱砂的笔,点上少许墨。一笔一划绘在玫瑰上,又在地上勾出几笔落红“现在如何?” 只需几笔,盛开的玫瑰转瞬变为残破之相。与背景融为一体,破败哀伤。“舅舅果然妙笔生花,这幅画取名没有?” “命运。”迎着秦蓁的不解“这花开的再灿烂还不是注定只能凋谢在雾雨中,难道不是命运?” 四房太太皱着眉,看向宋氏。摇摇头又低头把脉。秦蓁心随着四奶奶的动作砰砰乱跳,心底总有些杂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冒出,心里发慌,人也浮躁不少。宋昭儿和果儿把果脯咬的咔咔作响,传到秦蓁耳里,平日寻常的声音,变得刺耳异常。 耳边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双双手在拧着自己的心,秦蓁的忍耐一步步消磨,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别急,蓁儿。”老太太抚上秦蓁的手,轻轻的拍打。莫名的烦躁被暂时的压制,秦蓁目不转睛的看向宋氏。  宋氏微微一笑“蓁儿别担心,娘亲没事。” 四房太太似乎欲言又止,看向宋氏。宋氏眼神恳求。过了片刻四房太太才缓缓开口:“芳华没什么大碍,身体阴虚,我开几服药再配上食疗,会慢慢好起来。”秦蓁的烦躁这才消失,转而是一片轻松之意。 “多谢四奶奶。娘亲你没事,平日就不要多想了,凭白多增烦心事。”娘亲没事,秦蓁面露喜色。 宋氏点头“我和你外祖母c四奶奶还有话说,你年纪小多听无益。你和你昭儿堂姨去玩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心思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从那次云中郡之行后,阆风书院多了个课室,是为家中宋子琦宋昊开蒙所用。请的先生是翰林院退下的吴老,才学造诣不在颜公之下。虽然是给小儿开蒙,但认真负责,颇受宋贤尊敬。 宋芳语钟意的当然不是老态龙钟的吴老, 能让她魂不守舍的另有其人。 五房陈氏生下的宋明现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 这四年来陈氏和归义侯府斗智斗勇。陈氏生下男孩,坐稳武国公府夫人宝座,又给宋贤置办了几房美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宋贤撑腰,陈氏愈发硬气。 别说陈氏教子确实有门道,宋明三岁出头, 成熟的和小大人似的。诗文字篇张口就来, 待人斯文有礼。反观八岁的宋昊, 个性怯懦, 无法独当一面。归义侯府哪能不气!只是再怎么样也是武国公府,他们手伸不了这么长,宋贤又一心挂在陈氏身上,无法做些手脚。唯独让宋芳苓看紧点, 把宋昊往正途上拉。 宋芳苓为着弟弟, 及笄两年未出嫁。一方面是照顾亲弟, 另一方面也是在待价而沽。可无论如何宋芳苓终究是要嫁人的, 归义侯府于是乎又想了个法子,把自己的独子陈明睿送到武国公府伴读。 这样一来陈明睿在书院也能照看宋昊,况且吴老的学识在京中数一数二,能得到他的指点,将来科举也会轻松些。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他人长得挺拔,很是开朗,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家世不俗,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远远观望最好。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亭子都快废弃,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蓁笑的揶揄,等着陈明睿的回答。不知是不是两人声音调子过高,宋旭有所惊动“是谁!” 陈明睿见状拉着秦蓁一路小跑,直到墙角,反复查看后面无人追上,才停下喘粗气。秦蓁心想这人还真会挑地方,武国公府为数不多的几个僻静角落他都知道。秦蓁摆摆手,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原是陈明睿还扯着秦蓁的小手。 “对c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这次换陈明睿脸红结巴。秦蓁今日已经有所跳脱,再和外男独处一处,真让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陈家爷爷,今日之事权当我俩的秘密。现在日头不早了,您还是早生歇息为好。”说完转身离去。 还没走开几步被陈明睿喊住“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偷看宋将军习武?因为我十分仰慕宋将军!” 秦蓁回头“您若仰慕舅舅,为何不当面央舅舅传你武艺?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舅舅不可能抹了您的面子。”谎话都不会说,骗谁呢! 陈明睿苦笑“且不说归义侯府与武国公府大房关系如何,单单说我要习武这条,我娘亲就是千万个不准。蓁儿,你觉得大丈夫出人头地只有科举一条么?” “当然不是,人各有志,谁又能说哪个是最好的?好比人,走在路上在正常不过。但在陆地上行走是最好的么?换做一条鱼儿,硬生生的让它在地上游走,过不了多时便会气尽鱼亡。” 秦蓁心中有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个是她爹爹另一个就是舅舅。舅舅多年孤身一声长驻云中郡,守卫边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难道不能称作男子汉大丈夫? “好一个气尽鱼亡!蓁儿你当真这样觉得?家中的姐姐妹妹,各色亲戚都说我想习武只是异想天开,唯有科举才是正途。你还是第一个说人各有志的。”陈明睿很是激动,眼神中透出异样的光芒。 “其实吧,她们说的也有道理。从武太过艰辛,我之前在云中郡时,边关将领风餐露宿,哪有京中这般富贵享受”秦蓁一听归义侯府都不赞同陈明睿习武,生怕被人扣下教唆的帽子,惹下祸端,连忙把话圆回来。 “你还去过云中郡?哪里风景如何?可有战事发生?”陈明睿没注意秦蓁话里的重点,单单听到云中郡三字。他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还不过渭河。 秦蓁无语,怎么又挑起他的兴致?陈明睿被归义侯府保护的太好,凡事想的简单容易,云中郡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秦蓁抬眼看天,确实时候不早,果儿找不着自己,肯定着急。“陈家爷爷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谈可好?”说完头也不回朝汀兰水榭走去,身后是陈明睿的叮嘱“那明日我们亭子再会!还有别叫我爷爷啦!不见不散啊!” 回到汀兰水榭,果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秋诗直掉金豆“秋诗姐,我把小姐弄丢了。她会不会出事啊。”秋诗觉得好笑,正所谓关心则乱,果儿遇见秦蓁的事就没个分寸。人就在武国公府,哪能走丢? 让果儿掉金豆子的后果就是,果儿一下午没理过秦蓁。直到傍晚才悠悠传来一句,宋晁舅舅有请。 宋晁已经取代宋贤成为秦蓁在武国公府中最怕的人。宋贤的大家长做派,秦蓁这些年摸到些门道,顺着他话说下去,奉承两句,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宋晁舅舅不一样,他就像一个炮仗,好的时候确实温润如玉耐心教秦蓁绘丹青,不好的时候为人疯癫,知道秦臻去过云中郡,发起病来一遍遍询问依米故乡何样。 秦蓁试探的问过老太太几次,但总被老太太打太极糊弄过去。似乎依米真是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好在今日宋晁舅舅是正常的。故人送他一壶桃花酿,他无人分享,喊来秦蓁一起赏月小酌一“舅舅且看如何。”秦蓁献宝似的捧画站在宋晁面前。 杯。 桃花酿微甜,入口润滑。一口两口的不见真招,不小心就喝多去。秦蓁微酣,起了作画的兴致。也想在宋晁舅舅面前一展自己多日苦练的画工。提笔描绘一幅水墨山水,笔锋错落,学着宋晁舅舅的沧桑韧劲,点点墨印化作画中仙境,细雨飘柔,朦胧惬意。 “笔法老练,一看蓁儿下了苦功夫。不过意境欠缺。”宋晁仰头喝酒“蓁儿切记,绘画在于画神而非画形。你作下这画意在炫技,名家大作一眼便能看透里头空空如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贪墨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人一闲就犯懒劲,秦蓁又把睡午觉的习惯睡回来, 美名其曰浮生偷得半日闲。可这午觉没睡几天,就被宋旭舅舅打破。 宋旭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兴许都不能归家一趟。此次归家正好赶上宋氏返京, 亲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每日下了朝就来汀兰水榭坐坐。 本来这和秦蓁关系不大。宋旭除了第一次过来, 喊了秦蓁一聚,大多的时候都是去宋氏院子。   秦蓁见不找自己乐得清闲, 照样睡得底朝天。 没成想舅舅不打扰自己, 舅舅的小妾倒是天天往院子里跑。 刘姨娘原唤绿阑, 和徐妈妈一样是老太太的婢女。宋氏出嫁时, 老太太把徐妈妈给了女儿做陪嫁丫鬟。绿阑不久后就给宋旭做了通房, 宋旭成婚后生下宋思佳又给抬了姨娘。 因着是旧人,来看过宋氏好几次。宋氏体弱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休息, 刘姨娘来来回回扑空好几次。这才换了目标,天天来秦蓁这里晃悠。 一会儿带着糕点, 一会又送来自己做的鞋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每每都能遇见来找姐姐的宋旭。一来二去,秦蓁也明白了, 这是拿自己做筏子呢!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在于舅舅啊。 秦蓁听得无聊,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 宋思佳则显得拘束,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看在糕点的份上,生生忍了下来。 秋诗帮忙添茶,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估摸舅舅要出来了,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我去睡一睡,到饭点了喊我。” 同样有疑虑的还有宋思佳。 “娘亲,我们天天去表妹那,有用么?别惹得表妹生烦,往后两家不好来往。” “老爷一年到头在家几次?虽说和太太关系不太和睦,但十天有九天宿在正院,除了刚回来看过我们母女俩一回,再没有踏进我们院子一步。”刘姨娘叹气“你看见三房你芳菲姑妈了么,她年后成婚,你见着她的嫁妆了吧。” “芳菲姑妈她是嫡女,本来就得那么多。我是庶女,想来想不来。”宋思佳低头。“你和思颖差不上几个月,真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太还会想着你不成?” 道理宋思佳都明白,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都是命,她能怎么办。 “但是”刘姨娘心有所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就有人撑腰了。议亲时谁也不能将你略过。你是娘的心肝,娘做一切都是你,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娘亲也要试试!”刘姨娘坚定地说道。 可是真的能成么?宋思佳不如刘姨娘乐观。 许是遇见的多了,又或是刘姨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宋旭在刘姨娘院子留了两日,秦蓁再见时,刘姨娘满面红光,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蓁迷迷糊糊被摇醒,翻身眯眼一看天还大亮“天还亮着呢,今日饭食这么早?” “小姐,快起来。五房差人过来,邀夫人小姐今晚一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赶着堆来。”秦蓁哭丧着脸。 秋诗拿来衣服给秦蓁穿上“夫人去了老太太那,我已经叫果儿去喊了。” “嗯。”秦蓁还在迷糊“以前在西南的时候觉得穿娘亲准备的衣裳繁复,到了京城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秋诗抿嘴一笑“小姐现在年幼,穿的还算简单。像今日穿的交领上襦和茉莉花间色裙,外加外头穿的狐皮斗篷笼统不过两三层。小姐再大些,这上襦里还得加件内衬,外头还要罩个褙子” “好秋诗,你可别说了。再说往后我就不愿出被子了,被子厚实还方便,不如套了被子串门哈哈哈哈。” “小姐!哪有大家闺秀这么说的” “小姐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夫人今日在老太太那吃饭,五房那里让您自己去。”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 若说家中秦蓁最怕谁,那非宋贤不可。不只是秦蓁,武国公府的小孩没一个不怕的。就连平日任性妄为的宋思颖见到宋贤都噤若寒蝉。 这顿饭注定吃的很尴尬。菜还没上,秦蓁坐的笔直,正对着宋贤。宋贤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她。但秦蓁就是感觉如坐针毡。陈氏抱着宋昊坐在左边,右边是宋芳菲和陈婉音。 今日陈婉音穿的交领小袄,下着小重山裙摆。进门后就坐在秦蓁身边,面容和蔼的询问秦蓁最近过的可好。言语恳切,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问候。要不是那日,秦蓁看见陈婉音朝自己丢的雪球里夹着石块,她肯定认为陈婉音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 听了秋诗的话,秦蓁现在对陈婉音只有敬而远之的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直到上了菜。 菜是特意为秦蓁准备的,口味偏辣又都是素的。秦蓁想缓和气氛,开口道:“多谢五爷爷五奶奶的热情款待,这麻婆豆腐做的比在西南时还正宗。豆腐嫩而” “食不言寝不语。”宋贤说道。 “”秦蓁低头吃饭,五爷爷真的好凶啊。 宋昊见秦蓁吃瘪,嘻嘻的发笑,被宋贤眼神一瞪,立马沉默。 宋芳苓更加坚定年后要去趟侯府,弟弟被这女人养的越来越不像话。 吃罢,宋贤让人上了壶热茶消食。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蓁儿在西南上过学么?” “未曾上过,只是家父在家给看过几本书,认得些字。”秦蓁紧张到不行,来武国公府后就没有温过书,现在问起难道要考验一番? “弟子规,读过没有。” “学过的。” “既然刚刚饭罢,我问你句。弟子规中,谈及饮食,有何要求?”宋贤果然有考验之心。 弟子规三字成句,朗朗上口,一般启蒙过的孩子都会背上两句。但用字重复,篇幅较长,背起来串篇漏字错字的现象十分普遍。秦蓁粗心大意,背的时候也尝尝漏句错字。但秦溯宠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过则恶。年少时,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秦蓁磕磕绊绊的念出来。 “短短二十四个字,你错了两句!学的都还给秦溯了?”宋贤大怒“你爹堂堂当朝状元,教出的女儿张口便是错字,心思灵巧全用在花言巧语上,说出去不怕抹了你爹面子。” 秦蓁被说的哑口无言,心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爹爹是状元,你娘亲是名门贵女,你往后就是你爹娘的门头。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编排你爹娘的话柄,切莫让自己成为爹娘的污点!”宋贤的话重了些。 宋贤和秦溯他日是一起在朝为官的同僚,对于秦溯的文采十分敬佩。本想其女儿哪怕没有秦溯的天赋异禀,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结果竟是连家中庶女都不如,让他怎么不失望! “蓁儿年幼,又在西南长大。和京城的孩子比有些距离是常事,老爷还应宽容点。”陈氏好言相劝。 不提还好,一提宋贤更是火冒三丈“其父年少成名,何尝不是生在田间?你之前给的弟子规手抄本,估计她都没有翻开,平日里尽和思颖胡闹。性子顽劣,上次弄脏婉音衣裙尚可说是孩童心性,今日小小测验,原形毕露!”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眼泪婆娑,仔细一听原来其中还有陈婉音的事。现下这种光景要再说是宋思颖的主意,估计会再被扣个狡辩的帽子,这样一想秦蓁哭的更伤心。 “姐夫,裙子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和蓁儿无关。”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还能自己砸了自己裙子不成?婉音你性子善良,但一味宠溺只会耽误了蓁儿。”宋贤深吸一口气“罢了。等年过了,和婉音一同去上女学!让先生好好改正你的坏毛病。”拂袖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那人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好, 顽劣任性也罢,她的蓁儿内心一直柔软善良。 衙里来人静默, 刘师爷抓着棺边的手青筋露起, 关节发白, 手指用力的扣住棺沿。不像别人看着秦家母女流泪, 刘师爷眼神发直,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啊,什么东西?”秦蓁喊了一声,看了看摸秦溯的手。刚刚似乎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手指扎了一下。头发上有东西?带着疑惑秦蓁又伸出手去。 快挨着时, 手突然被抓住,秦蓁抬头看是刘师爷。 刘师爷从分神中惊醒, 一把抓住了秦蓁的手。 “刘叔叔,头发上有东西,划着我手了,您看。”秦蓁张开手, 让刘师爷看。 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这冠临时买的,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 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 “可是我摸的是头发, 或许”秦蓁还想试试, “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 “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 说罢,眼神转向宋氏“再者,秦县令枉死,按着祖宗的说法,冤死人怨气重,女人孩子理应回避,真沾惹上怨气,轻则体虚风寒,重则”刘师爷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夫人你本就带病,蓁儿又是个女孩儿,这些事还是回避的好。”刘师爷行了个礼“秦夫人若是相信刘某,刘某愿意代劳。” 自古以来,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各地也有各地的风俗,不尽相同。 宋氏不是本地人,虽然生活了十几年,刨根究底也只能说是个一知半解,年幼在京城里见过不少,但那些牌面铺张显然不适合一个西南边陲的竹县。 既然有土生土长的刘师爷帮衬,宋氏自然乐于接受。“多谢刘师爷关照我们母女俩,如此就麻烦您。”说着要下跪行礼,被刘师爷眼明手快扶住。 “秦夫人,太过客气,都是同僚,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此后的事,就明白的多。宋氏带着管家招呼吊唁的来客,刘师爷和衙里的人找了道士做了场法师,又按照竹县的习惯,喊了几个唱大戏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好些天,按照本地人的说法叫是克邪(意同去邪。) 秦蓁那日心里和秦溯告别后,渐渐走了出来。这几日陪着宋氏招呼宾客,让宋氏心宽不少。又因为体虚宋氏抱恙,秦蓁揽了大部分的活,和徐妈妈忙上忙下。 宋氏闲下来,心里焦急。明日头七过了,按理是要下葬的,可秦家到现在毫无影踪,起初以为是信送岔了,可送信的一口咬定确实是送到手中的。既不是送信的缘故,那必是秦家又再拿乔!宋氏怒气不打一处来。 秦家在黄桥县,离竹县的距离不远,脚头快三四天能打个来回。这么近,但两家来往甚微,有何缘故? 秦家现在主事的是大房,也就是秦溯的大哥秦奋当家。家里人口简单,秦家老太太,续弦徐氏,再加上两个孩子。 而两家交恶还得从秦家老太太张翠花说起。 张翠花祖籍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浏水郡人士,浏水郡也在西南,是个偏大的郡。据说里面富贵人家遍地走,路上撞个人都是家缠万贯。 秦老太太从那来到黄桥县,外头传闻是富家千金和家里长工私奔,路过黄桥留了下来。 宋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就秦老太太的言行举止,哄得住县里的人可哄不住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嫡亲大小姐,宋氏到觉得秦老太太的出身往高了说也就是个丫鬟出身,见过点世面罢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秦老爷出身不高,无父无母的,黄桥的秦府勉勉强强能算上个祖宅。 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在黄桥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大秦奋,老二秦丽,老三便是秦溯。 秦奋幼时聪明,头脑灵活,但为人浮躁,小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心性,待到成人就越发显现出来。行冠礼后拿了个童生,是黄桥响当当的人物,更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 秦奋起初还是个好的,拿了童生想去参加省试,试了几次皆不得成,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念想,和县里的地痞流氓混到一处。 秦老爹有心教导,但秦老太太每每袒护。 秦老太太自诩千金大小姐,肩不扛手不提的被秦老爷宠了一辈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秦奋是第一个儿子,本在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又是个嘴甜的,什么都顺着秦老太太的话接去,年少成名,给秦家老太太带来多少艳羡目光,里子面子都有了,老太太心里自然把他摆在头一份,从那时起心就偏的没边。 后来家中小儿子秦溯长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不比秦奋差又更踏实苦读,秦老爹一咬牙,也送了秦溯去书院,结果一路高歌,最后一举夺魁,成了新晋状元郎。秦老爹没福气,没等到儿子高中就一命呜呼栽倒红土地上,这也让秦溯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高中后,秦溯把除了已经嫁人的秦丽外的秦家人接到京城,一家人过日子起初还是不错的。变故发生在宋氏嫁进后。 宋氏是武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嫁给新科状元是下嫁。 秦老太太在秦家当了一世年的“公主”,突然来了个高门儿媳妇,一时改不掉拿乔作势的高姿态。 宋氏起初忍着让着,秦老太太得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各种有的没得规矩都立了出来。 端茶倒水是常事,动辄喊着宋氏一夜夜的守着床边使唤,宋氏刚刚新婚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夜夜守在婆婆身边,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秦溯和母亲说了几次,都被秦老太太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顶回去,哭喊着儿媳娇气,哪家媳妇不是侍奉婆婆出来的,就连自己不也是媳妇熬成了婆。宋氏听了心中憋着火,可不明摆着忽悠人?你秦老太太何来婆婆侍奉? 再加上秦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蹉跎了儿媳妇便罢了,还喜欢逢人就炫耀,说着高门儿媳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言语间都是得意。 宋氏可以忍,武国公府忍不下。 听见风言风语,好几次敲打秦溯,又到秦府上来来往往几次,秦老太太这才消停。面上是消停了,心里不服气,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与宋氏关系变得更差。 另一边秦奋,来了京城,起初拿了秦溯给的银子做着小本生意。借着头脑灵活,小赚一笔,日子也是过得红火,老婆儿子热炕头,生活美满。 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又和京城里的阿猫阿狗来往密切,这次还学人去赌,自己钱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秦溯念在兄弟的份上,帮他还了大半,可屁股不能擦一辈子,何况这就是个无底洞。 秦溯奉银有限,女儿秦菡出生,官场上的交际,平日的人情来往,让每月日子过得紧张无比,哪有余钱替人还债。 秦老太太不管,只觉得小儿子不念手足之情,冷漠无情。 秦溯被说的无奈,又还了些,老太太仍不知足,逼着秦溯用点关系给哥哥安排个差事。说是秦奋有俸禄,也不劳烦秦溯帮衬。 秦溯一袭白衣出身,在官场上没有地位,没有背景,走到工部屯田郎中这一步实属不易,又为人正直刚真不阿,咬着牙不肯应下。 老太太心偏,看不见小儿子为官艰辛,只当小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看不起乡下来的亲哥,泯然没有亲情而言。好言相劝没用,老太太使了一招绝的,跪在秦溯面前 亲娘跪儿子是要折寿的,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怎会不知?秦溯当下心中戚戚然,对偏心的母亲再无好感,把宅子留给了秦奋和母亲,带着宋氏秦菡搬了新宅,算是分了家。 从此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秦溯发了奉银还会给秦老太太送去些,只是见面寥寥无几。 直至永新十五年,秦溯为首的年轻官员推行新土地改革,以缓解连续几年的粮食欠收,粮价哄抬现象。改革触动了京城的大人物,推行受阻,艰难时刻,秦溯被参上一本,受贿。 秦溯这才知道秦奋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明的暗的找人索要钱财,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一富人家送了黄金百两求给儿子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钱送了,等了大半年官职了无音讯,多次要钱无果,把事捅了出来。 其实稍稍一查就知道这事和秦溯无关,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这事撞上改革。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被有心人无限放大,扣在了秦溯身上。 事发两个月后,圣旨下来,秦溯被贬迁回原籍,罚银五百两,秦奋撤了童生,终身不能入仕。 大家心里清楚是秦溯锋芒太露,改革碰了硬石头,皇上心里也门清,给了个不算重的处罚了事。 秦家一大家就这样回了西南,秦溯被贬到黄桥边上的竹县,秦家老太太和秦奋一家留在了黄桥。 秦菡则是两家另一根刺,秦溯带着宋氏和女儿出任竹县,路途遥远秦菡受不了颠簸,害了病。竹县位置偏,没修山道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县里衙门窄小,根本没法再修个后院。秦溯和宋氏商量着,变卖东西买了块地,权当是新家。 新屋修好之前,秦溯和宋氏凑合着在衙里住,可秦菡病了,住衙里肯定不行。 俩夫妻合计着把秦菡送去黄桥呆上一段时日,托秦老太太代为照顾,领走前还留下不少银两的药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入陷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氏摇摇头“娘要陪蓁儿看太阳。” “我可以的娘亲。”秦蓁摸摸娘亲的脸“娘亲不用这么辛苦, 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的。娘亲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宋氏面带微笑,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小。秦蓁感到肩膀一重, 宋氏再无声息。 眼泪汹涌而出,眼前的太阳都模糊一片“娘亲, 我一定会过得好的。您放心的走吧, 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和你们相聚,你们不要太想我。”又抬起宋氏的脸, 轻轻落下一吻“再见了, 娘亲。” 虽然早有准备, 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还是苍老的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往日精神奕奕的白发, 也失去光泽。 老太太拄着黄花梨拐杖, 由曲嬷嬷扶着缓缓蹲下。给女儿烧去些纸钱, 一旁的秦蓁跪在棺椁前,为宋氏披麻戴孝。可怜的孩子,孝服刚脱没几日,又穿上了。 这次丧事交给沈氏来操办,虽然宋氏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小姐, 但出嫁已久, 京中旧友不多。除开家人吊唁, 来的人并不多,不算是热闹。 秦蓁情绪控制的很好,对来吊唁的人,礼貌相待。和往日的孩童心性天差地别。饶是淡定如斯的沈氏,都惊异不已称赞有加。 老太太怕秦蓁想不开,让秦蓁暂住福寿阁,和她一同睡。若真要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秦蓁答应,夜里就宿在福寿阁。 曲嬷嬷帮秦蓁擦擦小脸蛋,又抹上珍珠粉,最后打上一层腻子。拍拍秦蓁的头,让秦蓁先钻进被子里。老太太喝下一碗参茶,褪了衣服躺在秦蓁身边。 秦蓁自来了京城,一直是独睡。突然旁边多了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自在。老太太倒是想和秦蓁说说话,但又怕说的东西勾起秦蓁的悲伤。思绪千回百转,到嘴边也只说了句睡吧,明早还要招呼客人。 老 太太昏昏欲睡时,秦蓁先开口:“外祖母,您能和我说说娘亲以前的事么?”老太太转头,看见秦蓁的双眸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生你娘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人,有些是真的起义,有些则是趁乱打劫,日子不太好过。你外祖父心系天下,跟着当今圣上一起光复大魏。而我带着你娘亲,你二奶奶宋晁舅舅还有三个爷爷东躲西藏。从一开始吃米饭,喝粥c喝米汤c吃玉米面糊糊到最后吃树皮。整整吃了五年。” “娘亲吃这些能吃饱么。” “当然吃不饱,你娘亲就生的橡根豆芽菜。胆子又小,见着生人都躲在我身后。”老太太笑道“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娘亲不一样?你娘亲直到天下大定,搬到徐阳府里才慢慢胆子大起来。 我还记得你外祖父在外打仗归来,许久没见你娘亲。一看怎么是个害羞的小豆芽,就说我就算不是龙也是山中猛虎,怎么生了个小老鼠?” “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秦蓁听的入迷。 老太太摸摸秦蓁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娘听见就哭了,一边说我可不是老鼠,我是老虎的女儿,是虎皮花猫!说完还喵喵叫了两声哈哈哈哈。从那时起你文清舅舅他们就喊你娘亲小花猫,一直喊到你娘亲出嫁。” “再后来你娘亲遇见你爹爹”老太太见秦蓁没有声响,低头一看秦蓁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耷拉着。“唔,我以后也能像娘亲一样么,变成别人都喜欢的人” “我们蓁儿一定可以的。”拍拍秦蓁的背,直到平缓的呼噜声传来。 睡到半夜,老太太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睁眼一看,秦蓁缩在角落里。头扎在枕头里,似害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哭泣。只是身体不停颤抖,一丝丝抽泣从枕缝中流出。 老太太心痛,孩子再怎么坚强内忍终究还是孩子,成熟的表面都是唬人的伪装。只是这孩子以后的路,注定比旁人难些。老太太凑过去拍拍秦蓁。秦蓁一愣,转身抱住老太太,埋头痛哭。 宋氏的死,就像秋天的落叶。飘下时被几人偶然间见到,落地后又很快扫去。短暂的悲伤后,武国公府一切如常。陈氏安心养胎,省下不少争执。府内一副祥和宁静的模样。 不过宁静总是暂时的,生活还在跌宕起伏中渡过。 老太太收到边关快马速递,说是宋旭的军队一月前对上羌族部落,起了纷争。 宋旭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万幸没有性命无虞。如今正在云中郡养伤。圣上体恤宋家一家忠烈,允许宋家派人去云中郡代为照顾。 老太太初见信上内容心惊肉跳,看见后续内容后才长出一口气。宋旭没事就好,只是派谁去云中郡照顾? 脑海里第一眼浮现的就是沈氏,毕竟是结发夫妻,由她照顾是最合情合理不过。但沈氏和宋旭感情淡薄,两人在家都不说句话,派她去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么?再就是刘姨娘,可刘姨娘刚刚掉了孩子,身子还在恢复,云中郡路途遥远,恐怕她也吃不消。 思来想去,还是沈氏最为合适。也许这趟边关之旅,能缓和儿子儿媳夫妻感情也说不定。再者带上宋思颖也去,沈氏看在女儿的份上,对宋旭也能和颜悦色不少。 老太太将想法和曲嬷嬷一说,曲嬷嬷倒提醒了老太太。不如将秦蓁也带上,一来给宋思颖做个伴。二来也让秦蓁离开伤心地,心思开阔些,最近她可沉闷了不少。 这事就算定下。 秦蓁尚不知情,此刻的她跟着一只飞舞的蝴蝶,进了墨韵堂。这只蝴蝶颇有灵性,打今日上课起,就绕在秦蓁身边。 秦蓁被它逗趣,下课后就追着蝴蝶尾巴,一颤一颤的小跑。不知不觉走在墨韵堂门口。 墨韵堂是二房的屋子,平日二房不怎么和其他人走动。连带墨韵堂都是冷冷清清的,仆人丫鬟都很少。秦蓁好奇,往里张望。正好看见宋晁舅舅在院子里画些什么。 宋晁被人盯着,转头看见秦蓁刚想缩回去的小脑袋。招招手让秦蓁进来。 秦蓁扭扭捏捏的走进院子,像是偷糖被捉住的孩子。进去后惊呆,院子里墙上挂满美人图,或笑或怒。但最多的还是带着面纱,光着脚丫,在万花群中翩翩起舞的样子。 “美么?” 秦蓁点点头,那是一种不同于秦蓁往日所见的美人。她美的那么有朝气,就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秦蓁看得有些痴,美人五官力挺,弯弯的眉眼诉说无限风情。 “你也很美,和她一样笑的很美。”秦蓁听了宋晁舅舅的赞美,摸摸自己的脸害羞的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但谁不愿别人说自己好看? “你和她都充满活力。”宋晁站起来,一幅幅摸过去。“那么美,我第一眼就看见你。再也挪不开眼神。”他自言自语“那日你跳舞我就是这样看你的,你对我笑了对不对,真好看。”秦蓁感觉气氛微变,但没有舅舅的允许不好离去。 忽然想起什么,宋晁痛苦的抱住头,拿手不停的敲打。“都是我害了你,依米。不是我,你一定还是最美的沙地玫瑰,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宋晁的叫声终于引来仆人。秦蓁在二房慌忙中跑回汀兰水榭。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秋诗问了好几遍,秦蓁才回过神来。 “什么?” 秋诗无奈“小姐,我在问您去云中郡要带什么衣裳。” “随便吧,反正都是素的。”秦蓁绕绕手指“秋诗,我见宋晁舅舅很少出来,他身体可是有些不适?” “唔,宋晁少爷是二房老爷的遗腹子。娘胎里带出的不足,身子没见好过。但学识脾气都不错,尤其是一手丹青,还得过圣上的夸奖。” “那你听过一个叫依米的么?” 秋诗摇摇头“我从出生就在府里,没听过这号人物。小姐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秦蓁陷入思考,那个叫做依米的女人究竟是谁?这府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秦蓁愈发觉得心慌。 东院靠西院子,阳光都少有洒到此处。 刘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前几天她刚刚小产,听大夫说是个男婴。她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她双手死死扣住床单,一定是沈氏,一定是她。表面装作大度,背地里偷偷弄掉她的孩儿!她恨!她不服!她一定要沈氏血债血偿! 宋思佳忧心忡忡的望向面目狰狞的母亲。 秦蓁听得无聊,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宋思佳则显得拘束,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看在糕点的份上,生生忍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肘子 ,最快更新表姑娘生活录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和她们一起去云中郡的是钱副官。他年前受了伤, 在京城一直养着,这次去云中郡一来护送宋将军的亲眷,带些圣上的赏赐。二来他也是去复职的,军人本性,离了战场浑身不舒服, 伤还没好透就往边关跑。 忽然马车顿住, 秦蓁没个准备,身子前倾撞在马车门框上。她揉揉身体,嘴上直抽气。“太太, 小姐们。钱将军说前面有个茶馆,让大家下车歇息。”来传话的是沈氏贴身丫鬟阿宁。 阿宁这段日子颇为辛苦。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云中郡,名义上是探亲。声势不敢弄的太浩大,加上又是跟着钱副官和他的护卫一起上路。生怕给人增添麻烦, 于是乎丫鬟婆子各带了一人。阿宁作为唯一的丫鬟, 眼见的消瘦不少。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 但念在女儿心性,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 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 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 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 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梁州境内不太平,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雍、梁二州产量骤减,朝廷想了个春收粮,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夫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去金城的。明日我去周边置办干粮,后日咱们启程。夫人和小姐好生歇息。” * 夜里万籁俱寂,萧二和胖子在庙外巡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寿宴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秦蓁被夸得脸红, 连带着吃饭动作都变得淑女多了。可不说刘师爷吃饭的玩意还是顺溜, 两张嘴皮子碰碰, 闭着眼一顿夸,每每都说到了人心里。 实际上,秦蓁淘气天天往外跑, 竹县地势高, 日头大,皮肤晒的黝黑, 人又生的瘦小, 无论穿上什么, 大抵都和可爱二字搭不上边。再说她五官偏柔和, 和宋氏有八分相像,除了眼睛和秦溯相像, 脸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相似的地方。 也难怪刘师爷是秦蓁除开爹娘最喜欢的人, 总把人哄得没边了,听了好话秦蓁只不住的卖乖,接连着喊了好几声刘叔叔。 秦蓁这顿饭吃的开心,别人吃的也是火热, 朝饭吃的干干静静, 吃完了也不过寅时三刻, 天还没亮秦溯一行就要走了。 宋氏眼圈红了替丈夫理了一次又一次衣领, 路上安全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还是舍不得, 暗暗的抹了一把眼角。秦蓁也没好到哪去,眼里也蓄着泪,手上攥紧了秦溯的衣服,不让走。 秦溯心里发苦,强装镇定的摸摸秦蓁的脸蛋“莫哭了,爹爹要走了,你要听娘亲的话,等爹爹回来给你打头面。饭要好好吃不能挑食儿,性子也要收敛些,莫胡闹啦,回家听见你娘告状,我可要打人的。” “爹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好说,咱不去不行么,昨个才刚刚见了一面,今怎么又要走啊,爹我舍不得你,我不让你走!” “不许胡闹,爹爹去去就回,回来了就不再出去了可好,陪着陶陶过年!” “爹爹不能骗陶陶,要早些回来的。”秦蓁这才止住了泪,松开衣角,站的直直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对师爷衙役们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们可要早日回来,我家备着新鲜的菌子,等着给各位接风洗尘,若回来晚了菌子就老了,味就变了。” 在场的叔叔伯伯自是满口答应,说着会将秦溯安全送回来,再来讨个吃食。这一来一回天色也渐渐亮了,秦溯一行也上了路。 秦蓁和宋氏送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背影远去,小院子又一次安静了,只剩下秦家母女俩。 爹爹走了,日子又和之前一样反复,不一样的是这次宋氏可没打算放过她。 秦蓁还想偷偷溜走?钻林子?门都没有。 现今,宋氏天天一大早准时出现在秦臻的闺房,秦蓁一睁眼看见第一眼就是《论语》c《女诫》,想跑都没法跑。吃过午饭,下午还要学做女工,花是没绣出来,手指头是挨个破。宋氏也是下了狠心,忍着心疼压着秦蓁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书读没读进不知道,花绣没绣好也未知,秦蓁的皮肤倒是白了不少。 宋氏对自己大半个月的成果很是满意,变白了也是成功的一步不是么,起码离心中的淑女标准更近了。 秦蓁这大半个月可就不好过了,手痒的想斗蝈蝈,奈何宋氏看得紧半步不离,那些姐姐妹妹也好久不联系,心里可不憋着气。 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秦溯不在,苦都没处诉。秦蓁想着等爹爹回来定要狠狠的参上一本! 按理说去一趟郡里来回也就大半个月,之前传来信说是郡守高兴多留了几日,可算着日子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宋氏这两天左算右算,算得自己心慌,嘴角都长出了几个小脓疱。 宋氏心里焦急,对秦蓁管的松了,秦蓁虽还不能出去,但也过得清闲,没事睡睡懒觉什么的,浮生偷得半日闲嘛,好不惬意。 这份平静没多久就打破了,第二日就有衙役来传说是师爷回来了,喊太太到县衙里一聚。宋氏只当他们回来了,没多想带着徐妈妈为他们接风。 只是没想回来时,整个人都恍惚了,眼睛通红渗着血丝,人靠在徐妈妈身上,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秦蓁下楼看见娘亲这样心中诧异“徐妈妈,娘亲这是怎么了,上午好端端的出门,不过一个中饭的功夫怎么成这样了?” “小姐,老爷不见了!”徐妈妈一开口眼泪也止不住了。 “不见了,这么个不见法?可是爹爹又与我们玩笑了?吓唬娘亲?”秦蓁还处于震惊中,对徐妈妈的话不甚理解。 “师爷说老爷被山匪给抓走了!”徐妈妈抹着眼泪解释道。 秦蓁不禁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原来昨日秦溯一行,走在山道上,遇到了忠义帮的余孽,没成想当日剿匪没能一网打尽,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本来若是按照原计划这群山匪也堵不着秦溯他们,可郡守多留了几日喝酒,这就刚好撞上了。据那师爷说,山匪本将他们当做了寻常商人,打劫点钱财就算完事,但不知哪个山匪看清了秦溯了脸,大声喊道他就是那秦溯老贼,山匪们是财也不劫了,拐了秦溯就跑。 原本秦溯一行就是去领赏的,带的衙役不多,山匪来势汹汹,关键时刻只能螳臂当车。死了好几个弟兄,也没能拦下那群山匪。为数不多抓着的山匪见被抓着跳的跳崖,抹的抹脖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师爷没法,整合了剩下的人会衙里从长计议。 宋氏去衙里时,师爷刚刚回来,通知了宋氏,宋氏当即就晕了过去。喊了大夫弄醒后就一直哭,哭的都虚脱了,师爷怕宋氏出事,就让徐妈妈先送宋氏回来。 秦蓁内心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喊了徐妈妈把宋氏扶回房去,自己靠在床边,握着宋氏的手好言安慰着:“娘亲莫急,那些山匪抓着爹爹无非是想要换钱财,我们把钱舍了就是,爹爹一定平安无事的。娘亲你这样爹爹看了要伤心的。” “你爹爹一定还在的,对不对蓁儿,你爹平日里于人无争,对谁都是老好人,老天不会这样刻薄待他的对不对。” “是,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照顾他的,娘亲莫哭了,睡一觉爹爹就回来了,好不好”秦蓁嘴里说着心中其实也没个底,只是看宋氏哭的伤心,说些好听的安慰安慰罢了。 宋氏听得秦蓁的话心中宽慰了些,本就身体不好又哭的虚脱,和秦蓁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娘亲睡了,秦蓁的心却一直砰砰地打鼓,那些山匪要是求财,怎会舍弃那些个银子,一心只抓爹爹?秦蓁越想心里越慌,匆匆忙忙的回自己闺房,抓了件稍厚的披肩就往外冲去。险些撞着端着茶壶的采儿“小姐,天色不早了,您去哪儿啊。” “我去趟衙里!等等就回!” 到了衙里一看,大家都在。师爷见秦蓁来了,迎了上去说了些宽慰的话。 “刘叔叔,我爹爹还是没有消息么?”秦臻打断了刘师爷的安慰,直直的问。 “起初我们以为山匪抓走秦县令是为了朝县里要钱,可又想这赏银他们可一分没动,恐怕是为了报复啊”刘师爷说起也是连连叹气。 “山上搜了么,真当一点讯息都无?”秦蓁越听身上越冷,还没立冬的竹县竟然这样冷了? “昨日就有些兄弟们沿着山道搜了,今日回了衙门又抽调了人手,只是竹县周边大的小的数得上名号的数不上名号的山有多少?一时半会儿哪有人影。”刘师爷从昨日到今日没睡,心里也焦急,眼睛通红,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来岁。 “蓁儿,刘叔叔答应你只要秦县令一日不回来,我们一日都不会放弃的。秦县令会平安回来的,不要担心。”刘师爷与秦溯共事多年,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蓁儿是个坚强的,如今你娘亲受惊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蓁儿要多多陪陪娘亲宽宽她的心。” “蓁儿明白,会好好照顾娘亲的,那刘叔叔若是有爹爹消息,第一时间要通知我。”秦蓁见衙里的人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心知也不好再过多打扰,朝刘师爷行了行礼“如此,蓁儿就先告辞了,爹爹是麻烦刘叔叔了。” “哪的话,找到秦县令是我的职责,蓁儿回家等着好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暗了。 往日里秦蓁再调皮,天黑了也是要回家的。为数不多的走夜路经验,都是和秦溯一起。或是看花灯,或是逛夜市。 还有一次是元宵去郡里看烟花,就和现在一样,天刚刚暗下来,星星还没睡醒,秦溯把她架在肩上,这样就可以看见远处的烟花,烟花在天上炸开,如流星般划过天边,最后消失在北方。 秦蓁还记得那时父亲眼里的光,那么亮,一直望着烟花消失的方向。 秦蓁想起父亲,心中有如被蜜蜂蛰,胀痛的紧。现在天这么黑,爹爹在哪儿啊,陶陶想你,你快些出来不要再躲着陶陶玩了。 堆积了一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秦蓁不用在宋氏和刘师爷面前强装坚强,蹲下身抱着膝盖就在路边哭出声来。 爹爹是不是饿着肚子?爹爹现在是不是正受着刑?爹爹还能安全回来么? 秦臻不敢想也不想想,仿佛这时只要哭一哭,老天爷就会给爱哭的孩子一颗糖,一切都会回到之 前了,一切都是梦里,一切都没有发生。 哭够了,抹干泪,秦蓁往家里走去,现在她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娘亲,和娘亲一起等着爹爹回来。 回到秦府,宋氏在正厅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了赶忙上前问道“刘师爷怎么说,可找到了,有消息了?”秦蓁摇摇头,宋氏浑身无力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有消息?阿溯,我的阿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秦蓁拦住娘亲“娘亲娘亲,刘叔叔说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您去不是添乱么,娘!”秦蓁大叫一声。 宋氏愣了愣问道:“蓁儿,你爹会平安回来的对么?”秦蓁看着宋氏眼中的绝望,“爹爹会回来的,娘亲好好休息,到时候爹爹回来了,还要爹爹照顾您么?”秦蓁苦笑一下“对吧,娘亲身体好了,爹爹回来了娘亲才能给爹爹做好吃的饭食,爹爹肯定会喜欢的。” “是,我这就去休息,就去休息。”秦蓁挥了挥手喊来徐妈妈扶着宋氏回房休息。 一天的心境跌宕,让秦蓁疲惫不堪,不该她承受的苦痛一时之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事太突然,活像梦里。就这样她浑浑噩噩的洗浴,脱衣准备就寝。采儿放了床帘正准备吹灯,忽然听着秦蓁开口:“采儿,你说我若是男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至少我能和刘叔叔一起去找爹爹了,我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胆大,把自己当做男儿。真出事了才发现自己这么胆小,这么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等着。”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见秦蓁哭的伤心也勾起采儿的伤心魂,主仆俩对着烛火哭哭噎噎大半宿,最后如何睡去的都不知,好在第二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刘师爷一大早就在秦府正厅等着,说昨晚在姑姥山的一个山洞找着了秦溯穿的衣裳,看着地上篝火的印子应是不久前留下的,想着秦溯应该就在附近,今日又加派了人手,这几日就能有结果。 宋氏和秦蓁听了,心放下大半,连带着中午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 刘师爷见她们母女俩宽心,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其实昨日找到的不只是秦溯的衣裳,还有地上大滩的血迹,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是大家都明白就算秦溯能回来,完完整整的也是难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孕事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见秦蓁还在绣花“别绣你的蜜蜂了, 大消息,别弄啦。”宋思颖扯下秦蓁的绣帕“你每次都这么说。”秦蓁把绣帕拿回来“我还差一个眼睛呢。” “反正都是幺蛾子!你信我这次真是大事。”宋思颖很是坚定。 秦蓁无奈, 让秋诗把绣帕收好, 正襟危坐“说吧, 五房又怎么啦?” “这次不是五房, 是三房!” “三房?”秦蓁诧异。 三房宋芳菲的亲事出了岔子。 这事还得从三房老爷宋坚说起。宋坚花花肠子多, 姨娘通房一房房的往屋里抬。小李氏虽然气愤,但是自己没生个儿子, 底气不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的纵容,让宋坚变本加厉,出入烟花场所, 认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同僚。其中一个就是翰林院编修杨守义。 两人都是芝麻大的官,又自诩风流,一来二去成为知己,还给自家儿女结了亲事。 说来这亲事也靠谱。虽然有个混账老子,但杨守义的儿子杨川却是京圈里出名的有为青年。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据说年后还会升迁。 女儿能嫁给杨川,小李氏放心不少, 商定着年后出阁。本是一桩喜事, 却生生让宋坚坏了去。 杨守义杨老爷总觉得儿子升迁悬, 想找个关系送送礼, 把这事定下。左想右想,决定要送礼不如就送官最大的,一次到位。和宋坚一商量,一拍即合决定送礼给掌管六部人事调动决定权的谢彦谢丞相。 可这礼送啥?送钱,人家比你还多。送物,人家家里好几仓库。最后两人决定送两人最喜欢的美人!这推己及人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外传谢彦不好女色,但还是收下两人送的美人。两人一合计事成了啊,放下心来继续花天酒地。 结果这美妾前几日传出怀孕的消息。放在寻常官宦家这是喜事,但在丞相府里这可是催命符! 谁不知道谢丞相能有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岳家镇国公府的一路提携,丞相夫妇也是出名的模范夫妻。 府里除了一个妾生的庶子,再无其他庶出。就连这个妾氏也是丞相夫人嫁人四年无所出,自己开脸抬的姨娘。说来也怪,这姨娘怀上孩子没多久,丞相夫人就也怀上,更是先生下个男孩儿。 再说那姨娘早几年就病去,留下的庶子如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怪外人说丞相府是母老虎当道,方圆十里要是有个母蚊子,翅膀都要折掉。 丞相府居然出了个怀孕的良妾?这消息早已传遍京城,据坊间小道消息传闻,前几日丞相夫人就回了娘家,年都没在丞相府过。 消息真正假假不得而知,唯有一件确确的是杨川升迁无望,更有好事者说他现在的官阶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事和杨川有甚关系,要找麻烦也应该找谢丞相才是,又没人逼着他纳妾。”谢彦此人,秦蓁听娘亲提起过。是父亲的同期生,又是为官的同僚,当年科举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人是聪明的,但品行一般。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想想现在谢丞相什么身份,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镇国公府嘛”宋思颖故意吊胃口。 “怎么?” “镇国公府如今就一个长女在宫为妃,又还无所出。家里的男丁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唯一个好些的躺在床上十几年。”宋思颖得意“这些都是我从娘亲哪里听到的,千真万确。你说镇国公府会和谢丞相翻脸么,指不定往后还要靠着丞相一家。” “杨川可不就成了替罪羊。”秦蓁很是惋惜,好大青年前途就此中断。 宋思颖点点头:“也不能说全然无辜,谁叫他摊上那么个爹。我看丞相夫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松了口,往后丞相府里还不和三房一样,叽叽喳喳一堆女人。” “三奶奶和芳菲姨妈怎么样了?”这事最受影响的就是小李氏和宋芳菲。 “一大早就在闹,你这里别亦苑远,我那近。吵死了,可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宋思颖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芳菲姑妈平日装清高,但这事儿还真惨!怪可怜的。” 秦蓁点头。 三房如同宋思颖所说,一大早就闹翻了天。 小李氏破口大骂:“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畜生啊,花天酒地不说,现在还耽误闺女的姻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坚自知理亏沉默呆坐,他也没想到送个礼居然把准女婿的官送没了。 “我十六岁嫁与你,除了头一年以外。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小李氏椎心顿足“女人一个个往院子里抬,后院的女儿一个个生。这些我都忍了,谁叫我没给你老宋家生个带把的。” “可是你啊你宋坚,这么多年可有半点长进?每个月都是我在用嫁妆补贴家用,你那点银子,呵。喂狗都不够!我自认作为你宋坚的妻子我问心无愧,作为三房的主母我堂堂正正。可你呢?你嫌弃我商户出身,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配作为人夫为人父么!”小李氏忍得太久终于爆发。 “污言秽语,不可听不可听。泼妇不可语理!”宋坚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小李氏气的面红耳赤还想上前理论,被宋芳菲一把抓住。“娘,你和爹爹说这些有何用,他要是有所醒悟我还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宋芳菲心中何尝不痛,爹爹无能,家里姐姐妹妹那么多,唯独三房低嫁。 “芳菲,这亲不能结!我这就去给你退亲。”小李氏也是急昏了头“娘亲不能让你嫁给一介白衣,不能再过和娘亲一样的日子。” 宋芳菲连忙捂着娘亲的嘴“娘,你也昏了头么,婚期都已定下,现在悔婚岂不是让全城人笑话我们宋家背信弃义!” “可娘不能看你就这样嫁过去,娘亲过去和杨家说,只要他们肯退婚,给多少银子娘亲都愿意!”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只要她的亲亲女儿过得顺遂,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愿意嫁给阿川! 秦蓁不解,宋思颖无论从何处都比自己幸福太多。“娘亲对我和子琦也是如此,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把我俩当成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她的爱她的关心太过吝啬。蓁儿,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常的母亲,是不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老天不会再给我了,是我太贪心了么!”宋思颖眼睛通红,眼泪如小溪缓缓流下,声音不稳颤颤巍巍的。 秦蓁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拍拍宋思颖的肩膀“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呢?恩,好比今晚咱们吃的烤全羊。细皮嫩肉,焦香四溢,但不能否认的是,吃多了发腻,嘴角也容易上火。那你就不吃了?我看你吃的挺香的。” 宋思颖被问的无语“这哪一样啊,你天天打混混,没个正经。”说完破涕而笑,清醒过来。这些房里私密与外人道算什么事。 “行啦,笑了就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要开开心心的不是,烦恼的事留在京城!我看表姐你选的位置不错,这儿看月亮忒圆。别因为难过错过这些好风景。” 宋思颖一望还真是,不愧是她选的地方。和她本人一样赏心悦目!秦蓁见她心情好些,嘴角上扬。平日大大咧咧的表姐,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 那日回去后,宋旭舅舅和舅妈恢复如常,没再大吵大闹。两人关系维持在不亲不密的状态,有外人在就装装样子,还能得他人一句相敬如宾。 宋思颖发泄过,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也不许秦蓁再提。秦蓁全当没发生过,倒是宋思颖缠了她好几日。宋旭见着只说姊妹关系不错,大家族里难真情,有个交心的知己更是万里挑一。只有秦蓁知道,宋思颖这是怕自己嘴巴不牢呢。 不过这几日她消停不少,理由嘛。她找着个新玩伴或者说新玩物。那就是钱副官的儿子钱胤。他忠厚老实,为人木讷,短言少语。是个低头闷声做事的少年,钱副官见儿子没什么读书造诣,早早的把他弄来军营,谋条生路。 钱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力大无穷。又特别听遣调派,很得宋旭欢心。于是乎钱胤被特派为秦蓁和宋思颖的侍卫,保护二人安全。一开始宋思颖还嫌弃这个傻大个,天天冷着脸,不苟言笑。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这个傻大个还挺有趣,让做啥做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虽然有时无趣了些,但大部分时间宋思颖还是乐于做个“指挥官”的。 宋思颖这边天天打打闹闹,把钱胤招呼来,挥之去的。秦蓁本就不是正经大小姐出身,没有指使人的习惯。而且钱胤每天应付宋思颖已经够呛,再来个秦蓁估计很难吃的消。是故秦蓁除非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大事,一般不会找钱胤,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这倒不是说秦蓁没遇见新的朋友,她和塔纱关系就不错。塔纱的父亲负责军中粮食供应,塔纱人小鬼大,算的一手好账。来军中送货时,也会一同随往。日子久了和秦蓁成了朋友。 有了这个本地“土著”朋友,秦蓁把云中郡游玩个遍。什么骑骆驼,挤羊奶都不能说是新鲜事。还有翻山越岭的翻找原石,一敲开里面是雪白的玉石,质地温厚。甚至这边也有赌石的,这让秦蓁感觉亲切不少。 那里只是赌石亲切,秦蓁赌石的运气差的一样仿佛昨日再现。秦蓁花了不少金瓜子,敲出的石头,里面依旧只有一条浅浅的石脉,做个耳坠子都不够用。见秦蓁情绪不佳,塔纱拉起她手,往外跑。“塔纱,你干嘛呢。我石头还没拿!那都是钱啊。” “反正都是个空的,不要也罢,我带你去看宝藏!” 宝藏?秦蓁带着疑惑一路小跑。快接近时,塔纱捂住秦蓁的眼睛,俩人小步挪去。“呐,噔噔噔漂亮么!”塔纱声音兴奋,期盼的望着她。 秦蓁被眼前景象震撼,沙漠里居然有一湾浅浅的溪水。不知从何处冒出,又消失在哪。只带给沿岸一抹亮丽的绿色。那些个绿意昂扬的树木,引来逗留的鸟雀。“瞧你惊的合不拢嘴,别在这站着啊,进去里面更好看。” 因为她俩的到来,脚畔休憩的蝴蝶飞起,绕绕停停,把穿着花哨的塔纱当做新来的花朵。 “这是沙漠绿洲,是大漠的宝藏。我们因为它而生,为它而战斗,最后死去连同黄沙一起化作它的养料。”塔纱双手合十,表情虔诚“感谢真主赐予我们宝藏。”说完蹲下亲吻湿润的泥土。 满目的黄沙中,有这样一片清新的存在。秦蓁深吸一口气,仿佛喉咙都在呼吸,好不自在。一只蝴蝶停在秦蓁鼻尖上,她伸手将它拿下,放在手中端详,与京中无二,斑斓多彩。塔纱将蝴蝶拿起,迎着风放了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二爷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秦蓁忽的闲下来, 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 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 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 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 能把凤凰绣成水鸭,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 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 绣的好蜜蜂, 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 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 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适合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 娘亲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宋芳菲叹气坐下,忽而又弹起“娘,我们找五叔帮忙!他若是肯替阿川说上两句, 想必镇国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 放过阿川一马。” 小李氏也是气疯了, 忘记家里还有个现成的菩萨。只要五弟肯出面, 事情定能解决。到时候女儿能风光大嫁, 也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对女儿的亏欠。 陈氏看书看的入迷, 对书中所写反复琢磨不得其解,正是烦躁。 “小姐, 三房奶奶和芳菲小姐来了。”画壁进来通报,得了陈氏一个白眼。 “姐姐,我想三房为的是芳菲的亲事而来。”陈氏日日吃药调理,打的是陈婉音病了的幌子, 陈婉音自然天天窝在陈氏这里。 陈氏听闻放下书“哦?是翰林院编修杨家的事?” 随即嘲讽一笑“我说呢,我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 除开刚成亲那会儿。三嫂还没来过我房里。画壁,你就说我刚起还要梳妆, 给她们沏壶好茶。这两天心里肯定着急上火, 让她们好生歇息会儿。” “姐姐, 你小心三房又在你背后说闲话。”陈婉音很是担心。大半年的塑造, 姐姐在外名声不错, 但也不乏说姐姐虚伪的流言。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是府里传出去的。 陈氏又捧起书“你觉得我帮了她,她就会感恩戴德?你放心吧,就算今日我晾她俩一整天,她俩也会笑脸相迎。”说完又琢磨书中难点。 果然小李氏看见陈氏满面笑容,全无干坐一个时辰的样子。 “弟妹,婉音都在呢。三嫂听说婉音最近病了,拿来些药材给婉音。”三房丫鬟手里提的可不只药材这么简单,陈氏眼睛一扫就见着一套湘绣屏风。 小李氏顺着陈氏眼神望去,立马解释道“这套屏风是我爹爹上次见我时带来的,别看着小。这双面绣法,最是那熟练的绣工也要耗去整整一月有余。” “劳烦三嫂费心了,婉音就是风寒。哪需要这么贵重的礼来” “哪来的话,这病要重视千万不能拖,小打小闹拖出个大病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小李氏有一句每没句的唠着,就是不想让五房看出自己太过着急,抓着把柄趁机拿乔。 陈氏不急,她倒要看看三房能憋多久。一旁的宋芳菲眼见着自己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没落在重点上,帕子都快扯碎。 “婉音姨娘没事就好,今日我们来叨扰五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终是没有忍住,宋芳菲先开了口。