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桃花梦》 正文 第1章 (一) 小三子是枫岭村的一个电工,收电费的干活。本来名不经传,可他赶上了乡镇企业兴起的大潮,又赶上农村瓦屋改楼房兴盛的时期,于是摇身一变,变成了电工加水电安装工。枫岭村水电工就他一人,没有竞争对手。他忙不过来时,收了三个徒弟。 小三子手艺很精,走线时该直的时候直,该弯的时候弯。直的地方不起波澜,弯的地方形成直角,非常美观。他的徒弟承继了他的风格,活儿也不含糊,得到乡村上下各阶层一致肯定。一时间,村里的书记村长,乡政府的领导跟他称兄道弟,举杯推盏之间成了枫岭的公众人物。 他家很快富裕起来,请了一桌酒得到了国道边的一块地皮,建起了一幢三层的小洋房。楼下一层面临国道,他自己开了个“林艳水电门市部”,老婆林艳带着孩子磊磊看守着店面。其实这水电门市部冷冷清清,一天也没几个人来买东西,其生意来源主要走自产自销的路子。原先,他是靠纯安装赚工夫钱。自从有了自己的门市部,村书记朱老一专门为他配备了一个房间,挂了一个牌子叫:枫岭村水电工程办公室。他自封为经理,专门承接室内外水电安装业务。 小三子本身就是村里电工,村企业安装水电,他自然是不二人选。安装水电的材料也不用到处买,“林艳水电门市部”一应俱全,随用随拿,只需采购员在单子上签上一个名字就行。安装完工后,小三子一般都是下午三四点钟厂长正闲的时候,带着安装的工资单和一大把材料采购单踱到厂长办公室。他习惯性地丢了一包阿诗玛,再才从包里掏出报销单据送交厂长审批。厂长晓得他就是这个德性,抓起烟盒拆开,自己叼了一根在嘴角,抽出一根丢给他。两人各自点燃,厂长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很爽地拿起水性笔,象征性地翻了几下单据,便“刷刷刷”在每张单据尾部空白处签上“情况属实,同意报销”八个大字,末尾处签上厂长的大名和日期。完毕,他拿到财务室出纳处,也不管会计出纳是男是女,抽不抽烟,每个办公桌上还是潇洒地丢下一包烟,不一会就能兑换出一包钞票出来,然后喊上七八上十个人一同到饭店打一会扑克牌,吃顿水酒,整个水电工程就算结束啦。 至于私人住宅,开始他还很规规距距,结账时开出材料清单和安装费用清单,清楚明白,不打马虎眼,人家也放心,从不怀疑他耍了心眼。后来业务增多了,一时忙不过来,他接了业务后到现场看一看,干脆就是一口价。当然,这一口价也不是随便乱叫的,那是要视人家家境以及同他的交情而定,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心里没底呀,事后不免四处打听,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被他狠宰了一把。如果你请他帮忙,包工不包料,对不起,小子没有时间,大爷您另请高明吧。 日子就像扫帚,往前一扫是冬天,往后一扫就到了春花烂漫的季节。这一天,他到了一施工现场,那是本村曹老三和曹老四家,两兄弟在北京倒卖发票和录像带发了财,合伙在老家盖了一幢相当洋气的小别墅。小三子指点了一下布线位置,然后交给徒弟去施工。他自己下到院子,同老三老四喝茶聊天。一盏茶功夫不到,老三老四被人叫走了,临走时吩咐他留下来吃个午饭。小三子独自一人甚感无聊,踱来踱去踱到桃花树下。院子里有十几株老桃树,都是老三老四父母年青时栽的,有些年头了。因为桃花开得好看,老三老四拆老屋建新楼时舍不得毁了,就将其围在院墙里,做个风景来欣赏。 这些桃树琼枝虬干,花红似火,仿佛老梅吐蕊,十分美艳。小三子踱到一枝下面,看到一只青蝴蝶叮在一朵花瓣上,扑哧扑哧着大翅膀,扇得小三子心猿意马。小三子摒住呼吸,蹑手蹑脚准备去抓,蝴蝶早已警觉,振翅飞到另一枝头上。追逐良久,蝴蝶三番五次,绕来绕去,总喜欢落在第一眼那个枝头上。小三子十分奇怪,定下心仔细打量,原来这枝桃花娇艳欲滴,相比其它的似乎更漂亮一些。人蝶游戏,小三子自忖不是你蝴蝶对手,可那枝桃花你总逃不掉吧?蝴蝶你喜欢我也喜欢,你和尚跑了,我拆了你的庙!狠劲一上,于是“咔嚓”一声,小三子把桃枝攀折在手。 午餐也不吃了,小三子跨上摩托,直接将桃花送到家里。找到一个酒瓶,装了一点水,插上桃花,放在店面,果然很养眼。 晚上上床后,忽然想起,店面的桃花不知道香不香?便下楼将花瓶移到床头柜,要与桃花并头眠。这时老婆也上了床,取下金项链,交他放于床头柜。小三子取笑说:“你不戴了,借给桃花娘子戴一宿吧?”顺手将项链挂在花枝上。 小三子关了床头灯,刚要入眠,忽地置身于一处所在。那里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红彤彤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小三子正想辨别路径,走出桃林,却见一只蝴蝶叮在一朵桃花上。这只蝴蝶很是熟悉,仿佛在哪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蝴蝶拍打着翅膀引诱着,小三子心浮气躁,上前去捕。蝴蝶则合上翅膀,一动不动。小三子捏住蝴蝶的翅膀放置手心,只见那蝴蝶翻了个身,落于地上,爬起来,变身一个青衣女子。女子站在他面前,低眉含羞地说:“公子,你捏痛奴婢啦。” 小三子好生尴尬,躬身道歉道:“美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倒很大方,笑道:“你客气啦。奴婢青青,奉我家小姐之命,有请公子。” 小三子抱拳询问:“不知你家小姐是谁?我可认得?” 青青用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说:“公子无须多问,到时你就知道啦。” 两人穿花拂枝,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眼前冒出一个院落,进了院门,有东西两厢房屋,红墙青瓦,虽显陈旧,却也典雅精致。院中栽有几丛修竹,间杂在假山之间,一池清泉穿墙而过,更显院落幽静无比。刚踏上石子小径,忽听西厢房传来琵琶“叮叮咚咚”的声响,接着听到一女音唱道:“路入桃源小洞天,乱红飞处遇婵娟。襄王误作高唐梦,不上阳台上舞仙。” 女音吐词清晰,琵琶如泣如诉,小三子也是醉了,立于原地敬畏不安。 青青回头盈盈一笑,说:“公子请,小姐唤你进去呢。” 小三子跟随青青绕过一座假山,拐了一丛翠竹,到了西厢房门口,却见一美艳妇人手抱着琵琶,倚门而立,大有浔阳江头琵琶女的风姿。小三子不知从哪学来了礼貌,作了一揖,大声说:“小姐在上,小三子这厢有礼了。” 那美妇微微一笑,说:“今番请公子前来相会,唐突了。” 说罢,三人进了屋子,里面已经摆好菜肴。两个相对而坐,青青为他们斟满桃花酿,立于一旁。那妇人端起酒杯,向小三子示意说:“公子初到,请勿见外。薄酒一杯,以示敬意。”说完,掩袖喝干。 小三子从没见过女子喝酒如此畅快,端起酒杯,定睛一看。手中桃花酿,白里泛红,清香四溢,闻之欲醉。小三子说声好酒,也一饮而尽。青青微笑着上来给他们添满。妇人问:“公子知道薛涛么?” 小三子结婚之前也喜欢读点书,舞文弄墨的,对于薛涛是哪方神圣却不甚清楚。今天被人问着,只好羞愧地摇摇头。妇人也不怪罪,幽幽地说:“薛涛是大唐蜀地有名的歌妓。” 小三子说:“这个我知道,蜀地就是四川,歌妓就是现在的歌星。薛涛想必就是唐朝有名的歌唱家了?” 妇人说:“正是,薛涛还是大唐四大才女之一,诗书音律样样精通。可惜屈身歌坊,长期受制于韦皋,爱慕元稹,不得结果,以至于终生未嫁。” 小三子说:“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妇人又道:“薛涛虽然可怜,但她发明了一种薛涛笺,在当时极为流行。高官名仕争相传阅,才气声名倾动一时。” 小三子问:“薛涛笺是不是跟现代的名星签名有点类似?” 妇人说:“到是有点,只是薛涛笺做得精致,是薛涛亲手题诗于上,比签名更有收藏价值。薛涛死后,有人根据郑谷‘渚远清江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的诗意在其墓旁栽种了百株桃树。自此,薛涛精灵有了寄托。” 小三子问:“据你说来,薛涛非人间凡人,而是天上精灵化身。精灵长期不得升入天空,岂不在人间逗留而生出事端?” 妇人说:“公子所言极是,大明洪武年间,广州书生田沫随其父入川,谋了个私塾之职。往返之中走过一片桃花林,得遇薛涛精灵。两个以桃花为娉,以诗词为媒结为夫妻,恩爱多时,后来被其父识破,将他们拆散。薛涛精灵忧郁不已,于大清投胎魏氏,做了一名舞女,寄身于花荫镇,红极一时。” 小三子拍手插道:“花荫镇我是知道的,就在我村领地之上。” 妇人说:“正是,魏氏得到花魁后,人家送她‘桃花娘子’称号。可惜红颜薄命,太平天国李秀成攻打宜江,将花荫镇付之一炬,桃花娘子香消玉殒。可她灵魂无处寄放,长期飘荡,幸好曹老三曹老四父亲在其香冢旁栽有数株桃花,才得以安身。” 小三子诧然,指着妇人问:“你就是桃花娘子吧?” 妇人笑着说:“公子好聪明,小女子正是。” 小三子又问道:“你既是桃花娘子,我却是凡夫俗子。我们阴阳相隔,你招我来做甚?” 桃花娘子面含微笑,说:“你我有几世姻缘,只是公子不记得而已。今日公子将奴家攀折回家,还将项链送将于我,我岂能无动于衷?”说完从玉颈上取下首饰递给小三子。他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家之物。 桃花娘子吩咐青青收拾好残羹剩酒,此时天已黑透,屋子里点亮了灯火。她妖媚地拉着小三子的衣袖说:“郎君,你我有缘,难得相会,只顾说话,岂不辜负大好良宵?” 小三子顿时觉得头晕脑涨,不能自己,青青过来将他搀扶到厢房。桃花娘子为他宽衣解带,两人极其缠绵,一夜未休。及到破晓,桃花娘子对小三子说:“郎君,天已不早,你该回去了。” 小三子抱着她的娇躯不肯放手,问:“今日离别,我们何时能够重逢?” 桃花娘子说:“我不是说过,我们有几世姻缘。凡间也有我的肉身,很快你可见到。” 小三子高兴地说:“真是这样,那我如何识得呢?” 桃花娘子揭开锦被,露出白花花的胴体,指着私处的那一块桃花胎记对小三子说:“郎君,你要记清楚,这桃花痣便是我的标记。切记,切记!” 说完,猛地一推,小三子掉落床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二) 转眼已到初秋,老一的侄儿朱昌明开了个舞厅。 昌明本是中国地质大学高材生,但他在大二时结识了一班狐朋狗友,不思读书却一门心思开舞厅,学校多次劝阻无效,将其开除。昌明回家后,没有工作,老一不忍心耽误其青春,将村里效益最好的企业“塑料渔网厂”让其打理。他是大学生,脑子又好用,一个小小渔网厂放在他手中,跟小孩子玩游戏似的,越玩越精。可大学的舞厅梦破碎,让他每每不能释怀。现在做了厂长了,手中的一枝笔主宰着厂里所有的经济大权。在他的思想中,厂就是家,家就是厂,厂财务室就是他的提款机。他也跟小三子一样,花了一条烟一餐酒得到国道旁一块地皮,于是大笔一挥,提款机里的钞票变成了他家的歌舞厅。 昌明的歌舞厅叫做“枫岭歌舞厅”,牌匾是宜江市一个知名的书法家书写的,行楷金字,十分扎眼。自然,舞厅的水电是小三子给安装的。结账时小三子只收了材料费,拿到渔网厂给报销了。安装费当场免了,送了昌明一个大大的人情。 舞厅开张了,昌明的老婆孙贵霞坐台收门票。男的一次收入场费五元,女的免费。小三子按哥儿捧场的算,也免费进出。农村夜晚没有什么娱乐,电视剧一天晚上给个一集两集,根本不过瘾,无休无止的广告吊胃吊得心里难受,一点都不好玩。有饭局还好,几个朋友坐在一起打打牌,也能将时间消磨到十一二点。有了舞厅,小三子夜晚时间基本上消耗在那里了。 舞厅进出的都是三十岁以下的男女,大多数是乡镇企业上班族员工。男工大胆进去,没有人说啥。女孩子不一样了,天生腼腆怕羞,又怕别人背地指骂。她们未婚的占多数,可是晚上无聊呀,便成群结帮拉伴地来到舞厅外徘徊。看人家进进出出的,心里也痒痒的。可又经不住免费的诱惑,踌躇不决的时候被几个朋友一拉,思想一松动,一脚踏了进去。 舞池灯光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眼花缭乱。女孩子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结伴蹦迪,男孩子基本上找不到女舞伴,更没有人跟你跳交际舞。小三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孤身一人鳖划水似的蹦上一曲,蹦累了便坐到朋友旁边点上一杯茶水,看她们跳。好在舞池里还有几个坐台小姐,她们都是宜江城里来的,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身材娉婷,性感妩媚。她们是有身价的,你不花钱袖子都莫想沾边。但是时间长了,小姐跟小三子混熟了,寂寞无聊时也找小三子搂背勾腰一曲。小三子吃饭喝酒时,有时也带她们出去助兴取乐。一来二往,玩得次数多了,一不小心还玩出过火花,可这些火花也就是电焊条溅出的那种,没落地就熄灭了的,根本不是小三子所期望的那种。 春节的时候,舞女们回家过年去了。春节刚过,正月初八是情人节,那天下午,舞厅来了二个小姐。小三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两小姐自称亲姐妹,大的叫陶红,小的叫陶琼。姊妹俩明眉皓齿,风姿绰约。一个浅笑兮兮,温柔多情,仿佛春风荡漾下怒放的桃花;一个温文尔雅,娴静淑美,好像花鸟画中含苞的红梅。这对姐妹花,来得突然,也来得蹊跷。突然的是因为小三子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蹊跷的是陶琼陶红读音恰是桃琼桃红,容颜又跟梦中的桃花娘子仿若相似。桃花娘子曾经说过,不久有缘相会。难道两姐妹有一个就是梦中情人? 小三子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回家的时候,小三子翻箱倒柜,从楼上翻到楼下。林艳问:“你找什么呀?” 他说:“找一本《新华字典》,记得我家是有的。” 林艳说:“奇怪,你连书都懒得看的,要字典干吗?” 小三子说:“我查个字。” 林艳说:“哪里还有?搬家时当废品卖了。去新华书店买一本吧。” 小三子一听,大喜,不一回就买了一本回家。他翻开字典,反复推敲“琼”和“红”的释义,得出结论是:陶红就是桃花,陶琼就是桃枝。进一步推测,陶红就是桃花娘子,陶琼就是青青吧?要不要学帝舜将娥皇女英这对姐妹花都收了,左拥右抱,逍遥快活?想到这里,小三子心情大好,脸带喜色。 从此,小三子对陶红暗恋起来。 时令如飞梭,穿插于绕花的指尖。这不,又到了元旦,枫岭村因为乡镇企业年产值四个亿在宜江拨得头筹,被市媒体标榜为“宜江第一村”,市里奖了二部红色的桑塔纳,书记村长各得到一部。今天是个年头,老一老二想图个吉利,将新车提了出来。二轿车车身扎着红绸子花,像结亲的婚车,缓缓行驶在国道上。国道两边均是新盖的楼群,几十户楼房的主人皆受过老一的恩惠。车行到门口,家家户户燃放长鞭迎接,“啪啪啪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比正月初一还热闹。 街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老一和夫人坐在前车,老二和夫人坐在后车,他们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向两边观众频频挥手,像电影中新科状元游街一样,春风得意。车辆行到小三子门口,小三子燃放了三万头的大炮仗,每辆车身上挂上一匹大红绸缎,老一老二伸出双手和他相握,表示感谢,他趁机每个人手里塞进一个大红包,口中说道:“随喜随喜!”。老一老二拱拱手说:“同喜同喜!”马上从夫人手中接过一个小红包交给小三子。小三子将红包捏在手心,向车子抱抱拳退回门口。 小三子将两个小红包交给了林艳,林艳以为里面只有一毛两毛的,看都没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小三子一见,马上捡起来,不满地说:“这是喜钱,不能瞎丢。”