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白袍》 《血白袍》正文 第一章 主角才露尖尖角(上)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自东汉末年,三国鼎立,天下便陷入战乱。直到魏国权臣司马炎篡位,夺得帝位建立西晋,才一统天下。但好景不长,经过了八王之乱与五胡入华,使得晋朝国运衰落。 公元420年,刘裕代晋,改国号为宋。自此晋朝覆灭,两晋共历时156年,十五帝。 从此以后,中华大地再一次陷入了战乱纷争。诺大的中华被割据成了南北两朝,南朝由刘裕占领黄河以南,史称刘宋。北朝由鲜卑族拓跋珪占领,建立政权魏国,史称北魏。 公元479年,刘宋大将萧道成篡位,建立南齐。公元502年,南齐武将萧衍再次篡位,改国号为南梁。自此南北之间虽有征伐,但大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建康城(即今南京)作为南梁的首都,虽经战乱,但很快便又成了一幅繁华盛景。南朝政权虽然更迭频繁,但建康城的首府之位却从来没有变过。 此时,建康城内极其的繁华。虽然官府对商人的管控十分严厉,但内城的大市内,依然有不少商贩沿街叫卖。商品有南吴的粮食、丝帛、青瓷、纸张,也有长江中游来的铜铁矿石,海外的香料、珍宝等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早在孙吴时期,佛教便已传入中国。而南朝的历代君主也极其推崇佛教,于是建康城里的寺院竟然达到五百余座,僧尼十万余人。在此地,梵刹林立,释子成行,钟磬之声,不绝于耳。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正是形容此等盛世。 当然,若有人想要寻找烟花玩乐之地,也是有的。在秦淮河岸,皆是烟花柳巷,狎妓行乐之地。秦淮河边,花船林立,花船之内又尽是管弦丝竹,让人心旷神怡。秦淮河旁的青楼妓馆虽多,但却亦有等级之分。门上挂牌子的便是官妓馆,只有达官贵族才能出入此地。而门上未挂牌子的才是青楼私妓,虽寻常百姓皆可入内,但其中的女子相比于官妓却少了几分姿色。。 在秦淮河岸边,有一座官妓馆建的极为富丽堂皇,其中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极为赏心悦目。而在这妓馆中,连扫地的丫鬟也比其它妓馆的要标致几分,更不用说其中的官妓了。这便是建康城最大的官妓馆—飞流阁,是由当今宰相范云所建造,专供达官豪族所享用。这座官妓馆不但不许平常百姓出入,连官员的要求都甚为严格。若是五品以下的小官来到这里,恐怕都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在飞流阁中,有一位极为美貌的花魁,她便是名动南朝名妓流云。这位花魁小姐是飞流阁的镇馆之宝,她不但长得貌若天仙,而且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不但是达官贵族梦寐以求的对象,就连那些穷酸腐儒也想要见她一面讨教诗词。 沦落在官妓馆的,皆是些被抄家问罪的官员的女眷,而流云的身份却并不简单。她本是前朝萧族的郡主,由于梁武帝萧衍亦是出自萧族,不忍屠杀宗室,于是将他们全部流放,将其女眷全部交由官妓处理。于是这位萧族郡主也只能委身为官妓,在此陪客。 此时,她刚刚送走了一位中书令大人的公子,准备休息一番。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吵闹的声音,流云皱着眉头,问道:“司琴,你又在外面跟谁吵起来了?” 一个刚过二八,有些孩子气的丫鬟推门而入,撅着嘴不满的说道:“小姐,那个无赖又来了,非说要见见小姐你,我跟他说小姐正在休息呢,他就是不听。” 流云看着小丫鬟说道:“是陈公子又来了吗?” “哼!除了他,还有谁?” 流云看着丫鬟说道:“司琴,我跟你三番五次的说道不要叫人家无赖,你怎么不听呢。再这样我可要掐掉你的嘴了。” 小丫鬟低着头说到:“妈妈就这么说的,她说那个无赖每次来带的钱都不够,还说他不算什么显赫贵族,还赖着脸皮来看小姐你。” “妈妈那是嫌钱少,他又没赖你什么钱。你呀,就别学妈妈那个尖酸刻薄的样子了。快请陈公子进来吧!” 丫鬟气鼓鼓的走出了门外,门外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此人约摸有三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儒雅。他的身体极为单薄,穿着素白的衣服,若不是两只翠绿的文竹描绘于胸前,别人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在戴孝呢。在这家妓馆出入的王孙公子,那个不是锦衣玉食,华冠丽服。而这位公子看起来便有些寒酸,他拿着一把素白的扇子,腰间戴着一个拇指大的玉坠,这便是他唯一的装饰。 丫鬟看着这位公子说道:“我们小姐请你进去。请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去了。 那位公子倒也未觉的尴尬,欣喜的推门而入了。楼下的鸠母一把拉住小丫鬟,说道:“你个小白眼狼,我不是让你别再让那个人进流云的房间了吗,怎么又进去了?” 小丫鬟争辩道:“小姐让我请进去的,您啊,可别再怨我了。” 流云是飞流阁的花魁,她想接谁的客,鸠母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说道:“好了好了,干活去,死丫头,就你能说会道。” 丫鬟气鼓鼓的向后院走去,鸠母看着白衣公子进屋的背影说道:“哼!流云到底被他怎么给诓骗了,这么多王孙公子来排着队找她,她却偏偏要接待一个四品小吏。” 旁边的鸠公劝道:“好了好了,听宰相大人说,这人以前是皇上的棋童,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没事别老这么说人家。” “棋童又怎么样,没有门第的支撑,他还不就是个下人。”鸠母轻蔑的说道。 流云看见陈公子进来后,连忙起身作揖道:“小女见过陈公子,刚才丫鬟无礼,我在这儿给陈公子赔不是了。” 白衣公子欠身作揖,说道:“流云小姐哪里的话,子云自知身份卑微,却还要打扰流云小姐,我倒是希望小姐能够见谅。” 说完,白衣公子眼睛直勾勾的瞄着流云,流云双颊绯红,也直勾勾的盯着白衣公子。 陈公子迫不及待的说道:“流云小姐,开始吧,陈某都有些等不及了。” 流云的双颊更红了,点点头说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拉着陈庆之,转过屏风,来到了床榻边上。 流云坐在榻上,转身拿出两个罐子。白衣公子忙不迭地的接过那两个罐子,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棋盘。于是,二人相对而坐,下起了围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二章 主角才露尖尖角(下) 随着黑白棋子接连错落在棋盘上,二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白衣公子看着棋局,说道:“多谢流云姑娘赏脸,陪子云下棋。要不然在这偌大的建康城,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一较高下啊!” “陈公子客气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陈公子的棋艺出神入化,连号称‘棋痴’的圣上都不一定是您的对手呢!” 白衣公子听到这儿,眼神有些暗淡了,缓缓说道:“陈某出身贫寒,棋艺再好,在所有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会下棋的人而已。哪像那些王公贵族,一出生便可凭九品中正而蒙荫。” 流云看着白衣公子说道:“公子不必为出身非世家大族而遗憾,有时候即使贵为皇族,也不见得有多好,反而是一种拖累。” 白衣公子忽然想起了流云的身份是前朝的郡主,自觉失言,忙站起来作揖说道:“是在下失礼了,冒犯了流云姑娘,还请见谅。” 流云笑着说道:“公子不必多心,流云只不过是亡国之后,有什么冒犯的。”说完,二人继续下棋,不再多说什么。 转眼间,两个时辰便过去了。二人依然在棋盘上厮杀,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这几盘棋中,白衣公子总是胜多负少,而流云的头上则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下的颇为吃力。 在建康城,流云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棋艺在秦淮河岸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在这位白衣公子面前却有些技拙。 又一盘终局,经过清点后,白衣公子又胜了一局。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太阳徐徐淹没在了秦淮河中,将秦淮河印的通红。丫鬟司琴缓缓地走了进来,此前她已经进来了数次,提醒流云有客来访,但白衣公子丝毫没有要告别的意思,只管埋头下棋。小丫鬟只好又退了出去,暗骂那白衣公子毫无眼色。 这一次,司琴瞅着空,看二人已经下完一盘棋,便赶忙进来说道:“小姐,该摆饭了,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流云撑了撑懒腰,看着窗户外面说道:“没想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陪公子下棋真是让人乐不思蜀啊!公子,既然天色已晚,不如就留下来用膳吧!也好让公子欣赏欣赏这秦淮河的夜景。” 丫鬟有些气恼,下棋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留下来吃饭。于是便向流云说道:“小姐不记得了,右仆射的公子今晚不是邀小姐进餐吗?” 流云说道:“替我向那位公子道歉,让别的姐妹伺候他吧,我今晚陪陈公子进餐。” 丫鬟还要说什么,旁边的白衣公子则立刻施礼,笑道:“那陈某就多谢姑娘了。”丫鬟只好跺脚,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已经将酒菜摆到了外面的花船上。丫鬟再次过来,请二人赴宴。 白衣公子坐在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花船都点着灯笼,秦淮河上灯火通明,流光溢彩,显得极为好看。流云为白衣公子斟了一杯酒,说道:“公子,请!” 白衣公子忙接过酒杯,一饮而下,连称好酒。流云搬来瑶琴,向白衣公子说道:“船上也没有什么可娱乐的,小女子为公子抚琴一曲,以供玩乐吧!” 白衣公子连忙抚掌说道:“早就听闻流云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若能闻姑娘弹奏一曲,实属三生有幸。” 流云端坐在瑶琴边上,芊芊玉指搭在琴弦。顿时,美妙的音乐便从瑶琴中倾泻出来。靡靡之音,让人醉心。所有花船的嬉闹都停了下来,仔细的聆听着流云的琴声。 白衣公子看着流云美若天仙的容貌,听着这天籁之音,有些沉醉其中。他看着流云姑娘,自斟自饮,不一会儿便有些醉了。倒不是他不胜酒力,只是此情此景过于醉心了。 饭毕,白衣公子也不好再耽搁于此,便起身告退。流云姑娘也有些醉了,便不再相送。只是起身勉强行礼后,便被丫鬟扶着回房了。 白衣公子一摇三摆的下了船,小厮连忙过来扶着他要赏钱。官妓由官府出办,官员玩乐不需要掏钱。但官员走之前都应该给妓馆赏钱,这虽非定律,但也是惯例。白衣公子看着小厮,明白是来要赏钱的,于是从随身的包袱掏出五百枚大钱赏给小厮。 小厮看着手中的赏钱直楞神,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五百钱在平常人眼里确实不少,在大市上五百钱可以买两石大米。但在飞流阁中,来往的达官贵族赏钱从没有下过千钱,更何况能够见流云小姐一面,是万钱都难求的。而眼前这位公子赏下五百钱便摇摇晃晃的离去,实在有些不齿。小厮看着这位公子的背影,连轿子都懒得为他叫了,直接转身离去。 流云姑娘因饮酒过多,便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鸠母便进来了,她看着流云姑娘不满的说道:“姑娘,这飞流阁历来就是有规矩的地方,但对姑娘你网开一面,来访的客人任由你挑选,但你老是叫那位陈公子来,我恐姑娘你失了身份。” 流云醉眼朦胧的说道:“妈妈,我作为飞流阁的花魁,为妈妈也挣了不少钱了。流云好歹想有个朋友,难道妈妈也不允许吗?” 鸠母恐惹怒了流云,反而不好收场,毕竟流云姑娘备受宰相范云的宠爱,便也不再自讨没趣,讪讪的退下了。 白衣公子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他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往家走去。他早就知道飞流阁除了流云以外的所有人都对他颇有微词,但他依然装聋作哑的去往那里。一来是因为想要找流云姑娘下棋聊天,有此佳人才女,时常探望真令人开心。二来是因为他不忿那些人对他的蔑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不喜欢他来,他偏要常来,气气他们也好。 终于,白衣公子在跌了两跤后终于来到了家门前,他的仆人有庆早在门前候着了,连忙将他扶了进去。有庆将白衣公子放在床上,除了衣袜,盖上被子后便离去了。 白衣公子躺在床上,他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三章 梦回往昔(上) 公元492年的一个夏天,一个青衣公子独自走在路上低头沉思。此人面皮白净,四肢修长,生得十分英俊伟岸。他便是日后南梁的开国皇帝—萧衍。 他刚刚从陵山回来,在陵山他与范云,谢朓三人相约下棋。萧衍素有“棋痴”之称,虽然范云,谢朓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对上萧衍,依然有些不够看。 二人联合围攻萧衍,但棋局依然是萧衍全胜。萧衍对全胜的棋局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告别了二人,准备回家。此时他一路上低着头走路,揣测棋局。 现在的萧衍还并不是日后能够叱诧风云的梁武帝,但他的身份却在一般人看来依然是遥不可及的。他出生于兰陵萧氏,是西汉萧何的第二十五世孙。在兰陵,萧氏是最大的家族,因为此时南齐的皇帝便是兰陵萧氏一族。而萧衍则是开国皇帝萧道成的部下,也是萧道成的堂弟。 萧衍在朝中是个武将,但其实他也是一个出名的文人。他与当时的望族中的范云,谢朓等人结交,合称竟陵八友。他精通琴棋书画,尤其对围棋感兴趣,便有了“棋痴”的称号。 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不但文采非凡,还是一位极其厉害的武将。当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亲率三十万军队来攻打南齐。当时南齐新皇萧鸾刚刚即位,全朝上下听闻这个消息,全部恐惧慌乱。此时萧衍挺身而出,亲率二十万军,两面夹击击败了拓跋宏,这才为朝廷解围。于是,萧衍自此备受重用,被封为黄门侍郎。 此时,萧衍走在路上有些闷闷不乐,他对没有人能与他的棋艺一较高低而郁闷,低头暗道:“难不成这天下就没有棋艺精湛者能与我一较高下吗?” 咳!咳!就在这时,在一棵柳树下蹲着一个儿童,他扶着胸口咳嗽了起来。这个孩子身体瘦弱单薄,蜡黄的脸色,一副病赳赳的样子。他坐在地上,靠着柳树一个人在玩石子。 萧衍缓缓地向孩童扫了一眼,脸上带着嫌弃的神色。这个村落是靠世家大族租出去的地来养活自己的,而那个孩童也是衣衫褴褛,大概也是某家佃户的小孩吧!作为望族大家的萧衍没理由不嫌弃他,但萧衍缓缓扫去的那一眼却让他有些吃惊。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在玩石子,但他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个孩子实在研究围棋。他用树枝在地上画方格作为棋盘,用黑白两色的石子作为棋子。 萧衍仔细向棋局看去,他发现这个孩童摆的棋局极为精妙,黑白石子攻伐精巧,整盘棋颇有大师的风格。 他连忙驻足,站在孩子面前,看着棋局发愣。孩子发现了他,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啊?” 萧衍不答反问:“孩子,这个棋局是你跟谁学的?” “你也懂围棋这是我自己摆出来的。” 萧衍忙问道:“你的棋艺是向谁学的?” 孩子站起来,看着萧衍回答道:“这是我跟村口的王爷爷一起学的。” “那他现在人呢?”萧衍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啊,一年前就去世了。” “那这个棋局是你自己摆的?” “对啊!怎么了?” 萧衍饶有兴趣的蹲了下来,看着棋局说道:“那咱们两个来下这盘棋,如何?” 孩童想了想,说道:“也行,反正一个人闷得无聊。” 于是,当朝的三品大员,皇族子弟萧衍便盘腿坐在地上和一个孩子下起了围棋。二人沉浸其中,谁也没有再说话。 萧衍与孩童一交手便明白这孩子并没有撒谎,这盘棋确实是他的杰作。孩童虽然对围棋的套路很生疏,但棋技却出奇的刁钻,居然能与萧衍厮杀的难解难分。直到地上的石子都用完了,二人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萧衍看着棋盘,极其畅快,他已经好久没有能与人玩的这么开心了,虽然对手只是一个小孩。他看着那个孩子,遗憾的说道:“没棋子了,看来咱们俩分不出胜负了。” 孩童看着他说道:“你赢了!” 萧衍看着孩童说道:“还未分出胜负,你为何这样说?” 孩童看着萧衍认真的说道:“虽然没有分出输赢,但我对你的棋路已经有些束手无策,再过十几路,我就会显出败势的。” 萧衍哈哈大笑,看着孩童忽然有了几分喜爱,他的棋艺天下少有人敌,今天却在这儿棋逢对手,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死。于是缓缓说道:“你小小年纪,棋艺就能到如此地步,日后恐怕谁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啊!” 孩童看着眼前的这位公子有些纳闷,会下棋有什么用?此时正是农忙时节,此人不耕田种地,居然陪一个小孩子玩耍。他的穿戴也不同于父母的粗布麻衣,是一种非常细软的绸缎。于是扬起青黄色的小脸问道:“你这么好的天气不去耕田种地,反而在这儿玩耍,不怕到了秋天那些贵族和官府向你收租吗?” 萧衍笑道:“我不怕官府收租,我到怕官府不敢来我家收租呢。” 孩童也笑着说道:“净吹牛,你是没尝过官府的板子。我爹爹去年少交了三斛粮食便被官老爷打了一顿板子,在家休息了好几天呢。” 萧衍自幼出生世家,自然无法理解寻常百姓的苛捐杂税,到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不去干活啊?” 孩童的脸上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我自幼重病不断,干不了农活。家里没有余粮养活我,我父母打算等收了麦子,就把我带到庄上卖于庄主为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给庄主的儿子当书童呢。” 萧衍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这些人家哪一个不是家有四五个孩子,有的甚至有十多个孩子。若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无力供养,只能卖于贵族当奴为仆。可即使这样,这些人家能够活下来的子嗣依然少的惊人。劳役,战乱,饥饿,疾病哪一个不能轻易夺人性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萧衍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哀民之艰辛。他看着孩童,忽然想到知音难觅,不如我今日收他为仆,日后也好让他陪我下棋。于是他问道:“孩子,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仆童?” 小孩看着萧衍,忽然明白了这也许就是父母所说的贵族公子吧。于是问道:“我跟随您能干些什么啊?” “我的穿衣吃饭已有人伺候,你去了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天天陪我下棋吧!怎么样,愿意吗?” 孩童有些吃惊,问道:“就只是陪你下棋?” 萧衍笑道:“当然,你小小年纪便有这样好的棋艺,自然只需陪我下棋即可。” “嗯,我愿意!”孩童点头说道。他看着眼前这位公子,意识到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萧衍非常高兴,笑道:“哈哈!好好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到了傍晚,孩子的父母们回来了,当他们得知有人愿意买他们的小儿子为仆时大喜过望。孩子的父亲看着这位青衣公子的服饰,料定是为贵人,于是连忙跪下说道:“承蒙大人厚爱,既然我的小儿有缘,那就让他跟随大人。希望大人能够恩赐我们夫妻二人,让我们得已糊口。” 萧衍解下腰中的玉佩说道:“这是我萧族的玉佩,你拿着这个去兰陵萧族可以换个万钱,当然你将它拿去大市也可以换个千钱。这个够吗?” 孩子的父母看着这个玉佩,他们不知道这玉佩是否真的能值万钱,但这玉佩的成色至少有千钱。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能值这么多钱,顿时大喜过望。孩童的母亲也非常高兴,她抱着孩子说道:“你这下跟了贵人,算是要大富大贵了。”夫妻俩没有一丝不舍,这倒也不奇怪。他们已经有五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了,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爱了。 于是,萧衍领着孩子往萧府走。他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陈庆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四章 梦回往昔(下) 萧衍带着陈庆之回府后,吩咐下人为陈庆之单独准备一个房间,并且派一个仆人专门照顾陈庆之。 此次之后,陈庆之便天天陪着萧衍下棋。萧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棋痴”,每次上朝回来后,便拉着陈庆之下棋,常常一下就到了半夜。他不但与陈庆之对弈,还教给陈庆之许多围棋棋路,陈庆之得到教导后,棋艺迅速上升,常常与萧衍厮杀的胜负难分。 自从陈庆之住到萧府后,萧衍便派建康城的名医来医治陈庆之的病。陈庆之不但疾病痊愈,连气色也好了很多。脸色不再蜡黄,只是身体依然有些单薄。在萧府,所有人都不在意陈庆之的存在,在他们眼里陈庆之不过是庶族的子弟而已。既然他能陪萧衍下棋,那就陪他下棋罢了,与这座萧府并没有太大关系。 萧衍对这位小棋友倒是格外照顾。陈庆之跟随着萧衍也学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萧衍爱好琴棋书画,他不但棋艺高超,还精通儒学,喜好书法与画画,对佛学也有极其高的研究,他在闲暇时间将这些全部交给了陈庆之。陈庆之不明白学这些有什么用,萧衍笑着告诉他,要想栖身于贵族之间,一定要将这些全部精通才行。 陈庆之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此时他的生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都是萧衍帮助他,于是尽力学习。 但萧衍将他知道的或多或少的都教了陈庆之一些,但从未教给他兵法。萧衍认为身体单薄的陈庆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从军,于是并没有打算教他兵法。 若是生活继续这样下去,陈庆之便只是一名陪着贵族的棋童。那么陈庆之与萧衍终究会被这浩浩荡荡的乱世所淹没,但他们的生活很快便迎来了一个重大的改变。 公元498年,齐明帝萧鸾驾崩,其子萧宝卷即位。萧宝卷即位时,年仅十五岁,齐明帝萧鸾怕其子驾驭不了宗室重臣,于是死前嘱咐萧宝卷大肆屠杀宗室。 萧宝卷即位后依从父亲的指示,大肆屠杀宗亲贵族。很快,他便失去了世族大家的拥戴。紧接着,他将屠刀伸向了身为雍州刺史的萧衍。而此时的萧衍也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于是他再次拔剑。这是萧衍第三次拔剑领军,第一次他帮助齐太祖萧道成即位,第二次他帮助先帝萧鸾击退北魏。