小李氏瞥了眼宋芳菲,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事?” 既然女儿开了口,小李氏也没了顾虑一口气说了出来。 “事就是如此,本来这是三房的事。没凭得来劳烦五房,只是事关芳菲的终身幸福,今日也就腼着脸来烦弟妹。” “哪的话。只是三嫂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事吧又是官场上的,我们女人更加说不得。”陈氏转转眼睛“不过我可以说给老爷听听,只是这结果我可没法保证。” 能有陈氏这句话,小李氏放心不少。只要宋贤知道,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今日如此顺利,让小李氏心中微微不安。宋芳菲则是喜上眉梢,对着陈氏连说多谢,这几日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 三房放下礼物走后,陈氏喊着画壁把东西收好。 陈婉音不解“姐姐你当真要帮她们给姐夫传话?”,明明姐姐看不顺眼三房,常常说三房空有一身金银玉石,内里实则脑子空空,怎么会这么好心? “传,怎么不传,我们可收了不少好东西。”陈氏很是喜欢那套湘绣“不过我们得要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陈氏勾勾手指,伏在陈婉音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姐姐这肚里装的可都是心眼! 陈氏心情大好一把抽掉陈婉音手中的诗集“平日少看些悲秋伤春的诗,脑子里少点春华秋月,你也能聪明点。” 夜里,宋贤回来。陈氏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三房与你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陈氏替他捏捏肩膀“可不是么,吓妾身一跳。不过也怨不得她们,事关芳菲的终身大事,急一些也正常。” “芳菲亲事?”自个儿亲侄女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宋贤相当关心。 “杨家那小子不知从哪知道自己要升迁,忙着给人送礼。没曾想送到人家的逆鳞上,被人扒了皮,据说官都保不住更别说升迁。”陈氏避重就轻,把送礼的事按在杨川身上。 “胡闹!”宋贤果然生气“在朝为官凭的是真本事,而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想当初我大哥贵为武国公,我能入仕不也是通过科举。” “年轻人未免总想着走捷径,再说他和芳菲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老爷能帮一把”陈氏摸透了宋贤的秉性,他最听不得别人以年龄为借口。 “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何有人年纪轻轻就名垂千史?年龄永远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果然宋贤踩着套。 “往大了说这也是亲戚,以后还要来往的。老爷能帮就帮一把。” “靠家族萌阴,焉能成大器!”说道这个宋贤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还因御使大夫把他儿子安排在我手下,和他大闹一场。如今换成自己亲戚,就可以徇私舞弊,既往不咎了?说出去我这脸往哪放!还有你,不要什么事都答应别人。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但凡事都有原则底限。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必和我说,自己回了去。” 陈氏心中暗笑“是,老爷。往后我会注意的。” 秦蓁手里摆弄着文清舅舅送的纯金九连环。文清舅舅年后又来了个大单子,赶不及来京城见她,托人送来两个纯金的九连环,她一个宋思颖一个。 “蓁儿,可有法子了?”老太太坐在太妃椅上,看着满脸愁容的秦蓁。“还差一点,再试试估计行。” 老太太摆手,曲嬷嬷给秦蓁递上一碗杏仁牛乳。“别急,先喝点牛乳,再想想。小心烫嘴”老太太话音未落,秦蓁拿起牛乳一口牛饮,瞬间喷出。 “嘶哈,嘶哈,好烫惹”秦蓁被烫着话都说不清。“快喝些凉水,怎么喝东西这样性急。” “玩的太认真,一晃神没注意。”秦蓁双眼红通通的,旁边一众奴仆也笑的泪眼婆娑。 老太太眼里含笑,往后和外孙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般有趣的孩子,以后的时光也不会太孤单吧。蓁儿能一直开心快乐,她也不枉女儿所托了。 “堂姐,堂姐求你救救芳华!。”小李氏冲到堂前,一把跪在地上。 老太太知道宋芳菲的事。只是一来,她已经算不上主母,这事她不好管。二来,宋安去世多年,她也没什么官场资源。三来,杨川的事说白了是他们杨家自己惹出来的,人还没嫁出去,就管别人家事说出去也不是个道理。 再说了杨川是个好苗子,但升的快,心思难免浮躁。这次打压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可以磨砺年轻人的性子。如此一来,老太太就装作不知,也没掺和三房的事。 “芳菲好好的在别亦苑,谈何救不救的。”老太太嘬口茶,淡定的开口。 小李氏着急上火,在别亦苑干等几天,却毫无消息。一问才知道,宋贤根本没答应,宋芳菲这些死了心,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不出来。 走投无路的小李氏这才想起堂姐。虽然老太太不管事多年,但人情底子还在。 “堂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芳菲要是嫁给一介白衣,往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当初我嫁给老爷,老爷就是一穷苦书生。既无官阶又无田地,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四个尚未及冠的幼弟。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我是嫁不得了?”老太太也是面带怒容。 两只蝈蝈起初并不靠近,隔着一枚铜钱的距离,触角前探,微微接触,又后退几步。“上啊,咬它”小胖子有些着急。正公子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蝈蝈,握住衣角的手微微泛白,出卖了他的紧张。 山大王似乎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率先冲了过去,对着威武大将军前翅咬去。大将军早有料到,侧身一跳,躲过一口。山大王见它躲过,转身扑过去又是一口,大将军身形一晃,又躲过一劫,这下山大王彻底怒了,接连扑过去几轮。大将军虽然灵活,但这几下扑咬,也让他前肢被咬了一口,行动缓和下来。 小胖子此时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现在认输,留你病将军一命,不然,嘿嘿,你这将军今日怕是要变成我山大王的盘中餐了”正公子还是沉默着,手却攥的更紧了。身后的姑娘倒是很着急“加油啊,大将军。咬它!咬它!” 这大将军许是个雄的,听了姑娘们的鼓舞,奋身一跃,跳在了山大王的背上。山大王背上一重,左右蹦着想把大将军摔下来,可大将军死死的咬着山大王的背,山大王用尽了力气也未能如愿。 小胖子这下可急了,额头c脸颊都渗出汗来。原本的黄衣大褂此时因为汗水变成了姜黄色。山大王精疲力竭,瘫在红土地上,只再需一口咬在脖颈上,今日必定一命呜呼。大将军也正有此意,只待咬下这一口,胜负立分。 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死死的盯着两只蝈蝈,眼睛都忘了眨。忽然一声呼喊响起“小少爷,您在这呢,让我好找啊。”一个穿着青色襟子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少爷,老爷回来了,太太正找你呢,采儿姐姐那边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正公子一愣“爹爹怎的提前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好果儿,你再等我一会,这胜负马上就有结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承诺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官道上雪被清理干净, 城墙上还有些积雪。秦蓁抬头望向高耸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头。从城门口探望,里面乌泱泱的是攒动的人头。就连城里的地板砖都是青石堆砌,四角有隐隐浮雕,被白雪映照下更显古朴韵味。 不闻乡间饿死鬼,只见城中黄金砖。大魏沿着前朝, 把京城建在旧都上不过几十年而已,原来城池的样貌尽数保存。秦蓁想怪不得前朝会倾覆, 修个地板都要雕花, 真是奢侈。 “咳咳蓁儿, 把帘子放下。外头冷,莫冻着。”听了宋氏的话, 秦蓁放下帘子。心中很是忐忑,从未见过的外祖母一家会喜欢自己么? 老武国公宋安是随着圣上开疆辟土的功臣,等圣上登基后封为武国公。虽然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但一家入京也有三十几年,把京城的条条框框学了个遍。现在的武国公是老武国公府的五弟,当年老武国公去世,稚子年幼,圣上把爵位传给了在朝为官的五房宋贤。 宋贤与宋氏一般大小, 从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 对嫡庶规矩十分看重。听说也是个严肃的人。秦蓁担心“娘亲, 外祖母家会喜欢我么?我有些害怕。” “莫怕, 外祖母一家都是和善的。”宋氏眼里有光,十几年不见的京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繁华,家就在前方,怎么会不激动。 盘查完的李文清送来刚买的热点心“表妹,进城还得走一会儿。你们先吃点热点心暖暖肚子。”说罢回了自己的马车,指挥车夫向前缓缓走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武国公府大门。下人早就候着,扶着母女二人下车,从西门领进门去,李文清是外男则留在了前院。 入了西门,迎面走过穿堂,武国公府的富贵映入眼帘。房顶是翠生生碧绿琉璃瓦,下衔紅俏雕花檐。檐上挂着冰棱子,一点一滴往下渗水。院内回廊厢房错落,园林点缀其中,如今被白雪覆盖。 春天这一定很美,秦蓁想。 旁的果儿看得眼睛发直,难怪徐妈妈总说武国公府贵气逼人,今日一见真是人间难寻。走着走着撞在秦蓁背上,引得指路丫鬟发笑,。 秦蓁用眼神瞪了果儿,果儿低下头去。“芳华大小姐,蓁表姑娘那边就是老太太现在住的福寿阁。”穿着藕粉交领袄裙,个儿高挑的丫鬟指了指东边的厢房。“那是二房太太和大少爷住的墨韵堂”指的是夹道后的院子。“离这儿最近的是三房老爷太太的屋子,闲亦苑。是种着一棵寒梅的院子。”“武国公和国公夫人的院子这处看不着,将来可领着大小姐表姑娘看看,名唤世禧堂。还有好些个小姐少爷的院子,表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指路丫鬟都如此落落大方,若是不说还以为是那房的小姐,秦蓁更加自愧不如。 简单介绍武国公府后,丫鬟领着人去了前厅,在那里李老太太等候多时。 母女多年未见,抱头痛哭,声声诉说这么多年的思念,周遭的人受了感染也纷纷拿出帕子。哭过好一会儿,情绪稳定,李老太太坐回主位用帕子擦拭眼角“多年未见,眼泪没个把门的,让你们见笑话了。”李老太太是个丰腴的老人,满头银发但精神奕奕。 “大嫂哪的话,也就大嫂还能这么镇定。若是换了我们这么多年不见,还不得哭到在地,驴打滚去了!”说话的是个满头金钗的华贵女子,吊梢眉翦水眼。 “就你嘴甜。”李老太太很是受用“你们瞧,我光顾着哭,芳华和蓁儿还站着呢,快快落座。” “蓁儿,你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看看。”老太太招手让秦蓁向前“真像芳华小时候,芳华也是你这么大时和我一起搬来京城,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要不说我怎么不老呢。” “外祖母身健体硕,正值壮年哪能说老呢。”秦蓁一句正值壮年逗的大伙哈哈大笑。 “老三媳妇,这可又来了个嘴甜的,你这第一怕是不保哈哈哈哈”原来刚刚的华贵女子是三房太太李氏。 “外祖母我说的可是实话,半句不掺假。”又弄得老太太发笑。“蓁儿嘴甜该赏。”说罢从身边嬷嬷接过刺绣盒子,拿出个玉如意。 “这是家里姐姐妹妹都有的。你往后住下,这东西也是要有的,接着吧”玉如意通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秦蓁回头望了望宋氏,宋氏点点头,秦蓁没多想伸手接下。 耳旁忽然有声响,秦蓁侧目。是个长相英气浓眉大眼的女孩,年纪比自己大一些,身量高不少。刚刚的声响就是她放茶杯时弄出的,那女孩身边的妇人忙道:“思颖鲁莽,让大家见笑了。” “这是你嫡亲舅舅家的思颖表姐,平日就是个毛手毛脚的,见怪不怪。”老太太解释“以后你和她相处就知道了。” “思颖表姐。”秦蓁行礼“蓁儿表妹”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从未归家,家里许多亲戚都还不识。来过一一认认。这是你二伯外祖母王氏,生了你大舅舅。”老太太眼神望向坐在左边的朴素妇人。 那妇人存在感颇低,一身棉衣没有过多装饰,从头到尾只头上插了根银雕簪子。 “二伯外祖母好”秦蓁半蹲下身“蓁儿免礼。我想着你们从西南来,定没什么厚衣裳,二伯外祖母自己缝了些里衣。自己做的厚实也保暖,当做见面礼送与你。”王氏拿出白色的里衣,果儿拿下收好。 “坐在你二伯外祖母边上的是家里另个嘴甜的。你三伯外祖母,也是我的远方堂妹李氏。”老太太笑道。 “大嫂,我看蓁儿名头都要记混了。我们家人多辈分杂,若真是一表二堂的,恐怕今日这些亲戚介绍不完了,不如这样罢,按照徐阳老家的喊法,叫声三奶奶就行啦。”小李氏声音脆,混头上的首饰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倒是个好法子,简单好记,又不混了辈分。”老太太很是同意。 “蓁儿,我没二嫂那般心灵手巧,送不出自己做的衣裳。就给蓁儿备了个翡翠镯子”小李氏拿出翡翠玉镯替秦蓁带上“等过年三奶奶再送你一套翡翠头面,这上上下下齐活了,把小蓁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李氏是个活泼的。 “这是你五奶奶陈氏,是你五爷爷的新妇。”老太太说的是右边的年轻女子。 秦蓁望去吃惊不小,陈氏看上去刚刚及笄,还是女孩模样。穿的是墨色开襟,围了个白色毛领。身上绣着暗纹,但针脚细致。低调但并不简单。只是这颜色对于陈氏来说过于老气,显得陈氏老了好几岁。 “五奶奶好。”“蓁儿快起。之前总听大伙说芳华妹子年轻时,风华绝代。如今看了蓁儿的模样,可算是窥见一斑。”陈氏摸了摸秦蓁的手“不知蓁儿可开蒙,读了些书的?” “四岁时,父亲给开了蒙,书读过些,只是不多。”,“那我这礼物没有送错。”陈氏从丫鬟手上拿过几本书“这些是颜公临的《弟子规》,正适合你。虽说女子不能为官做相,但多看些书总没错。” “陈氏就是个书呆子,这可是她平日的宝贝,蓁儿得多多感谢五奶奶才是。”老太太说道。 “多谢五奶奶。”宋氏没见过陈氏也起身行礼“多谢五婶。”陈氏点点头。 “至于坐在思颖旁的是你沈舅母,你嫡亲舅舅的妻子。” “舅妈好。”沈氏摸了摸秦蓁,送了对苏绣屏风。 “这些是你的堂姨”老太太将家中女孩喊来,排成一列按着年龄大小站好。 “除开中间的是你五奶奶家的芳苓堂姨,其余都是你三奶奶家的堂姨,大的是芳菲,小点的是芳姝,和你差不多大的是芳语。还有两个表姨已经出嫁,等过完年省亲就能看见。”李氏一一介绍,宋氏起身一人给了她们些金瓜子,算是给妹妹们的见面礼。 秦蓁俯身,起身时看了眼。宋芳苓端庄大方,面对秦蓁笑脸盈盈,颇有有国公府大小姐的做派。宋芳菲是三奶奶家的三女儿,穿着随了她娘,通身的金银玉器。俯身低头都晃晃作响,只是 长相不如母亲艳丽,下巴微抬目无下尘,满身的钱财倒是让她穿出不俗。相比之下宋芳姝穿的朴素多,性子胆小,对秦蓁只是微微点头。宋芳语是其中最漂亮的,哪怕年纪最小。但黛色柳叶眉,弯弯丹凤眼,一笑嘴角还有两个不小的酒窝,生出超出年龄的美感。 再就是自家两个表姐,年长一些的是宋思颖,年幼的是妾氏所生的宋思佳。 三人互相行礼,宋氏又给了两人一把金瓜子。 家里女眷都在这儿,秦蓁看了一圈,认识的差不多,只一人还未介绍。那人站在陈氏身后,年纪和宋思颖一般大小,身材单薄。内里穿着嫩粉对襟褂子,绣着两朵半开莲花,外着连帽白色毛领披风。发里是一根白玉流苏坠,若说宋芳菲美是夺目,这女孩则是美的含蓄让人心生怜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原谅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陈氏被妹妹气的肝颤。她本想和沈氏摊牌换来一同管理中馈, 结果陈婉音和人打架生生打断了她。现在她就算再回去找沈氏, 那证据还不被抹个一干二净?难不成还等着你陈婉柔去揭发? 不过, 狗改不了吃屎。她缺的是一个机会而已, 我们走着瞧。 就像宋氏说的那样。京城大户家大业大, 寻常百姓家的矛盾, 换在高门宅院内,往往变本加厉。享受惯荣华富贵的人, 只会迷恋权势,一心向上爬。但位置只有那么多,不得已也要把路上的障碍除去。 归义侯府最大的眼中刺, 就是陈婉柔肚子里的孩子。当初选陈婉柔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归义侯府没有年龄合适的嫡女, 又怎么会从族里挑出个白眼狼。 武国公府传来陈婉柔有孕的消息,侯夫人急的两三天没合眼。要是陈婉柔肚子里的是个男孩,那婉如生的孩子怎么办。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保不齐将来承爵的是谁。 “老爷, 你醒醒。”侯夫人推推熟睡的侯爷。 睡得正熟被推醒, 心情自然不悦, 开口不客气“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欢迎我, 我就换个屋子睡。” “三房的人可启程了?陈婉柔那边等不得, 不能让那个孽子出生啊。”侯夫人忽略侯爷的不满, 把心中最担心的一吐而尽。 “你天天要问几遍才放心。说了在路上,扬州又不是京郊。难不成,一日之内就给你飞过来?急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事没办好。现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睡觉!天天吵吵嚷嚷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侯爷翻身背过。侯夫人只好继续躺在床上烙大饼。 好在没出几日,三房入京。在归义侯府待上一日后,被陈氏邀着去了武国公府。 一大早陈氏就指挥着下人忙活,嘴角翘起,时不时向院子门口眺望“画壁,你真给爹爹传话了?怎么还没来。”算上从扬州离开的日子,陈氏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父亲和哥哥。这次父亲和哥哥入京,她更是一早就在准备。每隔一会就要问画壁一次。 画壁许久没见自家小姐这样心急,平日的聪慧就被焦急熬去。“奴婢昨晚上就托人去搭话,老爷说了一早就来。只是侯府离咱家还有段路。小姐还得再等等,一有消息奴婢就来告诉小姐。” 陈守德带着陈明远候在前厅,现在女儿是武国公夫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着。陈明远吊儿郎当,拿手不停敲着桌子。“爹,这可是红木实木。您听这声音。”陈明远又用力敲敲“厚重。别说婉柔日子过得是挺舒服啊。” “坐好点!”陈守德低声训斥“你妹妹现在是武国公夫人,你也要有点样子。别给你妹妹丢脸。” “她还记得我这个哥哥么,自己当了国公夫人,也不见给自家哥哥按个一官半职的。”陈明远小声嘀咕“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国公夫人到”画壁掀开卷帘,身后的陈氏缓缓走来。穿的是真丝拖地长裙,用金丝绣上大朵芙蓉。边角金线收边,做出祥云花纹。外披件香云纱,绕过肩膀,堪堪搭在手上。头上翡翠银丝步摇,随着步伐一摇一晃。一副人间富贵花模样。 陈氏见着父亲,还未接触,眼中就蕴起泪。碍着有身孕,强忍在眼眶里。陈守德没那么多顾及,女儿一直是自己的骄傲,一年多未见,再见时哪能不流泪。 陈家父子给陈氏弯腰行礼“武国公夫人万福。”父女相见却要行礼,凭白多了一份生疏。“都起吧,一家人坐着说话。”陈氏压着嗓子沙哑地说道。 “爹爹大哥在家还好么,可还顺心?”陈氏来京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都好,你叔叔他们很照顾我们。还给我按了个虚职,事不多一个月还能拿不少月例。”陈守德很是感谢侯府一家。 “我寄回去的东西可吃了?爹爹你年纪愈长更要注意些,药材补品什么的只管用了去,不够我再托人带去。切记不要亏待自己。”陈氏泪眼模糊“爹爹平安就好,那女儿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人相聚,心口有说不尽的话。说道动情处,相望泪流。 其实这次来武国公府的还有一人,就是陈婉音的母亲柳氏。 柳氏明白自己不受陈婉柔待见,见面也是添堵。如今陈婉柔可是家里的菩萨,惹不得惹不起,索性没去前院,而是去了陈婉音房里。 陈婉音见着母亲当然开心,抱着母亲喜极而泣。柳氏眼尖一眼就看见陈婉音额上的纱布。“婉音,你头上是怎么回事?”陈婉音瘪嘴将发生的事托盘而出。 “娘亲,不如这次回扬州带我一同回去吧。您不是不知道姐姐她不喜我,旁人也瞧不起我。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娘之前花了多大心思,才让你爹爹同意送你来。”柳氏扯起陈婉音的袖子“这料子是你在扬州穿的起的么?还有这院子,扬州知府也比不上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小忍才能成大事。” “可是,可是。”秦蓁过得憋屈,她陈婉音何尝不是?都是寄人篱下,谁好得过谁。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姐姐不喜欢你,你就应该多讨好她。你以后的亲事还要仰仗她,你总不想像娘亲一样一辈子以色侍人,到老也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的太太。”柳氏好强,虽然出身不高,当心气可不低“你姐姐做得到,你也可以。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娘亲还等着你嫁个皇亲国戚,让娘亲好生风光一次。” 高嫁谈何容易,娘亲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这些个贵族最看重的就是门第。陈婉音眼神黯淡。 “婉音,娘没做到的,你一定要帮娘亲实现。娘亲就你一个孩子,娘的后半生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柳氏双手用力的掐住陈婉音的肩膀。 陈婉音生疼,点点头。 陈守德瞟了一眼陈婉柔的肚子,现在月份小还不显怀。“其实婉柔这次爹爹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我们父女二人有何说不得的,爹爹但说无妨。”陈氏刚刚喝完一杯牛乳,心情平复下来。 陈守德吞吞吐吐的开口“婉柔你能当武国公夫人,侯爷和侯夫人出了不少力。我们应该心怀感恩。” “就是,妹妹你别天天整些幺蛾子。你来武国公府就是照顾小武国公的,你现在自己肚子倒大了。你都不知道侯爷侯夫人的脸色有多差。”陈明远牛饮一杯牛乳“真把别人惹毛了,得不偿失啊。咱家可都靠着侯府过日子,就爹爹那个官,不也是侯爷给弄得。” “哼,你们今天是来说这些的?”陈氏压抑着怒火,“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我看把你肚子里的弄掉,给侯府表个态,让他们安心” “明远!那是你妹妹的孩子。”陈守德出言喝道“莫听你哥哥的,他就是个混子。里里外外都不懂得。孩子怀上了是好事,但侯府心急也情有可原。让侯府安心也不难,你多劝劝武国公让他早把爵位定下来” “够了。我还当你们真是来探我的,弄了半天是来给侯府当说客的。”陈氏拍桌而起“你们也不想想我争我抢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陈明远你身为家中长子,吃喝嫖赌会了个全,读书经商样样不通。要不是三房家中无人,会需要依靠一个女人而活?” 陈氏托着肚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四岁启蒙,七岁便能成诗,十岁成文。扬州谁人不赞叹一句才女,可这些有用么?我只恨我没生个男儿身,不能考取功名,振兴门楣。可我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你们活的自在。” 陈氏痛心疾首,她的才学见识没有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深宅后院中,机关算尽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但凡爹爹和大哥努力一点,女儿何需过得这么辛苦。你们反倒好,怪我与侯府翻脸。我不过想过的更好,何错之有?我作为女儿家不能入仕,那就换种方式名垂千古!我的孩儿一定会是下任武国公,我要整个武国公府都在我手里。我要让京城人人都知道我的大名,我要让我们家比归义侯府更加风光!” “切,说这么多,连给你亲大哥在京城谋个小官都几番推辞。”在陈明远看来,他这个妹妹不过口上说大话,嘴边没毛。 “道不同不相为谋。画壁送客!”好好的探亲,不欢而散。 “婉柔,月满盈亏。凡事要给自己留后路。”陈守德行了一个礼“这些是爹爹从扬州带来你最喜欢吃的点心,里面还有些果脯梅子,对孕妇好。”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带着陈明远退出正厅。 陈婉柔吃了一口,还是记忆的味道。只是反胃恶心的厉害,看来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留在回忆里的才是最好的。“把这些拿去给刘姨娘,就说是我特意赏她的。” “是”画壁接过果脯话梅。 陈明远出了武国公府一直骂骂咧咧的,陈守德打了他一巴掌。“你妹妹说的没错,要是你出息一点,她又怎么会年纪轻轻成了后娘!一大家人还要靠你妹妹讨生活。” 陈明远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爹心都是偏给妹妹的。 秦蓁那次从陈婉音院子回来后,每日除开去阆风书院,就是在宋氏屋子里。母女俩人似乎回到在西南的日子。 直到秦蓁长大后,回忆那段日子,依旧觉得温馨美好。 秦蓁每日说书院里的趣事和宋氏说,或者在宋氏床边绣花,虽然绣的还是不好。宋氏靠在床头,一边微笑一边默默地听秦蓁说话。两人偶尔回忆起小时候的玩笑话,哈哈笑作一团。只是宋氏身体已近透支,说着说着歪头睡去。秦蓁也不恼,帮娘亲盖好被子。出门看看月亮。 “小姐,更深露重。小心着凉。”秋诗对秦蓁挨打的事十分自责。 “秋诗,你觉得这儿的月亮好看么?”秦蓁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秋诗点头“可我觉得不好看,这的天都被围墙围住。看见的月亮也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以前我在西南的时候,常常爬在山头上看月亮。那儿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边。望不到尽头。”秦蓁轻声说道。 “小姐” “不过我会喜欢上这里框在院子里的月亮,一天喜欢不上,我就用一月。一月不行,我就用一年。”秦蓁眼中倒映着圆月,亮晶晶的“我一定会变成让娘亲放心的模样。” 秋诗帮忙添茶,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估摸舅舅要出来了,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我去睡一睡,到饭点了喊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不见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娘, 昭儿姨妈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姨妈爱自由, 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 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 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 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 能把凤凰绣成水鸭, 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 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 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 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 也不怕老太太听去, 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 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陈婉音只会女人都会的一招一一一扯头发。秦蓁吃痛一个猛推把陈婉音整个人推开。陈婉音踉踉跄跄,大退一步。右脚踩在左脚的衣裙上,身体失去平衡,一个侧扑磕在课桌上。沈氏陈氏来不及阻止,把她扶起一看,额角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秦蓁见血,愣在原地。再大的愤恨这刻也烟消云散,寒冷从脚底漫起,这次她真的惹了大祸。 陈氏带着画壁连忙把陈婉音带回院子,喊大夫看看。沈氏也在宋思颖磕磕盼盼的回答下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蓁这几日的苦读有了效果,在课上对颜先生的对子游刃有余。不过这些对子都是余翁对韵现成的,背下来即可。颜先生见秦蓁进步颇大,就想提高问题难度。问了几个课外的词,前几个秦蓁都还勉勉强强对出来,直到颜先生说了句黔驴技穷。 这词不算常见,秦蓁也是一知半解,只能硬着头皮对下去。 黔是地名,地名对地名。驴是牲畜,应该对动物。这个词语又是贬义有了!秦蓁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扬州瘦马!” “污言秽语!哪里学的这些下作的词!”颜先生一家是儒家大家,家风严谨。念秦蓁年幼,教育两句让她坐下。 秦蓁还在一头雾水中,不知自己何事惹恼了先生。坐在身旁的宋思颖憋笑憋的脸通红,眼神不断瞟向陈婉音。 秦蓁环顾四周,三房的两个堂姨也似嘲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婉音。而陈婉音一改平时的长者气派,低着头像是在忍耐什么。 秦蓁这才想起,陈婉音的娘亲是扬州瘦马。只是这词不就形容人消瘦而已,自己的身材恐怕也能算半个扬州瘦马。不过自己口无遮拦,也是应该和陈婉音道歉。秦蓁想着打算等会给陈婉音陪个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来人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昭儿掀起帘子, 对秦蓁挥挥手“蓁儿, 明年等我”声音随着马蹄溅起的雪痕一同渐行渐远。 “娘, 昭儿姨妈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 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姨妈爱自由, 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 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 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能把凤凰绣成水鸭, 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 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 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 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 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 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对韵讲究的是声韵协调,朗朗上口和对仗工整。秦蓁虽然开过蒙,但对对子学的少。单词双词的尚能应付,但三言五言颇为头疼。果然一节课下来,秦蓁表现并不出众。一干女孩子里,只有陈婉音能流畅对答。 下课后,颜先生布置完作业就让姑娘们散了。 听宋思颖说,颜先生向来如此,垮着一张脸,没对谁热情过。秦蓁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出课室后对着秋诗果儿勉强一笑,就自言自语的回了汀兰水榭。 因为颜先生不许丫鬟小厮跟着,每每姑娘们上课时。丫鬟只能站在课室外等候,秋诗见秦蓁表情不虞,还以为秦蓁受了欺负。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姑娘是自责自己以前太过贪玩,学业和家里的姊妹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学业这东西没法急,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秋诗心里虽然替自家小姐焦急,但能帮小姐做的也就磨墨和陪着挑灯夜读。 秦蓁这边刻苦学习,天天下了课就窝在汀兰水榭练字抄书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最近武国公府发生的事不甚了解,只是好奇宋思颖最近没有来找自己。 像宋思颖那样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好些天没找秦蓁倾诉,当然事出有因。原因无他,大房的刘姨娘有了身孕。 这事发生的突然,五房传来好消息没几天。宋思颖还沾沾自喜,等着看五房的闹剧。没想到刘姨娘身体不适请了大夫,一摸原来也是有了。 刘姨娘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嫁给宋旭快十年,除了宋思佳,她没有其他的孩子,怀都不曾怀上。这次宋旭过年在家待了半个月,自己竟然怀上了,真是老天有眼,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路。 宋思颖听见消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刘姨娘年纪不小,居然还能老蚌生珠,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她可一点都不期待。这几天一直待在沈氏房里,缠着沈氏想对策。 沈氏很是淡定,或者说沈氏一直很淡定。别说是秦蓁,就连宋思颖也很少看沈氏有巨大的情绪波动。沈氏是正正当当的名门出生,哪怕在前朝沈家也是叫得上号的。从小的教育让沈氏有着良好的修养,妒忌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流言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忽然马车顿住, 秦蓁没个准备,身子前倾撞在马车门框上。她揉揉身体, 嘴上直抽气。“太太, 小姐们。钱将军说前面有个茶馆, 让大家下车歇息。”来传话的是沈氏贴身丫鬟阿宁。 阿宁这段日子颇为辛苦。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云中郡,名义上是探亲。声势不敢弄的太浩大,加上又是跟着钱副官和他的护卫一起上路。生怕给人增添麻烦, 于是乎丫鬟婆子各带了一人。阿宁作为唯一的丫鬟,眼见的消瘦不少。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 但念在女儿心性, 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 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 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 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 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 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 梁州境内不太平, 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雍c梁二州产量骤减,朝廷想了个春收粮,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c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c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c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c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夫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去金城的。明日我去周边置办干粮,后日咱们启程。夫人和小姐好生歇息。” 夜里万籁俱寂,萧二和胖子在庙外巡逻。 “二哥,哪女人是从京城来的。行的礼只在京中贵族见过,莫不是细作?”胖子对沈氏的轻佻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萧二摇摇头“那三人是武国公府上的,此次之行应该是去云中郡。我们好生护送,将来说不定还能从宋旭哪讨个好处。其他的我们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蜚语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 但念在女儿心性,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 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 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不能想不能想, 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 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 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 梁州境内不太平,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 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 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 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 雍c梁二州产量骤减, 朝廷想了个春收粮, 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c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c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c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c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夫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去金城的。明日我去周边置办干粮,后日咱们启程。夫人和小姐好生歇息。” 夜里万籁俱寂,萧二和胖子在庙外巡逻。 “二哥,哪女人是从京城来的。行的礼只在京中贵族见过,莫不是细作?”胖子对沈氏的轻佻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萧二摇摇头“那三人是武国公府上的,此次之行应该是去云中郡。我们好生护送,将来说不定还能从宋旭哪讨个好处。其他的我们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二哥你怎么知道就是武国公府的?”“佛曰不可说c不可说啊。”“你怎么和少爷一个样了!装神弄鬼!”“哈哈哈” 第二日,萧二带着一干人出去。破庙里只留下几人照看秦蓁她们。 没过多久,庙里进来一对神色慌张的母子。 她抽抽气,醒醒鼻子。“爹爹和娘亲大吵一架,还动了手。再后来爹爹每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家两人也无话可说。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或者说是嫉妒你。” 秦蓁不解,宋思颖无论从何处都比自己幸福太多。“娘亲对我和子琦也是如此,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把我俩当成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她的爱她的关心太过吝啬。蓁儿,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常的母亲,是不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老天不会再给我了,是我太贪心了么!”宋思颖眼睛通红,眼泪如小溪缓缓流下,声音不稳颤颤巍巍的。 秦蓁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拍拍宋思颖的肩膀“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呢?恩,好比今晚咱们吃的烤全羊。细皮嫩肉,焦香四溢,但不能否认的是,吃多了发腻,嘴角也容易上火。那你就不吃了?我看你吃的挺香的。” 宋思颖被问的无语“这哪一样啊,你天天打混混,没个正经。”说完破涕而笑,清醒过来。这些房里私密与外人道算什么事。 “行啦,笑了就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要开开心心的不是,烦恼的事留在京城!我看表姐你选的位置不错,这儿看月亮忒圆。别因为难过错过这些好风景。” 宋思颖一望还真是,不愧是她选的地方。和她本人一样赏心悦目!秦蓁见她心情好些,嘴角上扬。平日大大咧咧的表姐,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 那日回去后,宋旭舅舅和舅妈恢复如常,没再大吵大闹。两人关系维持在不亲不密的状态,有外人在就装装样子,还能得他人一句相敬如宾。 宋思颖发泄过,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也不许秦蓁再提。秦蓁全当没发生过,倒是宋思颖缠了她好几日。宋旭见着只说姊妹关系不错,大家族里难真情,有个交心的知己更是万里挑一。只有秦蓁知道,宋思颖这是怕自己嘴巴不牢呢。 不过这几日她消停不少,理由嘛。她找着个新玩伴或者说新玩物。那就是钱副官的儿子钱胤。他忠厚老实,为人木讷,短言少语。是个低头闷声做事的少年,钱副官见儿子没什么读书造诣,早早的把他弄来军营,谋条生路。 钱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力大无穷。又特别听遣调派,很得宋旭欢心。于是乎钱胤被特派为秦蓁和宋思颖的侍卫,保护二人安全。一开始宋思颖还嫌弃这个傻大个,天天冷着脸,不苟言笑。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这个傻大个还挺有趣,让做啥做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虽然有时无趣了些,但大部分时间宋思颖还是乐于做个“指挥官”的。 宋思颖这边天天打打闹闹,把钱胤招呼来,挥之去的。秦蓁本就不是正经大小姐出身,没有指使人的习惯。而且钱胤每天应付宋思颖已经够呛,再来个秦蓁估计很难吃的消。是故秦蓁除非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大事,一般不会找钱胤,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这倒不是说秦蓁没遇见新的朋友,她和塔纱关系就不错。塔纱的父亲负责军中粮食供应,塔纱人小鬼大,算的一手好账。来军中送货时,也会一同随往。日子久了和秦蓁成了朋友。 有了这个本地“土著”朋友,秦蓁把云中郡游玩个遍。什么骑骆驼,挤羊奶都不能说是新鲜事。还有翻山越岭的翻找原石,一敲开里面是雪白的玉石,质地温厚。甚至这边也有赌石的,这让秦蓁感觉亲切不少。 那里只是赌石亲切,秦蓁赌石的运气差的一样仿佛昨日再现。秦蓁花了不少金瓜子,敲出的石头,里面依旧只有一条浅浅的石脉,做个耳坠子都不够用。见秦蓁情绪不佳,塔纱拉起她手,往外跑。“塔纱,你干嘛呢。我石头还没拿!那都是钱啊。” “反正都是个空的,不要也罢,我带你去看宝藏!” 宝藏?秦蓁带着疑惑一路小跑。快接近时,塔纱捂住秦蓁的眼睛,俩人小步挪去。“呐,噔噔噔漂亮么!”塔纱声音兴奋,期盼的望着她。 秦蓁被眼前景象震撼,沙漠里居然有一湾浅浅的溪水。不知从何处冒出,又消失在哪。只带给沿岸一抹亮丽的绿色。那些个绿意昂扬的树木,引来逗留的鸟雀。“瞧你惊的合不拢嘴,别在这站着啊,进去里面更好看。” 因为她俩的到来,脚畔休憩的蝴蝶飞起,绕绕停停,把穿着花哨的塔纱当做新来的花朵。 “这是沙漠绿洲,是大漠的宝藏。我们因为它而生,为它而战斗,最后死去连同黄沙一起化作它的养料。”塔纱双手合十,表情虔诚“感谢真主赐予我们宝藏。”说完蹲下亲吻湿润的泥土。 满目的黄沙中,有这样一片清新的存在。秦蓁深吸一口气,仿佛喉咙都在呼吸,好不自在。一只蝴蝶停在秦蓁鼻尖上,她伸手将它拿下,放在手中端详,与京中无二,斑斓多彩。塔纱将蝴蝶拿起,迎着风放了它。 “真主把宝藏赐予给了我们还有前来喝水的动物,在绿洲里任何活物都受到保护。”塔纱摸摸喝水的骆驼。“蓁儿这里是不是很美,不比你们中原差吧。” 秦蓁点点头“确实各具特色。谢谢你塔纱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塔纱受到称赞不免有些得意“那你想看更美的么?每年我们都会有盛大的仪式,来歌颂真主给我们的一切。那个时候大家载歌载舞,是最最最美的景象。”塔纱目光黯淡“可你们要走了,看不见麦西来甫歌舞集会。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舞一曲,怎么样?” 塔纱愿意,秦蓁乐意至极。只见她脱下鞋子,光脚踩在泥土上。解开耳边挂着的面纱,蒙在面上,随着微风缓缓起舞,金饰摇晃作响,合着腰上的律动,折射点点阳光。塔纱面容自信,眼窝深邃,含笑盯着秦蓁,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出来。 可秦蓁的神情严肃并不沉醉。塔纱停下问道“蓁儿,我可是跳的不好,你怎么这幅模样?”秦蓁一把抓住塔纱的手,把她吓了一跳“塔纱你是哪人?” “我是云中郡人士啊。” “不,我问你祖籍何处?” “龟兹。” “你们那里人都是这般打扮,喜跳这类舞蹈?”塔纱点头“蓁儿,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了故人。”秦蓁嘴上说的镇定,内心则是掀起波浪。原先她就觉得塔纱面熟,却又不知从哪见过,只当自己水土不服认谁都一个样。今日见她跳舞的神情才恍然大悟,她在宋晁舅舅院子里见过。塔纱的舞姿着装和依米如出一辙!让宋晁舅舅心心念念的依米居然是龟兹人!为什么武国公府会有龟兹人生活过?秦蓁百思不得其解,浑身发冷。 从炎炎夏季到入秋,秦蓁一行在云中郡待得够久,是时候回去了。秦蓁再舍不得这里,也只能挥泪作别。宋思颖趁上车之前,悄悄找到钱胤留下一句“日后京城找我,这是命令不得不从。”翩然离去。 除开沈氏,两个女孩面容惨淡,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中郡离去。好在雍梁之乱已经平息,回去一路平安。到京城时,秦蓁发现一片张灯结彩,掐指一算,过年还早的很。可人们脸上的喜气却不作假,秦蓁带着疑惑慢慢走近熟悉的武国公府。 秦蓁猛的抬头,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的单薄,面色严肃。 “我是你们丞相府的贵客”这少年穿的也太次了,连前院里的丫鬟仆人都穿的比他厚实。想来也就是个不受宠的侍卫,秦蓁放下心来 “丞相府果然名不虚传,大的很。一不小心我就迷路了。” 那人轻笑一声,明显是不信。秦蓁还想再补几句,把谎给圆过来。没成想果儿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姐,小姐。可是抓到蝈蝈了?给我看看” “蝈什么蝈,果儿我们不是迷路了么!”秦蓁眼神盯着果儿,言语中充满警告。果儿啊果儿你怎么总是拆自家小姐的台呢。 “啊,对。我们迷路了”果儿看见还有个陌生人就顺着小姐话接下去。秦蓁点点头,眼神很是恳切。 少年对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无动于衷,暗暗打量秦蓁“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哪家的。” 这家人耳朵也忒尖了,秦蓁自认为官话说的不差,结果没说两句就被人拆穿。“侍卫大哥好耳力,我家今年才搬来京郊。在刑部刘侍郎手下做事,就是个不出名的。今天有幸被谢大小姐邀请,只是我从小地方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一时就迷路找不到方向。”刘小姐对不起,拿你家挡挡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和亲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秦蓁被沈氏通知和宋思颖一同去丞相府时, 一脸诧异。在她看来丞相府和武国公府出了杨家的事后,哪怕表面上相安无事, 内里应该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说秦蓁年幼不知事。两家都在朝为官, 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有血海深仇, 见面估计还要笑脸相迎。 老武国公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 亲自去镇国公府调解, 确实是给了不小的面子。再加上这几个月镇国公府给足脸色, 让宋贤面色无光。凡事点到即止, 镇国公府再得理不饶人, 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于是在镇国公的暗示下,丞相夫人不情不愿地给武国公府递了张帖子。说是丞相爱女谢燕婉得了一株稀罕的垂丝海棠, 邀武国公的女孩儿一赏。 顺带一提,谢燕婉的帖子特别提到邀请陈婉音。两人是手帕交,关系平日就好得不得了,就算是丞相府和武国公府交恶期间, 两人也有书信往来。 至于秦蓁受邀, 则是丞相谢彦的主意。秦溯的女儿,他也想见见。 “我看陈婉音就是趋炎附势。表妹,你不知道陈婉音她在京城看见稍稍有地位的人物就黏上去, 也不知道她用了方式傍上谢燕婉的。”宋思颖想到要和陈婉音一共去丞相府就心烦。 秦蓁捧着手炉, 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有些反胃。虽然已经初春, 但秦蓁打南边来畏寒的很。从到了武国公府就手炉不离身,凡是出门必要披着大麾。 宋思颖见秦蓁没有反应,一把抢过手炉,放在手上。“表妹!你听我说了么?” 秦蓁这才回过神。其实也不能怪秦蓁,宋思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秦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秋诗从被子里揪出来,在马车上颠颠颤颤的晕头转向,更别说还反胃。“表姐,那是姨奶奶。你这样被人听见,准有人嚼你舌根。” “我把不得人人都听见!看看武国公府对她评价是怎么样,不然不晓得人还以为她是什么高洁圣女。”虽然是这么说,但宋思颖还是降低了声量。 “我看你就是被她吓坏了,胆小如鼠。”宋思颖对秦蓁的迷糊样无法“等会到了丞相府,你可别给我丢人!让陈婉音看了笑话去。” 秦蓁连忙点头,憨笑“那表姐能把手炉给我了么,我冷。”又对宋思颖眨眨眼睛。 宋思颖受不了秦蓁卖萌把手炉丢过去“给你给你,瞧你那出息。”说罢用手指点了点秦蓁的脑门。秦蓁哈哈一笑,心想可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秦蓁宋思颖的马车在前,陈婉音的马车在后,停在丞相府门口。秦蓁下车一看,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撵。谢燕婉这次赏花还真请了不少人。 宋思颖今日穿的娇艳无比,水红的褂子上绣的是水仙花,底下搭的是嫩黄色间裙,裙边缀着淡青色的蝴蝶。配上领子袖口的狐狸毛,娇俏可爱。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成为焦点。 宋思颖看着旁人赞叹的目光,假装淡定的理了理毛领,偷偷抿嘴而笑。还没乐多久,大家的目光就被陈婉音招去。 秦蓁也望向陈婉音。老实说陈婉音长相柔和,双瞳翦水。眼眸流转间似诉似泣,不同于宋思颖美的大气,陈婉音柔柔弱弱却最戳人心。 恰好又穿了通身雪白,披了件大红的袄子。走路隐隐约约露出褂子上绣的仙鹤,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宋思颖恨的牙痒痒,心中只道这群人不识货,喜欢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秦蓁倒是觉得陈婉音的褂子不错,就是素了点,要不是有外面的袄子,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守了热孝。 至于秦蓁,有了秋诗这些日子的调理,白了不少。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个清秀佳人,只是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就显得稀松平常多了。 一想到秋诗,秦蓁还有点担心。秋诗家大哥今日娶新妇,本来想推了和秦蓁来丞相府,就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去。还是秦蓁放了秋诗一天假,让她归家去。 故此秦蓁身边就带果儿一个贴身丫鬟,说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宋思颖见风头被盖过,虽然气愤,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跟着丫鬟去了正厅。 丞相府不如武国公府阔气,却别有情致。与国公府的富贵逼人相比,丞相府则是文人风骨。房檐屋角,雕花塑像,镌刻有度,精巧细致。 就连来往仆人丫鬟穿的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衣料,低调而不低档。 难怪宋坚送礼不送金银玉器,看起来人家还真不缺。 秦蓁和宋思颖落座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闺女都到场,这既能彰显自家实力,又能拓宽人脉的活动,丞相府一年少说要办个四五次。只是每次由头不一样。 谢燕婉坐在主席上,穿的是立领盘扣褥子,外面绑了一件斗篷,上面是画的山水牡丹。低头和陈婉音调笑。虽然陈婉音惊艳异常,但谢燕婉丝毫没被比下去,明艳贵气。 秦蓁身边除了宋思颖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听宋思颖介绍是刑部刘侍郎的女儿刘香芸。其实这样官阶的女儿家被邀来十有八九会沦为陪衬。 这位刘小姐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的,秦蓁打了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秦蓁无趣,只管低头喝茶暖身。 人齐后不久,丞相夫妇也来了。秦蓁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两夫妻和自己爹娘的年纪一般大,但看起来却是千差万别。 谢彦不管人品如何,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镇国公嫡女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哪怕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增长的也只是气度风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颇为赏心悦目。丞相夫人保养得当,不说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有钱真好,秦蓁默默想。 谢彦进门就注意到秦蓁,因为实在是太像宋芳华,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秦溯的孩子。秦蓁也注意到了,谢丞相从进门起瞟了她好几眼,眼神中意义未明。又像是随意一瞥,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小女邀大家赏花,承蒙各位赏脸。丞相府准备些甜点,各位可以边赏花边垫垫肚子。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便是。”谢彦很是客气但表情疏离,难道还真能和丞相府不客气?大家心知肚明,别人就是客套话罢了“中午再设宴款待各位,还望大家玩的开心。” 丞相夫人和谢燕婉也说了些漂亮话,这些套话听得秦蓁昏昏欲睡。就在即将会周公的时候,手臂被轻拍一下。秦蓁抬眼一看,是刘香芸。她指了指前面,原来大伙已经散场跟着谢燕婉去了后院。 秦蓁羞赫一笑,连忙带着果儿赶上宋思颖,好在表姐没发现自己脱了节。 垂丝海棠一般长在南边。北边天气冷,又干燥很难养活。往往移到北边的垂丝海棠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所以能在北边邀人赏海棠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秦蓁在西南海棠见的多,但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 丞相府的海棠必非凡品,花瓣血红欲滴,花蕊金黄点点隐在其中。偶有飞虫蝴蝶飞舞,斑斑阳光漏下,确实美不胜收。饶是像秦蓁这样看腻海棠的,也不由得被吸引。 大伙坐在树下临时搭的小亭子里,面前放的是丞相府准备的冰糖燕窝。味道委实不错,秦蓁悄咪咪的喝了两小碗。 谢燕婉是绝对的主角,周围环环绕绕一群丫头片子。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奖谢燕婉。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着什么样的花。”陈婉音开口道。 秦蓁暗暗佩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音姨奶奶有这夸人本领,不着痕迹地暗赞谢燕婉明艳娇容。果然谢燕婉听了心花如放,直说陈婉音的嘴比冰糖燕窝还要甜。宋思颖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秦蓁本想今天就这样了,和刘香芸一样安静的当一个背景。默默的吃些好吃的,没成想谢燕婉把话题挑到了她这。“思颖身边的可是你家新来的妹妹?妹妹从哪来?” “我从西南来的,到京城还不过三个月。” “妹妹你说话我就猜到了是从西南来的。”谢燕婉含笑“妹妹的口音和我房里西南来的丫鬟一个样”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有拿武国公府表小姐和丫鬟下人相比较的?摆明了就是要刺刺秦蓁。她娘可以不计较武国公府做的腌脏事,她可要出口气。 宋思颖不等秦蓁开口,先把话头接去“燕婉姐姐什么时候有个西南来的丫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莫不是看我表妹可人,起了套近乎的心了。” “丞相府有个西南的丫鬟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们武国公府啦?也是,你们武国公府是挺喜欢管别人家事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武国公府的私事挑开说,宋思颖很是气愤,刚想理论被秦蓁拉住“燕婉姐姐好耳力,我还以为我官话说的不错呢,没曾想一下就现了原型。”秦蓁打哈哈“不过西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恐怕我和那丫鬟不是一个位置出来的。” 陈婉音本打着看好戏的心思,搓搓大房的锐气。但话题变到武国公府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刚好秦蓁打哈哈,她也就跟着和起来“我也听说西南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都是不一般的。” 别人见气氛紧张,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这个妹妹这么水灵。”“我也听说西南的吃食不一样,别具风味。”“要不这个妹妹说说西南的吃食,让我们解解馋。”说到吃食,大伙都很振奋,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蓁。 秦蓁骑虎难下只得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吃的口味比较重,爱吃些辣食。” “别处也有吃辣食的,妹妹可是有好吃的不愿意分享?”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服众。 “还还有些菌子腌菜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当季。新摘下的菌子过水,拌上蒜末香葱,点上陈醋酱油,再添点香油一拌,就可以吃了。清爽可口。”说着说着倒把秦蓁的话匣子打开了,回忆起西南的吃食来。 “还有竹筒饭,用的是糯米包住排骨,裹上酱汁。撒点辣椒碎,一通塞到竹节里,蒸熟了就可。”秦蓁讲的眉飞色舞,众人的注意都挂在她的嘴上,反而是谢燕婉受了冷落。 西南来的小家子气就是重,说起个吃食没完没了,就和贪吃的老鼠一样。谢燕婉很是鄙夷。 “哦,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件吃食是我们那特有的。”秦蓁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兴奋。“我们唤作黄金蛋,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很是好吃。” 谢燕婉第一次听有菜叫黄金蛋的,不免好奇“什么是黄金蛋?” “就是炸蚕蛹,把蚕蛹炸的金黄,出锅撒上盐粒。因为颜色金而发光,形状”秦蓁突然感到一阵沉默“像鹌鹑蛋,所以叫黄金蛋”周围人群果然安静。 “可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那个蚕结的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人群一片哗然“哪有人吃虫的。”“看着挺标致的怎么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啊”“离她远点吧,说不定她身上会长虫。” 秦蓁不知所措,不是她们要问西南有什么特殊的吃食么?再说了黄金蛋也是竹县当地特色菜,过路的骠国商人都要点上一份的。怎么就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黄金蛋怎么了,你们吃的燕窝不也是燕子的口水么,有什么两样,好吃就行了。”秦蓁有些急了。 旁边的宋思颖快要被秦蓁气死,这个表妹真是不省心,武国公府的面子都让她丢尽了。难得陈婉音和宋思颖有同样想法,被秦蓁的话惊的眼睛瞪的滚圆,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蓁儿在说笑呢,我听说黄金蛋就是拿鹌鹑蛋炸的。哪有什么蚕蛹,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你们可别被骗去。。” 秦蓁还想开口,被宋思颖狠狠踩了一脚,吃痛捂住了嘴。“可不是么,我这表妹平日就爱开玩笑,怎么出门做客还带着这个坏习惯。再说了燕窝那是金丝燕身上来的,一两万金,是个宝贵玩意,黄鸡蛋怎能比拟。” 秦蓁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说错话,没再开口,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三下两下的话题又回到谢燕婉身上“这垂丝海棠是我托父亲从江南带来的,听说就这么一颗开的大红的花。又派了一队人护送,才从江南运来。所以别处定是见不着的” 不管气氛再怎么热烈,秦蓁都融不进去。大伙都有意躲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连表姐宋思颖都斜眼不理她,权当她是空气。 既然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到处走走。秦蓁起了离席的心思,借口去方便,带着果儿起身离开。 “小姐,这样好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没准以为咱俩是贼呢!”果儿扯着秦蓁的袖子很是焦急。 秦蓁挽起袖子,扯下果儿的小手“所以你要帮我看着啊,就和以前一样哈。我去抓个蝈蝈,看见有人就喊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植被茂密处钻。 原来秦蓁和果儿离了席,没处可去就往人少的地方瞎转悠,反正离中午开饭还早。丞相府这么漂亮,秦蓁想多看看。 结果越走越偏僻,来到个不知名的院子,内里杂草丛生。秦蓁凭借多年经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判断里面肯定有蝈蝈。反正注定融不进京城的贵女圈,索性放开性子玩耍。一时手痒没忍住,就想进去抓一只。 果然秦蓁看见一只白腿斑纹蝈蝈,刚想伸手抓住就听见一声斥责。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 注释: 出自宋代诗人杨万里《垂丝海棠盛开》 见小李氏气弱,老太太气也消了大半。总归是自己的堂妹,哪怕是远房的,也连着血脉。“为什么当初我执意嫁给老爷?你可知道?”小李氏摇摇头。 “嫁人嫁的是品格!老爷家贫,家里又有四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养活一家人,老爷日日夜夜为人抄书换钱。用的是最差的黄草纸,大冬天的皮肤抄到皲裂。老爷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担心血弄脏纸张。老太太似乎又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心疼溢于言表。 “我就是看中老爷对家人的责任,才义无反顾的嫁了他。” 小李氏知道老武国公出身清贫,但没想到这么苦。她认识宋坚时,老武国公已经和圣上出生入死小有名气。 “反而你,”老太太环顾四周,“这没外人儿,我也敞开肚皮说亮话。我以堂姐的身份是不是和你说过宋坚非良人?可你想着武国公的荣华富贵,又惦记着宋坚的一官半职,把我的话权当耳旁风。