撕开一看,居然藏个毛老头,拿红包指着林艳说:“领导就是领导,做事真有分寸。” 女人一看到毛老头,马上抢了过去,嘴里却嘲弄着说:“一万换一百,挺划得来的哈。” 小三子拉长了脸说:“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口袋的钱是你家造的呀?还不是老一给的?没有他们,你连讨饭都没路走。” 女人知道自己错了,转身忙活去了。 新车行驶了一公里远,游行了二个多小时结束了。接着,枫岭村在“乘风楼”大酒店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设置了四十多桌筵席。赴宴人员上有市县领导,媒体记者,茶山乡政府,下有各村书记村长,枫岭村大大小小干部群众几百号人,欢聚一堂,场面隆重,将今天的活动继续推向高潮。 昌明带着陶红陶琼两姐妹也来赴宴,他们看到小三子在打招呼,便围到一桌,坐在一起。吃了一会酒菜,书记村长开始挨桌递烟敬酒,等到小三子这一桌,两个美女拉着两位不放,非要和他们对吹三大杯。村长歪斜着色眼,撩骚着说:“你唱段黄梅戏,我喝一杯。” 陶红在风月浪尖摸爬滚打惯了的,还能怯了这场合?撩起嗓子唱了一段《女驸马》:“手提羊毫喜洋洋,修本告假回故乡,监牢救出李公子,我送他一个状元郎。”状元郎还没唱完,陶红一把抱住村长,抄起一杯水酒朝村长没有合拢的嘴里灌去。村长猝不及防,被酒水呛住,手卡着颈脖连续咳嗽了好多下,脸涨得通红。陶琼准备再唱,村长一见势头不妙,转身就逃。跑到邻桌,又被抓了回来,村长抱抱拳说:“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我实在不行了。这一杯就算罚的。”端起一杯,咕噜一口,吞了下去。众人轰笑着也就放过了。昌明见这桌冷静下来,就和小三子碰了一杯。喝完,昌明凑到小三子耳朵轻声问:“想不想买辆车?” 小三子夹了一根茶干放在嘴里,说:“我哪有钱买车呀。” 昌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你没钱?骗鬼去!你说,枫岭村哪个比你好?” 饭店泡多的人,往往对荤食没多大胃口,反而对一些时新小菜感兴趣。小三子就是这种人,他夹了一根韭菜黄,放在空气中悠荡,反驳道:“切,比我好的多得去啦。我就一个小萝卜头。” 昌明进一步煽风说:“我有一个同学,在南京4s店当主管,前两天我打电话问了他。他说一辆车可以给我少一万。有好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不要以后别怪我没跟你说呵?” 小三子犹豫不决,将韭菜黄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容我跟林艳商量一下。” 昌明觉得劝说无效,气得一巴掌捺下小三子的头,说:“你这怂货,还叫男人吗?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回家喝奶吧。” 小三子被骂了个满头淋粪,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嘴,陶红何等聪明,一听气氛不对,马上过来解围,说:“三子哥,钱是好东西,可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不就图个享受吗?捞多了不用,跟不捞有什么两样。” 陶琼正坐在小三子旁边,挽着他的胳膊,头挨着他的肩膀,小鸟依人地劝道:“三子哥,你就买一辆吧。有辆车兜风,招女孩子喜欢哦。” 小三子忽地闻到了陶琼身上有一股淡雅雅的香气。这香不是酒香,也不是菜香,也不是花露水香,好像远古飘来的那种粉笺的香味,似有似无,捉摸不定。他打了个激愣,将陶琼推开,正要开口,却听昌明说:“美女都说买车好,你小子还这么顽固。” 陶红一头也靠在昌明的身上,摇了摇昌明手臂说:“南京好玩不?带上我们一起罢。” 昌明怂恿着说:“你去跟小三子说,他去你们都去。” 陶红拿出女人最拿手的把戏,嗲嗲的骚情地:“三子哥,你就答应了吧?去了,晚上我陪你,唵。” 昌明哈哈大笑,说:“三子,听清楚了吧?美女以身相许,你要再不去,傻瓜蛋一个。” 小三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三) 元月六号,枫岭钢窗厂有两辆大货车要到张家港去拉钢窗料子,昌明跟他们厂长商量好了要带几个人到南京,车子八点就到了舞厅门口。因为小三子没有驾照,昌明喊了渔网厂的司机老张,加上钢窗厂供销员,陶红两姐妹一行八人出发了。想不到空货车跑得也很快,过了合肥,上了合宁高速,下午三点多一点就到了南京。昌明的同学王乾是个帅哥,早就驱车在高速路口等候,一见陶红姐妹,惊讶地说:“你们家妹子怎地这么漂亮呀,是神仙下凡的吧?” 昌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漂亮吧,上我们家找一个吧。” 王乾说:“我现在后悔了,真不该早先结婚。”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上海大众4s店,王乾请他们进了销售大厅坐下,服务小姐每个人泡了一杯茶放在玻璃茶几上。王乾坐在他们对面,吩咐服务小姐拿了很多宣传图册翻给他们看,也许只有昌明看得懂,其余人看的只有花花绿绿的车子图片而已,都是一个样。谁知昌明翻了几页,也是眼花缭乱,将画册一推说:“看纸上的鸟用啊,直接去看真家伙吧。” 王乾一笑,带着他们去看实物,里面整整齐齐摆了有二十多辆车,车型并不多,主体还是桑塔纳。 小三子指着一辆枣红色的桑塔纳说:“这辆好看。” 王乾说:“兄长好眼光,这辆是最新产品桑塔纳2000,现行零售价十八万五千,可以优惠一万五。” 昌明走过来在小三子耳边说:“我们买车,不能超过老一,颜色也不能跟他一样。”小三子会意,点了点头。最终他们选了桑塔纳87型的,黑色。标价142万,优惠价13万整。两人各挑了一辆车,叫老张试开了一下,各项性能都很满意,当即缴了货款。 办好了手续,天已经黑了。王乾叫人到宾馆给他们开了三个房间,又带他们进了一个“凤祥酒楼”。不一会,菜上来了,居然有四个火锅,还有两瓶五粮液。昌明指着五粮液说:“老兄,你也太客气了吧?这种规格的招待,我受之不起哟。” 王乾说:“老同学,这接风酒不是为了你哟。你是沾两大美女的光哦。” 昌明说:“对对,还是老同学会讲话。这年头美女吃香,来生我也投胎做个美女。” 一桌人都被他们风趣的对话逗笑了,气氛骤然升温。三杯酒下肚,再加上热腾腾的火锅,桌上人脸色皆红润起来。陶红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笑滋滋地说:“这酒是好酒,我觉得中午那个加饭酒才好喝。” 王乾说:“你喜欢我们江苏的黄酒呀?服务员,看有没有热的,来一大壶。” 片刻,服务员拿了一个大铝壶和几个特大玻璃杯,一人面前筛了一大海杯。陶红喜欢得不得了,抱着暖暖的大玻璃杯说:“白的我不要了,我来黄的。” 昌明拿过她的白酒,将自己的那杯黄酒端到她面前,说:“我就知道你喜欢黄的,可也不能这么急呀。”说得陶红的脸红上加红,如熟透的桃子,一捏就破。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出了酒楼。路上冷清清的,昏黄的路灯下,长长的街道几乎不见车辆和行人,只有一行行法梧树落光了树叶,站在人行道嗖嗖发抖。夜晚的寒风不仅敲打着街道树木,还将寒气抵达人的肌肤。室内室外简直是两重天,陶红陶琼不禁伸手紧了紧围巾,本来他们说好吃饭后去逛一逛南京大街的。到了这时,谁也不愿再提起,只是一个劲佝着头往宾馆方向急行。 王乾把他们送到宾馆,掏出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昌明,然后挥了挥手,作了拜拜的姿势,说:“晚安。”王乾走后,昌明将302给了老张,303给了小三子,自己留下304房间。上到三楼,昌明故意问:“老张,要不要找个姑娘给你呀?” 老张说:“我这糟老头子要什么姑娘呀,你们玩得快活就行。”说罢,开了房门进去了。 来到303,昌明将陶琼推到小三子面前,说:“玩得快乐。”小三子本想说我喜欢陶红,可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陶红被昌明抄着腰拉进了304,心一下子碎得满地找玻璃碴。小三子无可奈何地对陶琼一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本来是熟悉的男女,突然之间单独面对时,反而显得尴尬。凝重的气氛仿佛冻结了空气,整个房间似乎比外面还冷。小三子手脚僵硬,机械地打开空调。陶琼也不自然,对着电视机拨弄不休,居然没有一个电视台符合口味。两人就像第一次入洞房,双方那种复杂微妙的心理,不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它。不久,房间里暖和了,陶琼走到小三子面前,有点怯怯地说:“三子哥,我去洗个澡。” 小三子说:“我也想洗个澡。” 陶琼说:“三子哥,你先洗。” 小三子说:“你先洗吧?” 陶琼说:“我洗澡时间长,你先洗。”说完,过来帮小三子脱衣服,又将小三子衣服一件件扯平折好叠在沙发上,比自己老婆还细心。小三子前三下后三下,附带洗了个头湿漉漉走出来。陶琼赶快拿条干毛巾帮他擦干了水,又拿吹风机帮他吹头发。小三子无法消受美人恩,没等吹干,便钻进被窝。陶琼抿嘴一笑,就在他床边窸窸窣窣地脱衣服,脱到只剩胸罩和裤衩时,摆了个模特走秀的姿势,回头丢了个媚眼,关进了卫生间。 洗澡水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小三子的心也跟着哗啦啦荡漾个不停。大脑里想着跳进电视节目里平静一下,可心猿里的乱马左冲右撞,不让心马里的乱猿得以安生。乱麻麻的心情正无处安放时,电吹风响了起来。吹好了头发,小三子感觉经历了一个时纪。上床前,她又在她小包包里翻出一样东西捏在手心,才像鲶鱼一样溜进被子。 做完好事,陶琼说:“刚洗好澡,又弄脏了。我包里有湿巾,你拿几张擦擦。” 小三子拿出两张,自己擦好,又拿出两张,说:“给你也擦擦吧。”不等陶琼同意,一下掀开被子,小三子好像看见了一个怪物,顿时目瞪口呆。 桃花娘子所说的桃花胎记出现在陶琼身上。小三子朝思暮想,时刻不忘的梦中情人,不是陶红,竟是陶琼。 陶琼坐了起来,问:“三子哥,你怎么啦?” 小三子揉揉眼睛,恢复了常态,坐到陶琼旁边,一把抱住了她,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又一口,食指搲着那块红色桃花斑,问:“你知道这块红斑的来历么?” 陶琼羞红了脸,责怪他说:“你好奇怪耶,人家私处的东西,胎中带的,有什么来历?” 小三子笑嘻嘻地说:“是这么说。可是它有个故事,你不知道吧。” 陶琼听说还有故事,便说:“你不会编个新《梅花三弄》吧?” 小三子盖好被子,便将薛涛到桃花娘子,还有梦境里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个清楚明白。陶琼简直不敢相信,只有小说电影中才有,世上还有这么曲折的几世情缘?可小三子说得有根有据,不像是随口瞎编的。 陶琼半信半疑,问:“依你那么说,我是那桃花娘子了?” 小三子肯定的说:“是的。” 陶琼问:“如果我是桃花娘子,那陶红是青青吧?” 小三子说:“不像。我总以为你是青青。” “我是不是桃花娘子,我不知道,但我跟桃花却是有缘。”她将头枕在小三子的胸脯上许久才凄然地说,“你知道吗,我母亲是个尼姑。” 小三子一愣,说:“有这回事?” 陶琼慢慢道出她的身世,说:“我家住在东流县青枫乡上陶村,那里山山连绵,炊烟稀少。我家却是独门独户,住在山脚下,后面的山是个小土山,山上有个尼姑庵,住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尼姑。在我家周围,基本没有其他树,满山遍野全是桃树。包括我家,包括尼姑庵。不过尼姑庵前面栽有几丛绿竹,跟你那桃花娘子小别院差不多,只是没你说得那么好。我两家离得很近,山上没有水,水都靠我爸从山溪里挑上山,时间长了两人有了私情。后来山下山上两个女人相继怀孕。山下一个先生产,生了个女孩就是陶红,一出生母亲大出血,去世了。隔了几个月,山上的一个也出生了,那就是我了。” 小三子闻着她发际洗发精的香味,半醉半醒地问:“后来呢?” 陶琼说:“到我三岁时,我妈将我交给了我爸,说‘我们缘分已尽’,就离开了尼姑庵,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爸主要是卖桃为生,我有一个姑姑在宜江西门开了个小吃摊,我爸一般将桃子放到她家。我们山里读书困难,十几里山路没一所学校。到我们九岁的时候,我爸将我和我姐送到姑姑那里寄读。十七岁的时候,正是初三,我爸病了,没钱医治,我和我姐缀学回家服侍我爸,没到一年,他就去世了。家中剩下我和姐相依为命,继承了我爸的事业,桃子出来时将桃子搬到姑姑那儿叫卖。十九岁那年,宜江黄梅戏学校的一个姓黄的女老师在我们摊子上买桃,对我们说,‘这么漂亮的脸蛋流落街头谋生实在糟蹋啦,不如跟我去学点本领’。她和我姑姑住在同一街道,我姑姑自然认得她,就同意了。我和姐跟恩师学了两年的戏曲和舞蹈,不但没收一分钱学费,还在生活上得到她的悉心照顾。走出学校那天恩师对我们说:‘凭你们现在的条件到哪都能找到一碗饭吃,不要再在街头抛头露面了。’可是我们除了唱歌跳舞,还能干啥?最后选择了舞厅,沦为舞女。” 小三子眼睛湿润了,再看看陶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三子用手背擦掉陶琼泪水,叹了一口气说:“真可怜!” 沉默了良久,小三子突然问:“我很奇怪耶,按照桃花娘子指点,你应该叫陶红的,害得我白白的暗恋了几个月。” 陶琼噗哧一笑,说:“名字是我爸起的,我哪知道呀。不过,我姐三月出生的,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叫陶红没什么不对呀?我是腊月生日,桃树叶子都落光了,只剩光秃秃树枝,听说那天下着大雪,名字叫陶琼也是应景的吧。” 小三子感慨地说:“苍天有眼,不会错配,有缘人终成眷属。” 陶琼一下抱紧了他,动容地说:“三子哥,以后你会对我好么?” 小三子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人家夫妻只有一世姻缘,我俩有几世姻缘。不知道的时候则罢,现在知道你是我的桃花娘子,我岂会将你丢掉?” 陶琼眼泪又哗啦啦流出,淌在小三子胸口一塌糊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四) 枫岭村巴掌大的天,巴掌大的地。小三子养小三,在巴掌大的天地里做出了比巴掌拍得还响的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本来呢,林艳没把它当回事。枫岭村上到书记下到村民,哪个男人没有几档子风流的故事?就拿老一朱兴邦来说,背地里的女人多得去呢,恐怕扳着手指头和脚指头都数不清,谁又能拿他怎么样?他老一的位子坐得比谁都稳。自己的男人偶尔偷个腥风流一下,证明他还是个男人,最起码他身上还具备男人的魅力。风言风语算什么?它不过是时间的伤痛,路边的草芽,你能将它踩干净么?可是这几天,风言风语已不是路边的草芽了,它已经泛滥成山涧的洪水,灌得林艳心情烦燥,坐卧不安。 这天上午,林艳坐在店里打毛线衣,昌明的老婆孙贵霞来了,买了一个灯泡。两个女人闲扯了一会,孙贵霞直言不讳地说:“你也该管一管你老公了,不能由着男人。” 林艳听着好笑,心里想,你自己老公外面搞得天翻地覆你不管,到我家管起我老公来了,但嘴上却不说,手中仍舞动着毛线针,装马虎地问:“小三子怎么啦?是不是在你店里乱来呀?回来找他算账。” 孙贵霞说:“何止是乱来,现在我连生意都不好做了。” 林艳停下毛线针,问:“有这么严重?” 孙贵霞愤愤地说:“自从他们好了以后,陶琼根本没心做生意了。叫她们走,她们也不走。你也是做生意的,你说叫我怎么办?” 