第三次拔剑,他将剑锋对准了齐帝萧宝卷。 公元501年,雍州刺史萧衍于襄阳起兵,襄阳太守王茂为其先锋。萧衍起兵,得到了许多世家大族的支持。三个月后,萧衍攻入南齐帝都建康,鸩杀齐帝萧宝卷,废弃他的帝号,贬为东昏侯。 公元502年,萧衍建国梁,帝号梁武帝。同年二月,其长子萧统被册封为太子。十天后,次子萧棕诞生。 萧衍称帝后并没有忘掉帮助过自己的功臣,他册封王茂为护军将军,封沈约为右仆射,谢朓为左仆射。 在萧衍忙于建国时,陈庆之也随着萧衍的家眷来到建康城。此时的陈庆之刚刚满十八岁,他看着繁华的建康城有些目瞪口呆,而他的主人萧衍现在是建康的统治者。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冲击着他的神经。 十年来,他始终陪着萧衍下棋。萧衍起兵之后,陈庆之并没有跟随萧衍南下,因为萧衍明白身体单薄的陈庆之一定受不了军旅之苦。当萧衍忙完这一切后,忽然想起了这十年陪伴在身边的棋友陈庆之。于是,他将陈庆之封为主书,列从五品官衔。 陈庆之摸着官服,忽然意识到在九品中正的选拔下,自己这样贫寒的人居然能够位列五品,这是极大的荣耀。于是,他一腔热血投身于朝堂,想要建功立业,但朝堂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由于门阀士族的操控,南梁的选官制度依然遵循魏晋遗留的九品中正制。所有的官员都必须从世家大族中挑选,庶族子弟几乎没有人能够跻身朝野,只有靠着军功才能勉强担任军职。 在九品中正下,无才无德的贵族也是上品,有才有德的庶族依然是下品。因此朝廷之上,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陈庆之虽然是梁武帝亲自任命的,但他出身为庶族。 当他拿着经过几天研究而写的奏折想要呈于尚书,行驶主书的责任。尚书省主事看着他,轻蔑地笑着说道:“庶族子弟也想参议朝政?你既然蒙皇上的恩赐,获得个一官半职,那就要向皇上报恩。朝堂之事不是你应该参与的,你还是好好陪皇上下棋吧!” 陈庆之十分不忿,他费尽心思写出来的奏折,主事居然连看都不看。于是说道:“大人,卑职虽然是庶族子弟,但位卑不敢忘忧国。大人食君俸禄,难道连看一本奏折的时间都没有吗?” 尚书府大小官员都看着这位主事,想要看他的笑话。主事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想要发火,但又没有底气。眼前的这个身体单薄的小官虽然是庶族子弟,但他的背后有皇帝撑腰。自己连私下面圣的机会都没有,他却时常与皇帝下棋。于是主事只能忍气吞声的说道:“好!我便看看你的奏折。” 片刻之后,主事便冷笑着将奏折又扔回给陈庆之,说道:“你的折子我实在不敢交予皇上。” “为何?” “你居然向皇上上书要一改旧制,恢复秦汉时期的察举制?” “是,前朝南齐就是因为九品中正,选拔的官僚庸庸无为。东昏侯掌政时,昏庸无道,奢侈浪费,使得民不聊生。当朝官员却无一上谏,这才使南齐迅速灭亡的。” “大胆!南齐灭国是因为当今圣上体恤民情,起兵讨伐不仁。这与九品中正无关。再说了,你想恢复察举制,万一让一些庶族的刁民钻了空子怎么办?” 陈庆之在袖中紧紧的攥住了拳头,这位主事看着他,左一个庶族,右一个刁民。句句都是在针对他的。于是陈庆之大声说道:“所谓世家大族能怎样,庶族子弟又如何?自先秦至今,庶族子弟比世家又差了什么?不过是庸人借口罢了。”说着,又将谏书拿回,说道:“既然大人不愿向圣上呈书,陈某亲自去。”说完愤然离去。 主事看着陈庆之的背影,轻蔑地笑着。他正好巴不得这个傻子亲自去向圣上呈书,这样到省了他的功夫。 陈庆之有些不甘,他亲自面见皇上,想将他的谏书交予皇上亲自阅览。皇上看着这个昔日的棋友,兴致勃勃的将谏书放置一边,笑着说道:“来,我们两好久没有下棋了,来下一盘棋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陈庆之知道这位“棋痴”皇上下起棋来必定没完,于是跪奏:“皇上,微臣所谏之事事关重大,请皇上还是先看看吧。” 萧衍兴致勃勃的打开奏折,说道:“好,我就看看有什么要紧事。” 萧衍看完奏折后,默默的将奏折放下,说道:“子云(陈庆之的字)啊,你知道朕为何能够坐在这皇位上吗?” 陈庆之捏了一把汗,说道:“南齐东昏侯无道,圣上顺应民意。” 萧衍笑着说道:“你只说对一部分,在朕之前,已经有数人造反。他们也是顺应了民意,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庆之有些踌躇,他自然知道为什么,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萧衍再次笑出了声,他看出了陈庆之的踌躇,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朕恕你无罪。” “是,皇上。是因为他们都只是平民草寇,而您是世家大族,你有足够的兵力,还有大族的支持。” 皇上转过身,看着龙庭的金柱,说道:“你说的很对,朕生于世家,起兵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这才能成就帝业。而如今,天下大势依然在世家大族的手中。朕知道,庶族子弟出不了头,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倘若朕真的扶持庶族,那触犯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利益,朕的天下也就化为乌有了。子云,朕恩赐不了天下,也就只能恩赐与你了。但我不希望你再有这样的奏折上报,若是那些士族知道你的想法,那朕也不能庇护你了。” 陈庆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主人从十年前将他带回府中便一直提携与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像萧衍这样对他有恩。而萧衍说的这些话也句句属实,要革除九品中正的弊端,那便要镇得住所有的世族大家。但此时的南梁刚刚平息战乱,而北魏也对南梁虎视眈眈,没有士族的支持,萧衍的皇位恐怕真的不能长久。陈庆之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到也许庶族真的难以为官从政吧!于是,他再次跪下,叩谢皇上。 自此之后,陈庆之一蹶不振,再未参政。他终日游荡于朝野之外,流连于青楼佛寺。 转眼间,陈庆之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十八年。但萧衍并没有忘了这位棋友,将他又提为朝奉请,位列四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五章 又看今朝(上) “公子,公子醒来了。公子快别睡了,早朝要迟到了!”陈庆之正在梦中回忆往昔,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耳边。由于昨夜饮酒的缘故,陈庆之的脑袋疼的像要裂开一般。耳边的声音非常的熟悉,但陈庆之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爬起来,身体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有庆,一个名字忽然像闪电一般划过陈庆之的脑海。是我的仆人有庆,陈庆之终于回忆起这个声音是谁的了。接着,陈庆之忽然有些清醒了些,糟了,上朝要迟到了。陈庆之忽地一下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黑压压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愁眉苦脸的有庆,说道:“有庆,几更天了?” 有庆看着陈庆之说道:“老爷,五更天了,快起吧!要不然上朝可就迟到了,毕竟,这才是初九,老爷已经告假四回了。今天可千万不能再告假了。” 陈庆之对在旁边叨叨絮絮的有庆有些不耐烦,说道:“你说那么多废话作甚?我睡迟了,你也居然睡迟了,要不然我能天天起晚了吗?去!打水去!” 有庆打来水后,陈庆之马马虎虎的洗了一把脸,便急急忙忙的坐着轿子向皇宫奔去。 有庆看着陈庆之的轿子消失在拐角后,嘟嘟朗朗的说道:“老爷的官当的也太闲了吧!这我都能当个朝奉请。”说着,将门再次关上。 建康城内达官贵族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官邸府衙也极其的豪华。而四品官的官邸虽然没有大族的官邸的豪华,却也非寻常人所能比的。但身为四品官的陈庆之的官邸却只是城南墙角的一栋小院子,方圆不过几十余丈,显得极其寒酸。 府内只有一个下人有庆与陈庆之相依为命。有庆是陈庆之从奴隶市场买过来的,当时有庆只有十余岁,他跟着这位穿着邋遢,大大咧咧的公子来到所谓的陈府后略微有些紧张。要不是陈庆之的官府摆在正堂的衣架上的话,有庆还真不敢相信这位爷是四品官。这位四品官的府邸小到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府内就只有陈庆之一人居住。这让有庆有些担忧,这位老爷连个女眷都没有,难不成有什么龙阳之好? 但时间久后,有庆才发现,这位大人并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只不过是纯粹的懒罢了。陈庆之确实有丰厚的俸禄,并且皇上还时常格外的给予赏赐,但这位爷总是喜欢将钱揣在兜里然后莫名其妙的花出去,从来没有过置办家业的打算。至于女眷,来陈府提亲的人倒是不少,但被陈庆之一一拒绝。皇上也曾赏下几名侍妾,但都被陈庆之一转眼便又卖了出去。 有庆又一次大着胆子问陈庆之:“老爷,你既然有皇上的赏赐与庇佑,为何不成一门亲事呢?” 陈庆之醉眼朦胧的看着有庆说道:“你真是糊涂,去妓院多好啊,里面的女子歌舞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什么夫人。再说了,要是厌了的话,还能在换个女子继续欢乐。多开心啊!” 有庆对这位老爷有些佩服,此人简直有些厚颜无耻。但陈庆之对有庆却是极为不错的,一旦有钱便赏给有庆,对有庆的衣食住行竟与自己相同无二。而且陈庆之素来喜欢结交一些落魄的庶子,一些豪门贵族看他与当今圣上亲近想来结交,他却置之不理。所以有庆还是认为这位奇怪的主子还是不错的,倒也是忠心耿耿的。 此时,陈庆之两手撩着官袍在殿前的台阶上火急火燎的跑着。他看着远在千里的大殿,心里暗骂道:“非人哉!把这台阶建的这么多要干什么?” 当朝钟敲响后,陈庆之终于走上了最后一节台阶,来到了大殿之上。此时,文武群臣都已在殿前等候,陈庆之赶忙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队列之中。队列中有的大臣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了陈庆之一眼,又嫌弃的回过了头。而更多的大臣则直接忽视掉了他的存在。十八年的疏远,让陈庆之与这座朝堂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一会儿,朝堂之上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上朝!” 接着,梁武帝萧衍又侧门缓步走到了龙书案前,缓缓地坐在了龙椅上。群臣扑到跪拜,三呼万岁。萧衍笑着说道:“众卿家平身。” 此时的萧衍已经没有年少时的英气,龙袍下的躯体也略显发福。斑白的鬓角让他看起来有些衰老,多年的礼佛生涯已经让他看起来极其的慈眉善目。但尽管如此,谁也不敢轻视有轻视他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慈眉善目下,藏着的是他作为天子的威严。 萧衍看着群臣问道:“众卿家有事上奏吗?” 兵部尚书萧道率先站了出来,说道:“禀奏圣上,据边境探子来报,北魏发生兵变。沃野,怀朔,武川,怀柔,抚冥,柔玄六镇叛乱,其中以高欢,宇文泰甚为猖獗。北魏此时疲于奔命,臣以为此时正是攻入北魏的好时机。” 梁武帝萧衍看着萧道问道:“北魏的叛乱朕也有所耳闻,是否真的如卿家说的如此严重。” “陛下,千真万确!北魏无将能征讨叛将,居然派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鲜卑庶族的无名小将尔朱荣来平叛,可见北魏的兵防已经十分空虚了。” “尔朱荣,朕倒是真的没听过。那你认为我们应该从那儿起兵伐魏呢?”萧衍问道。 “臣以为徐州靠近长江,我等进军,进可攻,退可守。徐州刺史元法僧也数次对北魏逆贼颇有微词,我们应该趁乱进军徐州。” 萧衍不可置否,反而问群臣道:“众位卿家,如果出兵,你们认为谁可担当主帅?” 豫章王萧棕率先出列,答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由右卫将军朱异率军,定能大获全胜。” 还没有等梁武帝说话,威王萧续便出列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应当由宣武将军萧睿出征才好。萧将军久经沙场,足智多谋,定能旗开得胜。” 陈庆之在后面无精打采的听着,心里默念道:“又要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六章 又看今朝(下) 果不其然,豫章王萧综立刻有些面红耳赤,他看着威王萧续说道:“右卫将军朱异战功赫赫,这次出征的大任非他不可。” 萧续也反唇相讥道:“哼!笑话,难道萧将军就没有战功了吗?而且萧将军老持稳重,此次伐魏事关重大,只有萧将军能当此重任。” 二位皇子在殿上又吵了起来,群臣们谁都不敢插嘴。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子萧统体格羸弱,性格温和懦弱,梁武帝萧衍对他并不喜欢。而且萧统虽是长子,但不是嫡子,他是丁贵妃所生。只是当年萧衍即位时,膝下再无其它子嗣,便将他立为太子。所以所有皇子都对东宫之位有所觊觎,而梁武帝虽然心知肚明,但却态度暧昧。将所有的子嗣都留在身边,不派遣至封地。众皇子自然猜到梁武帝的意思,于是闹得不可开交。 在众皇子中,次子豫章王萧棕与三子威王萧续争斗尤为激烈。萧综虽不是梁武帝的嫡子,但梁武帝却对其十分喜欢,而萧续则是由皇后所生,为萧衍的嫡子。群臣也纷纷投靠二位殿下的门下,豫章王萧综由梁武帝的弟弟川王萧宏支持,而威王萧续则有宰相范云暗中支持。而支持太子的臣子却寥寥无几,多年来只有右丞相沈约忠心耿耿的支持着。 二位皇子的斗争波及全朝,唯一没有参与这场斗争的便只有庆之了。倒不是陈庆之不想参加夺嫡的泥潭,而是所有皇子都看不上他。身为朝奉请,只是一个掌管礼仪的小官,梁武帝也只是想要他在朝中混日子即可,所以没有皇子能够看得上他。倒是太子对他礼遇有加,但太子并不喜欢权争,而且对所有人都礼遇有加,所以陈庆之也懒得依附门户。 陈庆之听着二位皇子的吵闹声渐渐的有些疲倦了,他站在队列中因瞌睡而左摇右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二位皇子依然不依不饶的争吵着。梁武帝听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拍案说道:“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在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陈庆之被梁武帝的斥责声吓醒,揉揉眼睛,继续稀里糊涂的站着。梁武帝萧衍也有些疲倦了,不耐烦的说道:“太子呢?也说说该怎么办吧?” 队列之中并没有太子的身影,司礼监忙跪下说道:“启禀陛下,太子一大早便去重远寺参与礼佛去了。” 梁武帝再次拍案说道:“岂有此理,堂堂一国的储君,居然连朝都不上了。等他回来闭门三天。” 沈约连忙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太子今日佛是为陛下您祈安康,望陛下看在太子的一片孝心,不要责怪与他。” “哼!沈卿你就不要为他再开脱了。这样的储君,让天下知道了,有失民心啊!” 明明是豫章王和威王的吵闹让皇上烦心,皇上却将气全部撒在了太子身上,可见他对太子的不喜。陈庆之暗暗想到,但这一切与他无关。 皇上看着群臣说道:“好了,此事就不要再议了,我看北魏未必如卿家所言的那般孱弱,还是先打探清楚,再考虑是否发兵。朕有些累了,退朝吧!”说完,梁武帝便又从侧面而出,转去后宫。 陈庆之看着梁武帝离去的背影,窃喜道:“总算退朝了,该去哪里游玩呢?” 按照朝律,众官员退朝后便要去各府衙进行办公。而有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则再次回家睡个回笼觉,而位阶低的大臣则要开始办公了。但总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陈庆之了。陈庆之虽然身为四品小官,但他退朝后便换了便服出去游玩。所有朝臣对此并不介意,一个闲人而已。偶有略感不忿的朝臣向梁武帝状告陈庆之玩忽职守,但梁武帝并不介意,笑笑说道:“他生性如此,喜爱游玩,随他去吧!”于是久而久之,朝臣们也就不再管了。 陈庆之换好便服后,便思考要去哪里鬼混。飞流阁?不行不行,昨天已经去过了,再去人家该翻白眼了。蕴涵楼?也不行。虽说那家妓馆到不嫌弃他,但无奈青楼女子都是些庸脂俗粉,陈庆之天天去也有些厌烦了。思索片刻之后,陈庆之决定今天就不去妓院了,去佛寺玩玩吧!陈庆之虽然对礼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佛寺内清净淡雅,倒是一个下棋的好地方。 陈庆之想着,便来到了街上。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观瞧,果然是此人。于是悄悄的踮起脚走到那少年身边,猛的拍了一把那少年的背。如此突兀的打招呼的方式吓了那少年一跳,旁边也立刻出现了几名带刀的便衣侍卫将那少年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腰挎鸿刀,一看便知是皇上亲卫御林军。 那少年回过头来,看到是陈庆之,略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陈兄啊!你吓了我一大跳。”又对旁边的侍卫说道:“是陈兄,你们退下吧。”这位便是梁武帝第五子晋王萧纲,他与太子萧统皆是丁贵妃所生。由于他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于是也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夺嫡之战。 他的性情不似太子萧统那般孱弱,但也不喜欢参与朝政,于是时常混迹于闹市,烟花柳巷之地。由于陈庆之是梁武帝的家臣且也喜欢混迹于烟花柳巷之地,故二人十分熟络。 萧纲看着陈庆之,笑着说道:“陈兄,今天这么早退朝啊?” 陈庆之挠挠头说道:“对啊!反正我留在礼部也没什么事干,所以出来玩玩。你呢,怎么在这儿闲逛啊?” “兄长今天想要来重远寺为父皇与母后祈愿,我闲得无聊,所以原来转转。” 陈庆之四处观瞧,说道:“太子在何处啊?今天在殿上皇上又龙颜大怒了。” “所为何事该不是又为了大哥……” “你们两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晋王还没有说完,陈庆之背后便传来了声音。陈庆之转身看去,一个面容清秀,文质彬彬的公子站在他们身后,他身边的侍卫比晋王的要多两倍。 晋王高兴的说道:“大哥,你终于忙完了。”这位公子便是当场当朝的太子萧统。 陈庆之看见太子后,忙弯腰作揖,说道:“下官陈庆之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扶起陈庆之,说道:“陈大人不必多礼,既然咱们都身穿便服,就不需要遵守朝廷的官场礼仪了。” 相比于晋王萧纲,陈庆之对太子反而更亲近。在梁武帝还未登基时,陈庆之作为萧府的棋童,是他亲手教太子下围棋。太子生性淳朴善良,为人十分的温和谦让。而且他对庶族也没有任何偏见,僧儒释道,三教九流全部以礼相待。故此梁武帝对太子并不喜欢,而豫章王与威王多次陷害于他。但他却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好在没事不曾落下什么把柄让人针对,故此太子之位虽摇摇欲坠,但他却依然能绝处逢生。 陈庆之认为太子太过于良善,但自己位卑职小,实在没什么用,所以也只能沉默不语。他拱拱手,说道:“太子这是为皇上祈福吗?” 太子笑笑说道:“重远寺的圆觉大师告诉本宫今日乃文殊菩萨的吉日,若能上的头炷香,便能享受福报,故来此上香。对了,你们刚才偷偷摸摸的再说什么呢?” 陈庆之刚刚想告诉太子今日上朝发生的事情时,耳边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太子殿下,小的可算找到你了。皇上今日因为你未上早朝龙颜大怒,故此沈大人派小的立刻来找你,殿下快回宫吧!” 陈庆之回头看,来的是沈约的小厮。太子只好向陈庆之微微施礼,说道:“陈大人,事态紧急,本宫要立刻进宫了,咱们改天再叙!” 陈庆之忙回礼道:“殿下请便!” 晋王说道:“大哥,我陪你去,要不然二哥三哥一定借机发难于你。” “好!”说完,太子与晋王急匆匆的走了。 陈庆之看着渐渐淹没在人海的太子的身影,笑着说道:“哎呀!看来还是我比较闲啊!”说完,继续向重远寺走去。 今天倒还真是一个碰熟人的好日子,在重远寺门口,陈庆之又碰见了以为老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七章 恰逢故人(上) 在建康城众多的古寺中,最为宏伟的便是同泰寺。它是由梁武帝亲自规划,由丞相谢朓监工建造而成的,可以说是南梁最气派的古寺。梁武帝时常在寺中研究佛法,撰写了著名的佛家教义《梁皇宝忏》。但由于同泰寺为皇家寺庙,故任何人都不得轻易出入,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而在建康城南有一家古寺,规格仅次于同泰寺,这便是重远寺。重远寺广迎施主,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重远寺都全部接待,只是规格礼仪稍有不同而已。寺庙的方丈是圆觉大师,而寺内有一位名叫榼头师的僧人,他是太子的师傅。 相传重远寺的佛经是由佛祖弟子迦叶亲自从大雷音寺带来的《小乘佛法》,故许多人都来此寺祈福。寺中人满为患,十分热闹。 而今日,在寺门前有一个人显得十分瞩目。此人身穿着道袍,发髻随意的散在肩膀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腰中别着三清铃,和衣躺在寺门的韦陀神像边呼呼大睡着。 陈庆之在寺门前看着这位道士,显得有些无奈。他坐在韦陀神像边,饶有兴趣的问道:“嘿!老道,今天算不算卦啊?” 那道士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于是抬头观瞧。当他看见陈庆之后有些乐了,笑着翻身起来说道:“原来是玄武元帅。好巧啊,今天在此次遇着了。” 陈庆之有些欲哭无泪,说道:“你就不要叫我什么元帅了,你看我哪儿像个元帅。我说你一个道士跑到人家佛寺前干嘛?给人家算命啊?” 道士掸掸身上的灰站起来说道:“我今日掐指一算,就算到有故人要在此处请我饱餐一顿,所以在这儿等着了。” 陈庆之讥讽道:“你到挺能算的,走吧!跟我进寺,我给你要些斋饭吧!”说着,陈庆之伸手扶起道士向佛寺内走去。 陈庆之一边走一边埋怨道:“我说你也好歹是堂堂的国师,出来就不要这样的打扮好吗?” 道人毫不在乎的撩撩头发说道:“在这儿,谁认得我是国师啊?” 这位道士便是南梁大名鼎鼎的国师陶弘景,他是龙虎山道观的观主。陈庆之第一次见他时是在萧府,当时萧衍还未称帝。陶弘景亲自来萧府请求觐见萧衍,萧衍崇佛却也不怠慢道家,于是请陶弘景进府住了两天。 陶弘景听闻萧衍有一个擅长棋道的孩子,便请求见上一面。当他第一眼看见陈庆之后便拜倒说道:“小道陶弘景拜见玄武元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衍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庆之也吓了一跳。陶弘景解释道陈庆之便是道家四圣之一玄武真人的转世。萧衍与陈庆之当然不信了,陈庆之身体单薄,自小便体弱多病。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什么将军。 于是萧衍打趣的问道:“道长,那你也给我算算吧!” 陶弘景看了看萧衍后,说道:“你有天子的命格,将来必成霸业。”这一番话将萧衍吓得够呛,玄武真人说说也罢,但说有天子的命格那便是谋反了,于是他连忙客客气气的将这位道士又送出门去。 到后来,萧衍称帝后忽然想到了陶弘景的箴言,于是又将陶弘景请到朝中做国师。但陶弘景以厌倦凡世为由拒绝了萧衍,四处游山玩水,萧衍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封他为大梁国师,不再请他做官。 在陈庆之眼里,这个道士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骗子,就自己这样的体格还当元帅,连枪都提不起来的人怎么做元帅。