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过得顺心?你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小李氏发愣,自己嫁妆这些年被耗的见了底,何尝不是她的短处? “好,你嫁了。我可否与你说过对宋坚要严加看管,对子女要循循教导,日后三房也好有个出路。”小李氏想起堂姐在她新婚时确实千叮咛万嘱咐。可那时正是蜜里调油,自己被宋坚花言巧语哄的没了个边,把堂姐的话抛在脑后。 “堂姐,我”老太太没让小李氏说完“你看看三房本事没有,女人孩子一大堆,嫡庶不分。妾氏通房养出的女儿,妖妖娆娆不成样子。说句难听的就连芳菲也是个不出挑的!比气质端庄不如芳苓,比才学修养甚至不如陈婉音。凭什么高嫁?” 小李氏听闻嚎啕大哭:“比不上芳苓婉音还不是因为我出身不好,是我连累了芳菲啊!” “呵,难道我不是商户出生?”老太太见小李氏还不醒悟无可奈何“现在你还觉得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么?” 小李氏抹泪:“堂姐现在马后炮也无用我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反悔不是?芳菲的事才是要紧的。” “我说的就是芳菲的事。我看杨川是个好的,读书勤奋用功,待人接物得体。年轻有个轻浮气燥也是常事。就算没了官衔,往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只要真心待芳菲好,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他万一成了一介白衣,芳菲难不成要和他做平头百姓?” 老太太摇摇头,说了这么多竟都是白费。这个堂妹经商是个好手,头脑灵泛。却偏偏要进这武国公府,也不知当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现在她目光短浅,管不住丈夫,教不好女儿,真要细算也有自己一份责任在。 “杨家小子有无官职在身真对你这么重要?”一个母亲第一不是想着女婿的品行人格,而是看些浮名虚职,老太太内心失望透顶。 小李氏点头如捣蒜,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被曲嬷嬷扶着坐回太妃椅“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往后都不会再管三房的事,你答应不答应。” “堂姐!” “你只管说答应不答应。我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烦心事折寿。”老太太用力捏着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李氏也不好强求,点头应下。“你回去等消息吧,曲嬷嬷送客。”老太太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小李氏,挥挥手让曲嬷嬷送客。 小李氏行个礼,退出去。 秦蓁在一旁不敢说话,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忽然被老太太喊住。 “蓁儿,可觉得外祖母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堂妹都不帮衬?” 秦蓁摇摇头“我虽然年幼,对婚娶之事不了解。但爹爹对娘亲一往情深,两人成亲十几年依旧能相敬如宾。我想这大概和官衔地位无关,唯二人真心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倾诉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一会儿带着糕点,一会又送来自己做的鞋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每每都能遇见来找姐姐的宋旭。一来二去, 秦蓁也明白了,这是拿自己做筏子呢!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在于舅舅啊。 秦蓁听得无聊,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宋思佳则显得拘束,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 看在糕点的份上,生生忍了下来。 秋诗帮忙添茶,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 估摸舅舅要出来了,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 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 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 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 我去睡一睡, 到饭点了喊我。” 同样有疑虑的还有宋思佳。 “娘亲,我们天天去表妹那,有用么?别惹得表妹生烦,往后两家不好来往。” “老爷一年到头在家几次?虽说和太太关系不太和睦,但十天有九天宿在正院,除了刚回来看过我们母女俩一回,再没有踏进我们院子一步。”刘姨娘叹气“你看见三房你芳菲姑妈了么,她年后成婚,你见着她的嫁妆了吧。” “芳菲姑妈她是嫡女,本来就得那么多。我是庶女,想来想不来。”宋思佳低头。“你和思颖差不上几个月,真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太还会想着你不成?” 道理宋思佳都明白,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都是命,她能怎么办。 “但是”刘姨娘心有所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就有人撑腰了。议亲时谁也不能将你略过。你是娘的心肝,娘做一切都是你,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娘亲也要试试!”刘姨娘坚定地说道。 可是真的能成么?宋思佳不如刘姨娘乐观。 许是遇见的多了,又或是刘姨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宋旭在刘姨娘院子留了两日,秦蓁再见时,刘姨娘满面红光,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蓁迷迷糊糊被摇醒,翻身眯眼一看天还大亮“天还亮着呢,今日饭食这么早?” “小姐,快起来。五房差人过来,邀夫人小姐今晚一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赶着堆来。”秦蓁哭丧着脸。 秋诗拿来衣服给秦蓁穿上“夫人去了老太太那,我已经叫果儿去喊了。” “嗯。”秦蓁还在迷糊“以前在西南的时候觉得穿娘亲准备的衣裳繁复,到了京城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秋诗抿嘴一笑“小姐现在年幼,穿的还算简单。像今日穿的交领上襦和茉莉花间色裙,外加外头穿的狐皮斗篷笼统不过两三层。小姐再大些,这上襦里还得加件内衬,外头还要罩个褙子” “好秋诗,你可别说了。再说往后我就不愿出被子了,被子厚实还方便,不如套了被子串门哈哈哈哈。” “小姐!哪有大家闺秀这么说的” “小姐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夫人今日在老太太那吃饭,五房那里让您自己去。”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 若说家中秦蓁最怕谁,那非宋贤不可。不只是秦蓁,武国公府的小孩没一个不怕的。就连平日任性妄为的宋思颖见到宋贤都噤若寒蝉。 这顿饭注定吃的很尴尬。菜还没上,秦蓁坐的笔直,正对着宋贤。宋贤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她。但秦蓁就是感觉如坐针毡。陈氏抱着宋昊坐在左边,右边是宋芳菲和陈婉音。 今日陈婉音穿的交领小袄,下着小重山裙摆。进门后就坐在秦蓁身边,面容和蔼的询问秦蓁最近过的可好。言语恳切,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问候。要不是那日,秦蓁看见陈婉音朝自己丢的雪球里夹着石块,她肯定认为陈婉音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 听了秋诗的话,秦蓁现在对陈婉音只有敬而远之的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直到上了菜。 菜是特意为秦蓁准备的,口味偏辣又都是素的。秦蓁想缓和气氛,开口道:“多谢五爷爷五奶奶的热情款待,这麻婆豆腐做的比在西南时还正宗。豆腐嫩而” “食不言寝不语。”宋贤说道。 “”秦蓁低头吃饭,五爷爷真的好凶啊。 宋昊见秦蓁吃瘪,嘻嘻的发笑,被宋贤眼神一瞪,立马沉默。 宋芳苓更加坚定年后要去趟侯府,弟弟被这女人养的越来越不像话。 吃罢,宋贤让人上了壶热茶消食。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蓁儿在西南上过学么?” “未曾上过,只是家父在家给看过几本书,认得些字。”秦蓁紧张到不行,来武国公府后就没有温过书,现在问起难道要考验一番? “弟子规,读过没有。” “学过的。” “既然刚刚饭罢,我问你句。弟子规中,谈及饮食,有何要求?”宋贤果然有考验之心。 弟子规三字成句,朗朗上口,一般启蒙过的孩子都会背上两句。但用字重复,篇幅较长,背起来串篇漏字错字的现象十分普遍。秦蓁粗心大意,背的时候也尝尝漏句错字。但秦溯宠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过则恶。年少时,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秦蓁磕磕绊绊的念出来。 “短短二十四个字,你错了两句!学的都还给秦溯了?”宋贤大怒“你爹堂堂当朝状元,教出的女儿张口便是错字,心思灵巧全用在花言巧语上,说出去不怕抹了你爹面子。” 秦蓁被说的哑口无言,心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爹爹是状元,你娘亲是名门贵女,你往后就是你爹娘的门头。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编排你爹娘的话柄,切莫让自己成为爹娘的污点!”宋贤的话重了些。 宋贤和秦溯他日是一起在朝为官的同僚,对于秦溯的文采十分敬佩。本想其女儿哪怕没有秦溯的天赋异禀,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结果竟是连家中庶女都不如,让他怎么不失望! “蓁儿年幼,又在西南长大。和京城的孩子比有些距离是常事,老爷还应宽容点。”陈氏好言相劝。 不提还好,一提宋贤更是火冒三丈“其父年少成名,何尝不是生在田间?你之前给的弟子规手抄本,估计她都没有翻开,平日里尽和思颖胡闹。性子顽劣,上次弄脏婉音衣裙尚可说是孩童心性,今日小小测验,原形毕露!”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眼泪婆娑,仔细一听原来其中还有陈婉音的事。现下这种光景要再说是宋思颖的主意,估计会再被扣个狡辩的帽子,这样一想秦蓁哭的更伤心。 “姐夫,裙子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和蓁儿无关。”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还能自己砸了自己裙子不成?婉音你性子善良,但一味宠溺只会耽误了蓁儿。”宋贤深吸一口气“罢了。等年过了,和婉音一同去上女学!让先生好好改正你的坏毛病。”拂袖离去。 秦蓁还在抽泣,宋芳苓拍拍秦蓁的背帮她顺气。“蓁儿莫怪你五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我爹爹没有隔日气,过了今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蓁儿不需害怕。”宋芳苓知道今日这么一出,小陈氏和陈婉音没少在背地里添柴加火,想着是算准了宋氏今日不会来访,吓唬吓唬秦蓁杀鸡儆猴。只是事不关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表亲得罪父亲,安慰安慰就算了。 秋诗为秦蓁撑伞,挡住天上的漫天飞雪。 “小姐,莫伤心了。国公老爷严肃惯的,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小姐不要挂在心上。”秋诗心中明白国公老爷是在给婉音表姨奶奶找场子,为什么不怪罪思颖小姐?不就是找个软柿子捏。 “秋诗,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娘亲外祖母。我怕她们担心。”秦蓁一步一步踩在软踏踏的白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五爷爷说的没错,我是学术不够扎实,才让人住抓着话柄。多学学也是好事。只是秋诗,我觉得自己和国公府格格不入。就像是混进珍珠的沙粒,的确没有小姐的样子。” 秋诗听闻顿住蹲下来看着秦蓁“小姐,夫人体虚,老太太派我来照顾您,就是怕您不适应。老太太常说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小姐我们慢慢来就是。走吧小姐,外边冷,我们早些回去,莫让夫人担心。” 一路上秦蓁默言,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能成为国公府夫人一份子么? “今日多谢姐姐帮我出一口气。”陈婉音道谢。 “你觉得我是为了你?不过是脏了条裙子而已,上蹿下跳这么沉不住气。”陈氏哄得宋昊入睡,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难保将来荣华富贵不压在他身上。 “那姐姐为何要帮我。” “我这是借老爷的手,杀鸡给猴看。说好中馈大房五房一同管理,结果我进门大半年了,还只能摸到点皮毛,内里都在大房手里紧紧握着。”陈氏手掌捏紧,指甲陷进肉里“还有你,陈婉音。要不爹爹恳求,我早把你送回扬州,半点忙没帮上,整日和宋思颖置气。你最好想清楚,你拿什么和人宋思颖比,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而你哼,就算现在你娘成了正妻,你骨子里不过还是个庶的。” 陈氏托起陈婉音的脸蛋:“你要做的是帮我在国公府里站住脚,而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我劳神。明白么?” 陈婉音低头,眼神凶狠,开口语气倒是温顺:“姐姐,我明白的。以后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帮姐姐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回去吧,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是。”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好,顽劣任性也罢,她的蓁儿内心一直柔软善良。 衙里来人静默,刘师爷抓着棺边的手青筋露起,关节发白,手指用力的扣住棺沿。不像别人看着秦家母女流泪,刘师爷眼神发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啊,什么东西?”秦蓁喊了一声,看了看摸秦溯的手。刚刚似乎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手指扎了一下。头发上有东西?带着疑惑秦蓁又伸出手去。 快挨着时,手突然被抓住,秦蓁抬头看是刘师爷。 刘师爷从分神中惊醒,一把抓住了秦蓁的手。 “刘叔叔,头发上有东西,划着我手了,您看。”秦蓁张开手,让刘师爷看。 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这冠临时买的,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 “可是我摸的是头发,或许”秦蓁还想试试,“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 “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再也不见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景怡园是武国公府的后花园, 种着各色奇花异草。夏季百花盛放时, 蝴蝶翩迁, 香飘百里。现在虽被大雪覆盖,但地形开阔, 地势平坦是个玩雪的好地方。 秦蓁只在马车里摸过从天而降的鹅毛雪,摸落在地上白花花一片的还是第一次。冰的,看起来像老鼠打破了砂糖罐。甜么?秦蓁用手沾了点放进嘴里。好冷!秦蓁浑身打颤, 文清舅舅怎么拿这个煮茶。 陈婉音向来自持辈分,不爱和宋思颖她们混在一起。穿的亭亭玉立, 让丫鬟撑伞站在一旁。 宋思颖靠过来:“表妹知道怎么玩么?”秦蓁摇摇头“这雪要压实了, 不然还没打出去就会散掉,然后对人丢过去,就好了。”说完对着秦蓁身上拍了个雪球。 “哈哈哈哈, 表妹是个实在人。”宋思颖笑道 “可是这样?”秦蓁捏了个拍在宋思颖脸上。这下换做宋思颖笑容凝固“表妹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秦蓁微笑“多亏表姐教的好, 与表姐还有差距。” 秦蓁以为宋思颖会生气, 结果并没有。只见宋思颖从身后掏出个雪球“表妹学的形似而神不似,这是我自己捏的, 表妹砸一下试试。”说完跑开“来砸我啊表妹,我在这。” 宋思颖跑的快, 左右变换位置。秦蓁拿着雪球迟迟瞄不准, 终于宋思颖停下对着秦蓁做了个鬼脸, 秦蓁会心一笑这还打不中!丢出宋思颖给的雪球,谁知宋思颖虚晃一招,雪球直直的打在站在身后的婉音身上。雪球炸开,带出里面的泥水,尽数溅在陈婉音的马面裙上。 陈婉音衣裳是上月新做的,还没有穿过,本就想趁着今日大伙都在,做了艳压群芳的打算。来打雪仗已经是意外,没成想站在一旁都能被砸中。 秦蓁看见陈婉音面色发绿,还要强装镇定,脸上还挂着笑,只是有点抽搐。“哎呀,姑奶奶我们打闹,没成想打着您了。蓁儿表妹第一次玩,估计不懂选了点下面的雪,带着泥。”宋思颖幸灾乐祸。 秦蓁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就真是个傻子。“表姨奶奶,您这衣服真漂亮,可惜今天是穿不了了。”宋思颖还在添油加醋。陈婉音来武国公大半年,对宋思颖的性子摸了个透,但丢雪球的是秦蓁,都是大房的人,谁知道有没有沆瀣一气。 “表姨奶奶,我不是故意的”秦蓁解释“没事,蓁儿。一件裙子而已,蓁儿远道而来玩的开心最重要。”陈婉音面笑眼不笑“思颖你们继续玩,我先回房。”言罢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哼,明明气的不轻,还装大度。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撕下你虚伪的面孔。”宋思颖得趁笑的得意。 “表姐,你怎么能故意让我去丢表姨奶奶!” “蓁儿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宋思颖表情严肃,眼神炯炯的盯着秦蓁。秦蓁被盯得发麻,宋思颖哈哈一笑“吓着了么,我开玩笑的。表妹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又往秦蓁身上丢去一个雪球。 小孩忘性大,一来二去,又玩的开心起来。秦蓁搓了个雪球朝宋芳语丢去,宋芳语笑着挡下。思佳和芳姝堆起雪人,两人看得紧,生怕被别人打着。一边堆一边张望。宋芳菲年纪大自己用雪捏起个小人,看着雪人笑得迷人,怕是捏了心中的情郎。宋子琦则和舅舅追追赶赶,你一下我一下的摔在雪地里。 秦蓁玩的忘我,忽然腿上一疼,一个雪球砸来。向来时方向看去,只有陈婉音远去的背影。雪球落地滚出一小块石头。难怪这么疼,会是表姨奶奶砸的么?可陈婉音看起来温柔娴静,对待自己也是一副长辈关爱的模样,会是她么?表面和睦的武国公府,内里还有多少矛盾?站在雪地里的秦蓁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那边宋子琦和宋昊俩舅侄玩的不亦乐乎,沈氏和宋芳苓在旁看管。 宋昊走路不稳,绊倒在地。小孩都有个特性,要是旁边无人摔了也就摔了,大不了拍拍土再战就是。若是身边有人,那肯定是要作妖哭哭嗒嗒两声,引来他人安慰。宋昊也是如此,摔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宋芳苓听闻马上抱起弟弟安慰,但宋昊不吃她这套,扯着喉咙喊娘亲。陈氏来了,哄了两句小乖乖,才停下。宋芳苓面沉如水,阴着脸走开。 一下子空了俩人,剩下的玩着也没趣。不知是谁喊了句散了吧,见天色不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宋思颖玩的开心说了句明日再约,牵着弟弟回了东院。秦蓁其实还想玩会儿,毕竟是个新鲜事物,但大家都回去,自己一人也没意思,喊上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夜里,秦蓁沐浴。果儿给秦蓁梳洗头发,秋诗舀了勺热水一点一点的浇下去“小姐,水温如何?” 秦蓁舒服的直哼哼“小姐皮肤真好,滑的和缎似的。” “你别打趣我,我晒得黑和家里的姨妈姐姐们没得比。就像就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煤球。”秦蓁向来对自己的外表不甚看重。 秋诗帮秦蓁放松胳膊“小姐皮肤底子好,养养就能回来。皮肤对女子最为重要,小姐可不能置之不理。”说起护肤秋诗停不下来“小姐的皮肤用珍珠敷面,再用牛乳沐浴。”秋诗拿手比划着“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还会调制一些瓶瓶罐罐的。奴婢自己用过,效果不错。”秦蓁没看出来秋诗还有这个爱好,果然人一谈起自己喜欢的,眼神都透着光亮。 “那就有劳秋诗姐姐费心啦。”秦蓁仿男子站起给秋诗作揖,眼神调笑。 “小姐”秋诗嗔笑,“小姐你的腿上是什么?”果儿在一旁眼尖看见秦蓁小腿一片青紫。被果儿这么一提醒,秋诗也注意到。秦蓁沉进水桶里“没什么,你是吃太多零嘴吃的眼花。” 秋诗不听,俯身一看。脸色严肃,小姐这么好的皮肤,是谁弄得青紫,生生坏了块!“小姐,这是何物?”“今日玩雪摔着了,磕绊一下。本不想让你们担心的,就没和你们说。”秦蓁不想多讲,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可是小姐你今天没摔着啊,摔着的是昊儿舅爷。”果儿年纪小还不会看人眼色。“你们没看见,就不小心摔了下,没出大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在西南,哪天不是弄得浑身青青紫紫,来着反倒娇贵了。” “小姐没事就好,下次莫再“摔”着了”秋诗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果儿强上不少“等会我给小姐擦上药油,揉上一揉过两日就和之前一样。” 秦蓁摸着青紫的地方问:“秋诗,我见表姐和表姨奶奶不太和睦,可是有过节?” 秋诗手上动作停下“孙小姐和婉音表姨奶奶年纪相仿,辈分却差了一大截。又常常被拿作比较,二人谁也不服谁,小打小闹是有的,但真要说过节,还是严重了些。”秦蓁若有所思点点头。 “小姐素日要是无事,不要掺和她俩。”秋诗很是严肃。 “为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说完秋诗按了按青紫的部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秋诗姐,你真有文化!”果儿崇拜仰望。看着果儿的傻样,秦蓁秋诗笑的开心。 宋芳苓脸色阴沉的回到院子,一进屋就摔了一套晶花锯银盏。张嬷嬷见状忙将人拦下,救了套青花瓷杯“小姐何事这么大气?” “还不是那小陈氏,让她进门真是个错误!”宋芳苓面色阴狠“当初外祖母让她进门是看她好控制,让她来照顾昊弟。没成想野心这么大,不出半年就让昊弟眼里只有她,哪还放的下我这个姐姐!” “夫人待少爷尽心。少爷年幼丧母,现在对夫人依赖也是常事。”张嬷嬷不以为然。 “尽心?是,她是万事都依着昊弟,要什么给什么。可你看把昊弟要成什么样?怯弱无能还不如小他半岁的子琦,再这么下去,昊弟哪有半分未来武国公的样子。”宋芳苓冷笑“如今昊弟眼中只有她,爹爹也对她赞赏有佳。她现在没有孩子,对昊弟还有半分希望。将来她若生出个男孩儿,昊弟地位何在?” “那小姐打算如何?”张嬷嬷是前国公夫人的娘家人自是尽心尽力为宋芳苓着想。 “年过完后,随我回侯府一趟,我要和外祖母商量商量对策。” “是,小姐。” 宋思颖一大早带着酥心糕来找秦蓁,进了院子就看见秦蓁踩在栏杆上长着嘴。 “表妹,你这是作甚?”宋思颖把糕点放下好奇的问。 秦蓁见表姐来访,跳下栏杆,捻起块糕点“昨日文清舅舅说雾雨朦胧是用雪水冲泡,打雪仗时我尝了一口地上的白雪,无甚滋味。想来是白雪掉在地上让泥污了去,便想试试这无根雪水滋味如何。” “那可有不同?”宋思颖觉得好笑“都一样就是太冰,喝下去肠子都凉了。定是文清舅舅唬人,下次他再来时,我要向他问个明白。”李文清昨日饭罢就启程回徐阳老家,回家前特意和秦蓁说过完年再来看她,给她带些好东西。 宋思颖笑的浑身打颤,拿手捏了秦蓁脸蛋一下“我的好妹妹真是生的可爱。”秦蓁心想一日之间宋思颖对自己的态度千差万别,如今笑语盈盈莫不是遇到开心事了。 “表妹下次可尝尝松柏上的积雪,据说越是高风亮节之树,积雪越是甘甜可口。”宋思颖忍不住逗弄。“真的么表姐,下次我去试试!不过表姐你可不能告诉秋诗她们,知道了要怪我的。”秦蓁就是趁着秋诗换茶的片刻功夫舔了两口冰棱子。 “不说,我替你保密。”宋思颖心情不错。秋诗换茶回来:“孙小姐好,吃些茶暖暖肚子。”宋思颖对秦蓁眨眨眼睛,秦蓁笑笑“表姐今日心情真不错。” “那可不,昨日挫了那房的锐气,睡了个好觉,如今神清气爽。” “那人惯会装腔作势,表面柔弱不堪,内里比谁都要争强好胜,真当别人不知?”说起陈婉音,宋思颖气不打一处来“那些个下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见五房拿着爵位,便腆着脸往上凑。往年裁衣服布料都是大房选后再轮到其他的,今年我看中的料子倒让那人先拿去裁衣。最可气的是还当着我的面穿出来,可不是故意的!”宋思颖化愤怒为食欲又吃了两口。 “真以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谁不知她娘就是个扬州瘦马!还想装清高大小姐,痴心妄想!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历来没个搞混的。” “瘦马?表姨奶奶的娘亲是马?”秦蓁不解。 “不是,瘦马的意思就是娼”“孙小姐喝茶,您说了这么多肯定口渴了。”秋诗打断,递过一杯热茶。 “是什么?”秦蓁想弄个明白。“没什么。我和你说了,被娘亲知道要挨打的,反正你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宋思颖起身“糕点我带到了。我还有先生布置的字帖没有抄完,回去晚了又要挨骂。表妹我们改日再见。” “秋诗,瘦马是什么?”秦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是长得瘦的马,形容女子瘦弱不好生养。这些个词都是不好的,小姐少学些。”秋诗被缠的无法,随口编了个,她却不知道这个无意的谎言之后引来一场风波。 “哈哈哈哈,表妹是个实在人。”宋思颖笑道 “可是这样?”秦蓁捏了个拍在宋思颖脸上。这下换做宋思颖笑容凝固“表妹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秦蓁微笑“多亏表姐教的好,与表姐还有差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交杯酒 刘香芸走了,宋旭舅舅护送她去了关外,再没回来。京城里的人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宋思颖的婚事提上议程,但钱家院子还没修葺一新,真要成亲估计还得大半年,不过反正八字合过,文书也下了,板上钉钉的事跑不掉。 府里上下忙活的就是秦蓁的婚事,虽说嫁的是庶子,可人家怎么着也是奉国侯府的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马虎不得。陈婉音的婚事紧凑,又不是光彩的事,置办的比较敷衍。秦蓁是老太太的心头肉,看在她的份上,丫鬟婆子卖力的很。 宋思颖走进汀兰水榭,想给秦蓁一个惊喜,飞扑着推开门,却看见老太太也在,忙站好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得了吧,装模作样的。”老太太调笑道,“多大人了,还这么莽撞,不多久也要嫁人的,收敛些。” “是,我以后会省的的。”宋思颖对秦蓁眨眨眼,一脸懊悔。秦蓁则托着下巴,用帕子捂嘴悄悄的笑起来。“蓁儿,我白对你好了,还笑我呢!”她拿帕子摔在秦脸上,一阵香气拂过。“祖母您和蓁儿在看什么呢?” 说的是秦蓁手里拿着的几张金箔纸,洋洋洒洒写了好些字。“给你表妹对嫁妆清单,往后也要给你对的。”这么一说,她好奇心更重了,侧头偷瞄了一眼。 她立马跳起,指着秦蓁。“往日怎么没看出,蓁儿你这么富有!”仅是偷看的一眼,就瞥见京郊的三个庄子,城里的五间铺子和徐阳的几十亩田地。这架势绝对不输芳苓姑妈的嫁妆。 “不过是我娘亲留我的,武国公府里什么都有,我平日的开销小,这些都用不到就攒了下来。”秦蓁这话说的谦虚,她的嫁妆七成来自宋芳华。当年宋安随着圣上进驻京城,前朝宫里的好东西没少拿,加上圣上赐下的田地,和老太太家世代经商的家底。宋芳华的嫁妆可比得上公主级别,这些年虽花了不少,但林林总总比个宋芳苓绰绰有序。 再加上老太太心痛秦蓁给添的几座宅子和金银首饰,宋旭给的一家铺子,和秦蓁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赚的银两,凑在一起颇为可观。 宋思颖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的印象中蓁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结果居然是个富豪。不过也好等她出嫁时那嫁妆拿出来,五房见着还不得鼻子都气歪,谁叫他们算计蓁儿来着的,得罪了个大财主,想要蓁儿日后帮忙想都别想! “我也给蓁儿备了礼物,不过等你成亲那日再给你看。”宋思颖捻起粒话梅放在嘴里,“祖母您年纪大了,看这些字岂不费神?若是信得过我,让我替您对吧,你就坐在边上喝口热茶,吃吃点心什么的。” 都是一家人还是一房的哪有不放心,她与秦蓁交好,看看自然无妨。老太太乐得清闲,看着两姊妹你一句我一句的,嘴角弯的合不拢。 宋思颖点着点着,心中震惊愈甚,她这个表妹真真是财神爷转世了。 婚事繁琐,光是礼仪这块秦蓁就学了好些天,觉得累的慌就在汀兰水榭中来回走走,呼吸几口沁凉的空气醒醒神。 树上挂着几条冰棱,滴答滴答的往下直掉水。她伸出手接着水滴,想起刚入府时第一次见雪的兴奋劲,她还舔冰棱子来着的。轻笑一声她摇头似乎在笑当年的自己,又舔了舔手中的水滴,果然还是一样除了冰凉再无滋味。 “蓁儿,天凉喝了冷水,免不了肚子疼。”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陈明睿站在院子外,手里托了个锦盒,正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秦蓁退后两步,把手中的水抹在帕子上。“陈家爷爷怎么来了?” “我后日就要回贺州了,今日来看看昊儿和他作别。”自大秦蓁与谢梓安啊订婚后,归义侯夫人对陈明睿的看管松了不少,也允了他时不时来武国公府走走,只是每次秦蓁都刻意避让,并不常见。“顺便也来看看你。” 秦蓁垂着眼,睫毛上凝起一层白霜,听着他的话不知如何接下去。“蓁儿,别紧张。我找你并非来叙旧的。”他苦笑一声,“原先是我唐突我,蓁儿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天真。”那日秦蓁和他摊牌后,他回去找过娘亲对峙,结果可想而知,他大错特错。归义侯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秦蓁进门,所给的承诺不过是哄骗他而已。 他大闹一场,又被塞上去贺州的马车,竟然丝毫没有反手之力。“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不能决定的人,没资格去承诺。”他眼神明亮闪烁,“我连习武都做不到,还和你说什么将来。或许将来我能做到我想做的,只是我又拿什么要求你等我?” 秦蓁看向他,眼底多了一份惆怅,脸上有细碎的胡渣,看起来沧桑极了。“我打听过了,谢梓安是个好的,你日后有福气了。”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红色的荷包。“这是我从贺州托人带回来的,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夫妻二人把发丝放入其中,便能白头偕老,美满一生。” 秦蓁结果锦盒,荷包上的经文绣的仔细,一看便知是用心了的。“多谢陈家爷爷。” “蓁儿,我后天就走了,你的婚礼我应当是参加不了了。将来恐怕再难见着,我有一个愿望。”他颤颤巍巍的开口,“临走前,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秦蓁眼睛红红的,被风吹的生冷,她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并未抬起。“是我逾距了,”他收起臂膀哭笑不得的转身,“那么蓁儿再见了。”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隐在层层寒风中,秦蓁慢慢的抬起头,抱住锦盒小声啜泣。 永新四十五年,四月二十五,宜嫁娶开仓忌动土。 武国公府天还没亮就已人声鼎沸,秦蓁晕晕乎乎的被秋诗从被窝里捞出。前一天晚上因着忐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后半夜才稍稍眯了眼,没睡几时辰就被喊醒。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曲嬷嬷招呼着婆子丫鬟进来,帮的帮穿衣,梳的梳发髻。一个老嬷嬷拿着丝线,双手撑开把丝线紧绷,又微微松劲让丝线绞成一缕,挨着秦蓁的脸蛋一点点弹动。 “嘶。”秦蓁疼的抽气,身子往后仰,被曲嬷嬷顶住。“小姐,开脸都这样,疼过这会儿才算是大姑娘了。”老嬷嬷笑的满脸褶子堆砌“姑娘放心,嬷嬷我的手艺好的很,就疼一会儿!”不知是真的,还是疼的没了知觉,到后头秦蓁倒没多大感觉。 “覆白面,涂红唇,弯弯眉梢新娘俏。掀盖头,喝杯酒,新郎见你挂心头。”丫鬟边唱童谣,边帮秦蓁梳妆。再厚脸皮的人也要羞红了脸,“会不会太白了些?”秦蓁望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仿佛盖上两斤面粉,表情颇为僵硬。 “那家姑娘出嫁时都是这样的,好看的紧!”曲嬷嬷替她把头发打散,仔细的捋了捋。要是不说这是自己,她自个都认不出,两斤白面下换个人都行。怪不得话本里有替姐出嫁的桥段,别说乍一看定认不出。 替秦蓁梳发的老太太找来的百福娘娘,家住城东,年逾古稀,除开眼睛有点花,别的还算精神。听说她育有七个子女都齐齐全全的生活美满,如今子孙四代同堂是城东一代的名人。富贵人家嫁女都喜喊她来梳头,博一个好彩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百福娘娘念叨着带有京中口音的口诀,神情专注的替秦蓁一遍又一遍的梳头。 许是眼神不好,百福娘娘手不知轻重,一下梳子插的太深,秦蓁眼泪都要流出,还是秋诗替她按按才缓轻疼痛。梳完头,是戴龙凤对镯,镯子有九对,宽的有有辆指宽,细的不足半指,意为长长久久成双成对。 丫鬟将她袖子捞起,见她手上还带着一个银丝缀玉镯,想帮她取下。“这个不用取,其他的带上就行。”丫鬟有些为难,多一个就不是九对了,不吉利。把眼神投向曲嬷嬷求助。“这是姑娘爹爹送她的,带了这么多年没有取下的必要,都是姑娘的亲人护佑着咱家姑娘呢。” 曲嬷嬷发了话,丫鬟照做把镯子一一套上。秦蓁摸了摸银丝缀玉镯子,日子久了镯子内里发黑,同那些崭新漂亮的龙凤镯相比,显得朴素简陋。可这是爹爹送的,怎么样都是最好的。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爹爹娘亲你们看着了么,陶陶要出嫁了,是大姑娘了。 一旁的秋诗见她抚镯不语,知她感伤,替她擦擦眼泪。“小姐,大喜的日子开心点。”秦蓁笑笑,收起眼泪,让丫鬟帮着把嫁衣穿好。 重重的头饰压下,几层衣服披在身上。秦蓁深感平日里的多走动是有好处的,不至于让她现在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老太太带着宋思颖进门,见秦蓁盛装以待,坐在她身边,牵起她手。“瞧,真是个美娇娘。”老太太指着镜中的女子说道。 “往后就是别人的新妇了,外祖母能帮你的少之又少,自己要机灵点,讨人欢喜。”老太太将她搂在怀里,“感觉前一秒蓁儿还是个小萝卜头呢,天天窝在怀里喊外祖母外祖母。怎么一眨眼就是大姑娘了。”她摸着秦蓁的脸蛋,“多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去别人家。” “外祖母,那我不嫁了。” “呸呸呸,说什么浑话,外祖母可不想再养着你了。”说是这么说,还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你小的时候我总担心你吃的不习惯,又或是外头下雪了着凉怎么办。再长大一点怕你被人欺负,怕你找不到如意夫婿。现在好了你终于嫁人了,我这颗悬着的心能放下过几年清净日子。”老太太眼中淌着泪“明明是件开心事,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呢。” “外祖母,我也舍不得您。”秦蓁泪如雨住,被丫鬟用帕子压在眼角,妆并没有花。自打来了武国公府第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就是老太太,娘亲刚去那会儿打个雷她都整宿的害怕睡不着,是老太太陪着她一边讲故事一边抱着她入睡。 老太太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来,里面是一根红玉玛瑙簪。“这是我出嫁时的嫁妆,钱是不值什么钱了,但过了这么久勉强算个传家宝,你带去讨个彩头。”她别在秦蓁发髻里,配上一身火红格外好看。 秦蓁还在抹泪,抽抽搭搭的。“好蓁儿别哭了,不吉利。”宋思颖说是这么说,嗓音却也带着一丝沙哑“呐,我送你的。求了好久呢!”秦蓁一看原是一尊纯净的送子观音像,不知因是喜还是羞,果真是宋思颖的风格。 三人聊了会天,外头想起锣鼓声,谢梓安来了。 自上次陈婉音成亲的事后,宋昊宋明们不敢再刻意为难,出的都是简单的对子。谢梓安本就是榜眼,做对子不在话下,给他们的红包又打。两方都是美滋滋的,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秦蓁被盖上盖头,手中放了一条红绸,那端是谢梓安。秦蓁看得不真切,只能透过盖头下方看见隐约的星星点点,他的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拽住红绸的手刚劲有力,一步步牵引着她走向轿撵。 耳边的唢呐声吹吹奏奏,坐的轿子摇摇晃晃,肚子空空的秦蓁觉得头晕不已,胃里奔波翻涌。下轿时,身形虚晃,被谢梓安一把扶住。“陶陶,莫怕有我在身边。”温润的声音听得秦蓁脸上发红,脑袋晕晕的不记得后面行礼发生的事,再清醒时已坐在新房的塌上。 秋诗体谅自家小姐,拿来点芙蓉核桃糕给秦蓁垫垫肚,吃下两个后觉着发腻,便放下无聊的在房中等待。等会要发生什么呢?秦蓁一想起曲嬷嬷说的话,就觉得血气上涌,她原本只见过话本里说过,鸳鸯交颈大被同眠。今天见着画图了,才知道以前终究只是学到了点皮毛。 外头热闹的很,谢梓安不久前被派去大理寺任职,如今又娶新妇可谓是双喜临门。人人都想灌他两杯,酒足饭饱后再进房时辰不早。 他是被小厮架着进来的,喝的烂醉如泥,带去后院洗浴一番后,瘫在床上。因喝的太醉,大伙没好意思闹洞房,媒婆说完吉利话就退出去。秦蓁由秋诗果儿扶着褪去新服,洗浴完毕后坐在床边,桌上摆放着交杯酒。 秦蓁坐在床榻很是尴尬,身边的谢梓安似乎沉沉睡去。她忘了眼桌上的酒,哪有新婚之夜不喝交杯酒就睡死过去的。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看见他煽动的鼻翼,和细小的绒毛。“谢公子,谢公子?”她推了一下,并无反应。 可微微颤动的眼皮已经出卖了他,明明就没睡为什么要装睡?秦蓁又推了一下,还是装作深睡。她想了想脸红的靠近“谢哥哥,好哥哥你别睡了。”还是没有反应。 秦蓁无可奈何,厚着脸皮在他耳边轻呼一声“相公,莫睡了。”蓦然他睁开细长的丹凤眼,嘴角勾起把秦蓁一把拉在他身上,不偏不倚的亲在她软糯的红唇上。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的眼睛瞪的圆滚滚。不等她反应过来,谢梓安轻舔一口,然后放开“芙蓉核桃糕,吃多了容易腻。” 不用说也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吃了芙蓉核桃糕,秦蓁头埋在怀里,小声嘀咕着“我还以为你醉了。” “新婚之夜,留新娘一人,实在不礼貌。陶陶这么美,我哪敢独自醉去。”他端起交杯酒,递一杯给秦蓁。“要醉也要一起才成。” 秦蓁按照曲嬷嬷说的,把酒杯举起绕过他的手臂,却被他拦下,“此喝法过于稀松平常,我知道一种特别的。” 还不得秦蓁问出是何种特殊的法子,谢梓安将酒含一小口,对着秦蓁饱满的红唇压下。秦蓁一声惊呼,让他有机可乘,不再是刚刚的浅尝辄止,他将口中酒一点点渡过去。勾着秦蓁的舌头,吸允旋转,尝尽她樱桃小口中的美酒。 一吻结束,秦蓁已是气喘吁吁,面色潮红,眸中含水,仿佛一眨眼就要掉出金豆子。“你你无耻!”谢梓安抹去她嘴边的酒渍,眼神发黑似蕴含无限的欲望,“还有更无耻的呢,蓁儿我那杯酒你喝了,你的呢?”他指了指秦蓁手中的美酒,又指了指自己的薄唇,“你的这杯喝了才算是礼成。” 秦蓁自然知道他是何意,脸红的如滴血般,直挺挺把酒递在他唇边“给!”。 谢梓安靠在床帏上,摇头“这样我可喝不进。今晚喝的酒太多了,不能再喝了。”说罢就要解衣躺下,一副入睡的模样。 秦蓁气的牙咬切齿,以前怎么没发现此人如此无耻!亏得还是读圣贤书的,读的都到下半身去了。但礼不成始终不吉利,他又是无赖样,反正亲都亲过了,不就是再亲一次!秦蓁如壮士断腕抿了一口,闭着眼对谢梓安亲去。 谢梓安扶着她,在耳边用低沉诱惑的声音轻笑道,“陶陶,这可是你主动的。”张嘴把酒喝下,秦蓁刚想退开,被他转身压在身下。“现在是最无耻的事了。”他封住秦蓁还想议论的小嘴,与她深深的纠缠。 脖颈处的衣裳被蹭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谢梓安一处处轻轻舔过,换回秦蓁一声声轻哼。自己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捂住嘴,却不知声音更加诱人。 “哪里不行!” “唔,这也不行!”呜咽细细的传出窗外。 秋诗和果儿听着墙角,脸红红的很是羞涩。“小姐是不是受了委屈啊。”果儿比秦蓁还小上几岁,懵懂的很。“小姐怕疼,不能欺负她!”眼泪汪汪的。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被曲嬷嬷一声呵斥,“你们两个快去烧壶热水备着。”见两个小丫头去烧水,她笑的合不拢嘴,悄悄地往屋内望去,里面□□正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文秀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老太太打了下秦蓁屁股“你个小滑头, 就知道说些好听的。真想我,怎地几月不见写封信来。” 秦蓁被戳破, 眼睛滴溜溜直转“云中郡离京城那么远, 雍梁又内乱。这信恐怕送到, 我人早回了,再说信哪有我本人给老太太请安来的实在啊。” 提起这事,老太太还是心慌。她听闻秦蓁三人路上遇袭, 求祖宗拜菩萨的日日烧香,万幸没出大事。“你且说说你们在梁州的事。” 秦蓁娓娓道来, 还说了路遇商队“做的好, 在外是该留个心眼。不过你们遇袭之事切不可宣扬,于你们名声有损。”秦蓁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弯弯的点头。 “小机灵鬼。”老太太被她逗乐。“对了, 外祖母。我见着外头真热闹,还有人家挂上红灯笼了,可这不离过年还早么。” “圣上大赦天下,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 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 四两拨千斤, 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 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 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圣上设家宴,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膝下再无儿子,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母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昭儿姨妈,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姨妈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给昭儿姑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姑妈是思春了!”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家宅 两人相拥无言,片刻的安静环绕,内心却弥漫着苦涩。怪不得初遇他时,初春里穿的是半旧不新的薄衣,双手被冻的紫红。秦蓁握住他的手,如今这双手白皙且骨节分明,若不是仔细摸来,定不会知道它原先的模样。 谢梓安见她眼里泛红,知她心中所想。嘴角弯弯的拥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似在说都过去了不必担心。 “咳咳,二少爷二少奶奶。”门外一穿着褐色滚金边棉服的妇人不请自来倚着门边,轻轻敲打两下,打断二人的温存。“虽是新婚,但为着身体着想还是收敛点。”妇人甩了甩帕子笑着说道。 “小姐,我拦不住,她带着人就这么进来了。”果儿在一旁委屈巴巴的,她才进府不久人都不熟悉。刚刚见这妇人带着一干小丫鬟进来,想上前阻拦却发现周遭的人都习以为常,并不帮着挡一手,是以一群人就这么大喇喇的进来了。 秦蓁从谢梓安身上起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端坐在桌边。“嬷嬷是什么人?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那家主母来着的,好大的气派。”她眼神一挑,盯着门边的妇人。 “二少奶奶真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奴才,受太太器重,才让小丫鬟喊一声张嬷嬷。”张嬷嬷仍是笑的灿烂,见秦蓁既无行礼的意思,也无半点恭敬之语。“二少奶奶这丫鬟看着年幼,不识人往后还得多学学眼力见。” “哦?我记着葳蕤院可是关着门的,嬷嬷一声不吭的进来似有不妥啊。”秦蓁屈指敲打桌面,黄花梨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听着张嬷嬷心中打颤。“婆婆是个心善的,待丫鬟婆子的都好的不得了,我在武国公府时也是有所耳闻的。” 秦蓁笑出深深的酒窝,起身走到张嬷嬷身边。“如今一见当真如此,张嬷嬷怕不是仗着恩宠,不知自己的身份了?”语调陡然抬高,“在葳蕤院里见着一院主母,你就是这幅德行?婆婆心软仁慈,念旧情不愿动手,我可帮她□□□□。相公,您在大理寺任职应是知道的家仆对主人不敬该当何罪?” 见秦蓁把话语软软的抛过来,谢梓安轻咳一声“大理寺前段日子理了一个案子,说是婆子弑主,被判了剜刑,也不重就是把肉一片片剜下来。”他摸摸下巴“张嬷嬷这样的情况不同,最多就是仗责三十大板,受点皮肉苦。若是娘求情说不定还能轻一些,不过怎么着十大板子逃不掉。” 张嬷嬷那见过这阵仗,府里的下人欺负谢梓安欺负惯了,反正有太太撑腰,做的好的说不定有赏。但她不知的事,世转时移,谢梓安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他现在可是身批官阶,轻易动不得。“二少奶奶,刚刚都是说笑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都是我嘴欠,该打该打。”说完讨好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抽巴掌。 秦蓁见她脸红的高高肿起,让她停了手。现在还不是和苏氏闹翻的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火烧着了就够了,她不过是想借着张嬷嬷在仆人中树威。“行啦,我只是新妇。嬷嬷这样子出去还以为我多凶悍似的,嬷嬷以后省得就好,切记不能给婆婆丢了脸面。” 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嬷嬷有苦说不出。“二少奶奶今日奴婢来葳蕤院是受了太太的托,给您送丫鬟来着的。葳蕤院刚建没多久,人手的紧缺的很。虽说二少奶奶从娘家带来些的,可那都是金贵的丫头,做不得粗活。太太就让奴婢挑了几个顺眼的送来给二少奶奶瞧瞧。” 原来在这等着她,丫鬟这职业置于内宅重要万分,太太们的衣食住行无一不需丫鬟帮衬,哪怕是使粗的丫鬟也往往知道点内宅消息。往别人院子里安插几个机灵的丫鬟,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秦蓁挑眉,她从武国公府带来的除开老太太和舅妈给的丫鬟婆子外,还有五奶奶硬塞进来的,现在苏氏又想插一脚? 她瞥了眼张嬷嬷身后的女孩儿,好家伙你说这些是使粗丫头?个个肌肤胜雪,涂脂抹粉的,眼神不住的朝谢梓安的方向抛去,颇为暗送秋波的意思。谢梓安抚书头都不抬,白白浪费了一片心意。 苏氏送的丫鬟秦蓁没法拒绝,特意挑了两个眼神最为炽热的。心中所想皆流露在表面,想来也不是难对付的。送走张嬷嬷,秦蓁让果儿将门紧闭。她走到谢梓安身旁,把书一把抽开。“相公,娶我之时,可未说家宅乱至此啊。葳蕤院的仆人连人都不会拦了。” “往后请娘子多费心,为夫在此多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梓安态度恳切,秦蓁欲言又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梓安若有所思,之前他忙于为瑞王出谋划策,与萧生他们皆是密谋。府中仆人并不知情,加之本就人数不多,他便没有刻意管过。如今他封了官,苏氏坐不住要往他房里塞人,是时候管管了,他与瑞王之事现在还不是公之于众的时候。 “蠢货,让你去送几个丫鬟,你反而和她抬起杠来!还嫌老爷最近骂我骂的不够多?”苏氏用手抵着额头,对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张嬷嬷大声吼去,“滚!有多远滚多远!”张嬷嬷得了令,连忙退下。 “太太,您最近睡得不好,身体发虚。大夫说了切记不能再动怒了。”黄嬷嬷伸出手替她按压穴道,揉弄紧皱的眉头。 “娘,黄嬷嬷说的对,您要好生休息,下人的事我帮您看着就行。”陈婉音柔柔的开口,“哼。”苏氏轻哼一声,“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肚子吧,若这胎还是女孩儿,就把梓锦房里的药停了。没理由自个生不出,也不让别人没得生。” 陈婉音勾起嘴角,眼神闪烁,手攥着衣裙,骨节泛白。“娘亲说的是,婉音记着了。” 朝陈婉音发顿火后,苏氏心情稍稍好转,转头对黄嬷嬷说道“佩蓉,谢梓安是来势汹汹啊。如今老爷大半个心都偏在他身上,梓锦是再讨不得好。不过也怪梓锦不争气,日日沉溺在温柔乡里。”眼睛又瞥向陈婉音,仿佛是陈婉音拖累了谢梓锦。陈婉音低头,她从不和苏氏正面发生冲突,今天也是一样。 “现在又来个富贵媳妇,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苏氏从小娇养长大,做事任性的很。“佩蓉你帮着想想法子,压着点谢梓安的气焰,不然他真当咱怕了他不成!”黄嬷嬷面色为难,在她看来谢梓安的确不能不防,可如今老爷眼睛盯着,贸然下手百害而无一利。 “太太,不急于一时。咱们从长计议,又有镇国公老爷支持,定没事的。” “总说不急不急。当初那个贱人大着肚子的时候,你说不急,我动手迟了点,让他只落了个哮喘。后来我说让他长不大,你又说不急,然后呢现在把梓锦的风头都抢光了。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苏氏拍桌而起,她最后悔的就是让谢梓安平安长大,看着他风光,心就绞着痛。 “老爷还在为少爷没考起科举生气呢,眼下也就听二少爷劝劝。”黄嬷嬷是苏氏的陪嫁丫鬟,知道自家小姐的急脾气。“再说二少爷有官阶在身,他出个星点半点的事,圣上是要彻查的,得不偿失啊。” 说起谢彦,苏氏泄了气。一来她是真心倾心于谢彦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求着下嫁,哪怕知道他乡下有个童养媳也忍下来。二来谢彦早就不是样样听命于她的小相公,奉国侯府的势力与镇国公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爹爹也不能再随意指派他。 苏氏耷拉着脑袋,眼神不悦,喘出几口粗气,无奈的摇头。“娘,我倒有一法。”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陈婉音开口。 “二弟如日中天,咱们动手确实不是个好机会。”陈婉音小心翼翼说着,“若是二弟,内宅不宁,终日不得安生,他这官恐怕当得也不顺畅。爹爹怪罪下来,也只会说二弟妹不懂体贴丈夫,与我们何干?” 苏氏眼中大放异彩,她怎么忘了秦蓁的爹爹可是秦溯。秦溯怎么去的西南,老爷功不可没。有这层关系在,秦蓁还能顺着谢梓安?“娘要是信的过我,就交由我去做,毕竟原来也是一同长大的,蓁儿什么秉性我了解的很。”陈婉音讨好道,她与苏氏斗了许久不假,但谢梓安承爵对她无半分好处。借着此事能处理掉谢梓安又在苏氏面前讨个功劳何乐不为? 苏氏半卧在贵妃椅上,慵懒的点头。“行吧,这事儿由你去办,若是出了岔子,有你好看!”眼神凌厉,刺得陈婉音肚子抽疼,低声应下。她心中默念,蓁儿莫怪我对不住你了,怪就怪你嫁的是谢梓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回门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秦蓁记得手艺人雕的慢,雕完太阳都走了。秦溯看她入迷, 调笑道蓁儿出嫁,要给她做个雕花架子床。 还没等秦蓁长大, 秦溯倒先躺在雕花“大床”上。 爹爹睡了,秦蓁抚摸着。面色如常, 只是不醒来。顺着摸到秦溯的发, 用手指一丝一缕轻触。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好, 顽劣任性也罢,她的蓁儿内心一直柔软善良。 衙里来人静默,刘师爷抓着棺边的手青筋露起,关节发白,手指用力的扣住棺沿。不像别人看着秦家母女流泪,刘师爷眼神发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啊,什么东西?”秦蓁喊了一声, 看了看摸秦溯的手。刚刚似乎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手指扎了一下。头发上有东西?带着疑惑秦蓁又伸出手去。 快挨着时, 手突然被抓住, 秦蓁抬头看是刘师爷。 刘师爷从分神中惊醒,一把抓住了秦蓁的手。 “刘叔叔, 头发上有东西, 划着我手了, 您看。”秦蓁张开手,让刘师爷看。 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这冠临时买的,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 “可是我摸的是头发,或许”秦蓁还想试试,“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 “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 说罢,眼神转向宋氏“再者,秦县令枉死,按着祖宗的说法,冤死人怨气重,女人孩子理应回避,真沾惹上怨气,轻则体虚风寒,重则”刘师爷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夫人你本就带病,蓁儿又是个女孩儿,这些事还是回避的好。”刘师爷行了个礼“秦夫人若是相信刘某,刘某愿意代劳。” 自古以来,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各地也有各地的风俗,不尽相同。 宋氏不是本地人,虽然生活了十几年,刨根究底也只能说是个一知半解,年幼在京城里见过不少,但那些牌面铺张显然不适合一个西南边陲的竹县。 既然有土生土长的刘师爷帮衬,宋氏自然乐于接受。“多谢刘师爷关照我们母女俩,如此就麻烦您。”说着要下跪行礼,被刘师爷眼明手快扶住。 “秦夫人,太过客气,都是同僚,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此后的事,就明白的多。宋氏带着管家招呼吊唁的来客,刘师爷和衙里的人找了道士做了场法师,又按照竹县的习惯,喊了几个唱大戏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好些天,按照本地人的说法叫是克邪(意同去邪。) 秦蓁那日心里和秦溯告别后,渐渐走了出来。这几日陪着宋氏招呼宾客,让宋氏心宽不少。又因为体虚宋氏抱恙,秦蓁揽了大部分的活,和徐妈妈忙上忙下。 宋氏闲下来,心里焦急。明日头七过了,按理是要下葬的,可秦家到现在毫无影踪,起初以为是信送岔了,可送信的一口咬定确实是送到手中的。既不是送信的缘故,那必是秦家又再拿乔!宋氏怒气不打一处来。 秦家在黄桥县,离竹县的距离不远,脚头快三四天能打个来回。这么近,但两家来往甚微,有何缘故? 秦家现在主事的是大房,也就是秦溯的大哥秦奋当家。家里人口简单,秦家老太太,续弦徐氏,再加上两个孩子。 而两家交恶还得从秦家老太太张翠花说起。 张翠花祖籍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浏水郡人士,浏水郡也在西南,是个偏大的郡。据说里面富贵人家遍地走,路上撞个人都是家缠万贯。 秦老太太从那来到黄桥县,外头传闻是富家千金和家里长工私奔,路过黄桥留了下来。 宋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就秦老太太的言行举止,哄得住县里的人可哄不住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嫡亲大小姐,宋氏到觉得秦老太太的出身往高了说也就是个丫鬟出身,见过点世面罢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秦老爷出身不高,无父无母的,黄桥的秦府勉勉强强能算上个祖宅。 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在黄桥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大秦奋,老二秦丽,老三便是秦溯。 秦奋幼时聪明,头脑灵活,但为人浮躁,小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心性,待到成人就越发显现出来。行冠礼后拿了个童生,是黄桥响当当的人物,更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 秦奋起初还是个好的,拿了童生想去参加省试,试了几次皆不得成,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念想,和县里的地痞流氓混到一处。 秦老爹有心教导,但秦老太太每每袒护。 秦老太太自诩千金大小姐,肩不扛手不提的被秦老爷宠了一辈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秦奋是第一个儿子,本在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又是个嘴甜的,什么都顺着秦老太太的话接去,年少成名,给秦家老太太带来多少艳羡目光,里子面子都有了,老太太心里自然把他摆在头一份,从那时起心就偏的没边。 后来家中小儿子秦溯长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不比秦奋差又更踏实苦读,秦老爹一咬牙,也送了秦溯去书院,结果一路高歌,最后一举夺魁,成了新晋状元郎。秦老爹没福气,没等到儿子高中就一命呜呼栽倒红土地上,这也让秦溯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高中后,秦溯把除了已经嫁人的秦丽外的秦家人接到京城,一家人过日子起初还是不错的。变故发生在宋氏嫁进后。 宋氏是武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嫁给新科状元是下嫁。 秦老太太在秦家当了一世年的“公主”,突然来了个高门儿媳妇,一时改不掉拿乔作势的高姿态。 宋氏起初忍着让着,秦老太太得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各种有的没得规矩都立了出来。 端茶倒水是常事,动辄喊着宋氏一夜夜的守着床边使唤,宋氏刚刚新婚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夜夜守在婆婆身边,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秦溯和母亲说了几次,都被秦老太太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顶回去,哭喊着儿媳娇气,哪家媳妇不是侍奉婆婆出来的,就连自己不也是媳妇熬成了婆。宋氏听了心中憋着火,可不明摆着忽悠人?你秦老太太何来婆婆侍奉? 再加上秦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蹉跎了儿媳妇便罢了,还喜欢逢人就炫耀,说着高门儿媳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言语间都是得意。 宋氏可以忍,武国公府忍不下。 听见风言风语,好几次敲打秦溯,又到秦府上来来往往几次,秦老太太这才消停。面上是消停了,心里不服气,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与宋氏关系变得更差。 另一边秦奋,来了京城,起初拿了秦溯给的银子做着小本生意。借着头脑灵活,小赚一笔,日子也是过得红火,老婆儿子热炕头,生活美满。 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又和京城里的阿猫阿狗来往密切,这次还学人去赌,自己钱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秦溯念在兄弟的份上,帮他还了大半,可屁股不能擦一辈子,何况这就是个无底洞。 秦溯奉银有限,女儿秦菡出生,官场上的交际,平日的人情来往,让每月日子过得紧张无比,哪有余钱替人还债。 秦老太太不管,只觉得小儿子不念手足之情,冷漠无情。 秦溯被说的无奈,又还了些,老太太仍不知足,逼着秦溯用点关系给哥哥安排个差事。说是秦奋有俸禄,也不劳烦秦溯帮衬。 秦溯一袭白衣出身,在官场上没有地位,没有背景,走到工部屯田郎中这一步实属不易,又为人正直刚真不阿,咬着牙不肯应下。 老太太心偏,看不见小儿子为官艰辛,只当小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看不起乡下来的亲哥,泯然没有亲情而言。好言相劝没用,老太太使了一招绝的,跪在秦溯面前 亲娘跪儿子是要折寿的,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怎会不知?秦溯当下心中戚戚然,对偏心的母亲再无好感,把宅子留给了秦奋和母亲,带着宋氏秦菡搬了新宅,算是分了家。 从此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秦溯发了奉银还会给秦老太太送去些,只是见面寥寥无几。 直至永新十五年,秦溯为首的年轻官员推行新土地改革,以缓解连续几年的粮食欠收,粮价哄抬现象。改革触动了京城的大人物,推行受阻,艰难时刻,秦溯被参上一本,受贿。 秦溯这才知道秦奋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明的暗的找人索要钱财,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一富人家送了黄金百两求给儿子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钱送了,等了大半年官职了无音讯,多次要钱无果,把事捅了出来。 其实稍稍一查就知道这事和秦溯无关,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这事撞上改革。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被有心人无限放大,扣在了秦溯身上。 事发两个月后,圣旨下来,秦溯被贬迁回原籍,罚银五百两,秦奋撤了童生,终身不能入仕。 大家心里清楚是秦溯锋芒太露,改革碰了硬石头,皇上心里也门清,给了个不算重的处罚了事。 秦家一大家就这样回了西南,秦溯被贬到黄桥边上的竹县,秦家老太太和秦奋一家留在了黄桥。 秦菡则是两家另一根刺,秦溯带着宋氏和女儿出任竹县,路途遥远秦菡受不了颠簸,害了病。竹县位置偏,没修山道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县里衙门窄小,根本没法再修个后院。秦溯和宋氏商量着,变卖东西买了块地,权当是新家。 新屋修好之前,秦溯和宋氏凑合着在衙里住,可秦菡病了,住衙里肯定不行。 俩夫妻合计着把秦菡送去黄桥呆上一段时日,托秦老太太代为照顾,领走前还留下不少银两的药钱。 宋氏心想与老太太再怎么不和,秦菡也是秦老太太的嫡亲孙女,便放下心来安心和秦溯处理竹县的琐事。 没曾想,不过大半个月,秦溯宋氏回黄桥见女儿,秦菡已经病入膏肓,滴水不进,没几日就夭折走了,去时还不满四岁。 原来,秦老太太心中一直怨当日秦溯被贬,武国公府不肯出面的事,连带着对嫡亲的孙女也少有好脸色。 宋氏给的钱,被秦奋拿走大半,输了个精光。剩下的不多的,大部分进了秦奋儿子的嘴里。至于秦菡,秦老太太想一大家人都是从京城千里迢迢回来,唯独你个小妮子病了,可不是学了宋氏的娇气?拿了些土方子对付,直到秦菡病的几次晕厥,老太太觉得事情不妙,喊来大夫,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秦菡的死让秦溯彻底死了心,留下银子,断了和黄桥秦家的联系,直到秦溯殁了,这才又联系上。 宋氏那边焦急上火,秦家这边倒是悠闲。 不是没有收到信,秦老太太收到信就要启程,心再偏秦溯也是自己儿子,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秦奋伸手拦住母亲:“娘,这么多年,溯弟可没侍奉过您,您别忘了。如今溯弟出事,于情于理我们是要去,但不能就这么去了。” “哪咋去?” “我们拖上一拖,让姓宋的婆娘知道我们也不是个好拿捏的,杀杀她的威风,正好把阿溯的东西拿回来!”秦奋眼露精光。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往事 谢梓安见她垮着脸,掀起下摆坐在她对面。“陶陶想问什么?” “我爹爹当年被贬西南和谢彦有关么?”秦蓁没心情和他你来我往,开门见山的问道。 “谁和你说的?”谢梓安有一瞬间的讶异,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本无意和你说道这些,你既得了风声,索性和你说了吧。” 秦蓁紧张的攥起衣袖,爹爹的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哪怕是星点半点的消息也不想放过。 “岳父被贬官确有谢彦的手脚,当年岳父时任户部左侍郎,主理土地新政,谢彦是其最为得力的手下。”谢梓安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那时圣上在位不过二十来年,受前朝影响颇大。京城里受降的高官不少,镇国公府最为典型。地方也有许多得知圣上驻京后投诚的官员,北边的誉王就是其一。” 秦蓁听闻爹爹的被贬另有隐情,呼吸都漏了一拍。“这与我爹爹有何干系?” “怎么没有关系,圣上在位初期根基不稳,格外优待这些前朝旧部。他们的土地庄子都没有收回,仍在他们手中。”谢梓安说起正事来,收敛住笑意,冷清不尽人意。“但随着圣上势力稳固,土地显得尤为重要,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自己的土地怎能分散在旁人手中?岳父大人此时提出的土地新政与圣上所想一拍即合,改革随着而来。” 谢梓安没说的是,秦溯的新政的确契合圣上的需要。他提议把土地收集起来,再将使用权分派给百姓,每年收成按三七分配。