林艳听明白了,孙贵霞根本不是来买电灯泡的,而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洪水,另一头却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丢下毛线衣,气噗噗地道:“这个天煞的,回来看我怎样收拾他!” 孙贵霞见自已目的达到,抽脚就走。 晚上回家,小三子前脚刚迈进门,后脚还留在门外。林艳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呀,死在外面算了!” 林艳骂人的模样,小三子还是第一次见,这后脚的腿好像被门夹住似的,怎样也提不起来,整个人变成不知是进门,还是出门。小三子拤在门口,不知所措,又听林艳骂道:“你不是有个狐狸精嘛?你跟她去过,这不是你的家了。” 小三子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对着林艳的脸,搧了两巴掌,说:“能死你了!怎么啦,长本事啦?” 林艳被打痛了,嘴角冒出了血,用手一擦,擦了一袖子,蹦起来就抓小三子的脸,边哭边骂:“你这不要脸的化生,你不要脸老娘要脸,人家登门指鼻子来骂,我没脸见人了。你打我,打死我算了!死了也干净,省得跟你受鸟气。” 小三子脸被抓得火辣辣的痛,气得举拳再打,听到后面的话,知道她受到别人的挑拨,气就消了一半,一手推开她说:“好啦!你说,哪个到我家嚼舌头根子?” 林艳说:“你在外面干得好事,还怕人家嚼舌头根子呀?” 小三子也觉自已理亏,理亏则气馁。他摸摸抓破皮的脸说:“算啦,算啦。被人挑唆了还不知道,猪脑子一个!” 林艳积蓄多天的情绪如山洪爆发,倾泄完了,人也冷静下来,自已也觉得被人暗算了,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哗啦啦流个不停,仿佛要用豆大的泪水才能洗干净这段时日种种的流言和委屈。 小三子破了相,猫在家里不敢出门。第四天清早,曹老屋曹老汉请他安装水电,他开了车去了一趟,商议了施工方案和价钱后回到家门口,刚要下车,忽然想起今天取驾照,便按了按喇叭。林艳从店里跑出,他退下车窗,递给她一张图纸说:“你把这交给小四子,叫他去施工。我到驾校去一趟,好像驾照今天领。” 林艳说:“你不吃早饭啦?” 小三子说:“不吃啦。” 将车开到枫岭歌舞厅门口,只见歌舞厅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他按了个长长的喇叭,三楼一扇窗子打开了,露出一张秀气的脸,朝车子挥挥手。小三子从车窗里伸出手,招了招,叫她下来。只听“哐噹”一声,窗门关了。不一会陶琼穿戴整齐,拿着包包从后门走出来,钻进了小三子车内。 陶琼一眼就瞄到了小三子脸上的抓痕,心疼地问:“打架了?”伸出手指去摸,小三子头一偏,躲过她的手说:“没事,去宜江吧。” 到了宜江城,路边有个早点摊,小三子停了下来,点了两笼小笼包子,两碗稀饭。陶琼吃了两口,将小笼包子移到小三子面前,说:“给你吃吧。” 小三子望着她说:“你不是喜欢吃小笼包嘛?” 陶琼说:“这几天老没胃口,我怀疑怀孕了。” 小三子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怎么这么快呀?” 陶琼红着脸说:“不都是你,老不用那个。” 小三子笑笑,说:“等会上医院检查下。” 前面就是军区医院,小三子将车开了进去,进了妇产科,开了尿检单子,送到化验室,一位护士小姐说,化验单两个小时后出来。小三子说:“等会才来吧,我们去驾校。” 领了驾驶证,驱车再回医院,已近中午,到了化验室,还好没下班,一个护士小姐将化验单拿出来问:“谁是陶琼?” 陶琼说:“我。” 护士小姐扬眉说:“恭喜,你怀孕啦。” 陶琼说:“谢谢!” 两人来到停车场,准备取车,小三子问:“肚子饿了吧?早上没有吃。到附近吃点东西吧?” 陶琼说:“好吧。” 医院附近有好多家小吃店,小三子选了有玻璃门的看着比较卫生的一家。两人进去坐下,老板很客气地泡了一壶热茶过来,小三子拿过菜单,问陶琼:“想吃点什么?” 陶琼说:“有没有酸辣汤,或榨菜汤之类的?” 老板说:“都有。” 陶琼说:“给我来碗酸辣汤吧。” 老板说:“好呐。” 小三子说:“我要一盘鱼香肉丝。” 吃过饭,两人喝了几口茶,小三子说:“你有身孕了,不能再上班了。在城里租套房子吧?” 陶琼说:“到我姑姑家去住吧。小时候都在她家。” 小三子说:“怎么好意思呢,现在不是以前了。” 陶琼说:“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小三子说:“我也没想好。等下到你姑姑家看看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给我们出出注意。” 陶琼说:“好。” 小三子第一次见陶琼长辈,礼物自是不能少的。陶琼姑姑姑父很是高兴,姑姑可能很是喜欢陶琼,拉着陶琼的手问东问西问个不停。陶琼也不隐瞒,把自己的事跟姑姑说了。姑姑热心地说:“到我家住啊,我来照顾你。” 小三子说:“姑姑,不行,您都那么大年纪了。我们住也不是一天两天,您能不能在这附近看看,帮忙租个房子。” 姑姑说:“这也好,我们就去。” 姑姑快人快语,说干就干,三人挨家挨户地找,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找了好久,走到一个工商银行门口,卷闸门是拉上的,上面贴着一张条子,写着:“房屋出售”下面附有电话。 小三子望了一下,估计银行刚搬走,要处理这幢房子,应该很便宜的。便拨通了上面的电话,不一会,来了一男一女,问:“谁要房子?” 小三子说:“我要。” 那个男的说:“全部要三十万。” 小三子问:“能不能进去看看?” 男的说:“可以。” 那个女的掏出一大串钥匙,先打开门面房,原来是工行的营业大厅,东西已经搬空,只剩柜台和坐椅。住房从屋后的楼梯坡上,总共五层楼,二楼以上每层有两个单元,每个单元三室两厅,厨房卫生间配备齐全。这些房子可能是工行家属的住房,地上遗留着报纸玩具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小三子非常满意,可是三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三十万小三子刚好能付得起,可付完后钱袋空空的,以后日子怎么过?小三子犹豫不决,在一个房间里,试着问那个男的:“经理,一幢全部要,我们买不起。只要一套行不行?” 男的说:“也可以,但要三万。” 小三子说:“能不能再便宜点?” 男人生气了:“你拿我们开玩笑吧,没钱买什么房子?”说完转身就走,小三子急忙追上去陪笑着说:“经理请留步,我要一套吧。” 小三子选了三楼右手一套,跟着银行的两个去办了过户手续。回来时,陶琼和姑妈已经将房间拖得干干净净。 房买好了,小三子说:“请人来装修一下吧。” 陶琼说:“墙壁还是新新的,不要浪费钱了。省着置办家具吧。” 三个人下去喊上姑父,忙到晚上十二点还没搞清。小三子说:“累死了,明天才弄吧。” 忙了三天,房间装备一应俱全,陶琼着实喜欢,问小三子:“今天吃开灶饭,叫上姐吧?” 小三子说:“应该的。” 陶琼抓起电话拨了过去,陶红一听惊喜道:“真的呀?我就去。” 陶琼问:“叫三子去接你吧?” 陶红说:“不用了,我搭车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五) 陶红赶到的时候,菜已经上桌。陶红说:“我先欣赏一下房子。”陶琼和姑姑陪着她一间一间的看,走到一个客间,房间的摆设跟主房没什么两样,陶琼说:“姐,这是你的房间。” 陶红不相信:“我也有房间?” 陶琼说:“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怎么没有?” 陶红一跃往席梦思床上一躺,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也有家了。” 姑姑说:“看把你高兴得,菜都凉了,吃饭去吧。” 三个人走出房门,哟,小三子和姑父已经喝上了。姑姑说:“你俩个好吃鬼,都不等我们一起呀?” 姑父笑呵呵地说:“等你们这些婆娘,磨磨蹭蹭的,明天早上都吃不上饭。” 小三子给姑姑她们斟上酒,姑姑把酒端给姑父说:“我不喝酒。” 陶琼说:“我买了饮料,姑姑喝饮料罢。” 小三子说:“你也不要喝烧酒了,陪姑姑喝饮料吧。” 杯子都加满了,小三子站起来说:“我敬姑父一杯,您老这几天累坏了。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说完,仰头饮了一杯。 姑父也站了起来,陶红手快将他拽下,嗔怪着说:“小辈跟长辈喝酒你站什么?坐着喝就行。” 老人家不善言辞,仰头也干了一杯。小三子又敬了姑姑一杯,姑姑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说:“小红小琼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跟老头子又没有子女,把她俩当成亲闺女一样。现在小琼有了归宿,做姑姑的我很是高兴。”说着,眼睛潮湿了。 陶琼抱着姑姑说:“姑妈,你比我亲妈还亲,你老要不嫌弃,搬我这一起住好不好?” 姑姑说:“小孩子瞎说干吗,我们一把老骨头了,只能住破屋。到这来住,还不闪了腰?” 小三子说:“姑姑,您过来住也好啊,陶琼最怕的是烧饭了。” 姑姑说:“我就不过来了,叫小红回来吧。她一个人在外面,孤单单的,叫人不放心。” 陶琼说:“姐就回来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些。” 小三子和陶红喝了一杯,说:“你们不知道吧,老板娘早就嫌着你们,只差赶走这一步了。” 陶红惊讶地问:“怎会这样啊,我怎么没感觉到?” 小三子指着脸上的抓痕说:“看见了吧,这就是孙贵霞的杰作。”他把老板娘如何挑拨离间,如何惹起他们夫妻打架的事说了一遍。 陶红陶琼面面相觑。 第二天,陶红陶琼撤出了枫岭歌舞厅。 生活好像大挂钟的指针,走来走去总在原地踏步踏。小三子安置好陶家姐妹,准备返回枫岭。临走时,他递给陶琼一个工行存折,说:“里面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 陶琼推辞说:“我身上还有钱,买房子买东西用了好多万。林姐知道了肯定要打破头,这个我不要了。” 小三子搂着她的头亲了一口说:“乖,城里开销大,一点钱不够用。你收着,回去我再赚啊。” 车子开到家门口,小三子减了速,朝门里一望,柜台前不见林艳,便踩下油门,直接开到村部大楼。几天没来上班,水电安装办公室桌椅积满了灰尘。小三子找了块抹布细细的擦了擦,然后端起脸盆去过道洗手池,遇上村长。村长正端着一杯茶在办公室门口晃悠,见到小三子,便朝他招招手。小三子过来,毕恭毕敬地打声招呼:“早上好,村长。” 村长问:“几天不见,哪里去了?” 小三子说:“到城里去了趟,进点货。” 村长说:“你回来得正好,跟我到李大屋去看看,昨晚排灌站的变压器和线路被人家偷了。” 小三子问:“就去吗?” 村长嗯了一声,两人坐着小三子车赶到出事现场,李大屋一大班村民包括村民组长,站的站着,蹬的蹬着,靠树的靠树,抽烟的抽烟。指手划脚,七嘴八舌的。 李大屋排灌站是枫岭村去年兴建的一个水利工程,排灌范围涵括李大屋c朱庄和南塘三个村民小组。排灌站位置是在河鹌形米籽山上,整个山形像一只鹌鹑收着翅膀低着头匍地饮水。所以靠谭桥河的那边是鹌鹑的喙,山势陡峭。山顶往马路这边是鹌鹑头顶连着背连着尾巴,山势平缓,车辆从鹌鹑的尾巴一条土路能直接开上头顶。米籽山地质构造很特殊,整座小山全是沙粒构成,顶部裸露出白色和黄色的米粒层,板结不生草木,锄头挖不动。山腰低洼处流沙堆积,上面生长了松疏的草皮和稀疏的松树,全是细芽芽的缺乏营养。山脚下松高林密,草木旺盛。排灌站建在山脚下,面临谭桥河。变电房建在山顶上,抗旱需要时通电,平时线路都是关着的,本来这是为了安全着想,可盗贼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将变压器盗了,还剪了几网电线。 过了一会儿,公安局怀水县大队过来了,小三子猛地想起,早上过黑龙关时看见一辆绿色农用车装着一台变压器往宜江方向跑。小三子立即向村长汇报了,村长又向警官说了,他们查看了路边的车胎痕迹,确定是四轮农用车,警官抓了一把沙粒,将手一挥,说:“去宜江。” 中餐在家里吃的,林艳问:“都安置好啦?” 小三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林艳居然没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敢冒然回答,只是将眼睛望着她,林艳说:“知道还有一个家就好。” 小三子也不吭声,像小学生做错了算术题,只顾埋头吃饭。林艳说:“我跟你讲哦,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不光我不同意,枫岭村都不同意。” 小三子中气不足地说:“谁说要离婚的呀?” 林艳说:“你们男人一个德性,有了几个臭钱,就去拈花惹草。陶琼呢,我看也不是一个坏女人,你要养就养,就当你讨了个小老婆,我也认了。但你要搞清楚,老一老二外面女人一箩筐,都没听说要离婚,你若开出先河,枫岭村你也别混了。” 林艳一席话深明大义,把离婚的一条路堵得死死的,小三子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却没能体谅到林艳话外的意思。女人到了这种地步,是经历过无数次挣扎和内心的煎熬,暗地里流过多少泪才不得已做了自我牺牲。她是想挽救一个完整的家庭才做出的无奈地让步。 小三子规规矩矩呆了十几天,枫岭村风平浪静,跟从前一样,无人提及此事,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该工作时工作,就像以前那段日子硬生生地被删除了。这天下午,小三子打通了陶琼的电话,陶琼关心地问:“是不是又打架了?” 小三子说:“没有。” 陶琼说:“没有,怎么这多天没有动静?” 小三子说:“做了几天小兔子乖乖罢。” 陶琼在那头笑了,说:“三子,我都想你了。” 小三子说:“我也想你。” 陶琼说:“晚上过来吧,我去买菜哈。” 小三子说:“好。” 公安局破案真有一套,他们没有去搜寻四轮农用车,却在黑龙关收费站守株待兔。下午四点多钟,一辆绿色的农用车从宜江方向开了过来,交警拦住检查,只见空车厢里躺着两根竹扛子,三四捆麻绳。交警知道是那么回事了,向收费站一边坐着的白盖帽招了招手。几个白盖帽走了过来,朝车胎和车厢看了看,叫司机和后坐的两人下来。三个人乖乖地下车,没等反应就戴上了手铐。 过了两天,李大屋的李小海被抓了起来,原来远贼必有近脚。 变压器和裸铝线追了回来,又是小三子的事了。晚上约定到陶琼那吃晚饭,小三子还是不放心工地上,临走时过来看看。他将车停在路边,自行走了过去,吩咐小四子他们注意安全,便往回趟。刚到山腰,有两个小青年过来打听:“请问小三子在哪?” 小三子也没在意,随口答道:“我就是。” 两人丢个眼神,抽出腰背后的钢管,不由分说朝小三子的身上乱扪一通。小三子还不知怎么回事,人已经晕了过去。 小三子受到重伤,左边肋骨断了一根,右边手臂和小脚颈骨折,可见是一个人下的毒手。果然没几天,公安将嫌疑人抓住,一个叫张天煞的人承认了是他干的,而他却是怀水县城关镇有名的八大金钢老大,跟李小海是姨表关系。 小三子躺了三个月的病床,终于能站着走出医院。走到门口,风和日丽,可小三子久违阳光,眼晃得厉害,恍惚间好像不适应了这个世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六) 伤病康复,没有致残,小三子算不幸中之万幸。早上夹着皮包,他步行去村部上班,来到水电安装办公室,门却是开着的,室内发生了小小变化。原先只有一张办公桌变成了两张,背对背拼在一起。小四子端坐在他的位置上喝茶,一见到小三子马上站起来笑嘻嘻地说:“三哥来啦。” 小三子将包往桌上一丢,扳着脸问:“怎回事?” 小四子干咳了几声,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问村长。” 小三子到了村长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往沙发上一躺,村长问:“好啦?” 