至于他猜到梁武帝登基,那大概是他见个大官都这样说,凑巧了而已。 陈庆之虽然觉得陶弘景是个骗子,但却对他十分佩服。因为这位道士除了算卦不灵以外,其余的倒是有些能耐。他的医术十分的高明,对炼丹术也十分擅长。最令人称道的是他能够冶炼兵器,他冶炼的兵器无坚不摧,当今圣上的龙啸剑就是出自他手。 陈庆之慢慢的将陶弘景扶进寺中,这时有两个和尚挡在了陈庆之面前。 一个和尚看着陶弘景的邋遢样,略带嫌弃的说道:“这位公子,这是佛寺,你不能带着道人进去。” 陈庆之笑着说道:“我只是找磕头师住持化些斋饭,还请二位大师行个方便。再说这重远寺不是人人都能接纳吗?” 另一个和尚说道:“公子,来这儿进香的香客哪一个不是衣冠整洁的来上香,可这位道人却······” 陈庆之正色道:“出家人怎么能嫌贫爱富呢,只要人人愿意一心向佛,佛自然会接纳众生,包括乞丐。” 陶弘景在旁边插嘴道:“那个,其实我还不算是个乞丐吧!” 陈庆之不以为意的说道:“早晚的事儿。” 但那两个和尚把守着寺门就是不愿意让陈庆之进寺。 这时,一位白衣僧人过来了,说道:“释圆,释通。不得无礼,来着即是客,快请陈施主与那位道人进来。”来者便是太子的师傅磕头师。 两位和尚不情愿的让开了路,陈庆之扶着陶弘景来到了磕头师面前。磕头师双手合十,行礼道:“陈施主能来敝寺,这是我等的福分啊!” 陈庆之赶忙行礼,说道:“大师客气了。” “那个到底有没有斋饭了?我还饿着呢。”陶弘景忽然插嘴说道。 陈庆之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磕头师微微一笑说道:“施主这边请,我们马上为施主准备斋饭。” 磕头师将陶弘景请到后堂,吩咐弟子去备饭。 陈庆之向磕头师施礼道:“大师,实在有些叨扰了,请大师见谅。” 磕头师微微鞠躬说道:“陈施主客气了,陈施主与这位道长能来寺拜访,这已经使本寺蓬荜生辉了。” 陶弘景看二人互相谦让,有些无趣,便躺在堂上以蒲团为枕,又睡了过去,而磕头师与陈庆之则讨论起棋技。 不一会儿,两个小沙弥便抬着一个木桶与三个碟子。木桶中装的是糙米,三个碟子是三样小菜。陶弘景刚才还呼呼大睡,等到饭菜端过来时便立刻起身,抱着碗开始狼吞虎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粗壮的声音:“哈!来得正巧,饭菜都准备好了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八章 恰逢故人(下) 陈庆之,陶弘景与磕头师正准备用膳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粗壮的声音:“哈!来得正巧,饭菜都准备好了呀。” 接着后堂门口一个男子闪身进来,此人生的极为健壮,虎背熊腰,长着四方脸,黝黑的皮肤闪着古铜色,一看便知是一名武夫。 陈庆之一看,乐了,说道:“傻大个,你到来的巧啊,正赶上用饭的时间。” 那男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堂前,向磕头师施礼后看着陈庆之说道:“豆芽,你来的正好。我今日在西市斗鸡时一不小心又输了钱,要不你再借我两千钱吧!” 陈庆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啊,明知那瓦舍的斗鸡坊坊主耍诈,还乐此不疲的去被骗,你这是图什么呢?” 那男子看着陈庆之说道:“这偌大的建康城又没什么可玩的,只好去斗鸡玩了。你就再借我两千钱,日后我一定还你!”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下午我予你两千钱。你这人借钱什么时候能还上啊?” 男子乐呵呵的捧起饭碗,这时他才注意到在他对面有一个穿着邋遢的道人正在捧着碗狼吞虎咽,于是问道:“他是谁啊?” 陈庆之猛省还未与他们相互介绍,于是指着陶弘景说道:“这位就是龙虎山道观馆主陶弘景。” 那男子忽然又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是陶弘景天师?” 陈庆之看着男子的行为略为不解,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当然,江湖上谁人不知陶弘景天师的大名,此人不但卦术惊人,而且打的一手好兵器。传说他打的兵器可是无坚不摧,江湖上都很敬仰他。” 陈庆之撇撇嘴说道:“你看看他的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天师的样子。” 此时,陶天师依然在专心致志的吃饭,懒得理会陈庆之的讥讽。陈庆之将陶弘景几乎扣在脸上的碗慢慢放下,指着男子说道:“老道,这位便是少林寺达摩禅师的外门弟子宋景休。” 达摩禅师来自西方天竺,自称佛传禅宗第二十八祖,是中国禅宗的始祖。而他所创的少林寺也是当时鲜有的以武立身的佛寺,所以少林寺在江湖有极大的地位。传说江湖一切武功,少林寺都有记载。 陶弘景因宋景休是达摩禅师的弟子,故看了两眼。他有些奇怪的问道:“他怎么没剃度呢” 宋景休极为恭敬的回答道:“晚辈还未真正入佛门,我的师傅达摩嘱咐我说我还有一段缘分未了,故让我来建康城寻找能助我了却尘缘的人。” 宋景休是三年前来到重远寺,因他有达摩禅师的亲笔书信,重远寺方丈便将他留在寺中。 陶弘景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是怎样一段尘缘啊?” “师傅说我命格满载杀戮之气,需跟随鬼将四处征战,才能了却因果。” 陶弘景看了看陈庆之,笑道:“原来如此!” 陈庆之有些看不惯陶弘景故作神秘的样子,说道:“老道,你有明白什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陶弘景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庆之懒得再问,于是捧起饭碗继续埋头吃饭。所有人也不再说话,都将注意力转移在了饭菜上。 吃罢斋饭之后,磕头师命沙弥将其碗碟都收了,又鞠了一躬说道:“各位施主请见谅,今日恰逢文殊吉日,贫僧要去前面帮忙了,就不陪各位了。” 陈庆之连忙起身说道:“大师请便。” 陶弘景擦擦嘴,心满意足的说道:“哎呀,终于饱餐一顿了。小子,谢了你的这顿斋饭了,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陈庆之将陶弘景上下仔细的看了一遍,郁闷的说道:“我看你也没什么你报答我的东西啊。” 陶弘景笑着说道:“嘿!你还别说,我今天真的准备了一样东西来报答你。”说完,从身后的大褂里忽然掏出一柄宝剑,递给陈庆之说道:“你看看吧!” 陈庆之接过宝剑仔细观瞧,剑的剑柄由一种白色的金属锻造,但却不显得重,上面缠着一段极为细腻的白色绸缎。末端锻造出一支梅花的柄头,青色的流苏穗点缀在柄头。剑鞘也是用剑柄的金属打造,上面锻造了一支梅花,显得及其精巧。陈庆之拔出剑来观瞧,剑身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但剑身的颜色却是白中参杂着两缕青色。这把剑的剑身极其轻薄,仿佛连砍树都会将其折断。 陈庆之试着挥了两下,这剑的重量十分的轻盈,但在破空时依然能发出呼啸的声音。陈庆之看着陶弘景说道:“老道,这剑确实挺轻的,但剑身太薄了,估计砍到其它兵器上会折断吧?” 陶弘景有些自傲的说道:“老道这把剑是用昆仑山的寒铁打造,所以非常的轻盈。老道我估计你的小身板,剑太重了的话你拎不起来,所以特意为你打造的。至于它的锋利程度和硬度的话,你不妨试试,我打造的东西可都是无坚不摧的。” 陈庆之半信半疑,他将这把剑递给宋景休,对着地上的一块长着青苔的磐石扬扬头,示意宋景休拿那块石头试试这把剑。 宋景休接过剑,不太自信这把剑能够砍断磐石,于是看着陶弘景说道:“天师,那我可就真的砍了。” 陶弘景自信的说道:“你尽管去砍。” 宋景休得到答案后,双手握着剑柄,奋力的向石块劈去。 咚!一声巨响过后,那块磐石整齐的一分为二,由于宋景休施的力气太大,剑身竟然插进地面三四寸深。宋景休连忙拔出剑仔细看去,剑身居然连一点缺口都没有。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把剑,说道:“天师果然是神人,这把剑绝对是天下少有的神器。” 陈庆之接过剑,仔细的观瞧后说道:“哎呀,老道!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这剑确实是个好东西。你,你真的送我了?你可不要反悔啊!” 陶弘景不屑的看看陈庆之,说道:“你以为我跟你一个德行啊,再说了,这剑本来就是为你所打造的,自然要送与你了。我可跟你说啊,这剑确实是件宝贝,我锻造了一生的兵器,其中这把剑可以排第二了。” “那第一和第三呢?” “第一是梁武帝的龙啸剑,第三嘛,你以后会知道的。”陶弘景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庆之将剑插入剑鞘,说道:“我说老道啊,我一个书生,又不带兵,又不打仗的,你莫名其妙的送我一把剑干什么?” “胡说,你可是天生就喜欢征战四方玄武将军,怎么可能不打仗呢?” “我说老道啊,你这牛吹的有些过了吧,你看我哪里像个带兵打仗的人。你说呢,景休?” 宋景休也撇撇嘴说道:“天师,你是看走眼了吧,这个豆芽弱成这样,怎么可能打仗呢?” 陶弘景笑着说道:“你不要急,你用这把剑的时候就快到了。” 陈庆之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懒得再争辩了,说道:“好好好,反正也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对了,这剑有什么名字吗?” “血殁剑。” 陈庆之看着剑说道:“雪墨剑啊,还挺有风韵的名字。不过这剑如此清秀,倒也剑如其名。” “你听错了,血是血海的血,殁是杀殁的殁。” 陈庆之愕然道:“血殁剑?这剑怎么会有这么血腥的名字?既然现在这把剑是我的了,我偏要叫它雪墨剑,行吗?” 陶弘景整整衣冠,说道:“随你便吧,日后你就知道它为什么有这样的名字。好了,饭也吃饱了,我该走了。” “你现在要走啊,去哪儿?” “哈哈,老道我云游四海,天下为家,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庆之看着陶弘景说道:“好吧,神神叨叨的。没事常来游玩吧!” 这时,旁边的宋景休说话了:“道长,你能不能也为我打造一件兵器啊?” 陶弘景撇着嘴说道:“你小子也配,就算是达摩找我来打兵器,我也就给他锻造了一把戒刀而已,你不过是他的外门弟子,想要我伺候你,没门。”说着,吹胡子瞪眼的离开了。 宋景休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陶弘景,郁闷的说道:“这糟老头子,坏地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九章 初遇祝英台(上) 陈庆之看着吃瘪的宋景休,乐的哈哈大笑。他将腰中的剑解下来扔给了宋景休,说道:“这把剑归你了。” 宋景休接过剑,吃惊的看着陈庆之说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你就这样送给我了。” 陈庆之挠挠头说道:“我一个文官,拿着这把剑又没什么用,还是给你用吧。至少你能物尽其用,不埋没它。” 宋景休看着陈庆之有些感动,他初次认识陈庆之是在一年前。当时宋景休吃完饭没钱结帐,他到不太在乎,不过就是挨一顿伙计的打而已。那些伙计手劲太软了,打不坏他的。这时嬉皮笑脸的陈庆之凑了过来,他不但给宋景休付了饭钱,而且大方的再给他给了两千钱。 宋景休看着这位出格的官老爷有些迷惑,由于身份的悬殊,当官的与江湖人自古就毫无交集,这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他以为陈庆之会有事求他,但陈庆之给了钱后便径直离开了,什么都没有要求宋景休。 宋景休追上去道谢,说要报恩。陈庆之则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看着宋景休说道:“你连饭都吃不起,报哪门子恩啊?” 于是宋景休赏了陈庆之一拳,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嗟来之食也不能让人侮辱了,这便是宋景休的理由。 陈庆之按着乌青的眼圈说道:“你这人怎么不识逗呢?狗咬吕洞宾啊!” 当陈庆之看着宋景休再一次举起的拳头,便不再说话了,撒丫子的撩袍就跑。宋景休看着陈庆之磕磕绊绊的在街头跑没了,畅快地出了一口气。 日后,他在寺中时常看见陈庆之。于是二人便爽快的成了酒肉朋友,陈庆之掏钱,宋景休则只负责大吃大喝。在宋景休眼里陈庆之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他身为四品官,官职到不算小,却没有一点官架子。居然愿意和他这个莽夫混在一起,这位爷倒是随意。他对平民百姓时常进行资助,若有卖儿卖女的,他便二话不说的掏钱接济,然后让那些人不要再卖孩子了。他时常去戏院,妓馆,寺庙各处游历,从未办过公事。 宋景休有些纳闷,现在的当官的都这么闲了吗?不过宋景休到没有太多的考虑,他只要认为陈庆之是一个透脾气的朋友就够了。虽然这个人瘦的跟个豆芽似的,虽然这个人嘴非常的欠,但他们依然是朋友。 宋景休看了看手中的剑,又将其塞入陈庆之的怀中,说道:“这柄剑不适合我,我喜欢重的兵器,你这柄剑太轻了,还是你留着防身吧。” 陈庆之颇感意外,说道:“哟!你连这等好兵器都不要了,少见啊!”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借我两千钱,我要去斗鸡坊。” “好好好,我算是破财免灾。给!你去吧!不要花的太快了,我的俸禄也不多啊!”说着,陈庆之从包袱中掏出两千钱给了宋景休。 宋景休拿着钱,便乐呵呵的要出门,他前脚刚跨出院门,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转身对陈庆之说道:“豆芽,最近出门小心点啊!建康城里有一位劫富济贫的侠盗在流窜,她劫了太守马家的银子,但官府一连好几天都没抓找。你每次都晚归,而且连个随从都不带,要小心为上。” 陈庆之摆摆袖子说道:“你看我这两袖清风的,他能劫我什么呀?他还能劫色啊?” “这可说不准,毕竟这位侠盗是为女子。” “哟!女侠,有点意思了,我还真没玩过呢。她叫什么啊?”陈庆之挂着猥琐的笑容说道。 “好像叫祝英台。”宋景休看看陈庆之想入非非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翩然离去。 “祝英台,这名字有点意思,想必人也不差吧!”陈庆之埋头想着。 此时,所有的僧人都去前院接待香客了。后院显得有些冷清,陈庆之本来是想找磕头师来下棋的,但看来今天他是没有空了。于是陈庆之起身为自己泡了一壶茶,悠闲地看着后院的景色。 重远寺的后院两侧全部是僧房,而在中间则是一片大大的花圃。花圃中间种着几棵菩提树,左边有一个大池塘,其中种的全是莲花,右边的苗圃里则种着彼岸花。左边的荷花显得清新淡雅,右边的彼岸花则红的热情似火。 陈庆之看着莲花,笑着说道:“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可这凡世之中你又能度的几人呢?”又转过头看着火红的彼岸花,自语道:“彼岸花,地狱的接引使者。哈!你这般美丽,确实能让这些凡世之人堕入地狱啊!” 他看着花圃,有些心旷神怡。于是兴致勃勃的将棋盘拿出来摆在旁边的石案上,一个人下起棋来。 在广明宫中,梁武帝萧衍正在斥责着太子。 “哼!你身为东宫太子,每天不务正业。今天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商量军政大事,可你却不见踪影。你说你如何当好这个东宫之位?” 太子萧明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不懂父皇为何总是对他大发雷霆。但他不敢争辩,只是叩首说道:“孩儿知错,请父皇责罚。” “父皇,大哥是去重远寺为你和母后祈福去了。”晋王萧纲同情太子,忙争辩道。 萧衍看着太子说道:“这是太子该干的事吗?好了好了,下去吧,我有些心烦了。” 太子连忙叩首,然后同萧纲一起退了出去。 这时,身旁的太监立刻跑了过来,说道:“启禀皇上,吴淑媛为陛下熬了一些莲子羹解暑。陛下是否需要小的给您呈上来?” 萧衍摇摇头说道:“算了,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把经书给朕呈上来吧!” 一个小太监立刻从书案处拿了一摞经书放在萧衍面前。萧衍拿起最顶上的那本《长阿含经》准备研读,眼角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桌案角上的棋盘。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陈庆之:“对了,由于最近忙于研究佛经,好久都没有跟陈庆之下盘棋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算了。天色已晚,陈庆之进出宫不方便,于是又埋头钻研经书。 在离广明宫不远处的雪翠宫中,一个妃子看着烛花。她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姿色,但由于已过花龄,眼角有细小的皱纹慢慢显现了出来。旁边有一个小太监跪在旁边,显得极为紧张。 “皇上今天是不是又斥责了太子?” 小太监说道:“皇上将太子骂了好一会儿,好像是为了什么朝政的大事。” 妃子显得十分高兴,说道:“哼!太子如此愚钝软弱,这样的人如何执掌天下?哪里像我的综儿。对了,皇上喝了我为他亲手熬着的莲子羹了吗?” “启禀娘娘,皇上说什么也而不想吃,所以没有吃。” 妃子的柳眉立刻立了起来,恼怒地说道:“没胃口,我看是你们是没给皇上说吧!” 太监磕头如捣蒜的说道:“小的不敢,大概是皇上让太子给气着了吧,故而没有胃口。小的们已经尽力了,请娘娘饶恕小的们。” “皇上这几天由哪个妃子侍寝?” “启禀娘娘,皇上这几日一直在广明宫研究佛经,并没有招娘娘们侍寝。” “好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立刻起身,弯着腰退了出去。 妃子转身来到了梳妆台,她在铜镜中看着自己日渐消逝的感到有些焦急。这位便是皇上的妃子,豫章王萧综的母亲吴淑媛。她的第一任丈夫并不是萧衍,她是南齐废帝萧宝卷的妃子。萧衍废掉齐帝萧宝卷时,在后宫偶尔看到了萧宝卷的妃子吴贵妃,第一眼便被她的美色所诱惑。于是她被萧衍留在宫中成为了吴淑媛,七个月后,她又为萧衍产下次子萧综,自此备受宠爱。 此时的吴淑媛已经有些衰老了,她感到十分的担忧。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萧综继承皇位,自此后她便能母凭子贵。但她又十分担心宫里的那个传言,所有人都知道吴淑媛怀孕七个月便产子,于是都谣传豫章王萧综并不是萧衍的儿子,而是齐废帝萧宝卷的遗腹子。 吴淑媛知道这个传言,也知道所有人都在他们母子背后议论纷纷。这些传谣言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其它的贵妃们,但她又不敢去抓出诋毁者。 因为吴淑媛知道,这个谣传其实是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章 初遇祝英台(下) 天色越来越暗,陈庆之在园中坐着已经有些看不清棋子了,他整整衣衫准备回家。这时,磕头师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实在抱歉,寺中今日俗事太多,怠慢了您。贫僧在此向您赔礼道歉了。” “大师说的哪里的话,我今日来叨扰贵宝地,您没有嫌我聒噪已是幸事,那里还敢说什么怠慢。”陈庆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不敢有叨扰之说,陈施主,天色已晚,不如用过饭后再走吧!” “不了,我明日还得上早朝,不便再麻烦大师了。陈某想就此别过吧!” “既然如此,那贫僧也不便挽留,施主慢走。”说完,磕头师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陈庆之看着磕头师的背影,暗暗想到:“这必是为高人。”陈庆之曾与磕头师下过棋,磕头师的棋技虽然不能胜陈庆之一筹,但他的杀伐之气非常的强烈。作为一名僧人,居然有如此强的杀伐之气,倒是极为少见。故陈庆之认为这位大师绝不是碌碌之人。 陈庆之在后堂取了宝剑,又将包袱中剩余的一千大钱尽数掏出,摆在桌上以资庙中香火,然后便离去了。 今夜月明星稀,朗朗月色照着陈庆之脚下的路。陈庆之住在城南,而重远寺在城西。此时已是一更天了,虽然还没到二更天宵禁时刻,但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从秦淮河边偶尔传来琴乐声与嬉闹声,那是达官贵族在秦淮河边饮酒作乐,建康城的宵禁政策并不包括这些达官贵族的公子。 陈庆之顺着小路向前走去,忽然他听到房上的瓦片有微小的动静。陈庆之立刻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他想起宋景休给他说过这一带有强盗出没,身上忽然冒出一层冷汗。他仔细的听着,但此时瓦上已经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于是陈庆之略微安心,想到:“也许是野猫吧!”遂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出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陈庆之吓得冷汗直冒,他隐约有些尿意。于是想赶紧逃离。就在他要转身之时,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一股凉意。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心些,刀剑可没长眼。”陈庆之慢慢回过头来,一把剑稳稳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持剑的人穿着黑衣,一块黑布蒙着脸,看不清模样。 陈庆之谄笑着举起手说道:“女侠饶命,陈某不知如何冲撞了女侠,还望女侠放小人一条生路。” 那女子看着陈庆之说道:“你叫我女侠倒也识货,我祝英台此生最好劫富济贫,替人打抱不平。但你这个人人模狗样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你是干什么的,大半夜在晃悠什么呢?” 陈庆之心中感到好笑,他还没见过这么笨的强盗呢,一句话就把底子掏出来了,那他还能说些什么。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女侠大人,小人早就听过祝女侠的威名,人人都说祝女侠是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讨公道的人。女侠在上,受小人一拜。” 陈庆之慢慢的弯下腰,脖子上的那把剑忽然又使劲将陈庆之往上提。陈庆之只好又慢慢直起腰来。 “你先不要跪,谁知道你是不是穷苦百姓,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什么好人,倒像个浪荡公子,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庆之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女侠在上,小的本来是李御史府上的下人,今夜小人偶尔发现小人府上的公子与小人的妻子有染,小人实在气不过,便在府上大闹一场,结果他们不但不给我还个公道,还把小人毒打了一顿,然后赶了出来。大丈夫至此,小人已经没脸活着了。女侠,我想通了,与其没脸的在这世上活着,还不如一死百了。女侠动手吧,给小人一个痛快。”说着,陈庆之故意将脖子往那女子的剑锋靠了过去。 那女子赶忙收了剑,半信半疑的说道:“我以为你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在这街上找乐子。原来也是一个苦命人啊。” 陈庆之摸透了眼前这女子的脾气,于是反而向女子身上靠了过去,说道:“小人活着也是屈辱,不如女侠给我一个痛快。” 女子忙着怜悯这个苦命人,没有发现陈庆之轻薄的动作,说道:“大丈夫就应该顶天立地,何必要寻死觅活的呢。你说,欺负你的是哪家公子,我替你去讨回公道。” 陈庆之愣住了,毕竟眼前这位女侠太爱行侠仗义了,没准还真能去杀人。于是他想了想说道:“唉,既然他们俩郎有情妾有意,就让他们这对野鸳鸯私欢去吧。毕竟我对我那结发妻子还有些感情,你若杀了那公子,我的结发妻子可就不好过了。” 女子感慨道:“你到还真是有情有意,你的妻室如此对你,你却还为她如此着想,好吧!那你这七尺的男儿何必寻死觅活的呢,不如好好活着吧。” 陈庆之面露难色的摆摆袖子,说道:“女侠有所不知,小人被赶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恐怕难以维持生计,还不如一死了之。” 