一来安抚辛苦在田地劳作的农民,二来土地所有权仍在天子手中,维护了圣上的霸权。 可此改革太多激进,不仅触动前朝投诚的旧官利益,就连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功臣的权益也撬了个七七八八。别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和圣上生里来死里去的,不就是为了封官进爵,良田美酒?现在仗打完了,一声不吭就要收回去,逮谁谁不得闹闹。那时就连秦溯的老丈人老武国公宋安都与他红过脸。 “起初改革有圣上的支持还算顺利,地方上的土地回收了大半。但推及京城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我听谢彦说过,圣上每每早朝都会受到一摞关于岳父大人的弹劾。”谢梓安比划了一下,约莫有书箱般高低。“岳父顶住压力继续推行新政,但有人不断捣乱,有你知道的秦家母子的事,不过那不是病因。” 他看着秦蓁的眼睛,薄唇微启:“岳父被贬的根源来自一封密信,一封直接递到圣上桌前的密信。” 秦蓁瞳孔收缩,猛地抓住谢梓安的手。“那封信是谢彦递的?” 府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谢彦与当年秦溯的事有瓜葛,但真谈及内里却鲜少有人知道。谢梓安还是这几年受瑞王所托,调查镇国公府才窥探一二。“那年谢彦不过是个从七品,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圣上。替他投信的是镇国公苏及远。” 秦蓁联想起谢梓安之前所说,恐怕谢彦就是那时接上苏氏这条线,投奔了镇国公府。“信中大谈新政的弊端,直言秦溯意掀起内乱,挑拨君臣关系。”秦蓁手上发力,指甲深深的陷在谢梓安的皮肉里。他瞥了眼,轻轻的摸摸她脸蛋示意她放松。 “土地新政本就年轻,有弊端实属常事。可那封密信里,言辞凿凿,字字指向新政内里。不是参与推行之人,不可能会知道。圣上多疑,宁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新政戛然而止。”谢梓安口气平淡,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在乎秦蓁抖动的肩膀。 “至于为何岳父大人逃过一劫,仅是被贬。许是圣上惜才又或许另有缘故,不得而知。”秦蓁双眼弥漫着泪水,想起爹爹在西南时每每眺望北边的模样,那般心酸与不甘却又不可奈何,只能在烟花烂漫时借着光诉说自己未完成的抱负。 “你为何不告诉我?”秦蓁抬起泪眸,水光煽动,质问着谢梓安。 一声叹息,他站起挡住夕阳,转头问了秦蓁一个问题。“陶陶觉得我过得快乐么?” 秦蓁不知他为何如此问,本能的摇头。“自打我只自己的身份后,没有那夜是睡得了一个好觉的。我对谢彦和苏氏的恨深入骨髓,却又在短时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太让人绝望了,靠着仇恨走到现在的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他迈开长腿走到秦蓁身旁,伸手摸去脸颊上来不及掉下的泪。“我喜欢你活的快乐,成为一直温暖的存在。那些肮脏令人恶心的事我来就行。”秦蓁慢慢的止住泪花,伸出双手揽住谢梓安的腰。其实你也是个温暖的人啊,她将脸依偎在他腰侧,想着。 这么一闹,再开饭时已是戌时二刻。饭菜早就做好了的,碍着主人家讲话,秋诗一直没端上来,在小厨房里热了好几次。 放在别人家,这菜是要不得了。但秦蓁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看不得别人浪费,让秋诗上了上来。 秦蓁哭过一场后,胃口乏乏,吃了几筷子就停下专注的盯着谢梓安吃饭。“陶陶这样看着我,可是我秀色可餐?” 秦蓁一时语塞,此人不要脸的程度与日俱增,说不准过几日便可用脸抵抗千军万马,剩下修葺城墙的费用。谢梓安见她翻了个白眼,暗笑一声,拿来帕子擦嘴:“听闻你今日下午弄了大动作,我刚进府就有人报与我了。” 见他问起,秦蓁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尤其解释了轮转的好处。“看来我下次去武国公府时,要多带些礼物给老太太了。教出个这么机灵的丫头。”他用手刮了刮秦蓁的鼻子,似是赞扬她的机敏。 “不过方嬷嬷是苏氏的人,明天免不了要拿你兴师问罪了。” “我既敢辞了她,就不怕苏氏问我,大不了装装浑,敷衍过去。”秦蓁自顾自的玩起手指,内心想着如何应付苏氏。“对了,梓安。我想问你白术和紫苏是否可靠?我从武国公府带来的人不多,葳蕤院乱的很,多些能够信赖的人自是好的。” “白术是我从府外弄进来的,家中原是世代为医被奸人所害后,我救下她放在身边负责我的日常饮食。”谢梓安靠近秦蓁的耳垂,说话间气息吐在耳背,激起一阵瑟缩。“她性子冷,平日不爱说话,但忠心不二,我的事她大致都明白。” 秦蓁想将他推开些,虽早就有了逼着更亲密的接触,但这般的紧密相依还是让她不自在。谢梓安没理会她的后撤,抱得更紧了。“至于紫苏,她是谢彦送的。我查过她没什么大问题,背景还算清白。她娘是谢彦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恃宠而骄养的娇气些,心眼倒不坏。” “按你这么说,你的贴身丫鬟可都是蕙质兰心,妙人也。”凡是女人都不喜自己的男人表扬别的女人。秦蓁也不例外,明明是她提出的问题,谢梓安不过是照实回答。他一手搂着秦蓁,一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是不是蕙质兰心我不知,我只知我的陶陶实属妙人也。”说罢手上的动作变得不规矩。 “才吃过饭呢。”秦蓁脸红,小声嘀咕。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诚不欺我。”谢梓安堵住她鲜嫩欲滴的红唇,隐约间传出呜呜的低哼。 秋诗朝果儿甩了个眼神,识趣的简单的收拾下菜盘,推出去,顺带着帮二人关好门窗,不让夜里的鸟儿偷看去。 武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对姑娘和姑爷如胶似漆自是开心。只是谢梓安原先的丫鬟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 紫苏见秦蓁房里灯会被吹灭,跺了跺脚,生气的坐在床上。自打主母入门,她们就近不得主屋,每日见着谢梓安的时候少之又少。半点没有一等丫鬟的模样,反而像是个打杂的。 “还没深夜呢,就缠着少爷做那事,不知廉耻!”紫苏憋出这么句话,一手打在踏上,发出砰的一声。 白术闻声朝她走来,替她看看手有没有受伤,见只是发红放下心来。“怎么说都是咱们的主母,被少爷听见你在背后说她坏话,你别想在葳蕤院待了。”白术见过少爷对少奶奶疼爱的情景,明白秦蓁在谢梓安心中的分量。虽对秦蓁把她二人冷落之事有微词,但毕竟是主母她仍有一分崇敬。 “我就在屋子里说说,别人不会知晓。白术姐姐我就是替少爷鸣不平,秦蓁她未出嫁前是个什么名声,姐姐也是知道的吧。嫌贫爱富,见严状元家境不佳就悔婚。她嫁给少爷指不定就是贪图奉国侯府的富贵!”紫苏眼睛撇向一边,嘴嘟得老高。 白术捂住她的嘴,“都是传闻罢了,再说了主母进门时,可抬了十八担嫁妆。小姐都不一定有她阔气,看来是有呈嘴舌之快的人,传出的风言风语罢了。” “就算如此又怎样!”紫苏扯下她的手,“少爷苦读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考上个榜眼。若是娶的是别家嫡亲闺女,也就算了。偏偏娶了这么个罪臣之女,还不如”她见白术神色不善,停下嘴来“反正我是看不来。” “她是主,我们是仆。你看不惯人家,人家还不见喜欢你!” “白术!” 白术叹息一声“木已成舟,紫苏你把你的心思收起来。被少爷发现了,葳蕤院就没你的位置了。”紫苏沉默,一手拉住白术“刚刚说的不过是气话,白术姐姐不要当真。”眼里是哀求的泪花,白术想了想点头。 时至深夜,两人要入睡时。紫苏的目光仍牢牢的盯着秦蓁的那屋,眼神中的深意不停转换,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蓁抿了口羊乳,故意不去看苏氏打量的眼光。昨晚谢梓安闹得太晚,她神色恹恹,眼底一片青。早上用粉压压了,似乎不太管用。 在苏氏的眼中可就大不一样了,昨个儿陈婉音和秦蓁说了秦溯的事。今天秦蓁就一副彻夜未睡,眼睛红肿的模样,可不是起了效。诚然秦蓁是哭过一场,不过不是为着秦溯的事,至于是什么,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苏氏开心,还不忘给秦蓁找茬。“蓁儿,我听说你昨天把葳蕤院理了一番。有这心是好的,但也不能伤了老人的心。方嬷嬷在咱家做了可快三十年了,不是说撵出去就能撵出去的。” 秦蓁放下杯子,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庄子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 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 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 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能把凤凰绣成水鸭,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 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 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 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 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 就是型有点丢了, 绣的好蜜蜂, 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小李氏知道老武国公出身清贫,但没想到这么苦。她认识宋坚时,老武国公已经和圣上出生入死小有名气。 “反而你,”老太太环顾四周,“这没外人儿,我也敞开肚皮说亮话。我以堂姐的身份是不是和你说过宋坚非良人?可你想着武国公的荣华富贵,又惦记着宋坚的一官半职,把我的话权当耳旁风。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过得顺心?你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小李氏发愣,自己嫁妆这些年被耗的见了底,何尝不是她的短处? “好,你嫁了。我可否与你说过对宋坚要严加看管,对子女要循循教导,日后三房也好有个出路。”小李氏想起堂姐在她新婚时确实千叮咛万嘱咐。可那时正是蜜里调油,自己被宋坚花言巧语哄的没了个边,把堂姐的话抛在脑后。 “堂姐,我”老太太没让小李氏说完“你看看三房本事没有,女人孩子一大堆,嫡庶不分。妾氏通房养出的女儿,妖妖娆娆不成样子。说句难听的就连芳菲也是个不出挑的!比气质端庄不如芳苓,比才学修养甚至不如陈婉音。凭什么高嫁?” 小李氏听闻嚎啕大哭:“比不上芳苓婉音还不是因为我出身不好,是我连累了芳菲啊!” “呵,难道我不是商户出生?”老太太见小李氏还不醒悟无可奈何“现在你还觉得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么?” 小李氏抹泪:“堂姐现在马后炮也无用我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反悔不是?芳菲的事才是要紧的。” “我说的就是芳菲的事。我看杨川是个好的,读书勤奋用功,待人接物得体。年轻有个轻浮气燥也是常事。就算没了官衔,往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只要真心待芳菲好,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他万一成了一介白衣,芳菲难不成要和他做平头百姓?” 老太太摇摇头,说了这么多竟都是白费。这个堂妹经商是个好手,头脑灵泛。却偏偏要进这武国公府,也不知当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现在她目光短浅,管不住丈夫,教不好女儿,真要细算也有自己一份责任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万一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氏拿了坛子菜,打算亲自做个腌菜蒸五花肉, 秦家父女都喜欢。做着也容易, 就是费时间。五花肉溅了油, 坛子菜打底, 将肉铺在菜上,上锅蒸小半个时辰,出锅前拌拌,味就出来了。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 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 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 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 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 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 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 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 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宋氏听了宽心不少,脱了衣裳趟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忽然又坐起,拍了拍秦溯。“阿溯,说起蓁儿,我可得和你商量件事。”“什么?”秦溯睡意朦胧,回答的有些敷衍。“蓁儿过完年就八岁了,不大不小总不能再算个孩童,哪能再由着她性子来?我知道因着菡儿的事,你宠着蓁儿,可蓁儿大了总归要离家的,你把她宠坏了,以后去了婆家没人这样宠着还不委屈?哪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别睡了,听我说啊。”宋氏见秦溯迷迷糊糊,又摇了摇他,让他看着自己。 “那芳华可有妙招?”秦溯被摇着烦了,睁开眼问道。“妙招倒是没有,只有一事要你答应。”“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秦溯来了点兴致。“往后我教导蓁儿时,你不要插手,更别和她沆瀣一气,我定要把她这秉性改改。” “我的芳华原是吃陶陶的醋了!好为夫答应你往后就和你站一边!”秦溯调笑。 宋氏听罢用力推了秦溯一下“别说这些有的没得,我们可说好了以后就按我说的办!” “行!往后都听夫人的,夫人可否准为夫睡了?为夫这眼睛都迷蒙蒙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啦” “睡吧睡吧,早些安歇。”这才熄了灯,房里只留下一阵阵平缓的呼吸声。 只是衣服不能翻出花来。饰品却可以。单单三房的两个堂姨,头上的步摇和手上套的金镯子,就够晃瞎秦蓁的眼睛。更别说陈婉音和宋思颖戴的那些个金银玉器,秦蓁坐在后排,前面是一片反光的金灿灿,耳旁是清脆的玉器碰撞声。这节课秦蓁就没听多少。 秦蓁是新来的,但颜先生不会为了她放慢进度。今天学的是翁立对韵,也就是俗称的对对子。 对韵讲究的是声韵协调,朗朗上口和对仗工整。秦蓁虽然开过蒙,但对对子学的少。单词双词的尚能应付,但三言五言颇为头疼。果然一节课下来,秦蓁表现并不出众。一干女孩子里,只有陈婉音能流畅对答。 下课后,颜先生布置完作业就让姑娘们散了。 听宋思颖说,颜先生向来如此,垮着一张脸,没对谁热情过。秦蓁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出课室后对着秋诗果儿勉强一笑,就自言自语的回了汀兰水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恶心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颜先生很是严格, 怕女孩子心生攀比, 要求学生穿着统一。都是天青色的褂子, 上面简单的绣些碎花。 只是衣服不能翻出花来。饰品却可以。单单三房的两个堂姨,头上的步摇和手上套的金镯子, 就够晃瞎秦蓁的眼睛。更别说陈婉音和宋思颖戴的那些个金银玉器, 秦蓁坐在后排,前面是一片反光的金灿灿,耳旁是清脆的玉器碰撞声。这节课秦蓁就没听多少。 秦蓁是新来的,但颜先生不会为了她放慢进度。今天学的是翁立对韵, 也就是俗称的对对子。 对韵讲究的是声韵协调, 朗朗上口和对仗工整。秦蓁虽然开过蒙,但对对子学的少。单词双词的尚能应付,但三言五言颇为头疼。果然一节课下来,秦蓁表现并不出众。一干女孩子里,只有陈婉音能流畅对答。 下课后, 颜先生布置完作业就让姑娘们散了。 听宋思颖说, 颜先生向来如此,垮着一张脸, 没对谁热情过。秦蓁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出课室后对着秋诗果儿勉强一笑, 就自言自语的回了汀兰水榭。 因为颜先生不许丫鬟小厮跟着, 每每姑娘们上课时。丫鬟只能站在课室外等候, 秋诗见秦蓁表情不虞,还以为秦蓁受了欺负。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姑娘是自责自己以前太过贪玩,学业和家里的姊妹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学业这东西没法急,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秋诗心里虽然替自家小姐焦急,但能帮小姐做的也就磨墨和陪着挑灯夜读。 秦蓁这边刻苦学习,天天下了课就窝在汀兰水榭练字抄书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最近武国公府发生的事不甚了解,只是好奇宋思颖最近没有来找自己。 像宋思颖那样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好些天没找秦蓁倾诉,当然事出有因。原因无他,大房的刘姨娘有了身孕。 这事发生的突然,五房传来好消息没几天。宋思颖还沾沾自喜,等着看五房的闹剧。没想到刘姨娘身体不适请了大夫,一摸原来也是有了。 刘姨娘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嫁给宋旭快十年,除了宋思佳,她没有其他的孩子,怀都不曾怀上。这次宋旭过年在家待了半个月,自己竟然怀上了,真是老天有眼,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路。 宋思颖听见消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刘姨娘年纪不小,居然还能老蚌生珠,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她可一点都不期待。这几天一直待在沈氏房里,缠着沈氏想对策。 沈氏很是淡定,或者说沈氏一直很淡定。别说是秦蓁,就连宋思颖也很少看沈氏有巨大的情绪波动。沈氏是正正当当的名门出生,哪怕在前朝沈家也是叫得上号的。从小的教育让沈氏有着良好的修养,妒忌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刘姨娘为我们家开枝散叶是好事,思颖你应该开心。”沈氏翻看这个月的账目。 “娘!万一她生个男孩。那子琦怎么办啊,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弟弟想吧。”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嫡庶有别。刘姨娘的孩子越不过你弟弟。”沈氏不以为然“倒是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完了,宋思颖心中一咯噔。她就知道和娘亲说什么,最后都会落在自己的课业上。偏偏自己课业不算优秀,反驳的资本都没有,只能乖乖的听娘亲训了大半天。 沈氏的大度,刘姨娘没感到多少。相反在她看来,这么多年是沈氏一直踩着自己,让她不得出头。 平心而论沈氏对刘姨娘并不差,严格按照府里规矩分发月例。可珠玉在前,三房的姨太太过得可不是这样的生活。两相比较,刘姨娘的心里落差可想而知。 孕妇敏感c情绪跌宕起伏。刘姨娘自从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内心忐忑不安,总觉着大房有人对自己不利。整天翻来覆去,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脸色看着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切都看在陈氏眼里,这对她而言可是个好时机。 再说到陈氏这边,自从她传出好事,宋贤脸上乐开了花。武国公府人丁不旺,男孩就只有宋子琦宋昊两人。现在陈氏肚子有了消息,意味着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宋贤怎么能不开心。 借着这股东风,陈氏向宋贤提出好几次,想和沈氏一起管府里的中馈。她的武国公夫人的位置就像是人施舍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夺走?手里没有权利,陈氏始终心慌。 陈氏这时候提出来,肯定是思虑已久。一来是自己怀孕,有了谈条件的本钱。第二则是京城里出了大事,她想趁乱插把手。 今年冬天不算太冷,下过两场雪后天气一直晴朗。入春后,气温回升。问题就出来了,气温不够低,冬眠的害虫没冻死。气候一暖和纷纷冒出来,光是江浙一带就上报不少蝗灾。更有甚者,一个县的地里飞蝗过境寸草不生。 江南本就是大魏的粮食生产地,每年供应的粮食可让全国一半人口吃饱。这次蝗灾的严重性不言而喻。皇上下令收粮保证秋季的供应,可江南各地百姓见自家收成无望,自然不愿意上交粮食,闹事者不在少数。 于是群臣出了个主意,由皇上出面提高粮食的收价,让百姓自愿交出屯粮。主意出了钱从哪来?圣上精明的很,大手一挥,这钱大家一起凑!先是宫里贤妃德妃带头捐了自己的头面首饰,又是皇上拿出自己的珍藏。 皇上都这样了,你臣子捐不捐?捐是肯定要捐,但都是自己的钱,都是肉啊,谁不心疼。于是装穷的一大片,捐出来的都是些边边角角,算不上数。皇上生气但也无法,也不能谁不多捐点就把谁砍了吧。这么多天一直憋着怒气。 可还真有人往刀口上撞的。惹事的是大理寺卿夫人。这位夫人出生商户,家里是前朝有名的皇商。尽管随着前朝的倾覆,家境已经不如从前。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夫人平日的打扮还是富贵至极。小李氏看见都要自愧不如。 这日大理寺卿夫人打扮如常随丈夫出席。穿者无意,看者有心。被圣上抓了个正着。好你个大理寺卿,让你捐钱你没有,夫人倒是穿的雍容华贵,岂不是欺君?当即就把二人斩了。 皇上的意思,人精似的群臣岂会不知,纷纷拿出钱财捐赠唯恐惹祸上身。 这样一来,武国公府这月的开支定是不够了,估计要从库里补。凡事有变化,就必有机会。陈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宋思颖发现最近刘姨娘总是鬼鬼祟祟的出院子,东拐西拐的不知道去了哪。宋思颖想跟着,但沈氏看自己看的紧,一时间也没找到好时机。 刘姨娘去的是五房。 前些日子刘姨娘慌忙,陈氏借画壁的手送去不少补品。一来二往的,陈氏和刘姨娘说了不少贴己的话。深深庭院里,难得有知己。五房太太地位高贵却能对自己倾心相待,孕期傻了不止一个度的刘姨娘,天真的认为时来运转。 毕竟要是真的能傍上五房,思佳和自己肚里的孩子就有着落了。刘氏碍着大房的面子,每次去五房只能偷偷摸摸。第一二次去还心慌,久而久之发现并没人在意,心便大起来。说的话也没了遮拦。 这就是陈氏想要的。大房被沈氏严格治理,丫鬟仆人嘴紧。好几次探风都空手而归。正愁没法子,刘姨娘就送上门来。陈氏对大房的私事也算是摸了个透,这下更加胸有成竹。 宋贤听了陈氏的枕边风,加上心里认为五房承爵,理所应当管理中馈。没过多久就和老太太说了此事。老太太不管家许久。只是宋贤开口,她不好回绝,说了句让沈氏和陈氏商量,也没直接应下。 陈氏可不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大房。 “五婶说的事,并不无道理。只是五婶刚刚有了身子,就费心看些账目什么的,恐对身体不好。”沈氏虽然不在意小妾庶出的,但中馈在大房手上总归不是坏事。 “你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柔弱不堪。”陈氏有备而来,从容回答“当初大嫂带着四个弟弟,还有膝下两个孩子,不也把武国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我虽然比不上大嫂,但单单肚子里踹上一个,看看账目还是没问题的。” 沈氏感觉来者不善,但又是长辈,话也不能说的太过“五婶说的有道理,但你是头一胎。还是谨慎些为好。若五婶真的觉得孕里乏闷,我这里也是有一点账目的,五婶可以一看。” 陈氏还以为沈氏松口,结果账目一看竟然只是京郊的一家庄子,这是想弃车保帅了?这庄子管家是大房的人,她就算接管了,又能插手多少?沈氏这招可真高啊。 “原是这家庄子啊,我听老爷说过。每年收成都不错,是个好的。”陈氏接过账目,蚊子腿也是肉不要白不要。话锋一转:“其实我来找你,要些账目是次要的,重点是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小产 秦蓁被他的话呛到,一顿咳嗽。谢梓安上前替她顺气。“都要做娘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他递过帕子给她擦擦嘴,“孩子这时来,西南你恐怕去不了。” “相公,你觉着我是神人不成?”秦蓁抚上他脸,认真的说道“我喝的那些药可不是浪费药材的。” “那”谢梓安眼底有些失望,暗嘲自己心急没了理性“怎么回事?” 秦蓁挥手让秋诗果儿她们下去,将自己假孕的事和谢梓安说了。“我想着苏氏和陈婉音既然想到用药来哄骗我,定不会是一时兴起。她下药的途径也未知,说不定是葳蕤院出了内鬼。既然她们有意塞人进来,不如咱们顺水推舟把这个内贼揪出来。” 谢梓安点头,葳蕤院要真有这么个胆大的,留不得。严肃的事谈完,秦蓁夹了块鱼肉放在他碗里,“新鲜的,特地让曲嬷嬷做的,这块肉最嫩。” 瞧见她眉眼弯弯,酒窝深邃的可人样子,心想若是有个如她一般灵巧的女儿也不是件坏事。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将伶仃一人,现在有了陶陶才发现他其实很贪心,他想要的还有很多。 奉国侯府里都传遍了二房奶奶秦蓁怀了孩子,主母想替二少爷挑个通房丫鬟。府里的丫鬟蠢蠢欲动,二少爷原先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可现在是大理寺少卿,前段时间办了个案子又得了赏赐,正是京城的大红人。 若不是娶有正妻,大把的好人家姑娘要贴上来。现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府里丫鬟卯足了劲,在苏氏和秦蓁面前瞎晃悠,万一入了她们的眼,岂不是一步登天?再生个大胖小子,抬个姨娘,那可就脱了奴籍! 秦蓁也不否认,天天托着肚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晃悠的美艳小丫鬟。“蓁儿可有看中眼的?”苏氏问道,“我知现在同你说这些话,你不喜听,但为娘也是为你好。”她手搭在秦蓁手上“男人都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你抓得越紧他们跑的越快。你不在家里弄个放心的把他拢住了,转眼间就去外头给你找个野的,就怕心都留在外头了。” 想起谢梓安姨娘的事,秦蓁觉得在这事儿上苏氏颇为话语权,对她笑笑不说话。苏氏叹气“一时半会儿,我说什么也没用。你多想想,娘不是在害你。等你想清楚了,娘给你选个放心的。”她想塞的人根本不在其中,和秦蓁说这些不过是施压罢了。 “谢谢娘。”秦蓁面容惨淡,一手摸着肚子微微叹气。苏氏看在眼里,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松口。 回到葳蕤院,秦蓁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我,紫苏。夫人我给你送牛乳了。” “进来吧。”秦蓁把领口的盘扣解开,觉着透气许多。“白术姐姐说夫人您年纪尚小,又是头一胎,喝些牛乳对身子好。” “嗯,放着吧。等凉会儿喝。”秦蓁没看她,将牛乳挪到一旁,打算换完衣裳后喝。 余光瞥见紫苏并未退下,抬眼问道:“可还有事?” 紫苏霎的跪下,言辞诚恳:“奴婢听闻太太在帮少爷找通房丫头,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要外头的人进来了,有那么一两个有异心的,咱们院子又不得安宁了。”她悄悄偷瞄秦蓁的神情,见她神色微变,慢慢的出了口气。 “所以?” “既然少爷非要纳一个,不如就从院子里找,卖身契都在夫人您手上握着,想来不敢造次。”紫苏扯着衣角,额边隐隐渗出一层薄汗。“夫人要是不嫌弃,紫苏愿是那人。” 秦蓁低垂眼眸,扫了一遍紫苏。这丫头平日里打扮的明艳,性子开朗,许是有个在正院当值的母亲,对待小丫鬟们颇为高傲。但处理起谢梓安的生活琐事颇为上心,单从谢梓安贴身丫鬟这一身份来说,她是合格的。 原以为只是被宠大的,有些骄纵,没想到居然把心养的这么大。“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选你?” 紫苏见主母有说有笑,不似恼怒的样子,大着胆子说下去。“奴婢到少爷身边当值已有三年,少爷的习惯癖好奴婢一清二楚,服侍起少爷来更得心应手。” “还有呢?” “奴婢是葳蕤院的人,心里向着的是您。就算日后诞下孩儿,他唯一的母亲也是您。奴婢不会和您争宠,只会为您分忧。”她跪在地上,手抚上秦蓁的衣摆,眼神中是诚恳和哀求。 “若我不答应,你会不会怨恨我。想着法子心想事成?”秦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再说了你娘亲可是正院里当值的,怎么舍得女儿做个小小的通房丫鬟?” “不会的,紫苏心里所想的都是为您分担,怎么会害您呢?”说着眼神闪烁,不敢与秦蓁直视。“至于我娘亲哪儿,我会同她商量的,太太也知我是好的,她也会同意的。”情急之下,紫苏顾不上敬语,在秦蓁面前我来我去的。 “你与太太相熟?”秦蓁抓住话里的重点,“她怎么知道你是好的?” “我c我是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长大,太太自是知道的。”紫苏慌了神,说话有些结巴。 “可你在葳蕤院里时头不早了,应该知道我心眼小的很,不愿与别人分享我的东西。”秦蓁端起有些凉的牛乳,一口口抿下去。 “但你凭什么独占着他!你明明自己服侍不了他还要占着他,说出去怎么样也不占理!”紫苏有些癫狂,站起来朝秦蓁大声吼叫。 她的神情,让秦蓁忆起刘姨娘,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坏事做尽的女子。她眯起眼,淡淡的瞥了眼紫苏,葳蕤院里能接触到正院下药的,没几个丫鬟婆子,紫苏就是其中之一。秦蓁有理由相信,紫苏对谢梓安的执着会让她做出此事来。 “你这般对主母,拖出去卖了也不为过。” “哪家主母如此悍妒,说出去也不怕别家笑话。”话说开了,紫苏想着那人会帮着自己,不觉胆子大了起来。“就算你不愿我也能进门。” 秦蓁心中已有底,没有确凿证据前她不想打草惊蛇,语气变得柔和。“谁进门又不是我决定的,还得少爷看中了眼才行。” 紫苏误以为秦蓁被她那句悍妒唬住,心里乐得开了花。“少爷那儿,奴婢自会说儿,只要夫人您不拦着就行。” 秦蓁抹抹眼角的泪花,似真的无可奈何。 夜幕降临,紫苏一早就在书房等着谢梓安。他一进门就替他把外衣换下,披了件干净的,仿佛是在家中久等丈夫归来的妇人满脸娇羞。 谢梓安瞥见她的神情,皱眉,这个丫鬟逾距了。“夫人说,你找我有事?” “奴婢确有事禀报,”紫苏低着头,脸上扬起两片红晕。“夫人怀有身孕,需找个懂事的丫头伺候您,奴婢觉着自己合适,央了夫人说情。” “夫人她允了?”谢梓安倚着桌边,问了句。 “夫人说要问过少爷您才可以。”紫苏仰起头,笑的温柔。“少爷,紫苏服侍您已有三年,知道您夜里不能吹风,不然第二日哮喘会犯。晓得您不喜吃甜食,嫌齁得慌。还明白您是真心喜欢夫人的,所以紫苏不会同夫人争抢,紫苏只想留在您的身边一辈子,好么?” 紫苏眼里充满希冀,在她心中谢梓安是温柔善意的,从未同下人红过脸,对谁都一脸笑意,又生的那般俊俏。若是他娶的夫人真是达官贵女,她的心思可能就淡了,远远的看着他一眼就好。可为什么是秦蓁,那女人未嫁进奉国侯府前,名声都烂了,就似水里的烂泥,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少爷。 “你既口口声声说伴我长久,知我一切”谢梓安凝视着紫苏,“那你怎不知我最恨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 紫苏跪拂在地,扯住谢梓安的衣角。“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能多个贴己的人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谢梓安甩开她的手,退后两步。“你想过正妻之苦,妾氏之哀,子嗣之痛么?你明白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活着有多么艰辛么?你晓得妻妾之争,祸起萧墙么?”他冷眼喝道:“紫苏,你的心太大了!” 紫苏爬在地上,摇摇头,少爷不是这样的,他对谁都那般温柔。会问自己当值一天是否累了,心情好时会教她们识得一两字,这样的人怎么会拒绝自己?“紫苏我问你,苏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谋害主母!” 如晴天霹雳,她睁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会知道! 书房的门推开,秦蓁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白术她们。她仰首把一包白色粉末丢在紫苏脸上:“你最好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原来之所以秦蓁放任紫苏来央求谢梓安,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带着人去紫苏屋内搜了个彻底,果然发现了猫腻。 “不过是我用来抹脸的粉腻,没什么可稀奇的。”紫苏颤巍的把粉末拾起,嘴硬的说道。 “真的?” “自然!” “紫苏,你莫在骗人了。”白术与她生活三四年,对她尚有一份感情在,还在奢望着她能回头。“你同夫人好好说这药是哪来的,用在何处,夫人不会为难你的。” “说了只是抹脸的腻子,就是腻子。不知夫人还想我说什么。”紫苏咬着牙,“难不成想用刑屈打成招?” 秦蓁怒极反笑,坐在椅子上。“紫苏,我不知你那药有何用途,不过我根本就没有身孕,你的梦怕是要醒了。” “怎么会,怎么会!”紫苏瘫软在地,脑中嗡嗡作响。若秦蓁根本没有怀孕,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如跳梁小丑可笑至极?她望向谢梓安,那人似见着嫌恶之事,斜着眼冷眼旁观。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葳蕤院她待不下去了。 “药是我娘给我的,说用在夫人身上,可以让我当姨娘。”紫苏淡淡的开口,眼神中已经没有光彩。“我娘怎么会有那药,我知道背后太太应该也是帮了忙的,可是我太想太想留在少爷身边了。夫人既能想出轮转,明日指不定就能把我换掉,我要留下就只能帮太太。” 秦蓁双手合十,神色疏离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紫苏。“但夫人的屋子,看得太紧。吃穿用度都有秋诗把关,小厨房做个吃食曲嬷嬷还要再边上站着,我无从下手。所以我想到了少爷,我自己尝过这药,确实吃不死人,就把它掺在熏香里日日熏在少爷身上,夫人与少爷亲近时便可吸入体内。” “我娘未曾告诉我此药的功效,她只说能祝我一臂之力。原以为用了会让夫人再无子嗣,哪知你又传出有孕。我想这是老天在帮我,你若真有孕,我便可以借机成为通房,既没折损你的子孙缘,那我不用对不起少爷,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术向前扶住她,“紫苏你真是一时糊涂,你自己尝了点药便觉着是无毒的了?你可知那药短时间服用会使人恶心头晕,葵水推迟,长久以往伤了根本,会出人命的。夫人仅是与少爷亲近时沾惹上一点,便恶心的吃不下东西。那天天受了熏香的少爷,得吸进去多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少爷,却不知是害了他!” 紫苏震惊的转向谢梓安,她自己试了药便以为药效不大,许是只对妇人有用,才敢放心的熏在少爷身上。现在看见少爷消瘦的身形,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原来也是起了药效?“少爷,我” “把她拉下去,看好。没我的命令不能放她出来。”谢梓安发话,小厮向前要拖走紫苏,她还在哀嚎,说着对不起谢梓安之流的话。白术一声叹息,她与紫苏住在一间屋内。就如紫苏不知她精通医术一般,她也从未看透过紫苏的心。 “你病了?”屋内只剩下秦蓁与谢梓安,她向前摸了他额头,比平日烫一点。“为何不同我说?” “不过是胃口不好,算不上什么大病。若不是白术说我是中毒了,我还以为是最近太忙,累坏了。”谢梓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 秦蓁觉着内疚,躺在身边的人却连他病了都不知。“我太大意了,没照顾好你。”她头轻轻躺在他的胸膛听着心跳滴答滴答的想着。 “我知你只是把我当亲人看待,一时半会儿的改变不了。”秦蓁听后身体抖动,抬头着急着辩解“梓安,我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往后” 他把手指压在秦蓁的嘴唇上,软软的似一块刚蒸出来的年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年少孤寂的时光我未曾参与,你情窦初开时还不知我姓甚名谁,那时陪着你的不是我。娶你更多是趁虚而入,你心中有怨气也是应当的。”他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禁锢在胸口。“但往后的日子,无论是晴朗无云鸟语花开的好日子,还是乌云密布踌躇难行的坏天气,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会等你慢慢的接纳我,我们一起好好的过。” 他的嗓音低沉,从胸膛里共鸣出来似寺中古老陈旧的钟,一声声传来让人莫名的安心。秦蓁不知说些什么,是应该说些漂亮话哄他开心么,她不忍心如此。既然说不出好听的,索性就窝在他怀中,静静的呆一会。 许是饿了,谢梓安肚子叫了一声。秦蓁忍不住偷笑一声,“饿了?我让秋诗把饭菜端上来,早就做好了的。” 两人吃着饭菜,谢梓安问道:“既然知道谁是内鬼,你打算把你肚子的“孩子”怎么处置?”他指了指秦蓁还未隆起的肚子。 秦蓁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虽然知道那里并无东西,可她居然萌生出不舍的情绪来,“苏氏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让紫苏进门,使我夫妻二人离心,她也多个探子。既然她起了利用孩子的心,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孩子坑她一把。”说罢伏在谢梓安耳旁,细细说着自己的计划。 谢梓安嘴角上扬,替她夹了块能豆腐放在饭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蓁点头。 太阳愈来愈晒,照的人心烦意乱。据说夏日人的脾气会是冬日的三倍,像是个炮仗筒稍稍碰下就会炸开。 首先炸开的是谢燕婉,自打她嫁出去,三天两头的往奉国侯府跑,每每一脸怨气的回来,被苏氏哄两句又大包小包的带点东西回去。 谢燕婉是家中独女,自小受谢彦的宠爱,又被苏氏捧在手心里。若说谢梓锦还被谢彦责骂过,谢燕婉就如案上供着的菩萨金贵的很。自然脾气也是大小姐脾气,眼睛长在头顶上,略有不如意就发作。 右丞相年纪大为人保守,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周正规矩,说的好听点是刚正不阿,说的难听的就是老古板。谢燕婉自由散漫管了的,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在奉国侯府她就是规矩。 奉国侯府比右丞相府品阶高,她仗着身份在右丞相府里目中无人,被公爹训斥不只一次。她受了气就会奉国侯府倾诉。 “娘,我要和离!”谢燕婉把茶杯摔在桌上,大声的叫喊着。“不过是忘了请安,就要我在祠堂里跪了半天。说什么正正我的规矩,分明了就是欺负我。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这话被你爹爹听到,连我都要一起骂。人是你选的,现在又说不要。想和离你丢得起脸我丢不起。”苏氏拂袖,不看谢燕婉委屈的表情。 “我当初没想到他们家里是这个样子,天天板着个脸,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该这么做,该那么做。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烦都要烦死了,况且婆婆本来想替相公讨的是她家小妹的女儿,更是不喜我。日子没法过了!” “别嚷嚷,你嫁过去还没几月,不能安生一点?当初你爹爹讨个小的生个贱种我不也挨过来了?夫妻之间是要磨合的,我看伯言那小子挺好,起码中规中矩不是个花心的。”苏氏眼神剜了她几眼,生在福中不知福,右丞相府守规矩家中男子至三十无子嗣方可纳妾,单凭这点就超出京城大半男儿。 说起谢梓安,谢燕婉凑到苏氏面前。“娘我听说秦蓁怀孕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要是生个孩儿,爹爹眼里就更没哥哥了。” 苏氏讥笑一声,勾勾手指示意谢燕婉靠近点。“她根本就没怀孕,又怎么生的出孩子?” “可我刚进府,就听着说” 苏氏挑眉把用药的事说了,“但肚子是假的,一两月还能说是没显怀,往后怎么办?” “只需紫苏进门,事成定局。她发现不对劲又能怎么样,就把过错全推个大夫不久行了。当然她越晚发现越好,那药啊吃的时间长了,可是要命的。”苏氏把手扶额“只是秦蓁如今还在嘴硬,死活不肯松口,要下剂猛药才是。” 说曹操曹操到,秦蓁和陈婉音求见。她还想着改日去会会秦蓁,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娘,”秦蓁她们行礼喊了声,见谢燕婉也在,陈婉音热情的很。“不知道小姑也在,我家爹爹从江南托了点特产,想来你也没吃过,我让画枝去房里取来点。” 谢燕婉与陈婉音是手帕交,虽受谢梓锦的事大不如从,但感情仍在,见着故人还是欢喜的。视线转到秦蓁这儿,就没这么好眼色了,她记着清清楚楚的秦蓁刚进门是怎么用圣上压她一头的。 眼神在她肚子上转悠一圈,脸上难掩笑意。“听闻二嫂怀了孩子,不说我还看不出来呢。”她走到秦蓁身边,低下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二嫂看着年幼,我记着你小时候的模样,瘦瘦黑黑的一眨眼就要做娘了。” “小姑说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秦蓁面带微笑,“倒是小姑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没来得及做些坛子菜与你,毕竟这菜需要些时日,上次带回去的是最后的了,新的还在晒呢。” 谢燕婉神色骤变,明面上说着坛子菜的事,其实拐着弯的说谢燕婉回来的太频繁,把娘家当婆家了。“坛子菜什么的不着急,眼下最为急切的是为你分忧。”谢燕婉强忍着把气咽下,打算抬秦蓁一手。 “我这个做妹妹的吧,在府里没做什么事儿,去了别家才知府里的好。我日日念着吧,要为府里分忧。”谢燕婉拉起秦蓁的手,“如今二嫂你怀有身孕又是头一胎,要好好的养着。至于二哥那边需得有人帮衬服侍。我听娘亲说你还未找到个合适的人,想来是家中丫鬟愚钝入不了你的眼。” 秦蓁眼底不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母女俩的手伸的太长了,开口闭口就是别人的家事。“不若我去右丞相府里给你找一个,要什么样只管同我说,我定帮忙到底。”谢燕婉眼里的光仿佛生出刺来,一下下扎的秦蓁生疼。 “葳蕤院的事我自有打算,不劳小姑费心了。”谢燕婉一副惋惜的样子,“二嫂我是真为你好,多想想吧。” 秦蓁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对身边的秋诗耳语几句,秋诗点点头悄悄离去。“我看燕婉说的没错,事情你一拖再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梓安忙的很,需要一人替他分忧。娘是过来人,知道男人没有不偷腥的,你此时不早做准备,往后有你哭的。” “不是没找到贴己的人么,通房丫鬟算半个房里人,我实在不敢随便找啊。”秦蓁一副为难模样,眼神闪烁不怎么想听到这番对话。 “蓁儿,咱们是府里出来的。”陈婉音就坐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揉搓。“说的也都是真心话,我知你心里不好过。那个女人愿意把丈夫分给别人的。都想只在自己的塌上躺着。可那不是无法么,男人生来就比我们高一截儿,半点委屈的都受不得。在你这儿憋屈了,就要在别处发泄。你不找个知心的替你看着,等他找了别个离心的日后有你苦头吃的。忍耐一时,和和美美一辈子啊。” 秦蓁听了只想翻白眼,你陈婉音吃的苦非得看我吃一次才开心。面上却是像有所触动,眼帘上闪着泪光。秋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往秦蓁手上塞了一个帕子,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苏氏见秦蓁松动,打算乘胜追击,今日就把事办了,可不能再让她拖下去,不出一月还不显怀就要疑心了。“蓁儿,为娘的就做次坏人,你今日不选出一个来,我就替你选了。省得夜长梦多,再给府里凭添纷扰。” “娘,让我再想想吧。”秦蓁哀求道,“总要想想什么样的合适才行。” “还用想什么啊,找个不那么漂亮的,听话懂事的就成。”谢燕婉看见秦蓁吃瘪她就开心,谁让她刚才嘴贱来着的。“太漂亮的都是狐狸精,找个心思纯净与你相熟,受你管教的便是。” “此话说的在理,反正都是要找的,不如就在自己房内找,卖身契都在手上握着呢,往后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不了孩子生下来了,把她送走眼不见为净。”陈婉音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秦蓁眼里的泪蕴着,一碰就能流出来,脸色惨白,说话结结巴巴。“真的c真的非要放上这人儿?难道就不能不要么”她放低姿态,朝着苏氏苦苦哀求。 “不行,这事要办,而且现在就要办!蓁儿这是奉国侯府,容不得你任性了。婉音说的没错,你若是不愿的紧,不如就从你房里找个,好安心”苏氏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说着“大道理”,秦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一手按着肚子似乎疼痛难忍。 “好疼。”秦蓁轻声喊道,苏氏并未注意到。 “好疼啊,我的肚子好疼。救命啊,救命啊!”她伸手握住陈婉音的手“大嫂,我肚子疼,救我!” 陈婉音被她拉着生疼,看见秦蓁手上的血迹,把自己的手腕染红一片。“啊!秦蓁你怎么了!” 苏氏被打断,眉头皱起。“我还在说话,你们嚷嚷什么!” “娘,蓁儿她流血了。”陈婉音指着秦蓁的素面绣花裙,此时已染上血迹斑斑,秦蓁半闭着眼,额间渗出冷汗,随时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快喊大夫,小姐她流了好多血。快喊大夫!”秋诗抱住秦蓁,替她抹去裙上的血,可那血越来越多似乎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小姐,您可不能有事,您还怀着小少爷呢,您醒醒!” 可任她怎么喊,秦蓁都歪头晕过去。苏氏和谢燕婉不知所措,这是闹哪出?看样子秦蓁是小产了。可她根本就没怀上孩子。“太太,求您喊大夫吧,我家小姐要不行了。”果儿跪在苏氏面前,不住的磕头。“就算我家小姐平日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看在她肚里还有小少爷的份上,太太你喊大夫来看看吧,小姐要不行了。” 屋里还有一干下人看着,她还能真无动于衷不成?挥了挥手叫来大夫,她见着秦蓁流下的一淌血迹,那红的刺眼,刺得她眼里生疼。她心里升腾出一丝不安来,秦蓁怎么会小产,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谢梓安从大理寺匆匆赶回来,走到葳蕤院外不自觉的放慢了步调。里面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传达出不详的预兆。 谢彦听着消息,也赶来了。见着在屋外停顿的谢梓安,拍了拍他肩膀“进去吧。” 谢梓安踏进院子的第一步,就被满面泪痕的果儿拦住。“少爷,小姐她,她的孩子没了。我我没有好好保护小姐,让小少爷走了。” 他瞳孔放大,不管跪在地上的果儿,大步走进院子。里面哭声一片,白术见着他对他轻轻摇头“少爷,对不起,白术尽力了。” 苏氏她们站在一旁,很尴尬。秦蓁大出血被大夫确诊为小产,可明明她都没怀上,那来的小产?难道真怀上了?她不敢提出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场子。看着哭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苏氏心烦的很。 “怎么回事?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没了?”谢彦面容严肃,他年纪不小也渴望着能有个大胖孙子。陈婉音连生两胎都是女儿,他对秦蓁的肚子抱有许多希冀。 秋诗听谢彦发话,跪在地上,一步步搁着碎石头来到谢彦脚边,磕了个响头。“求老爷给我们夫人做主!” “此事还有内情?” “我家夫人本就年幼,身子骨弱着呢。这是头一胎,夫人没有经验,本就怀着吃力。但好在有少爷照顾着,并未出什么大事。”秋诗头一转恶狠狠的盯着苏氏。“可c可c可太太日□□着夫人选个通房丫头出来,夫人心里压着口气,夜夜睡不踏实。” “今日夫人去给太太请安,又说起通房丫鬟的事。太太c小姐。大夫人都逼着我家夫人今日定要选出个来,夫人才才会一时急火攻心,孩子没能留住。”秋诗嚎啕大哭,“老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夫人为了府里兢兢业业,晨昏定省未敢忘,却落得这个处境,至今生死未卜。” “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苏氏揪住秋诗的耳朵,一巴掌打过去。 “太太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老爷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啊!”苏氏还想制止,被谢梓安一把抓住,眼神里透着火,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彦的脸沉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苏氏。“老爷您听我说,这蓁儿怀着孩子,不能侍奉梓安。我也是为了梓安着想,才想着选个女孩儿替她分忧,没想到蓁儿心境那么倔。” 她怕谢彦不相信,又补充道:“婉音怀着的时候,我不也选了人么。” “那你怀着的时候,镇国公府怎么没替我选两个?”谢彦压着嗓音说道。苏氏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反驳。镇国公府是她娘家,怎么会给她添堵? “梓锦为什么游嬉花丛?还不多亏了你送的那些莺莺燕燕?”谢彦凝视她,一步步紧逼“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督促梓锦好生学习。不要把手伸的太长,或者说镇国公府不想我奉国侯府有孙子?” “怎么会,这和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苏氏接连退后,“我都是为了府里好” “是啊,娘亲为了府里殚精竭虑,爹爹你还这般责怪!”谢燕婉忍不住为苏氏说话。 “我正想说你呢谢燕婉,一个出嫁的女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知道的你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奉国侯府没有教养!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来人把小姐送回去!”谢燕婉还想说什么,被小厮捂着嘴带走了。 “谢彦,那是你女儿!” “里面没了的是我孙子!”谢彦说道。 苏氏噤了声,头低着看着地面。 “爹,往日的事我都可不计较。”谢梓安隐忍着,额边青筋跳动。“但陶陶怀的是我第一个孩子,虽尚未出生,但也是我的孩子。他没了我定要讨个说法,爹若是下不去狠心,我来便是。” 谢彦见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叹气。“她毕竟是娘,婉音也是大嫂。此时我自有定夺,会给你个说法。你去看看蓁儿,她受罪了。”说完带着苏氏陈婉音离开。 谢梓安眼神随着他们离开,慢慢收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面秦蓁抱着个玉米,啃得正欢,他又气又笑。见她还穿着带血的衣裙,眼神黯淡下来,如夜晚般深沉。 “他们都走了?”秦蓁对他笑笑,见他面容严肃,站起蹦蹦跳跳一圈。“你看都是假的,血也是鸡血,不是我的,我好着呢!” 谢梓安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头埋在她的发间。“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都是假的,骗她们的。”秦蓁抱住他,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背。 “谢彦怎么说?” “生气了,看样子讨不了好。”谢梓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有镇国公府在,大概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能让她们消停点也好,再过不久咱们就要去西南了。”秦蓁安慰道,“那时就没人看着咱们了。” 谢梓安点头,手上抱得更紧了。 晚上秦蓁替秋诗抹药,这次受伤最重的便是她的。脸被打的高高肿起,膝盖被石块磨出血来。“疼么?” “不疼的,小姐。能为你做事我开心来不及。”秋诗扶着脸,细细的抽气。 “既是演的,何必这么认真。让曲嬷嬷见了心要碎成好几块。” “娘亲回武国公府同老太太讲小姐的事了,最早也要后日才回来,那是伤都好了,她不会知道的。” 秦蓁叹气,“你自打跟了我,就没过什么好日子。思颖表姐的大丫鬟穿的是绫罗绸缎,你穿的还只是棉布而已。我总觉着亏待了你,想为你做些什么。” “能在小姐身边时秋诗的福气,那需要什么回报。” “不若这样吧,我马上要动身去西南,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返京。你年纪也不小了,曲嬷嬷又在京城,你便留下来吧,我从嫁妆里拨些银子给你,你拿去当嫁妆,找个好人家。” 秋诗摇头,坚定的说“奴婢要同您一起去西南,果儿性子太直,人又天真,我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吧,若是小姐不愿,我还不如今日磕头磕死去了。” “可西南路遥,曲嬷嬷年纪大了跟不去的。”秦蓁还想劝说几句, “娘亲可留在武国公府里陪伴老太太,奴婢愿追随小姐。” 秦蓁见她认真,执着的眼神配上高高肿起的脸颊,噗嗤笑了一声,“行吧,一起回去。我们一家人不分开。” 关于苏氏和陈婉音的处罚,就如谢梓安说的那般雷声大雨点小,罚了一月的禁足而。不过谢彦似乎真想触触苏氏眉头,不同她商量纳了个小妾,还是从苏氏房里的挑的。 据说苏氏气的差点把屋子砸了,病在塌上一趟就是一月。 这些都与秦蓁无关了,谢梓安的调令下来,即刻启程去渝州任渝州知府。 她坐在马车上晕晕乎乎的,想吐不想吐的感觉闹得她难受的很,倚在谢梓安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也睡不着。 “陶陶,我还给你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往后你就明白了。” “什么嘛这么神秘。”秦蓁瘪嘴,“不愿说就算了。” 谢梓安搂着她,默默笑着。 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谢梓安带着右丞相的大公子伯言兄喝了一趟花酒,结交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烈性女子。后来伯言兄不顾家里反对把这位知己纳进府中,谢燕婉再无安生日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忠义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四房家住江浙,四房老爷赶着回去复工。过完初二,一家人就打包行李准备出发。四房太太把药一份份理好,送到秦蓁手里“一天一包, 小火慢煲。”。 宋昭儿从怀里掏出一份方子“这是食补的方子, 我娘亲写的。我又改了点,做出来应该好吃的。” 秦蓁收好,眼泪婆娑“四奶奶, 堂姨。我们明年再见!”四房奶奶点点头,转身抱住宋芳华,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声珍重, 转身踏上马车。 宋昭儿掀起帘子, 对秦蓁挥挥手“蓁儿,明年等我”声音随着马蹄溅起的雪痕一同渐行渐远。 “娘, 昭儿姨妈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姨妈爱自由,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 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 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 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 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 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能把凤凰绣成水鸭,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秦蓁听得无聊,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宋思佳则显得拘束,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看在糕点的份上,生生忍了下来。 秋诗帮忙添茶,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估摸舅舅要出来了,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我去睡一睡,到饭点了喊我。” 同样有疑虑的还有宋思佳。 “娘亲,我们天天去表妹那,有用么?别惹得表妹生烦,往后两家不好来往。” “老爷一年到头在家几次?虽说和太太关系不太和睦,但十天有九天宿在正院,除了刚回来看过我们母女俩一回,再没有踏进我们院子一步。”刘姨娘叹气“你看见三房你芳菲姑妈了么,她年后成婚,你见着她的嫁妆了吧。” “芳菲姑妈她是嫡女,本来就得那么多。我是庶女,想来想不来。”宋思佳低头。“你和思颖差不上几个月,真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太还会想着你不成?” 道理宋思佳都明白,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都是命,她能怎么办。 “但是”刘姨娘心有所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就有人撑腰了。议亲时谁也不能将你略过。你是娘的心肝,娘做一切都是你,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娘亲也要试试!”刘姨娘坚定地说道。 可是真的能成么?宋思佳不如刘姨娘乐观。 许是遇见的多了,又或是刘姨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宋旭在刘姨娘院子留了两日,秦蓁再见时,刘姨娘满面红光,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蓁迷迷糊糊被摇醒,翻身眯眼一看天还大亮“天还亮着呢,今日饭食这么早?” “小姐,快起来。五房差人过来,邀夫人小姐今晚一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赶着堆来。”秦蓁哭丧着脸。 秋诗拿来衣服给秦蓁穿上“夫人去了老太太那,我已经叫果儿去喊了。” “嗯。”秦蓁还在迷糊“以前在西南的时候觉得穿娘亲准备的衣裳繁复,到了京城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秋诗抿嘴一笑“小姐现在年幼,穿的还算简单。像今日穿的交领上襦和茉莉花间色裙,外加外头穿的狐皮斗篷笼统不过两三层。小姐再大些,这上襦里还得加件内衬,外头还要罩个褙子” “好秋诗,你可别说了。再说往后我就不愿出被子了,被子厚实还方便,不如套了被子串门哈哈哈哈。” “小姐!哪有大家闺秀这么说的” “小姐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夫人今日在老太太那吃饭,五房那里让您自己去。”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 若说家中秦蓁最怕谁,那非宋贤不可。不只是秦蓁,武国公府的小孩没一个不怕的。就连平日任性妄为的宋思颖见到宋贤都噤若寒蝉。 这顿饭注定吃的很尴尬。菜还没上,秦蓁坐的笔直,正对着宋贤。宋贤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她。但秦蓁就是感觉如坐针毡。陈氏抱着宋昊坐在左边,右边是宋芳菲和陈婉音。 今日陈婉音穿的交领小袄,下着小重山裙摆。进门后就坐在秦蓁身边,面容和蔼的询问秦蓁最近过的可好。言语恳切,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问候。要不是那日,秦蓁看见陈婉音朝自己丢的雪球里夹着石块,她肯定认为陈婉音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 听了秋诗的话,秦蓁现在对陈婉音只有敬而远之的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直到上了菜。 菜是特意为秦蓁准备的,口味偏辣又都是素的。秦蓁想缓和气氛,开口道:“多谢五爷爷五奶奶的热情款待,这麻婆豆腐做的比在西南时还正宗。豆腐嫩而” “食不言寝不语。”宋贤说道。 “”秦蓁低头吃饭,五爷爷真的好凶啊。 宋昊见秦蓁吃瘪,嘻嘻的发笑,被宋贤眼神一瞪,立马沉默。 宋芳苓更加坚定年后要去趟侯府,弟弟被这女人养的越来越不像话。 吃罢,宋贤让人上了壶热茶消食。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蓁儿在西南上过学么?” “未曾上过,只是家父在家给看过几本书,认得些字。”秦蓁紧张到不行,来武国公府后就没有温过书,现在问起难道要考验一番? “弟子规,读过没有。” “学过的。” “既然刚刚饭罢,我问你句。弟子规中,谈及饮食,有何要求?”宋贤果然有考验之心。 弟子规三字成句,朗朗上口,一般启蒙过的孩子都会背上两句。但用字重复,篇幅较长,背起来串篇漏字错字的现象十分普遍。秦蓁粗心大意,背的时候也尝尝漏句错字。但秦溯宠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过则恶。年少时,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秦蓁磕磕绊绊的念出来。 “短短二十四个字,你错了两句!学的都还给秦溯了?”宋贤大怒“你爹堂堂当朝状元,教出的女儿张口便是错字,心思灵巧全用在花言巧语上,说出去不怕抹了你爹面子。” 秦蓁被说的哑口无言,心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爹爹是状元,你娘亲是名门贵女,你往后就是你爹娘的门头。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编排你爹娘的话柄,切莫让自己成为爹娘的污点!”宋贤的话重了些。 宋贤和秦溯他日是一起在朝为官的同僚,对于秦溯的文采十分敬佩。本想其女儿哪怕没有秦溯的天赋异禀,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结果竟是连家中庶女都不如,让他怎么不失望! “蓁儿年幼,又在西南长大。和京城的孩子比有些距离是常事,老爷还应宽容点。”陈氏好言相劝。 不提还好,一提宋贤更是火冒三丈“其父年少成名,何尝不是生在田间?你之前给的弟子规手抄本,估计她都没有翻开,平日里尽和思颖胡闹。性子顽劣,上次弄脏婉音衣裙尚可说是孩童心性,今日小小测验,原形毕露!”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眼泪婆娑,仔细一听原来其中还有陈婉音的事。现下这种光景要再说是宋思颖的主意,估计会再被扣个狡辩的帽子,这样一想秦蓁哭的更伤心。 “姐夫,裙子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和蓁儿无关。”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还能自己砸了自己裙子不成?婉音你性子善良,但一味宠溺只会耽误了蓁儿。”宋贤深吸一口气“罢了。等年过了,和婉音一同去上女学!让先生好好改正你的坏毛病。”拂袖离去。 秦蓁还在抽泣,宋芳苓拍拍秦蓁的背帮她顺气。“蓁儿莫怪你五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我爹爹没有隔日气,过了今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蓁儿不需害怕。”宋芳苓知道今日这么一出,小陈氏和陈婉音没少在背地里添柴加火,想着是算准了宋氏今日不会来访,吓唬吓唬秦蓁杀鸡儆猴。只是事不关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表亲得罪父亲,安慰安慰就算了。 秋诗为秦蓁撑伞,挡住天上的漫天飞雪。 “小姐,莫伤心了。国公老爷严肃惯的,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小姐不要挂在心上。”秋诗心中明白国公老爷是在给婉音表姨奶奶找场子,为什么不怪罪思颖小姐?不就是找个软柿子捏。 “秋诗,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娘亲外祖母。我怕她们担心。”秦蓁一步一步踩在软踏踏的白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五爷爷说的没错,我是学术不够扎实,才让人住抓着话柄。多学学也是好事。只是秋诗,我觉得自己和国公府格格不入。就像是混进珍珠的沙粒,的确没有小姐的样子。” 秋诗听闻顿住蹲下来看着秦蓁“小姐,夫人体虚,老太太派我来照顾您,就是怕您不适应。老太太常说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小姐我们慢慢来就是。走吧小姐,外边冷,我们早些回去,莫让夫人担心。” 一路上秦蓁默言,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能成为国公府夫人一份子么? “今日多谢姐姐帮我出一口气。”陈婉音道谢。 “你觉得我是为了你?不过是脏了条裙子而已,上蹿下跳这么沉不住气。”陈氏哄得宋昊入睡,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难保将来荣华富贵不压在他身上。 “那姐姐为何要帮我。” “我这是借老爷的手,杀鸡给猴看。说好中馈大房五房一同管理,结果我进门大半年了,还只能摸到点皮毛,内里都在大房手里紧紧握着。”陈氏手掌捏紧,指甲陷进肉里“还有你,陈婉音。要不爹爹恳求,我早把你送回扬州,半点忙没帮上,整日和宋思颖置气。你最好想清楚,你拿什么和人宋思颖比,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而你哼,就算现在你娘成了正妻,你骨子里不过还是个庶的。” 