小三子说:“好了。” 村长说:“你住院期间,村水电这一档子没人管理,就叫小四子顶替了。现在你回来了,也不好意思撵人家走。你还是找书记在企业里给你安排个职务吧。” 话是这么说,可小三子已然明白,自己水电饭碗玩砸了。 回到家中,小三子如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林艳问:“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是不是哪里还在痛?” 小三子说:“我被炒了鱿鱼。” 林艳说:“这也不能怪领导,你离职那么长时间。” 小三子说:“问题是,我的饭碗丢了,你的店也开不长久了。现在店的货往外甩吧,不要进货了。” 林艳说:“我知道了。” 晚上,小三子备了一份厚厚的礼物来到书记家,朱书记笑着说:“你住院那么长时间,我一直没时间去看你,你到来看我了。” 小三子说:“书记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看病号。” 书记说:“水电那一块,小四子在做了吧?” 小三子嗯了一声说:“现在病也好了,求书记给我安排个工作。” 书记想了一会,说:“新办的轧钢厂缺个副厂长,明天你去那报到吧。” 小三子说:“谢谢书记。” 夫妻俩躺在床上,林艳问:“怎么样?” 小三子说:“分到轧钢厂。” 林艳说:“轧钢厂,老一存心让你去养老吧?” 小三子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一逼我上梁山啊。” 林艳说:“轧钢厂要死不活的,你干脆去把它弄倒闭了,看老一再怎么安排。” 小三子说:“想得简单。轧钢厂倒与不倒,老一说了算。枫岭村现在风头正劲,突然宣布倒闭了一个工厂,自已给自已脸上抹黑呀?” 林艳说:“你的意思是说,枫岭村所有企业都像是老一的孩子,缺胳膊断腿的,孬子傻子都要养着。这不是死撑着嘛,到头来不是将枫岭村拖垮了?” 小三子说:“繁荣背后必然存在着看不见的危机。即使我们看见了,你也没有能力去撼动它,因为你是蚂蚁,人家是大象。只有它自已走不动了,才会轰然倒下。” “想不到我老公看问题还是很深刻的哈。可是到了自已怎么就糊涂了呢?”一句话不对头,场面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林艳又说:“明天再去求求老一,让他给你换个位子。” 小三子说:“如果老一是你爸就好了,啥都不用求。”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进入轧钢厂大院时,办公室门都是敞开的,唯独里面都没有人。小三子从厂长办公室后窗一望,人都在车间后院场地上劳动。他走到后院,王厂长正在用镰刀砍树条,见了小三子,脱下手套,两人握了握,说:“欢迎,欢迎。” 小三子礼貌地说:“我来报到。”说完找一个锄头来锄草。王厂长说:“这场地收拾一下倒上水泥,草不用除了,把树桩挖了吧。” 小三子换上铫锄,会计小曹按住了锄把,说:“三子厂长,你大病初愈,不能使劲,让我来。” “对,我到忘记了,”王厂长提高嗓门说,“大家停停,我来宣布,小三子从今天起,就是我们轧钢厂副厂长了,大家欢迎。” 大家都拍起了巴掌,小三子做梦想不到,做为企业的副厂长像生产队队长一样,被任命在一堆荒草地上。小三子还在走神的当口,王厂长叫出纳小吴过来说:“你去叫厨房加几个菜,给我们三子厂长接风。” 小吴应声而去,曹会计说:“欢迎三子厂长成为我们宁古塔的新成员,以后我们同甘共苦,自谋出路。” 不知谁说了一句:“共苦差不多,同甘没希望罗。” 曹会计说:“谁说不能同甘哪,你们问问三子厂长,他藏了个大美人,哪一天拉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不就是同甘嘛。大家说是不是呀?” 大家同声说:“好!”又响起一阵巴掌声,这一次响声超过上一阵。小三子难为情死了,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挖完树桩,又去清理废料。废料都是轧钢厂生产的报废产品,钢筋轧成了扁铁,堆放在场地一角。王厂长吩咐几个工人将切割机拉过来,将废料切割成长度一米二的扁铁。小三子问:“扁铁用来干什么?” 王厂长说:“焊成猪圈门卖呀。这个做猪圈门,比什么都结实。” 小三子点了点头,王厂长叫曹会计陪小三子到处熟悉一下。两人来到生产车间,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一个工人。小三子问:“今天没有生产?” 曹会计说:“轧钢厂从投资建厂以来,总共生产时间没超过24小时。” 小三子一愣,问:“怎么可能呢?” 曹会计说:“这是内部秘密,不能为外人道也。现在你是新任厂长,这秘密自然要让你知道。建这个厂时,老一被人家骗了,拉回来的设备全是报废的,安装调试,根本不能用。你看到刚才那一堆扁铁吧,那就是我们的产品。” 车间堆放了一堆螺纹钢,小三子仔细地看看说:“这钢材不错啊,怎么看也不像废品。” 曹会计嘿嘿冷笑道:“这里堆的是老一为了应付省市领导视察用的,从建材市场买来的。” 简直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曹会计透露,外人哪里能够窥知?小三子原本知道轧钢厂不行,没想到这么糟糕,心一下子掉进万丈深渊。忽然想起宁古塔,便问:“你刚才说的宁古塔,啥意思呀?” 曹会计解释说:“宁古塔在东北最冷的地方,也是大清朝流放犯人的地方,轧钢厂就像枫岭村的宁古塔。” 小三子有心没心地说:“王厂长和老一好像是亲戚,没听说他得罪过老一,怎么也发放到这里呀?” 曹会计说:“王厂长的姐姐是老一嫂子,老一跟他哥哥叫应该叫他小舅子,一门很亲的亲戚。早年王厂长带着枫岭建筑队在宜江地委党校施工,老一去了,晚上喝多了跑去调戏小舅娘,被王厂长拉住打了一顿,还当着大众的面骂他是个畜生。老一没受过如此羞辱,可能一直记恨在心。” 小三子说:“原来这回事啊,我还真没听说过。” 从车间出来,对面就是成品仓库,有两辆外地大货停在那里,载着螺纹钢。一辆停在仓库门口,有几个工人忙着卸货。另一辆停在另外一个仓库门口待卸。车内不见司机,车头湿漉漉的,露水淌下的痕迹像蚯蚓爬过的一样。看来,车子是昨夜到的。小三子指着车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曹会计说:“这个就有一个故事了,叫做‘杯酒出灵感’。” 小三子说:“说说看。” 曹会计说:“轧钢厂没投产就面临破产,王厂长‘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他貌似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宣布破产,二是推倒重来,购买新设备。可一套新设备要多少钱呵,即使立项了,银行能贷款给你吗?这条路不可能走通。下条路只有撑一天算一天,等待老一说拜拜了。也许所有的通道都关闭的时候,上帝的手会为你打开另外意想不到的一条。一天晚上,王厂长出席一个酒局,心情郁闷喝了不少白酒。朋友劝他少喝点,说勾兑的酒不像酿造的,喝多了伤身体。王厂长指着陶瓷酒瓶说:‘包装这么高档,酒肯定不差。’朋友说:‘那不一定。勾兑的酒是零生产厂家的产品,贵在包装和广告上。酿造的酒贵在品质和品牌上。两者差别很大。’王厂长问:‘零生产是什么意思?’朋友说:‘零生产企业就是零生产设备的厂家,比如勾兑酒,是酒精和水按一定比例勾兑的,装进高档的酒瓶,贴上自已的商标,打出广告,就大功告成了。’王厂长一听,灵感来了,他想,人家可以借鸡下蛋,为什么我不能呢?他把自已的想法跟老一说了。老一高兴地说:‘我正愁轧钢厂没有产值呢,好,我支持你。’这样,我们有了第三个选择,走出另外一条路子。” 小三子说:“所谓零生产,是不是自已不生产,借助人家成熟的产品,贴牌销售?” 曹会计回答道:“正是这样。” 小三子说:“王厂长真不简单。” 曹会计说:“这都是逼出来的。” 小三子说:“这也算是倒买倒卖,几经折腾,还有利润么?” 曹会计说:“现在建材产品价格一路飙升,上个月卖出二百多吨,利润十几万,够我们厂开支的了。” 小三子说:“能糊口,不拖后腿,解决了老一的心病,已经阿弥托佛了。” 从成品仓库往回走,有一个月亮门,两人走了进去,里面也有一排平房,原来是厨房和宿舍。曹会计指着靠近厨房的宿舍说,这是炊事员黄梅的房间,家在石楼乡,她是黄老海副乡长的侄女。又指着第二间介绍,这是出纳吴月的房间。桐锣人,她爸爸跟老一是党校校友。第三个房间是厂值班室,第四个房间是司机休息室。曹会计准备推开司机室,小三子说:“别开门了,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午餐吃得很愉快,不仅仅是接风酒喝得爽。炊事员黄梅鹅蛋形黑呼呼的脸蛋看着也挺舒服,更让小三子记忆深刻的是她精心制作的一盘小菜。这道小菜是用四个小苹果挖掉内核,灌进肉馅,蒸熟,简单却别出心裁。这道菜一上桌,小三子眼睛一亮,不管味道怎样,他的心中对黄梅已暗暗称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七) 轧钢厂十几个鸟人两个厂长,小三子很快就混熟了。晚上值班,厂长c副厂长和会计三个人轮流。那还是小三子没进厂的时候,厂里发生过一桩偷盗的事件,盗贼将成品仓库后墙打了个洞,偷了不少钢筋。这些盗贼明目张胆,动静搞得很大,两个姑娘吓得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声。好在财产受点损失,人没事,否则怎么对她们的家长交待?后来厂里实行值夜制度,一是保护集体财产,更重要的是保护两个外地姑娘的安全。 小三子三天跑两头,宜江一晚,老婆一晚,厂上一晚,居然形成了生活规律。有时想想,人其实很搞笑的。自已老是给自已套上条条框框,条条框框又把自已圈成笼中人。你想砸开笼子时,笼子已弄得你头破血流。可是,人总是要活着,活成套中人或者槛外人,都是不自觉的一种生活方式。凡夫俗子嘛,跟蚂蚁有什么两样?今天停靠在这个枝头,明天停靠在那个树脚。一切的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谁也搞不清自已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小三子这只小蚂蚁自从停靠在轧钢厂,他的命运马上和轧钢厂联系在一起。白天与轧钢厂同呼吸,晚上值夜与两个姑娘混到了一块。 三个人一副扑克玩关牌,小三子老是赢,赢得两姑娘叫苦连天。老是赢钱也没意思,小三子把牌和赢的小钞往两姑娘面前一推,说:“你俩牌技太臭了,不好玩。” 两姑娘嘻嘻地笑着把钱分了,吴月说:“三子哥,我们去跳舞好不好?” 小三子说:“不好!我是来值班的,不是来玩的,失窃了怎么办?” 吴月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死脑筋。人家都晓得我们有值班的,谁还敢偷啊?再说,偷窃哪个在上半夜呀?”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拽着小三子,不由分说拉出了值班室。 自从陶红陶琼撤出枫岭歌舞厅,两三年来小三子再也没有光顾过。一是没脸进,二是不想进。今天被两姑娘拉拉扯扯的,无奈何把她们带到“江城大剧院”。小三子付了门票钱,又拿了饮料和瓜子,在服务小姐的引领下,坐进了空位子里。这时台上正在表演节目,上演的是男主持人和台下的观众互动,调戏泰国的变性美女,演得有些不堪入目。下一个节目是假刘德华演唱真刘德华的《忘情水》,那家伙歌唱得好,酒量也大得惊人,居然张口一次性倒下十瓶啤酒,赢得台下狂烈的鼓掌和尖叫。两姑娘观看得兴致勃勃,主持人走上前台,宣布今天晚会结束。小三子一看手表,正好十点。吴月拿起塑料闪光手拍猛地拍向桌台,说:“倒霉死了,108块钱就看一个半节目。” 小三子说:“我们来晚了。” 出了剧院,小三子一望,一个女人挽着男士的胳膊款款而行,女子发型和背影很像陶红。小三子带女孩子逛夜市,心虚怕被发现,拉着吴月和黄梅停下脚步。路边正好有一排间杂着夜宵和卖水果的小摊,小三子装做买水果,低头侧身指着一大网兜苹果问摊主要多少钱,女摊主客客气气地说:“这个便宜,只要20元。”小三子忽然想起黄梅的苹果蒸肉馅,潜意识地买下一兜。 回到值班室,两姑娘疯劲还没退,小三子拆开苹果,大家分食。他拿出四个苹果摆在桌子上问黄梅:“你那盘苹果菜叫什么名字呀?” 黄梅随口应答道:“苹果蒸盘罢。” 吴月笑着说:“我看叫做‘水果包子’更确切些。” 小三子说:“我看叫做‘大姐肚子’才好。” 黄梅迷惑地问:“为啥呀?我怎么不理解呢?” 小三子嗫嚅着:“因为大姐肚子能装肉啊。” 两个姑娘觉得被耍了,羞红了脸,粉拳像雨点一样落在小三子的后背上。 三个人疯疯傻傻地玩到午夜,吴月拉起黄梅说:“陪我上厕所。” 黄梅胆小拉起小三子,恳求着说:“三子哥一起去。” 午夜的星空还是很明亮的,院落的小树小草照得清清楚楚,厕所就在对面不远的墙角处,里面亮着灯光。两姑娘牵着手和小三子并排走着。小三子突然感觉有两根柔柔软软的小指头,钻进了自已半握着的手心里,轻轻地抠了几下。小三子挠得痒滋滋的,不由手心一紧。黄梅哎哟一声娇喊,抽出手指打了小三子一下。吴月侧过头来说:“你俩搞什么鬼呀?” 玩过了,疯过了,该是睡觉时间了。小三子目送她们关上房门才进入值班室,正准备睡觉,想起还有一个职责没做,便拿起三节手电走到院里。 夜静静的,四月初的夜风带着周边田野里花草的香味,直往人的鼻孔和大脑钻去。月亮门旁边有一棵野桃花开得正紧,小三子走过去,拽了一枝花朵迎着鼻子嗅了嗅,脑海映出桃花娘子的面容。忽然想起“江城大剧院”门前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陶红?若是陶红,她看没看见自已跟女孩子玩耍?会不会对陶琼说?一时思潮如水,翻上翻下,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吴月姗姗而来。 小三子说:“外面寒气重,你出来干吗?” 吴月挽起他的胳膊说:“我怕你胆小,陪你不好吗?” 小三子欲抽出手臂,可吴月挎得太紧,只好由着她。两人走到成品仓库大门,吴月仰起头,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三子哥,你闻闻,我头发香不香?” 小三子闻了闻她的头发说:“香。” 吴月退后一步,摆了个照相的姿势说:“三子哥,你看看,我漂不漂亮?” 小三子说:“漂亮。” 吴月说:“你骗人,我哪有陶琼姐姐漂亮啊。” 小三子问:“你认得陶琼?” 吴月说:“她是舞厅小姐,怎么不认得?长得跟天仙一样,你怎么把她弄到手的呀?” 小三子一听“舞厅小姐”四个字,心底有点不乐快,笑脸马上收敛,默不作声。吴月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小三子脸上的变化,拉起他的手贴向自已肥硕的胸脯。小三子如触电流,身体一哆嗦抽回手臂。吴月还掉在沉醉的梦里没醒,再次拉起小三子手按在乳峰上,娇滴滴地说:“嗯≈ap;≈ap;≈ap;,三子哥,人家心跳得好快哟。我脸蛋比不过陶琼姐,这个肯定比她好看。” 这个女人可能很笨,风花雪月的时候老是提及人家情人,提得小三子心里发毛,抓着圆滚滚的肉球找不到感觉。他的手变按为攮,正色道:“对不起吴月,我内有妻子外有情人,心里实在装不下别的女人了。” 吴月的梦冷不丁泼上一盆冷水,脸上马上变色,气噗噗道:“切,猪鼻子插葱装象。我不知道你,和黄梅好是吧?她黑不溜秋的哪一点比得上我?你说,你说!” 小三子说:“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跟黄梅和跟你一样,都是同事关系。” 吴月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声说:“你当我是傻子吧?当我眼睛瞎了吧?”说完哭出声来。 小三子百口莫辩,说:“吴月,你误会了。”这句话软弱无力,吴月反而恼羞成怒,她指着小三子说:“我恨你!恨死你了”边说边抹着眼泪跑了回去。 