女子爽快的说道:“嗨,这是小事儿,我予你三千大钱,你拿着这笔钱去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吧!”说着,女子从腰上的荷袋中掏出三千钱递于陈庆之。此时,她显然已经忘了她是出来打劫的。 陈庆之接了钱,拉着女子的手说道:“您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这些小事,客气什么。我平生最爱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最恨泼皮无赖,浪荡公子。帮助你是义不容辞的事。” “那个,女侠,您能去掉您的面罩,让我一睹恩人的芳容吗?”陈庆之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 女侠犹豫了一下,她在打劫时从未以真容示人。但现在她真的在打劫吗?女子又扪心自问到。 陈庆之看出来女子的犹豫,于是故技重施道:“小人不能一睹恩人的真容,将来不能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如此怎能是个大丈夫,还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女子本着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不再犹豫,慢慢的摘下了面纱。陈庆之看着摘掉的面纱,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那女子柳眉大眼,眼眸清澈,虽未施粉黛,却清秀可人,虽缺少女子的柔媚,但英姿飒爽,巾帼之态极为的迷人。陈庆之看的眼睛有些发直,那女子看着陈庆之如狼似虎的眼神,双颊瞬间变得绯红,更让人有怜香惜玉的感觉。 “喂,你看够了没?”女子有些害羞,再次将面罩蒙上。 陈庆之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女侠真是貌似天仙啊!” “哼!油嘴滑舌,我有些怀疑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拿着钱做些小买卖吧!后会有期!”说完,女子又翻身上了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个美人啊!”陈庆之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她不似流云小姐那般千娇百媚,楚楚可怜,反而有些男儿的英气,是与流云小姐不同的美。 陈庆之看了看手中的三千钱想到:“不过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希望你行侠仗义,可不要让官府逮着啊!” 陈庆之将钱揣好,继续向家里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一章 初征(上) 五更天时,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但东方已经又隐隐约约的有些发白。建康城的雄鸡都开始接二连三的打鸣了,官员们也开始火急火燎的收拾装束准备上朝。 有庆听着院子后边的鸡鸣声有些厌倦的捂住耳朵,翻身继续睡。半炷香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他看着已经有些发亮的天色,说道:“完了完了,老爷早朝又该迟到了。”于是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了,赶紧跑到老爷的门前,拍着门,扯着嗓子使劲喊道:“老爷,老爷,赶紧起床了,你上朝又该迟到了。” 陈庆之连忙翻身起床,胡乱的穿着衣服,嘴里抱怨着:“有庆你个废物,我养你还不如养只鸡有用。” 陈庆之穿好了衣服,接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两把脸,便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上朝了。 当朝钟连敲三下后,陈庆之总算踏上了大殿的最后一节台阶。他扶着腰靠在大殿门前的栏杆上使劲喘着气,刚才跑的太快跑岔气了。 群臣又带着轻蔑地眼神习惯性的瞄了他一眼,然后依次排班按序的踏入了正殿,陈庆之连忙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 司礼太监尖利的声音又传来出来:“上朝!”接着,梁武帝便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坐在了龙椅上。群臣跪到,三呼万岁。 “众位卿家平身。今日众位卿家是否有事上奏。”萧衍看着群臣问道。 兵部尚书出列奏道:“启禀圣上,昨夜探子来报,由于北魏六镇叛乱,北魏上下人心惶惶。昨日,徐州刺史元法僧谋反,并且遣其子元景仲到我朝请降。愿将徐州七郡二十四县献于我朝。” 萧衍一听,顿时惊喜不已。徐州乃靠近长江的第一大防线,是北魏的门户。此时,徐州请降简直是喜从天降。于是说道:“好!传朕旨意,重赏元景仲,封元法僧为安郡公。派宣武将军萧睿出使徐州,安抚徐州各郡,务必小心,不要惹出事端。” 豫章王萧综听到这儿忽然愣了一下,宣武将军萧睿是威王萧续的人。此次出使徐州只需简单接收便能立功,自忖决不能让萧续的人轻易获此大功,于是出列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宣武将军萧睿久在襄阳,远离朝堂。恐怕不熟悉朝堂礼仪,怠慢了降将元法僧。儿臣以为不如在选一名朝臣一同前去,为父皇前去接应徐州。” 梁武帝萧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萧将军虽然作战勇猛,但一向不守礼仪,确实应派朝臣一同前往。何人可去啊?” 萧续与萧综都知道这个使节的职位是个肥差。豫章王萧综连忙说道:“儿臣认为礼部侍中王通可担任此职。” 萧续也不甘落后的说道:“儿臣认为兵部侍郎萧铉可担任此职。” 豫章王萧综不服气,刚要争辩。萧衍却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二人不必再争论,朕来决定人选。”于是,豫章王与威王都不服气的闭上了嘴。 萧衍朝朝堂之中的臣子们望去,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在队列里摇摇摆摆的,好像要睡着了。于是萧衍仔细看去,他认出来这是他曾经的棋童陈庆之。此时,陈庆之抱着笏板睡眼惺忪的站着,萧衍觉得有些好笑。陈庆之历来都不务正业,这萧衍是知道的。 萧衍知道陈庆之身为庶族无法参入朝政,故对他的懒散时常视而不见。今日他看着依然无所事事的陈庆之忽然有些怜悯,想到:“是该让他找点事干了。” 于是,萧衍说道:“陈庆之,由你来担任此次使节,你可愿意?” 陈庆之被吓了一激灵,刚才他正感觉困意来袭,想要与周公谈谈棋技,梁武帝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于是赶忙出列说道:“微臣遵旨。”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皇上叫他这个礼部的朝奉请,应该没什么大事,于是便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萧衍说道:“好!朕就封你为武威将军,持节前往徐州。率领两千精兵,接受徐州的请降。记住,你乃我大梁持节,不可失了礼仪。” 陈庆之的脑袋有些发懵,他没想到梁武帝居然将这样一个重任交予他。更何况自己只是个文弱书生,为什么要上前线担任持节。但君无戏言,陈庆之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暗自怪自己嘴欠。 群臣的脑袋也有些发懵,他们不知道梁武帝为何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了陈庆之。但转念一想倒也不难猜,陈庆之本是梁武帝的棋友。一直以来,梁武帝便对他照顾有加,所以也许梁武帝想将这份功劳给予自己的这个棋友吧! 豫章王与威王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皇上既然想要将此功给予陈庆之,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更何况陈庆之不参加夺嫡之争,所以对他们也并无妨碍。 梁武帝看众臣都无异议,于是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办好了。其它众卿是否还有事奏报。” 梁武帝接下来说的事,陈庆之再也没有听进去。他依然在琢磨着北上去徐州的事,他自然明白梁武帝的一片苦心。此次前往徐州接收归顺的降将的任务倒不算太难,毕竟北魏连北边叛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不会有功夫去理会徐州的。而徐州却对南梁的意义却十分重大,徐州靠近黄河,一向易守难攻。这次元法僧居然双手奉上,若自己能收了徐州,那便是大功一件。 但陈庆之已经闲了十八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逸的生活。每天下棋,逛妓院的生活多美好,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受苦再说了就算立了大功一件,陈庆之庶族的身份也不会改变。陈庆之已经不是十八年前初入仕途的那个年轻人,这么多年的朝政生涯,陈庆之还没见过一个庶族的子弟能够得到重用,他早已死心了。于是陈庆之决定还是推掉这件差事吧。 退朝了,皇上起身向后宫走去,群臣们也依次退了出来。陈庆之跟随着朝臣们退下,这时几名官员特意凑了过来,其中一位官员向陈庆之拱拱手说道:“恭喜啊,陈大人,今日升迁武职,日后定有坦荡前途。”其他的人也附和的拱手道喜。 陈庆之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几位大人。在朝十八年,陈庆之并没有结交过多少大臣。眼前的这几位大臣,陈庆之有些压根都不认识。但可以肯定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那些由名门望族背景的官员此时依然连看都不愿意看陈庆之一眼。 陈庆之敷衍的拱拱手说道:“同喜同喜。各位大人太客气了,各位皆为朝廷重臣,子云何敢逞能。” 一番客气之后,朝臣们便全部回府衙办公了。只有陈庆之一人依然在宫门前踌躇,到底该如何推掉这门公事。陈庆之思虑再三后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了前殿面前的小黄门面前说道:“劳烦公公通禀陛下,朝奉请陈庆之求见!” 按照皇宫的规矩,三品以下的官员皇上不召见的话,是不能私自觐见皇上的。但陈庆之是皇上以前的家奴,自然不能与其他官员论之。于是小黄门进宫向后殿掌管起居注的公公通报。不一会儿他便得到了皇上的口谕,令陈庆之去广明宫觐见陛下。 陈庆之随着太监来到广明宫前,此时萧衍正在整理佛经。他看到陈庆之后极为开心,向陈庆之招招手说道:“子云,进来吧!” 陈庆之连忙进殿,匍匐跪倒,说道:“臣陈庆之叩见皇上。” “你我的关系非比其它君臣,不必拘礼。来人,赐座。”梁武帝放下手中的佛经。 陈庆之再次谢恩,然后坐在了两个小太监搬来的矮凳上。 “子云啊,你我主仆好久不见了吧。” “皇上在为国家政事操劳,微臣不能替陛下分忧,作为臣子实在汗颜。” “你小子来到这儿不会只是给我戴高帽子的吧,我的意思是你我好久不见了,你今天特意求见所谓何事?” 陈庆之犹豫后说道:“陛下,臣以为微臣这等迂腐迟钝之才,难以胜任陛下您的厚爱出使徐州之事,还请陛下更换入选。” “哈哈哈!子云啊,子云。你没看到豫章王和威王为了这个差事争得面红耳赤,你却对此弃之如敝履。此次出使之事只不过是到徐州宣召罢了,这等小事,你难道不会做?”梁武帝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庆之。 “陛下,臣只是怕辜负了陛下的厚望。”陈庆之揣揣不安的回答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这京城安逸成性,不想去而已。”梁武帝揭穿道。 陈庆之不能反对有这种想法,他已经安逸了十八年了,早已对建功立业失了兴趣。但他决不能跟皇上这样说,否则这便成了抱怨。于是说道:“启禀皇上,臣不敢有违陛下的旨意,只是臣心虽有鸿鹄之志,但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做不了武将。” 梁武帝没有接话,自顾自的说道:“这次我派你去持节出使徐州,虽是武将之责,但却是文臣能做的。你幼时便天资聪颖,棋艺非凡,朕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辈。可现在呢,已经有数封奏折奏你不务正业,朕把这些奏折都压了下去。朕有意偏袒与你。但臣子都会说朕偏爱弄臣,只知道提拔一个会下棋的臣子。所以朕想要你将这件事做好,让那些朝臣看看,朕并不是什么偏爱弄臣的昏君。子云,你明白吗?” 陈庆之全身一阵颤抖,他知道他必须要接下这件差事了,要不然非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说道:“微臣谢陛下的苦心栽培。” “嗯!君无戏言,既然朕已经命你出使徐州,那朕便不能再反悔了。” “臣接旨!” “哈哈,这才对嘛!来!正好好久都没有跟你下棋了,都有些技痒了。你今日陪朕好好的下几盘。” “是,微臣遵旨!” 等陈庆之从皇宫出来时,天色已将近黄昏,陈庆之看着红的有些像血的夕阳默默念道:“好吧,既然不能推辞,那就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二章 惊现隔壁老萧(上) 豫章王府内。 “真是岂有此理,三哥也是老糊涂了,把这么好的功劳居然送给了一个奴才!这陈庆之不过是我萧府的一条狗而已,这样的功劳他也配领?”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人,他与豫章王萧综并排而坐。此人身高七尺有余,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生的颜如宋玉,貌比潘安,长相十分俊美。虽已经是不惑之年,但其相貌却足以让那些二八年华的女子黯然失色。这位便是当朝皇上的六弟,川王萧宏。此人论相貌可称是南梁第一美男子,但论其智谋却是草包一个。 十年前,萧宏曾奉命带领八州共五十余万人马北伐,结果刚到洛口便畏缩不前。夜间听到打雷的声音,误以为北魏军队来攻,单人匹马弃军而逃。致使五十余万人马一败涂地,梁朝数十年都没有恢复元气。北魏见其怯懦,皆称之为“萧娘”。 川王萧宏为人不但怯懦,而且贪得无厌。其府邸非常的豪华,几乎能与皇宫相比。府内王妃近百人,婢女一千多人。 梁武帝萧衍非常宠溺与包庇萧宏,萧宏败军后,梁武帝不但没有追究,反而加封其为骠骑大将军,掌管建康城的禁卫军。于是萧宏仗着梁武帝的宠溺横行跋扈,最后连梁武帝都极其轻视,朝堂之上数次顶撞梁武帝,私下里也屡次向外人称梁武帝昏庸无道。 最后搞得建康城所有人都知道川王萧宏欲行不轨,到最后上至江洋大盗,下至小偷小摸一旦被官府抓获,都称是受到川王萧宏的指使。 这样的人,豫章王萧综是看不到眼里的。但萧宏身为骠骑大将军,掌控着建康城所有禁军的兵权。故萧综数次拉拢,将川王萧宏拉入自己的阵营,以此来增加夺嫡之战的筹码。 萧宏看着萧综说道:“贤侄,你看有没有办法让皇上改变主意啊?” 萧综兀自端着茶杯,沉默不语。 萧宏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贤侄,你倒是说话呀?这样大的功劳难道就要让那个奴才和威王的人独吞了吗?” 萧综放下茶杯,问道:“叔父,你认为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是谋取东宫之位还是为了小小的一个功劳。” 萧宏有些迟疑:“这···这当然是东宫之位啊!” “父皇今日将这使节的职位给予陈庆之,虽是心血来潮,但亦是他又些厌烦我与威王的争斗。这陈庆之不参加夺嫡,而且又是父皇的人。此时,我若是非要去父皇那里非要派我的人前去的话,也许能领功回来,但必将失了父皇的恩宠。这夺嫡,功劳自然重要,但父皇的恩宠更为重要,切不可因小失大。” 萧宏点点头说道:“贤侄言之有理啊!” “对了,叔父。我出生的晚,不知道这陈庆之是怎么回事?还请叔父指点。” “他不过是以前萧府的奴才,他是庶族出身,是三哥将他领回家的,因会下棋,所以颇得三哥的青睐。” “原来如此!萧全!”萧综点头说道。 门外一个小吏跑了进来,跪到说道:“小的在,王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备一份厚礼给陈庆之送去,就说本王仰慕他已久,明日想请他来府上一叙!” “是,王爷!”小吏退了出去。 “贤侄,你这是何意,一个奴才,用得着这样吗?” 萧综回过头来,正视萧宏说道:“叔父以后要检点自己的言行,切莫犯了忌讳,皇上可以纵然叔父不法之事,但绝不容忍僭越之事。以后不要再一口一个三哥了,父皇是您的皇兄。陈庆之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父皇的奴才,不可小觑。” 萧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有些生气,但不再多说什么,拱手抱拳说道:“贤侄,我府上有事,先行告辞了。” “叔父慢走!” 萧综看着萧宏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暗想与萧宏结盟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这位皇叔性格骄横跋扈惯了,早晚得捅出篓子来。倘若能将他手里的禁军兵权拿过来的话······萧综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皇上一定不会让他拿到兵权。此时在萧综眼里,他的这位父皇依然是个迷,他根本猜不透。 “是时候该去探望母后了,也好探听一些父皇的消息。”萧综想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决定现在便入宫。 雪翠宫中。 “娘娘,桂公公来了。”宫女说道。 吴淑媛起身,说道:“叫他进来。” “小的给淑妃娘娘请安!”小太监刚进门,便跪到说道。 “桂公公,你身为皇上身边的服侍太监,是不是将我这个落魄的淑妃娘娘不放在眼里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求淑妃娘娘饶命。” “你不敢?哼!你说昨天晚上皇上没有叫任何妃子侍寝对吗?” 小太监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是,娘娘,皇上确实未叫人侍寝。”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拖出去掌嘴五十!慢着,若是掌嘴,只怕你这刁奴告状!来人,拖下去鞭打五十。” 小太监连忙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将其拉出去,进行鞭打。 淑妃的心腹宫女说道:“娘娘,如此鞭打皇上的侍从,万一皇上动怒可就不好了,娘娘还是先饶了他吧!” “哼!不鞭打他的话,日后人人都要骑在我的脖子上撒尿。我倒要让他们这些狗奴才看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日后敢欺瞒于我。给我狠狠的打。” 五十鞭过后,小太监被两个太监扶到了淑妃面前。此时,那小太监已经面无血色,破破烂烂的裤子下也慢慢的渗着血。 “我再问你一遍,昨夜皇上有没有叫妃子侍寝?” “回淑妃娘娘,小的不敢说。求淑妃娘娘饶命。”小太监有气无力的说道。 “哼!你倒是嘴挺硬的啊!来人啊,再鞭打五十。” 小太监连忙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昨夜是兰贵人陪皇上整理经书,因兰贵人颇懂些佛经,皇上故而召见她的。” “原来你的嘴也不是铁打的,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回娘娘,是皇上不让我们说的,他嫌······” “他嫌什么,说!” “回娘娘,他嫌娘娘吃醋拈酸,聒噪得很。所以,所以令小的们三缄其口。” 吴淑妃的脸瞬间绿了,她有些怒火攻心,气的站都站不住了。旁边的小宫女连忙扶着,将淑妃娘娘放在了床上。 这时,豫章王来了。他看着血肉模糊的小太监大惊失色,又看到淑妃娘娘紧咬着牙关,两目赤红。于是问宫女:“怎么回事?” 宫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与豫章王全部说了。 豫章王先命人将小太监扶起来,小太监看着娘娘的神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不住的磕头说道:“奴才该死,求殿下恕罪。” “公公快起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母妃考虑不周,给公公添麻烦了。” “小的哪敢嫌麻烦,还请殿下恕罪。” “嗯,好!公公你可看清楚了,今日之事对你我都不好,还请公公将今日之事忘掉,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也不再追究。我会命王公公给你疗伤的,如何?” 小太监忙不迭地的点头答应,萧综使了个眼色,命两个太监将这名小太监扶出去。 萧综看着小太监被架了出去,连忙来到了淑妃面前。此时,淑妃怒火攻心,呼吸非常急促。 这时,吴淑媛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顿时泪流满面,颤颤巍巍的说道:”综儿,你听到了吗?萧衍居然这样对我!” 萧综看了看,叹口气说道:“母妃,何必与其它人争风吃醋呢?气坏了你的身子可不好了,再说父皇对你我极为不错,母后就不要再莽撞了,要不然过犹不及。” 吴淑妃回过神,看见眼前的萧综,一头扎进萧综的怀里咬牙切齿的说道:“综儿,萧衍居然如此对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啊?想当年,你的父亲哪里会像他这样对我啊!” 萧综听着,犹如五雷轰顶,他一把扶起吴淑妃的肩膀问道:“母妃你说什么?” 淑妃这才发现刚才气急攻心,说漏嘴了,于是连忙说道:“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一些气话而已。” “青儿,你们都给我下去,关上门,不许偷听。”萧综喝退了婢女,铁青着脸色看着吴淑妃说道:“母妃,再这样说气话,也不可能胡言乱语。你刚才说我的父亲哪里会像他一样是什么意思?” 吴淑媛被萧综的脸色有些吓着了,萧综这是头一次用这样阴沉的眼神看着她。她在梁武帝面前失宠后,曾数次想将萧综的身世告诉萧综。但看着萧综已是南梁的皇子,而且有能力与当今太子争夺储位后便将这件事继续隐瞒着。因为她即使再愚蠢也知道失去梁武帝的宠幸后,也只能靠萧综来母凭子贵了。但不曾想今日却说漏了嘴,于是吴淑媛结结巴巴的说道:“综儿,你听我说,你的父皇对你不错,你不要胡思乱想,母后刚才是失言了。” 萧综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神有些阴毒。他看着吴淑媛说道:“母后,我再问你一次,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吴淑媛被萧综的眼神看的全身战栗。没错,就是这种眼神!吴淑媛感到了久违的恐惧感。当年南齐都城快要沦陷时,齐帝萧宝卷依然在后宫饮酒作乐。当时的萧宝卷已经丧心病狂,他挨个临幸他的妃子,然后将她再杀死在床上。当时吴淑媛与其他的妃子看着萧宝卷持刀杀人,吓得心碎胆裂。萧宝卷却越来越兴奋,他回过头来,拿着匕首向她们笑着,欣赏着她们的胆怯,那种目光与此时萧综的眼神一模一样。萧宝卷最后一个临幸的便是吴淑媛,当他举起匕首准备割断身下妃子的喉咙时,梁军破门而入。 十天后萧宝卷被梁武帝萧衍鸩杀,三个月后,吴淑媛成为了萧衍的妃子。十个月后,她生下了萧宝卷的遗腹子萧综。梁武帝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将她的儿子封为豫章王。虽然后宫都在传萧综非梁武帝所生,但是也不敢将让梁武帝发觉。 此时,她的儿子正在用相同的眼神看着吴淑媛。吴淑媛崩溃了,她想起了齐帝萧宝卷那把在烛灯下依然闪着银光的匕首。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滚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这个疯子!” 萧综看着吴淑媛青灰色的脸,已经有些明白了。