陈氏托起陈婉音的脸蛋:“你要做的是帮我在国公府里站住脚,而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我劳神。明白么?” 陈婉音低头,眼神凶狠,开口语气倒是温顺:“姐姐,我明白的。以后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帮姐姐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回去吧,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是。” 西南地势高,一年如春,哪怕是深秋,也气温怡人,若是外出穿着长褂披肩足以。 这样的温度,秦溯需要早些下葬。 宋氏心中焦急,反反复复问了孙伯几次。秦家人可算是来了。 秦老太太一进门就扑在秦溯棺椁上嚎哭,秦奋还算镇定,对宋氏行礼:“这些日子弟妹辛苦,我和母亲收到信就出发,哪想路上遇到事儿,就给耽搁了。来的有些迟,还请弟妹多担待。”秦奋倒底是个童生出生,说出的话谦逊有礼。 宋氏微微低头“到了就好,路上遇事解决的可顺利?” “劳烦弟妹费心了,一切顺利。”秦奋扶了扶秦老太太。 “大哥母亲路上辛苦,我准备了客房,二位稍事休息。” “阿溯的孩儿呢?怎么不见她?”秦老太太开口,语气不太客气。 “衙门里这次帮了不少忙,家里做了点青团,让蓁儿带去衙门分了。”宋氏解释道。 “知道祖母要来,还往外跑,学的哪门子教养。”秦老太太一向对宋氏一家没个好颜色。徐妈妈听见作势讲理,被宋氏扯下。 秦奋眼神制止,秦老太太也闭了嘴,没说话。“如此有劳弟妹,麻烦弟妹带路。” 宋氏忽略秦老太太,喊来孙伯,一同送二人回房。简单交代后,便起身离去,准备午饭。 门关上,秦老太太开始发难:“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好说歹说是个大家闺秀,教出个孩子连祖母都不待见?” “娘,咱们出门时说好的,这次来竹县,万事听我的!”秦奋不满“刚刚您哪样发难,也不怕宋氏翻脸?那咱们可就又得空手而归。” “娘这不是看着溯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娘亲心疼啊。”再不喜欢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虎毒尚不食子,秦老太太还是心疼的。 “我看就是那个宋氏,扫把精,自她嫁进门,家里还有片刻安歇?早年克子,现在克夫,教养的孩子还不如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你拉着,我定要撕了这个贱蹄子。”秦老太太说起宋氏就来气。 “您做什么总和后辈计较,气的还不是自己?”秦奋打量着房间。“要我说总跟她置什么气,您应该把目光放远些。”秦奋示意秦老太太看看房间。 “娘,您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还行吧,说这些做什么,要我说就该撕了那贱货,让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秦老太太还在絮叨。 “要是这成我们的房子呢?”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太一顿,不解的问。 “我从进门就看了,这房子不算新,但是个两近院,布局合理,正房客房还有秦蓁的屋子,不算小。得值这个数。”秦奋对房子越看越满意,对秦老太太比了一个数。 “值当这么多?” “竹县和骠国往来密切,涨的可不只玉石器物,连带着这块地,”秦奋停顿用手比了个飞天的姿势。“徐氏要生了,轩儿也不小,说成亲就成亲的,哪哪不要钱?卖掉这里还不够?” “况且,娘你一路也听着了,竹县人都发了大财,保不齐宋氏就藏着不少好货,那都是溯弟打拼的,您能忍宋氏都吞了?”秦奋还在蛊惑。 “我儿子的东西是留给老子和秦家人的,她一个外姓人一分也别想分走!”秦奋暗暗发笑,只要凡事往宋氏身上扯,秦老太太就百依百顺。等这个房子到手,欠下的债就能还完,还能再去赌两把! “宋氏会那么好心?我看你想的好,只怕做不到。” “那就不需娘亲费心,山人自有妙计,等着拿钱吧。”秦奋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禁哼起小调。 徐妈妈陪宋氏回房,心中憋屈。 “太太,秦家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己拿乔,姗姗来迟罢了,还怪小姐没有教养,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难不成天天在门口等着?”徐妈妈见不得自己太太小姐委屈。 “徐妈妈,你逾矩了。”宋氏面色严肃。 “太太!您就是要罚我骂我也好,奴婢都要说。太太第一天信就送了,还嘱咐奴婢们要好生招待,可秦家人呢,拿乔不说,来了就是一顿臭骂,太太这气难咽啊。”徐妈妈手帕攥得紧紧的。 宋氏叹气“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现在要紧事是老爷能葬回祖坟,这口气咽不下也要咽!” “太太!” “莫说了,叫采儿去喊小姐归家,准备开饭。” “是,奴婢这就去。” 秦蓁从没有见过祖母,面前脸色不佳的老太太很是陌生。 秦老太太圆脸大眼,当年可以说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哪怕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在一干妇人中都是出挑的。这样的长相笑起来最讨喜,但秦老太太现在沉着脸。 她与宋氏不和,连带着讨厌宋氏的一切,大儿现在的媳妇也好,还是之前跑了的那个也罢,在家时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唯独这个宋氏仗着门第高,硬要把她压下一头。性气大还克夫,生生把溯儿克死。退一万步说倘若当年宋氏父亲肯求情,现在一家还在京城享福,用得着窝在这个破地方,溯儿就是被她蹉跎死的!。 秦老太太越想越气,看着秦蓁的眼神愈发冷起来。秦蓁瞥见秦老太太的眼神,如坐针毡。 气氛有些诡异,因是热孝,吃的都是用菜油炒的素菜豆腐。秦奋没有胃口,开口道:“蓁儿,都这般大了,要不是弟妹说,我都不敢相认。” 这是怪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宋氏心道 “小孩一天一个样,蓁儿又淘气,不似别家姑娘文静,生的黑了些。莫说是大哥,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我们,离了段时间也不敢认的。”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把孩子养成个猴子样还好意思说,宋氏还真是不要脸。 宋氏不接话,权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刀光剑影。秦蓁默默扒饭。 “弟妹之后可有打算?”秦奋对秦老太太无语,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只是个小女子,也没有长久打算,就想着先让阿溯葬了,入土为安。”宋氏见他提起,接过话去,说出心里最关心的事。 秦奋像是早就料到“的确,此事不宜耽搁。只是” “只是何事?”宋氏着急。 “哎,此事说起来,羞于启齿啊” “一家人但说无妨。” “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先前那个媳妇跑了,这贱人抛夫弃子,拐带家财。”秦奋面色难堪“后来轩儿大了,我也又讨了一房,如今怀上了在家里坐胎。” “这是好事,大哥为何叹气?” “弟妹我羞愧啊,轩儿要束脩,徐氏又大了个肚子。万不得已,我只好变卖财产,维持生计。原本咱家爹爹坟旁地是留着做祖坟用,如今卖了大半,剩下的恐怕不够啊。” 宋氏听得心惊:“当日我与老爷留下不少钱财,少说够平头百姓吃穿大半辈子,怎的就没了?” “都怪大哥管妻不严,让王氏都拐走了。”王氏和人私奔时的确带走部分银两,但这大头还是花在了赌上。“不过弟妹也不用着急。你信送到时,我就找了县令,想把地给买回来,这就耽搁 了时间,今日才到。” 秦奋说的好听,宋氏是半个字都不信,想看着秦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老爷何时可以葬回祖坟?” 秦奋见宋氏入套,假装痛心疾首“那县令,那狗官别不说也罢!见我们秦家是半个外乡人,硬生生要卖价的两倍再卖予我。” 秦蓁一旁听的认真,真以为秦奋说的实话“大伯家中哪有钱财?” “哎,大伯无法打算卖了祖宅,也要让溯弟落叶归根。” “你说的什么话!祖宅岂是说卖就能卖的,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同意!”秦老太太拍桌而起。 “娘,这本就是孩儿惹出的事,早年我们亏欠溯弟的太多,如今不能不还啊。”秦奋说到激动处涕泗横流。 “往日是我们对不住溯儿,可你再不能入仕,媳妇也和人跑了,报应还不够?现在又要卖祖宅?老天爷是往死里逼我们母子俩啊。”秦老太太入了戏,抱起儿子痛哭。 “奋儿,溯儿啊,为娘苦啊,半大辈子了还要变卖祖宅,往后有何颜面见你们爹爹,不如现在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秦老太太实力派,说着就要撞向桌子。 氏冷笑,和着俩母子不远百里,演双簧来了。 秦老太太见宋氏没有扯住自己的意思,一屁股又坐了回来干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不管如何,祖宅不能动。要卖祖宅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娘,现在别无他法,只怪儿子无能。”“怎么会无法?”秦老太太望向宋氏,眼神真切“宋氏,往日里娘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溯儿去了,一家人没个隔夜仇。溯儿入土为安事大,何不两人都各退一步。” “哦?怎么让步法?”宋氏倒想看看这出戏怎么个唱法。 “你们孤儿寡母家中也没个男丁,往后能依靠的也就老秦家,我们是一家人,照顾你们情理之中。但现在家中拮据,下葬的钱都难拿出,不如”秦老太太停顿一下,“祖宅万万卖不得,就是溯儿还在也定不会同意,既然大家迟早要一起生活,不如将这房子卖了,住到黄桥去。” 原来在这等着,宋氏笑了。要不是深知这母子俩为人,还真以为两人为她母女俩考虑,情真意切。 秦蓁看足大戏,再懵懂也明白,祖母惦记着自家的房子。 “不行!房子是爹爹留给娘亲的不能轻易卖了。”秦蓁大喊。 秦老太太对突然冒出的秦蓁很是鄙夷,宋氏养出个什么东西,敢和祖母大喊大叫“蓁儿年级小,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参与。” “我倒觉得蓁儿说的对,这房子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女俩傍身的,卖不得。”宋氏接过话茬。 “有了我们,何愁没有依靠,溯儿也会放心”秦老太太不死心。 “那若是卖了,钱放在何处?”宋氏倒要看她有多不要脸。 “这些我和奋儿都考虑过,你性子弱心又软,钱财恐怕收不住。我替你们收着,将来蓁儿长大给她做嫁妆。” “弟妹,你放心,除了买地用的钱,我们分文不取。”两母子真真脸大如盆。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儿子死了,却掉进钱眼里,手伸到儿媳口袋里。 “卖房的事我不同意,蓁儿也不会同意,阿溯泉下有知更不会同意。”宋氏眼里发光“买地差钱,我派人去和县令谈,差多少我们都出,但房子你们休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开棺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至于秦蓁受邀,则是丞相谢彦的主意。秦溯的女儿,他也想见见。 “我看陈婉音就是趋炎附势。表妹,你不知道陈婉音她在京城看见稍稍有地位的人物就黏上去, 也不知道她用了方式傍上谢燕婉的。”宋思颖想到要和陈婉音一共去丞相府就心烦。 秦蓁捧着手炉,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有些反胃。虽然已经初春, 但秦蓁打南边来畏寒的很。从到了武国公府就手炉不离身,凡是出门必要披着大麾。 宋思颖见秦蓁没有反应, 一把抢过手炉, 放在手上。“表妹!你听我说了么?” 秦蓁这才回过神。其实也不能怪秦蓁, 宋思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秦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秋诗从被子里揪出来, 在马车上颠颠颤颤的晕头转向, 更别说还反胃。“表姐, 那是姨奶奶。你这样被人听见, 准有人嚼你舌根。” “我把不得人人都听见!看看武国公府对她评价是怎么样,不然不晓得人还以为她是什么高洁圣女。”虽然是这么说, 但宋思颖还是降低了声量。 “我看你就是被她吓坏了, 胆小如鼠。”宋思颖对秦蓁的迷糊样无法“等会到了丞相府,你可别给我丢人!让陈婉音看了笑话去。” 秦蓁连忙点头, 憨笑“那表姐能把手炉给我了么, 我冷。”又对宋思颖眨眨眼睛。 宋思颖受不了秦蓁卖萌把手炉丢过去“给你给你, 瞧你那出息。”说罢用手指点了点秦蓁的脑门。秦蓁哈哈一笑, 心想可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秦蓁宋思颖的马车在前,陈婉音的马车在后,停在丞相府门口。秦蓁下车一看,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撵。谢燕婉这次赏花还真请了不少人。 宋思颖今日穿的娇艳无比,水红的褂子上绣的是水仙花,底下搭的是嫩黄色间裙,裙边缀着淡青色的蝴蝶。配上领子袖口的狐狸毛,娇俏可爱。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成为焦点。 宋思颖看着旁人赞叹的目光,假装淡定的理了理毛领,偷偷抿嘴而笑。还没乐多久,大家的目光就被陈婉音招去。 秦蓁也望向陈婉音。老实说陈婉音长相柔和,双瞳翦水。眼眸流转间似诉似泣,不同于宋思颖美的大气,陈婉音柔柔弱弱却最戳人心。 恰好又穿了通身雪白,披了件大红的袄子。走路隐隐约约露出褂子上绣的仙鹤,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宋思颖恨的牙痒痒,心中只道这群人不识货,喜欢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秦蓁倒是觉得陈婉音的褂子不错,就是素了点,要不是有外面的袄子,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守了热孝。 至于秦蓁,有了秋诗这些日子的调理,白了不少。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个清秀佳人,只是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就显得稀松平常多了。 一想到秋诗,秦蓁还有点担心。秋诗家大哥今日娶新妇,本来想推了和秦蓁来丞相府,就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去。还是秦蓁放了秋诗一天假,让她归家去。 故此秦蓁身边就带果儿一个贴身丫鬟,说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宋思颖见风头被盖过,虽然气愤,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跟着丫鬟去了正厅。 丞相府不如武国公府阔气,却别有情致。与国公府的富贵逼人相比,丞相府则是文人风骨。房檐屋角,雕花塑像,镌刻有度,精巧细致。 就连来往仆人丫鬟穿的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衣料,低调而不低档。 难怪宋坚送礼不送金银玉器,看起来人家还真不缺。 秦蓁和宋思颖落座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闺女都到场,这既能彰显自家实力,又能拓宽人脉的活动,丞相府一年少说要办个四五次。只是每次由头不一样。 谢燕婉坐在主席上,穿的是立领盘扣褥子,外面绑了一件斗篷,上面是画的山水牡丹。低头和陈婉音调笑。虽然陈婉音惊艳异常,但谢燕婉丝毫没被比下去,明艳贵气。 秦蓁身边除了宋思颖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听宋思颖介绍是刑部刘侍郎的女儿刘香芸。其实这样官阶的女儿家被邀来十有八九会沦为陪衬。 这位刘小姐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的,秦蓁打了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秦蓁无趣,只管低头喝茶暖身。 人齐后不久,丞相夫妇也来了。秦蓁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两夫妻和自己爹娘的年纪一般大,但看起来却是千差万别。 谢彦不管人品如何,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镇国公嫡女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哪怕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增长的也只是气度风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颇为赏心悦目。丞相夫人保养得当,不说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有钱真好,秦蓁默默想。 谢彦进门就注意到秦蓁,因为实在是太像宋芳华,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秦溯的孩子。秦蓁也注意到了,谢丞相从进门起瞟了她好几眼,眼神中意义未明。又像是随意一瞥,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小女邀大家赏花,承蒙各位赏脸。丞相府准备些甜点,各位可以边赏花边垫垫肚子。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便是。”谢彦很是客气但表情疏离,难道还真能和丞相府不客气?大家心知肚明,别人就是客套话罢了“中午再设宴款待各位,还望大家玩的开心。” 丞相夫人和谢燕婉也说了些漂亮话,这些套话听得秦蓁昏昏欲睡。就在即将会周公的时候,手臂被轻拍一下。秦蓁抬眼一看,是刘香芸。她指了指前面,原来大伙已经散场跟着谢燕婉去了后院。 秦蓁羞赫一笑,连忙带着果儿赶上宋思颖,好在表姐没发现自己脱了节。 垂丝海棠一般长在南边。北边天气冷,又干燥很难养活。往往移到北边的垂丝海棠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所以能在北边邀人赏海棠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秦蓁在西南海棠见的多,但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 丞相府的海棠必非凡品,花瓣血红欲滴,花蕊金黄点点隐在其中。偶有飞虫蝴蝶飞舞,斑斑阳光漏下,确实美不胜收。饶是像秦蓁这样看腻海棠的,也不由得被吸引。 大伙坐在树下临时搭的小亭子里,面前放的是丞相府准备的冰糖燕窝。味道委实不错,秦蓁悄咪咪的喝了两小碗。 谢燕婉是绝对的主角,周围环环绕绕一群丫头片子。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奖谢燕婉。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着什么样的花。”陈婉音开口道。 秦蓁暗暗佩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音姨奶奶有这夸人本领,不着痕迹地暗赞谢燕婉明艳娇容。果然谢燕婉听了心花如放,直说陈婉音的嘴比冰糖燕窝还要甜。宋思颖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秦蓁本想今天就这样了,和刘香芸一样安静的当一个背景。默默的吃些好吃的,没成想谢燕婉把话题挑到了她这。“思颖身边的可是你家新来的妹妹?妹妹从哪来?” “我从西南来的,到京城还不过三个月。” “妹妹你说话我就猜到了是从西南来的。”谢燕婉含笑“妹妹的口音和我房里西南来的丫鬟一个样”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有拿武国公府表小姐和丫鬟下人相比较的?摆明了就是要刺刺秦蓁。她娘可以不计较武国公府做的腌脏事,她可要出口气。 宋思颖不等秦蓁开口,先把话头接去“燕婉姐姐什么时候有个西南来的丫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莫不是看我表妹可人,起了套近乎的心了。” “丞相府有个西南的丫鬟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们武国公府啦?也是,你们武国公府是挺喜欢管别人家事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武国公府的私事挑开说,宋思颖很是气愤,刚想理论被秦蓁拉住“燕婉姐姐好耳力,我还以为我官话说的不错呢,没曾想一下就现了原型。”秦蓁打哈哈“不过西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恐怕我和那丫鬟不是一个位置出来的。” 陈婉音本打着看好戏的心思,搓搓大房的锐气。但话题变到武国公府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刚好秦蓁打哈哈,她也就跟着和起来“我也听说西南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都是不一般的。” 别人见气氛紧张,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这个妹妹这么水灵。”“我也听说西南的吃食不一样,别具风味。”“要不这个妹妹说说西南的吃食,让我们解解馋。”说到吃食,大伙都很振奋,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蓁。 秦蓁骑虎难下只得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吃的口味比较重,爱吃些辣食。” “别处也有吃辣食的,妹妹可是有好吃的不愿意分享?”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服众。 “还还有些菌子腌菜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当季。新摘下的菌子过水,拌上蒜末香葱,点上陈醋酱油,再添点香油一拌,就可以吃了。清爽可口。”说着说着倒把秦蓁的话匣子打开了,回忆起西南的吃食来。 “还有竹筒饭,用的是糯米包住排骨,裹上酱汁。撒点辣椒碎,一通塞到竹节里,蒸熟了就可。”秦蓁讲的眉飞色舞,众人的注意都挂在她的嘴上,反而是谢燕婉受了冷落。 西南来的小家子气就是重,说起个吃食没完没了,就和贪吃的老鼠一样。谢燕婉很是鄙夷。 “哦,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件吃食是我们那特有的。”秦蓁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兴奋。“我们唤作黄金蛋,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很是好吃。” 谢燕婉第一次听有菜叫黄金蛋的,不免好奇“什么是黄金蛋?” “就是炸蚕蛹,把蚕蛹炸的金黄,出锅撒上盐粒。因为颜色金而发光,形状”秦蓁突然感到一阵沉默“像鹌鹑蛋,所以叫黄金蛋”周围人群果然安静。 “可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那个蚕结的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人群一片哗然“哪有人吃虫的。”“看着挺标致的怎么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啊”“离她远点吧,说不定她身上会长虫。” 秦蓁不知所措,不是她们要问西南有什么特殊的吃食么?再说了黄金蛋也是竹县当地特色菜,过路的骠国商人都要点上一份的。怎么就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黄金蛋怎么了,你们吃的燕窝不也是燕子的口水么,有什么两样,好吃就行了。”秦蓁有些急了。 旁边的宋思颖快要被秦蓁气死,这个表妹真是不省心,武国公府的面子都让她丢尽了。难得陈婉音和宋思颖有同样想法,被秦蓁的话惊的眼睛瞪的滚圆,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蓁儿在说笑呢,我听说黄金蛋就是拿鹌鹑蛋炸的。哪有什么蚕蛹,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你们可别被骗去。。” 秦蓁还想开口,被宋思颖狠狠踩了一脚,吃痛捂住了嘴。“可不是么,我这表妹平日就爱开玩笑,怎么出门做客还带着这个坏习惯。再说了燕窝那是金丝燕身上来的,一两万金,是个宝贵玩意,黄鸡蛋怎能比拟。” 秦蓁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说错话,没再开口,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三下两下的话题又回到谢燕婉身上“这垂丝海棠是我托父亲从江南带来的,听说就这么一颗开的大红的花。又派了一队人护送,才从江南运来。所以别处定是见不着的” 不管气氛再怎么热烈,秦蓁都融不进去。大伙都有意躲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连表姐宋思颖都斜眼不理她,权当她是空气。 既然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到处走走。秦蓁起了离席的心思,借口去方便,带着果儿起身离开。 “小姐,这样好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没准以为咱俩是贼呢!”果儿扯着秦蓁的袖子很是焦急。 秦蓁挽起袖子,扯下果儿的小手“所以你要帮我看着啊,就和以前一样哈。我去抓个蝈蝈,看见有人就喊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植被茂密处钻。 原来秦蓁和果儿离了席,没处可去就往人少的地方瞎转悠,反正离中午开饭还早。丞相府这么漂亮,秦蓁想多看看。 结果越走越偏僻,来到个不知名的院子,内里杂草丛生。秦蓁凭借多年经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判断里面肯定有蝈蝈。反正注定融不进京城的贵女圈,索性放开性子玩耍。一时手痒没忍住,就想进去抓一只。 果然秦蓁看见一只白腿斑纹蝈蝈,刚想伸手抓住就听见一声斥责。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 注释: 出自宋代诗人杨万里《垂丝海棠盛开》 “不过,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你。”陈明睿猛地抬头“蓁儿,你喜欢!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今天本想下午喊你去荒亭再给你,但是这不是出事了么。”他不好意思“其实我年纪最大,没管好我外甥。受罚了,本来没你事的。” 他拿着照着他模子做的“将军”,用手抽两下“蓁儿,对不起。我自己打自己” “不诚恳。”秦蓁努力憋笑,本来就没怪他,不过逗乐他罢了。 他俯身扯下几根野草,绑在糖人上“你这是做甚?”秦蓁不解 “小生负荆请罪,只求姑娘不要怪罪我。”秦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拿出自己那个糖人,敲了“将军”几下。 “打你几下,我们扯平了,过往不究。陈家爷爷,我没有生气,禁足没什么,就当休沐,我还巴不得呢。”陈明睿见秦蓁不像是敷衍,放下心来。 两人靠在窗户边,玩起糖人。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秦蓁很是认真,摆弄着手上的糖人“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哼的是在云中听过的歌谣。微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整张笑脸盈盈的小脸,深深的酒窝流露出主人的好心情,皮肤白嫩细腻,绒毛仿佛随着风儿吹动。 酒窝是真的捏浅了些,陈明睿心想。秦蓁转过头“你盯着我做什么,到你了,我刚刚教你唱了的。”她用糖人碰碰“将军”。陈明睿缓过神来,沙哑着喉咙轻轻哼着,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秦蓁,她认真的玩着糖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好,陈明睿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她没有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赶在秋诗果儿回来,陈明睿留下糖人匆匆离去。他俩相交只有果儿知道,秋诗较为严肃,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直到沐浴完,秦蓁都一直哼着小调。秋诗替她敷上珍珠粉“小姐,今日心情不错。”。她许久不见自家小姐有这般兴致。 “哦?有么。”秦蓁心想自己恐是得意忘形,怕露了马脚“明日不用早起,我开心的紧。” 秋诗笑笑,自家的小姐还似个孩童长不大,手上不自觉更加轻柔些。 敷完脸,时辰不早。秋诗吹熄蜡烛,帮秦蓁关好门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好一会,确认秋诗离开。秦蓁悄悄拿出糖人,左右手各一个。把矮个子放在胸前,面对着“将军” “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她甜甜的说一句。把糖人收好,心满意足睡去。 禁足解后,秦蓁被老太太喊去福寿阁。本以为外祖母是为了禁足的事,没想到她只字不提,只是给了张地契。 “外祖母,这地契是?” 老太太眉目慈祥“你娘当年出嫁时我送的嫁妆之一,现在是你的。”秦蓁讶异,娘亲在世时从未提起过,她只当娘亲留下的金银首饰便是全部。 “不用这般惊奇,你娘亲留给你的还不只这些,等你出嫁时你就知道了。”老太太想起女儿出嫁时的风光,嘴角弯弯“你年纪不小,该学着管这些。以后成了当家主母,才能理好家,喝得住下人。” 秦蓁点点头,中馈这事从舅妈和五奶奶争斗多年,不难看出确实是宅里命脉。“这绸缎铺子在城南,靠着城隍庙,以前经营的不错。圣上近些年信佛,平头老百姓也就跟着爱去庙里,城南那块不好做,亏点也正常。”老太太指点秦蓁。 “娘亲去西南前,把它托付给谁代为管理?”擒贼先擒王,管铺子从掌柜的入手也会轻松不少。 老太太手指轻扣桌面,认同她的思路。“你娘亲去西南走的急,托给当时铺子的掌柜代为管理。一个是马掌柜,他们一家是从徐阳带来的家生子。还有一个是张掌柜,是开铺子后人手不够再招的。你去把账本拿来看看,会发现些门道的。” 秦蓁忐忑的问道“若是我有不知的,可以来问您么?”老太太摸摸她头“当然。你刚刚接触,哪能一蹴而就。不会的尽管问就是。”“我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外祖母!”说完还往老太太身上蹭蹭,使劲撒娇。“你娘是个胆小的,从未近我身。不知你像了谁,胆大嘴又甜。”老太太点点她的小翘唇。 秦蓁见老太太开心,乘胜追击“整个屋子也只有外祖母您胆大心细,可不是像了您。外孙女像外祖母,理所应当!”谁都爱听好说,这不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曲嬷嬷站在一旁也跟着笑的开心,能让太太开怀大笑的,也就表小姐一个了。这祖孙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城南城隍庙,虽然不如以往繁华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算少数。路边有吆喝的小贩,也有拖箱的走货郎。楼下传来丁丁糖的声音,秦蓁忍不住口水,好奇的张望。 前几日她查看铺子的账本,居然完美无缺,找不到缺漏。但是做生意哪能月月都是如此,起伏甚小,真是太过完美反倒显得异常。于是她央着外祖母让她出来亲眼见几次,查查虚实。 她待得地方叫西凤楼,是京城有名的饭馆。她借着看铺子的名义,吃了两天,确实不错。尤其一道石锅鱼,百试不爽。要不是借着武国公府的名头,她都能难分一杯羹。绸缎铺子就在西凤楼对面,没理由毫无生意。可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每月的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日常收支。 前两日她让秋诗顶着自己的名头,去看过铺子一趟。据秋诗所说,铺子是由两位掌柜打理。马掌柜听是武国公府来人,很是热情带着秋诗看了圈铺子。张掌柜为人较为沉默,只是按礼给秋诗行礼,做了汇报。 铺子里的绸缎料子不错,样式也是京城时下热门的,当然和武国公府的没法比,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城中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秋诗想也许是料子缘故,一般人家穿不起,富贵人家又看不上。又或者的确是城南不如从前了,虽说在西凤楼对面,但来吃饭的也不一定要买布料不是?总而言之,秋诗对铺子的评价还算不错。 秦蓁仍不放心,账目实在太平。她以前在西南,市井小巷都是混过的。还没见哪家做生意的能如此平稳。今日她要亲自去看看铺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刚刚开始学着管铺子,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铺子不算大,往日城南还繁华的时候地价贵。内里装潢倒是精致,虽然看的出有年头,但勉强是个精品。 一看不知道,那日秋诗来果然是有所准备的。秦蓁穿的普通人家的打扮,一进门并无人招待,只有张掌柜说了句随意挑选。店里算账的,打扫的,招待的居然有七人之多,店里客人只她一人,小小的铺面显得拥挤,难怪客人不愿意进来。 料子还算可以,缎面光泽细腻柔软,绸料轻薄透气,花纹凑合。秦蓁伸手摸去,上面的料子不错,可越往下摸手感越是粗糙。从双面绸缎到一面是绸缎一面是布料,到最底层竟然是普通百姓都不愿买的粗布。秦蓁收回手,心中波涛翻涌,好一个偷龙转凤,账本里的绸缎竟都成了粗布。 前几日秋诗来时还是好好的,他们做戏都不愿多做几日,真是嚣张至极! “你买不买,不买别乱摸。上面可都是好缎子,摸坏了你赔不起!”招待的年纪女子喝道。 秦蓁收手赔笑,镇定的走出铺子,特意绕圈后回到西凤楼。这回眼前的石锅鱼都不能压抑着她的愤怒。“秋诗,果儿。我们回府,准备抓鬼。”说完丢下银两,径直回了武国公府。 宋氏拿了坛子菜,打算亲自做个腌菜蒸五花肉,秦家父女都喜欢。做着也容易,就是费时间。五花肉溅了油,坛子菜打底,将肉铺在菜上,上锅蒸小半个时辰,出锅前拌拌,味就出来了。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宋氏听了宽心不少,脱了衣裳趟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忽然又坐起,拍了拍秦溯。“阿溯,说起蓁儿,我可得和你商量件事。”“什么?”秦溯睡意朦胧,回答的有些敷衍。“蓁儿过完年就八岁了,不大不小总不能再算个孩童,哪能再由着她性子来?我知道因着菡儿的事,你宠着蓁儿,可蓁儿大了总归要离家的,你把她宠坏了,以后去了婆家没人这样宠着还不委屈?哪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别睡了,听我说啊。”宋氏见秦溯迷迷糊糊,又摇了摇他,让他看着自己。 “那芳华可有妙招?”秦溯被摇着烦了,睁开眼问道。“妙招倒是没有,只有一事要你答应。”“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秦溯来了点兴致。“往后我教导蓁儿时,你不要插手,更别和她沆瀣一气,我定要把她这秉性改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神仙粥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少年对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无动于衷, 暗暗打量秦蓁“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哪家的。” 这家人耳朵也忒尖了,秦蓁自认为官话说的不差, 结果没说两句就被人拆穿。“侍卫大哥好耳力,我家今年才搬来京郊。在刑部刘侍郎手下做事,就是个不出名的。今天有幸被谢大小姐邀请,只是我从小地方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一时就迷路找不到方向。”刘小姐对不起,拿你家挡挡剑。 侍卫?少年挑眉很是好看, 又看看自己的衣裳,随即苦笑一下, 没有否认。 秦蓁以为他信了,长出一口气。又见着少年看自己衣服,心想这个侍卫过得确实凄苦了些。虽然已经立春,但北方天冷,一时也暖和不起来。这侍卫就穿件薄棉袄,颜色也有些老旧。与秦蓁裹成个粽子相比,这少年穿的委实少了些。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丞相府看起来光鲜亮丽,对个侍卫居然吝啬至此。面前的少年鼻头通红, 嘴唇冻的微微发紫。一双手缩在棉衣里, 露出的部分也是红的发紫, 骨节分明。要不是少年长的丰郎俊逸,这形象还真无法入眼。 秦蓁起了恻隐之心,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开口道“侍卫大哥既然碰到了你,能否将我俩送回前院?” 少年虽然对秦蓁主仆二人迷路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两人穿的贵气,估计还真是谢燕婉的客人。既然是客人,他送送也无妨。领着二人往前院走去。 “前面转弯,再直走就是正厅。我一个侍卫不好出现在正厅上,就不送二位姑娘了。”少年弯腰行礼,伸手指出正厅的方向。 秦蓁从怀里掏出手炉:“多谢侍卫大哥带路,若是没有你,我主仆二人还不知要走多久。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少年眼色一暗,这是要做甚? “唯有这个手炉赠予你!”秦蓁怕少年不接,趁着少年愣神把手炉往他怀里丢去“我本想把我的大麾给你的,但这是女款,你平日也没法穿。这个手炉是新的,用了不过两月多,里里外外都还是好的。你不要嫌弃,里面呢烧的是银丝碳,烧起来没有烟的。”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倒出些金瓜子,一股脑放在少年手上。“银丝碳贵,你拿这个去换,我估摸着这个春天还是够用的。” 秦蓁像是倒豆子,一股脑说了好些话。也不管那少年的表情,还在自顾自的说“我不是说你穿的不好,我的意思是大冷天的,你这样练功不行。”秦蓁怕挫伤少年的自信心,只说少年穿的少是为了练功。 “你也不要不好意思,这是给你的引路费,你应得的。”秦蓁言辞诚恳说完带着果儿头也不回的跑开,生怕少年会拒绝她。 少年看着手炉和金瓜子,笑着摇摇头,往回走。 萧生第一次见自家少爷笑的如此开心“少爷,刚刚那个女子是否上报给二殿下?恐是细作。”谢梓安摆摆手,继续把弄着手里的手炉“你帮我查查刚刚那是哪家小姐。” “是。” 秦蓁带着果儿一路小跑,可算是在开饭前赶来正厅。秦蓁理了理大麾,再三嘱咐果儿今日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秋诗也不行。这才迈着小步,施施然走进正厅。 说来嘲讽,竟然只有刘香芸一人注意到秦蓁离席已久。等秦蓁坐下,望向秦蓁好几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其实你说的那个黄金蛋,我挺想试试的,听你说的很好吃。” 秦蓁眼睛发亮“那下回姐姐到我家来,我让厨子做了给你。” “真c真的么。”刘香芸胆小害羞。 秦蓁点点头“姐姐要来前递个帖子就行。”毕竟刚刚还用了人家的名头,请吃顿饭也是应该。刘香芸脸红红的低头不语。 “婉音妹妹可来了?”原是谢梓锦放学归来,一进正厅没问自己妹妹,反而最关心陈婉音。 谢燕婉果然吃味“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半点不询问自个儿的亲生妹妹,一颗心都系在婉音身上了?”言语间的讽刺调笑让众人都乐开了花,陈婉音更是脸涨的通红。 丞相并不在席上,作陪的只有丞相夫人。听了儿子的话,脸垮下“梓锦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和婉音差着辈分,哪能妹妹妹妹的喊。” “管他什么劳子的辈分,婉音妹妹又没和我家扯上半点关系。何必在意那辈分的,再说婉音妹妹貌若天仙,真按着奶奶姨妈什么的喊去,岂不老气。娘,您看燕婉不也婉音婉音的喊,我喊就不成了?您的心可是偏到姥姥家了。”谢梓锦一张嘴不仅又夸了陈婉音一次,还打趣到丞相夫人身上。 “就你一张嘴会说。得了我也不管你了,省的你说我偏心。”丞相夫人就这一个儿子,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秦蓁看着别人一家嬉笑怒骂,心中止不住的羡慕。如果她爹爹也还在,这样的日子她也能过吧。 秦蓁这顿饭吃的闷闷不乐,和她一样的还有宋思颖。自从秦蓁说了黄金蛋,宋思颖觉得颜面尽失,直到回武国公府也是径直回了东院,没和秦蓁说上一句话。 受到宋思颖的影响,秦蓁一晚上情绪低落。探亲归来的秋诗怎么问,秦蓁都只是摇头说自己今日受了凉,身体不适。 秋诗见小姐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默默地帮秦蓁整理今日的衣裳。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也不见秦蓁的手炉。喊来果儿一问,果儿说丢了。 秦蓁对着蜡烛发呆,一丝一缕的想着白天的事。忽然被秋诗打断“小姐,您的手炉去哪了?”“哦,今日在丞相府弄丢了,不知在那个角落。想来不是什么重要器物,就没认真找。” 说辞和果儿一样,不愧是对过口供的。“真的丢了?找不着了?”秋诗难得十分严肃。秦蓁点头“不过是个手炉,秋诗你太紧张了。” “小姐,你可知道那是你的贴身物品。上面刻着小姐的小字。” “那玩意还刻了字?”秦蓁还是第一次听说。 “每个房里贴身的东西都是刻了小字的,这样既好分辨,月末清点东西时也好整理。”秋诗继续说道“正因为东西都是刻着字的,所以不能乱丢。小姐还小不清楚,若是再大些被有心人捡找了。往小了说不过是丢了个物件,往大了说这可关系到小姐的声誉清白。旁人说句私相授受,小姐恐怕百口莫辩啊。” “这么严重?”秦蓁这才重视。 “所以小姐这手炉真的丢在找不到的地方了?” “嗯嗯真丢的找不见。”秦蓁心虚的回答。 自家小姐这么笃定,秋诗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告诉果儿往后秦蓁出门,东西千万要看好,谨慎有人趁虚而入。 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事不知道的,本以为自己适应的不错,没想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秦蓁想她要学的还有太多太多。 老太太最近天天喊秦蓁去福寿阁。反正也无事,加上宋氏天天卧床休息,很难有清醒的时候,秦蓁也乐得和老太太聊天。其实秦蓁隐隐约约感觉宋氏的病不对劲,但宋氏和老太太都说这是药效,多休息一会好的更快。久而久之,秦蓁也就不太在意。 今天老太太感觉秦蓁情绪不对,和前来请安的宋思颖没有任何交流。等宋思颖走后,一问才知道两人闹了矛盾。秦蓁被问的眼泪婆娑,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也没责怪,只是让曲嬷嬷上了份豆腐脑。秦蓁不解,明明吃过朝食。老太太笑笑让她尝尝。 “怎么是咸的?”吃了一口的秦蓁连忙吐出来“豆腐脑不是只有甜的么,谁还放盐啊。” “蓁儿觉得好吃么?”秦蓁脑袋都要摇掉。 “可京城里的人都这么吃,你要是和别人说你吃甜的,没准人家也会觉得是你奇怪。”老太太缓缓地说道“甜的也好咸的也好都是吃食不是么?谁能说豆腐脑只能是咸或者甜?只是每个地方的人习惯不一样。就和你的黄金蛋一样,本身是个好的,但京城的人没吃过,感到害怕也是常事。” “可明明是她们让我说的。”秦蓁撇撇嘴。 “那你也要想想在什么场合要说什么话。京城的贵女,从小吃的是精细食物。说不定花生长在哪都不清楚,你和她们说这些,她们不嫌弃你才怪。”着秦蓁委屈的小脸蛋,老太太叹气“每个人都想过得肆意妄为,但真正能活的潇洒的能有几个?像你四爷爷,活的自在,但和家人的关系却是疏离。有时候为了活的更好,我们不得不妥协和低头。蓁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懂外祖母的意思。” 秦蓁昨晚想了许久,其实已经有些眉目,现在被外祖母指点,心中已是明了。 “你表姐争强好胜了点,但本性不坏。过几日这事淡了,她就会和之前一样。你也别太过担心,只管宽心做好自己的事。”老太太满目慈爱“再过几日女学就要开了,你让秋诗把东西备齐。你也准备准备,开心的上学去吧。” 秦蓁这才想起女学的事,连忙对老太太告辞,回房里整理上学所需的事物。 至于宋思颖,果然如老太太所说。没过几天又和往常一样,天天往汀兰水榭跑和秦蓁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宋芳苓最近过的称心如意,陈氏从侯府回来后,果然收敛不少。天天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宋芳苓多了许多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姐弟俩关系也亲昵许多。 就连丞相府的帖子也推了去,留在府内和弟弟玩耍。反正事是大房解决的,宋思颖去就成了,再说了连陈婉音这样的货色都被邀去,这花不赏也罢。 只是宋芳苓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五房就传来好消息。陈氏怀孕了! 就像宋氏说的那样。京城大户家大业大,寻常百姓家的矛盾,换在高门宅院内,往往变本加厉。享受惯荣华富贵的人,只会迷恋权势,一心向上爬。但位置只有那么多,不得已也要把路上的障碍除去。 归义侯府最大的眼中刺,就是陈婉柔肚子里的孩子。当初选陈婉柔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归义侯府没有年龄合适的嫡女,又怎么会从族里挑出个白眼狼。 武国公府传来陈婉柔有孕的消息,侯夫人急的两三天没合眼。要是陈婉柔肚子里的是个男孩,那婉如生的孩子怎么办。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保不齐将来承爵的是谁。 “老爷,你醒醒。”侯夫人推推熟睡的侯爷。 睡得正熟被推醒,心情自然不悦,开口不客气“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欢迎我,我就换个屋子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年味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虽然早有准备, 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还是苍老的多, 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往日精神奕奕的白发, 也失去光泽。 老太太拄着黄花梨拐杖,由曲嬷嬷扶着缓缓蹲下。给女儿烧去些纸钱, 一旁的秦蓁跪在棺椁前,为宋氏披麻戴孝。可怜的孩子,孝服刚脱没几日,又穿上了。 这次丧事交给沈氏来操办, 虽然宋氏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出嫁已久, 京中旧友不多。除开家人吊唁, 来的人并不多, 不算是热闹。 秦蓁情绪控制的很好,对来吊唁的人,礼貌相待。和往日的孩童心性天差地别。饶是淡定如斯的沈氏,都惊异不已称赞有加。 老太太怕秦蓁想不开,让秦蓁暂住福寿阁,和她一同睡。若真要出个什么事, 也好有个照应。秦蓁答应,夜里就宿在福寿阁。 曲嬷嬷帮秦蓁擦擦小脸蛋, 又抹上珍珠粉, 最后打上一层腻子。拍拍秦蓁的头, 让秦蓁先钻进被子里。老太太喝下一碗参茶,褪了衣服躺在秦蓁身边。 秦蓁自来了京城,一直是独睡。突然旁边多了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自在。老太太倒是想和秦蓁说说话,但又怕说的东西勾起秦蓁的悲伤。思绪千回百转,到嘴边也只说了句睡吧,明早还要招呼客人。 老 太太昏昏欲睡时,秦蓁先开口:“外祖母,您能和我说说娘亲以前的事么?”老太太转头,看见秦蓁的双眸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生你娘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人,有些是真的起义,有些则是趁乱打劫,日子不太好过。你外祖父心系天下,跟着当今圣上一起光复大魏。而我带着你娘亲,你二奶奶宋晁舅舅还有三个爷爷东躲西藏。从一开始吃米饭,喝粥c喝米汤c吃玉米面糊糊到最后吃树皮。整整吃了五年。” “娘亲吃这些能吃饱么。” “当然吃不饱,你娘亲就生的橡根豆芽菜。胆子又小,见着生人都躲在我身后。”老太太笑道“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娘亲不一样?你娘亲直到天下大定,搬到徐阳府里才慢慢胆子大起来。 我还记得你外祖父在外打仗归来,许久没见你娘亲。一看怎么是个害羞的小豆芽,就说我就算不是龙也是山中猛虎,怎么生了个小老鼠?” “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秦蓁听的入迷。 老太太摸摸秦蓁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娘听见就哭了,一边说我可不是老鼠,我是老虎的女儿,是虎皮花猫!说完还喵喵叫了两声哈哈哈哈。从那时起你文清舅舅他们就喊你娘亲小花猫,一直喊到你娘亲出嫁。” “再后来你娘亲遇见你爹爹”老太太见秦蓁没有声响,低头一看秦蓁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耷拉着。“唔,我以后也能像娘亲一样么,变成别人都喜欢的人” “我们蓁儿一定可以的。”拍拍秦蓁的背,直到平缓的呼噜声传来。 睡到半夜,老太太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睁眼一看,秦蓁缩在角落里。头扎在枕头里,似害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哭泣。只是身体不停颤抖,一丝丝抽泣从枕缝中流出。 老太太心痛,孩子再怎么坚强内忍终究还是孩子,成熟的表面都是唬人的伪装。只是这孩子以后的路,注定比旁人难些。老太太凑过去拍拍秦蓁。秦蓁一愣,转身抱住老太太,埋头痛哭。 宋氏的死,就像秋天的落叶。飘下时被几人偶然间见到,落地后又很快扫去。短暂的悲伤后,武国公府一切如常。陈氏安心养胎,省下不少争执。府内一副祥和宁静的模样。 不过宁静总是暂时的,生活还在跌宕起伏中渡过。 老太太收到边关快马速递,说是宋旭的军队一月前对上羌族部落,起了纷争。 宋旭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万幸没有性命无虞。如今正在云中郡养伤。圣上体恤宋家一家忠烈,允许宋家派人去云中郡代为照顾。 老太太初见信上内容心惊肉跳,看见后续内容后才长出一口气。宋旭没事就好,只是派谁去云中郡照顾? 脑海里第一眼浮现的就是沈氏,毕竟是结发夫妻,由她照顾是最合情合理不过。但沈氏和宋旭感情淡薄,两人在家都不说句话,派她去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么?再就是刘姨娘,可刘姨娘刚刚掉了孩子,身子还在恢复,云中郡路途遥远,恐怕她也吃不消。 思来想去,还是沈氏最为合适。也许这趟边关之旅,能缓和儿子儿媳夫妻感情也说不定。再者带上宋思颖也去,沈氏看在女儿的份上,对宋旭也能和颜悦色不少。 老太太将想法和曲嬷嬷一说,曲嬷嬷倒提醒了老太太。不如将秦蓁也带上,一来给宋思颖做个伴。二来也让秦蓁离开伤心地,心思开阔些,最近她可沉闷了不少。 这事就算定下。 秦蓁尚不知情,此刻的她跟着一只飞舞的蝴蝶,进了墨韵堂。这只蝴蝶颇有灵性,打今日上课起,就绕在秦蓁身边。 秦蓁被它逗趣,下课后就追着蝴蝶尾巴,一颤一颤的小跑。不知不觉走在墨韵堂门口。 墨韵堂是二房的屋子,平日二房不怎么和其他人走动。连带墨韵堂都是冷冷清清的,仆人丫鬟都很少。秦蓁好奇,往里张望。正好看见宋晁舅舅在院子里画些什么。 宋晁被人盯着,转头看见秦蓁刚想缩回去的小脑袋。招招手让秦蓁进来。 秦蓁扭扭捏捏的走进院子,像是偷糖被捉住的孩子。进去后惊呆,院子里墙上挂满美人图,或笑或怒。但最多的还是带着面纱,光着脚丫,在万花群中翩翩起舞的样子。 “美么?” 秦蓁点点头,那是一种不同于秦蓁往日所见的美人。她美的那么有朝气,就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秦蓁看得有些痴,美人五官力挺,弯弯的眉眼诉说无限风情。 “你也很美,和她一样笑的很美。”秦蓁听了宋晁舅舅的赞美,摸摸自己的脸害羞的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但谁不愿别人说自己好看? “你和她都充满活力。”宋晁站起来,一幅幅摸过去。“那么美,我第一眼就看见你。再也挪不开眼神。”他自言自语“那日你跳舞我就是这样看你的,你对我笑了对不对,真好看。”秦蓁感觉气氛微变,但没有舅舅的允许不好离去。 忽然想起什么,宋晁痛苦的抱住头,拿手不停的敲打。“都是我害了你,依米。不是我,你一定还是最美的沙地玫瑰,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宋晁的叫声终于引来仆人。秦蓁在二房慌忙中跑回汀兰水榭。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秋诗问了好几遍,秦蓁才回过神来。 “什么?” 秋诗无奈“小姐,我在问您去云中郡要带什么衣裳。” “随便吧,反正都是素的。”秦蓁绕绕手指“秋诗,我见宋晁舅舅很少出来,他身体可是有些不适?” “唔,宋晁少爷是二房老爷的遗腹子。娘胎里带出的不足,身子没见好过。但学识脾气都不错,尤其是一手丹青,还得过圣上的夸奖。” “那你听过一个叫依米的么?” 秋诗摇摇头“我从出生就在府里,没听过这号人物。小姐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秦蓁陷入思考,那个叫做依米的女人究竟是谁?这府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秦蓁愈发觉得心慌。 东院靠西院子,阳光都少有洒到此处。 刘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前几天她刚刚小产,听大夫说是个男婴。她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她双手死死扣住床单,一定是沈氏,一定是她。表面装作大度,背地里偷偷弄掉她的孩儿!她恨!她不服!她一定要沈氏血债血偿! 宋思佳忧心忡忡的望向面目狰狞的母亲。 偶尔有鸟鸣,还有春日花香。一轮红日缓缓地从东边升起,母女俩能看见时,已经挂在天上。虽没有西南看得那么圆那么大,但还是美不胜收。 宋氏力竭,强撑着陪秦蓁看完最后的太阳。秦蓁侧目,娘亲真的累了。眼中无神,双手支着身体,手指已经发白,然而身体依旧摇摇欲坠。秦蓁揽过娘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娘,您累了,休息吧。”秦臻开口嘶哑。 宋氏摇摇头“娘要陪蓁儿看太阳。” “我可以的娘亲。”秦蓁摸摸娘亲的脸“娘亲不用这么辛苦,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的。娘亲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宋氏面带微笑,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小。秦蓁感到肩膀一重,宋氏再无声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刘师爷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三房宋芳菲的亲事出了岔子。 这事还得从三房老爷宋坚说起。宋坚花花肠子多,姨娘通房一房房的往屋里抬。小李氏虽然气愤,但是自己没生个儿子, 底气不足, 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的纵容,让宋坚变本加厉,出入烟花场所,认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同僚。其中一个就是翰林院编修杨守义。 两人都是芝麻大的官, 又自诩风流, 一来二去成为知己,还给自家儿女结了亲事。 说来这亲事也靠谱。虽然有个混账老子,但杨守义的儿子杨川却是京圈里出名的有为青年。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据说年后还会升迁。 女儿能嫁给杨川, 小李氏放心不少,商定着年后出阁。本是一桩喜事,却生生让宋坚坏了去。 杨守义杨老爷总觉得儿子升迁悬,想找个关系送送礼, 把这事定下。左想右想, 决定要送礼不如就送官最大的,一次到位。和宋坚一商量,一拍即合决定送礼给掌管六部人事调动决定权的谢彦谢丞相。 可这礼送啥?送钱, 人家比你还多。送物, 人家家里好几仓库。最后两人决定送两人最喜欢的美人!这推己及人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外传谢彦不好女色, 但还是收下两人送的美人。两人一合计事成了啊,放下心来继续花天酒地。 结果这美妾前几日传出怀孕的消息。放在寻常官宦家这是喜事,但在丞相府里这可是催命符! 谁不知道谢丞相能有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岳家镇国公府的一路提携,丞相夫妇也是出名的模范夫妻。 府里除了一个妾生的庶子,再无其他庶出。就连这个妾氏也是丞相夫人嫁人四年无所出,自己开脸抬的姨娘。说来也怪,这姨娘怀上孩子没多久,丞相夫人就也怀上,更是先生下个男孩儿。 再说那姨娘早几年就病去,留下的庶子如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怪外人说丞相府是母老虎当道,方圆十里要是有个母蚊子,翅膀都要折掉。 丞相府居然出了个怀孕的良妾?这消息早已传遍京城,据坊间小道消息传闻,前几日丞相夫人就回了娘家,年都没在丞相府过。 消息真正假假不得而知,唯有一件确确的是杨川升迁无望,更有好事者说他现在的官阶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事和杨川有甚关系,要找麻烦也应该找谢丞相才是,又没人逼着他纳妾。”谢彦此人,秦蓁听娘亲提起过。是父亲的同期生,又是为官的同僚,当年科举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人是聪明的,但品行一般。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想想现在谢丞相什么身份,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镇国公府嘛”宋思颖故意吊胃口。 “怎么?” “镇国公府如今就一个长女在宫为妃,又还无所出。家里的男丁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唯一个好些的躺在床上十几年。”宋思颖得意“这些都是我从娘亲哪里听到的,千真万确。你说镇国公府会和谢丞相翻脸么,指不定往后还要靠着丞相一家。” “杨川可不就成了替罪羊。”秦蓁很是惋惜,好大青年前途就此中断。 宋思颖点点头:“也不能说全然无辜,谁叫他摊上那么个爹。我看丞相夫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松了口,往后丞相府里还不和三房一样,叽叽喳喳一堆女人。” “三奶奶和芳菲姨妈怎么样了?”这事最受影响的就是小李氏和宋芳菲。 “一大早就在闹,你这里别亦苑远,我那近。吵死了,可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宋思颖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芳菲姑妈平日装清高,但这事儿还真惨!怪可怜的。” 秦蓁点头。 三房如同宋思颖所说,一大早就闹翻了天。 小李氏破口大骂:“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畜生啊,花天酒地不说,现在还耽误闺女的姻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坚自知理亏沉默呆坐,他也没想到送个礼居然把准女婿的官送没了。 “我十六岁嫁与你,除了头一年以外。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小李氏椎心顿足“女人一个个往院子里抬,后院的女儿一个个生。这些我都忍了,谁叫我没给你老宋家生个带把的。” “可是你啊你宋坚,这么多年可有半点长进?每个月都是我在用嫁妆补贴家用,你那点银子,呵。喂狗都不够!我自认作为你宋坚的妻子我问心无愧,作为三房的主母我堂堂正正。可你呢?你嫌弃我商户出身,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配作为人夫为人父么!”小李氏忍得太久终于爆发。 “污言秽语,不可听不可听。泼妇不可语理!”宋坚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小李氏气的面红耳赤还想上前理论,被宋芳菲一把抓住。“娘,你和爹爹说这些有何用,他要是有所醒悟我还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宋芳菲心中何尝不痛,爹爹无能,家里姐姐妹妹那么多,唯独三房低嫁。 “芳菲,这亲不能结!我这就去给你退亲。”小李氏也是急昏了头“娘亲不能让你嫁给一介白衣,不能再过和娘亲一样的日子。” 宋芳菲连忙捂着娘亲的嘴“娘,你也昏了头么,婚期都已定下,现在悔婚岂不是让全城人笑话我们宋家背信弃义!” “可娘不能看你就这样嫁过去,娘亲过去和杨家说,只要他们肯退婚,给多少银子娘亲都愿意!”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只要她的亲亲女儿过得顺遂,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愿意嫁给阿川! “老爷,你醒醒。”侯夫人推推熟睡的侯爷。 睡得正熟被推醒,心情自然不悦,开口不客气“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欢迎我,我就换个屋子睡。” “三房的人可启程了?陈婉柔那边等不得,不能让那个孽子出生啊。”侯夫人忽略侯爷的不满,把心中最担心的一吐而尽。 “你天天要问几遍才放心。说了在路上,扬州又不是京郊。难不成,一日之内就给你飞过来?急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事没办好。现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睡觉!天天吵吵嚷嚷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侯爷翻身背过。侯夫人只好继续躺在床上烙大饼。 好在没出几日,三房入京。在归义侯府待上一日后,被陈氏邀着去了武国公府。 一大早陈氏就指挥着下人忙活,嘴角翘起,时不时向院子门口眺望“画壁,你真给爹爹传话了?怎么还没来。”算上从扬州离开的日子,陈氏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父亲和哥哥。这次父亲和哥哥入京,她更是一早就在准备。每隔一会就要问画壁一次。 画壁许久没见自家小姐这样心急,平日的聪慧就被焦急熬去。“奴婢昨晚上就托人去搭话,老爷说了一早就来。只是侯府离咱家还有段路。小姐还得再等等,一有消息奴婢就来告诉小姐。” 陈守德带着陈明远候在前厅,现在女儿是武国公夫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着。陈明远吊儿郎当,拿手不停敲着桌子。“爹,这可是红木实木。您听这声音。”陈明远又用力敲敲“厚重。别说婉柔日子过得是挺舒服啊。” “坐好点!”陈守德低声训斥“你妹妹现在是武国公夫人,你也要有点样子。别给你妹妹丢脸。” “她还记得我这个哥哥么,自己当了国公夫人,也不见给自家哥哥按个一官半职的。”陈明远小声嘀咕“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国公夫人到”画壁掀开卷帘,身后的陈氏缓缓走来。穿的是真丝拖地长裙,用金丝绣上大朵芙蓉。边角金线收边,做出祥云花纹。外披件香云纱,绕过肩膀,堪堪搭在手上。头上翡翠银丝步摇,随着步伐一摇一晃。一副人间富贵花模样。 陈氏见着父亲,还未接触,眼中就蕴起泪。碍着有身孕,强忍在眼眶里。陈守德没那么多顾及,女儿一直是自己的骄傲,一年多未见,再见时哪能不流泪。 陈家父子给陈氏弯腰行礼“武国公夫人万福。”父女相见却要行礼,凭白多了一份生疏。“都起吧,一家人坐着说话。”陈氏压着嗓子沙哑地说道。 “爹爹大哥在家还好么,可还顺心?”陈氏来京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都好,你叔叔他们很照顾我们。还给我按了个虚职,事不多一个月还能拿不少月例。”陈守德很是感谢侯府一家。 “我寄回去的东西可吃了?爹爹你年纪愈长更要注意些,药材补品什么的只管用了去,不够我再托人带去。切记不要亏待自己。”陈氏泪眼模糊“爹爹平安就好,那女儿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人相聚,心口有说不尽的话。说道动情处,相望泪流。 其实这次来武国公府的还有一人,就是陈婉音的母亲柳氏。 柳氏明白自己不受陈婉柔待见,见面也是添堵。如今陈婉柔可是家里的菩萨,惹不得惹不起,索性没去前院,而是去了陈婉音房里。 陈婉音见着母亲当然开心,抱着母亲喜极而泣。柳氏眼尖一眼就看见陈婉音额上的纱布。“婉音,你头上是怎么回事?”陈婉音瘪嘴将发生的事托盘而出。 “娘亲,不如这次回扬州带我一同回去吧。您不是不知道姐姐她不喜我,旁人也瞧不起我。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娘之前花了多大心思,才让你爹爹同意送你来。”柳氏扯起陈婉音的袖子“这料子是你在扬州穿的起的么?还有这院子,扬州知府也比不上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小忍才能成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拜年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小胖子被那句山头小土匪气的不轻, 一眼瞥到了正公子手上银丝绞的缀玉镯子:“你个小背时儿子!, 你才是山头小土匪,我这是混世山大王,”说着接过了后头小跟班递来的木头笼子, 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不断探头的蝈蝈。“长得女里女气, 天天混在脂粉堆里, 骨头都熏软了, 口气倒是挺硬,今天也好,让这些小丫头片子们看看, 谁才是竹县更硬的男人”话音刚落, 后头的男孩们不还好意的一阵哄笑。 女孩们听罢, 愤愤然的羞红了脸, “说这么多话做啥子,拼的是真本事!”正公子无意在言语上过多的纠缠,打开了银笼子的绞丝门阀, 一只瘦小灵活的蝈蝈蹦出笼子,立在红土地上, 触角一下两下的点着地, 似乎在试探等会儿的对手。 “你这个蝈蝈, 倒像你一样, 是个瘦小不中用的!”小胖子笑着, 胸有成竹似的打开木笼子,立马就跳出一个结实大个儿的蝈蝈来。“来吧,开始吧,让我的山大王咬死你这个病将军!” 两只蝈蝈起初并不靠近,隔着一枚铜钱的距离,触角前探,微微接触,又后退几步。“上啊,咬它”小胖子有些着急。正公子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蝈蝈,握住衣角的手微微泛白,出卖了他的紧张。 