第二天上班,小三子想去安慰吴月一下,走进财务室,发现她的眼睛哭得肿肿的,本来想说的话,到了唇边又吞了回去。反复再三,千言万语还是无从说起。坐回自已办公室,小三子有点衰颓,垂头丧脑之际,王厂长进来了,说:“听说青州东流一线,建筑工地都是茶山的老板,你去看看,联系联系。” 小三子说:“好。” 王厂长说:“你到财务去支一万块钱吧,外面应酬需要。顺便带二十斤清明毛峰回来,送送人。” 小三子说:“好的。”打了一万块钱借条,让王厂长签了字,拿到吴月那。吴月耍小性子不理他,也不付款。小三子自讨没趣,只怪自己昨晚笨嘴笨舌,得罪了人家,也不好找厂长言明,怕把事情闹得更僵,便将借条揣进包里,开车到宜江在自已存折上取了一万两千。回到陶琼屋里,陶琼和小三子的宝宝已经两岁了,小三子坐到沙发上,招了招小宝宝说:“涛涛过来,爸爸抱下。” 涛涛丢下变形金钢跑过来坐在小三子大腿上,陶琼泡了一杯茶递给他,他试了一口,有点烫,怕涛涛抓翻,放到宝宝够不着的地方,对着陶红姐妹说:“我到江南出一趟差,你们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回老家做个清明。” 陶琼过来抱起了宝宝说:“好啊,好长时间没回去过了。宝宝都长这么大了,回去给外公烧点纸钱。” 陶红说:“我这几天有事,不去了。喊上姑姑姑父一起去吧。” 小三子说:“你不去,忙着拍拖吧?” 陶红说:“嘿嘿,昨晚是你吧?装着看不见。老实交待!” 小三子解释道:“昨晚值班嘛,厂里两个姑娘拉着去跳舞,我不想进昌明舞厅就到江城来了。正好看到你,那个男的是谁呀?” 陶红说:“交通局胡总,你若开出租车,找他就行。” 过了一会,姑父和姑姑来了,姑父说:“我腿有风湿,走山路不方便。你们捎上你姑姑吧,她也好多年没回了。” 陶琼说:“三子,这段时间街道计划生育摧得厉害,我们把证件办齐了吧?” 小三子说:“好,你把身份证c户口簿c照片统统带上。” 陶琼问:“姑姑,我的户口簿在你那吧?” 姑姑说:“嗯,在,我回去拿。” 小三子下午三点就到了上陶村开了证明,到东流县民政局时还不到四点,小三子递上材料。民政局前台就一个干瘪小老头,像旧社会店铺里的帐房先生。他坐在那里,眼镜耷拉到下眼框,眼光却从上镜框露了出来,怪怪地打量了陶琼及涛涛,拖长声音说:“结婚多长时间了,怎么到现在才办哪?” 小三子恭恭敬敬地捧上一条阿诗玛和一袋小龙人说:“不好意思,我们结婚两年了,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没回来过。这不是做清明嘛,正好补办一下。” 小老头收起烟和糖果,慢吞吞地说:“年青人,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看在我们家漂亮妹子的份上,开个绿灯,给你们办了吧。” 小三子和陶琼马上说:“谢谢叔叔。” 拿上结婚证,天将要黑了,在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又到上陶村,在村里登记了以后,到了青枫乡计生办,缴了二百块钱罚款,补开了准生证。 上陶村部到陶琼家都是些山路,轿车开不进。小三子把车停在村部大院子里,带上东西步行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八) 山路蜿蜒,路径逼仄。映山红如喷洒的红颜料,涂抹两侧山岭,成为四月天上演的主角,眼中的青松翠竹c怪石涧流统统给映山红做了配角。美景当前,陶琼无心欣赏,因为涛涛胖乎乎的越抱越沉,抱不到一里路,已累得娇喘吁吁。小三子戏谑着:“想当年,一担桃子是怎样挑出来的哈?” 陶琼擦着香汗说:“好汉别提当年勇啦,我老了。” 小三子接过涛涛,说:“涛涛,跟爸爸大骑马好不好?”没等涛涛说好,将其两条小腿一甩架在自已脖子上。陶琼卸去重负,轻松好多,见路边一簇映山红开得娇艳欲滴,掐了一捧在手,随手折了一小枝插在耳鬓,顿显风姿婥约,妩媚动人。陶琼又摘了一片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嚼说:“好甜。” 小三子说:“甜吗?我尝尝。” 陶琼塞了几片到他嘴里,小三子连连点头说好吃。涛涛见爸爸妈妈都在吃花,也喊着要,陶琼递了一枝给他。姑姑一把夺下来说:“乖,小孩子不能要花。” 陶琼说:“为什么呀?” 姑姑说:“花瓣里虫子专钻小孩鼻孔,咬成缺鼻子多丑啊。” 陶琼一听有虫子,吓得将手中的花弃于草丛。 转过两个山坳,将近中午。太阳已不再那么温柔,从空中撒下火轮,行人如入蒸笼。小三子大汗淋漓,喘着气说:“还有多少路呀?我走不动了。” 姑姑说:“快了,休息一下吧。” 找到一块树荫,几个人歇下来,喝了一点水。涛涛指着妈妈身上说:“虫,虫。” 陶琼一看,果然有一条毛毛虫在衣服上爬,一巴掌扫了下去,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再过一个山坳,下面有一条小溪,露出一畈田野,隐约看得见炊烟袅袅。陶琼指着说:“我家就在桃溪前面。” 沿着桃溪前行,两边金银花和映山红,杂缠其中,香气扑鼻,沁人心扉。溪水之上,乱红漂漂,随波逐流。银鱼窜跃,彩蝶蹁跹。及至田畈,山风荡荡,酷热顿消。小三子神清气爽,举目一望,前面有座小山,簇簇团团,尽皆桃花。云蒸霞蔚之处,疑入武陵山中。 陶琼的老家就在桃花山脚下,里面已有人居住。外面桃花树下摆了好多黑黝黝的蜂箱,想必被养蜂人占领。小三子走了进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孩子正围着桌子吃午饭,见了他们很是诧异。小三子说明了来由,养蜂老板抱抱拳说:“原来是房屋的主人,我们鸠占鹊巢,实在得罪。” 小三子说:“老兄客气了。我们久不居住,房子已尽荒废,有你们打理,才得已保存,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养蜂老板说:“惭愧惭愧。诸位长途跋涉,想必还没有用餐,叫我家娘子做两个小菜,填下肚子如何?” 小三子说:“刚到就打扰,怎么好意思啊。” 养蜂老板说:“不要紧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小三子他们正在饥饿,也就不再推辞。陶琼见养蜂一家很是和善,从旅行包里掏出几包蛋糕c饼干c果冻之类的送给养蜂人的孩子。不一会,养蜂娘子端上一大盘蒸腊肉和一大盆红烧山鸡。热气腾腾,满室皆香。养蜂老板给小三子倒了一大杯米酒,又给姑姑c陶琼和涛涛倒了蜜汁。大鱼大肉小三子吃得多了,但无论香味和口感都不及养蜂娘子的厨艺,顿时大加赞赏。养蜂老板说:“兄弟,你这是有口福,山鸡我狩了几天才弄了两只。我家娘子舍不得给我吃,你看,你一来就贡献出来了。” 两人哈哈大笑,杯来筷往,好不畅快。姑姑见两盘皆荤,只喝了点蜜水,扒了几口米饭。养蜂娘子见她吃得少,便问:“我做的菜是不是不合您胃口?” 姑姑说:“不是,我一向吃素。” 养蜂娘子说:“原来这样,我去给您烧个青菜。” 姑姑说:“不用啦,我都吃饱了。” 吃过午餐,几个人到涛涛外公坟前烧了纸叩了头,涛涛没见过外公,小三子将他按在地上拜了十几下,边拜边说:“涛涛给外公多叩几个头,叫外公保佑你考一个名牌大学。” 姑姑站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陶琼安慰她说:“姑姑不要伤心啦,爸爸都去世这么多年了。” 姑姑说:“我们走吧。” 乱草中找到陶红母亲坟墓,几个人做了清明,便寻路上山。一路穿花拂枝,仿若梦中,小三子说:“听说桃树寿命很短,这儿桃树为何生生不息呀?” 陶琼说:“姑姑,桃树寿命一般二三十年吧?” 姑姑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可能家桃要短些吧?全靠护理,护理好加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 陶琼说:“爸爸在世时,在房前屋后嫁接了好多家桃树,现在人去树亡,这漫山遍野都是野桃了。” 小三子问:“家桃核好像不能自行繁殖吧?” 姑姑说:“野桃可以,家桃只能嫁接。” 说话间,到了山顶。只见花红弥漫,蜜蜂乱舞,尼姑庵多年未加修葺,已显破烂不堪,里面也被养蜂人占领。这个养蜂人也是厚道人家,见自己占了人家屋子,不好意思,送了他们一大壶桃花蜂蜜。 伫立庵前四顾,满目桃花,明媚张扬。欣喜还有两丛翠竹,从红彤彤的锦绣里点缀出一番绿意,更显春光旖旎,风景如画。小三子心血来潮,找养蜂人借把小刀。养蜂人说:“我家只有菜刀和剪刀。” 小三子说:“剪刀也行。” 陶琼问:“你要剪刀干吗?” 小三子说:“我要创作一副荚竹文书法。” 陶琼说:“世上只有甲骨文,哪里听说过荚竹文呀。你总想些新鲜点子。” 小三子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养蜂人拿出剪刀出来,小三子持剪在手,看中一棵顺眼的,在竹杆上一笔一画刻下:“某年某月某日,小三子携桃花娘子故地重游,以此为证。” 字体歪歪扭扭的,如果不注意分辨,还真认不清。陶琼不屑地说:“你这也叫书法?别笑掉大牙了。” 小三子说:“你以为竹子上好写字呀,不信你试试。” 陶琼说:“试试就试试,我还不如你呀。” 小三子问:“你刻什么字呀?” 陶琼说:“我创作一幅简竹画。” 说完接过剪刀在另一棵竹子上画了一个圆圈,圆圈下面写了个“介”字,“介”字下口封上,再在下面划了二竖。一看象个男人。接着她并排画了个女人,不同的是圆圈加了个“八”字,像两条辫子,“介”字下面多了一个三角形,像裙子。画中男女离得有点远。小三子嘲笑说:“两人抱着才亲热嘛,你画画的水平也太差劲了吧。” 陶琼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下,展颜一笑说:“你等着,看我的。”上前在男女手指头连上一个“人”字,人字上画上一个小圆圈,人字下面划上两竖。整个画面就成了两大人牵一个小孩。陶琼得意地问:“怎么样?” 小三子拍拍手说:“娘子果然聪慧。大作完成了,再配上几个字更臻完美。” 陶琼想了想,在下面写上:“桃花娘子一家三口到此一游。” 简竹画完成了,陶琼将剪刀往姑姑手上一塞,说:“怪好玩的,姑姑也来一个吧。” 姑姑将剪刀还给养蜂人,笑道:“小孩子一样,我才不跟你们闹呢。” 下得山来,山脚下的养蜂老板正在等候他们,邀请他们住一宿才走。小三子说:“老哥,后会有期,就不打扰了。” 养蜂娘子用报纸包着一样东西交给陶琼说:“我们穷乡僻野的,没啥好东西送给你。这一刀腊肉,你老公喜欢吃,就带着啊。” 陶琼推让半天还是拗不过朴实厚道人的盛情。正想走开,养蜂家的两孩子一左一右抱着她的大腿不放,陶琼爱抚着摸摸他们的头问:“小朋友要干吗呀?” 小朋友说:“姐姐,我们不要你走。” 陶琼学着小朋友的腔调说:“我不走不行啊,那个大哥哥他不同意呀。” 小朋友还是不放说:“姐姐,姐姐,我们要跟你去。” 陶琼问:“为什么呀?” 小朋友说:“因为,因为姐姐有好多好多,好好吃的。” 陶琼一听乐了,马上将包里所有的吃的喝的都翻出来,摆在小朋友面前说:“姐姐全送给你们,好不好?” 小朋友高兴地蹦起来,扑上去就抢,小的女孩抢不过大的男孩,抹上眼泪哭出鼻涕,养蜂娘子拉起来一个人一巴掌,面对陶琼堆着笑容道:“小孩子真不懂事,啥东西都要,我给你陪礼了。” 陶琼宛若自己也挨了一巴掌,进退不是,只好陪着笑说:“你们客气,送了我好多东西,我也带不动许多。这些东西也不是好的,送给小朋友,算我的一点小心意。” 陶琼离开时有点灰溜溜的,及至桃溪,回头一望,两家养蜂人站成一排,还在那里挥手告别。小三子终于憋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陶琼没好气地嗔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 小三子取了车,开到大渡口,轮渡已停班,转头在渡口镇找了一家旅社,开了一个三人房间,随即到对过小饭店用了晚膳,正在考虑如何消磨漫漫长夜时,发现不远处有家舞厅。 陶琼好久没跳过舞了,见了舞厅就心痒痒的,她问姑姑:“睡觉还早着呢,我们去舞厅玩一下,好吗?” 姑姑知趣地说:“走了那么长山路,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把孩子给我,你俩去玩吧。” 陶琼就等她这句话,高兴地将涛涛交给姑姑,说:“那我们去罗。” 姑姑嘟囔着:“还像孩子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疯。回来早点。” 陶琼“唵”字还在空中回荡时,人已走得老远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九) 渡口镇的舞厅简陋得要死,门票也便宜得要死。一人两块钱就可以入场,舞厅里连最起码的音响和灯光都没配套,只在一个破桌子上放了一架电唱机和一大叠唱片,两边放了十几张长条板凳,中间留了一个空场就算舞池了。即便如此,也没减少人们对舞蹈的热爱,里面还是聚集着二十几号人物。 陶琼可不管这些,她听到音乐,血液沸腾,身子就活络了。两人本来在门口角落里旋转,渐渐地圈子越扩越大,一曲终结,忽然发现,舞池中只剩小三子和自已,其余人都坐到长凳上了。 音乐响起,长凳上的人没有动静,他们在等陶琼和小三子再次表演,可陶琼和小三子也不好意思上场,相互耗着。歌曲都放了一半了,舞厅老板走过来了,他用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说:“请老师上场。” 小三子自忖担当不了老师这个称呼,陶琼却不怕,一个人走进池中。老板换了一个《醉花蝶》的歌曲,只听: 桃花美,隐约前朝的几世轮回 蝴蝶美,笑弄今生的放浪形骸 蝴蝶绕花红,拈起桃溪杜鹃血 桃花惹蝶醉,涌上心头都是泪 爱也累,伊人蒹葭苍茫的妩媚 恨也累,迷惑了多少是是非非 相思终成病,铺垫一路的徘徊 爱情如露水,润湿枝头的疲惫 水儿水儿缓缓流,流到江南肠寸结 风儿风儿慢慢吹,吹断媚骨化成灰 后悔了没?不该误饮桃花酒,徒添惆怅千万回 落泪了没?红颜从来醉春风,劝君再来梦一夜 舞蹈演员最大的好处,就是将自已置身于音乐的旋律和歌词的意境之中。 陶琼的美不仅表现在相貌上,她的身材,她的舞步同她的舞姿衔接成一个完美的组合。如果音乐是风,她就是流云;如果音乐是流水,她就是游鱼;如果音乐是桃花,她就是蝴蝶。 在枫岭歌舞厅,小三子从来没有正视过她的舞蹈,今天和在场众人一样,亲身感受到陶琼优雅轻盈的舞姿。他有点兴奋,又有点自豪。兴奋与自豪翻来覆去,绕得他眼花缭乱,不知不觉陷进了陶琼极具柔美的气场之中。 他看见一只大蝴蝶,沿着桃溪翩翩起舞。桃溪上落瑛缤纷,小鱼抢食,激起圈圈浪花。映山红和金银花相互纠缠,香气四溢。恍惚中一个仙子从飘渺的桃花林里款款而来。 她一路且行且舞,笑语盈盈,手中托着一个花篮,轻轻地将映山红和金银花采撷其中。而最喜的是她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映山红斜插鬓角的娇羞。还有她那含花咬唇的神情,仿佛新娘子口脂隔空的香吻。刚才还沉醉于竹丛间展颜一笑,倏忽间却纠缠于儿童玩砸了的谑心。正是窈窕幽谷,风日水滨,鳞蝶成群,着手为春。 这时,那只花蝴蝶停留在桃枝之上,仙子倚风晴态被蝶迷,悄悄靠近。蹑手蹑脚,神态嫣然。不料,却从桃林深处传来“后悔了没?不该误饮桃花酒,徒添惆怅千万回。落泪了没?红颜从来醉春风,劝君再来梦一夜”的歌声。仙子怅然若失,闻声寻去,音乐嘎然而止。 陶琼摆了个致谢的姿势,两边响起热烈的掌声。正要下场,众人齐声大喊:“美女,再来一个!美女,再来一个!”如此再三,陶琼跳了四首舞曲,跳得精疲力竭,携了小三子兴尽而归。 第二天上午,小三子准备让陶琼姑姑和涛涛三个坐轮渡回去,可又考虑到码头到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又没公交车,打的又舍不得花钱。反正到了家门口了,不如劳烦自已一趟吧。来到家中,准备下楼,陶红说:“我去买菜,吃了午饭才走吧。”话没说完,包中“滴滴滴滴”响了起来,陶红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看了看,拿起电话就打。小三子说:“什么时候买了bb机呀?给我瞧瞧。” 陶红说:“我哪舍得买这个,昨天胡总送的。” 