十八年来,一直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所有太监宫女都在背后对他窃窃私语,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他有时也会怀疑那些谣言,于是他在努力的揣摩父皇的心思。他想让父皇知道他才是萧衍最棒的儿子。结果到头来,自己挖空心思想要讨好的人,居然是他的杀父仇人。 多好笑啊,十八年来都是一场梦。他凄惶的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直起身向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三章 初征(下) 陈庆之悠哉悠哉的出了皇宫,向家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埋头沉思此次担任持节应该事先准备些什么,总不能肩膀架着脑袋稀里糊涂的就过去吧! 到达家门口,有庆出来迎接,笑嘻嘻的说道:“老爷,你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陈庆之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孤魂野鬼,什么时候回家不行啊?主要是你老爷我一回家看见你就觉得碍眼,所以平常才晚回家。” 有庆听出了陈庆之在奚落他,但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给陈庆之打水洗脸。 陈庆之也看出来有庆今天开心的有些怪异,于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乐什么呢?” “老爷你不知道,今天有人来咱家送礼来了。好像是一个叫萧全的,是豫章王府的下人。给咱们来送了好些礼物,还说什么要请老爷你府上一叙。”有庆非常高兴的说着。在他的记忆里,陈府已经好久没有收着什么礼品了。一开始,倒还有些小官见陈庆之是皇上的宠臣,逢年过节倒也时常送来礼物,还想请他到府上一叙。但陈庆之礼物倒是一概收下,人是一个也不理。就连上早朝见了面,也连声招呼都不打,更不用说礼尚往来了。由于陈庆之这般的无赖,所以很少再有人踏进陈府了。 陈庆之眯起眼睛想道:“这豫章王的脑子转的还挺快啊!早上皇上刚想起我,下午这位王爷就惦记我了。不过也好,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于是向有庆问道:“快抬进来,让老爷看看送了些什么。” “好嘞!”不一会儿,有庆便抬着两个大箱子步履阑珊的走了进来。 陈庆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左边的箱子里装着大串大串的葡萄,看的陈庆之的眼有些直了。葡萄是西汉张骞出使大月后带进中国,这种水果只生长在北方,南梁是很难品尝的到的。因此,葡萄也只有皇家拿得出手来待客。 陈庆之迫不及待的摘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塞入口中,慢慢的品尝着。有庆没有见过这种水果,他看着陈庆之吃了一颗,也有些跃跃欲试。 陈庆之示意他也来一颗尝尝,有庆便迫不及待的拿了一颗塞入嘴里。 “嗯!老爷,酸的!跟李子一样。”有庆不会形容,只好这样说道。 陈庆之有些败兴,说道:“给你吃这个简直有些暴殄天物。”说完,又拿起一串,继续打开另一个箱子。 另一个箱子分为三层,最底下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鹿肉。中间的盒子里则装着好几个罐子,灌口标明是蜂蜜。 有庆拿起一个罐子,有些奇怪的说道:“这管子怎么这么沉?” 陈庆之接过发现确实有些沉,于是揭开封口一看,里面装着的全是铜钱。陈庆之瞬间明白罐口的字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粗略的数了数,这些罐子大概有万钱左右,不禁哑然失笑:“我这个四品官倒是值不少钱啊!” 有庆看着这些钱眼睛有些发直,他意识到这次送礼的人也许与以往的不同。箱子的最上边是一个匣子,里面有两个小玉如意和两卷名人的字画。除此之外,还有两匹丝帛。 陈庆之懒得再看,他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了。于是对还在发愣的有庆说道:“有庆,院子里架个木炭盆,咱们今晚烤鹿肉。对了,把那个葡萄洗出来。” 不一会儿,陈庆之和有庆便在小院中相对而坐。在火舌的舔舐下,鹿肉慢慢变得金黄色,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 有庆大快朵颐的吃着鹿腿,陈庆之则拿着血殁剑一块一块的削着烤熟的鹿肉,一边削着,一边还对剑赞口不绝:“啧啧啧!你别说,老头的这把剑还真好使啊!削肉挺带劲的。”此时,陶弘景要是知道陈庆之拿他费力一辈子心血打的剑削肉的话,估计会立刻气的暴毙而亡吧! 有庆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对陈庆之说道:“老爷,您会不会去拜访这个送礼的人家啊?” 陈庆之慢慢的将鹿肉塞入口中,说道:“嗨!去王府干嘛?这些人一个个的礼节琐碎,勾心斗角。我还是不去了吧!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担心这个人出手这么大方,身份也肯定不凡。不去的话,老爷你会不会有危险。” “你不懂,我要是去了才危险呢。我谁都不勾结,才能相安无事。要不然像老爷我这样的四品官就只能死不瞑目了。所以说啊,还是坐山观虎斗吧!”陈庆之若有所思的说道。他转过头看着有庆一脸的迷茫,立刻醒悟道:“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呀就放心吧,老爷我才不会跳火堆呢。赶紧吃吧!” 有庆点点头,继续埋头吃肉。但依然不时的看陈庆之两眼,他确实有些为陈庆之担忧。这位老爷虽然怪诞不经,但他却对奴仆却十分的宽容。有庆担心陈庆之若是有个闪失,以后再去哪儿找这么不靠谱的主子。 “对了,有庆啊!明日我可能会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在家好好呆着啊!”陈庆之忽然想起了差事,对着有庆说道。 “老爷,你要去多久啊?” “不知道,一两个月吧!” “老爷,您这闲了十多年来,怎么忽然就有差事干了?”有庆满脸迷惑的问道。 陈庆之懒得再理有庆了,他擦了擦手,准备去休息,毕竟明天得早起。 在入睡前,他忽然想到此次前往徐州,虽然没有危险,但到底是北魏的地盘,还是要小心为上。 “要是有个护卫就好了!”陈庆之自言自语到。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既然如此,就叫他同去吧!陈庆之想着,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陈庆之一早便赶到兵部,凭着圣上的口谕,拿到了两千护卫军的兵符。兵部的侍郎吩咐他道:“陈将军,大军会在城外驻扎,午时一过便要启程,请将军回府速速收拾行装。” 陈庆之领了兵符,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重远寺。 磕头师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庆之微微有些惊讶,但立刻双手合十问道:“施主今日来的真早啊!” 陈庆之向磕头师行礼,然后说道:“敢问住持,宋景休在寺中吗?” “宋施主昨日饮酒过多,现在还在寺中睡着。”磕头师说道。 “住持见谅,下官今日有急事要寻找宋景休的,打扰贵寺了。” “施主乃我寺常客,既然有事,请随我的弟子入寺。” 一个小沙弥带着陈庆之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客房前。陈庆之推开房门进房,屋中酒气熏人,物品摆放乱七八糟。宋景休则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似雷的鼾声响着。 陈庆之走到床前,使劲的推了一把宋景休。宋景休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他看着陈庆之没好气的问道:“豆芽,这么早来要干嘛呀?” 陈庆之慢慢盘腿上床,对着宋景休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嫌在这儿待着无聊吗?我特地找了一件好差事与你,去不去?” 宋景休睡眼朦胧的问道:“什么差事?” “跟我去徐州,我带你去徐州好好玩玩。” 宋景休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徐州不是北魏的地盘吗?你要去投敌啊?” “不是,徐州刺史元法僧向我们投降,我担任持节,带兵入驻徐州。” 宋景休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了,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徐州属于北魏的地盘,你去了不安全,所以想让我做你的护卫吧?” “聪明如斯,一点就通。” “不去!”宋景休干脆的拒绝了,然后又重新躺回被窝。 “我这是给你找一件极好的差事去干,你不是闲的无聊吗?我带你去玩玩啊。” “其实当你的护卫倒也没什么,但我师傅告诫我了,一定要在建康城等待鬼将的出现,然后才能跟随他征战杀伐。所以我不能离开建康城。” 陈庆之不屑的说道:“我说你待在这庙中几年了?” “快五年了吧,怎么了?” “那你等到鬼将了吗?” 宋景休摇摇头说道:“没有,你要说什么?” “我觉得你师傅就是个江湖骗子,他压根就不想收你做徒弟,所以才跟你扯谎的。” 宋景休壮硕的臂膀慢慢的浮现出来青筋,他看着陈庆之说道:“你再说一遍!” “咳!达摩祖师料事如神,他让你在这儿等,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陈庆之心虚的说道。 “哎!对了,你看我像不像鬼将啊?我带你去征战杀伐怎么样?”陈庆之一计不成,又使一计。 宋景休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说,你不能因为你看着像鬼,就说自己是鬼将吧!你还征战杀伐?你连鸡都不敢杀吧!赶紧出去,别打扰我睡觉。”说完,宋景休又蒙头大睡。 陈庆之只好站起来,叹息了一声,缓缓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若是连朋友的生死都不顾了,又怎么能成佛呢?你执念成佛,放不下执念,怎么能成佛?你糊涂啊!”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陈庆之慢慢的走出庙门,然后便小碎步在街上溜达着。他支起耳朵仔细的听着身后的动静,半炷香过后,陈庆之终于走出寺门十丈之远。他心里有些纳闷,身后为什么还没动静,难道他真的不来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粗重的步子,陈庆之放心的笑了。 “豆芽,你一个人去边疆,我还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能给我结饭钱了。这一趟,我随你去吧!” 下午,在建康城外的通衢上,两千护卫骑兵穿着盔甲,整整齐齐的站着,蓄势待发。 为首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身上未套盔甲,白衣白袍,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后边跟着的是一个魁梧的武将,拿着一杆亮银枪,显得十分威武。 陈庆之看着身后的两千骑兵,豪迈之气油然而生。于是拔出剑大喊道:“出发!” 三军开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四章 惊现隔壁老萧(下) 三更天,建康城南乱坟岗处。 在乱坟岗旁边,有一个极其简陋的破棚子搭建在树下。这个屋棚由木板胡乱搭建而成,孤零零的坐落在一座座坟墓旁,显得极其阴森。 棚子内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坐在炭火旁休息。这是一个老鳏夫,他的妻子与儿女早在十八年前的战乱中接二连三的死去。官府曾多次向他收缴赋税,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于是只好在冬天加倍做徭役。 两年后,一位官差找上了他,看着家徒四壁的老人说道:“老头,我看你也没什么拿来叫赋税了。这样吧,我给你找一个活干。这样你就不用再交赋税,官府每年还能给你一千钱。怎么样,干不干啊?” 走投无路的老人只好答应,于是他便被官府派到这乱坟岗来守墓。老人刚开始对这个差事还有些奇怪,这乱坟岗全部是埋葬穷人的地方。来这里埋葬的都是买不起棺木的穷人,只好拿草席一卷,草草的埋葬在这乱坟岗。清明节与鬼节,他们也不会有人来祭拜。更何况,在这儿有不计其数的野狗。当人将尸体埋下后,夜里野狗就将尸体再挖出来吃掉。老人在这儿已经埋葬了数次被野狗挖出来的残缺不全的尸首,那这样一个破地方官府为什么还要派老人来守墓呢? 但十多年过去了,老人早已失去了对这片乱坟岗的猜测。他也曾数次仔细的检查过乱坟岗,但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也不再乱想,就这样在这片墓地慢慢变老。 今夜乌云密布,月色被乌云挡的非常的严实。在茫茫夜幕的笼罩下,墓地十分的阴森。老人坐在床边有些昏昏欲睡,他准备休息了。 就在这时,墓地的一角忽然传来了一些声响。老人有些习以为常,估计又是野狗来吃尸体了吧。 铛!一声金属特有的响声传入了老人的耳膜。老人愣了一下,他虽然年过花甲,但耳朵并不聋,刚才的声响他听得一清二楚。难道野狗还带着铁锹?老人被好奇心驱使,准备出去看看。 老人推门而出。这时,他明显能够听出来声音是从中间的那座坟墓中传来。那座坟墓自从老人来便一直在这乱坟岗中,但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小心翼翼的往坟墓靠去,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在黯淡的夜色下,老人看见有两个黑衣人正在墓前奋力得挖着。老人有些好奇,但他继而便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身上明晃晃的钢刀,于是他决定不再多管闲事。他慢慢的向后退去,但一不小心被身后的石头绊倒。老人摔倒在了地上,动作惊动了那两个黑衣人。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看见了摔在地上的老人,拔出腰刀向老人走了过来。老人看着钢刀吓得心碎胆裂,刚想要求饶便被那黑衣人一刀割断了喉咙。黑衣人干净利索的解决了老人,另一个黑衣人也走了过来。 持刀的黑衣人躬身行礼,说道:“王爷,他死了。” “嗯!”黑衣人点头,忽然意识到已经没有蒙面的必要了,于是解下面罩,此人正是豫章王萧综。 旁边持刀的黑衣人也解下了面罩,此人是萧综的心腹护卫梁华。 萧综看了看死去的老人,对梁华说道:“把这收拾干净,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说完,便转身向墓地走去,来到了最中间的墓旁,拿起铲子继续挖着。 齐帝萧宝卷被萧衍鸩杀后,他的尸首没有被埋进皇陵。萧衍不想将萧宝卷埋在皇陵,他怕会给他的子孙带来祸患。于是便派人将尸首埋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中,并且吩咐派人在那里把守。但官府不知道这乱坟岗中埋着的是何人,于是为了节省开支,便派一个老人去守墓。 萧综在府中费尽心思,几次打听后得知了萧宝卷尸首的下落,于是今夜他带着亲信来盗墓。 在撬开厚重的棺木后,萧综看着馆内的白骨。他看着自己亲生父亲的尸骨,心中五味杂陈。 他向梁武帝声称染疾,已经三天未上朝了。在这三天,萧综翻来覆去的想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母亲的话,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滴骨验亲。 他将萧宝卷的尸骨包在包袱内,缓缓地向豫章王府走去。来到了豫章王府的密室中后,萧综将萧宝卷的尸骨摆放好,然后从腰中拔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手掌冒出的鲜血滴在了骨头上,然后屏住呼吸仔细的看着。血液慢慢的滴在了萧宝卷的尸骨上,然后又慢慢的渗了进去。萧综的身体忽然瘫软在了地上,他看着血液渗进去的尸骨有些无力。 他慢慢的起身跪直,然后狠狠的将头磕在地上,哽咽的说道:“爹,孩儿认贼作父,对不起您!” 第二天早朝,萧衍看着头裹白布,两眼红肿的萧综有些奇怪,于是问道:“综儿,你的头怎么了?” 萧综跪到,平静的说道:“儿臣前几日骑马,不慎摔着了,所以额头青肿。” 萧衍笑道:“我说你怎么这几日不上朝,既然受伤了就先别急着公事,应该在家好好养伤。” “儿臣为父王操劳,理所应当。” “对了,前几日你的母妃还特地跑来问我你的伤势。她很担心你啊,朕好言宽慰,她才放心。今日你进宫看看你的母妃,好让她安心。” “儿臣遵旨!”萧综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母妃还什么也没说。 退朝之后,萧综准备往后宫走去。威王萧续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哟!二哥,你这法子倒是挺好啊,拿白布裹着额头就能给父皇献殷勤了。小弟我日后可要好好学学啊!” 萧综笑了笑,温和的说道:“三弟误会了,我这额头确实是受了伤。对了,二弟。今日我可能还要养伤休息,公务就拜托你了。”说完便绕过萧续,继续向后宫走去。 “殿下,豫章王有些奇怪啊。今日他怎么如此客气,恐怕有诈啊?”萧续旁边的小官说道。 “是啊,这可不是二哥的风格。”萧续摸着下巴沉思着。 雪翠宫中,吴淑妃正在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她的贴身宫女青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的主子。自从二殿下走后淑妃娘娘便一直心事重重,她的脸色也阴晴不定,连皇上那边她也不再关心,整日里就这样坐着。 不一会儿,豫章王萧综在门前说道:“儿臣萧综给母后请安!” 吴淑妃依旧在发愣,丝毫没有反应。于是青儿轻轻的推了吴淑妃一下,然后跪到说道:“娘娘,二殿下正在门外请安。” 淑妃回过神来,接着脸色又有些发青,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不见他。” “娘娘,您不是这两天一直惦记着二殿下吗?他现在来请安,娘娘见他一面才好啊!” 接着门外又响起了萧综的声音:“母妃,儿臣特地来请安了。” 仿佛催命符一般,吴淑媛的脸色更加铁青,她嘴角颤抖的说道:“进来吧!” 萧综慢慢进屋,向吴淑媛跪到后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吴淑媛看着萧综的脸色极为的平静,只是额头裹着白布,于是问道:“你的额头怎么了?” “母后不用担心,一点点小伤而已。”此时的萧综仿佛已经忘了四天前的所有事,笑着看着自己的母妃。 吴淑媛也有些放心,她看着萧综小心翼翼的问道:“综儿,你这两天没事吧?” “母后请放心,孩儿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不要紧。” “那就好,那就好!” “孩儿从父皇那里听闻母后这两天为了孩儿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孩儿特地来宽慰母后,还请母后要保重身体啊。”萧综关切的看着吴淑媛。 “综儿,你恨你的父皇吗?” 萧综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正常,说道:“母后而何出此言,父皇对我恩重如山,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孩儿肝脑涂地都没法报答。孩儿日后一定要以父皇为榜样。” 吴淑媛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什么都过去了。于是笑着对萧综说道:“综儿,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来让母妃好好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傍晚,萧综拜别吴淑媛,回到了府中。一回府,府上的小吏萧全便喜滋滋的说道:“王爷您回来了,刚才皇上特地派人来送了些宫里的名贵药材来给您养身体。公公还特地传了皇上的口谕,说让您保重身体呢。” 萧综看着桌上的药材,说道:“父皇还真是皇恩浩荡啊!好了,你下去吧,本王要一个人坐会儿。” 萧综一个人坐在大堂,他卸下了那张温和的面具,眼睛里的疯狂和阴毒便显现了出来。他看着桌上的药材有些迷茫,他能够感觉得到萧衍对他是真正的宠爱。连太子萧统都不如他受宠,可这样的人却偏偏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有些怀疑萧宝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他自忖道:“也许滴骨认亲并不是真的有效,再说了怀胎七月生子并不是不可能的。” 萧综认为他必须再找一个血亲来试试滴骨认亲,看到底是不是有效。可是拿谁来滴骨认亲呢?他想到了母亲,但又立刻放弃想法,他不想冒太大的风险。他看着府上的奶娘从院子走过,忽然想到了自己八个月大的儿子! 他缓缓的走进主房,豫章王妃正在逗弄她的孩子。当她看到萧综回来后,便笑着说道:“王爷您回来了,您快来看,咱们的儿子好像长牙了。”豫章王妃初为人母,显得十分兴奋。 萧综看着儿子,笑了笑,说道:“好了,不早了,明日我还要早起,你先歇着去吧。孩子由奶娘照顾就好了。” 王妃并没有多想,起身准备离开。王妃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和熟睡的儿子,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迟疑了片刻还是离去了。 萧综看着妃子离去的背影,他的双手忽然开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萧综正在犹豫,他知道奶娘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他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孩子有些不忍,这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他又必须要确认自己与萧宝卷是否是亲生父子,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综这样自言自语道。对呀!他还年轻,他和王妃还会有孩子的。想到这儿,萧综用颤抖的左手慢慢捂住儿子的鼻子。儿子因呼吸不畅通张开了嘴,萧综端起了旁边的茶水,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地将茶水倒入儿子的嘴中。 很快,婴儿便被呛着了。他慢慢的挥舞着双手想将捂住他鼻子的手挪开,但他的力量太柔弱了,没有移动丝毫。于是婴儿睁开眼睛看着萧综,萧综的左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他的决定了,他想将手拿开,但左手却不听使唤,依然死死的按在儿子的鼻子上。他看着儿子激烈的挣扎着,仓促的念着:“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安慰自己。 片刻后,婴儿的脸变得涨红,接着又慢慢变青。婴儿终于停止了挣扎,只是迷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亲生父亲,他的身体慢慢变凉。 萧综这才缓缓的将左手放开,他看着儿子的尸体,匆忙的收拾了一下水渍,便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首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直到他的脸色恢复正常,他才慢慢踱步回到了大堂。 不一会儿,奶妈忙完了琐事,便准备去主屋照顾小王爷。萧综面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笑着的说道:“王干娘,辛苦你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照顾小少爷是我的福分。”王奶娘笑着向后堂走去。 啊!不一会儿,一声尖叫声从后堂传出。萧综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向后堂走去。 