山大王似乎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率先冲了过去,对着威武大将军前翅咬去。大将军早有料到,侧身一跳,躲过一口。山大王见它躲过,转身扑过去又是一口,大将军身形一晃,又躲过一劫,这下山大王彻底怒了,接连扑过去几轮。大将军虽然灵活,但这几下扑咬,也让他前肢被咬了一口,行动缓和下来。 小胖子此时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现在认输,留你病将军一命,不然,嘿嘿,你这将军今日怕是要变成我山大王的盘中餐了”正公子还是沉默着,手却攥的更紧了。身后的姑娘倒是很着急“加油啊,大将军。咬它!咬它!” 这大将军许是个雄的,听了姑娘们的鼓舞,奋身一跃,跳在了山大王的背上。山大王背上一重,左右蹦着想把大将军摔下来,可大将军死死的咬着山大王的背,山大王用尽了力气也未能如愿。 小胖子这下可急了,额头c脸颊都渗出汗来。原本的黄衣大褂此时因为汗水变成了姜黄色。山大王精疲力竭,瘫在红土地上,只再需一口咬在脖颈上,今日必定一命呜呼。大将军也正有此意,只待咬下这一口,胜负立分。 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死死的盯着两只蝈蝈,眼睛都忘了眨。忽然一声呼喊响起“小少爷,您在这呢,让我好找啊。”一个穿着青色襟子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少爷,老爷回来了,太太正找你呢,采儿姐姐那边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正公子一愣“爹爹怎的提前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好果儿,你再等我一会,这胜负马上就有结果了。” 再看向蝈蝈,那山大王早已被小胖子收了回去。小胖子倒也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人精,笑道:“正老弟,这令堂急着找你,我们就下回再分胜负吧,今日的事就到这儿吧,各是?”正公子自是不服气:“什么叫就到这了?明明胜负已分,你若不服再来一局就是!” “我的好少爷,老爷都回来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您再不回去,采儿姐姐和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您还是早些和我回去吧。”正公子想了想娘亲生气的样子,再看看果儿跑红了的脸。“那行,来日再战!”嘴里是饶了山大王一命,神情处处透出不甘心。“好果儿,把我的金盔威武大将军收好了,可别磕着碰着了,还得好生喂着,来日取了这小土匪的蝈蝈命!” 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出几丈,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姐姐妹妹们,下回我再同你们玩。”果儿推了推了他“快走吧,少爷,太太该等不及了。”正公子这才大步的往回走去。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么,这下无不对正少爷倾心,对着小胖子更是没有了好颜色,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啊,正少爷真是一表人才。 竹县,坐落在西南边陲,离骠国仅仅只隔了几座山,若是站的高了,骠国的佛陀古刹都能一览无疑。骠国盛产玉石,从那儿来的玉石比大魏的好上不少,加上这几年来骠国和大魏交好,玉石生意往来频繁,连带着竹县也增光不少。 但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玉石生意好了,往来的商道翻修,来往的商人日益增多,赌石商人不少在竹县住下,玉石是一天一个价。竹县的商道弯弯绕绕,傍着崇山峻岭而修,本就不好走,如今眼红玉石的人多了,纷纷当起了山匪,借着自己对山路的熟悉,打劫沿路做玉石生意的商人。 竹县县令秦溯往年也治理过几起山匪的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闹,抓着一个,那一窝就散了。去年商道上忽然冒出了一批山匪,自称忠义帮,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穷人没接济几个,沿路的商人倒是打劫了个遍。偏偏这忠义帮又十足狡猾,好几次围剿,都没抓着人。这下忠义帮更加猖狂,甚至对一些来往的大商户收些平安金。两国商人叫苦不迭,郡里也十分重视。 秦溯为了这案子一年多了东奔西走,可算今年入秋抓了个小小喽啰,一开始喽啰还嘴硬死活不肯说,好言相劝无用后,上了刑,这才说了忠义帮安营扎寨的地方。县里为了能一网打尽忠义帮,从立秋开始部署,直至前几日才开始行动,估摸着吧怎么着也要立冬了这案子才能办完。 正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没成想案子进展的这么顺利,不过几日那忠义帮就土崩瓦解,心里暗暗怪这忠义帮也太不经事,就和那纸糊的老虎一样,模样吓人罢了。 此刻正公子刚刚翻过自家的围墙,站在后院,等着采儿递下软梯。熟练的爬上软梯,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正在收软梯的紫衣女子说道:“今日多谢采儿姐姐帮我拖着,明个买个糖油粑粑给姐姐解馋!”紫衣女子拿着一件桃红的短开襟带着一条百褶素裙,言语嗔怪道:“就你嘴甜,我的好小姐快快把衣裳换了见老爷太太去,您要是穿着这身衣裳那可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公子或者说秦蓁秦小姐,正是竹县县令秦溯唯一的爱女,自小自由散漫惯了,秦县令宠的没边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母亲宋氏是京城大户出生的名门闺秀,自然看不过眼,要是让她看见了还得了? 秦蓁双手展开站着,看着弯腰给自己穿衣服的采儿,“要我说这短襟子太过麻烦了,还是我的长褂来的方便。”采儿抬头一笑“好小姐,这就算麻烦了?我听我娘说,这京城里小姐们穿的可是重重叠叠好十几层呢!”“那她们还能走得动路?还能逗蝈蝈?”采儿被这话逗笑了“这京城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谁会跑来跑去,更别说逗蝈蝈啦。” “哪多没意思,还是我这样舒服。”秦臻伸伸腰,理了理袖口。“你们说娘亲为啥喜欢桃红色,别的小姑娘穿的好看也就算了,我肤色黑穿在身上就像猴子屁股一样。”“呸呸呸,小姐等会见着太太了可别屁股不屁股了的。”“是是是,我的好采儿,我不说,铁定不说,嘿嘿。” 果儿在门口守着迟迟不见小姐出来,有些着急“小姐,采儿姐,我们快走吧,太太等不及了,差人来催了几次了。” “来了,来了。”秦臻这才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楼去,待接近正厅,秦臻理了理头发,脚步慢了下来,按照娘亲之前说的淑女步伐,小步走去。 “爹,娘。”秦蓁对着秦溯和宋氏跪下行了个礼,“陶陶,你来啦,可让我和你父亲好等啊。”秦臻心中咯噔一下,娘亲果然是生气了。 陶陶是秦臻的小名,取名君子陶陶,欢乐貌,名是秦父取得,喊得多的也是秦父。宋氏一般不大喊小名,但一喊就表示宋氏真的生气。秦臻抬头一看,宋氏面色不虞,刚想开口说几句漂亮话哄哄娘亲,宋氏倒是先发话了“怎么徐妈妈喊了几次,现在才来?” 秦臻眼睛转了转说“昨夜里看爹爹布置的功课,一时看着入迷,忘了时辰,今早便犯了懒起得晚了。”“哦?你爹爹给你布置了什么功课?”秦臻望向秦溯,眨了眨眼“爹爹可还记得,就是那记着孔夫子的《论语》述而篇?” 秦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走时确实是给陶陶布置了功课来着的,陶陶用功学习,夫人就莫再气了,喝口茶消消火。”说着递过一盏刚刚沏好的茶,笑着。 “呵,你们父女俩合着伙来骗我是吧,老爷,陶陶年纪也不小了,您就这样宠着她,往后她的苦日子可就多了!”宋氏眼神一转,盯着秦臻:“你说你赖床了,那好我问问你,为何孙伯刚刚看见你在爬墙?自家的大门都不敢进了?” 秦臻眼看瞒不过,求救的眼神投向秦父,秦父这次没有说话。秦臻知道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不如实话实说来个痛快。“今早,我去了竹林。” “去竹林做甚?哪家的好姑娘没事往林子钻?” “是因为张铁匠家的小胖子,霸着林子,让姐姐妹妹没法进去采菌子了,我就出个头帮姐妹们讨个说法。” “哦?讨说法?怎么个讨法?” “斗蝈蝈,赢了的林子就是谁的,本来我马上就要赢了,可是娘你找我” “你还说你!老爷您看看,哪家的姑娘会爬墙,钻林子,斗蝈蝈的?你真是想气死我啊!” “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莫再气着了,虽说陶陶做事有失风度,但本心不坏,不是?不过是顽劣些,为夫今后一定会好加教导,背时子,还不给你娘亲道歉。”秦溯佯装生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死士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还没等秦蓁长大, 秦溯倒先躺在雕花“大床”上。 爹爹睡了,秦蓁抚摸着。面色如常,只是不醒来。顺着摸到秦溯的发,用手指一丝一缕轻触。 宋氏已经泣不成声, 她知道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好, 顽劣任性也罢,她的蓁儿内心一直柔软善良。 衙里来人静默,刘师爷抓着棺边的手青筋露起, 关节发白,手指用力的扣住棺沿。不像别人看着秦家母女流泪,刘师爷眼神发直,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啊, 什么东西?”秦蓁喊了一声, 看了看摸秦溯的手。刚刚似乎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将手指扎了一下。头发上有东西?带着疑惑秦蓁又伸出手去。 快挨着时,手突然被抓住,秦蓁抬头看是刘师爷。 刘师爷从分神中惊醒,一把抓住了秦蓁的手。 “刘叔叔, 头发上有东西, 划着我手了,您看。”秦蓁张开手, 让刘师爷看。 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 这冠临时买的, 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 “可是我摸的是头发,或许”秦蓁还想试试,“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 “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 说罢,眼神转向宋氏“再者,秦县令枉死,按着祖宗的说法,冤死人怨气重,女人孩子理应回避,真沾惹上怨气,轻则体虚风寒,重则”刘师爷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夫人你本就带病,蓁儿又是个女孩儿,这些事还是回避的好。”刘师爷行了个礼“秦夫人若是相信刘某,刘某愿意代劳。” 自古以来,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各地也有各地的风俗,不尽相同。 宋氏不是本地人,虽然生活了十几年,刨根究底也只能说是个一知半解,年幼在京城里见过不少,但那些牌面铺张显然不适合一个西南边陲的竹县。 既然有土生土长的刘师爷帮衬,宋氏自然乐于接受。“多谢刘师爷关照我们母女俩,如此就麻烦您。”说着要下跪行礼,被刘师爷眼明手快扶住。 “秦夫人,太过客气,都是同僚,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此后的事,就明白的多。宋氏带着管家招呼吊唁的来客,刘师爷和衙里的人找了道士做了场法师,又按照竹县的习惯,喊了几个唱大戏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好些天,按照本地人的说法叫是克邪(意同去邪。) 秦蓁那日心里和秦溯告别后,渐渐走了出来。这几日陪着宋氏招呼宾客,让宋氏心宽不少。又因为体虚宋氏抱恙,秦蓁揽了大部分的活,和徐妈妈忙上忙下。 宋氏闲下来,心里焦急。明日头七过了,按理是要下葬的,可秦家到现在毫无影踪,起初以为是信送岔了,可送信的一口咬定确实是送到手中的。既不是送信的缘故,那必是秦家又再拿乔!宋氏怒气不打一处来。 秦家在黄桥县,离竹县的距离不远,脚头快三四天能打个来回。这么近,但两家来往甚微,有何缘故? 秦家现在主事的是大房,也就是秦溯的大哥秦奋当家。家里人口简单,秦家老太太,续弦徐氏,再加上两个孩子。 而两家交恶还得从秦家老太太张翠花说起。 张翠花祖籍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浏水郡人士,浏水郡也在西南,是个偏大的郡。据说里面富贵人家遍地走,路上撞个人都是家缠万贯。 秦老太太从那来到黄桥县,外头传闻是富家千金和家里长工私奔,路过黄桥留了下来。 宋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就秦老太太的言行举止,哄得住县里的人可哄不住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嫡亲大小姐,宋氏到觉得秦老太太的出身往高了说也就是个丫鬟出身,见过点世面罢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秦老爷出身不高,无父无母的,黄桥的秦府勉勉强强能算上个祖宅。 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在黄桥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大秦奋,老二秦丽,老三便是秦溯。 秦奋幼时聪明,头脑灵活,但为人浮躁,小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心性,待到成人就越发显现出来。行冠礼后拿了个童生,是黄桥响当当的人物,更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 秦奋起初还是个好的,拿了童生想去参加省试,试了几次皆不得成,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念想,和县里的地痞流氓混到一处。 秦老爹有心教导,但秦老太太每每袒护。 秦老太太自诩千金大小姐,肩不扛手不提的被秦老爷宠了一辈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秦奋是第一个儿子,本在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又是个嘴甜的,什么都顺着秦老太太的话接去,年少成名,给秦家老太太带来多少艳羡目光,里子面子都有了,老太太心里自然把他摆在头一份,从那时起心就偏的没边。 后来家中小儿子秦溯长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不比秦奋差又更踏实苦读,秦老爹一咬牙,也送了秦溯去书院,结果一路高歌,最后一举夺魁,成了新晋状元郎。秦老爹没福气,没等到儿子高中就一命呜呼栽倒红土地上,这也让秦溯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高中后,秦溯把除了已经嫁人的秦丽外的秦家人接到京城,一家人过日子起初还是不错的。变故发生在宋氏嫁进后。 宋氏是武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嫁给新科状元是下嫁。 秦老太太在秦家当了一世年的“公主”,突然来了个高门儿媳妇,一时改不掉拿乔作势的高姿态。 宋氏起初忍着让着,秦老太太得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各种有的没得规矩都立了出来。 端茶倒水是常事,动辄喊着宋氏一夜夜的守着床边使唤,宋氏刚刚新婚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夜夜守在婆婆身边,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秦溯和母亲说了几次,都被秦老太太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顶回去,哭喊着儿媳娇气,哪家媳妇不是侍奉婆婆出来的,就连自己不也是媳妇熬成了婆。宋氏听了心中憋着火,可不明摆着忽悠人?你秦老太太何来婆婆侍奉? 再加上秦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蹉跎了儿媳妇便罢了,还喜欢逢人就炫耀,说着高门儿媳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言语间都是得意。 宋氏可以忍,武国公府忍不下。 听见风言风语,好几次敲打秦溯,又到秦府上来来往往几次,秦老太太这才消停。面上是消停了,心里不服气,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与宋氏关系变得更差。 另一边秦奋,来了京城,起初拿了秦溯给的银子做着小本生意。借着头脑灵活,小赚一笔,日子也是过得红火,老婆儿子热炕头,生活美满。 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又和京城里的阿猫阿狗来往密切,这次还学人去赌,自己钱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秦溯念在兄弟的份上,帮他还了大半,可屁股不能擦一辈子,何况这就是个无底洞。 秦溯奉银有限,女儿秦菡出生,官场上的交际,平日的人情来往,让每月日子过得紧张无比,哪有余钱替人还债。 秦老太太不管,只觉得小儿子不念手足之情,冷漠无情。 秦溯被说的无奈,又还了些,老太太仍不知足,逼着秦溯用点关系给哥哥安排个差事。说是秦奋有俸禄,也不劳烦秦溯帮衬。 秦溯一袭白衣出身,在官场上没有地位,没有背景,走到工部屯田郎中这一步实属不易,又为人正直刚真不阿,咬着牙不肯应下。 老太太心偏,看不见小儿子为官艰辛,只当小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看不起乡下来的亲哥,泯然没有亲情而言。好言相劝没用,老太太使了一招绝的,跪在秦溯面前 亲娘跪儿子是要折寿的,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怎会不知?秦溯当下心中戚戚然,对偏心的母亲再无好感,把宅子留给了秦奋和母亲,带着宋氏秦菡搬了新宅,算是分了家。 从此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秦溯发了奉银还会给秦老太太送去些,只是见面寥寥无几。 直至永新十五年,秦溯为首的年轻官员推行新土地改革,以缓解连续几年的粮食欠收,粮价哄抬现象。改革触动了京城的大人物,推行受阻,艰难时刻,秦溯被参上一本,受贿。 秦溯这才知道秦奋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明的暗的找人索要钱财,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一富人家送了黄金百两求给儿子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钱送了,等了大半年官职了无音讯,多次要钱无果,把事捅了出来。 其实稍稍一查就知道这事和秦溯无关,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这事撞上改革。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被有心人无限放大,扣在了秦溯身上。 事发两个月后,圣旨下来,秦溯被贬迁回原籍,罚银五百两,秦奋撤了童生,终身不能入仕。 大家心里清楚是秦溯锋芒太露,改革碰了硬石头,皇上心里也门清,给了个不算重的处罚了事。 秦家一大家就这样回了西南,秦溯被贬到黄桥边上的竹县,秦家老太太和秦奋一家留在了黄桥。 秦菡则是两家另一根刺,秦溯带着宋氏和女儿出任竹县,路途遥远秦菡受不了颠簸,害了病。竹县位置偏,没修山道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县里衙门窄小,根本没法再修个后院。秦溯和宋氏商量着,变卖东西买了块地,权当是新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镯子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我看陈婉音就是趋炎附势。表妹,你不知道陈婉音她在京城看见稍稍有地位的人物就黏上去,也不知道她用了方式傍上谢燕婉的。”宋思颖想到要和陈婉音一共去丞相府就心烦。 秦蓁捧着手炉,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有些反胃。虽然已经初春,但秦蓁打南边来畏寒的很。从到了武国公府就手炉不离身, 凡是出门必要披着大麾。 宋思颖见秦蓁没有反应, 一把抢过手炉, 放在手上。“表妹!你听我说了么?” 秦蓁这才回过神。其实也不能怪秦蓁,宋思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秦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秋诗从被子里揪出来, 在马车上颠颠颤颤的晕头转向,更别说还反胃。“表姐,那是姨奶奶。你这样被人听见, 准有人嚼你舌根。” “我把不得人人都听见!看看武国公府对她评价是怎么样, 不然不晓得人还以为她是什么高洁圣女。”虽然是这么说,但宋思颖还是降低了声量。 “我看你就是被她吓坏了,胆小如鼠。”宋思颖对秦蓁的迷糊样无法“等会到了丞相府,你可别给我丢人!让陈婉音看了笑话去。” 秦蓁连忙点头, 憨笑“那表姐能把手炉给我了么, 我冷。”又对宋思颖眨眨眼睛。 宋思颖受不了秦蓁卖萌把手炉丢过去“给你给你, 瞧你那出息。”说罢用手指点了点秦蓁的脑门。秦蓁哈哈一笑, 心想可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秦蓁宋思颖的马车在前, 陈婉音的马车在后, 停在丞相府门口。秦蓁下车一看,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撵。谢燕婉这次赏花还真请了不少人。 宋思颖今日穿的娇艳无比,水红的褂子上绣的是水仙花,底下搭的是嫩黄色间裙,裙边缀着淡青色的蝴蝶。配上领子袖口的狐狸毛,娇俏可爱。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成为焦点。 宋思颖看着旁人赞叹的目光,假装淡定的理了理毛领,偷偷抿嘴而笑。还没乐多久,大家的目光就被陈婉音招去。 秦蓁也望向陈婉音。老实说陈婉音长相柔和,双瞳翦水。眼眸流转间似诉似泣,不同于宋思颖美的大气,陈婉音柔柔弱弱却最戳人心。 恰好又穿了通身雪白,披了件大红的袄子。走路隐隐约约露出褂子上绣的仙鹤,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宋思颖恨的牙痒痒,心中只道这群人不识货,喜欢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秦蓁倒是觉得陈婉音的褂子不错,就是素了点,要不是有外面的袄子,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守了热孝。 至于秦蓁,有了秋诗这些日子的调理,白了不少。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个清秀佳人,只是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就显得稀松平常多了。 一想到秋诗,秦蓁还有点担心。秋诗家大哥今日娶新妇,本来想推了和秦蓁来丞相府,就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去。还是秦蓁放了秋诗一天假,让她归家去。 故此秦蓁身边就带果儿一个贴身丫鬟,说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宋思颖见风头被盖过,虽然气愤,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跟着丫鬟去了正厅。 丞相府不如武国公府阔气,却别有情致。与国公府的富贵逼人相比,丞相府则是文人风骨。房檐屋角,雕花塑像,镌刻有度,精巧细致。 就连来往仆人丫鬟穿的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衣料,低调而不低档。 难怪宋坚送礼不送金银玉器,看起来人家还真不缺。 秦蓁和宋思颖落座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闺女都到场,这既能彰显自家实力,又能拓宽人脉的活动,丞相府一年少说要办个四五次。只是每次由头不一样。 谢燕婉坐在主席上,穿的是立领盘扣褥子,外面绑了一件斗篷,上面是画的山水牡丹。低头和陈婉音调笑。虽然陈婉音惊艳异常,但谢燕婉丝毫没被比下去,明艳贵气。 秦蓁身边除了宋思颖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听宋思颖介绍是刑部刘侍郎的女儿刘香芸。其实这样官阶的女儿家被邀来十有八九会沦为陪衬。 这位刘小姐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的,秦蓁打了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秦蓁无趣,只管低头喝茶暖身。 人齐后不久,丞相夫妇也来了。秦蓁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两夫妻和自己爹娘的年纪一般大,但看起来却是千差万别。 谢彦不管人品如何,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镇国公嫡女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哪怕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增长的也只是气度风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颇为赏心悦目。丞相夫人保养得当,不说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有钱真好,秦蓁默默想。 谢彦进门就注意到秦蓁,因为实在是太像宋芳华,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秦溯的孩子。秦蓁也注意到了,谢丞相从进门起瞟了她好几眼,眼神中意义未明。又像是随意一瞥,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小女邀大家赏花,承蒙各位赏脸。丞相府准备些甜点,各位可以边赏花边垫垫肚子。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便是。”谢彦很是客气但表情疏离,难道还真能和丞相府不客气?大家心知肚明,别人就是客套话罢了“中午再设宴款待各位,还望大家玩的开心。” 丞相夫人和谢燕婉也说了些漂亮话,这些套话听得秦蓁昏昏欲睡。就在即将会周公的时候,手臂被轻拍一下。秦蓁抬眼一看,是刘香芸。她指了指前面,原来大伙已经散场跟着谢燕婉去了后院。 秦蓁羞赫一笑,连忙带着果儿赶上宋思颖,好在表姐没发现自己脱了节。 垂丝海棠一般长在南边。北边天气冷,又干燥很难养活。往往移到北边的垂丝海棠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所以能在北边邀人赏海棠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秦蓁在西南海棠见的多,但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 丞相府的海棠必非凡品,花瓣血红欲滴,花蕊金黄点点隐在其中。偶有飞虫蝴蝶飞舞,斑斑阳光漏下,确实美不胜收。饶是像秦蓁这样看腻海棠的,也不由得被吸引。 大伙坐在树下临时搭的小亭子里,面前放的是丞相府准备的冰糖燕窝。味道委实不错,秦蓁悄咪咪的喝了两小碗。 谢燕婉是绝对的主角,周围环环绕绕一群丫头片子。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奖谢燕婉。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着什么样的花。”陈婉音开口道。 秦蓁暗暗佩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音姨奶奶有这夸人本领,不着痕迹地暗赞谢燕婉明艳娇容。果然谢燕婉听了心花如放,直说陈婉音的嘴比冰糖燕窝还要甜。宋思颖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秦蓁本想今天就这样了,和刘香芸一样安静的当一个背景。默默的吃些好吃的,没成想谢燕婉把话题挑到了她这。“思颖身边的可是你家新来的妹妹?妹妹从哪来?” “我从西南来的,到京城还不过三个月。” “妹妹你说话我就猜到了是从西南来的。”谢燕婉含笑“妹妹的口音和我房里西南来的丫鬟一个样”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有拿武国公府表小姐和丫鬟下人相比较的?摆明了就是要刺刺秦蓁。她娘可以不计较武国公府做的腌脏事,她可要出口气。 宋思颖不等秦蓁开口,先把话头接去“燕婉姐姐什么时候有个西南来的丫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莫不是看我表妹可人,起了套近乎的心了。” “丞相府有个西南的丫鬟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们武国公府啦?也是,你们武国公府是挺喜欢管别人家事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武国公府的私事挑开说,宋思颖很是气愤,刚想理论被秦蓁拉住“燕婉姐姐好耳力,我还以为我官话说的不错呢,没曾想一下就现了原型。”秦蓁打哈哈“不过西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恐怕我和那丫鬟不是一个位置出来的。” 陈婉音本打着看好戏的心思,搓搓大房的锐气。但话题变到武国公府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刚好秦蓁打哈哈,她也就跟着和起来“我也听说西南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都是不一般的。” 别人见气氛紧张,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这个妹妹这么水灵。”“我也听说西南的吃食不一样,别具风味。”“要不这个妹妹说说西南的吃食,让我们解解馋。”说到吃食,大伙都很振奋,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蓁。 秦蓁骑虎难下只得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吃的口味比较重,爱吃些辣食。” “别处也有吃辣食的,妹妹可是有好吃的不愿意分享?”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服众。 “还还有些菌子腌菜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当季。新摘下的菌子过水,拌上蒜末香葱,点上陈醋酱油,再添点香油一拌,就可以吃了。清爽可口。”说着说着倒把秦蓁的话匣子打开了,回忆起西南的吃食来。 “还有竹筒饭,用的是糯米包住排骨,裹上酱汁。撒点辣椒碎,一通塞到竹节里,蒸熟了就可。”秦蓁讲的眉飞色舞,众人的注意都挂在她的嘴上,反而是谢燕婉受了冷落。 西南来的小家子气就是重,说起个吃食没完没了,就和贪吃的老鼠一样。谢燕婉很是鄙夷。 “哦,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件吃食是我们那特有的。”秦蓁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兴奋。“我们唤作黄金蛋,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很是好吃。” 谢燕婉第一次听有菜叫黄金蛋的,不免好奇“什么是黄金蛋?” “就是炸蚕蛹,把蚕蛹炸的金黄,出锅撒上盐粒。因为颜色金而发光,形状”秦蓁突然感到一阵沉默“像鹌鹑蛋,所以叫黄金蛋”周围人群果然安静。 “可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那个蚕结的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人群一片哗然“哪有人吃虫的。”“看着挺标致的怎么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啊”“离她远点吧,说不定她身上会长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印章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小姐莫担心,我和果儿会一直陪着您的。您是喝多了, 想远了些。”秋诗轻声安慰,背着小姐往汀兰水榭走去。 秦蓁看见汀兰水榭的匾额, 揉揉眼睛, 再三确认回到自己的院子, 才开口道“我的确是喝多了,不过也只能借酒劲说说自己想说的,做些自己想做的。明个一早,我就又是武国公府的表姑娘,不是秦蓁了。”说完闭上眼睛,嘴角传出细鼾。 秋诗把秦蓁放在塌上,用水帮她擦净身子。替她掖好被子, 蹑手蹑脚的熄灯关门。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果儿,自家小姐多年没像今日这般喝醉。 “小姐睡下了?” “嘘, 刚睡下。”秋诗把果儿拉到一旁“咱们小姐宅心仁厚, 对我们可以说亲如姐妹。下午你对小姐的样子, 放在别家,说不准一卷草席了事。也就我们小姐还好言好语。小姐心思重, 又不爱与他人说道。我们做下人的,切不可再给小姐添堵了。” 果儿也明白自己做的有些过, 连忙点头附和。她望向小姐的闺房, 很是心疼。 第二日, 秦蓁宿醉清醒,除却脑袋昏昏沉沉,昨晚发生什么一概不记得。果儿帮她按按太阳穴,秋诗则给她梳了个垂挂髻。一边插着翡翠杏花簪,另一边垂吊一串碧玺翠绿细珠。前面是理得整齐的齐刘海,配上小巧流苏耳坠。颜色清新娇俏,十分可爱。 秋诗确认后将今日所学书本放入秦蓁怀里,看着自家小姐走进阆风书院。秦蓁今日的打扮像是春日抽芽的嫩枝,鲜嫩可口。一进学堂吸引众人目光。低调惯了的秦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往女学课室里走去。 “记得约定!别忘了今日课后,荒亭相见,我带了”耳边忽然传来陈明睿的声音,秦蓁专心低头走路,没注意他走到了自己身边。 “蓁儿,你和陈家叔叔很相好么?”走在身后的宋芳语发声,打断陈明睿的话语,拉着秦蓁进了课室。“你们什么时候这样这么好了。”言语中多了一份威胁。 “芳语姨妈误会了,陈家爷爷是看我低头走路,怕我撞着,处于好心提醒我看路。平日和陈家爷爷就是点头之交,若真说相熟,我看表姨和陈家爷爷有说有笑的。”秦蓁松下一口气,宋芳语对陈明睿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她若是流露出与陈明睿相熟,往后眼刀子都够她受的。 宋芳语听了秦蓁的话,沾沾自喜。她就说嘛,明睿怎么会看上一个黄毛丫头。她理了理自己的头花,今日特意带了个纯金的点翠,妖妖娆娆的坐下。她本就是柳叶吊梢眉,眯眼妩媚,望向陈明睿的方向,暗送秋波。 坐在前排的陈婉音暗自发笑,三房里都养出了什么货色。看见个不错的男人就往上贴,把女子的矜持娇贵放在何处。也不掂量自己的份量,嫁给她堂哥作妾都觉得跌份。 这两年陈婉音低调许多,一心帮衬陈氏 ,日子好过许多。相对姐姐与归义侯府决裂,她两边游走,和归义侯府的关系算不上好坏。在她心里姐姐太过偏执,想以一人之力对抗归义侯府,无疑于以卵击石。现在姐夫还宠着姐姐,万一以后色衰爱弛,靠山不在,能指望的还不是侯府? 她拿出袖口藏着的小笺,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收回。她的梦想要成,以后难免要用到侯府的力量,她还不能做的太绝。 颜先生进来时,女孩们各有心事。她不禁皱眉,这些孩子到了如花的年纪,心思活泛起来。除开年纪最小的秦蓁,一节课下来其他人兴致乏乏。宋思颖更是躲在秦蓁背后偷偷睡的香甜。 秦蓁放学后和果儿径直回了汀兰水榭。她要是傻了才去赴约,挨着这块香馍馍她还不成众矢之的。她现在就想窝在汀兰水榭,练练字帖,绣绣花。等陈大少爷热乎劲过了,就会忘记自己这条小鱼小虾,自个照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秦蓁的算盘打的滴溜响,不过事不如人意。她躲着陈明睿好几日,每日早去早归的。没想到休沐日去给老太太请安,遇见了陈明睿。 “外祖母安,陈家爷爷安。”秦蓁硬着头皮行礼,不用看她都知道陈明睿目光如炬。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需请大礼。今日你陈家爷爷带了些野味,这是寻常日子吃不到的。说是什么”老太太年纪大,记不得事“是我家管家从庄子上打来孝敬的。”“对对对,管家打的。我的蓁儿有口福啦,还不快谢谢陈家爷爷。” 秦蓁咧嘴,尴尬的扬起自认为还算灿烂的笑容“蓁儿多谢陈家爷爷。” “无事,蓁儿太过客气。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计较的,只管放开肚皮吃便是。”这本是一句平常的话语,偏偏陈明睿特意将一点小事重读。目光炯炯有神,看得秦蓁低下头去。 桌上放着是冬笋炖狍子,这季刚冒出尖尖的冬笋清晨被摘下。洗净垫底,上放着去血沫的狍子肉,面上铺一层酸菜,加少许生姜大蒜,置于炉上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后方可出锅。期间要派人专门盯着,时不时翻动防止粘锅。旁边还有油炸奶糕,西湖醋鱼,麻婆豆腐和清炒白菜。都是秦蓁喜欢的菜式,她却心事重重,鲜少伸筷。 “蓁儿可是有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老太太察觉秦蓁异样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些美味日后难以吃到,有些可惜而已。”秦蓁在陈明睿的眼神下,食不知味,只想快些吃完回去。 “这个不用担心,蓁儿若是喜欢,我日日送来。全当我这个做爷爷的一片心意。”秦蓁结舌,他来一日已经让自己如此难堪,天天来的那还得了。 连忙吃上几口“美味以稀为贵,日日吃上,就不新鲜了。蓁儿多谢陈家爷爷心意,不劳烦爷爷费心。” 这顿饭吃的如坐针毡,饭罢找个借口匆匆离去。刚走出福寿阁,长叹一口气,就被陈明睿跟上。 这俩人一前一后出了福寿阁,老太太还在纳闷陈明睿今日怎么突然来访。曲嬷嬷在饭桌上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他们似有什么不可说。我看蓁儿小姐躲躲闪闪的。”“还有此事?陈家小子和大房交往不密,此次造访确有蹊跷。你好生留意下这两人,若是正常交往不需干预 。”老太太放下参茶“蓁儿多些靠山,日子过得也更舒坦。” 秦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陈明睿“陈家爷爷真巧。” “不巧,我特意跟着你的。你那日为何不赴约,害我苦等!”该来的还是来了,爽约是自己理亏。只能狡辩“那日是因为颜先生布置课业过多,我写至深夜忽然想起你我之约,这就耽搁了。” “那为何这些日子躲着我!我有何不堪让你心生厌恶。”这里是福寿阁外,人来人往的,秦蓁不好反驳,只说一句明日到废亭再议。陈明睿自知在他人家中,不可过分纠缠,留下一句若再爽约他就天天来老太太这堵她,匆匆离去。 秦蓁头疼欲裂,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个大少爷了。 陈家少爷言出必行的架势吓到秦蓁,她不敢再晾着。如约来到废亭,只是让果儿守着路口,切莫让他人接近。 来时,陈明睿已经等候多时。他以为今日秦蓁又会不见,没想到她如约出现。“现在你可以说说为什么放我鸽子吧。” 秦蓁站在陈明睿对面,腰杆笔直,眼神与他对视,一改昨日的唯唯诺诺。“陈家爷爷学过儒家圣言,待人仁慈必是知道的,您三番四次找我,可不是把我置于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 “您是侯府的少爷,还是未来的侯爷。多少人盯着您,您不会不知。我只是武国公府里普通的表姑娘。你我二人交往过密,被有心人见着,我便成了靶子。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活!”秦蓁情绪激动,陈明睿是被人捧在心窝的大少爷,宅里阴私他一概不知。秦蓁心中的担忧,他又怎么会了解。 陈明睿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女孩,她眼里噙着泪,带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原来我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陈明睿自嘲“是我唐突了,好不容易遇上知己,忘记自个的身份。没想倒害了你”他弯腰行礼“蓁儿,多有得罪。” 秦蓁原以为要和他多费口舌,没想陈明睿虽然单纯但并不执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是一串红红的果子。 “这是我给你买的冰糖葫芦,上次也带了一串,你没来坏了,我想你没吃过。今日又给你带来串。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秦蓁望着冰糖葫芦,有些动容。她来京城五年,出武国公府的日子屈指可数,城里遍布的小吃,她没机会品尝。她拿起咬下一个,酸甜的口感,果然是人间美味。 见秦蓁吃下,陈明睿松了口气。“既然蓁儿你吃下我送的冰糖葫芦,就表明接受我的道歉。过去之事皆我过错,还望蓁儿既往不咎。那么”他抱拳低头“重新介绍下,在下京城归义侯府陈明睿,可否与小姐结为朋友?” 秦蓁张嘴,冰糖葫芦掉在地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宋芳华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却一生坎坷。早年朝代更迭跟着自己东躲西藏,后来局势定了搬去京城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下嫁秦家,接踵而来的是丧子之痛,如今又没了丈夫,留下孤儿寡母。 李氏的意思是让李文清看看,宋氏过得如何,要是秦家人对母女俩不错,就留些钱财给她们好好过日子。要是过得不好,就将两母女俩接来京城生活。 李氏私心当然希望宋氏能带着蓁儿回来,西南偏僻,捎个信都不方便,女儿身体不又好,能接回来共享天伦再好不过。 碍着丈夫和女婿的恩恩怨怨,母女俩多年未见,之前派人去打听,也不敢接触太密,让人就在远处看看。秦溯虽被丈夫不喜,但李氏心中还是满意的,不管翁婿在官场上有何争执矛盾,秦溯对待自己女儿一心一意没得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孩子 ,最快更新表姑娘生活录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小机灵鬼。”老太太被她逗乐。“对了,外祖母。我见着外头真热闹, 还有人家挂上红灯笼了,可这不离过年还早么。” “圣上大赦天下, 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四两拨千斤,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 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 圣上设家宴, 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 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 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 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 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 膝下再无儿子, 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母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 “昭儿姨妈,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姨妈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给昭儿姑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姑妈是思春了!” 宋思颖指的是隔壁房间。 从那次云中郡之行后,阆风书院多了个课室,是为家中宋子琦宋昊开蒙所用。请的先生是翰林院退下的吴老,才学造诣不在颜公之下。虽然是给小儿开蒙,但认真负责,颇受宋贤尊敬。 宋芳语钟意的当然不是老态龙钟的吴老,能让她魂不守舍的另有其人。 五房陈氏生下的宋明现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这四年来陈氏和归义侯府斗智斗勇。陈氏生下男孩,坐稳武国公府夫人宝座,又给宋贤置办了几房美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宋贤撑腰,陈氏愈发硬气。 别说陈氏教子确实有门道,宋明三岁出头,成熟的和小大人似的。诗文字篇张口就来,待人斯文有礼。反观八岁的宋昊,个性怯懦,无法独当一面。归义侯府哪能不气!只是再怎么样也是武国公府,他们手伸不了这么长,宋贤又一心挂在陈氏身上,无法做些手脚。唯独让宋芳苓看紧点,把宋昊往正途上拉。 宋芳苓为着弟弟,及笄两年未出嫁。一方面是照顾亲弟,另一方面也是在待价而沽。可无论如何宋芳苓终究是要嫁人的,归义侯府于是乎又想了个法子,把自己的独子陈明睿送到武国公府伴读。 这样一来陈明睿在书院也能照看宋昊,况且吴老的学识在京中数一数二,能得到他的指点,将来科举也会轻松些。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他人长得挺拔,很是开朗,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家世不俗,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远远观望最好。 *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亭子都快废弃,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前奏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见小李氏气弱, 老太太气也消了大半。总归是自己的堂妹, 哪怕是远房的, 也连着血脉。“为什么当初我执意嫁给老爷?你可知道?”小李氏摇摇头。 “嫁人嫁的是品格!老爷家贫,家里又有四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养活一家人, 老爷日日夜夜为人抄书换钱。用的是最差的黄草纸, 大冬天的皮肤抄到皲裂。老爷最担心的不是自己, 而是担心血弄脏纸张。老太太似乎又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心疼溢于言表。 “我就是看中老爷对家人的责任, 才义无反顾的嫁了他。” 小李氏知道老武国公出身清贫,但没想到这么苦。她认识宋坚时, 老武国公已经和圣上出生入死小有名气。 “反而你, ”老太太环顾四周, “这没外人儿,我也敞开肚皮说亮话。我以堂姐的身份是不是和你说过宋坚非良人?可你想着武国公的荣华富贵, 又惦记着宋坚的一官半职, 把我的话权当耳旁风。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过得顺心?你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小李氏发愣,自己嫁妆这些年被耗的见了底, 何尝不是她的短处? “好, 你嫁了。我可否与你说过对宋坚要严加看管, 对子女要循循教导, 日后三房也好有个出路。”小李氏想起堂姐在她新婚时确实千叮咛万嘱咐。可那时正是蜜里调油, 自己被宋坚花言巧语哄的没了个边,把堂姐的话抛在脑后。 “堂姐,我”老太太没让小李氏说完“你看看三房本事没有,女人孩子一大堆,嫡庶不分。妾氏通房养出的女儿,妖妖娆娆不成样子。说句难听的就连芳菲也是个不出挑的!比气质端庄不如芳苓,比才学修养甚至不如陈婉音。凭什么高嫁?” 小李氏听闻嚎啕大哭:“比不上芳苓婉音还不是因为我出身不好,是我连累了芳菲啊!” “呵,难道我不是商户出生?”老太太见小李氏还不醒悟无可奈何“现在你还觉得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么?” 小李氏抹泪:“堂姐现在马后炮也无用我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反悔不是?芳菲的事才是要紧的。” “我说的就是芳菲的事。我看杨川是个好的,读书勤奋用功,待人接物得体。年轻有个轻浮气燥也是常事。就算没了官衔,往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只要真心待芳菲好,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他万一成了一介白衣,芳菲难不成要和他做平头百姓?” 老太太摇摇头,说了这么多竟都是白费。这个堂妹经商是个好手,头脑灵泛。却偏偏要进这武国公府,也不知当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现在她目光短浅,管不住丈夫,教不好女儿,真要细算也有自己一份责任在。 “杨家小子有无官职在身真对你这么重要?”一个母亲第一不是想着女婿的品行人格,而是看些浮名虚职,老太太内心失望透顶。 小李氏点头如捣蒜,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被曲嬷嬷扶着坐回太妃椅“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往后都不会再管三房的事,你答应不答应。” “堂姐!” “你只管说答应不答应。我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烦心事折寿。”老太太用力捏着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李氏也不好强求,点头应下。“你回去等消息吧,曲嬷嬷送客。”老太太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小李氏,挥挥手让曲嬷嬷送客。 小李氏行个礼,退出去。 秦蓁在一旁不敢说话,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忽然被老太太喊住。 “蓁儿,可觉得外祖母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堂妹都不帮衬?” 秦蓁摇摇头“我虽然年幼,对婚娶之事不了解。但爹爹对娘亲一往情深,两人成亲十几年依旧能相敬如宾。我想这大概和官衔地位无关,唯二人真心而。” 老太太招手让秦蓁过来,摸着秦蓁的脸蛋“稚子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呢?” 老太太守信,当天下午就去了镇国公府。回府时,已经是傍晚。 小李氏想问结果,被老太太一挥手挡了回去。 没过几日杨家就传来好消息,杨川的官衔保住了,只是升迁无望。 对于这个结果两家已经很满意,毕竟丞相夫人摆明要拿此事做典型,能保住官衔已是万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房又恢复往日的热闹,小李氏一心打理宋芳菲的嫁妆,宋坚还和往常一样花天酒地,宋芳菲则是怀着一颗待嫁的心忐忑地等着成亲那天。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除了更频繁的出入福寿阁,这一天天的对秦蓁来说没什么两样。 很快就到了宋芳菲出阁的日子,小李氏弄得阵仗很大,光是嫁妆就备了十八箱。这还不算家里其他亲戚送的东西。 老太太许是对小李氏彻底失望,宋芳菲出嫁时也没和她说一句话。只是反复叮嘱宋芳菲往后要相夫教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秦蓁和宋氏热孝在身,这样的喜事怕冲着。整个武国公府只有汀兰水榭冷冷清清,秦蓁听见外头锣鼓喧天,自己却不能参加,不免失落。 宋氏见女儿低沉,想让她开心点“蓁儿,你知道娘成亲时什么感觉么?” 秦蓁果然被吸引“什么样?和芳菲表姨一样么?这么热闹?汀兰水榭也听得到么?” “那时候武国公府还没这么大,也没有汀兰水榭。”宋氏摸摸秦蓁的小脑袋“热闹嘛,当然也是挺热闹的。武国公嫡亲大小姐嫁给当科状元,城里百姓知道信的,都来看热闹。”宋氏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噗嗤笑了一声“我还记得我带着盖头,被人牵着走出大门。隐隐约约看见一大群人的脚丫子,可怕我吓到了。” “然后呢,然后如何?” “然后你爹爹就牵着我的手,悄悄的拍了拍。低声说了句,芳华莫怕有我。领我上了轿子。”回忆往事,宋氏脸上涌出甜蜜。 “还有么?”秦蓁对父母的过往十分向往。 宋氏又说了些,什么成婚时要开脸,丝线绞的直生疼。又比如饿着肚子,去了秦府才有些点心垫肚。秦蓁听得入迷,也就忘了不能参与宋芳菲婚礼的失落。 娘亲,我往后成亲也会这样么?”秦蓁眼睛亮亮的“我也要这么热闹!要让娘亲脸上争光!” 宋氏点点头,心中却是伤感,她注定没有那个福分看她的蓁儿出嫁。只希望上天能厚待秦蓁,让她嫁给好人家。 时至初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春风如期而至,和春风一同吹向武国公府的,还有丞相府的帖子。 秦蓁以为他信了,长出一口气。又见着少年看自己衣服,心想这个侍卫过得确实凄苦了些。虽然已经立春,但北方天冷,一时也暖和不起来。这侍卫就穿件薄棉袄,颜色也有些老旧。与秦蓁裹成个粽子相比,这少年穿的委实少了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丞相府看起来光鲜亮丽,对个侍卫居然吝啬至此。面前的少年鼻头通红,嘴唇冻的微微发紫。一双手缩在棉衣里,露出的部分也是红的发紫,骨节分明。要不是少年长的丰郎俊逸,这形象还真无法入眼。 秦蓁起了恻隐之心,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开口道“侍卫大哥既然碰到了你,能否将我俩送回前院?” 少年虽然对秦蓁主仆二人迷路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两人穿的贵气,估计还真是谢燕婉的客人。既然是客人,他送送也无妨。领着二人往前院走去。 “前面转弯,再直走就是正厅。我一个侍卫不好出现在正厅上,就不送二位姑娘了。”少年弯腰行礼,伸手指出正厅的方向。 秦蓁从怀里掏出手炉:“多谢侍卫大哥带路,若是没有你,我主仆二人还不知要走多久。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少年眼色一暗,这是要做甚? “唯有这个手炉赠予你!”秦蓁怕少年不接,趁着少年愣神把手炉往他怀里丢去“我本想把我的大麾给你的,但这是女款,你平日也没法穿。这个手炉是新的,用了不过两月多,里里外外都还是好的。你不要嫌弃,里面呢烧的是银丝碳,烧起来没有烟的。”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倒出些金瓜子,一股脑放在少年手上。“银丝碳贵,你拿这个去换,我估摸着这个春天还是够用的。” 秦蓁像是倒豆子,一股脑说了好些话。也不管那少年的表情,还在自顾自的说“我不是说你穿的不好,我的意思是大冷天的,你这样练功不行。”秦蓁怕挫伤少年的自信心,只说少年穿的少是为了练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夜袭 ,最快更新表姑娘生活录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哪怕坐了好几次马车,秦蓁依旧觉得头昏眼花。从京中出来已有小半月, 因是夏天各地景致变化不大。为了遮阳, 厚厚的帘幔挡在四周,带着燥热的空气仍不断涌入。 和她们一起去云中郡的是钱副官。他年前受了伤,在京城一直养着,这次去云中郡一来护送宋将军的亲眷,带些圣上的赏赐。二来他也是去复职的, 军人本性, 离了战场浑身不舒服, 伤还没好透就往边关跑。 忽然马车顿住, 秦蓁没个准备,身子前倾撞在马车门框上。她揉揉身体,嘴上直抽气。“太太, 小姐们。钱将军说前面有个茶馆, 让大家下车歇息。”来传话的是沈氏贴身丫鬟阿宁。 阿宁这段日子颇为辛苦。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云中郡, 名义上是探亲。声势不敢弄的太浩大, 加上又是跟着钱副官和他的护卫一起上路。生怕给人增添麻烦,于是乎丫鬟婆子各带了一人。阿宁作为唯一的丫鬟,眼见的消瘦不少。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 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 但念在女儿心性, 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 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梁州境内不太平,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雍、梁二州产量骤减,朝廷想了个春收粮,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事成 ,最快更新表姑娘生活录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所以自从老武国公殁了, 李氏就一直想接着把女儿接回京中常住,但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每每回报说宋氏日子过得不错,既然女儿幸福,老太太也就打消了念头。 现在秦溯遭遇不测,老太太又燃起接女儿回京的念头。本打算派曾管家去接, 但转念又想,从京城出发到西南,再回来恐怕年是赶不上。还是张嬷嬷提醒,二哥家的大儿子现在就在西南收茶,老太太赶忙托信过去, 让李文清走一趟。 李文清收到消息,正在亳州收今年的雾雨朦胧。接到信, 立即出发马不停蹄的往竹县赶, 但真正赶到也是三四天后的事了。 宋氏等的焦急,昨日秦奋上门说房子找到卖家, 赶着宋氏出门。幸亏秦蓁去衙里找来刘师爷,发了官威,这才又多了几天时间缓和。 “娘亲,我们真的要走了么?我不想离开, 我舍不得门栏上的印子, 前两天我还偷偷去量了, 比爹爹走的时候又高出不少。”秦蓁眼睛湿润“我觉得爹爹还在这里, 我做什么他都能看见的,我们走了只留爹爹一个人,他会孤单的。” 宋氏俯下身抹掉蓁儿眼泪:“爹爹这么喜欢蓁儿,怎么舍得离开你,爹爹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以后我们会有新的房子,会认识更多新的朋友,也会过更好的日子。” “那娘亲,你要陪着蓁儿,我们不要分开,一辈子都不要分开!”秦蓁抱着宋氏。 “真是个傻孩子。” 李文清到竹县一打听才知道宋氏日子不好过,风言风语下宋氏和秦蓁成了嫌贫爱富,阻碍母子相见的恶毒女人。李文清吃惊不已,记忆中的宋氏文静,年幼时还挺胆小,常常被他们几个男孩作弄。长大了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与百姓口中的恶毒是半分相像都没有。 其中必有缘由,李文清加紧步伐向秦宅走去。到时宋氏正在清点东西,站在门口指挥着孙管家把贵重物品打包,装进盒子里,放上驴车,准备带去临时租的院子。 因为事发紧急,秦奋上门好几次,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宋氏托刘师爷租了个临时的院子。院子不大,还有些破败,但离秦府近,想来先把东西搬出来,暂时揍合着,等找个好的再换了。 “芳华妹妹?”十几年未见李文清不大敢认。 “可是二舅家的文清表哥?”宋氏诧异。 “正是!芳华妹妹可让我好找。”李文清激动先前走去,又看见宋氏在收拾东西不解“这是做甚?芳华妹妹要搬家?” 娘家终于来人,连日来受的委屈一涌而上,张口未语泪先流,李文清连忙上前扶着表妹入屋详谈。 宋氏将秦溯之死,秦家母子如何撒泼耍赖将宅子夺去,尽数吐露。李文清听着青筋冒起,拍桌而起“乡下竖子欺人太甚,正当宋家和李家是死人?堂堂武国公大小姐被如此蹉跎!芳华妹妹,咱们这就去找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文清表哥,这事不着急。明日秦奋会来收房,那时再讨要说法不迟。”娘家没有放弃自己,来了靠山的宋氏心里底气足了不少, 李文清心里百味杂陈,李家本家虽就出了李老太太一个官家太太,但世代为商,哪个李家女孩受过这委屈?宋芳华出嫁时,李文清也在。那时宋芳华还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十几年未见芳华妹妹消瘦体弱,与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本就是一同长大又是自己表妹,李文清怎么不气! “这些年苦了你,芳华妹妹,怪我来的太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 “表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能来看看我,我已知足。只是这么多年没对母亲尽孝,芳华心生愧疚,不知母亲可还好,身子骨健朗否?”宋氏最挂记的还是家中母亲。 “姑姑一切都好,表妹放心。”“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母亲可有提起过我?”宋氏小心翼翼问道。 “每年给姑姑拜年,都念叨着你呢,说没有芳华在身边,年都过得不是滋味。” “是我不孝,没能侍奉母亲左右,让母亲挂心了”说完宋氏眼睛通红,刚刚止住的泪沿着眼角流出。 “表妹别太自责,母女哪有隔夜仇。姑姑这次派我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带你们母女回京。说到这,我怎么没见我蓁儿外甥女!”李文清这才发现秦蓁并不在家。 “我那女儿活像了猫,一日不盯着就跑不见。”宋氏想起女儿头疼,抓住重点“母亲要接我们入京?” “表妹可是不愿?” “那倒不是。只是蓁儿从小长在西南,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到了京城,怕她难适应” “小儿心性而已,再说着竹县对你们母女俩传言甚嚣尘上,恐对蓁儿名声不利。何不换个环境从新开始,在国公府长大,往后议亲也会顺利的多。”这恰恰是宋氏最担心的,女孩家名声有时比门第更重要,好人家挑选媳妇往往第一看中的就是名声,门第再高若是个浪荡不羁的也难寻个好的。 “此事还要与蓁儿商量才行。”其实宋氏在李文清来时,心中就起了回京的念头,只是担心蓁儿不愿离开故土。 往日为了秦溯留在西南,如今秦溯不在,这儿也只是伤心地。况且宋氏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将来去的早,留蓁儿一人,难保秦家母子不会再使什么阴招。若是能回京,有宋家做靠山,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什么可怕的。 “那等表妹与蓁儿商量后,再告知我个准信。这次赶得急,东西还在驿站里,今日就先告辞,明日再同表妹一起会会秦氏。”李文清担心货物,该传达的送到了,起身告辞。 “表哥一路小心。”宋氏行礼。 秦蓁听母亲问是否愿意回京,没多想一口答应了。 这几日秦蓁天天往竹林里钻,这是秦蓁遇事思考的习惯。秦蓁明白,之所以被大伯祖母欺负,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靠山家里没个男丁,底气不足,和人讲理都没人听。秦蓁懊恼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性别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改变得了的。秦蓁这几日天天翻来覆去也没想个所以然来。现在宋氏说能回京,倒是给了一条新路,自然满口答应。 宋氏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说服秦蓁要费不少口舌,怎知秦蓁这么爽快。 秦蓁见母亲诧异“娘,我长大了,知道凡事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我虽不舍这里,可是我们京城才会过得更好。。” “蓁儿。” “娘,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哪就是我的家。”秦蓁说道。 母女俩相顾无言,只有深秋的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日,秦蓁第一次见着了文清舅舅。面前男子高挑,穿着深色长褂,循着光透出点点暗纹,衣角领口金线刺绣别致,衣摆用珍珠点缀,秦蓁悄悄用手比划,个个得有大拇哥那么大。竹县商人不少,秦蓁见过的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没一个有文清舅舅的通身气质。后来秦蓁见多了才得出这就是贵气。 李文清初见侄女,虽然黑瘦了些,但是和年幼的宋芳华有八分相似,心里也是喜爱的。解下腰间纹着祥云映日的荷包,掏出一把金瓜子塞在秦蓁手里“表舅舅这次来的急,除了茶叶没带什么好东西,先给点金瓜子凑数,等来日回了京舅舅再给你备上好东西。” 金瓜子还不算好东西?表舅舅真真阔气。秦蓁心里惊叹,面上镇定,对李文清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谢“多谢表舅舅。” “昨日表妹还说蓁儿如何淘气,我见蓁儿是个乖得,怕是表妹要求过高了哈哈哈哈”李文清对秦蓁印象不错。 “猴子还有三分精,蓁儿与你不熟,不敢造次罢。”宋氏不讲情面接秦蓁老底。 “娘亲你可是我亲娘,想着法子埋汰我。”秦蓁嘟嘴不满。 “我看蓁儿不错,女孩子家机灵点不是坏事,......” “哟,弟妹还没搬呢?”一家人还在打趣,被轻浮的声音打断,原是秦奋来了。 秦奋带着秦母来收房子,见宋氏与男子在屋里举止亲密。心想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短短几日就找到姘头,怎么着还想找帮手和自己对着干? “弟妹看不出啊,装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出几日就又勾着个新的?” “你个贱女人,我儿子热孝还没过,你就耐不住了?拿着我儿子的钱找小的,看我不撕了你。”说完秦老太太就要向宋氏冲去,被秦蓁一把推倒。 “不许你碰我娘亲!”秦蓁眼神凶狠,看得秦老太太居然心中有些害怕。 李文清刚想开口,被宋氏拦下。“大哥,你看看清楚我这个新人是否眼熟啊?” 秦奋定睛一看,确实眼熟,可在哪见过?心中疑惑嘴上却不饶人:“好你个宋氏,偷人偷到熟人身上,还好意思要我看!” “大哥可再要看仔细些了,我大婚那年这位可在场的。”宋氏不急。 再看看眉眼,想了想,秦奋心中大惊,是李家儿子!宋氏娘家来人了!“怎么可能!武国公府早就不要你了,怎么会来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不悔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 娘亲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宋芳菲叹气坐下,忽而又弹起“娘,我们找五叔帮忙!他若是肯替阿川说上两句,想必镇国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阿川一马。” 小李氏也是气疯了, 忘记家里还有个现成的菩萨。只要五弟肯出面, 事情定能解决。到时候女儿能风光大嫁, 也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对女儿的亏欠。 陈氏看书看的入迷,对书中所写反复琢磨不得其解,正是烦躁。 “小姐, 三房奶奶和芳菲小姐来了。”画壁进来通报, 得了陈氏一个白眼。 “姐姐,我想三房为的是芳菲的亲事而来。”陈氏日日吃药调理, 打的是陈婉音病了的幌子, 陈婉音自然天天窝在陈氏这里。 陈氏听闻放下书“哦?是翰林院编修杨家的事?” 随即嘲讽一笑“我说呢, 我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除开刚成亲那会儿。三嫂还没来过我房里。画壁,你就说我刚起还要梳妆, 给她们沏壶好茶。这两天心里肯定着急上火,让她们好生歇息会儿。” “姐姐, 你小心三房又在你背后说闲话。”陈婉音很是担心。大半年的塑造, 姐姐在外名声不错, 但也不乏说姐姐虚伪的流言。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是府里传出去的。 陈氏又捧起书“你觉得我帮了她,她就会感恩戴德?你放心吧,就算今日我晾她俩一整天,她俩也会笑脸相迎。”说完又琢磨书中难点。 果然小李氏看见陈氏满面笑容,全无干坐一个时辰的样子。 “弟妹,婉音都在呢。三嫂听说婉音最近病了,拿来些药材给婉音。”三房丫鬟手里提的可不只药材这么简单,陈氏眼睛一扫就见着一套湘绣屏风。 小李氏顺着陈氏眼神望去,立马解释道“这套屏风是我爹爹上次见我时带来的,别看着小。这双面绣法,最是那熟练的绣工也要耗去整整一月有余。” “劳烦三嫂费心了,婉音就是风寒。哪需要这么贵重的礼来” “哪来的话,这病要重视千万不能拖,小打小闹拖出个大病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小李氏有一句每没句的唠着,就是不想让五房看出自己太过着急,抓着把柄趁机拿乔。 陈氏不急,她倒要看看三房能憋多久。一旁的宋芳菲眼见着自己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没落在重点上,帕子都快扯碎。 “婉音姨娘没事就好,今日我们来叨扰五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终是没有忍住,宋芳菲先开了口。小李氏瞥了眼宋芳菲,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事?” 既然女儿开了口,小李氏也没了顾虑一口气说了出来。 “事就是如此,本来这是三房的事。没凭得来劳烦五房,只是事关芳菲的终身幸福,今日也就腼着脸来烦弟妹。” “哪的话。只是三嫂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事吧又是官场上的,我们女人更加说不得。”陈氏转转眼睛“不过我可以说给老爷听听,只是这结果我可没法保证。” 能有陈氏这句话,小李氏放心不少。只要宋贤知道,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今日如此顺利,让小李氏心中微微不安。宋芳菲则是喜上眉梢,对着陈氏连说多谢,这几日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 三房放下礼物走后,陈氏喊着画壁把东西收好。 陈婉音不解“姐姐你当真要帮她们给姐夫传话?”,明明姐姐看不顺眼三房,常常说三房空有一身金银玉石,内里实则脑子空空,怎么会这么好心? “传,怎么不传,我们可收了不少好东西。”陈氏很是喜欢那套湘绣“不过我们得要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陈氏勾勾手指,伏在陈婉音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姐姐这肚里装的可都是心眼! 陈氏心情大好一把抽掉陈婉音手中的诗集“平日少看些悲秋伤春的诗,脑子里少点春华秋月,你也能聪明点。” 夜里,宋贤回来。陈氏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三房与你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陈氏替他捏捏肩膀“可不是么,吓妾身一跳。不过也怨不得她们,事关芳菲的终身大事,急一些也正常。” “芳菲亲事?”自个儿亲侄女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宋贤相当关心。 “杨家那小子不知从哪知道自己要升迁,忙着给人送礼。没曾想送到人家的逆鳞上,被人扒了皮,据说官都保不住更别说升迁。”陈氏避重就轻,把送礼的事按在杨川身上。 “胡闹!”宋贤果然生气“在朝为官凭的是真本事,而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想当初我大哥贵为武国公,我能入仕不也是通过科举。” “年轻人未免总想着走捷径,再说他和芳菲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老爷能帮一把”陈氏摸透了宋贤的秉性,他最听不得别人以年龄为借口。 “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何有人年纪轻轻就名垂千史?年龄永远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果然宋贤踩着套。 “往大了说这也是亲戚,以后还要来往的。老爷能帮就帮一把。” “靠家族萌阴,焉能成大器!”说道这个宋贤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还因御使大夫把他儿子安排在我手下,和他大闹一场。如今换成自己亲戚,就可以徇私舞弊,既往不咎了?说出去我这脸往哪放!还有你,不要什么事都答应别人。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但凡事都有原则底限。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必和我说,自己回了去。” 陈氏心中暗笑“是,老爷。往后我会注意的。” 秦蓁手里摆弄着文清舅舅送的纯金九连环。文清舅舅年后又来了个大单子,赶不及来京城见她,托人送来两个纯金的九连环,她一个宋思颖一个。 “蓁儿,可有法子了?”老太太坐在太妃椅上,看着满脸愁容的秦蓁。“还差一点,再试试估计行。” 老太太摆手,曲嬷嬷给秦蓁递上一碗杏仁牛乳。“别急,先喝点牛乳,再想想。小心烫嘴”老太太话音未落,秦蓁拿起牛乳一口牛饮,瞬间喷出。 “嘶哈,嘶哈,好烫惹”秦蓁被烫着话都说不清。“快喝些凉水,怎么喝东西这样性急。” “玩的太认真,一晃神没注意。”秦蓁双眼红通通的,旁边一众奴仆也笑的泪眼婆娑。 老太太眼里含笑,往后和外孙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般有趣的孩子,以后的时光也不会太孤单吧。蓁儿能一直开心快乐,她也不枉女儿所托了。 “堂姐,堂姐求你救救芳华!。”小李氏冲到堂前,一把跪在地上。 老太太知道宋芳菲的事。只是一来,她已经算不上主母,这事她不好管。二来,宋安去世多年,她也没什么官场资源。三来,杨川的事说白了是他们杨家自己惹出来的,人还没嫁出去,就管别人家事说出去也不是个道理。 再说了杨川是个好苗子,但升的快,心思难免浮躁。这次打压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可以磨砺年轻人的性子。如此一来,老太太就装作不知,也没掺和三房的事。 “芳菲好好的在别亦苑,谈何救不救的。”老太太嘬口茶,淡定的开口。 小李氏着急上火,在别亦苑干等几天,却毫无消息。一问才知道,宋贤根本没答应,宋芳菲这些死了心,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不出来。 走投无路的小李氏这才想起堂姐。虽然老太太不管事多年,但人情底子还在。 “堂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芳菲要是嫁给一介白衣,往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当初我嫁给老爷,老爷就是一穷苦书生。既无官阶又无田地,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四个尚未及冠的幼弟。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我是嫁不得了?”老太太也是面带怒容。 秦蓁慌忙看向窗外,四处张望。 “没人,我翻墙进来的。看见你两个丫鬟出去,我才敢来敲窗户。”陈明睿摇摇手中的糖人,想把秦蓁的注意力扯回来。 秦蓁发笑,哪有少爷夜里翻墙跑别人院子的。“你怎么没回去,还留在武国公府。当心被侍卫发现,把你作贼抓起来。” 陈明睿既然敢来肯定是做好准备“我和姐夫说知道错了,想要姐夫为我指点一番。他就留我吃饭了呗,所以我是正大光明的留在武国公府。”说完又晃晃糖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秦蓁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一高一矮两个糖人。高的身穿盔甲,手里拿根红缨枪是个威武将军。矮的一身嫩绿,梳着垂挂髻,发里有翠玉簪子,手上一根糖葫芦递在嘴边。 “这是” “这是按着你和我做的像不像!”陈明睿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兴冲冲的等待秦蓁的表扬。 秦蓁接过糖人,放在眼下细细观察“眼睛小了,嗯,鼻子要再高一点,还有酒窝不够深”陈明睿随着她的点评变得低落,头一点点垂下。 “不过,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你。”陈明睿猛地抬头“蓁儿,你喜欢!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今天本想下午喊你去荒亭再给你,但是这不是出事了么。”他不好意思“其实我年纪最大,没管好我外甥。受罚了,本来没你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惩罚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李文清收到消息, 正在亳州收今年的雾雨朦胧。接到信, 立即出发马不停蹄的往竹县赶, 但真正赶到也是三四天后的事了。 宋氏等的焦急,昨日秦奋上门说房子找到卖家, 赶着宋氏出门。幸亏秦蓁去衙里找来刘师爷,发了官威,这才又多了几天时间缓和。 “娘亲, 我们真的要走了么?我不想离开,我舍不得门栏上的印子,前两天我还偷偷去量了, 比爹爹走的时候又高出不少。”秦蓁眼睛湿润“我觉得爹爹还在这里, 我做什么他都能看见的,我们走了只留爹爹一个人, 他会孤单的。” 宋氏俯下身抹掉蓁儿眼泪:“爹爹这么喜欢蓁儿,怎么舍得离开你, 爹爹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以后我们会有新的房子,会认识更多新的朋友,也会过更好的日子。” “那娘亲, 你要陪着蓁儿,我们不要分开, 一辈子都不要分开!”秦蓁抱着宋氏。 “真是个傻孩子。” 李文清到竹县一打听才知道宋氏日子不好过, 风言风语下宋氏和秦蓁成了嫌贫爱富, 阻碍母子相见的恶毒女人。李文清吃惊不已,记忆中的宋氏文静,年幼时还挺胆小,常常被他们几个男孩作弄。长大了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与百姓口中的恶毒是半分相像都没有。 其中必有缘由,李文清加紧步伐向秦宅走去。到时宋氏正在清点东西,站在门口指挥着孙管家把贵重物品打包,装进盒子里,放上驴车,准备带去临时租的院子。 因为事发紧急,秦奋上门好几次,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宋氏托刘师爷租了个临时的院子。院子不大,还有些破败,但离秦府近,想来先把东西搬出来,暂时揍合着,等找个好的再换了。 “芳华妹妹?”十几年未见李文清不大敢认。 “可是二舅家的文清表哥?”宋氏诧异。 “正是!芳华妹妹可让我好找。”李文清激动先前走去,又看见宋氏在收拾东西不解“这是做甚?芳华妹妹要搬家?” 娘家终于来人,连日来受的委屈一涌而上,张口未语泪先流,李文清连忙上前扶着表妹入屋详谈。 宋氏将秦溯之死,秦家母子如何撒泼耍赖将宅子夺去,尽数吐露。李文清听着青筋冒起,拍桌而起“乡下竖子欺人太甚,正当宋家和李家是死人?堂堂武国公大小姐被如此蹉跎!芳华妹妹,咱们这就去找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文清表哥,这事不着急。明日秦奋会来收房,那时再讨要说法不迟。”娘家没有放弃自己,来了靠山的宋氏心里底气足了不少, 李文清心里百味杂陈,李家本家虽就出了李老太太一个官家太太,但世代为商,哪个李家女孩受过这委屈?宋芳华出嫁时,李文清也在。那时宋芳华还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十几年未见芳华妹妹消瘦体弱,与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本就是一同长大又是自己表妹,李文清怎么不气! “这些年苦了你,芳华妹妹,怪我来的太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 “表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能来看看我,我已知足。只是这么多年没对母亲尽孝,芳华心生愧疚,不知母亲可还好,身子骨健朗否?”宋氏最挂记的还是家中母亲。 “姑姑一切都好,表妹放心。”“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母亲可有提起过我?”宋氏小心翼翼问道。 “每年给姑姑拜年,都念叨着你呢,说没有芳华在身边,年都过得不是滋味。” “是我不孝,没能侍奉母亲左右,让母亲挂心了”说完宋氏眼睛通红,刚刚止住的泪沿着眼角流出。 “表妹别太自责,母女哪有隔夜仇。姑姑这次派我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带你们母女回京。说到这,我怎么没见我蓁儿外甥女!”李文清这才发现秦蓁并不在家。 “我那女儿活像了猫,一日不盯着就跑不见。”宋氏想起女儿头疼,抓住重点“母亲要接我们入京?” “表妹可是不愿?” “那倒不是。只是蓁儿从小长在西南,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到了京城,怕她难适应” “小儿心性而已,再说着竹县对你们母女俩传言甚嚣尘上,恐对蓁儿名声不利。何不换个环境从新开始,在国公府长大,往后议亲也会顺利的多。”这恰恰是宋氏最担心的,女孩家名声有时比门第更重要,好人家挑选媳妇往往第一看中的就是名声,门第再高若是个浪荡不羁的也难寻个好的。 “此事还要与蓁儿商量才行。”其实宋氏在李文清来时,心中就起了回京的念头,只是担心蓁儿不愿离开故土。 往日为了秦溯留在西南,如今秦溯不在,这儿也只是伤心地。况且宋氏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将来去的早,留蓁儿一人,难保秦家母子不会再使什么阴招。若是能回京,有宋家做靠山,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什么可怕的。 “那等表妹与蓁儿商量后,再告知我个准信。这次赶得急,东西还在驿站里,今日就先告辞,明日再同表妹一起会会秦氏。”李文清担心货物,该传达的送到了,起身告辞。 “表哥一路小心。”宋氏行礼。 秦蓁听母亲问是否愿意回京,没多想一口答应了。 这几日秦蓁天天往竹林里钻,这是秦蓁遇事思考的习惯。秦蓁明白,之所以被大伯祖母欺负,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靠山家里没个男丁,底气不足,和人讲理都没人听。秦蓁懊恼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性别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改变得了的。秦蓁这几日天天翻来覆去也没想个所以然来。现在宋氏说能回京,倒是给了一条新路,自然满口答应。 宋氏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说服秦蓁要费不少口舌,怎知秦蓁这么爽快。 秦蓁见母亲诧异“娘,我长大了,知道凡事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我虽不舍这里,可是我们京城才会过得更好。。” “蓁儿。” “娘,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哪就是我的家。”秦蓁说道。 母女俩相顾无言,只有深秋的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日,秦蓁第一次见着了文清舅舅。面前男子高挑,穿着深色长褂,循着光透出点点暗纹,衣角领口金线刺绣别致,衣摆用珍珠点缀,秦蓁悄悄用手比划,个个得有大拇哥那么大。竹县商人不少,秦蓁见过的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没一个有文清舅舅的通身气质。后来秦蓁见多了才得出这就是贵气。 李文清初见侄女,虽然黑瘦了些,但是和年幼的宋芳华有八分相似,心里也是喜爱的。解下腰间纹着祥云映日的荷包,掏出一把金瓜子塞在秦蓁手里“表舅舅这次来的急,除了茶叶没带什么好东西,先给点金瓜子凑数,等来日回了京舅舅再给你备上好东西。” 金瓜子还不算好东西?表舅舅真真阔气。秦蓁心里惊叹,面上镇定,对李文清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谢“多谢表舅舅。” “昨日表妹还说蓁儿如何淘气,我见蓁儿是个乖得,怕是表妹要求过高了哈哈哈哈”李文清对秦蓁印象不错。 “猴子还有三分精,蓁儿与你不熟,不敢造次罢。”宋氏不讲情面接秦蓁老底。 “娘亲你可是我亲娘,想着法子埋汰我。”秦蓁嘟嘴不满。 “我看蓁儿不错,女孩子家机灵点不是坏事,” “哟,弟妹还没搬呢?”一家人还在打趣,被轻浮的声音打断,原是秦奋来了。 秦奋带着秦母来收房子,见宋氏与男子在屋里举止亲密。心想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短短几日就找到姘头,怎么着还想找帮手和自己对着干? “弟妹看不出啊,装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出几日就又勾着个新的?” “你个贱女人,我儿子热孝还没过,你就耐不住了?拿着我儿子的钱找小的,看我不撕了你。”说完秦老太太就要向宋氏冲去,被秦蓁一把推倒。 “不许你碰我娘亲!”秦蓁眼神凶狠,看得秦老太太居然心中有些害怕。 李文清刚想开口,被宋氏拦下。“大哥,你看看清楚我这个新人是否眼熟啊?” 秦奋定睛一看,确实眼熟,可在哪见过?心中疑惑嘴上却不饶人:“好你个宋氏,偷人偷到熟人身上,还好意思要我看!” “大哥可再要看仔细些了,我大婚那年这位可在场的。”宋氏不急。 再看看眉眼,想了想,秦奋心中大惊,是李家儿子!宋氏娘家来人了!“怎么可能!武国公府早就不要你了,怎么会来人?” “你以为人人都如你秦家,视亲情如草芥?”宋氏一步步走近“怎么样大哥,这家我还用搬么?” “这这不可能,明明武国公死时,你都不能入京。”秦奋慌乱。 “是么,那我可要再和大哥说件事,过几日我和蓁儿就要启程回京。”宋氏挑眉“到了京里,我可要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天在竹县的日子,让母亲记得蓁儿还有个大伯。”秦奋已经腿软,那可是武国公府,平头百姓见都见不到的国公府! 宋氏可不管秦奋现在心里怎么想自顾自说:“对了大伯,你家里还有个轩儿吧,听说明年乡试,我看别浪费那功夫了,不如趁早学学插秧砍柴。就算乡试过去,这京城他进不去。” “对吧,表哥。你说我要是和母亲说大哥把我房子占去,还敢我们母女俩出门。大哥的儿子这辈子还有机会入京么?” “姑姑出了名的护犊子,估计这轩儿仕途难顺啊。”宋氏和李文清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秦奋早已瘫软在地,轩儿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他还指望轩儿高中带他去京里过好日子。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秦蓁见秦奋的怂样,在旁冷笑,你们也有今天。 “你个妖妇,还敢打我乖孙儿的主意,打不死你。”秦老太太最疼宝贝孙子,见宋氏用轩儿威胁,鲤鱼打挺冲去,没曾想被自己儿子抱住腿摔了个狗吃屎。 “弟妹,弟妹。娘她老了,脑子不好使,你不要和她计较。” “唔没有,让唔说”秦老太太被捂住嘴。 “娘你闭嘴!弟妹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非得闹成这样多难看,没得给蓁儿弄个坏榜样。”现在想求情,晚了! “大哥现在可会说乖话了,前两日可不是这样啊”宋氏爽快连日的委屈一扫而净“大哥有心悔改,我们也不能往死里逼对吧,大哥不如这样弟妹我有两个小小的要求,大哥应了我,们一笔勾销。” “弟妹只管说,都可以都行。”秦奋见事有转机,连忙赔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血脉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思颖第二天赶了个大早守在汀兰水榭。把刚准备出门给老太太请安的秦蓁堵了个正着,宋思颖也是心慌。一方面事是她惹出来的,锅都让秦蓁背去。怎么着都是自己表妹, 宋思颖心里过意不去。另一方面嘛宋思颖也怕秦蓁请安的时候把她抖出来,回去被责怪。 “表姐今日起得可早啊”秦蓁看见宋思颖很是诧异。 “我听闻表妹昨日被责怪,心痛之下一夜未睡, 这不天一亮就来找表妹聊聊。”宋思颖漂亮话说的不错。 “多谢表姐关心, 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思颖松了口气“五爷爷脾气是大了一点, 但他忘性也大,昨日骂你, 今日保准不记得。只要别人不再提醒!”宋思颖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蓁就知道宋思颖来肯定有目的, 原来是害怕她说出去。“表姐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的。”。宋思颖这下放下心来, 招呼后头的丫鬟递上个锦盒,硬塞到秦蓁手上。“这是我舅舅送我的步摇,颜色素净。你还在热孝带着再合适不过, 拿着吧。” 还带封口费的, 不拿白不拿, 秦蓁道谢让秋诗收下。一来二去时候也不早, 秦蓁喊了宋氏和宋思颖一同给老太太请安。一路上秦蓁心情忐忑, 随时准备宋氏问起昨夜的事。可直到朝饭吃过, 宋氏也只字未提。 饭罢, 老太太留宋氏谈话。秦蓁和宋思颖先回了院子。秦蓁怎么想也没想通,娘亲好似不知道似的。 家里都传遍了,宋氏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 “昨晚老五训了蓁儿一顿,你怎么看?”老太太问宋氏。 “长辈训斥晚辈,理所应当。” “芳华,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吧。”老太太笑道,她的女儿她明白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百花。 宋氏放下茶杯口吻严肃:“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被责怪的就是蓁儿。娘,很多事情您比我清楚。不看起由也不看经过,只是看个结果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 “我是蓁儿的娘亲,我知道她的性子。本性善良,但骄纵任性,做事鲁莽不讲究后果。被训斥只是早晚的事,以后无论是别人挑软柿子捏,还是杀鸡儆猴,她都要学会自己面对。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帮她挡风雨一辈子。”谈及自己的身体,宋氏无奈。 “你别多想,上次的太医说的不一定就是准的,我们多找几个,你的身体总会有起色。而且老四媳妇要回来过年,到时候让她看看。”四房太太家里世代为医,说不定有什么妙方也不一定。 “但愿吧,我现在只是放心不下蓁儿,多希望她快些长大。” “我以前也希望你和你弟弟快点长大,现在我倒希望你们再变小一点留在我身边。你们还有老四老五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是半个儿子。现在因为一个爵位,大房和五房势同水火。掌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也罢。只是一家人再像以前一样却是妄想了。”老太太叹气,家中的事她心知肚明,却只能是有心无力“满身富贵皆浮云,血肉至亲已离分。” 多想回到往日去,只是没有岁月可回头。 岁月慷慨的给予人们丰富的阅历,却吝啬给人后悔的机会。 在秦蓁的忐忑中,新年如期而至。四房一家踩在旧年的尾巴上匆匆赶来。 四爷爷书卷气质浓厚,为人儒雅,给家里的小辈一人带了串贝壳做的手链。四奶奶寡淡的长相,似一碗阳春面,简单舒服。倒是昭儿堂姨,大概父母的肉都匀了她去,生的嗯丰满了一些。 秦蓁之前听宋思颖说过,昭儿姨妈的名字现在都不在族谱上。原因无他,就是出在名字上。四房没有妾氏,也没有其他子女。四奶奶当年生昭儿姨妈时亏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再怀。四爷爷也洒,脱索性把昭儿姨妈名字改成了男儿辈,做半个儿子养大。族中长辈自然不同意,这不是乱了辈分么?四爷爷也是个傲的,死活不愿意改回来,大不了一家人搬走,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聚。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大概是每个家庭的愿景,平头百姓如此,武国公府亦如此。但这一天武国公府等了十几年,真正的大家一起过大年。这样的日子里,秦蓁终于看见缠绵病榻的宋晁舅舅。他就像光彩里的阴影,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静静的坐在一旁。欢声笑语似乎永远穿不过他的屏障。 秦蓁的眼光太过炙热,宋晁朝秦蓁望去。被抓包秦蓁咧嘴一笑,怪不好意思的。宋晁愣住身体微微发抖,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秦蓁微微一笑,继续浸入自己的世界。 “蓁儿,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宋昭儿就是个自来熟,短短几个时辰就和秦蓁称兄道弟“哦,你在看大哥啊,大哥性子孤僻,我回来这么多次还没见他和谁说过话。他有什么好看的,来玩啊。姐姐妹妹都在等你呢” 今日除夕,家里老老少少都出席,就连妾氏通房都分了一桌。孩子们吵闹也分了一桌单独的。 “昭儿妹妹最近吃的什么,比去年见的又圆润许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和昭儿年纪相仿,自幼就认识,说的话直接。 “吃的是新出的文蛤饼配上好的绍兴黄酒。”宋昭儿对吃食颇有研究“新鲜的文蛤出水就给晁了,这样最能保鲜。再打两个鸡蛋糊进面粉里,揉捻至面粉抓手中而不落地。”秦蓁还在热孝食不得肉糜,两个多月来肉星子都没见过,今日除夕摆在桌上的肉食,可以说是和肉近距离接触了。秦蓁拨弄自己婉里的素鸭,索然无味。“炸是最关键的一步,得用猪油,那才香。一般的菜油花生油什么的抢味儿,猪油不一样,炸出来的文蛤饼色泽金黄带着油香。炸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大了外头焦了里面还是生的,火候小的表皮不够酥脆。” “那怎么样才是最好啊。”秦蓁听得口水直流,见昭儿堂姨停顿,迫不及待的问。“这最好的火是用小火炸出型,再用大火炸出香脆,见到表皮金黄就可以了。吃时外面撒上一点盐粒和葱花,保管好吃又管饱。”宋昭儿说起吃食滔滔不绝“如果还能有绍兴黄酒做配就更好,既解腻又消食。烫一壶喝下去,心儿都是暖的。” “昭儿堂姨你把我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在外可还吃了些好吃的。”宋思颖听得认真催促宋昭儿再讲。“我在外的这一年里,又找到不少好吃食。比如今年十月的大闸蟹,比以往都肥上不少。和送来京城的不一样,我吃的是刚捞上来的,要是不小心还能被夹一口。你们看我这里就是上次” 宋芳苓不以为然,好端端的国公府小姐不做,跑去湖上钓螃蟹,也不怕跌份。宋芳苓深受宋贤影响,对于四房一家离经叛道的做法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宋昭儿全无贵女的样子,反倒像个厨子。别人家的事她管不着,安心喂好昊弟才是正经事。今日好不容易有和昊弟相处的机会,宋芳苓心生满足。 一家人吃吃闹闹弄到了后半夜。快到子时,一日交替之际。宋芳苓拉着秦蓁走出正厅,站在外头院子里。秦蓁一看周围,大伙都出来了。 “表妹,等会皇宫里会放烟花,在别处可见不着。”宋思颖说道“据说对着烟花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嘭嘭嘭,从皇宫中升起一道道明亮的光彩,仿佛冲破天际又忽的炸开,像是琉璃瓦被打碎,五彩斑斓的落下。天空被光亮映的如白昼,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绚丽。爹爹以前也见过的吧,要不为什么以往看烟花时总是北望,应该是忘不掉这美景吧。秦蓁被烟花照迷了眼睛,瞥见宋思颖闭眼虔诚的念叨着什么,这才想起匆匆许了个愿望。 “表妹你许了什么愿望?”宋思颖好奇。 “表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那我也不说。”秦蓁和宋思颖僵持不下,宋昭儿倒是大喊一声“希望我明年还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引得众人发笑。 烟花放完,又在武国公府门口放了两挂鞭炮,除夕就算是过完了,宋氏牵着秦蓁的手,向汀兰水榭走去。 “娘,你许愿了么。表姐说京城里的烟花特别灵。” “我许了,希望我的蓁儿平安快乐,健健康康长大。”宋氏答道“蓁儿呢,许愿了没有?” “许了。” “是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的,我把我的愿望挂在了烟花上,让天上的神仙都知道。”秦蓁今天很是开心。 “小机灵不说就不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给外祖母拜年。” 神仙啊神仙,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的愿望。我要和娘亲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秦蓁心中一遍遍默念。 阆风书院设在武国公府南院,靠近二房的墨韵堂,是个僻静的好地方。 说是书院其实是武国公府教导子女的地方,并不对外开放,只是偶尔有些亲戚的孩子也在里面研读。因为国公府重视子女的培养,请的先生都赫赫有名,不少贵族官僚也想把孩子送进来。只不过自己家的资源,又凭什么与他人共享? 秦蓁能进书院读书自然是高兴的,跟着表姐一前一后进了课室。宋思佳见她们俩进来,起身打了个招呼,秦蓁笑笑,宋思颖则是权当没看见。宋思佳尴尬的坐回原位。三房的两个堂姨和五房的陈婉音也在。宋芳苓年长,快要待嫁,就单独请了先生在房内讲些礼仪。 颜先生很是严格,怕女孩子心生攀比,要求学生穿着统一。都是天青色的褂子,上面简单的绣些碎花。 只是衣服不能翻出花来。饰品却可以。单单三房的两个堂姨,头上的步摇和手上套的金镯子,就够晃瞎秦蓁的眼睛。更别说陈婉音和宋思颖戴的那些个金银玉器,秦蓁坐在后排,前面是一片反光的金灿灿,耳旁是清脆的玉器碰撞声。这节课秦蓁就没听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庄贵妃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就算没有土匪跟着,那些商队的人也要提防些才是。你看看你的首饰, 那样像是徐阳能做出来的?”秦蓁指了指她胸口“要是商队的人知道我们是宋旭舅舅的亲眷, 拿来做文章怎么办?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再者”秦蓁拉长语调“你当真没发现那母子有问题?” “有啥问题?”宋思颖一脸迷茫。 “我们到梁州境内几日可有下雨?”宋思颖摇头, 要是下雨那还有这么多流民。 “可是那对母子,鞋底都有泥印, 鞋面却十分干净。没有下雨哪来的泥巴?就算有泥巴为什么鞋面却没沾上?普通的农妇下地难道会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鞋子?还有那个孩子, 衣服邋遢, 但位置不对。衣服脏从领口袖口开始,往往这两个地方比别处都要脏。可那孩子衣服下摆c胸口c膝盖都有脏渍。袖口领口确比别处干净。”秦蓁抬起自己的袖子,虽然一直很注意,但袖口的确比别处颜色稍暗。 “她们是装的?”宋思颖还不算太蠢。 “疑点太多, 来者不善。表姐你要当心啊, 以免有人钓鱼。”秦蓁指了指昨日藏身的方向。宋思颖连忙裹好包袱, 再三确认没有露出。和秦蓁一前一后回了破庙。 在她们身后, 树上飞下一女子,正是眉娘。她担心二人出事, 跟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聪明, 眉娘勾起嘴角。 回到庙里, 宋思颖定睛一看。那对母子果然有问题。看向秦蓁的眼里有了一丝崇拜。秦蓁不好意思,明白这些不算光荣。她从小滚在泥潭里, 上山下水的, 衣服脏了多少件, 还真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事。 萧二果然守信,第二日带着秦蓁她们上路。只是商队马车用来装货物,人只有骑马的待遇。别人愿意帮忙已是万幸,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苦了秦蓁的两瓣嫩屁股。 商队对路线熟悉,左拐右拐的没再遇袭。顺顺利利的到了金城,城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副官。 他和阿宁于几日前先一步抵达金城,与金城郡守见面后确认沈氏一行还未到达。心中火烧火燎,日日夜夜守在城门,可算把她们盼来。 听沈氏说完这几日经历后,钱副官对商队再三言谢,热情的邀请商队一聚。商队对于忽然冒出的军官,并没有太过诧异。沈氏羞愧,原来自己的谎言早就被看穿,这几日的编造倒像是独角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们来金城还有要事在身,货运之事不可耽搁。还望下次有缘再聚。”萧二看起来确实还有事务在身,简单寒暄后便与沈氏她们分道扬镳。 钱副官忐忑多日的心终于平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再生出什么异端,让沈氏稍事调整休息后,快马加鞭往云中郡赶去。 出了金城,可谓是真正远离中原。景色大不一致,一路上民族混杂,各具特色。有穿着暴露的舞女装扮,也有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绿色不再像中原那样随处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沙。微微撩开帘幔,都有细碎的白沙钻着缝涌入。 秦蓁又被细沙呛到,连忙张嘴吐掉。沈氏递来一杯清茶,让秦蓁漱漱口。秦蓁感激的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宋思颖经过这么多事后,早没了春游的心情,就连要见爹爹的兴奋都寥寥无几。 相比沈氏母女的兴致恹恹,秦蓁心绪开阔。 放眼望去是一眼无尽的黄沙,星星斑驳的银沙点缀其中。远处是骑骆驼的商队,悠扬的驼铃一丝一缕的飘过。不再是被围在院子里,不再是处处有人关注的紧迫。眼里心里只有蔚蓝高空,朵朵白云和眺望不尽的空旷。秦蓁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难得的轻松。 云中郡是大魏的边关,再往西是大漠各部争夺的地盘。多年来一直争执不休,时不时就有部落骚扰云中郡。宋旭子承父业,生得一身好武艺。及冠后,长期驻守在云中郡。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因是边关将领,朝廷规定严格。一般无重大赏赐,亲眷是不能赴边关一同生活。说白了是对将领的一种约束,虽然不近人情,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规定,久而久之也无人反对。这次有亲眷赴云中郡,表明圣上信赖自己,宋旭走路都面上带光。 秦蓁到时,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勾在西边,照的黄沙似滚烫般通红。来接的是宋旭,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一道刀疤横跨在腰间。 宋旭很是激动,抱起宋思颖原地转了一个大圈,眼神移到沈氏,却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神色变的冰冷,沈氏好似没看见,并不给予回应。 宋旭挥挥手让钱副官带路,沈氏和宋思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秦蓁跟在后头。 “蓁儿,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还望你节哀,过好每一天,让姐姐走的放心。”宋氏的死给宋旭的冲击不亚于秦蓁,从小就是宋氏亦姐亦母的陪伴他成长。唯一的姐姐出事,他在军中无法吊唁,内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哪怕是这样面上他也要镇定的安慰秦蓁,让她宽心。 秦蓁笑笑摇头,侧过脑袋对宋旭说:“舅舅,我无事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娘亲不过是和爹爹姐姐一起生活,换种方式罢了。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身边。”说完握住宋旭的手“娘亲也会在舅舅身边的,她在每一个爱她之人身边。她会祝福我们,让我们过更好对不对。”秦蓁扬起大大的笑脸,宋旭舅舅与娘亲感情深厚,他心里定不好过。 安慰人反倒被人安慰,宋旭苦笑。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姐姐教养的孩子果然如她一样聪慧善良。“恩,以后会更好。”宋旭也学着秦蓁一样咧嘴微笑点头。 前面的宋思颖,听见爹爹和秦蓁有说有笑。回头张望,看见宋旭爽朗的笑颜,抬头却是娘亲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见到爹爹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瘪瘪嘴继续向前走去。 今晚吃的是西域特色美食,烤全羊加上奶茶。为保证原汁原味还是围着篝火吃的,一群大老爷们席地而坐。 沈氏皱眉从阿宁手中接过一件外衣,叠起垫在毯子上。这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毛边洗的发白,沈氏很是嫌弃。 秦蓁和宋思颖多日食的都是商队的干粮,如今眼前出现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羊。口水都涨在嘴边,只能紧闭着,微微张开恐怕都要闹笑话。眼神更是直勾勾盯着,哪还管什么毯子不毯子的,现在就是让她们直接坐在地上也是愿意的。 起初她们还吃的斯文,按着京城的法子,拿餐具一点一丝的细嚼慢咽。但周围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一只烤羊转瞬即“失”,秦蓁和宋思颖还没吃上几口,只能眼睁睁看见羊骨架被撤下。吸收第一只的教训,第二只抬上来后,她俩互相凝视达成共识,干脆上手放开来吃。可算是吃了个腰膀肚圆。 沈氏没有她俩的好胃口,烤羊肉热气,奶茶又带着股羊膻味。沈氏吃了几口,拿帕子擦擦嘴。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场。坐在主位的宋旭,脸色铁青。沈氏没走多久,他也找个理由离席。好在一帮汉子,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秦蓁和宋思颖吃的险些走不动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朗朗星空下。这里的夜晚比想象的更美,仿佛银河倒映在天上,真真是手可摘星辰。 云中郡守给宋旭分了套院子养伤,位置僻静,早晚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本为宋旭一人准备屋子不大。要去西院必须穿过宋旭住的东院,别无二路。 秦蓁她俩就住在西院。吃饱喝足她俩打算洗个澡,好生歇息。没成想刚刚走到东院就听见宋旭的咆哮:“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嫁给我,是我勉强你了。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垮着脸,抹我面子?” 宋思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秦蓁心中哭嚎为啥又让我听见这些秘密,真想把耳朵割了!这俩坏事玩意。 秦蓁打量陈明睿,面容正经不似在说笑“如何让他人不知?” “这个简单!平日我全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日日缠着你,你要是有不顺心只管找我,我都会帮你的,可好?”陈明睿见秦蓁松动,连忙乘胜追击。 “真的?那你还会带吃的给我么,我听说京城里还有挺多小吃味道不错。”谁不希望有个“通天入地”的朋友,再说秦蓁也是真馋那些美食。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巡城护卫日夜排班,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苏起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 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 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 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 能把凤凰绣成水鸭, 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 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 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 就是型有点丢了, 绣的好蜜蜂, 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宋昭儿从怀里掏出一份方子“这是食补的方子,我娘亲写的。我又改了点,做出来应该好吃的。” 秦蓁收好,眼泪婆娑“四奶奶,堂姨。我们明年再见!”四房奶奶点点头,转身抱住宋芳华,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声珍重,转身踏上马车。 宋昭儿掀起帘子,对秦蓁挥挥手“蓁儿,明年等我”声音随着马蹄溅起的雪痕一同渐行渐远。 “娘,昭儿姨妈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姨妈爱自由,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能把凤凰绣成水鸭,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故人来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秦蓁打量陈明睿,面容正经不似在说笑“如何让他人不知?” “这个简单!平日我全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日日缠着你,你要是有不顺心只管找我, 我都会帮你的, 可好?”陈明睿见秦蓁松动, 连忙乘胜追击。 “真的?那你还会带吃的给我么,我听说京城里还有挺多小吃味道不错。”谁不希望有个“通天入地”的朋友,再说秦蓁也是真馋那些美食。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 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 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 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 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 巡城护卫日夜排班, 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 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 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 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大丈夫保家卫国岂能退缩,能战死沙场也是荣幸!蓁儿,你再说说还有什么不同。” 秦蓁想陈家少爷果然单纯的紧,战场的事怎么会是一腔热血就够的。她转头看他,正在兴头上,目光眺望远方,璀璨光芒映射在眼里。她不愿打扰,继续说着云中郡的种种。 京中富贵之地武国公府,无人来访偏隅一角,杂草丛生的荒亭。少年少女扬起的笑容和莺莺细语吹散了秋日的微凉。正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陈婉音在书房教导宋明写字,宋昊在一旁玩陶响球。声音沙沙作响,宋明转头侧目,也想加入。 陈氏端着红枣糕进来,还不等放在桌上。宋昊跳起“娘亲,我要吃红枣糕!”陈氏笑的和蔼,摸摸宋昊碎发,捻起块红枣糕放在他手上“昊儿,小心烫慢点吃。” 宋昊叼着块红枣糕,东转转西转转,不知跑去何处。陈氏并不管他,随他闹去。宋明盯着桌上的红枣糕,吞咽口水,询问似的开口“娘亲,我可以吃一个么?” 陈氏不如之前和颜悦色,走到宋明身后,示意让陈婉音让开。自个儿检查宋明的课业,不过半响。声音中有些微怒“颜公字帖已让你临摹三遍,为何还有错字!”原来是宋明刚刚分神把己抄成已。 宋明三岁不过几月,与他年纪无二的孩童笔都拿不稳,他却可以流利的临摹字帖。说句神童也不过分,但陈氏要求严格,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宋明本就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的亲娘却对同父异母的哥哥疼爱有加,到了自个这就是铁面无私。现在一块红枣糕娘亲都不舍予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抽泣。 陈婉音很是心疼,宋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宋明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与自己小时经历极为相似,个中心酸她深有体会。 “阿明还小,能有这样的成绩已是很难得了。姐姐莫要太苛刻。”陈婉音开口求情。 陈氏见宋明掉金豆,心里怎么不难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两人魂都连在一起。只是宋明是她的希望,她这是恨铁不成钢。“明儿,你哥哥是嫡长子。你只有比他优秀的多,让你爹爹明白,只有你才是他最好的儿子,咱们以后才有好日子!娘亲不是在责骂你,我是在督促你,让你变得更好!”说完她弯腰抱住宋明,轻轻抚摸他的背“明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对不对。娘亲喜欢最优秀的儿子。” 宋明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太渴望娘亲的关怀,只要能得到娘亲的侧目,他什么都愿意做。 从隔壁课室弥漫的严肃气氛,就连睡的正酣的宋思颖惊醒,她推了推坐在前排的秦蓁。一下两下秦蓁并无反应,她不死心用笔杆敲敲秦蓁的脑袋。 秦蓁被烦的无可奈何,转过身来悄悄说道“表姐,颜先生看我们这边好些次了,你莫再推我。” 宋思颖这才注意到颜先生黑掉的脸色,擦掉口水印正襟危坐,只是余光不断瞥向隔壁。 一下课,宋思颖扯着秦蓁就往隔壁跑,一心想要凑热闹。秦蓁不大愿意去,一来她和陈明睿有旁人在时颇为避嫌,她上学时都是绕过隔壁。二来从小到大,殃及池鱼的事还发生少了么?但宋思颖很是坚持,半推半扯的硬是把她拖到隔壁。 结果让宋思颖失望的是,隔壁并未吵架,刚刚激烈的争吵声源于一场辩论。 今日吴老讲的是以尊贤以德序c亲亲以齿序c贵贵以爵序为主导的儒家选拔原则。本意是引导这些孩子们习礼养性,成为贤人为朝廷做出贡献。 这本是好意,但府中除开宋明都是家中嫡长子,任人唯贤显然无法服众。 宋子琦和宋昊一般大,平日辈分压着,两人一直不太愉快,这次宋子琦站在宋明这边。 陈明睿和宋昊为主的伦理派主张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而不占长的宋明心中憋着一口气,处处要与宋昊争个高下,不辜负陈氏的栽培,附和吴老选材唯贤。宋子琦秉着凑热闹不嫌事大,他又没有哥哥弟弟的,按贤按嫡都是他。一旁帮着吆喝,倒比宋明还激动。 其实本来辩论的挺好,毕竟有吴老盯着。虽然气愤严肃,但都还在规矩里。往来还算客气。 坏就坏在吴老先生下课后,辩论并未结束。女孩们又循声过来看热闹,陈婉音肯定站在宋明这边,宋芳语一心挂在陈明睿身上,管他说的是什么,在她心里通通都是对的。 宋思颖不用说和宋子琦一边,难得的她和陈婉音站在一边。她倒是想拉秦蓁站队,只是秦蓁坚持默不作声她便作罢。宋思佳满脸通红的小声支持陈明睿,宋思颖虽然气愤但也无法。 人一多就容易乱,一开始还是有理有据,说什么古有玄武门之变,或是尧舜让禅。可是辩到后面,无例可举。便开始比谁的嗓门大,语气强硬。 说的赢的洋洋得意,气势弱的丝毫不让。逐渐从言语辩论演变成肢体冲突。秦蓁和在一旁看戏的宋芳姝见形势不对,刚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被颜先生抓了个正着。 说来真是不巧,平日颜先生下课后便不会再折回,不知今日怎么回来了。把即将演变成群架的一干孩子喝住,教导一番。等宋贤下朝,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送到世禧堂。还不忘和宋贤参上一本,只说最近女孩儿上课走神的厉害,心思活泛倒是只字未提。 宋贤自己是科举出身,对孩子教育颇为重视。如今武国公府里的大大小小孩子和归义侯府少爷居然差点打起来,他怎么不怒! 让刻板的武国公宋贤大人生气的后果便是,禁足的禁足,罚抄的罚抄。陈婉音和宋思颖作为闹得最凶的,更是被家法伺候。 一场闹剧在孩童的哭哭啼啼中结束,各房领回孩子,有的严加看管,有的不以为然,不管如何禁足肯定不可避免。 夜里的风有些嚣张,吹得窗纸吱呀作响。房中的烛火忽闪,秦蓁揉揉眼睛,掐了下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抄写。 她和宋思佳因为没参与什么,被罚的最轻。但也要禁足两天,抄书一百遍。虽然秦蓁心里明白自己并无过错,但五爷爷一向实行连坐,颜先生又特意提了句女孩儿的不是。 武国公府还算好,男孩也一并罚了去。她可听说有些府里男孩犯错,最后都是女孩儿代罚,美名其曰是对自己的兄弟督促不力。所以能得个较轻的处分她已经满足。 抄写任务并不繁重,还两天不用上学,秦蓁乐得清闲,心底盘算着明日要睡到日晒竿头。 忽然窗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不会是丫鬟,秋诗和果儿为自己准备洗澡水去了,就算是也会走正门。难不成进了贼?秦蓁不免心慌,拿起砚台,悄悄走向窗边。 还没走进,窗户边忽然伸出两个东西,一高一矮。 “女侠,小生前来给您赔罪!” 原来是陈明睿,手里举着两个糖人,笑的灿烂。 秋诗正在缝荷包,听闻小姐问话连忙停下“是,大哥帮老太太打理京郊的庄子。小姐可有吩咐?” “你且拜托你大哥帮忙打听打听,近几年铺子里招的人可与掌柜有关?”秦蓁吩咐道“马掌柜是家生子,你大哥查时注意不要走漏风声。” 秋诗点点头,咬下线头,准备起身出门。“对了秋诗你绣荷包作何用?你每日晚上陪我一起熬夜看账本,白天又绣荷包,也不怕眼睛熬坏去。” “这荷包是给虎子的,就是我大哥家那个胖小子。”秦蓁若有所思,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京郊有孩子出痘子,我怕虎子染上,想绣个荷包装点草药给他戴在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梦中人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 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 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 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 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 巡城护卫日夜排班,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 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 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 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大丈夫保家卫国岂能退缩,能战死沙场也是荣幸!蓁儿, 你再说说还有什么不同。” 秦蓁想陈家少爷果然单纯的紧, 战场的事怎么会是一腔热血就够的。她转头看他, 正在兴头上,目光眺望远方,璀璨光芒映射在眼里。她不愿打扰,继续说着云中郡的种种。 京中富贵之地武国公府,无人来访偏隅一角,杂草丛生的荒亭。少年少女扬起的笑容和莺莺细语吹散了秋日的微凉。正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陈婉音在书房教导宋明写字,宋昊在一旁玩陶响球。声音沙沙作响,宋明转头侧目,也想加入。 陈氏端着红枣糕进来,还不等放在桌上。宋昊跳起“娘亲,我要吃红枣糕!”陈氏笑的和蔼,摸摸宋昊碎发,捻起块红枣糕放在他手上“昊儿,小心烫慢点吃。” 宋昊叼着块红枣糕,东转转西转转,不知跑去何处。陈氏并不管他,随他闹去。宋明盯着桌上的红枣糕,吞咽口水,询问似的开口“娘亲,我可以吃一个么?” 陈氏不如之前和颜悦色,走到宋明身后,示意让陈婉音让开。自个儿检查宋明的课业,不过半响。声音中有些微怒“颜公字帖已让你临摹三遍,为何还有错字!”原来是宋明刚刚分神把己抄成已。 宋明三岁不过几月,与他年纪无二的孩童笔都拿不稳,他却可以流利的临摹字帖。说句神童也不过分,但陈氏要求严格,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宋明本就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的亲娘却对同父异母的哥哥疼爱有加,到了自个这就是铁面无私。现在一块红枣糕娘亲都不舍予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抽泣。 陈婉音很是心疼,宋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宋明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与自己小时经历极为相似,个中心酸她深有体会。 “阿明还小,能有这样的成绩已是很难得了。姐姐莫要太苛刻。”陈婉音开口求情。 陈氏见宋明掉金豆,心里怎么不难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两人魂都连在一起。只是宋明是她的希望,她这是恨铁不成钢。“明儿,你哥哥是嫡长子。你只有比他优秀的多,让你爹爹明白,只有你才是他最好的儿子,咱们以后才有好日子!娘亲不是在责骂你,我是在督促你,让你变得更好!”说完她弯腰抱住宋明,轻轻抚摸他的背“明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对不对。娘亲喜欢最优秀的儿子。” 宋明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太渴望娘亲的关怀,只要能得到娘亲的侧目,他什么都愿意做。 从隔壁课室弥漫的严肃气氛,就连睡的正酣的宋思颖惊醒,她推了推坐在前排的秦蓁。一下两下秦蓁并无反应,她不死心用笔杆敲敲秦蓁的脑袋。 秦蓁被烦的无可奈何,转过身来悄悄说道“表姐,颜先生看我们这边好些次了,你莫再推我。” 宋思颖这才注意到颜先生黑掉的脸色,擦掉口水印正襟危坐,只是余光不断瞥向隔壁。 一下课,宋思颖扯着秦蓁就往隔壁跑,一心想要凑热闹。秦蓁不大愿意去,一来她和陈明睿有旁人在时颇为避嫌,她上学时都是绕过隔壁。二来从小到大,殃及池鱼的事还发生少了么?但宋思颖很是坚持,半推半扯的硬是把她拖到隔壁。 结果让宋思颖失望的是,隔壁并未吵架,刚刚激烈的争吵声源于一场辩论。 今日吴老讲的是以尊贤以德序c亲亲以齿序c贵贵以爵序为主导的儒家选拔原则。本意是引导这些孩子们习礼养性,成为贤人为朝廷做出贡献。 这本是好意,但府中除开宋明都是家中嫡长子,任人唯贤显然无法服众。 宋子琦和宋昊一般大,平日辈分压着,两人一直不太愉快,这次宋子琦站在宋明这边。 陈明睿和宋昊为主的伦理派主张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而不占长的宋明心中憋着一口气,处处要与宋昊争个高下,不辜负陈氏的栽培,附和吴老选材唯贤。宋子琦秉着凑热闹不嫌事大,他又没有哥哥弟弟的,按贤按嫡都是他。一旁帮着吆喝,倒比宋明还激动。 其实本来辩论的挺好,毕竟有吴老盯着。虽然气愤严肃,但都还在规矩里。往来还算客气。 坏就坏在吴老先生下课后,辩论并未结束。女孩们又循声过来看热闹,陈婉音肯定站在宋明这边,宋芳语一心挂在陈明睿身上,管他说的是什么,在她心里通通都是对的。 宋思颖不用说和宋子琦一边,难得的她和陈婉音站在一边。她倒是想拉秦蓁站队,只是秦蓁坚持默不作声她便作罢。宋思佳满脸通红的小声支持陈明睿,宋思颖虽然气愤但也无法。 人一多就容易乱,一开始还是有理有据,说什么古有玄武门之变,或是尧舜让禅。可是辩到后面,无例可举。便开始比谁的嗓门大,语气强硬。 说的赢的洋洋得意,气势弱的丝毫不让。逐渐从言语辩论演变成肢体冲突。秦蓁和在一旁看戏的宋芳姝见形势不对,刚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被颜先生抓了个正着。 说来真是不巧,平日颜先生下课后便不会再折回,不知今日怎么回来了。把即将演变成群架的一干孩子喝住,教导一番。等宋贤下朝,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送到世禧堂。还不忘和宋贤参上一本,只说最近女孩儿上课走神的厉害,心思活泛倒是只字未提。 宋贤自己是科举出身,对孩子教育颇为重视。如今武国公府里的大大小小孩子和归义侯府少爷居然差点打起来,他怎么不怒! 让刻板的武国公宋贤大人生气的后果便是,禁足的禁足,罚抄的罚抄。陈婉音和宋思颖作为闹得最凶的,更是被家法伺候。 一场闹剧在孩童的哭哭啼啼中结束,各房领回孩子,有的严加看管,有的不以为然,不管如何禁足肯定不可避免。 夜里的风有些嚣张,吹得窗纸吱呀作响。房中的烛火忽闪,秦蓁揉揉眼睛,掐了下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抄写。 她和宋思佳因为没参与什么,被罚的最轻。但也要禁足两天,抄书一百遍。虽然秦蓁心里明白自己并无过错,但五爷爷一向实行连坐,颜先生又特意提了句女孩儿的不是。 武国公府还算好,男孩也一并罚了去。她可听说有些府里男孩犯错,最后都是女孩儿代罚,美名其曰是对自己的兄弟督促不力。所以能得个较轻的处分她已经满足。 抄写任务并不繁重,还两天不用上学,秦蓁乐得清闲,心底盘算着明日要睡到日晒竿头。 忽然窗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不会是丫鬟,秋诗和果儿为自己准备洗澡水去了,就算是也会走正门。难不成进了贼?秦蓁不免心慌,拿起砚台,悄悄走向窗边。 还没走进,窗户边忽然伸出两个东西,一高一矮。 “女侠,小生前来给您赔罪!” 原来是陈明睿,手里举着两个糖人,笑的灿烂。 宋旭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兴许都不能归家一趟。此次归家正好赶上宋氏返京,亲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每日下了朝就来汀兰水榭坐坐。 本来这和秦蓁关系不大。宋旭除了第一次过来,喊了秦蓁一聚,大多的时候都是去宋氏院子。   秦蓁见不找自己乐得清闲,照样睡得底朝天。 没成想舅舅不打扰自己,舅舅的小妾倒是天天往院子里跑。 刘姨娘原唤绿阑,和徐妈妈一样是老太太的婢女。宋氏出嫁时,老太太把徐妈妈给了女儿做陪嫁丫鬟。绿阑不久后就给宋旭做了通房,宋旭成婚后生下宋思佳又给抬了姨娘。 因着是旧人,来看过宋氏好几次。宋氏体弱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休息,刘姨娘来来回回扑空好几次。这才换了目标,天天来秦蓁这里晃悠。 一会儿带着糕点,一会又送来自己做的鞋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每每都能遇见来找姐姐的宋旭。一来二去,秦蓁也明白了,这是拿自己做筏子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舅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风云起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三房宋芳菲的亲事出了岔子。 这事还得从三房老爷宋坚说起。宋坚花花肠子多, 姨娘通房一房房的往屋里抬。小李氏虽然气愤, 但是自己没生个儿子, 底气不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的纵容,让宋坚变本加厉, 出入烟花场所,认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同僚。其中一个就是翰林院编修杨守义。 两人都是芝麻大的官, 又自诩风流,一来二去成为知己,还给自家儿女结了亲事。 说来这亲事也靠谱。虽然有个混账老子,但杨守义的儿子杨川却是京圈里出名的有为青年。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 据说年后还会升迁。 女儿能嫁给杨川,小李氏放心不少, 商定着年后出阁。本是一桩喜事,却生生让宋坚坏了去。 杨守义杨老爷总觉得儿子升迁悬,想找个关系送送礼, 把这事定下。左想右想, 决定要送礼不如就送官最大的,一次到位。和宋坚一商量, 一拍即合决定送礼给掌管六部人事调动决定权的谢彦谢丞相。 可这礼送啥?送钱, 人家比你还多。送物, 人家家里好几仓库。最后两人决定送两人最喜欢的美人!这推己及人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外传谢彦不好女色, 但还是收下两人送的美人。两人一合计事成了啊,放下心来继续花天酒地。 结果这美妾前几日传出怀孕的消息。放在寻常官宦家这是喜事,但在丞相府里这可是催命符! 谁不知道谢丞相能有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岳家镇国公府的一路提携,丞相夫妇也是出名的模范夫妻。 府里除了一个妾生的庶子,再无其他庶出。就连这个妾氏也是丞相夫人嫁人四年无所出,自己开脸抬的姨娘。说来也怪,这姨娘怀上孩子没多久,丞相夫人就也怀上,更是先生下个男孩儿。 再说那姨娘早几年就病去,留下的庶子如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怪外人说丞相府是母老虎当道,方圆十里要是有个母蚊子,翅膀都要折掉。 丞相府居然出了个怀孕的良妾?这消息早已传遍京城,据坊间小道消息传闻,前几日丞相夫人就回了娘家,年都没在丞相府过。 消息真正假假不得而知,唯有一件确确的是杨川升迁无望,更有好事者说他现在的官阶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事和杨川有甚关系,要找麻烦也应该找谢丞相才是,又没人逼着他纳妾。”谢彦此人,秦蓁听娘亲提起过。是父亲的同期生,又是为官的同僚,当年科举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人是聪明的,但品行一般。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想想现在谢丞相什么身份,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镇国公府嘛”宋思颖故意吊胃口。 “怎么?” “镇国公府如今就一个长女在宫为妃,又还无所出。家里的男丁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唯一个好些的躺在床上十几年。”宋思颖得意“这些都是我从娘亲哪里听到的,千真万确。你说镇国公府会和谢丞相翻脸么,指不定往后还要靠着丞相一家。” “杨川可不就成了替罪羊。”秦蓁很是惋惜,好大青年前途就此中断。 宋思颖点点头:“也不能说全然无辜,谁叫他摊上那么个爹。我看丞相夫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松了口,往后丞相府里还不和三房一样,叽叽喳喳一堆女人。” “三奶奶和芳菲姨妈怎么样了?”这事最受影响的就是小李氏和宋芳菲。 “一大早就在闹,你这里别亦苑远,我那近。吵死了,可不一大早就来找你了。”宋思颖摇摇头“虽然我觉得芳菲姑妈平日装清高,但这事儿还真惨!怪可怜的。” 秦蓁点头。 三房如同宋思颖所说,一大早就闹翻了天。 小李氏破口大骂:“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畜生啊,花天酒地不说,现在还耽误闺女的姻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坚自知理亏沉默呆坐,他也没想到送个礼居然把准女婿的官送没了。 “我十六岁嫁与你,除了头一年以外。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小李氏椎心顿足“女人一个个往院子里抬,后院的女儿一个个生。这些我都忍了,谁叫我没给你老宋家生个带把的。” “可是你啊你宋坚,这么多年可有半点长进?每个月都是我在用嫁妆补贴家用,你那点银子,呵。喂狗都不够!我自认作为你宋坚的妻子我问心无愧,作为三房的主母我堂堂正正。可你呢?你嫌弃我商户出身,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配作为人夫为人父么!”小李氏忍得太久终于爆发。 “污言秽语,不可听不可听。泼妇不可语理!”宋坚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小李氏气的面红耳赤还想上前理论,被宋芳菲一把抓住。“娘,你和爹爹说这些有何用,他要是有所醒悟我还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宋芳菲心中何尝不痛,爹爹无能,家里姐姐妹妹那么多,唯独三房低嫁。 “芳菲,这亲不能结!我这就去给你退亲。”小李氏也是急昏了头“娘亲不能让你嫁给一介白衣,不能再过和娘亲一样的日子。” 宋芳菲连忙捂着娘亲的嘴“娘,你也昏了头么,婚期都已定下,现在悔婚岂不是让全城人笑话我们宋家背信弃义!” “可娘不能看你就这样嫁过去,娘亲过去和杨家说,只要他们肯退婚,给多少银子娘亲都愿意!”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只要她的亲亲女儿过得顺遂,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愿意嫁给阿川! 秋诗点点头,咬下线头,准备起身出门。“对了秋诗你绣荷包作何用?你每日晚上陪我一起熬夜看账本,白天又绣荷包,也不怕眼睛熬坏去。” “这荷包是给虎子的,就是我大哥家那个胖小子。”秦蓁若有所思,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京郊有孩子出痘子,我怕虎子染上,想绣个荷包装点草药给他戴在身上。” “有人出痘?可还严重?”“小姐放心,只是一两个孩子得了。”秦蓁放下心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些荷包放在秋诗手里。 “这些是我以前绣来练手的,料子还不错,你若不嫌弃我绣艺不精就拿去给虎子,就当我请他爹帮忙的谢礼。”秋诗赶忙收下,小姐的绣工只在自己之上,又是上等丝绸哪有嫌弃的道理。再三言谢后,秋诗拿着荷包去了大哥家。 陈明睿很郁闷,他悄悄学了套拳法,手痒的很,想给秦蓁看看。但秦蓁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遇见次也是抱着账本,眼都没抬起。 这次他又守在书院门口,等着放学偶遇,在她面前晃晃增加存在感。看见秦蓁出来,手里还捧着账本,边走边看。他刚想凑上去,就听见秋诗的声音“小姐,有消息了。”秦蓁精神抖擞“真的,我们回去说!”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直奔汀兰水榭。 陈明睿被晾在原地,委屈至极,账本还有打拳有意思,真是的。宋思佳跟在秦蓁身后,见陈明睿孤零零的,鼓起勇气上前小声喊了句“陈家爷爷”。 陈明睿这才注意到宋思佳,想起她上次还帮自己讲话来着,不由自主语气轻柔些“原是思佳,可是要去东院?我正好要归家,一同走吧。”宋思佳点点头,脸似乎要埋进胸口里,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 宋思佳一脸笑容,摸摸发烫的脸,蹦蹦跳跳的回了东院西房。刘姨娘在门口等着她“哟,刚刚是归义侯府的少爷送你来的吧。”自从四年前的事后,娘亲一直疯疯癫癫,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你对他有意?” “娘!你别瞎说,那是长辈。”宋思佳堵着刘姨娘的嘴“祸从口出。”。刘姨娘把她手掰开“有什么说不得的!你怕什么!是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嫡女?不要怕你很快就是了,沈琳琅不就仗着有个儿子么,没事很快就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姨娘又发起疯来,自顾自的狂笑,又抱起一堆破布放在宋思佳眼前“这是你弟弟,又长大了一些,长得可好了,和你爹爹一个模样” 宋思佳看着疯癫的母亲心底发寒,这样的日子她究竟还要过多久? “可查到什么?” “马掌柜一家是从徐阳来的家生子,他内人是前院的使粗婆子,儿子在马房。正是有家生子这层关系,马掌柜人又机灵才会被派去理铺子。一家子跟着水涨船高,很受人追捧。”秋诗皱皱眉,停了一下,看向秦蓁。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暗涌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可是这样?”秦蓁捏了个拍在宋思颖脸上。这下换做宋思颖笑容凝固“表妹还真是聪明, 一点就通。”秦蓁微笑“多亏表姐教的好,与表姐还有差距。” 秦蓁以为宋思颖会生气, 结果并没有。只见宋思颖从身后掏出个雪球“表妹学的形似而神不似,这是我自己捏的, 表妹砸一下试试。”说完跑开“来砸我啊表妹,我在这。” 宋思颖跑的快,左右变换位置。秦蓁拿着雪球迟迟瞄不准, 终于宋思颖停下对着秦蓁做了个鬼脸,秦蓁会心一笑这还打不中!丢出宋思颖给的雪球,谁知宋思颖虚晃一招,雪球直直的打在站在身后的婉音身上。雪球炸开,带出里面的泥水, 尽数溅在陈婉音的马面裙上。 陈婉音衣裳是上月新做的, 还没有穿过, 本就想趁着今日大伙都在, 做了艳压群芳的打算。来打雪仗已经是意外,没成想站在一旁都能被砸中。 秦蓁看见陈婉音面色发绿,还要强装镇定, 脸上还挂着笑, 只是有点抽搐。“哎呀, 姑奶奶我们打闹, 没成想打着您了。蓁儿表妹第一次玩, 估计不懂选了点下面的雪,带着泥。”宋思颖幸灾乐祸。 秦蓁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就真是个傻子。“表姨奶奶,您这衣服真漂亮,可惜今天是穿不了了。”宋思颖还在添油加醋。陈婉音来武国公大半年,对宋思颖的性子摸了个透,但丢雪球的是秦蓁,都是大房的人,谁知道有没有沆瀣一气。 “表姨奶奶,我不是故意的”秦蓁解释“没事,蓁儿。一件裙子而已,蓁儿远道而来玩的开心最重要。”陈婉音面笑眼不笑“思颖你们继续玩,我先回房。”言罢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哼,明明气的不轻,还装大度。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撕下你虚伪的面孔。”宋思颖得趁笑的得意。 “表姐,你怎么能故意让我去丢表姨奶奶!” “蓁儿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宋思颖表情严肃,眼神炯炯的盯着秦蓁。秦蓁被盯得发麻,宋思颖哈哈一笑“吓着了么,我开玩笑的。表妹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又往秦蓁身上丢去一个雪球。 小孩忘性大,一来二去,又玩的开心起来。秦蓁搓了个雪球朝宋芳语丢去,宋芳语笑着挡下。思佳和芳姝堆起雪人,两人看得紧,生怕被别人打着。一边堆一边张望。宋芳菲年纪大自己用雪捏起个小人,看着雪人笑得迷人,怕是捏了心中的情郎。宋子琦则和舅舅追追赶赶,你一下我一下的摔在雪地里。 秦蓁玩的忘我,忽然腿上一疼,一个雪球砸来。向来时方向看去,只有陈婉音远去的背影。雪球落地滚出一小块石头。难怪这么疼,会是表姨奶奶砸的么?可陈婉音看起来温柔娴静,对待自己也是一副长辈关爱的模样,会是她么?表面和睦的武国公府,内里还有多少矛盾?站在雪地里的秦蓁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冷风吹过。 那边宋子琦和宋昊俩舅侄玩的不亦乐乎,沈氏和宋芳苓在旁看管。 宋昊走路不稳,绊倒在地。小孩都有个特性,要是旁边无人摔了也就摔了,大不了拍拍土再战就是。若是身边有人,那肯定是要作妖哭哭嗒嗒两声,引来他人安慰。宋昊也是如此,摔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宋芳苓听闻马上抱起弟弟安慰,但宋昊不吃她这套,扯着喉咙喊娘亲。陈氏来了,哄了两句小乖乖,才停下。宋芳苓面沉如水,阴着脸走开。 一下子空了俩人,剩下的玩着也没趣。不知是谁喊了句散了吧,见天色不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宋思颖玩的开心说了句明日再约,牵着弟弟回了东院。秦蓁其实还想玩会儿,毕竟是个新鲜事物,但大家都回去,自己一人也没意思,喊上秋诗果儿回了汀兰水榭。 夜里,秦蓁沐浴。果儿给秦蓁梳洗头发,秋诗舀了勺热水一点一点的浇下去“小姐,水温如何?” 秦蓁舒服的直哼哼“小姐皮肤真好,滑的和缎似的。” “你别打趣我,我晒得黑和家里的姨妈姐姐们没得比。就像就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煤球。”秦蓁向来对自己的外表不甚看重。 秋诗帮秦蓁放松胳膊“小姐皮肤底子好,养养就能回来。皮肤对女子最为重要,小姐可不能置之不理。”说起护肤秋诗停不下来“小姐的皮肤用珍珠敷面,再用牛乳沐浴。”秋诗拿手比划着“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还会调制一些瓶瓶罐罐的。奴婢自己用过,效果不错。”秦蓁没看出来秋诗还有这个爱好,果然人一谈起自己喜欢的,眼神都透着光亮。 “那就有劳秋诗姐姐费心啦。”秦蓁仿男子站起给秋诗作揖,眼神调笑。 “小姐”秋诗嗔笑,“小姐你的腿上是什么?”果儿在一旁眼尖看见秦蓁小腿一片青紫。被果儿这么一提醒,秋诗也注意到。秦蓁沉进水桶里“没什么,你是吃太多零嘴吃的眼花。” 秋诗不听,俯身一看。脸色严肃,小姐这么好的皮肤,是谁弄得青紫,生生坏了块!“小姐,这是何物?”“今日玩雪摔着了,磕绊一下。本不想让你们担心的,就没和你们说。”秦蓁不想多讲,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可是小姐你今天没摔着啊,摔着的是昊儿舅爷。”果儿年纪小还不会看人眼色。“你们没看见,就不小心摔了下,没出大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之前在西南,哪天不是弄得浑身青青紫紫,来着反倒娇贵了。” “小姐没事就好,下次莫再“摔”着了”秋诗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果儿强上不少“等会我给小姐擦上药油,揉上一揉过两日就和之前一样。” 秦蓁摸着青紫的地方问:“秋诗,我见表姐和表姨奶奶不太和睦,可是有过节?” 秋诗手上动作停下“孙小姐和婉音表姨奶奶年纪相仿,辈分却差了一大截。又常常被拿作比较,二人谁也不服谁,小打小闹是有的,但真要说过节,还是严重了些。”秦蓁若有所思点点头。 “小姐素日要是无事,不要掺和她俩。”秋诗很是严肃。 “为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说完秋诗按了按青紫的部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秋诗姐,你真有文化!”果儿崇拜仰望。看着果儿的傻样,秦蓁秋诗笑的开心。 宋芳苓脸色阴沉的回到院子,一进屋就摔了一套晶花锯银盏。张嬷嬷见状忙将人拦下,救了套青花瓷杯“小姐何事这么大气?” “还不是那小陈氏,让她进门真是个错误!”宋芳苓面色阴狠“当初外祖母让她进门是看她好控制,让她来照顾昊弟。没成想野心这么大,不出半年就让昊弟眼里只有她,哪还放的下我这个姐姐!” “夫人待少爷尽心。少爷年幼丧母,现在对夫人依赖也是常事。”张嬷嬷不以为然。 “尽心?是,她是万事都依着昊弟,要什么给什么。可你看把昊弟要成什么样?怯弱无能还不如小他半岁的子琦,再这么下去,昊弟哪有半分未来武国公的样子。”宋芳苓冷笑“如今昊弟眼中只有她,爹爹也对她赞赏有佳。她现在没有孩子,对昊弟还有半分希望。将来她若生出个男孩儿,昊弟地位何在?” “那小姐打算如何?”张嬷嬷是前国公夫人的娘家人自是尽心尽力为宋芳苓着想。 “年过完后,随我回侯府一趟,我要和外祖母商量商量对策。” “是,小姐。” 宋思颖一大早带着酥心糕来找秦蓁,进了院子就看见秦蓁踩在栏杆上长着嘴。 “表妹,你这是作甚?”宋思颖把糕点放下好奇的问。 秦蓁见表姐来访,跳下栏杆,捻起块糕点“昨日文清舅舅说雾雨朦胧是用雪水冲泡,打雪仗时我尝了一口地上的白雪,无甚滋味。想来是白雪掉在地上让泥污了去,便想试试这无根雪水滋味如何。” “那可有不同?”宋思颖觉得好笑“都一样就是太冰,喝下去肠子都凉了。定是文清舅舅唬人,下次他再来时,我要向他问个明白。”李文清昨日饭罢就启程回徐阳老家,回家前特意和秦蓁说过完年再来看她,给她带些好东西。 宋思颖笑的浑身打颤,拿手捏了秦蓁脸蛋一下“我的好妹妹真是生的可爱。”秦蓁心想一日之间宋思颖对自己的态度千差万别,如今笑语盈盈莫不是遇到开心事了。 “表妹下次可尝尝松柏上的积雪,据说越是高风亮节之树,积雪越是甘甜可口。”宋思颖忍不住逗弄。“真的么表姐,下次我去试试!不过表姐你可不能告诉秋诗她们,知道了要怪我的。”秦蓁就是趁着秋诗换茶的片刻功夫舔了两口冰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打算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刘姨娘原唤绿阑,和徐妈妈一样是老太太的婢女。宋氏出嫁时, 老太太把徐妈妈给了女儿做陪嫁丫鬟。绿阑不久后就给宋旭做了通房,宋旭成婚后生下宋思佳又给抬了姨娘。 因着是旧人, 来看过宋氏好几次。宋氏体弱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休息,刘姨娘来来回回扑空好几次。这才换了目标,天天来秦蓁这里晃悠。 一会儿带着糕点, 一会又送来自己做的鞋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每每都能遇见来找姐姐的宋旭。一来二去,秦蓁也明白了, 这是拿自己做筏子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舅舅啊。 秦蓁听得无聊,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说的开心。刘姨娘侃侃而谈,宋思佳则显得拘束, 时不时对着秦蓁腼腆一笑。刘姨娘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外乎秦蓁长得和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以前自己和宋氏关系多么密切。秦蓁耳朵都要起老茧, 看在糕点的份上, 生生忍了下来。 秋诗帮忙添茶, 果儿在门口候着。刘姨娘眼神不时往外飘去,估摸舅舅要出来了, 秦蓁想。果不其然舅舅从娘亲的房中出来 “表小姐时候也不早, 我和思佳不好叨扰你就先告辞了 ” “叨扰说不上, 刘姨娘慢走。”秦蓁可算解脱了。 刘姨娘带着宋思佳小碎步赶上宋旭,佯装偶遇,寒暄几句后跟着宋旭回了东院。 “你说,刘姨娘这样有用么?”秦蓁问秋诗“舅舅是个心大的估计很难感受到刘姨娘的良苦用心。” 秋诗笑笑没有说话。 “明日她若再来,就说我睡下了。”秦蓁打了打哈欠“好秋诗,我去睡一睡,到饭点了喊我。” 同样有疑虑的还有宋思佳。 “娘亲,我们天天去表妹那,有用么?别惹得表妹生烦,往后两家不好来往。” “老爷一年到头在家几次?虽说和太太关系不太和睦,但十天有九天宿在正院,除了刚回来看过我们母女俩一回,再没有踏进我们院子一步。”刘姨娘叹气“你看见三房你芳菲姑妈了么,她年后成婚,你见着她的嫁妆了吧。” “芳菲姑妈她是嫡女,本来就得那么多。我是庶女,想来想不来。”宋思佳低头。“你和思颖差不上几个月,真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太还会想着你不成?” 道理宋思佳都明白,但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都是命,她能怎么办。 “但是”刘姨娘心有所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就有人撑腰了。议亲时谁也不能将你略过。你是娘的心肝,娘做一切都是你,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娘亲也要试试!”刘姨娘坚定地说道。 可是真的能成么?宋思佳不如刘姨娘乐观。 许是遇见的多了,又或是刘姨娘诚心感动了上天。宋旭在刘姨娘院子留了两日,秦蓁再见时,刘姨娘满面红光,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蓁迷迷糊糊被摇醒,翻身眯眼一看天还大亮“天还亮着呢,今日饭食这么早?” “小姐,快起来。五房差人过来,邀夫人小姐今晚一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赶着堆来。”秦蓁哭丧着脸。 秋诗拿来衣服给秦蓁穿上“夫人去了老太太那,我已经叫果儿去喊了。” “嗯。”秦蓁还在迷糊“以前在西南的时候觉得穿娘亲准备的衣裳繁复,到了京城才知道小巫见大巫。” 秋诗抿嘴一笑“小姐现在年幼,穿的还算简单。像今日穿的交领上襦和茉莉花间色裙,外加外头穿的狐皮斗篷笼统不过两三层。小姐再大些,这上襦里还得加件内衬,外头还要罩个褙子” “好秋诗,你可别说了。再说往后我就不愿出被子了,被子厚实还方便,不如套了被子串门哈哈哈哈。” “小姐!哪有大家闺秀这么说的” “小姐小姐,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夫人今日在老太太那吃饭,五房那里让您自己去。”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 若说家中秦蓁最怕谁,那非宋贤不可。不只是秦蓁,武国公府的小孩没一个不怕的。就连平日任性妄为的宋思颖见到宋贤都噤若寒蝉。 这顿饭注定吃的很尴尬。菜还没上,秦蓁坐的笔直,正对着宋贤。宋贤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她。但秦蓁就是感觉如坐针毡。陈氏抱着宋昊坐在左边,右边是宋芳菲和陈婉音。 今日陈婉音穿的交领小袄,下着小重山裙摆。进门后就坐在秦蓁身边,面容和蔼的询问秦蓁最近过的可好。言语恳切,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问候。要不是那日,秦蓁看见陈婉音朝自己丢的雪球里夹着石块,她肯定认为陈婉音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 听了秋诗的话,秦蓁现在对陈婉音只有敬而远之的份。气氛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直到上了菜。 菜是特意为秦蓁准备的,口味偏辣又都是素的。秦蓁想缓和气氛,开口道:“多谢五爷爷五奶奶的热情款待,这麻婆豆腐做的比在西南时还正宗。豆腐嫩而” “食不言寝不语。”宋贤说道。 “”秦蓁低头吃饭,五爷爷真的好凶啊。 宋昊见秦蓁吃瘪,嘻嘻的发笑,被宋贤眼神一瞪,立马沉默。 宋芳苓更加坚定年后要去趟侯府,弟弟被这女人养的越来越不像话。 吃罢,宋贤让人上了壶热茶消食。吹开茶叶,嘬了一口“蓁儿在西南上过学么?” “未曾上过,只是家父在家给看过几本书,认得些字。”秦蓁紧张到不行,来武国公府后就没有温过书,现在问起难道要考验一番? “弟子规,读过没有。” “学过的。” “既然刚刚饭罢,我问你句。弟子规中,谈及饮食,有何要求?”宋贤果然有考验之心。 弟子规三字成句,朗朗上口,一般启蒙过的孩子都会背上两句。但用字重复,篇幅较长,背起来串篇漏字错字的现象十分普遍。秦蓁粗心大意,背的时候也尝尝漏句错字。但秦溯宠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过则恶。年少时,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秦蓁磕磕绊绊的念出来。 “短短二十四个字,你错了两句!学的都还给秦溯了?”宋贤大怒“你爹堂堂当朝状元,教出的女儿张口便是错字,心思灵巧全用在花言巧语上,说出去不怕抹了你爹面子。” 秦蓁被说的哑口无言,心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爹爹是状元,你娘亲是名门贵女,你往后就是你爹娘的门头。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编排你爹娘的话柄,切莫让自己成为爹娘的污点!”宋贤的话重了些。 宋贤和秦溯他日是一起在朝为官的同僚,对于秦溯的文采十分敬佩。本想其女儿哪怕没有秦溯的天赋异禀,应该也差不到哪去,结果竟是连家中庶女都不如,让他怎么不失望! “蓁儿年幼,又在西南长大。和京城的孩子比有些距离是常事,老爷还应宽容点。”陈氏好言相劝。 不提还好,一提宋贤更是火冒三丈“其父年少成名,何尝不是生在田间?你之前给的弟子规手抄本,估计她都没有翻开,平日里尽和思颖胡闹。性子顽劣,上次弄脏婉音衣裙尚可说是孩童心性,今日小小测验,原形毕露!”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眼泪婆娑,仔细一听原来其中还有陈婉音的事。现下这种光景要再说是宋思颖的主意,估计会再被扣个狡辩的帽子,这样一想秦蓁哭的更伤心。 “姐夫,裙子是我不小心弄脏的和蓁儿无关。”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还能自己砸了自己裙子不成?婉音你性子善良,但一味宠溺只会耽误了蓁儿。”宋贤深吸一口气“罢了。等年过了,和婉音一同去上女学!让先生好好改正你的坏毛病。”拂袖离去。 秦蓁还在抽泣,宋芳苓拍拍秦蓁的背帮她顺气。“蓁儿莫怪你五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我爹爹没有隔日气,过了今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蓁儿不需害怕。”宋芳苓知道今日这么一出,小陈氏和陈婉音没少在背地里添柴加火,想着是算准了宋氏今日不会来访,吓唬吓唬秦蓁杀鸡儆猴。只是事不关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表亲得罪父亲,安慰安慰就算了。 秋诗为秦蓁撑伞,挡住天上的漫天飞雪。 “小姐,莫伤心了。国公老爷严肃惯的,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小姐不要挂在心上。”秋诗心中明白国公老爷是在给婉音表姨奶奶找场子,为什么不怪罪思颖小姐?不就是找个软柿子捏。 “秋诗,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娘亲外祖母。我怕她们担心。”秦蓁一步一步踩在软踏踏的白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五爷爷说的没错,我是学术不够扎实,才让人住抓着话柄。多学学也是好事。只是秋诗,我觉得自己和国公府格格不入。就像是混进珍珠的沙粒,的确没有小姐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地动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宋芳菲苦笑“我嫁的再好就能越过其他房的姐姐妹妹么?这家里我能比过的就只有庶出。” “说到底还是娘亲拖累你们要是娘亲家里有个一官半职,三房哪是现在”小李氏对自己出身耿耿于怀。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娘亲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宋芳菲叹气坐下,忽而又弹起“娘我们找五叔帮忙!他若是肯替阿川说上两句想必镇国公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阿川一马。” 小李氏也是气疯了忘记家里还有个现成的菩萨。只要五弟肯出面,事情定能解决。到时候女儿能风光大嫁也能弥补这么多年来她对女儿的亏欠。 陈氏看书看的入迷,对书中所写反复琢磨不得其解,正是烦躁。 “小姐三房奶奶和芳菲小姐来了。”画壁进来通报得了陈氏一个白眼。 “姐姐,我想三房为的是芳菲的亲事而来。”陈氏日日吃药调理,打的是陈婉音病了的幌子陈婉音自然天天窝在陈氏这里。 陈氏听闻放下书“哦?是翰林院编修杨家的事?” 随即嘲讽一笑“我说呢我嫁进武国公府大半年除开刚成亲那会儿。三嫂还没来过我房里。画壁你就说我刚起还要梳妆给她们沏壶好茶。这两天心里肯定着急上火让她们好生歇息会儿。” “姐姐你小心三房又在你背后说闲话。”陈婉音很是担心。大半年的塑造,姐姐在外名声不错,但也不乏说姐姐虚伪的流言。查来查去最后居然是府里传出去的。 陈氏又捧起书“你觉得我帮了她,她就会感恩戴德?你放心吧,就算今日我晾她俩一整天,她俩也会笑脸相迎。”说完又琢磨书中难点。 果然小李氏看见陈氏满面笑容,全无干坐一个时辰的样子。 “弟妹,婉音都在呢。三嫂听说婉音最近病了,拿来些药材给婉音。”三房丫鬟手里提的可不只药材这么简单,陈氏眼睛一扫就见着一套湘绣屏风。 小李氏顺着陈氏眼神望去,立马解释道“这套屏风是我爹爹上次见我时带来的,别看着小。这双面绣法,最是那熟练的绣工也要耗去整整一月有余。” “劳烦三嫂费心了,婉音就是风寒。哪需要这么贵重的礼来” “哪来的话,这病要重视千万不能拖,小打小闹拖出个大病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小李氏有一句每没句的唠着,就是不想让五房看出自己太过着急,抓着把柄趁机拿乔。 陈氏不急,她倒要看看三房能憋多久。一旁的宋芳菲眼见着自己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没落在重点上,帕子都快扯碎。 “婉音姨娘没事就好,今日我们来叨扰五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终是没有忍住,宋芳菲先开了口。小李氏瞥了眼宋芳菲,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事?” 既然女儿开了口,小李氏也没了顾虑一口气说了出来。 “事就是如此,本来这是三房的事。没凭得来劳烦五房,只是事关芳菲的终身幸福,今日也就腼着脸来烦弟妹。” “哪的话。只是三嫂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这事吧又是官场上的,我们女人更加说不得。”陈氏转转眼睛“不过我可以说给老爷听听,只是这结果我可没法保证。” 能有陈氏这句话,小李氏放心不少。只要宋贤知道,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今日如此顺利,让小李氏心中微微不安。宋芳菲则是喜上眉梢,对着陈氏连说多谢,这几日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 三房放下礼物走后,陈氏喊着画壁把东西收好。 陈婉音不解“姐姐你当真要帮她们给姐夫传话?”,明明姐姐看不顺眼三房,常常说三房空有一身金银玉石,内里实则脑子空空,怎么会这么好心? “传,怎么不传,我们可收了不少好东西。”陈氏很是喜欢那套湘绣“不过我们得要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陈氏勾勾手指,伏在陈婉音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姐姐这肚里装的可都是心眼! 陈氏心情大好一把抽掉陈婉音手中的诗集“平日少看些悲秋伤春的诗,脑子里少点春华秋月,你也能聪明点。” 夜里,宋贤回来。陈氏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 “三房与你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陈氏替他捏捏肩膀“可不是么,吓妾身一跳。不过也怨不得她们,事关芳菲的终身大事,急一些也正常。” “芳菲亲事?”自个儿亲侄女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宋贤相当关心。 “杨家那小子不知从哪知道自己要升迁,忙着给人送礼。没曾想送到人家的逆鳞上,被人扒了皮,据说官都保不住更别说升迁。”陈氏避重就轻,把送礼的事按在杨川身上。 “胡闹!”宋贤果然生气“在朝为官凭的是真本事,而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想当初我大哥贵为武国公,我能入仕不也是通过科举。” “年轻人未免总想着走捷径,再说他和芳菲不日就要成亲,若是老爷能帮一把”陈氏摸透了宋贤的秉性,他最听不得别人以年龄为借口。 “同样都是年轻人,为何有人年纪轻轻就名垂千史?年龄永远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果然宋贤踩着套。 “往大了说这也是亲戚,以后还要来往的。老爷能帮就帮一把。” “靠家族萌阴,焉能成大器!”说道这个宋贤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日我还因御使大夫把他儿子安排在我手下,和他大闹一场。如今换成自己亲戚,就可以徇私舞弊,既往不咎了?说出去我这脸往哪放!还有你,不要什么事都答应别人。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但凡事都有原则底限。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必和我说,自己回了去。” 陈氏心中暗笑“是,老爷。往后我会注意的。” 秦蓁手里摆弄着文清舅舅送的纯金九连环。文清舅舅年后又来了个大单子,赶不及来京城见她,托人送来两个纯金的九连环,她一个宋思颖一个。 “蓁儿,可有法子了?”老太太坐在太妃椅上,看着满脸愁容的秦蓁。“还差一点,再试试估计行。” 老太太摆手,曲嬷嬷给秦蓁递上一碗杏仁牛乳。“别急,先喝点牛乳,再想想。小心烫嘴”老太太话音未落,秦蓁拿起牛乳一口牛饮,瞬间喷出。 “嘶哈,嘶哈,好烫惹”秦蓁被烫着话都说不清。“快喝些凉水,怎么喝东西这样性急。” “玩的太认真,一晃神没注意。”秦蓁双眼红通通的,旁边一众奴仆也笑的泪眼婆娑。 老太太眼里含笑,往后和外孙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这般有趣的孩子,以后的时光也不会太孤单吧。蓁儿能一直开心快乐,她也不枉女儿所托了。 “堂姐,堂姐求你救救芳华!。”小李氏冲到堂前,一把跪在地上。 老太太知道宋芳菲的事。只是一来,她已经算不上主母,这事她不好管。二来,宋安去世多年,她也没什么官场资源。三来,杨川的事说白了是他们杨家自己惹出来的,人还没嫁出去,就管别人家事说出去也不是个道理。 再说了杨川是个好苗子,但升的快,心思难免浮躁。这次打压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可以磨砺年轻人的性子。如此一来,老太太就装作不知,也没掺和三房的事。 “芳菲好好的在别亦苑,谈何救不救的。”老太太嘬口茶,淡定的开口。 小李氏着急上火,在别亦苑干等几天,却毫无消息。一问才知道,宋贤根本没答应,宋芳菲这些死了心,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不出来。 走投无路的小李氏这才想起堂姐。虽然老太太不管事多年,但人情底子还在。 “堂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芳菲要是嫁给一介白衣,往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当初我嫁给老爷,老爷就是一穷苦书生。既无官阶又无田地,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四个尚未及冠的幼弟。按照你的说法这人我是嫁不得了?”老太太也是面带怒容。 初一刚过,四奶奶就被请来给宋氏看病。秦蓁和老太太坐立难安,看着四奶奶给宋氏把脉看舌。宋昭儿看腻了这场景,站在门口和果儿一同吃果脯。 四房太太皱着眉,看向宋氏。摇摇头又低头把脉。秦蓁心随着四奶奶的动作砰砰乱跳,心底总有些杂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冒出,心里发慌,人也浮躁不少。宋昭儿和果儿把果脯咬的咔咔作响,传到秦蓁耳里,平日寻常的声音,变得刺耳异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来信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阿溯的孩儿呢?怎么不见她?”秦老太太开口,语气不太客气。 “衙门里这次帮了不少忙, 家里做了点青团,让蓁儿带去衙门分了。”宋氏解释道。 “知道祖母要来,还往外跑, 学的哪门子教养。”秦老太太一向对宋氏一家没个好颜色。徐妈妈听见作势讲理, 被宋氏扯下。 秦奋眼神制止, 秦老太太也闭了嘴,没说话。“如此有劳弟妹,麻烦弟妹带路。” 宋氏忽略秦老太太, 喊来孙伯,一同送二人回房。简单交代后, 便起身离去, 准备午饭。 门关上, 秦老太太开始发难:“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好说歹说是个大家闺秀,教出个孩子连祖母都不待见?” “娘, 咱们出门时说好的,这次来竹县,万事听我的!”秦奋不满“刚刚您哪样发难,也不怕宋氏翻脸?那咱们可就又得空手而归。” “娘这不是看着溯儿年纪轻轻就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亲心疼啊。”再不喜欢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 虎毒尚不食子,秦老太太还是心疼的。 “我看就是那个宋氏,扫把精,自她嫁进门,家里还有片刻安歇?早年克子,现在克夫,教养的孩子还不如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你拉着,我定要撕了这个贱蹄子。”秦老太太说起宋氏就来气。 “您做什么总和后辈计较,气的还不是自己?”秦奋打量着房间。“要我说总跟她置什么气,您应该把目光放远些。”秦奋示意秦老太太看看房间。 “娘,您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还行吧,说这些做什么,要我说就该撕了那贱货,让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秦老太太还在絮叨。 “要是这成我们的房子呢?” “你什么意思?”秦老太太一顿,不解的问。 “我从进门就看了,这房子不算新,但是个两近院,布局合理,正房客房还有秦蓁的屋子,不算小。得值这个数。”秦奋对房子越看越满意,对秦老太太比了一个数。 “值当这么多?” “竹县和骠国往来密切,涨的可不只玉石器物,连带着这块地,”秦奋停顿用手比了个飞天的姿势。“徐氏要生了,轩儿也不小,说成亲就成亲的,哪哪不要钱?卖掉这里还不够?” “况且,娘你一路也听着了,竹县人都发了大财,保不齐宋氏就藏着不少好货,那都是溯弟打拼的,您能忍宋氏都吞了?”秦奋还在蛊惑。 “我儿子的东西是留给老子和秦家人的,她一个外姓人一分也别想分走!”秦奋暗暗发笑,只要凡事往宋氏身上扯,秦老太太就百依百顺。等这个房子到手,欠下的债就能还完,还能再去赌两把! “宋氏会那么好心?我看你想的好,只怕做不到。” “那就不需娘亲费心,山人自有妙计,等着拿钱吧。”秦奋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禁哼起小调。 徐妈妈陪宋氏回房,心中憋屈。 “太太,秦家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己拿乔,姗姗来迟罢了,还怪小姐没有教养,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难不成天天在门口等着?”徐妈妈见不得自己太太小姐委屈。 “徐妈妈,你逾矩了。”宋氏面色严肃。 “太太!您就是要罚我骂我也好,奴婢都要说。太太第一天信就送了,还嘱咐奴婢们要好生招待,可秦家人呢,拿乔不说,来了就是一顿臭骂,太太这气难咽啊。”徐妈妈手帕攥得紧紧的。 宋氏叹气“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现在要紧事是老爷能葬回祖坟,这口气咽不下也要咽!” “太太!” “莫说了,叫采儿去喊小姐归家,准备开饭。” “是,奴婢这就去。” 秦蓁从没有见过祖母,面前脸色不佳的老太太很是陌生。 秦老太太圆脸大眼,当年可以说是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哪怕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她在一干妇人中都是出挑的。这样的长相笑起来最讨喜,但秦老太太现在沉着脸。 她与宋氏不和,连带着讨厌宋氏的一切,大儿现在的媳妇也好,还是之前跑了的那个也罢,在家时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唯独这个宋氏仗着门第高,硬要把她压下一头。性气大还克夫,生生把溯儿克死。退一万步说倘若当年宋氏父亲肯求情,现在一家还在京城享福,用得着窝在这个破地方,溯儿就是被她蹉跎死的!。 秦老太太越想越气,看着秦蓁的眼神愈发冷起来。秦蓁瞥见秦老太太的眼神,如坐针毡。 气氛有些诡异,因是热孝,吃的都是用菜油炒的素菜豆腐。秦奋没有胃口,开口道:“蓁儿,都这般大了,要不是弟妹说,我都不敢相认。” 这是怪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宋氏心道 “小孩一天一个样,蓁儿又淘气,不似别家姑娘文静,生的黑了些。莫说是大哥,就算是朝夕相处的我们,离了段时间也不敢认的。”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把孩子养成个猴子样还好意思说,宋氏还真是不要脸。 宋氏不接话,权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刀光剑影。秦蓁默默扒饭。 “弟妹之后可有打算?”秦奋对秦老太太无语,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只是个小女子,也没有长久打算,就想着先让阿溯葬了,入土为安。”宋氏见他提起,接过话去,说出心里最关心的事。 秦奋像是早就料到“的确,此事不宜耽搁。只是” “只是何事?”宋氏着急。 “哎,此事说起来,羞于启齿啊” “一家人但说无妨。” “弟妹你是知道的,我先前那个媳妇跑了,这贱人抛夫弃子,拐带家财。”秦奋面色难堪“后来轩儿大了,我也又讨了一房,如今怀上了在家里坐胎。” “这是好事,大哥为何叹气?” “弟妹我羞愧啊,轩儿要束脩,徐氏又大了个肚子。万不得已,我只好变卖财产,维持生计。原本咱家爹爹坟旁地是留着做祖坟用,如今卖了大半,剩下的恐怕不够啊。” 宋氏听得心惊:“当日我与老爷留下不少钱财,少说够平头百姓吃穿大半辈子,怎的就没了?” “都怪大哥管妻不严,让王氏都拐走了。”王氏和人私奔时的确带走部分银两,但这大头还是花在了赌上。“不过弟妹也不用着急。你信送到时,我就找了县令,想把地给买回来,这就耽搁 了时间,今日才到。” 秦奋说的好听,宋氏是半个字都不信,想看着秦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老爷何时可以葬回祖坟?” 秦奋见宋氏入套,假装痛心疾首“那县令,那狗官别不说也罢!见我们秦家是半个外乡人,硬生生要卖价的两倍再卖予我。” 秦蓁一旁听的认真,真以为秦奋说的实话“大伯家中哪有钱财?” “哎,大伯无法打算卖了祖宅,也要让溯弟落叶归根。” “你说的什么话!祖宅岂是说卖就能卖的,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同意!”秦老太太拍桌而起。 “娘,这本就是孩儿惹出的事,早年我们亏欠溯弟的太多,如今不能不还啊。”秦奋说到激动处涕泗横流。 “往日是我们对不住溯儿,可你再不能入仕,媳妇也和人跑了,报应还不够?现在又要卖祖宅?老天爷是往死里逼我们母子俩啊。”秦老太太入了戏,抱起儿子痛哭。 “奋儿,溯儿啊,为娘苦啊,半大辈子了还要变卖祖宅,往后有何颜面见你们爹爹,不如现在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秦老太太实力派,说着就要撞向桌子。 氏冷笑,和着俩母子不远百里,演双簧来了。 秦老太太见宋氏没有扯住自己的意思,一屁股又坐了回来干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不管如何,祖宅不能动。要卖祖宅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娘,现在别无他法,只怪儿子无能。”“怎么会无法?”秦老太太望向宋氏,眼神真切“宋氏,往日里娘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溯儿去了,一家人没个隔夜仇。溯儿入土为安事大,何不两人都各退一步。” “哦?怎么让步法?”宋氏倒想看看这出戏怎么个唱法。 “你们孤儿寡母家中也没个男丁,往后能依靠的也就老秦家,我们是一家人,照顾你们情理之中。但现在家中拮据,下葬的钱都难拿出,不如”秦老太太停顿一下,“祖宅万万卖不得,就是溯儿还在也定不会同意,既然大家迟早要一起生活,不如将这房子卖了,住到黄桥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太子 此为防盗章,订购比例不满30, 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还带封口费的, 不拿白不拿, 秦蓁道谢让秋诗收下。一来二去时候也不早, 秦蓁喊了宋氏和宋思颖一同给老太太请安。一路上秦蓁心情忐忑,随时准备宋氏问起昨夜的事。可直到朝饭吃过,宋氏也只字未提。 饭罢,老太太留宋氏谈话。秦蓁和宋思颖先回了院子。秦蓁怎么想也没想通, 娘亲好似不知道似的。 家里都传遍了, 宋氏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不想说罢了。 “昨晚老五训了蓁儿一顿, 你怎么看?”老太太问宋氏。 “长辈训斥晚辈, 理所应当。” “芳华, 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吧。”老太太笑道,她的女儿她明白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百花。 宋氏放下茶杯口吻严肃:“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最后被责怪的就是蓁儿。娘,很多事情您比我清楚。不看起由也不看经过,只是看个结果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 “我是蓁儿的娘亲, 我知道她的性子。本性善良, 但骄纵任性,做事鲁莽不讲究后果。被训斥只是早晚的事,以后无论是别人挑软柿子捏, 还是杀鸡儆猴, 她都要学会自己面对。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帮她挡风雨一辈子。”谈及自己的身体,宋氏无奈。 “你别多想,上次的太医说的不一定就是准的,我们多找几个,你的身体总会有起色。而且老四媳妇要回来过年,到时候让她看看。”四房太太家里世代为医,说不定有什么妙方也不一定。 “但愿吧,我现在只是放心不下蓁儿,多希望她快些长大。” “我以前也希望你和你弟弟快点长大,现在我倒希望你们再变小一点留在我身边。你们还有老四老五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是半个儿子。现在因为一个爵位,大房和五房势同水火。掌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也罢。只是一家人再像以前一样却是妄想了。”老太太叹气,家中的事她心知肚明,却只能是有心无力“满身富贵皆浮云,血肉至亲已离分。” 多想回到往日去,只是没有岁月可回头。 岁月慷慨的给予人们丰富的阅历,却吝啬给人后悔的机会。 在秦蓁的忐忑中,新年如期而至。四房一家踩在旧年的尾巴上匆匆赶来。 四爷爷书卷气质浓厚,为人儒雅,给家里的小辈一人带了串贝壳做的手链。四奶奶寡淡的长相,似一碗阳春面,简单舒服。倒是昭儿堂姨,大概父母的肉都匀了她去,生的嗯丰满了一些。 秦蓁之前听宋思颖说过,昭儿姨妈的名字现在都不在族谱上。原因无他,就是出在名字上。四房没有妾氏,也没有其他子女。四奶奶当年生昭儿姨妈时亏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再怀。四爷爷也洒,脱索性把昭儿姨妈名字改成了男儿辈,做半个儿子养大。族中长辈自然不同意,这不是乱了辈分么?四爷爷也是个傲的,死活不愿意改回来,大不了一家人搬走,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聚。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大概是每个家庭的愿景,平头百姓如此,武国公府亦如此。但这一天武国公府等了十几年,真正的大家一起过大年。这样的日子里,秦蓁终于看见缠绵病榻的宋晁舅舅。他就像光彩里的阴影,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静静的坐在一旁。欢声笑语似乎永远穿不过他的屏障。 秦蓁的眼光太过炙热,宋晁朝秦蓁望去。被抓包秦蓁咧嘴一笑,怪不好意思的。宋晁愣住身体微微发抖,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秦蓁微微一笑,继续浸入自己的世界。 “蓁儿,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宋昭儿就是个自来熟,短短几个时辰就和秦蓁称兄道弟“哦,你在看大哥啊,大哥性子孤僻,我回来这么多次还没见他和谁说过话。他有什么好看的,来玩啊。姐姐妹妹都在等你呢” 今日除夕,家里老老少少都出席,就连妾氏通房都分了一桌。孩子们吵闹也分了一桌单独的。 “昭儿妹妹最近吃的什么,比去年见的又圆润许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和昭儿年纪相仿,自幼就认识,说的话直接。 “吃的是新出的文蛤饼配上好的绍兴黄酒。”宋昭儿对吃食颇有研究“新鲜的文蛤出水就给晁了,这样最能保鲜。再打两个鸡蛋糊进面粉里,揉捻至面粉抓手中而不落地。”秦蓁还在热孝食不得肉糜,两个多月来肉星子都没见过,今日除夕摆在桌上的肉食,可以说是和肉近距离接触了。秦蓁拨弄自己婉里的素鸭,索然无味。“炸是最关键的一步,得用猪油,那才香。一般的菜油花生油什么的抢味儿,猪油不一样,炸出来的文蛤饼色泽金黄带着油香。炸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大了外头焦了里面还是生的,火候小的表皮不够酥脆。” “那怎么样才是最好啊。”秦蓁听得口水直流,见昭儿堂姨停顿,迫不及待的问。“这最好的火是用小火炸出型,再用大火炸出香脆,见到表皮金黄就可以了。吃时外面撒上一点盐粒和葱花,保管好吃又管饱。”宋昭儿说起吃食滔滔不绝“如果还能有绍兴黄酒做配就更好,既解腻又消食。烫一壶喝下去,心儿都是暖的。” “昭儿堂姨你把我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在外可还吃了些好吃的。”宋思颖听得认真催促宋昭儿再讲。“我在外的这一年里,又找到不少好吃食。比如今年十月的大闸蟹,比以往都肥上不少。和送来京城的不一样,我吃的是刚捞上来的,要是不小心还能被夹一口。你们看我这里就是上次” 宋芳苓不以为然,好端端的国公府小姐不做,跑去湖上钓螃蟹,也不怕跌份。宋芳苓深受宋贤影响,对于四房一家离经叛道的做法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宋昭儿全无贵女的样子,反倒像个厨子。别人家的事她管不着,安心喂好昊弟才是正经事。今日好不容易有和昊弟相处的机会,宋芳苓心生满足。 一家人吃吃闹闹弄到了后半夜。快到子时,一日交替之际。宋芳苓拉着秦蓁走出正厅,站在外头院子里。秦蓁一看周围,大伙都出来了。 “表妹,等会皇宫里会放烟花,在别处可见不着。”宋思颖说道“据说对着烟花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嘭嘭嘭,从皇宫中升起一道道明亮的光彩,仿佛冲破天际又忽的炸开,像是琉璃瓦被打碎,五彩斑斓的落下。天空被光亮映的如白昼,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绚丽。爹爹以前也见过的吧,要不为什么以往看烟花时总是北望,应该是忘不掉这美景吧。秦蓁被烟花照迷了眼睛,瞥见宋思颖闭眼虔诚的念叨着什么,这才想起匆匆许了个愿望。 “表妹你许了什么愿望?”宋思颖好奇。 “表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那我也不说。”秦蓁和宋思颖僵持不下,宋昭儿倒是大喊一声“希望我明年还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引得众人发笑。 烟花放完,又在武国公府门口放了两挂鞭炮,除夕就算是过完了,宋氏牵着秦蓁的手,向汀兰水榭走去。 “娘,你许愿了么。表姐说京城里的烟花特别灵。” “我许了,希望我的蓁儿平安快乐,健健康康长大。”宋氏答道“蓁儿呢,许愿了没有?” “许了。” “是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的,我把我的愿望挂在了烟花上,让天上的神仙都知道。”秦蓁今天很是开心。 “小机灵不说就不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给外祖母拜年。” 神仙啊神仙,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的愿望。我要和娘亲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秦蓁心中一遍遍默念。 宋贤果然如宋思颖所说的,没再提起之前的事,看自己的眼神也和蔼许多。这让秦蓁放心不少,事情可算是翻篇过去。 初一刚过,四奶奶就被请来给宋氏看病。秦蓁和老太太坐立难安,看着四奶奶给宋氏把脉看舌。宋昭儿看腻了这场景,站在门口和果儿一同吃果脯。 四房太太皱着眉,看向宋氏。摇摇头又低头把脉。秦蓁心随着四奶奶的动作砰砰乱跳,心底总有些杂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冒出,心里发慌,人也浮躁不少。宋昭儿和果儿把果脯咬的咔咔作响,传到秦蓁耳里,平日寻常的声音,变得刺耳异常。 耳边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双双手在拧着自己的心,秦蓁的忍耐一步步消磨,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别急,蓁儿。”老太太抚上秦蓁的手,轻轻的拍打。莫名的烦躁被暂时的压制,秦蓁目不转睛的看向宋氏。  宋氏微微一笑“蓁儿别担心,娘亲没事。” 四房太太似乎欲言又止,看向宋氏。宋氏眼神恳求。过了片刻四房太太才缓缓开口:“芳华没什么大碍,身体阴虚,我开几服药再配上食疗,会慢慢好起来。”秦蓁的烦躁这才消失,转而是一片轻松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局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可是那对母子, 鞋底都有泥印,鞋面却十分干净。没有下雨哪来的泥巴?就算有泥巴为什么鞋面却没沾上?普通的农妇下地难道会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鞋子?还有那个孩子, 衣服邋遢, 但位置不对。衣服脏从领口袖口开始,往往这两个地方比别处都要脏。可那孩子衣服下摆c胸口c膝盖都有脏渍。袖口领口确比别处干净。”秦蓁抬起自己的袖子, 虽然一直很注意, 但袖口的确比别处颜色稍暗。 “她们是装的?”宋思颖还不算太蠢。 “疑点太多, 来者不善。表姐你要当心啊, 以免有人钓鱼。”秦蓁指了指昨日藏身的方向。宋思颖连忙裹好包袱,再三确认没有露出。和秦蓁一前一后回了破庙。 在她们身后, 树上飞下一女子, 正是眉娘。她担心二人出事,跟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聪明,眉娘勾起嘴角。 回到庙里, 宋思颖定睛一看。那对母子果然有问题。看向秦蓁的眼里有了一丝崇拜。秦蓁不好意思, 明白这些不算光荣。她从小滚在泥潭里, 上山下水的,衣服脏了多少件, 还真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事。 萧二果然守信, 第二日带着秦蓁她们上路。只是商队马车用来装货物, 人只有骑马的待遇。别人愿意帮忙已是万幸, 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苦了秦蓁的两瓣嫩屁股。 商队对路线熟悉, 左拐右拐的没再遇袭。顺顺利利的到了金城,城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副官。 他和阿宁于几日前先一步抵达金城,与金城郡守见面后确认沈氏一行还未到达。心中火烧火燎,日日夜夜守在城门,可算把她们盼来。 听沈氏说完这几日经历后,钱副官对商队再三言谢,热情的邀请商队一聚。商队对于忽然冒出的军官,并没有太过诧异。沈氏羞愧,原来自己的谎言早就被看穿,这几日的编造倒像是独角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们来金城还有要事在身,货运之事不可耽搁。还望下次有缘再聚。”萧二看起来确实还有事务在身,简单寒暄后便与沈氏她们分道扬镳。 钱副官忐忑多日的心终于平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再生出什么异端,让沈氏稍事调整休息后,快马加鞭往云中郡赶去。 出了金城,可谓是真正远离中原。景色大不一致,一路上民族混杂,各具特色。有穿着暴露的舞女装扮,也有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绿色不再像中原那样随处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沙。微微撩开帘幔,都有细碎的白沙钻着缝涌入。 秦蓁又被细沙呛到,连忙张嘴吐掉。沈氏递来一杯清茶,让秦蓁漱漱口。秦蓁感激的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宋思颖经过这么多事后,早没了春游的心情,就连要见爹爹的兴奋都寥寥无几。 相比沈氏母女的兴致恹恹,秦蓁心绪开阔。 放眼望去是一眼无尽的黄沙,星星斑驳的银沙点缀其中。远处是骑骆驼的商队,悠扬的驼铃一丝一缕的飘过。不再是被围在院子里,不再是处处有人关注的紧迫。眼里心里只有蔚蓝高空,朵朵白云和眺望不尽的空旷。秦蓁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难得的轻松。 云中郡是大魏的边关,再往西是大漠各部争夺的地盘。多年来一直争执不休,时不时就有部落骚扰云中郡。宋旭子承父业,生得一身好武艺。及冠后,长期驻守在云中郡。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因是边关将领,朝廷规定严格。一般无重大赏赐,亲眷是不能赴边关一同生活。说白了是对将领的一种约束,虽然不近人情,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规定,久而久之也无人反对。这次有亲眷赴云中郡,表明圣上信赖自己,宋旭走路都面上带光。 秦蓁到时,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勾在西边,照的黄沙似滚烫般通红。来接的是宋旭,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一道刀疤横跨在腰间。 宋旭很是激动,抱起宋思颖原地转了一个大圈,眼神移到沈氏,却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神色变的冰冷,沈氏好似没看见,并不给予回应。 宋旭挥挥手让钱副官带路,沈氏和宋思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秦蓁跟在后头。 “蓁儿,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还望你节哀,过好每一天,让姐姐走的放心。”宋氏的死给宋旭的冲击不亚于秦蓁,从小就是宋氏亦姐亦母的陪伴他成长。唯一的姐姐出事,他在军中无法吊唁,内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哪怕是这样面上他也要镇定的安慰秦蓁,让她宽心。 秦蓁笑笑摇头,侧过脑袋对宋旭说:“舅舅,我无事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娘亲不过是和爹爹姐姐一起生活,换种方式罢了。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身边。”说完握住宋旭的手“娘亲也会在舅舅身边的,她在每一个爱她之人身边。她会祝福我们,让我们过更好对不对。”秦蓁扬起大大的笑脸,宋旭舅舅与娘亲感情深厚,他心里定不好过。 安慰人反倒被人安慰,宋旭苦笑。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姐姐教养的孩子果然如她一样聪慧善良。“恩,以后会更好。”宋旭也学着秦蓁一样咧嘴微笑点头。 前面的宋思颖,听见爹爹和秦蓁有说有笑。回头张望,看见宋旭爽朗的笑颜,抬头却是娘亲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见到爹爹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瘪瘪嘴继续向前走去。 今晚吃的是西域特色美食,烤全羊加上奶茶。为保证原汁原味还是围着篝火吃的,一群大老爷们席地而坐。 沈氏皱眉从阿宁手中接过一件外衣,叠起垫在毯子上。这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毛边洗的发白,沈氏很是嫌弃。 秦蓁和宋思颖多日食的都是商队的干粮,如今眼前出现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羊。口水都涨在嘴边,只能紧闭着,微微张开恐怕都要闹笑话。眼神更是直勾勾盯着,哪还管什么毯子不毯子的,现在就是让她们直接坐在地上也是愿意的。 起初她们还吃的斯文,按着京城的法子,拿餐具一点一丝的细嚼慢咽。但周围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一只烤羊转瞬即“失”,秦蓁和宋思颖还没吃上几口,只能眼睁睁看见羊骨架被撤下。吸收第一只的教训,第二只抬上来后,她俩互相凝视达成共识,干脆上手放开来吃。可算是吃了个腰膀肚圆。 沈氏没有她俩的好胃口,烤羊肉热气,奶茶又带着股羊膻味。沈氏吃了几口,拿帕子擦擦嘴。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场。坐在主位的宋旭,脸色铁青。沈氏没走多久,他也找个理由离席。好在一帮汉子,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秦蓁和宋思颖吃的险些走不动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朗朗星空下。这里的夜晚比想象的更美,仿佛银河倒映在天上,真真是手可摘星辰。 云中郡守给宋旭分了套院子养伤,位置僻静,早晚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本为宋旭一人准备屋子不大。要去西院必须穿过宋旭住的东院,别无二路。 秦蓁她俩就住在西院。吃饱喝足她俩打算洗个澡,好生歇息。没成想刚刚走到东院就听见宋旭的咆哮:“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嫁给我,是我勉强你了。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垮着脸,抹我面子?” 宋思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秦蓁心中哭嚎为啥又让我听见这些秘密,真想把耳朵割了!这俩坏事玩意。 秦蓁打量陈明睿,面容正经不似在说笑“如何让他人不知?” “这个简单!平日我全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日日缠着你,你要是有不顺心只管找我,我都会帮你的,可好?”陈明睿见秦蓁松动,连忙乘胜追击。 “真的?那你还会带吃的给我么,我听说京城里还有挺多小吃味道不错。”谁不希望有个“通天入地”的朋友,再说秦蓁也是真馋那些美食。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巡城护卫日夜排班,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大结局上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宋昭儿从怀里掏出一份方子“这是食补的方子,我娘亲写的。我又改了点, 做出来应该好吃的。” 秦蓁收好,眼泪婆娑“四奶奶,堂姨。我们明年再见!”四房奶奶点点头,转身抱住宋芳华,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声珍重, 转身踏上马车。 宋昭儿掀起帘子, 对秦蓁挥挥手“蓁儿,明年等我”声音随着马蹄溅起的雪痕一同渐行渐远。 “娘,昭儿姨妈留下多好。” “人生总有缺憾, 不完美才是完整。”宋氏牵住秦蓁往回走“你昭儿姨妈爱自由, 若是束在宅子里头会不高兴的,你不想她不开心对不对。”秦蓁点点头。 宋氏心中何尝不想她的蓁儿能像昭儿妹妹一样自由自在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的蓁儿注定没有那个福气,有父有母为她遮挡一生风雨萧索。 秦蓁忽的闲下来,每天不是替宋氏煎药,就是和秋诗学些女红。 “秋诗, 你看我绣的怎么样?”秦蓁兴致冲冲的举起绣帕给秋诗看。 “小姐,小姐的水鸭绣的很是别致,就是长了一点。” “我绣的是凤凰!”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笑什么, 你绣的也不好。” “小姐说的是, 能把凤凰绣成水鸭, 我可没小姐的本事。”果儿顶嘴 。 秦蓁脸红无法反驳,低头只管绣自己的“那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蜜蜂嗅寒梅,绣的不错。可是小姐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秋诗仔细端详,想找出些好处夸夸自家小姐。 秦蓁彻底无语,拿着自己的帕子翻来覆去“你真当没看出这是蝴蝶憩桃花?这翅膀绣的挺好的。”秋诗听闻和果儿捧腹大笑。 “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绣的不错啊。”秦蓁还在嘀咕。宋思颖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呢,还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也不怕老太太听去,说你们没规矩。”秋诗果儿连忙噤声“表姐这是吓唬你们呢,对吧表姐。”宋思颖不置可否。 她坐下看见秦蓁的绣帕:“表妹是在学女红?我看这蜜蜂绣的传神。”话音刚落又是引来一阵哄笑。宋思颖这才知道表妹绣的是蝴蝶,笑的眼泪直流还不忘安慰“表妹针法不错,就是型有点丢了,绣的好蜜蜂,下次蝴蝶肯定也能行哈哈哈哈哈哈。” “表姐找我何事?”秦蓁被笑的面红耳赤,只想把这是翻篇过去,莫再提起。 “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宋思颖可算是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是要和你分享一件趣事。”宋思颖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主,消息是个顶个灵通。只是苦于弟弟太小,母亲严肃,一腔的八卦无人倾诉。现在可好有个听话的表妹,可得把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你知道今天五房回门省亲,芳苓堂姨,五房奶奶和陈婉音都回归义侯府了吧。”秦蓁点点头,出嫁女子从初三起回娘家是常事,这有什么稀奇的。 似乎看出秦蓁的疑惑,宋思颖解释道“回娘家没什么,只是五奶奶返家的时候脸铁青,连带着陈婉音的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回了院子对下人发了一阵火。” “回娘家不是高兴的事么?” “回娘家是件高兴事不假,可五奶奶回的算哪门子娘家,她本家可在扬州!”“扬州?”宋思颖诧异“表妹你别是不知道吧,五奶奶不是归义侯府本家,她是侯府里三房老爷的女儿。” 宋思颖不说秦蓁还真不知道,谁没事打听各个亲戚的底细。“所以说后娘不好当。五奶奶有闲心掺和大房的事,不如好好管她的继子。这不肯定被归义侯府训了呗。”五房出丑,宋思颖乐得开心。 “那原来的五奶奶呢?” “原来的五奶奶病去了。要不是那个五奶奶走了,哪轮得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之前的五奶奶可好了,还会做些小甜饼给我吃,哪像她净惹事。就是她进门,大房和五房的关系才不好的。”宋思颖撇撇嘴 “得啦,事我已经和你分享了。你继续绣你的蜜蜂,我回去抄书,下次有趣事表姐再和你聊聊!”果然宋思颖把秦蓁当树洞。 秦蓁扯了扯手里的绣帕,哪里像蜜蜂了,真是的。 归义侯府内,侯夫人把上午宋芳苓所说如数告诉侯爷。 “老爷,陈婉柔是个养不熟的,我们要早做打算。”侯夫人穆氏担心“昊儿未免太过依赖她,往后要是为她是从,恐怕会和侯府离心。” 侯爷嗤之以鼻“当初我就和你说,外来的女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信。非要从宗族中挑个,挑来挑去还就挑中陈婉柔。你不是不知道三房是从妾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挑谁?”穆氏挑眉“婉莹么?” “我看婉莹就不错,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人。”侯爷摸了摸胡须“当初让你选,你百般不愿,现在想着婉莹的好,我看也不晚” 穆氏站起“老爷怕是昏了头!三房就算是妾肚子爬出来的,陈婉柔也是个嫡的。论嫡庶,陈婉莹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是个贱人肚子里爬出的贱货!” “你闭嘴,那也是你女儿。张口闭口贱人贱货!不闲臊得慌!”侯爷拍桌站起,指着穆氏鼻子。 “我臊得慌?我看是老爷被妖精迷昏了眼!当初婉如嫁给武国公时,他还只是武国公府五房少爷,说的不好听的,是我们婉如下嫁了。”穆氏振振有词“如今当初的五少爷变成现在的武国公,就算是婉如还在世嫁给他都算是高攀,更何况一个侯府庶女?给人作妾都要看人乐意不乐意!” 侯爷心里清楚,只是杨氏不停吹耳旁风,让他一时迷了眼“武国公是找续弦又不是正娶,再说了你把婉莹记在你名下不就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像现在生怕昊儿和侯府离心。” 穆氏气极反笑“老爷,当初杨氏生下婉莹,我就提过把婉莹抱到我房中。可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听了杨氏几句软话,就让她自个儿养的?现在又想打我的注意,门都没有!您也不看看陈婉莹被杨氏养成什么得性,妖妖娆娆是个做正妻的模样?您就是送去,也得人家要啊。小小庶女和国公女婿孰轻孰重?老爷不会不知吧。” “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白眼狼。”侯爷自知理亏,强抓着这点不放。 “但人家好歹知书达理,模样周正。武国公看得上人家。” “武国公喜欢,那你是没办法治她了?” “那倒不一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昊儿,只要她没自己的孩子,昊儿的地位不会动摇。”穆氏胸有成竹“至于昊儿,我们要多接回来小住,让他知道外祖母外祖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你还能阻止别人生孩子不成。” “当然可以。”穆氏年关听闻陈婉柔撵了一票丫鬟,自己安排的眼线也在其中,还以为计划败露。没成想今日一看,手镯还带在手上好好的。别的不说,那玩意戴的久了,送子观音都救不了她。 似又想到什么,穆氏阴笑“老爷,我们最好把三房接来京城一聚。用他们的手让陈婉柔知道,想稳稳做好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有侯府能帮她。” “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这就去写信。”侯爷也不是个傻的,于其争辩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毕竟武国公女婿比庶女重要的多。 此刻被侯爷夫妇痛骂的陈婉柔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接过画壁削好的苹果。 今日归宁,不出所料被穆氏敲打,回房后佯装发了场大火,做给宋芳苓看看。想必宋芳苓心中定是觉得自己被气的不轻,现下等着看她好戏吧。 陈婉柔抬起手臂看了看手上的芙蓉镯,婶婶也真是好骗,一个假货就让她放下心思,没往自己房中再插人。 陈婉柔摸摸肚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孩子!等她肚子传来消息,归义侯府就会明白,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有人出痘?可还严重?”“小姐放心,只是一两个孩子得了。”秦蓁放下心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些荷包放在秋诗手里。 “这些是我以前绣来练手的,料子还不错,你若不嫌弃我绣艺不精就拿去给虎子,就当我请他爹帮忙的谢礼。”秋诗赶忙收下,小姐的绣工只在自己之上,又是上等丝绸哪有嫌弃的道理。再三言谢后,秋诗拿着荷包去了大哥家。 陈明睿很郁闷,他悄悄学了套拳法,手痒的很,想给秦蓁看看。但秦蓁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遇见次也是抱着账本,眼都没抬起。 这次他又守在书院门口,等着放学偶遇,在她面前晃晃增加存在感。看见秦蓁出来,手里还捧着账本,边走边看。他刚想凑上去,就听见秋诗的声音“小姐,有消息了。”秦蓁精神抖擞“真的,我们回去说!”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直奔汀兰水榭。 陈明睿被晾在原地,委屈至极,账本还有打拳有意思,真是的。宋思佳跟在秦蓁身后,见陈明睿孤零零的,鼓起勇气上前小声喊了句“陈家爷爷”。 陈明睿这才注意到宋思佳,想起她上次还帮自己讲话来着,不由自主语气轻柔些“原是思佳,可是要去东院?我正好要归家,一同走吧。”宋思佳点点头,脸似乎要埋进胸口里,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