小三子拿在手里,小巧玲珑,红润光滑,甚是可爱。陶琼闻声赶来,拿起一瞧,爱不释手。陶红下楼去了,小三子说:“喜欢,等下给你也买一个。” 陶琼说:“算了,家中有电话,我也用不着。到是你真需要一个。” 小三子就汤下面说:“真的呀?现在我们就去买。” 陶琼挽起他的胳膊说:“走,我陪你去。” 两人找到江城寻呼台营业大厅,陶琼帮小三子挑了一个黑色的bb机,又选了个号码,一问价格要1100元,加上一年300元寻呼费,总共1400元。两人走出大门,陶琼说:“我也要跟你去玩。” 小三子说:“出差有什么好玩的,也不是旅游。” 陶琼说:“我不,人家在家闷死了。” 小三子说:“你跟我去,我怎么跟人家介绍呀?” 陶琼说:“笨死了,你就说我是你厂上的业务员罢。” 小三子笑了笑说:“哪家有这么漂亮的业务员啊,你赶上公关小姐了。” 陶琼揪了下他的耳朵,小三子看到一家打字复印店,便拉着陶琼走了进去,问:“老板,做名片么?” 一个女老板坐在电脑前,边打字边说:“可以,要几盒?” 小三子说:“要两盒吧。多长时间可以做好。” 女老板说:“下午二点来拿吧。” 小三子说可以,写了名片上的内容交给了女老板,说:“帮我设计漂亮一点,一人一盒。” 女老板忙着打字,头都没抬,说:“好的。” 下午不到二点,小三子就去了。陶琼拿到名片在手,上面写着:宜江市怀水县枫岭轧钢厂业务经理陶琼,下面留着轧钢厂办公室电话和小三子的bb机号码。她闻了闻,还挺香的,做得也还精细,心中好生欢喜。付了款,两人驱车直奔码头。 两个在江南转了三天,名片发了大半盒。陶琼这个美女经理果然很吃香,所到之处皆受到热情招待,吃喝住玩根本不需要小三子掏一分钱。那些工程老板都是老乡,一个赛一个的财大气粗,酒灌得小三子抬不起头来。好在老板们酒桌上怜香惜玉惯了,不劝陶琼喝白的,还众星捧月似的围着陶琼转,哄得她异常开心,像掉进皇宫做了公主。晚餐酒饮到正酣时一般都要上舞厅消遣,这个地方正是陶琼表演的最好时机了。 此舞只会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陶琼使出浑身解数,轻舞慢摇,走云连风,惹得老板们眼冒火星,嘴流口涎,高声叫好,花钱如水。 最后一站是青州县城,昨晚的宿酒好像还没消化完,小三子晕涨涨的。陶琼坐在副驾驶说:“头晕还开这么快,你慢点好不好?” 小三子说:“好。”将车子减速一半。陶琼从车窗向外一望,只见两边山山连绵,青青葱葱,满山遍野皆是茶叶。小三子说:“青州是出茶叶的地方。” 陶琼说:“记得你那就叫茶山乡,怎么不见一棵茶树呀?” 小三子说:“谁知道啊,也许以前也像这一样是有茶树的。” 陶琼说:“枫岭村怎么也不见枫树呢?” 小三子说:“我记得小时候,屋前坝后,山头田畈到处都有大枫树,后来不知怎地就消失了。” 陶琼笑着打趣说:“你那的人和你那的地一样,都是有其名无其实。” 小三子说:“好啊,绕来绕去绕我头上来了。” 有了陶琼,一路上也不寂寞,到了青州县城,知道这儿是宜江市三建司的地盘。找到三建司,里面姑娘说:“陈经理下工地了。”小三子打听在哪工地,一个戴钢盔帽的小伙子说:“我带你去吧。” 陈经理果然在工地,小三子递上名片,经理说,“材料我们不管,直接找工程老板吧。”他指着旁边的一个戴钢盔的矮矮胖胖的人说:“这是汪老板,你找他。” 小三子和陶琼上前和汪老板握了握手,递上名片。汪老板看了看,笑着说:“老乡啊。” 小三子问:“汪老板家在哪里?” 汪老板说:“我家汪楼,枫岭山脚下的。” 小三子说:“惭愧,一个村子的人都不识得。” 汪老板说:“我十几岁就出来混,村里人不认得的多。” 几个人到工地简陋的工房里坐下,汪老板叫下属给他们泡了茶。揭开茶杯盖,一股香气直冲鼻孔,小三子说:“好香,这是新茶吧?” 汪老板说:“嗯,青州雀舌,本地名茶。” 陶琼也抿了口说:“真是好茶,三子哥,等下我们也去买一点。” 汪老板说:“现在买不到了,你们在这儿歇一晚吧。明天清早带你上早市去买。” 午餐汪老板叫上陈经理等十几个人到附近饭店摆了一桌,汪老板说:“老乡,中午是工作餐,随便一点,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 菜还是满满一桌,但每个人面前只给了一瓶啤酒。陈经理c汪老板和小三子一人喝了一瓶,其余人动都没动,只是一味地吃菜吃饭。 饭后稍稍休息了一下,陈经理笑着说:“美女老乡,等下我要到别的工地去转转,你们去不去呀?” 陶琼说:“去。谢谢经理!” 出门时,汪老板说:“美女老乡大老远跑来,我也陪着吧。” 下午转了三个工地,老板都是茶山的老乡,相互介绍认识,客气了一番,大伙一致同意在老家进钢筋。晚上,几个老板一齐跟了过来,说是给美女老乡接风。同前几天一样,小三子又被灌得认不清东西南北,陶琼自然是被保护的对象。晚上舞会,陶琼技压众舞女,惊艳全场。 来到旅社,汪老板给他们开了两个单人间。小三子呕吐了好几次,肚子还是难受,陶琼端水捶背,不肯离开。小三子说:“你赶快回到你房间去,免得老乡看见误会。” 第二天天还没亮,汪老板过来敲门,说:“老乡,老乡,上早市了。” 小三子赶快起来,打开门一看,汪老板和一个青年站在房间门口。这时陶琼也起床了,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汪老板开玩笑地说:“哟,一对璧人,怎么不住一起呀?” 陶琼红着脸说:“汪老板取笑了,我们都有家室的。” 汪老板指着那个小青年说:“他是我工地的小工头,本地茶农,叫他帮你们买不会吃亏。我就不去了,回去再睡会儿。如果不走,吃饭上我那去。” 陶琼说:“谢谢汪老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十) 小三子零零碎碎地收购了二十二斤新茶,费了好长时间,因为茶农手上一人只有一斤两斤的。价钱也不一致,有二百八的,有三百的,最高还有三百八的。三个人回到旅社,小工头告别而去。小三子在红红黑黑的方便袋里找三百八的那一袋,说:“最贵的留给自已喝。” 陶琼说:“你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哈。” 小三子说:“那不是?等会下去买二个印有‘青州雀舌’的茶叶盒,客人来了,拿出来也高档一点。” 陶琼说:“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你干脆将公家的也一并包装起来吧。这些茶叶都是送人的,用方便袋装了,像什么样子啊。” 小三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还是我娘子聪明。” 吃过早餐,两人找了一下,果真有青州雀舌的茶叶盒,有一斤装的,也有半斤装的。陶琼说:“家里用半斤装的,公家的用一斤装的吧。” 小三子问茶叶店老板:“我买你的茶叶盒,你能不能帮我包装一下?” 店老板说:“可以。” 店老板找出一个箥箕,将所有叶子都倒进拌均匀。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包装好了。封了二十四盒。箥箕里连碎屑一起还多出将近一斤茶叶,小三子问怎么回事,店老板说:“你们买叶子都足秤的,到我这一斤算上了茶叶盒的重量,所以多了。” 小三子说:“再拿一个盒子装上吧。” 结帐时,小三子说:“你帮我开二十斤茶叶的发票,每斤380元。” 店老板说:“好呐。” 陶琼问:“你为什么开最高的价钱啊?” 小三子说:“你以为我贪啊,这一路上,油费不给报销啦?再说,你问问老板,在你店里,雀舌多少钱一斤?” 店老板说:“380元是本地早市收购价,放我店里就要卖800元一斤。如若外地销售,都在千元以上。每天都有单位购茶叶的到我这包装,他们都开600到800不等,你们不算心黑。” 陶琼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下午来到厂里,小三子将茶叶与曹会计交割清楚,便搬到王厂长办公室的材料柜中收起来。王厂长拆开一盒,泡了杯试试,清香四溢,很是满意,随手从柜中拿出两盒。一盒给了小三子,一盒给了曹会计。 下班回家,小三子将茶叶交给林艳,林艳说:“出差几天,就这福利?” 小三子说:“这福利也不错呀,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晚饭过后和林艳并排坐沙发看了会电视,老是广告,甚是无聊。小三子说:“我上厂里看看,几天没去,不知今晚谁当班?” 林艳说:“刚回来就往厂上跑,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陪我一下啊!” 小三子说:“厂也是家啊,我去望望就回来。” 林艳说:“一个破厂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呀?我想起来了,有两个小狐狸在那等你,是吧?” 小三子说:“尽胡说八道!” 站起身就走。林艳也站起来,追上他说:“我也去。” 小三子说:“你去干吗?” 林艳说:“我去看着你。” 两个来到轧钢厂,院子门上着锁。小三子打开,走到宿舍,值班室灯亮着。他知道有人值班,但不知是谁,走上台阶敲了敲门。里面灯光突然熄了,只听一个慌乱的声音问:“谁呀?” 小三子说:“我,小三子。” 里面传来王厂长牙齿打颤的声音:“今晚我值班,你明天吧。” 小三子感觉奇怪,哦了一声,从门缝中朝里一望,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被窝中的人,却见木椅靠上搭着的衣服,在窗户月光下照得清清楚楚,正是吴月的。 小三子慌忙下了台阶,拉着林艳就走,到了院子门,林艳轻声问:“咋啦?” 小三子说:“倒霉,碰上好事了。” 林艳笑道:“你活该,叫你不要来,你不信。” 第二天上班,小三子一进门,王厂长递了一根烟,亲自给小三子点上,接着又泡了一杯茶放在小三子面前。王厂长这么客气,小三子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也就装马虎。接着两人一起装,一个装成太阳今早是从西方起山的,一个装成昨夜院子里上蹿下跳的是些野猫野狗。上午,小三子将差旅费和茶叶采购费按总公司标准做好账,让曹会计审核了,交给王厂长审批。王厂长二话没说,就在上面签上大名。拿到吴月那,吴月将报销条据一推,硬梆梆地说:“今天没钱。” 下午,小三子呼机响了,回电话的对方是汪老板,他说:“小三子,你是怎么搞的呀?陶琼美女到底是不是你厂上的人啊?” 小三子说:“怎么不是啊,她是供销科的呀。” 汪老板说:“刚才我打了你厂上的电话,一个女的接的,她说你厂没陶琼这个人。” 小三子解释道:“我知道了,是出纳小吴吧?她是新来的,对厂上人员可能不太熟悉。” 对方说:“这样吧,你明天送十吨螺丝钢过来,叫上美女一起来。小老板们都说想她了。哈哈哈” 为了应付,这次又将陶琼带了去。没想到,送货司机回来大肆宣扬。小三子和陶琼一时间成了枫岭村的杨乃武与小白菜,各种版本交相流传。没几天,朱老一到轧钢厂来了,召小三子单独谈话,他不知道听了什么版本,问:“听说你出差,还带小情人,是吧?” 小三子不敢哼声。老一又说:“出差当旅游,风流快活,把自已当人哈。” 小三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老一说:“你这种情况对公司形象产生不良的影响,非常恶劣!” 小三子头低到胯下去了,老一接着说:“听说你还把风流快活的花费带到厂里报销,企业的规章制度在你眼中算什么?” 小三子准备解释一下,可在老一巨大的气场之下,屁都不敢放一个,嘴边词语半个都无法形成,俨然刑场上的死囚,等待最后的宣判。 朱老一说:“小三子啊小三子,原先我以为你很好,谁知道你太让人失望了。过多的话就不说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一个月后,小三子自认为风平浪静,又拿着报销单到财务室,吴月看都没看就说:“老一打招呼了,你经手的不给报销。” 小三子低声下气地说:“我给厂里买的茶叶钱,你总给报了吧?” 吴月趾高气昂地说:“你没听清楚吗?所有的。” 吴月小屁孩话,小三子根本没放在心上。主宰小三子命运的人是老一,枫岭村的土皇帝也是老一。老一可以一手遮天,他在气头上,做出点惩罚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家门口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已也没做什么得罪老一的事情,总不会将自已往死里整吧?以后的任务就是不计较得失,全心全意工作,做出成绩,重新塑造在老一心目中的形象。他放下身段,努力做好供销员的事,隔三差五往江南送货。为了防止吴月瞎捣乱,他把名片更换了一遍,联系方式原呼机不变,电话改为林艳和陶琼的。从此,江南业务操控在手。可是,老板们为陶琼的美貌所倾倒,老是惦记。小三子只好随口胡编,说她被总公司要去了,不能和大家见面了。老板们也觉得无可奈何,深以为憾。 山无常形,树无常态,霜露总是要面对阳光的。五个月没领到工资了,中秋节头天下午,小三子送完货回到厂里,看到黄梅站在财务室门口数钞票,便问:“发工资啦?” 黄梅说:“大家都领了,你还没领呀?” 小三子说,“我刚回厂”,便进了账务室。桌上放着工资表,拿起一查,居然没有自已的名字,小三子问:“我的工资呢?” 吴月冷冷地说:“你没有工资。” 小三子说:“为什么?难道我不是轧钢厂人?” 吴月不屑地说:“你是不是轧钢厂人,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去问老一。” 小三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死八婆,老子忍耐你很久了。工资不给发,报销不给报,工厂是你家的呀?” 吴月一听,从椅了上跳起来,扑来抓小三子,嘴里叫道:“你早就被厂开除了,还好意思来拿工资,还骂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小三子头一偏,躲过她的一爪,扬起手来朝她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只听吴月哎哟一声,血从嘴角淋了出来。吴月顿时疯了,边哭边骂,边将财务室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朝小三子砸过去。 王厂长闻声赶来,刚进门,就被一本财务账本砸在胸口,账页散开哗啦啦地落了一地。王厂长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曹会计指着小三子说:“他打人。” 王厂长脸黑黑地对着小三子教训道:“打女人,真有本事哈!你是男人吗?办公室里打架斗殴,当这是看牛场啊?难怪老一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小三子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忽然想到吴月的话“你早就被厂开除了”,联想到王厂长那天对自已端茶点烟的表情,心中马上明白了。 小三子走到王厂长面前,指着自已的鼻子问:“我是男人吗?” 王厂长不知所措。小三子又指指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账簿账页说:“这里是财务室么?” 王厂长不知他说的是啥意思,小三子说:“开除我也应该跟我打声招呼,最起码也让我将财务交割清楚吧?你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算哪门子领导?” 王厂长横着脸说:“你想怎样?” 小三子说:“我不想怎样,我只想做个男人。” 说完,一拳击了过去,砸中王厂长的鼻子。王厂长摸着血淋淋的鼻血,指着曹会计说:“快打110报警。” 小三子转身走出财务室,回过头来对王厂长不怒反笑地说:“小人,我在家里等你。”说着钻进驾驶室,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林艳见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是不是生病了?” 