太医查看了婴儿的尸体,认为是被呛死的。萧综将府上的奶娘送到了官府,其余人等并没有再追究。小王爷的葬礼办的极其简单,幼年皇孙的夭折并不少见,萧综怕皇上担心,于是简易的办理了丧事。萧综与王妃在灵堂前哭的几乎昏厥了过去,众人力劝才回房休息。因丧子之痛,萧综向皇上请了半个月的假,皇上派人安慰豫章王。七天之后,小王爷被下葬。 深夜,豫章王府的所有人都睡下了。豫章王萧综想为其子念经超度,劝王妃睡去,一个人坐在灵堂之中。 “梁华,所有人都睡了吗?”萧综看着眼前的佛经漠然的问道。 “回王爷!府上所有人都睡了!” “你随我来。”萧综带着梁华慢慢转进密室。 进密室后,梁华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双手奉给豫章王说道:“王爷,这是你要的东西。” 萧综面无表情的接过布包缓缓地打开,一截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这是他儿子右臂的骨头,在下葬前一晚,萧综命梁华偷了出来。 萧综将骨头放在地上,从腰中拿出匕首划开了手掌。鲜血慢慢的滴在了骨头上,然后又慢慢的浸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五章 入徐州(上) 夏日炎炎,六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在南梁的边境的小道上,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徐徐向前推进。这队骑兵为首的打着三面大旗,分别是大梁,禁军羽林和一面陈字旗。此时,他们已经跨过南梁的边境线,再往前拿走三十余里便是北魏的徐州边境。 在队伍的最中间有一乘马车,马车左右各有三十余名骑兵护卫。在马车前面,有一大汉骑着白马,手持一杆亮银枪为马车开路。 “李都尉,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徐州?”马车里传来烦躁的声音。 一个穿都尉服的将领催马上前,来到马车窗边说道:“回将军,再过三十余里我们便能到达徐州,在那里萧将军正在等着将军您呢。” “好,既然快到了,那就先让士兵先休息休息吧!” “可是陈将军,我们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徐州。”都尉说道。 “不急,今日定能到达徐州,不如先休息休息吧!正好本将军也有些累了。” “末将遵命!”李都尉回答道。于是队伍停了下来,原地休息。 这几日,李都尉对车中的这位将军感到有些厌烦。到底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这位将军一路上麻烦不断。骑着马说颠得胯疼,坐车又嫌车里晃悠。建康城到徐州十天的路程,他偏偏走了十四天。 “既然是个书生,又何必来与我们争军功呢?”李都尉看着马车不满的腹诽到。 车帘掀起,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白衣书生。陈庆之看着被太阳蒸起的暑气,慢慢的从马车下来,一瘸一拐的向路边的树下走去。 马车前的那名护卫也慢慢的从马上滑了下来,看着步履蹒跚的陈庆之有些忍俊不禁。陈庆之缓缓地靠着树坐下,转眼看到了宋景休看着他嗤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傻大个,你笑什么呢?” 宋景休缓缓走到树下,笑着说道:“豆芽,我说你不会骑马就不要逞能,你看看你现在一瘸一拐的,今天怎么去见萧睿萧将军,更何况明天还要去见徐州刺史元法僧。你这一瘸一拐的,这大梁国的国威让你丢的一干二净了。” 陈庆之揉着腿抱怨道:“我怎么会知道骑马这么颠呢,我这二两骨头到现在还酸痛着呢。这马车也太晃悠了,我坐在里面摇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 “哈哈,你以为这是走在官道上呢。我就不懂了,你一个四品官不再建康城养老,非要来这儿找罪受是为了什么?” 陈庆之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算了算了,不说了。咱们再走三十里就到宣武萧睿的军营了,估计今晚就能到达。明天出使徐州,接了彭城的元法僧,咱们就可以回军了。” “哎,豆芽。我一直没问你。你说这徐州乃是北魏的门户,徐州刺史元法僧降了大梁,怎么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宋景休问道。 “北魏六镇叛乱,为首的叛军首领葛荣在黄河以北拥兵数十万。雁门关以北的柔然和东边的高丽也趁机围攻北魏,北魏现在自顾不暇,怎么会去管徐州呢?咱们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北魏平叛的将领是谁啊?” “好像是一个叫尔朱荣的,竖子一个,我都没听过他。在河北率兵七万对付葛荣数十万大军,胜算不大。所以啊,这一趟差事,无惊无险,还能立功。”陈庆之靠在树下悠闲地说。 李都尉走了过来说道:“武威将军,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行军了,要不然可就赶不到徐州了。” 听到这儿,陈庆之原本眉飞色舞的表情立刻就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的说道:“好吧!启程吧!”接着,一瘸一拐的向马车走去。 卯时,太阳徐徐落山。陈庆之率领的军队来到了宣武将军萧睿的营前。 萧睿听到陈庆之的队伍才来到了营前,大发雷霆道:“无用的书生,如此拖沓,害得本帅多等了三四天。来人!全军列队,我要给这书生来个下马威。” 在大梁的营前,宣武将军萧睿寒着脸,端坐在中央。其余的军军士穿戴整齐,阵列在后方,单有一百多个健壮的军士赤膊站在营门前。所有的弓箭手都拉着满弓,箭头对准了陈庆之的骑兵。步兵的枪头也磨得雪亮,有意无意的对准着前方的马车。 宋景休看着若此大的阵仗,鼻子冷哼了一声,说道:“豆芽,这趟差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李都尉擦了擦冷汗,隔着五百军士对萧睿喊道:“萧将军,我等是禁卫军,特来协助将军接应徐州的。” 萧睿冷笑着说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尉,这也轮的到你来聒噪。让你们的主将出来说话。” 陈庆之听见后,慢慢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接着转身从车上拿下符节,一瘸一拐的向军营门口走了过来。 陈庆之走到门口,隔着五百军士笑着说道:“萧将军,末将陈庆之,特持符节来助将军出使徐州。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让我等入营。” “哼!我接到命令,这武威将军陈庆之可是半个月前就出发了。这建康到徐州也不过十日的路程,将军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有你的诏书离我太远了,我老眼昏花,不如将军进来宣召,好让我看清楚,别错放了敌军入营。” 陈庆之看着面前山一般的健壮军士,料想挤是挤不进去的,于是躬身说道:“子云体弱多病,一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还请将军您见谅!将军既然要我宣召,那可否容我进营。” “萧某不敢放任何身份不明的人进来,还请将军自己想办法吧!”萧睿幸灾乐祸的看着陈庆之。 陈庆之看了看这面人墙转过头向宋景休使了个眼色,宋景休立刻会意,他大大咧咧的跳下马来,径直走到人墙跟前,拱拱手说道:“诸位既然不让开,那别怪宋某人无礼了。”说完,宋景休猛地张开臂膀使劲一推,两个军士便被轻飘飘的甩到了地上。接着二十余名军士立刻用手抵着宋景休的前胸,想要拦住宋景休。 宋景休咧嘴一笑,用手抓住面前的两名军士的脖颈,轻易便将二人提离地面。宋景休抓起二人向人群中抛了过去,瞬间便砸倒了一大片。接着,宋景休没有任何耽搁便提步上前,将营门前的十余名军士全部推搡到地上打滚。若有抓着宋景休衣服反抗的,宋景休便直接倒提起来往人群中扔了过去。 不一会儿,宋景休便给陈庆之清出了一条道,接着向陈庆之点头示意。陈庆之面无表情的慢慢走进营门,但内心却欣喜若狂,对带上宋景休这个英明的决定而暗自得意。 萧睿看着眼前这个有拔山扛鼎之力的大汉有些吃惊,拱手对宋景休说道:“好一位壮士,萧某佩服。我萧某人最佩服好汉,壮士在禁军担任何职啊,不如到我的麾下效命,如何?” 宋景休扬扬手,毫不在乎地说道:“我不是禁军的人,我是武威将军的贴身护卫。” 萧睿看了看陈庆之,嘴角不由得撇了下来,说道:“可惜壮士明珠暗投啊,若哪日壮士有心来投靠,本将一定欢迎。” 萧睿当着陈庆之的面羞辱了陈庆之,陈庆之到毫不在意,依然笑着说道:“将军,我来宣读诏书,再讨论一下明日招降元法僧的仪式。” 萧睿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繁文缛节都是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不需要和我商量,本将军不感兴趣。明日我只要带兵入主徐州即可。” 全部安排妥当之后,陈庆之惬意的坐在军帐中揉着腿,宋景休则坐在一旁捧着一块牛肉大快朵颐。 陈庆之看着宋景休手里的牛肉有些奇怪,问道:“你哪来的牛肉啊?” “刚才萧睿派人特地送过来的,说什么仰慕我,特地遣人送来的。” 陈庆之摇摇头说道:“唉!这位萧将军简直就是一根筋的脑子,宰杀耕牛是要受军法的,他难道不知道吗?自己吃也就算了,还明晃晃的赏给你吃,这是轻视我啊!” 宋景休擦擦嘴角的油,举着啃剩下的骨头说道:“你要不要来点儿?” 陈庆之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宋景休手中的骨头说道:“你都吃成那样了,还是自己留着吧!” “后院还有呢,他们宰了两头牛供他们的人吃。一般的军士又吃不上,所以还剩很多。“ 陈庆之顿时眼前一亮,看着宋景休说道:“景休,你的妙手空空之术练的如何?” “得心应手!”宋景休扔掉了手中的骨头,一副显然还没有吃饱的样子。 陈庆之咧嘴一笑,说道:“走吧,那还磨蹭什么。” 于是,陈庆之跟着宋景休一瘸一拐的出了营帐,消失在了夜幕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六章 尔朱荣 北魏相州城,葛荣称帝,建国号为齐。 葛荣已经有些醉了,两位妃子依然在旁边向他劝酒。他揽着身边的妃子那盈盈一握的小腰,醉眼朦胧的看着殿上的大臣们。在大殿之上,数十位美女在缓歌缦舞,婀娜多姿的身影随着鼓乐摇摆。但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这些女子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她们是被掳掠过来的战利品,她们的亲人早已死在了殿上这些人的手中。她们不但感到悲伤,还有十足的恐惧,殿上的那些大臣们都如狼似虎般的欣赏着她们的舞姿,冒着绿光的眼睛显得极为的饥渴。这些大臣就像一匹匹狼一样,看着他们的羔羊。 葛荣当然能够看懂大臣们的心思,他看着这些大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了,众位爱卿,朕今日要好好的犒劳你们,她们归你们了。” 葛荣刚刚说完,大臣们便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抓住了他们的战利品,旁若无人的在大殿便宣淫起来。只有两位大臣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 葛荣看着在大殿上一个个宽衣解带的大臣们,乐的哈哈大笑,不禁感慨道:“朕也有今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哈哈哈!”想当年,他不过是怀朔镇的七品武将。可如今成为了帝王,拥兵三十万,连北魏天子他都可以不放在眼中。 葛荣高兴之余,向席间看去。席间两名大臣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要融入这欢庆之中。葛荣有些不悦,说道:“高欢,宇文泰,你们二人为何坐在那儿像个木头一样啊?” “臣身体有些不适,故此休息片刻。”高欢起身答道。 “身体不适高将军恐怕是有些地方一蹶不振吧!”葛荣身旁的妃子调笑道。 “哈哈哈,爱妃真爱说笑。高将军莫怪啊!”葛荣笑着说道。 高欢的额头青筋暴起,他说道:“陛下,据探子回报,敌将尔朱荣亲自率领部分骑兵抛下了大军,在邺城一带已经失踪两日了,陛下须小心防备啊!” “哈哈哈,高将军多虑了,我相州拥兵十万余人,我冀州更是拥兵三十万余人。这尔朱荣不过就是带着数千人消失在邺城而已。就算他能直入我军腹地,我十万强兵还会怕他?来来来,继续饮酒!” 高欢只好继续端起酒杯,郁郁不乐的饮下。 相州城外,在一道山谷处。在一片黑暗中,九千余骑兵一动不动的站着,不敢有丝毫的声响。他们每人都牵着两匹骏马,马蹄上包裹着毡布,防止发出声响。他们的武器并不是骑兵常见的弯刀,而是一根根粗铁棍。这支军队从邺城穿越了叛军的腹地,一路上躲躲藏藏终于来到了相州城外。好在整个冀州的百姓都被葛荣屠戮的差不多了,一路上他们没有暴露行踪。 为首的骑兵将领便是北魏天柱将军尔朱荣。此人身高七尺,面如琢玉,眼若流星,狼腰虎臂。他穿着铁甲虎头铠,腰上挎着一把弯刀。尔朱荣年仅二十五岁,是鲜卑贵族梁郡公的子嗣,年纪轻轻的这是他是第一次带兵打仗。 他看着身后的军士,对旁边的将领侯景说道:“前方便是相州城,只要拿下葛荣,叛军便能土崩瓦解。今日葛荣不是刚刚称帝嘛,我要亲自给他送一份大礼。” 侯景看着远处的相州城,有些担忧的说道:“将军,我们是不是太莽撞了,就我们九千余人恐怕拿不下相州城。” 尔朱荣看着侯景,自信的笑道:“有何不可?我这些都是契胡的雄兵,有以一当十的本领。这相州城我是要定了。好了,你今日要赶回邺城,趁着我剿杀葛荣之后,你务必要带大军收拾掉冀州其余的人马,要不然可就真的危险了。“ “是,末将遵命!”说完,侯景掉转马头,向原路奔去。 尔朱荣抽出腰刀,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这一役,诸位务必取胜,要不然我等皆无葬身之地。此役不得以获敌军首级算军功,只准以大胜记功。”接着从背后拿出一杆黄旗,继续说道:“众军听令,我若掏出黄旗,众军需随我所指方向进攻,死也要跟上我的脚步。明白吗?” “是!”九千军士回答道。 尔朱荣左右手交叉于胸前,默默念道:“玄武圣帝君(即玄武真君)保佑,助吾此战必胜。” 尔朱荣带着九千骑兵悄无声息的向相州城奔去,此时月黑风高,相州城的守卫刚刚经过数次大战,士兵们身心疲惫,并没有发现这支向他们靠过来的猎豹。相州城是葛荣三天前攻下的,葛荣在攻城时拆掉了相州城的城墙,此时也没有堵上。这一切条件为尔朱荣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嗒,嗒,嗒!相州城的一名守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忽然有马蹄的声音,守卫立刻站了起来,机警的向黑暗中望去。在无际的迷雾中,重重叠叠的身影忽然从黑暗中慢慢浮现了出来。守卫仔细看去,果然有一支军队走了过来。守卫并没有鸣警,他不确定也不愿相信会是敌袭。 “也许是自己的军队呢。”守卫这样想着。嗖!一支利箭射入了那名守卫的胸膛,还没等其它守卫鸣警,九千多只利箭便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 “杀!”尔朱荣大喝一声,率先拔出腰刀,驱马向前冲去。其余的骑兵纷纷受到鼓舞,全部向前冲去。 相州城的叛军立刻乱了阵脚,有些军士还没睡醒便稀里糊涂的被斩掉了脑袋。九千骑兵冲入相州城大杀特杀,主将尔朱荣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持腰刀左杀右砍,犹如无人之境。他的骑兵也拿着铁棍在敌军中从容地挥舞着,像幽灵一般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叛军立刻反应了过来,十万余人拿着身躯做墙壁想要将这九千余人围在一起。 砍杀,砍杀,砍杀!尔朱荣带着两百余名亲兵向一角冲了了过去,尔朱荣挥舞着弯刀在最前面砍杀着。 “这边不是!”尔朱荣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宫殿默念道,便又扭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砍杀,砍杀,砍杀!“这边也不是!”尔朱荣再次冲出包围圈后自言自语到,于是再次掉转马头,向其它方向杀去。 一名叛军将领拿着枪向尔朱荣刺了过来,尔朱荣闪身躲过,然后举起腰刀用力一砍,枪头便横飞了出去。尔朱荣催马上前,一刀便切下了那叛将的头颅。尔朱荣再次从包围圈突围了出去,这一次他看到了远处的宫殿在灯火的照射下反射的光。 “终于找到你了。”尔朱荣笑着,催马再次进入包围圈。他从腰中拔出黄旗,催马来到包围圈的骑兵面前,大声说道:“跟我走!”说完,便向远处宫殿的方向奔去。 一千余骑的士兵跟上了他的步伐,向宫殿冲去。叛军们仿佛知道了他们的目标,连忙派出弓箭手阻拦他们,宁愿自己的军士被射死,也不能让这些骑兵冲入宫殿。 一轮箭雨后,许多骑兵从马上滚了下来。但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轮,尔朱荣便带着骑兵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马蹄踏碎了他们的心肺,铁棍打的他们脑浆飞溅。不一会儿,尔朱荣便驱马带着余下的骑兵来到了宫殿前。他摇晃着黄旗,大声喊着:“随我进去,直擒贼首!”接着便跃马踏入宫殿,轻易的击穿了守在宫殿门口的临时组建的军队,其余的部将也纷纷跟上。 葛荣与众将听到敌袭后大惊失色,葛荣想要起身逃走,他的将军们也手忙脚乱的准备拿起武器。就在这时,尔朱荣率领着骑兵破门而入了。 尔朱荣驱马来到殿中,拿着刀指着葛荣说道:“你不过是个宵小之徒,也配称帝?”接着滑下马来,对左右说道:“把这个贼首绑起来。” 他的部将贺拔岳说道:“直接给他一刀,何须如此麻烦?” “我们还在他们的包围中呢,杀了他会激起兵变的。” 接着,尔朱荣对着大殿的大臣说道:“何人愿降?” 一名叫铁达的大将破口大骂:“竖子,我等宁死不······”还没说完,他便感觉忽然天旋地转。在远处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徐徐倒下。 尔朱荣擦干了刀上的血迹,笑着继续问道:“何人愿降?” “罪臣高欢愿降!” “罪臣宇文泰愿降!” 众将皆跪到请降。 尔朱荣拿刀指着高欢问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高欢!” “你现在出去告诉那些叛贼士兵,葛荣已被擒获。此时请降,一概不追究。”尔朱荣说道。 高欢立刻起身向殿外走去。 “贺拔岳,外面叛军一旦投降,你便率领着高欢去其它叛军的驻扎处招降。” 此役,尔朱荣亲率九千骑兵攻破中军,擒获贼首葛荣,解了北魏的危机。北魏的平叛军队终于能够有分身之术,于是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叛降南梁的徐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七章 入徐州(下) 第二天,陈庆之便带着所率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前往彭城。徐州刺史元法僧早已得知陈庆之的到来,于是命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早早的便在彭城城门外迎接陈庆之的到来。 陈庆之右手捧着诏书,左手拿着符节来到了彭城。元法僧则率领着徐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在城门前等候。 陈庆之慢慢走下马车,走到城门前微微欠腰向元法僧施礼,元法僧连忙躬身回礼。 陈庆之大声说道:“武威将军陈庆之来此奉命宣读武皇帝诏书,徐州降将元法僧接诏书!” 元法僧再次躬身,说道:“元法僧接诏!” 陈庆之缓缓的展开诏书,大声的念了一遍。接着又郑重的将诏书放入元法僧的怀中,这样整个受降仪式便完成了。 陈庆之将诏书递于元法僧后,拱手说道:“恭喜安郡公弃暗投明,从此以后,我等同朝为官,还请多多关照!”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元某日后还得仰仗陈将军的照顾啊!”说完,元法僧转身将身后儿子手里捧着的一个木盘捧了过来,说道:“陈将军,这是徐州七郡二十四县的官员账册,钱粮库房钥匙以及武器守备,请陈大人过目。徐州所有的粮仓钱库,元某都全部封存。” 陈庆之接过账本,说道:“子云多谢元大人。”说完,将账本递于身后的孙都尉。 “诸位,元某在府上设了宴席,还请武威将军和宣武将军赏脸赴宴。”元法僧笑着说道。 “多谢安郡公款待,那子云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庆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不要钱的饭局总是有诱惑力的。更何况他在徐州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不用再担心什么公务了。 萧睿拱拱手说道:“谢安郡公美意,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赴宴,还请大人见谅。”萧睿拒绝了元法僧的邀请,一来是他还要接管徐州城的防务,实在脱不开身。二来作为武将,萧睿并不喜欢这种没有气节的降将。 “好,既然萧大人有事在身,那元某不再强留。陈大人,请!” 于是陈庆之一瘸一拐的跟着元法僧入城。刚才陈庆之从马车上下来,只走了两步便宣读诏书,元法僧没有看出陈庆之一瘸一拐的。此时二人携手入城,元法僧这才看到陈庆之的腿脚不便,于是问道:“陈大人,你的腿受过什么伤吗?” 陈庆之大窘,总不能告诉他是骑马颠的吧,于是大言不惭的说道:“为吾皇四处征战,所以腿受过伤。” “陈大人赤胆忠心,元某佩服!” “哎,哪里的话,为人臣子,自当如此。”于是二人便互相吹捧,携手进了元法僧的府邸。 元法僧请陈庆之赴宴并不只是为了接风洗尘,老奸巨猾的元法僧自然知道自己如今身为一名降将,必须要有寻找庇佑的靠山才能立足于南梁朝堂,于是他想要找陈庆之了解南梁的朝堂之事。 元法僧身为北魏的宗室子弟,在北魏飞扬跋扈。北魏幼主孝明帝元诩年仅六岁,元法僧曾试图控制幼帝,把控朝政。但后来他才发现有这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但都被一个人牢牢地阻挡在皇权之外,这个人就是北魏胡太后。胡太后牢牢地把握着幼帝的政权,一旦有人想妄动,她便痛下杀手。她倒不是为了北魏的宗室着想,而是因为她也在觊觎那龙座的诱惑。 胡太后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野心。先皇驾崩时,她不过二十有余,幼帝也才六岁,这让胡氏的野心膨胀了起来。首先她将正牌的皇太后高氏逼到佛寺出家,然后又悄悄派人鸩杀了高氏。接着她便以皇帝年幼为由临朝听政,改令为诏,让群臣称她为陛下,她则以朕自称。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无奈幼帝牢牢地把控在她手里,群臣也不能妄动。元法僧身为宗室,也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但他不知道胡太后吃肉不但不许他人喝汤,而且连碗都不许摸。于是胡太后对跃跃欲试的元法僧动了杀心,元法僧是个老狐狸,自然选择逃离朝堂,来到徐州担任刺史。并且趁着北魏打乱,举城投降了南梁。 此时,元法僧想要在南梁混的风生水起,自然得笼络朝臣,但他想要从陈庆之这儿得到一些消息那就有些错得离谱了。面对元法僧几次别有用心的询问,陈庆之总是以埋头大吃来应对。倒不是陈庆之不想帮忙,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陈庆之在朝堂混了十八年,虽然有些资历,但他确确实实只是混了十八年。论朝堂之上的事,估计他还没朝堂上供着的那两个香炉知道的多。 元法僧见多次发问,陈庆之都含糊应对后便有些疑心,暗想道:“这位陈大人莫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元法僧便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多谈,草草吃罢饭便离去了。 这倒随了陈庆之的心愿,看着元法僧缓缓离去的背影,陈庆之吃的更欢了。元法僧在徐州敛财多年,家底非常丰厚,为陈庆之准备的宴席自然非常丰富。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倒是应有尽有。陈庆之自然不会浪费,他不但大快朵颐,还把宋景休叫了进来,主仆二人在这桌前大开杀戒。 元法僧派去的仆人将这一盛况告诉了元法僧,元法僧这才明白陈庆之压根就是一个饭桶,刚才找他压根就是白费口舌。于是吩咐下人:“给他们两个把饭菜供足,他们想要什么就吩咐去办吧!”说完便不再在意二人。 元法僧看着桌面的案牍沉思了起来,他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徐州,前去南梁朝堂。毕竟这么多年了,元法僧的所有根基都在徐州,一旦离开徐州,元法僧便没有了势力。元法僧为了躲避胡太后的杀念而向南梁献了徐州城,元法僧自然知道北魏军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徐州城,但此时北魏正在与多方交战,顾不上小小的徐州城。 再三思索后,元法僧决定暂且留在徐州城,等到北魏军队来伐时再做打算,他想要再从这徐州百姓身上刮一层油,好为他的仕途做铺垫。 “报!大人,不好了!”就在这时,一个都尉打扮的武将摇摇晃晃的跑到元法僧的书房内,对元法僧说道。 元法僧有些不悦,拍案骂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你这奴才,怕不是疯了?” “老爷,不好了!从北魏传来探子的消息,前日尔朱荣平定了叛党葛荣的战乱,一举擒获了葛荣。此时,原本要支援尔朱荣平叛的安乐王元鉴忽然调转方向,向徐州杀来,估计再有七日便能杀到徐州。” 元法僧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说道:“什么,居然平叛了,怎么可能?” “大人,千真万确。尔朱荣带领着骑兵闯入葛荣的中军,一举擒获了葛荣。” 元法僧立刻有些手忙脚乱,一旦北魏来平叛,那徐州城就危险了。他立刻放弃了刚才还想留在徐州的想法,他准备跟随持节陈庆之前往南梁。 元法僧这时又想起了正在埋头大吃的陈庆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八章 惊变 元法僧收到尔朱荣大破叛军葛荣的军队,并且生擒葛荣的战报后大吃一惊。他的探子已经探明北魏安乐王元鉴已经在前往徐州的路上,于是元法僧放弃了留守在徐州的念头,他决定尽快撤离徐州。 元法僧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焦虑的步伐与紧锁的眉头暴漏了他心中的不安。但作为一个在朝堂混迹多年的老狐狸,他几乎一瞬间便想好了对策。 他看着副将说道:“你赶紧去军队挑选三千名健壮的军士,将他们额头打上印记充作奴仆,保护我南下。还有,记住,北魏平叛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南梁的人,下去吧!” 元法僧打发走副将后立刻来到了大堂,陈庆之和宋景休依然在埋头大吃。此时,陈庆之左手拿着筷子与宋景休争抢着一道菜肴,右手则端着汤碗喝着鲤鱼汤。徐州位处长江下游,江中的鲤鱼十分鲜美,陈庆之是喝了一碗又一碗,完全将梁武帝走时吩咐的顾全礼数忘得一干二净。 陈庆之正吃的欢的时候,元法僧进来了。陈庆之看着元法僧进来,便立刻有些面红耳赤,他没有想到元法僧还会杀一个回马枪。作为持节,陈庆之感觉有些失礼。于是立刻放下汤碗,作揖说道:“下官有些失态,还请安郡公莫怪!”同时不忘了用脚尖勾了一下依然在埋头大吃的宋景休。 元法僧拱手说道:“陈将军何必客气,在下也不是什么计较礼数的人,陈将军不必拘泥。” 陈庆之缓缓地坐下,说道:“让安郡公见笑了。” 元法僧也坐下,看着陈庆之试探的问道:“陈将军,我听说你近日要回朝啊?” “下官已经完成了圣上的旨意,过几日便要返回建康。” “那将军,元某愿与将军同行。是否给将军添麻烦了?” 陈庆之有些意外,他稍加思索便为难的说道:“安郡公,皇上在诏书中封你为安郡公,让你在此等待我军完全接收徐州后再返朝,将军为何要提前出发。” “陈将军有所不知,我身为北魏的宗室,蒙圣上恩佑,在我识得大体,弃暗投明之后不但没有加罪与我,反而让我继续掌管徐州城,可以说是皇恩浩荡。但我身为罪臣宗室,自然要献上忠心。如今萧将军已经完全驻守进了徐州城,我这前任刺史也不好再插手于此,免得圣上疑心。还是早日归还我朝,面见圣上为好。”元法僧十分“推心置腹”的说道。 陈庆之并没有被元法僧这番真挚的话所感动,但他也不好拒绝,只好敷衍的说道:“如此也好,待我上书陛下后,再答复郡公。” 元法僧没有在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不请示梁帝便擅自带兵前往建康十分不妥,于是站起来答礼到:“元某多谢陈将军体谅!”说完便告辞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干。 陈庆之看着元法僧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虽然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但还不至于愚钝,他认为元法僧这么急着离开徐州一定是有什么隐秘之事。 “会是什么呢?”陈庆之看着桌上的汤汤水水,皱眉暗想。 “你想什么呢?”此时,宋景休已经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上的佳肴,摸着肚子看着若有所思的陈庆之。 陈庆之笑着看着宋景休,不答反问道:“景休,如果说有一天你抢了一只斗鸡,还把庄家给打了一顿,你跑的时候会丢下那只斗鸡吗?” 宋景休撇撇嘴说道:“我既然都为这只斗鸡打了庄家,怎么会再丢下那只斗鸡呢。” “这就对了,连你这样愚钝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他为什么还要放弃这多年的根基呢?”陈庆之拄着下巴说道。 陈庆之冥思苦想,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袋,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除非是庄家已经快要抓着你了,你不得不丢掉鸡保命才行。”逢危需弃,陈庆之想起了围棋中的术语。陈庆之继续推测道:“难道是北魏的战事出现变化了?” 想到这儿,陈庆之立刻站起身对宋景休说道:“景休,赶快陪我走一趟,我们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宋景休看着陈庆之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到陈庆之面色凝重,便知道他并没有说笑,于是说道:“去哪儿?” “先去找萧将军吧!“陈庆之想起萧将军昨天对他的轻视,又有些头疼。但这徐州城是元法僧的地盘,只有去找萧睿才行。 陈庆之坐着马车,由宋景休驾车,快马加鞭的赶向了萧睿的军营。 不一会儿,陈庆之便来到了萧睿的军营。 陈庆之赶忙快步走到萧睿的营帐前。这时守门的两名军士忽然伸手将陈庆之拦住,说道:“陈将军,我家将军在议事,其他人不得闯入。” 陈庆之不耐烦的摆摆袖子,说道:“劳烦禀报,就说武威将军陈庆之求见。” 两名军士一动不动,对陈庆之的焦急视若无睹,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家将军说了他在议事时,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两名军士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将军,故意将“闲杂人等”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陈庆之胸中顿时无名火起,他向来对其他人对自己的轻视不以为意,但此时有关要事,他讨厌别人插科打诨。他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此时他忽然不再像那个玩世不恭的陈庆之了。他右手向腰中摸去,想要拔剑。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在陈庆之面前闪过,两名军士便轻飘飘的向帐内飞了进去。陈庆之定睛一看,出手的正是宋景休。 宋景休冷冷的看向帐内,说道:“进去吧!” 陈庆之点了点头,缓缓步入帐内。 萧睿正在与部将们商量徐州城的军事迁动。忽然两个军士从门外飞了进来躺在地上,他们胸前的皮甲都凹陷了进去,二人直接被打的昏来过去。萧睿与众部将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剑来。萧睿仔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是他的门卫。 这时,两个人影忽然闪入帐中,正是陈庆之与宋景休。萧睿的脸沉了下来,他知道陈庆之手无缚鸡之力,于是看着宋景休说道:“壮士,我敬佩你是好汉,昨日你也没有伤到我的士兵,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但今日你打伤了我的兵卒,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交代。”说完,帐外便有许多兵卒涌了进来。 宋景休看了看身边的兵卒,毫不在乎的说道:“你的军士太狗眼看人低了,我不谙世事,但起码也知道你这宣武将军与武威将军不过都是同阶的杂号武将。武威将军要见你,你的兵卒居然充耳不闻,打了又怎样?” 萧睿阴沉着脸看向陈庆之说道:“不知武威将军找我萧某有何事?你最好说明白些,我的兵卒不能被白打。” “萧将军,陈某想知道这徐州城的兵卒是否有变化?”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陈将军。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是去继续去安郡公府上饮酒作乐吧!”萧睿以调侃的口吻说道,但依然面色凝重。 “萧将军,此事迫切,请务必告知陈某。” “我要不说你要怎样?你难道要殴打本将军不成?你有皇上的庇佑又如何,我萧某人驰骋沙场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来呀,正好让我会会你的这位随从。” 萧睿是威王萧续的人,陈庆之自然知道。但陈庆之懒得再和这一根筋的脑子多费口舌,笑道:“萧将军自称一介武夫,原来也只不过是他人门客罢了。我今日且不与将军争斗,只希望他日皇上追究责任,你的主子能护的了你。我们走,景休。”说完,陈庆之转身便走。 “站住,”萧睿看着陈庆之狐疑的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萧大人还是先回答陈某的问题吧!” 萧睿略微迟疑一下,然后对他的部下摆摆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等众人退出帐内,只剩下萧睿,陈庆之与宋景休时,萧睿看着陈庆之说道:“陈将军,刚才彭城的军防确实有调动,彭城县令抽走了三千余人,说他们是什么北魏罪孽之人,要打上钢印,废除军籍,改为奴仆。我事觉蹊跷,于是与我的副将正在商量此事。” “果然,元法僧这老狐狸要搞鬼了。你现在派人去接受县衙,我想他现在也在县衙仓库动手脚了。” “你的意思是元法僧要反?”萧睿看着陈庆之说道。 “不,元法僧反了北魏再反梁的话,他就无路可去了。应该是北魏的战事出变化了,元法僧想要赶紧撤出徐州。”陈庆之看着萧睿说道。 萧睿半信半疑的说道:“不可能,葛荣一部叛军声势浩荡,尔朱荣对付不了他们的。再加上北方的柔然与高丽,北魏根本难以脱身啊。” “萧将军,你赶紧派轻骑到边外打听军情,以防万一。” 萧睿不再犹豫,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北魏边境。 吩咐完这些后,萧睿进帐看着稳坐在中军帐,眉头紧锁的陈庆之,忽然觉得这个书生倒也不是迂腐之人。但此时若是向陈庆之赔礼,萧睿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下定主意等探子回报后再做决定。 不一会儿,负责徐州府县衙查看账目的文书进来了,他汇报到:“元法僧将数万家百姓要携走南渡。” 陈庆之与萧睿互望一眼,知道定有大事要发生。此时,萧睿心乱如麻,他与陈庆之共同负责自此招降。但谁都知道陈庆之只负责礼仪之事,若是徐州再次事变,那负责的只有他一个了。于是他决定全部按照陈庆之的吩咐去做,这样出了问题朝廷会先找陈庆之的责任。 到了傍晚,萧睿派去打探的探子回来了。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北魏尔朱荣歼灭了葛荣所有的叛军,此时北魏安乐王带领着军队奉旨来徐州平叛。” 陈庆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完探子的话,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安乐王有多少人?” “大约两万余人。” “萧将军,咱们有多少人?” 萧睿正在发愣,他被陈庆之叫道后,才回过神来,说道:“这次来的匆忙,又没有危险,我只带来了三千人。” “再加上我带的两千人,一共五千人,太少了。” “陈将军,徐州的降将共有五万余人,你看······”萧睿问道。 “万万不可,这些人靠不住,他们临阵倒戈的话,我们就麻烦了。看来必须要向朝廷请求援兵了。” 萧睿此时有些六神无主,全无刚才的傲气,仓促的说道:“还请陈将军出个主意。” “萧将军,我马上向朝廷修书一封,你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看皇上如何定夺。” 萧睿忙答道:“好,那元法僧要如何处理,要不要我把他抓起来。” 陈庆之想了想说道:“我请示皇上吧!徐州是这个老狐狸的地盘,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萧睿点头答应着,等到陈庆之修书完毕后,立刻派遣最好的骑兵骑着马向建康城奔去。陈庆之看着骑兵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说道:“现在就只能等旨意了。” 萧睿看着陈庆之,心悦诚服的弓腰作揖说道:“将军,请!” 骑兵根据陈庆之的交代,马不停蹄的往建康城跑,原本十天的路程三天就跑到了。 陈庆之的修书送到之前,边关的战报便已经先到了。 在朝堂之上,梁武帝萧衍看着边关的战报与陈庆之的修书,问道:“众位爱卿,此事有何建议?” 沈约率先出列说道:“皇上,臣以为徐州地处要害,绝对不能丢!” 梁武帝点点头说道:“沈卿说的对,那如今便要立刻派兵前往徐州,支援陈庆之。那位大臣愿出征,前往徐州?” 群臣之中,一个人站了出来说道:“回父皇,儿臣愿往徐州,为父皇分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十九章 叔父去哪了 深夜,在豫章王府内的一间密室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阵的嚎哭声。好在密室的墙壁建的极厚,声音并没有传出去。 梁华在密室门口听着密室内的嚎哭声有些不忍,他担心在这样下去豫章王的身体会撑不下去。在密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大齐顺帝萧宝卷之位”,豫章王萧综跪在桌前啼哭着,他已经这样跪拜了半个月了。自从他认定自己是齐废帝萧宝卷的子嗣后,便每日在灵位前哀嚎。 白日他与群臣谈笑生风,但到了晚上他便跪在灵位前祭奠他的生父。他十分痛恨梁武帝萧衍,正是这个人不但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并且还假惺惺的收养了自己十八年。豫章王更加痛恨自己,居然十八年来认贼作父,并且一心想要讨得他杀父仇人的欢心。 萧综决定要为父报仇,他想要手刃了梁武帝萧衍,但刺杀当今皇上谈何容易,他虽然比其他人更能接近萧衍,但他依然没有办法下手。前几日,他曾在袖中暗藏匕首,想要刺杀萧衍。但他看到萧衍身边紧紧跟随的金吾卫后,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曾经想过勾结川王萧宏,用他的禁卫军的兵权来造反,包围建康城,杀掉萧衍。但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对这位名义上的皇叔了如指掌,川王虽然对梁武帝颇有微词,但他本人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让他去造反,他一定不会答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川王萧宏要造反的消息传得建康城满城风雨,但萧衍依然让他继续执掌建康城的禁卫兵权。因为萧衍知道他这个弟弟的胆怯,所以可以去纵容他。 萧综在经过几日的冥思苦想后,决定放弃刺杀萧衍的念头,他想要离开南梁。他经过几日的打听后得知如今还活着的萧齐的后人只剩下飞流阁的流云郡主,还有逃往北魏的叔父萧宝夤。飞流阁是宰相范云开设的,而范云又依附于威王萧续,萧综不敢去见流云郡主,他知道威王一定会借此机会而置他于死地。 思前想后,萧综想要逃奔北魏,找他的叔叔萧宝夤。听说他的叔叔萧宝夤被北魏敕封为齐王,曾多次攻打南梁,想要复国。萧综想要投奔叔父萧宝夤,恢复大齐。但身为豫章王,他没有机会逃出南梁,于是萧综决定慢慢的蛰伏下来,等待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朝堂上,梁武帝萧衍看着桌上的战报,问道:“那位大臣愿出征,前往徐州?” 萧综站出来,回答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往徐州,讨伐逆贼。” 萧衍看着站出来的萧综,十分的欣慰。但他看着萧综红肿的眼眶略微有些不忍。他知道孙子半个月前早夭,萧综为了不让他伤心,连葬礼都没有大型操办。但这几日萧综上朝时眼眶都是红肿的,想来是丧子之痛吧!于是萧衍和蔼的说道:“皇儿,你近日丧子,不宜征战,还是让别的卿家出征吧!” 萧综听到萧衍喊自己“皇儿”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但瞬间又平和了下来,说道:“国事大,家事小。儿臣想要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恩准。” 威王萧续一反往常,也没有与萧综争功,因为他有些不知道他的这位二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倘若他推荐他人去倒也想的来,但萧综却要亲自出征,萧续有些不明白萧综的用意,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萧衍看了看满朝文武皆无反对,且萧综倒也是用兵的强手,于是沉吟一番后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就恩准你出征。不过前方的战事你要小心处理。” “谢父皇恩准。” “好,既然如此,朕命豫章王萧综为镇北将军,督军北伐。派靖州兵马两万人尽快前往徐州,由豫章王统率。”萧衍说道。 “儿臣遵命。” 萧衍看着陈庆之的战报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综儿你对徐州的情况并不熟悉,要为你指派一人引路。陈庆之这一次倒是挺机灵的,就由他来送你入主徐州。封陈庆之为宣猛将军,文德主帅,护送元法僧南下,并且接引豫章王去往徐州。综儿,子云那边军情紧急,你既然决定领命出兵,那就尽快动身。” “儿臣遵旨,今日便立刻动身。” 退朝之后,萧综攥紧拳头,忍着心中的欣喜准备回府。这时,依附于他的臣子纷纷走了过来,看着萧综犹豫该不该问这位豫章王要做些什么。 “贤侄,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会想到要去边境?”川王萧宏决定率先发问。 萧综这才回头,看着这些臣子,自从他懂事后便知道要笼络群臣,以此来夺得东宫之位。但如今萧综看着眼前这些十多年来苦心笼络的臣子意识到他这样做毫无意义。但他不想再这样关键的时候露出马脚,于是看着他那白痴的六叔说道:“皇叔,本王想要为父皇分忧,所以才去北征。” “可是,殿下,您可以派其他人去啊!何必要亲自犯险前去呢?”一个大臣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不懂,这样才能让父皇知道我的孝心。” “可您一走,威王必定会有所动静,我等恐招架不住啊!” “众卿放心,你们依附了本王,本王自然要庇佑尔等。我会有所安排的,众卿先回吧!”萧综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错愕的群臣,他们不懂这位热衷于夺权的王爷为何今日完全不再关心夺嫡之事。 萧综回府后,缓缓地坐在中堂。他看着这座华丽的豫章王府邸,知道日后他不会再回来了,但他对这座府邸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他知道他要是叛逃,他的王妃与母后都会被连累诛杀,但萧综不为所动。他的母妃十八年来让他认贼作父,无论他的母妃遭遇什么都是自找的。他的王妃不过是为了拉拢臣子的联姻之亲,他对她毫无不舍之情。 萧综看着偌大的王府,忽然觉得他在此地生活了十八年,却依然举目无亲。曾经他还有个父亲,但现在只有杀父仇人与不共戴天的仇恨,他要离开建康城。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到上茶,又从怀中掏出一包毒药慢慢倾入茶水中。然后对着门外的护卫梁华说道:“梁华,你进来!” “是,主人有何吩咐?”梁华抱着剑说道。 “今日我要前去北魏,你我都知道我的身世。此去北魏,我便不再回来,你我主仆一场,我想问你何去何从?”萧综看着梁华,拿拇指在茶杯上有意无意的划着。他的护卫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他愿意跟随自己便好,如果不愿意跟随自己,那他只能将此茶递于他了。 梁华看着眼前的主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梁欢愿随主人前往天涯海角,绝不辜负主人的知遇之恩。”在梁华心里,豫章王永远是那一个温文儒雅的王爷,他曾在江湖上漂泊时遭人追杀,是豫章王救下了他的命,他便决定要誓死效忠这位王爷。他虽然不理解豫章王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但温文儒雅的豫章王一定迫不得已。既然豫章王要走,他自然要跟随。 豫章王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他还真不想就这样丢弃一件上好的杀人利器。 “好,梁华,既然如此,看看收拾行李,随我出征。” “是!王爷。” 下午,豫章王带着千余人马出征徐州。他将萧衍赏赐他的东西一件未带,只拿了那块牌位。 在建康城门前,萧综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建康城,便毅然决然的离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二十章 运筹帷幄 陈庆之将战报送去以后并没有闲下来,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时间。 大梁离徐州最近的军事重镇中,也只有靖州城才能抽的出兵力。而边境士兵的调动必须要皇上的诏书和兵符才行,这样的话安乐王率领的魏兵早已经兵临城下了。 “这该如何是好?”陈庆之暗自说道。他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开始冥思苦想。 萧睿则来来回回的在营帐中走动着,显得十分不安。他想要请教陈庆之,但看着陈庆之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于是又不敢打扰。 呼~~~呼~~~就在这时,陈庆之靠在椅背上,渐渐响起了鼾声。萧睿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陈庆之,心中忽然无名火立刻被点燃了起来。他抓起一个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 啪!茶杯碎裂的声响将陈庆之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地上碎了的杯子说道:“萧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将军,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两天了,朝廷还没有一点消息,北魏安乐王的大兵正在向徐州进发。我的探子告诉我再有五天,北魏逆贼便能兵临徐州城下。本将军实在寝食难安哪!还请陈将军出个主意。” 陈庆之为难的说道:“萧将军,我陈某只是个文人,打仗的事情我不懂,能做的只是向上求援了。