小三子说:“何止是生病,我脑子被驴踢了。” 林艳说:“说话这么奇怪,不能讲明白一点啊?” 小三子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俩一起上轧钢厂,看到了什么?” 林艳说:“那又怎样?” 小三子说:“是没怎样。就是把我暗害了。” 林艳还不明白:“说得那么严重,暗害了你还在这站着啊?” 小三子摇摇头说:“暗害就非要把你害死呀?不能将你害得半死不活,比死还难受啊?” 林艳说:“你这是用词不当,你应该说被人暗算了。” 小三子无语了,因为自已今天是有些颠三倒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十一) 小三子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坐等派出所来抓他,等了两天,没有动静。林艳说:“他哪敢真报警啊,你把材料向上一抖,连老一都坐不安稳了。” 小三子说:“其实我是真不想和村里闹翻的,坑了我一万多块钱也就算了,这也是从老一手上赚来的。如果他们硬要逼我上梁山,我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又等了两天,枫岭村安安静静的,既没有公安的影子,也没有公司的人上门。小三子有点失望,对林艳说:“我到城里谋事去,有人找我,你叫他寻我呼机。” 林艳说:“嗯。” 小三子吩咐:“家中的材料不能随便给人看,除非万不得已。” 林艳说:“好。” 小三子还不放心说:“我的报销单据也要保管好,不能轻易拿出来。我就不相信,枫岭的天空永远是红的。” 林艳说:“我发现你现在过得婆婆妈妈的,走就干脆点罢!” 小三子踏上油门,一脚走出了枫岭村。 烂掉牙的枫岭轧钢厂,小三子虚度了三年不算,没承想还落得身败名裂,血本无归。到了宜江家里,小三子吩咐陶琼说:“给我拿盒香肥皂,打盆清水过来。” 陶琼说:“水池子洗嘛,要盆干吗?” 小三子说:“我这手太脏了,要金盆银盆的水才能洗干净。” 陶琼说:“家里哪有金盆银盆呀?” 小三子说:“没有金盆银盆,就用脸盆凑合着吧。” 陶红取笑道:“三子哥。哦不对不对,应该是三子大佬。金盆洗手了,以后这江湖之路怎么走啊?” 小三子说:“我正要问你呢。你赶快去找你那个胡总,叫他安排我一个带车出租的场地。” 陶红说:“好的,小凯斯一个。” 陶琼说:“三子,我看你呀,身子比手还脏。赶快把衣服脱了,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换个人样出来。” 小三子学着陶红的口气说:“好的,小凯斯一个。” 两姐妹捂着嘴笑了。 晚上姑父姑姑聚在一起,不知不觉把话题又扯上枫岭村。姑父说:“依我看哪,朱老一充其量也就是个草台班子的班主,你们轧钢厂更像小朋友搭锅。” 小三子听着新鲜,说:“您老具体点。” 姑父说:“搞浮夸风都像吹气球,玩不了多久的。枫岭村固定资产也就二千到三千万吧,年产值吹成四个亿,跟亩产粮食一万斤有什么区别?就不说你们村从上到下的吸血鬼一年要吞掉多少,光税务和银行利息,恐怕朱老一已经吃不消了。我敢打赌,枫岭村这么下去,玩不到五年也就玩完。” 小三子说:“五年,不可能吧?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何况枫岭家大业大的。” 姑父说:“枫岭村现在就是个空壳,仿佛垂死的病人,靠银行输血和政策输氧才勉强活着,抽掉哪一样都死翘翘的。” 小三子说:“姑父目光敏锐,我算服了。您再说说轧钢厂。” 姑父说:“小时候你不知道啊。小朋友在一起玩泥巴,开始都好好的,玩到半途就作怪了,你踩我一脚,我挞你一脸,玩得不欢而散。于是,下一次就有人被清理出局了。” 小三子说:“看来,我被清理出局,是不懂得游戏规则,输得心服口服。” 姑父说:“轧钢厂身为一个企业,做事荒唐得很。你提前出局对你可能是件好事。” 小三子说:“怎么讲?” “一个正规的单位,开除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也要按照程序走。而你还是副厂长,应该是总公司下文才对。最低也需要朱老一的一个口谕吧。轧钢厂不给你工资,不给你报销,这个可能与朱老一无关,你可能得罪哪个了。”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小三子心里最清楚,自己阴沟里翻船,栽在了谁的手里。姑父接着说:“你在轧钢厂三年,你得到什么?你再混五年,你的青春就耗在了枫岭。早出迟出你总是要出的,提前五年,你就比别人多赚了五年的时间。” 小三子笑了,说:“听姑父一席话,我还是赢家哈。” 姑姑说:“你不要听老头子满口胡言,他要聪明,还这么穷酸!” 姑父说:“你去问问街头算命的先生,有几个发财了。” 小三子说:“为什么呢?” 姑父笑道:“因为他们像我一样啊,看别人清楚,看自己糊涂。” 一句风趣的话,说得大家都笑了。陶琼说:“姑父吃的盐比我们走的路还多,他说得有理。我也觉得轧钢厂是个销魂窝,再待下去连渣子都榨干啦,三子走出来应该是个明智之举。” 陶红说:“那就恭喜三子哥啦,胡总跟汽车站黄站长打了招呼。黄站长叫你明天去他那登个记,领个牌子。有了出入证,站内站外都可停靠。不过,每月要缴五百块钱场地费。黄站长说头个月免了,胡总叫他免三个月。够意思了吧?” 陶琼说:“你带胡总哪天过来吃顿饭。” 陶红说:“不行!不是老公,哪能随便领上门。” 小三子说:“陶红说得有理,哪天碰到胡总,在馆子中好好招待他一下吧。” 早上八点,小三子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夹着皮包准备出门,陶红从房间里跑出来说:“三子哥,今天开张,我做你的第一个乘客,好不好?” 小三子还没反应过来,陶红拿出一个红包晃了晃,笑滋滋地说:“恭喜发财!” 小三子收获意外,高兴地托起陶红捏着红包的手,在白嫩嫩的手背上香了一口,亲昵地说:“大姨子真的体贴人哈,谢谢!” 陶红得意地说:“小凯斯。” 两人准备下楼,陶红说:“等等等等,方便一下。” 小三子笑着目送她上了卫生间,呼机响了。他回了电话,原来是东流的何新久老板要货。 到了江城汽车站,黄站长见多了一个大美人,指着陶红问:“你是?” 陶红大大方方地走上去和站长握了握手说:“你好,我陶红,胡总女朋友。” 黄站长一听,马上堆上笑,客客气气地,“欢迎美女大驾光临。”用手拍了拍沙发说:“请坐!” 接着二话没说,便给小三子办了手续。 小三子将车开到车站外广场,找到一个停车位,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一个旅客要车,陶红说:“这么冷静啊,不行,我得下去拉一个客来。” 小三子忽然想起何新久的货,说:“等下,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江城建材大市场位于宜江开发区内,临近在建的江城火车站。小三子和陶红进去摸了一下螺纹钢的价格,比枫岭轧钢厂出厂价都要高个一至二百,讲不下价钱且不包括送货。怪不得江南老板们要轧钢厂的,原来都是精明人。 建材市场这条路行不通,小三子正在泄气,准备放弃,陶红提醒说:“轧钢厂在哪进货的,你不知道啊?” 小三子一拍大脑说:“你看我这脑子,最近都坏完了。” 一通电话,果然供货,价格不变。小三子打了货款,当天夜里货车就到了林艳水电门市部门口。第二天天亮,小三子货都不用卸了,直接拉到了东流。 小三子做了第一单生意,高兴万分,信心百倍。他把家中院子清理出来,搭建了简易工棚,做成钢筋仓库,将“林艳水电门市部”牌子改成“林艳建材门市部”。脱离了枫岭企业,他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和陶琼双起双落,跑遍了宜江及周边县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建司,硬生生地将枫岭轧钢厂的业务拉了一大半过来。随着业务的发展,小三子除了做螺纹钢筋,还接受建筑老板们的建议,兼做圆钢筋和钢窗业务,偶尔还送送水泥。 林艳的工作就是收货和发货,她将双方父母接过来帮忙,又请了几个装卸工,其中两个是轧钢厂上的。她心肠好,做人非常厚道,忙的时候过了吃饭时间,留下工人,吃了饭才走。下雨下雪天不能工作,工人们也喜欢过来聚在一起打牌喝酒,玩到夜深才走。工资每月按时发,从不拖欠,并且比轧钢厂多给两百块钱。如果哪家有困难,她就接济他们几十或几百块,还款的时候,她也不要了。这些举动,赢得工人们感恩戴德,干活特别卖力。 陶红和胡总吹掉了,一心一意帮小三子打理生意,有一半以上的货都是她押送的。 小三子开出租车的工作还没做就流产了,一年后已经是百万富翁。他换了一辆小车,又给陶红陶琼各买了一辆,问林艳要不要,林艳说:“我都不出门,要车没用,省一点吧。” 小三子说:“你不要车子,我给你买份保险吧。” 由于业务的需要,几个人除了寻呼机外,还配备了手机。之后宜江西门道路扩建,工行的和姑姑家的房子都给拆了,小三子得了拆迁款在“陶然小居”买了一幢三层楼的公寓。姑父姑姑搬了进去,一家六口其乐融融。 小三子奋斗了三年,赚得盆满钵满。到了年底,市场疲软,建材产品价格一落千丈,螺纹钢一吨掉了一千多元。一天一个价,小三子不敢囤货,老板要多少进多少。最可恼的是,还有一百多万货款收不到账,急得小三子搓手跺脚,愁眉不展。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在桌上吃年饭。小三子敬了姑父一杯酒,说:“三年前,我被枫岭村踢出局,老爷子给我指出一条明路。三年后的今天,我又困在危城,请老爷子再给我指点一下。” 姑父呵呵笑着说:“四个字,见好就收。” 小三子不解说:“请明示。” 姑父说:“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到了冬天,蛇虫蚂蚁要么冬眠,要么蛰伏。你的生意到了冬季,你说该怎么办?” 小三子说:“放手行吗,那货款怎么办?一百多万啊。” 姑父说:“你再想一想,如果你在轧钢厂没出来,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今天的成就,谁给的?都是建筑老板嘛。他们现在遇到困难,没钱给你,你就杀了他,也于济无补。所以我说,你能要多少就多少,要不了,就算打水漂了。” 小三子无奈地说:“也就这样罗,听老爷子的。” 吃过年饭,小三子说:“陶琼把东西给我,我回老家一趟。” 陶琼哦的一声去房间拿礼品,涛涛说:“爸爸,我也去。” 小三子说:“你去干吗?” 涛涛说:“我要和磊磊哥哥放烟花,我要给爷爷奶奶拜年,我要大妈给我压岁钱。” 小三子笑着说:“你小子要得还真多哈。” 陶琼拿着两大手礼品出来了,说:“我也去给爷爷奶奶拜年,你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了。” 陶红说:“把我丢家里呀,冷淡死了,我也去。” 几个人拎着东西来到停车位,陶琼是辆白色的丰田车,陶红是辆红色的本田车。小三子抱着涛涛坐在陶琼车后排。陶红准备挤到一部车上,拉开副驾驶车门,小三子说:“你去开你的吧,等会带陶琼回来。” 到了枫岭家里,涛涛乐坏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大妈个个都往他小手上塞红包,磊磊哥哥拿着好多好多烟花炮竹带他到马路边去放。 小三子喝了一杯茶,坐了一回,对陶琼说:“我到老一家去拜个年,可能要坐很长时间。你们不要等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十二) 同时拥有小车手机商品房的,枫岭村没有几个。可枫岭村藏龙卧虎,真正有钱的,他不说话。比如老一,他一年灰色收入有几多,家里到底有多少财富,你无法推测。听说兴建枫岭水泥厂的时候,曾经挖出好几罐金银珠宝,都被老一独吞了。仅凭这一样,枫岭村无人能比。可是老一平时穿着朴素,跟人说话一团和气。不骄不躁,不显不露,你怎么看也不像大款人物。更难能可贵的是,老一花边新闻特别多,具体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也没有哪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显露张扬。能把多个女人协调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唐宗汉武都难以做到,他能做到了。可以想象,他治理企业的手段又是如何的高明。 朱老一有权有钱,枫岭村众人皆知。可是枫岭村还有一个人物,默默无闻的。他叫王实华,近两年才崛起,身家两千多万,抵得上枫岭村全部的家当。 他是广州欣德威电子有限公司两个创始人中的一个,二总裁,主管市场销售。他和总裁姐夫是从验钞机起家的,接着发展点钞机。在百元大钞刚出现的一年后,他公司的产品已经遍布全国。 王实华戴着一个近视眼镜和朱老一并排坐在一起。小三子进门的时候发现黑压压的一屋子人,没有将他认出来。当老一夫人泡了一杯茶后,细细一打量,原来是自已的发小。 王实华白白胖胖的,模样显然已经变形,可小三子还是精精瘦瘦的,王实华早就认出来了。两个见了面各喊一声乳名,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两个都是枫岭村响当当的人物,老一叫小三子坐在自已另一侧。小三子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轧钢厂被老一批得狗血喷头的他,三年后居然与老一并肩而坐。 当你漠视权力的时候,权力正在鞭挞着你的尊严。当你漠视金钱的时候,金钱正在戏弄着你的人生。轧钢厂王厂长也在场,此时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酸的,咸的,苦的,还是辣的?不得而知。也许王厂长正在后悔,如果将小三子留在身边,此时的他不过是手下的一个小兵,决不会这么人模狗样。 坐到午夜,各方人马皆都散了,小三子跟着王实华出了老一家门口,交换了名片,伸出拳头顶了一棍,挥手道别。 半年过去了,建材市场毫无起色,拖欠款更无着落。一天早上,陶琼清理抽屉,倒出许多名片出来,问小三子:“名片还要不要啊,不要丢垃圾筒罗。” 小三子说:“拿来我瞧瞧。” 小三子一张一张地瞧,瞧到王实华,他停下了,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对方显然没有记住他的号码,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小三子说:“实华哥,我,小三子。” 王实华改用家乡话说:“小三子呀,怎么想起我来啦?生意还好吧?” 小三子说:“生意做没了,在家闲着呢。准备到你那混口饭吃。” 王实华说:“听人讲你生意红火得很,你不会骗我的吧?” 小三子急道:“真的,我说的是真话。你带不带嘛?” 王实华说:“谁都不带,你小三子例外。” 小三子说:“说话算数,不许耍赖哦。” 王实华说:“操,跟你还用得着耍赖。我在无锡,你过来罢。” 小三子说:“那我今天就过去。” 王实华说:“到了无锡,给我打电话。” 小三子说:“好,无锡见。” 到了无锡汽车站,王实华已经在那等他,沿着梁溪路前行,在小桃源有一个门面,挂了一个门牌:广州欣德威电子无锡办事处。 办事处并列着两张办公桌,对外遮着半人高玻璃屏风,玻璃上贴着欣德威商标。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穿着蓝色工作服,胸口也印着商标,一见王实华,立即站起来,摆了个立正的姿势说:“王总。” 王实华摆了一下手,叫他们坐下,介绍说:“我同学小三子。” 双方客气地握了手。王实华说:“这是我们欣德威的经营模式,等下我带你到处看看,认识一下。如果你觉得满意,明天我们到北京,根据这个模式建立北京办事处。” 门面后屋有两个卧室,一间是办事处的。原来两人是夫妻,里面摆设很简陋,靠墙堆了不少欣德威电子产品。王实华指着箱子说:“这是囤货。”到了另一间屋子,也有一张床,堆了更多的货,王实华说:“我的房间。”打开一个纸箱,里面装的是节能灯。王实华说:“我们公司最新产品。” 