你的骑兵有三日到达建康城,而建康城的驿卒骑得是西域宝马,能够日行六百里,所以上边的旨意不过四天就能下来,我们只好等旨意了。” “可是陈将军,再过四天安乐王的兵马也能够兵临城下了,到时候我等如何是好?不如由我统率徐州的五万兵马,杀安乐王一个措手不及。” 陈庆之低头想了想说道:“萧大人,你现在能够掌控的徐州兵马有多少人?” 萧睿想了想,徐州七郡二十四县中只有元法僧所在的彭城的一万余名兵马归他掌控,其余的兵马都在各郡由各郡郡守掌控,于是说道:“只有彭城的一万余人。” 陈庆之直起身说道:“其他的六个郡虽然愿降,但谁敢保证不是元法僧逼迫得呢?此时北魏的兵马来袭,他们倒戈一击的话,我等该如何是好?” 萧睿看着陈庆之意识到过了两天了,其它降梁的郡守并没有交出兵权,也许就是在持观望之态。萧睿更加手足无措,若是他们看着魏军势大,临场倒戈的话可就真的不好办了,于是六神无主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来只能等了,此时只有他能就这样的局面了。” “将军难道已经有办法了?”萧睿连忙问道。 “嗯,解铃还需系铃人啊!”陈庆之说道。 萧睿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将军指的是何人?” “只有元法僧能解此围。” “元法僧,”萧睿冷笑道:“这个老狐狸怎么会帮咱们?他这两日忙着收揽财务,早就想脚底抹油,他会帮咱们?” “他想走又能走到哪去呢?没有皇上的诏书,他不可能带兵踏入梁境,身为北魏的宗室,反叛北魏,你说北魏能放过他吗?咱们啊,还是安心等待,那个老狐狸不一会儿就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军士忽然跑了进来说到:“将军,安郡公元法僧求见。” 萧睿与陈庆之面面相觑,萧睿笑着说道:“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 “快请!” 元法僧略带不安的走进营帐,陈庆之则拿起旁边早就预备好的酒壶作畅饮之态,看着元法僧说道:“安郡公,您来的正好,前几日你宴请了我陈某,陈某今日再与安郡公痛饮一番。” 元法僧此时心事重重,敷衍的说道:“陈将军,元某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元某想问问陈大人,我要前往建康面圣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庆之看了一眼旁边冷笑的萧睿,说道:“给皇上的奏折我已经递上去了,估计有个十来天皇上的诏书就会下来,到时候我亲自护送元公入朝。” “十来天?”元法僧惊道。 “安郡公何必急于一时呢?这徐州的七郡之中还有几个郡守只是递了降书便无踪影,我等还得仰仗安郡公的相助啊!” “可是······”元法僧犹豫要不要告诉陈庆之安乐王前往徐州的事。 陈庆之看出来元法僧再犹豫,于是说道:“再说了,如今安乐王正向徐州进发,守卫徐州之事非你不可了。” 元法僧大吃一惊,说道:“原来陈将军知道北魏贼子来攻徐州之事。” “哈哈,陈某虽然愚笨,但安郡公这几日在彭城搞得动静太大了,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元法僧这才正视起陈庆之了,跪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陈将军救在下性命。” “那我也不跟安郡公绕圈子了,我已向圣上求援,圣上的诏书后日就到。但我想元公也知道行军之事绝不可能如此之快,所以这段时间只能仰仗安郡公了。” 元法僧连连摆手说道:“陈将军,老夫已经年过花甲,实在带不动兵了,更何况这徐州除了彭城的兵以外,其余各郡的兵马都由各郡的郡守掌管。此时北魏来袭,老夫也不敢说一定能调动得起兵马呀!” “老将军不要谦虚了,此时应是同舟共济之时。北魏之兵来的突然,我等怕是躲不过这次的祸乱,还请将军早日备战。”陈庆之说完,便自顾自的斟起酒来,让元法僧慢慢思考。 元法僧思前想后,终于做了决定,他起身拱手说道:“陈将军,既然如此,老夫还要整顿军务,不便奉陪。对了,还请萧将军与我一同前往,为此次战事早做打算。” 萧睿看元法僧终于愿意领兵相助,笑着说道:“愿听安郡公差遣。” 此时,已入深夜。陈庆之端着酒杯慢慢踱步来到了帐外。 军营之内,军士们纷纷在篝火旁嬉笑打闹,宋景休也加入其中连连叫嚣着。陈庆之忽然觉得这几日过的恍如隔世,十八年来,陈庆之除了下棋以外就没有什么动脑筋的,不过浑浑噩噩而已。但这几日,陈庆之的思虑几乎没有断过。虽然有些累,但倒也挺有趣。 他抬头看去,今日为本月上旬,一轮残月挂在高空。看着皎洁的月色,陈庆之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人,流云姑娘的眼眸也是如此撩人心怀吧!陈庆之想到了流云姑娘那日的琴瑟之音不觉有些怀恋,但又不得苦涩的笑笑后打消了念头。 “我与她云泥之别,就算她沦落风尘,也不该与我这庶族的贱民有所联系吧!”陈庆之失了赏月的兴致,转身回帐。 接下来的两日里,元法僧与萧睿辗转徐州各郡,收编士兵备战。而陈庆之依然在帐中无所事事,宋景休也乐的清闲,天天在彭城内游荡。 到了第四日的深夜,一匹快骑踏入了陈庆之的军营。来的驿卒手持黄色诏书,骑着西域的大宛宝马直直的闯入军营。士兵们看着驿卒的打扮便知道是负责军报传递的燕行使,连忙通知陈庆之。此人滚下马来便直接昏迷了过去,陈庆之命人将其扶起来救治,然后拿起诏书进帐。 陈庆之打开诏书在灯下观看。诏书上封他为文德主帅,晋升为宣猛将军,命他速速启程到靖州接应豫章王和两万援兵。 就在这时,宣武将军萧睿也被惊动,闯进帐中,看着陈庆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将军,听说圣上的诏书下来了?” 陈庆之将诏书递于萧睿说道:“这便是诏书!” 萧睿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的看了一番后说道:“萧某在此先恭喜陈将军升为主帅了。” 陈庆之说道:“只是虚名罢了,只是这靖州距徐州城可不近,这几日看来还要依靠安郡公与将军戍守徐州了。” 萧睿胸有成竹的说道:“陈将军请放心,我等已经将军士驻守到了徐州安东郡,安东郡守元显和与元法僧有叔侄之情,所以拥兵万余人相助元法僧。” 陈庆之略感奇怪的说道:“将军为何不将戍守之地设在彭城?安东郡的形式我等并不了解,恐有事变啊!” “元显和乃元法僧之侄,应该不会如此吧!” “子云不知,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务必遵守。” “陈将军尽管说,萧某言听计从。” “让元法僧去戍守安东郡,阁下带着彭城的军士依然戍守彭城,以防事变。将军您的三千人也不要迁入彭城,依旧在城南郊驻扎。” 萧睿觉得陈庆之有些多心了,但依然答应了陈庆之,经过几日的相处,萧睿对陈庆之不感小觑,便说道:“萧某谨遵将军之命,但倘若北魏逆贼进攻,萧某便立刻带兵前去安东郡作战。” “子云乃迂腐书生,军机大事全凭将军定夺。”陈庆之说道。 第二日清晨,陈庆之带着自己的两千禁军启程,赶往靖州去迎接豫章王萧综。这时,陈庆之为了赶路,已经不再要求坐车。他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向萧睿告别后,便率军向南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歪打正着破魏军(上) 安东郡内,歌舞升平。 元法僧与元显和对面而坐,大堂之上觥筹交错,甚为祥和。 元法僧举着酒杯,醉眼朦胧的说道:“贤侄啊!叔父在这徐州城盘踞多年,自以为偌大的徐州城有点势力了,谁知道我起兵反叛之后各郡无一人肯来支持我。现在北魏的兵马前来攻打徐州,这些狗东西居然持观望之态,没一个人愿意来相助。只有贤侄你倾安东郡所有的兵力来助叔父,叔父正是感激涕零啊!” 元显和端着酒杯说道:“叔父大人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叔父鼎力相助,这安东郡守的位置恐怕轮不到我来坐,我再敬叔父一杯!对了,叔父,南梁的萧将军为何没有与叔父同来啊?” 啪!元法僧一拍桌子说道:“说起来,我便有气。南梁的萧睿与陈庆之这两个阉人实在可气,这陈庆之不但不让本王入梁,反而让本王带兵抵御魏军来袭。萧睿将本王彭城的所有士兵都收归他的麾下,仍然驻守在彭城,还说什么以防万一。不过是避战的借口罢了,我的贤侄怎么会害我呢?” 元景和举杯说道:“也许是二位将军防小慎微,叔父现在已经降梁了,切不可胡言乱语。” “哈哈,来喝酒!贤侄放心,你跟随我到达梁朝,我保你下半生打的荣华富贵。”元法僧喝的面红耳赤,已经有些酩酊大醉了,趴在桌子睡着了。 元显和站起身来,一扫之前的醉态,看着元法僧说道:“来人,将这位南梁的安郡公扶下去好好休息吧!” 元显和看着元法僧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老匹夫还想荣华富贵,等你有命再说吧!生为北魏宗室,如此不忠,人人皆可杀之。” 元显和看着元法僧进房酣睡后,便急匆匆的向北边的书房走去。在书房中,站着一名士兵,他的装束是北魏的军服。 他看到元显和进屋后便连忙跪倒说道:“大魏安乐王帐前校尉贾元叩见安东郡守元大人。” 元显和扶起那名士兵,迫不及待的问道:“安乐王现在行至何处?” “回大人,安乐王的前锋队伍已经到了徐州,由安乐王亲自带领。此时在等将军信号,里应外合,收复徐州。” “好!元法僧这老贼已经被我灌醉了,今夜子时,我便打开安东府的关口,大人只管驱兵直入,剿杀贼臣元法僧的军队。只是······”元显和想起了彭城萧睿的军队。 “只是如何?”校尉看着元显和的脸色凝重,连忙问道。 “只是南梁的逆贼萧睿率兵龟缩在彭城,恐怕难以攻下啊!”元显和不无担忧的说道。 校尉想了想后,说道:“元大人,末将想知道元法僧一共有多少兵力屯在彭城” “元法僧虽为徐州刺史,但只掌监察之权,并无兵权,所以他只有守卫彭城的一万余人。这几日他辗转个郡,倒是招了一万余人屯在安东郡,但今夜本官拘了这老贼,安东府的兵力群龙无首,不足为惧。所以要紧的只有那彭城的一万余士兵。” 那校尉再次跪到说道:“谢元大人相助,末将这就回营将消息告诉安乐王。” 元显和扶起校尉说道:“好,今夜丑时三刻,元某静待王爷入城。” 元法僧次子元景龙在窗外听的胆战心惊。元景龙跟随元法僧来驻守安东郡,这两日在安东府内看到了一名长得标致的丫鬟。垂涎美色的元景龙本想趁着父亲醉酒的时候与那丫鬟亲近亲近,但在后府看到元显和小心翼翼的踏入书房,于是便多心趴在窗前听了一番。这一听吓得元景龙魂不附体,原来这位和和气气的表弟早已勾结安乐王。 元景龙来不及多加思索,便快步走到后堂的客房中,寻找元法僧。 到后堂,元景龙才发现几十名执刀军士将后堂围的严严实实。元景龙调整了一下呼吸,便佯装醉酒,跌跌拌拌的向父亲所在的客房走去。 为首的军士看着他说道:“元大人要去哪里啊?” “死奴才,你瞎了吗?我要去找我爹。” “大人,我家主人特地吩咐说元大人醉酒熟睡,我等不得放任何人入内打扰大人休息。” 啪!军士脸上便多出了一个掌印。 “你个狗东西,我看我爹还要什么人允准吗?” 那军士手搭在腰刀上,满脸怒容。元景龙依然醉眼朦胧,但在袖中他的右手因紧张而抽搐着。 那军士踌躇再三后说道:“小的不敢,大人请进。” 元景龙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房间,那军士看着元景龙的背影冷笑着,自言自语道:“看你能嚣张多久?” 元景龙走进屋内,身体便瘫软了下来。他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扶着桌子向床边走来。 元法僧依然在酣睡。元景龙连忙端起旁边铜盆中洗脸的凉水,劈头盖脸的向元法僧头上浇去。 元法僧被惊的坐了起来,他看着端着铜盆站在身边的儿子,想要破口大骂。但元景龙连忙捂着元法僧的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元法僧听着儿子的叙说,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看着元景龙问到:“我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父亲,该如何是好啊?” 元法僧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看着元景龙说道:“事已至此,立刻逃出安东府,前往彭城避难。” “可是外面有兵丁把守,我们怎么逃出去” 元法僧想了一想后说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说完,元法僧将手塞入喉咙。 不一会儿,屋内元景龙使劲敲这门,大声说道:“来人啊,快来帮忙。” 那个军士赶忙打开门问道:“元大人,怎么了?” 元景龙指着趴在床边呕吐的元法僧说道:“我的父亲要出恭,劳烦你带他去一趟。” 那名军士有些为难,元景和吩咐他看着元法僧不许逃跑,但也不能打草惊蛇。犹豫再三后,军士看了看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元法僧说道:“是,大人。” 军士一个人扶着元法僧走向厕所,其他军士想要上前帮忙,那军士看着瘫在怀里的元法僧摇摇头,示意不用帮忙。 在厕所旁边,军士看着夜色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再过两个时辰便到丑时了,到时候,他便可以将这个老匹夫五花大绑的捆到元显和面前。也许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亲手手刃了他呢。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奇怪,这个老匹夫怎么半天没有动静了,没准在厕所睡着了。他正准备回头时,一条腰带忽然绕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迅速勒紧。 元法僧已经六十余岁了,但这个老人在面对生命的决策时,力气大的惊人。那个士兵满脸的惊骇与恐惧,但嗓子被勒的完全发不出声来。他的双手疯狂的在后面挥舞着,想要抓住点什么来扭转局面,但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没抓到。 不一会儿,军士便被勒死在了地上,他的双眼突兀的涨出眼眶,舌头也耷拉在嘴边,脸上被憋成了青紫色。 元法僧依然抓着丝带,大口地喘着气。直到他休息够了才缓缓起身,脚踩着墙壁从高墙上翻了出去。他的儿子元景龙早已在墙下等候。二人回首后,慢慢来到了城门口,城门的士兵还不知道元景和的计划,虽然略感奇怪,但依然放二人离去,还赠与他们马匹。 元法僧与元景龙父子骑着马,消失在了黑夜里,他们疯狂的向彭城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白袍》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歪打正着破魏军(下) 彭城,子时,乌云压城。 萧睿在彭城府衙内休息。此时元法僧正在安东郡驻守,而他听从陈庆之的建议将自己的骑兵布置在城南郊外,而自己则坐镇彭城统率着彭城的士兵。陈庆之告诉他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萧睿对此半信半疑,难道元显和这个侄子会背叛元法僧?但这几日萧睿已经对陈庆之的判断能力有些信服,所以还是按照陈庆之的吩咐去做。 陈庆之两日前带兵前往靖州迎接豫章王萧综,而在今天早上萧睿接到了威王萧续的书信。萧睿在三年前因作战不利而被革职,通过投靠到威王的门下才得以保全,并且身居高位,故此萧睿对这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王爷总是言听计从。但这一次萧睿在油灯下看着威王的书信,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信上告诉他,豫章王萧综被圣上任命为新的徐州刺史,掌管徐州军务。威王萧续命令萧睿要肆机给豫章王找点麻烦,绝不能让他在徐州获得大胜。 威王与豫章王在夺嫡之事上斗得水火不容,而萧睿自然希望是威王能够夺得东宫之位。但威王此时也太胡来了,这是边关战事,可不是什么庙堂之争,稍有不慎便会使魏贼有机可乘。当然萧睿自然明白像萧续这等王族子弟自然不知道战场上的厮杀,于是他决定将这书信先搁置一边不予理会,等徐州战事完结后再向威王请罪。 萧睿看着威王的书信,忽然不自觉地想到了陈庆之。他将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上只字未提陈庆之的事。在陈庆之还未前来徐州时,萧睿便接到过威王的书信。信上对陈庆之只是一笔带过,称他是圣上的宠臣,让萧睿轻易不要得罪他。于是萧睿在初次见陈庆之的时候极其轻慢,因为在萧睿眼里,陈庆之不过是个依附陛下的弄臣而已。但经过几日的相处,萧睿看着陈庆之在大帐中运筹帷幄,当机立断的本事颇有佩服,他意识到陈庆之也许并不是威王所说的这么简单。这一次威王的书信连陈庆之提都没提,也许是已经忘了他的存在。萧睿决定给威王修书一封,让王爷再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文臣,不要错失璞玉。 正当萧睿决定提笔时,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闯进营帐。 萧睿面露不悦,骂道:“你是癫狂了吗,如此慌慌张张,军营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那军士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恕罪!大人,不好了!” 萧睿看着那名军士焦急的眼神,心悬了起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大人,安郡公元法僧带着儿子元景龙在城门前求见。” 萧睿如释重负的说道:“我还以为何等大事,安郡公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北魏的军队来了,何须如此慌张。” “回大人,安郡公和他的儿子两人是逃回来的!” “啊!”萧睿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快带我去见他们。” 在大堂上,萧睿看着元法僧散开这头发,十分的狼狈,便知道是安东郡有变。于是问道:“安郡公,发生什么事了?” “萧将军,大事不好了!”元法僧将元景龙在安东郡所听之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睿。 萧睿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到丑时了。” “看来北魏的进攻已经开始了。元大人,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你负责驻守彭城,我在城南郊外还驻扎着三千骑兵,到时我们两翼夹击,击退魏贼,如何?” 安郡公元法僧此时早已没了主见,稀里糊涂的说道:“全听萧将军安排。” 萧睿立刻将所有戍守彭城的士兵唤醒,开始备战。而他则带着亲信往城南郊外驻扎的梁军大营前去。 今夜月黑风高,在黑夜的笼罩中,一支军队默默的向安东郡走去。他们的旗帜上书北魏安乐王,这正是安乐王的前锋部队。 安东郡守元显和站在城墙上看着北魏的军队渐渐的从黑暗中脱颖而出,吩咐军士缓缓打开城门放行。 咚咚咚!等安乐王的前锋全部进入安东郡后,进攻的信号开始了。元法僧的部队很多人依然在睡梦里,有的军士被击鼓之声吵醒,茫然的看着周围。 就在这时,一支北魏的骑兵混杂着安东郡的步兵忽然从天而降,踏入了元法僧的军营。他们在黑暗中挥舞着兵器,肆意屠杀。元法僧的军队因为群龙无首,所有士兵惊慌失措的向四处逃跑,但很快便有被安东郡的士兵死死的围在包围圈内。元法僧的副将看着拿枪对着他们的安东郡的士兵显得十分迷茫,两日前他们还称兄道弟,此时为何便刀剑相向。没等他想明白,一个挥刀的北魏骑兵便轻易的将他的脑颅带离了身体。 一次毫无准备的战争,对元法僧的士兵来说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一会儿,元法僧的一万名士兵便死的死,降的降,彻底失去了抵抗。 北魏为首的将军看着这场屠杀,十分的满意。安东郡守元显和跪倒在地上说道:“罪臣元显和叩见安乐王。” 那将军看着跪到的元显和,慢慢滑下马来说道:“元大人何罪之有,这次,元大人弃暗投明,是立了大功了。” 元显和说道:“承蒙大人谬赞,卑职昏庸无能,未察觉叔父的谋反之心,实在是罪该万死。” “好了,这些先暂且不论。贼臣元法僧呢?” 元显和满面羞愧的说道:“大人,卑职办事不力,让那老匹夫给跑了。” 安乐王有些不满的说道:“跑了?那他跑哪儿去了?” “回王爷,此贼只剩下彭城还有一些人马,他应该是跑去彭城了。将军不如趁着彭城还未有准备,直攻彭城郡,然后在劝降其余几镇。”元显和说道。 安乐王略微思索后说道:“也好,你立刻命人向琅琊郡和鲁郡送去劝降书,告诉他们元法僧已死,命他们早日归降。” “王爷真是足智多谋,这样可为我们节省不少力气,下官这就去办。”元显和急匆府衙走去。 安乐王拔起长戟,看着身后的军队说道:“继续行军,攻下彭城,尔等首功。” 天蒙蒙亮,长途跋涉的魏军终于来到了彭城。元法僧也已在彭城等候多时。元法僧看着浩浩荡荡的北魏军队有些心虚,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后退的选择。 他拔出剑,站在城墙说道:“众军听令,斩得为将者首级之人奉金万两,诸位应踊跃向前。” 北魏军队停在强弩射程之外,一名武将骑马慢慢向彭城城门走来。 元法僧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侄子元显和,于是怒发冲冠的说道:“竖子,枉费叔父多年来对你的栽培,为何要如此谋害与我。” “老匹夫,你也配说此话。身为宗室,大魏何曾亏待于你,你却要反了大魏。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 元法僧气的手有些颤抖,他抢过一旁士兵的弓箭向元显和射去。箭羽擦着元显和的铁甲飞过,元显和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老匹夫,你已经垂垂老矣,何必挣扎。现在罢手,留你全尸。”说完,便自顾自的向魏军走去。 “弓箭手,准备!”元法僧大喊道。 北魏的弓箭手也走出队伍,双方对峙着。 咻!不知是谁射出的一支箭矢打破了沉默,攻城战开始了。 安乐王的骑兵不便攻城,由元显和率领的安东郡的士兵先行攻城,元法僧也亲自上阵督战。 一轮轮的箭雨消耗着双方的实力,双方都在拼命向对方靠近,减少被流矢射死的几率。很快,双方的兵力便纠缠在了一起。安东郡的士兵向城墙处涌去,那些没有跃过护城河的士兵做了填堵护城河的尸体,侥幸跃过护城河的士兵则架着云梯奋力跃上墙头,然后被墙上恭候多时的军士一刀斩开。 巨大的攻城木也在将无数尸体碾成血泥之后来到了城门口,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身为文官的元显和亲自为自己的军士擂鼓助阵,而元法僧则拔剑在城墙上督战,将一个个想要退却的军士切成两半。 轰!一声巨响,胜负已分。在攻城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西南角的城墙塌陷了下去。在一旁看了许久了安乐王为之一振,他终于等时机了。于是他拔出腰刀,对着士兵说道:“冲啊!攻上墙头。” 骑兵随着安乐王的号令向前冲去,护城河的沟壑早已被尸体填的严严实实。就这样,骑兵踏着尸体轻易的来到了城门前。 元景龙看着冲过来的骑兵,吓得魂不附体,说道:“父亲,该怎么办?” 元法僧看着城南郊外说道:“是时候了!” 杀!就在这时,城南郊外萧睿率领的骑兵冲出。养精蓄锐的骑兵们轻而易举的便冲开了步兵的阻拦,直直的向安乐王杀了过去。 安乐王率领的骑兵被这支忽然出现的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骑兵慢慢向后退去。元法僧在城墙上看的大喜,拔出剑来对军士们说道:“杀!此时不歼贼,更待何时?” 突然出现的军队让安乐王有些措手不及,军队的阵脚也有些压不住了,安乐王看着旁边的传令校尉说道:“鸣金收兵!” “将军,元显和还在阵前!”一名副将看着还在抵抗的元显和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鸣金收兵!”安乐王一边调转着马头,一边说道。 北魏的骑兵迅速向后退去,萧睿的骑兵也不敢上前追击,只好来来回回的击杀着还在逃跑的步兵。 元显和看着突然逆转的战势,依然大喊道:“继续进攻,不要退!违令者当诛。” 但谁也没有在听从这位郡守的命令,只顾着四处逃命。不一会儿,萧睿便骑着马跨过元显和身边的亲兵,将枪尖顶在了元显和的心口上。 元法僧看着魏军的退却,有些力竭!但他并没有像萧睿那般兴奋,此役险胜,却也是惨胜。若不是他的儿子元景龙误打误撞知道了元显和的密谋,那他们父子二人已经被鞭尸了。彭城郡已经不堪一击,接下来就只能等待南梁的援兵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