小三子拿出一支一看,王实华指着灯泡说:“这是9的,相当于白炽灯40,我们出厂价11元,放超市卖25元。”小三子又看了看,里面有多种规格,办事处的人介绍:7出厂9元,卖20元。11出厂13元,卖28元。 小三子一一点头,记在心里。王实华说:“节能灯是新型节能产品,国家星火计划项目,很快就要取代老式的白炽灯。在南方城市基本已被认可,销量也大,仅无锡办事处,一天能销五十到一百箱。北方城市接受要慢一点,你来了正好,到首都去开拓,发挥发挥你的才能。” 小三子暗中算了一下,一天按五十箱算,一箱五十支,五五二千五。每支赚十块钱,一天的盈利也在二万五。乖乖,王实华有钱,还真不是瞎吹的。 桌上电话铃响了,一个商场要货,夫妻两人每个规格搬了五件放到仪征小卡车尾箱,王实华说:“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 商场接受货物完毕,夫妻两到财务去结上次的货款。王实华带小三子来到灯具区,白炽灯已经看不见了,里面摆了几种牌子的节能灯,王实华说:“你看,南方城市就是要先进些,我们家乡节能灯还没起步,人家已经下架了。” 看小三子在那里指指点点,一个售货员小姐走到他面前问:“先生要买灯具么?我能为您服务什么?” 王实华指着欣德威节能灯说:“卖得好么?” 售货员一看,笑道:“原来是王总,我以为是顾客呢。你的货还行吧,今天卖了有两百支。” 王实华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欣德威的销售模式。” 小三子问:“这种代销模式,商场怎样收取费用呢?” 王实华说:“一般收取二十个点。” 小三子想起自己的货款卡在人家手中拿不出来,不由点点头说:“我看这种销售模式很先进,没有风险。” 王实华说:“那我们明天去北京?” 小三子说:“好。”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车子驶进北京城,小三子问:“到哪?” 王实华说:“西局,那里是茶山老乡聚居地。” 三拐两拐车子开到西局街头一个“茶山饭店”门口,王实华说:“到了。” 小三子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饭店,曹老四老婆坐在前台,一见马上站起来笑颜相迎:“王总来啦。哟,小三子,稀客稀客。” 曹老四听见老婆的声音,从里间跑出来,笑着说:“什么风将两个大佬一齐吹来,小店蓬荜生辉呀!” 让到内间一空调房,给两人泡了一杯家乡绿茶,曹老四吩咐老婆:“快打电话叫老三过来。” 老四老婆说:“我打了。”话没说完,曹老三已经进了门。 寒喧了几句,老四拿出三副扑克出来,问:“打拖三子还是升级?” 拖三子和升级是茶山乡三副扑克最流行的两种打法,小三子在枫岭轧钢厂的时候,一半时间是打牌度过的,他和王厂长联手,打遍枫岭无敌手,所以他选哪种都无所谓。王实华是枫岭人,凡是枫岭人,对这两种打法应该都不会陌生,只分牌技有高有低。王实华说:“打拖三子吧,拖三子来得快些。” 四个人促局对坐,老三老四一家,小三子王实华一家。一局输赢五百,小三子吓了一跳。在枫岭村,最多的一局也就五十,那叫赌博。平时也就五块十块的,那叫混时间。可是到了天子脚下,这钱怎么就变得像水一样啊。 打了两牌,小三子发现,北京的打法和枫岭有很大的区别。家中打法是硬性的,一张只能出一张,二张只能出二张,三张不能带,四个三子可以压牌。这里的是软性打法,一切以跑得快为前提,单张可连顺,二张可连对,三张可带双。手中三子不许压牌,要么卖,要么拖。小三子不懂牌规,开始还不适应,连输了两局。第三局,小三子身上开始冒汗,王实华却不动声色,手气特别旺,一次拖了六个三子,四牌结束战斗,扳回一局。曹老三正在洗牌,房门开了,进来一男三女。男的四十岁左右,老四介绍说:“这是孙老板。也是老乡。” 孙老板一一握手,笑容满面地说:“我叫孙承意,幸会幸会。” 曹老四说:“孙老板是做文具生意的。” 三个女人年龄大一点的美女说:“三子老板,你也来北京啦?我是胡小蝶,你还认得我吧?” 小三子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一点印象都没有,翻大眼睛望着她。胡小蝶知道他没注意过自己,嫣然一笑说:“我老公何新久,东流搞建筑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个何新久欠了自己货款十几万,一直找不到,原来躲到北京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三子随口问道:“何老板还好吧?” 何小蝶嘴唇嗫了嗫,没吭声,曹老三帮她回答:“她老公卖盘被抓了。” 小三子有点失望,这时曹老四站起来将孙承意按在他的位置上,拍拍面前五百大块说:“给你做本钱,我给你们做服务员。” 说着去给他们添水倒茶,孙承意知道他饭店比较忙,也就不客气,坐下接着战。何小蝶拉了把椅子坐在小三子旁边,另两个美女则一左一右挨着孙承意观战。 孙承意牌技平平,跟曹老三配合不顺,挨了不少臭骂,战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黑透,曹老四打招呼说:“打完这一局,吃饭了。” 战斗结束,王实华顺手将自己和小三子桌面的钱都收拢在手,交给曹老四老婆说:“算晚上的酒钱。” 老四老婆数了数有四千,说:“哪里要这么多啊?” 王实华眼睛一眨,嘴唇一呶,轻声说:“都是赢的,老三和孙老板输的,唵。” 便宜得的钱,老四老婆乐得收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十三) 燕京啤酒是按筐装的,一筐算一件,一件24瓶。曹老四搬出两件,指着筐子说:“难得两个大佬光临,就准备了这些酒,喝不完不许离开啊。” 酒过一巡,王实华说明了来意,说:“小三子初来乍到,以后大家照顾一点啊。” 小三子抱了抱拳,站起来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请多关照!” 老三老四带头干了,孙老板迟疑了一下也干了,三个美女各饮了一口。 王实华说:“办事处明天就着手建起来,诸位,哪里有房子帮我找找看。” 胡小蝶问:“你要门面房,还是要住房?” 王实华说:“门面房暂时还没有必要,要一间大一点的住房吧。” 胡小蝶说:“你们来得正巧,昨天我房东刚空出一间,也是个小公司搬走了,晚上回去帮你们问问。” “有劳大美女了,陪你喝一杯。”小三子仰起脖子倒下一杯,说:“请!” 胡小蝶不好意思,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干了,说:“举手之劳嘛。” 喝到大半夜,厕所也不知跑了多少趟,小三子记得筐中的啤酒是喝空了,但自己躺在旅社床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早上醒来,小三子知道昨晚肯定出糗了,问王实华,王实华翻过身来,面对小三子说:“我和你一样,也喝迷糊了。” 小三子说:“昨晚我俩被人卖掉,都不知道哈。” 两人从床上坐起来哈哈大笑。 刷牙洗脸后,来到“茶山饭店”,可能也刚开门,里面还在打扫卫生。老四老婆一见他们,马上拿出他们的包包,说:“旅社里不安全,我帮你们收着的。” 小三子说:“谢谢嫂子。” 王实华问:“老四呢?” 老四老婆说:“喝多了,还在床上呢。” 两人相视一笑,王实华说:“我们去吃早点吧。” 老四老婆说:“不用去了,我派人去买了。” 说话间,曹老四已经起来了,伸了伸懒腰说:“昨晚这酒喝得,我都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吃过早餐,曹老四陪他们去找胡小蝶,半途遇上三个,小蝶说:“我跟房东说了,她在家等你们。” 插过两条巷子,顺着一条很长的院墙路往前走,小蝶说:“院墙里面是养鸡场,房东夫妻在里面工作。” 房东家四合院子大门对着养鸡场院墙,院子外有三棵高高的白杨,院内有一棵柿子树。白杨树高大直挺,蓬叶御风。柿子树藏青露橙,阿娜多姿。小院红墙青瓦,北国风格。 正屋有两个大房间,右边是房东的住房。左边空着,半截玻璃门上贴着“此房出租”的红纸条。两厢各有两个小房间,想必三个美女租在里面了。小三子看看对开木大门,有两车宽,小车可以随便进出。房东女主人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等候,见到他们满脸堆笑,说:“是来租房的吧?” 小蝶说:“唵。” 女房东打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墙壁有些发黄且有白灰脱落,斑斑迹迹的。靠近墙的一头贴着报纸,显然是前任租客放置床铺的地方。女房东问:“满意不?要是满意,房租五百块。” 小蝶笑着说:“老板娘,我们都是老乡,给我们便宜一点罢。” 女房东想了想说:“好吧,看在你的面上,给四百五吧。” 双方成交,王实华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一行人走出房间,小蝶说:“到我房间歇歇吧。” 小蝶的房门跟小三子是直角的,小三子下了台阶即到。小蝶隔壁是她的侄女胡翠翠的,房东那边是翠翠闺蜜冯青青的租房。 房间没有窗户,小蝶打开房门,黑隆隆的。拉亮电灯,里面就一张木架子床,一个旅行箱,简陋得再没有简陋了。房间没有凳子,床上挤挤能坐四个人,王实华笑笑门都没进,数了一万块钱给小三子说:“我到老四饭店去,你们去买东西吧。” 小三子问王实华:“你要不要一张床?” 王实华说:“得了吧,我过十几天就走,和你挤挤就行了。” 在三个美女的张罗下,房间凑合着布置了一下。一张双人床,一张办公桌,一部电话,四个塑料高凳和两张木椅。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两人去西局东头上厕所。早晨人特别多,很像火车站买春运车票,排队排得人意志崩溃。下午货到了,来了一百件,曹老三陪小三子去联邦物流取了货。深夜,睡眠正酣时,忽闻野猫叫嚎声,一声凄厉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这猫开始还只是一个,后来也不知来了多少,它们从东边屋顶跳到西边,又从西方窜到北方,来来回回,相互殴斗嘶咬,哀嚎悲催惨烈。只听屋顶的瓦片哗哗作响,好像无数个侠客在飞檐走壁,凌空搏斗。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下,却又闻床第交欢的声音。那女音细细绵绵,仿若娟流。忽歌忽吟,婉转娇柔。搅得人心慌意乱,意乱心慌。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王实华突然说:“明天你送我到机场。” 小三子说:“你不是说多住几天?” 王实华说:“这动静谁受得了?我到上海去。” 小三子笑着说:“上海有相好的吧?” 王实华说:“哪里有那么多相好的。上海也有一个点,好久没去了。” 小三子说:“这里就我一个?” 王实华说:“北京天津都交给你,怎样发展,怎样操作,你自己决定。我只提供货源,其余不管。” 小三子说:“节能灯进入商场,证件齐全吧?” 王实华说:“所有证件都在货箱中。原件留着,商家用复印件。” 两个人叽叽哢哢聊到天要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送走王实华,回来时已近正午,在“茶山饭店”吃了午餐,老四老婆坚决不收钱,小三子急了说:“我们白吃白喝几天了,你再不收,我不敢来了。” 老四老婆说:“你们存了四千在这里,吃完了才收哈。” 小三子说:“四千是那晚酒钱嘛。” 老四老婆说:“到我这来了,当然是我老四请客,怎么会要王总付钱呢?你只管来吃,别想那么多了。” 小三子不好意思死了,怏怏离去。到了住舍,三个美女站在门口吃饭,小三子对小蝶说:“下午陪我去买套餐具,我也自己做饭。” 小蝶说:“饭店吃得好好的,自己做多麻烦。” 小三子把老板娘免收费的事讲个清楚,说:“哪里还好意思去。” 小蝶说:“为什么我总遇不到这好事?你干脆让我三个去吃好啦。” 说得大伙都笑了。青青说:“三子哥,你会做饭么?干脆跟我们一起吃算了。” 翠翠附和着:“对呀三子哥,一起吃多热闹啊。” 小蝶说:“我们伙食很差的哟,你吃得习惯么?” 小三子听说她们伙食差,更不能拒绝人家好意了,说:“行啦,我同意加入。以后把伙食提高一点吧,伙食费我出了。” 小三子的爽快,三个美女高兴坏了,青青和翠翠跑过来一边脸上亲了一口。几个人收拾了筷碗,准备去市场,孙承意来了,说:“请三子老板帮个忙,借下车子到太平庄,发点文具,急要。” “好”,小三子数了五百块钱,和钥匙一起交给小蝶说:“你们去办吧。” 小蝶指着小三子若大的玻璃窗户和玻璃门说:“去太平庄,你顺便带几卷窗贴回来吧。” 小三子说:“对,顺便买几本簿子记帐。” 送完文具,天已黑了,小蝶饭做好了,等着他呢。小三子留下孙承意,说:“新伙开张,同喜一下吧。” 翠翠和青青跑去买啤酒,小蝶去看窗纸,花花绿绿的十几多卷,笑道:“买这么多呀,能把你墙壁都糊满。” 小三子说:“我特地多买点,我窗子贴白的,花的给你们贴床里边墙上吧。” 小蝶欣喜道:“想不到一个大男人,还这么细心。” 吃完饭,三个美女商议着去卖碟,有说不去了太晚了,有说赶公交赶得上不晚,小三子听明白是车的问题,说:“不用赶公交了,我送你们去。” 车子停在北体大南门前立交桥下面,三美女干活去了。小三子想起几天还没给家里通电话,拿手机拨通了陶琼的电话。陶琼说:“你在哪儿啊?” “我在北京。”小三子简要地将这几天情况汇报了一下。陶琼说:“北京好玩不?我也想去。” 小三子说:“算了吧。这里环境艰苦得要死,你蹬不了几天会哭的。” 陶琼说:“为什么呀?” 小三子说:“就一样事你都受不了。” 陶琼问:“啥事呀?” 小三子说:“上厕所。家里卫生间你穿着裤衩就可以上,这里不行。西局家家都没有厕所,一个庄子就几个公共的,早晨要排队,你越急越轮不上,把人憋得要死。” 陶琼在电话里笑了,说:“真的呀,那里不好。” 小三子说:“怎么不是真的,厕所又脏又臭,简直不是人待的。” 陶琼说:“还有呢?” 小三子把猫叫春的事讲了,说:“王实华受不了,第二天就开溜了。” 陶琼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说:“你们真逗。王实华受不了,你怎么受得了啊?” 小三子说:“我没办法呀,忍着罢。” 小俩口情话绵绵,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小蝶最先出来了,拉开车门,钻了上去,看到小三子拿着手机,说:“给嫂子打电话呀?” “是啊。”小三子挂掉手机,说:“这么快呀,卖了多少张?” 胡小蝶拉出包包数了数,说:“三十三张。” 过了一会,青青和翠翠相继而出,都卖了三十多张。三个人欢天喜地的,都说今天好顺,沾了大财佬的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十四) 一切准备妥当,小三子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第一站到哪呢?小蝶说:“第一炮必须打红,最好找孙承意,到他那商场。” 青青说:“我去喊他来。” 小三子说:“还是我亲自去吧。” 几个人来到孙承意住所,将来意说了,孙承意说:“没问题,商场汪经理人很好,我们去吧。” 一行人到了壹时发超市,汪经理带他们到灯具区,柜台上摆的是白炽灯和日光灯,没有节能灯,她说:“你这个东西还没普及,销路不一定很好,先放一点试试吧。” 小三子握住汪经理的手说:“谢谢经理,那就先试试,一个规格放一件吧。” 汪经理说:“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三子跑了十几家商场,将一百件灯具全部放完,在家里坐等销售信息。小三子打电话给王实华汇报了情况,王实华指示:“我再发一批给你,商场你暂时不要增加了,看销路再说。” 一个月下来,销路差强人意。平均一个商场只卖了六七支,最好的卖了十几支,还有一个商场一支没卖。王实华后发的一百件动都没动。这样的业绩出乎王实华和小三子意外,小三子对前景有些悲观,王实华分析并鼓励说:“北方和南方是有区别的,北方人不是没钱,而是传统保守,接受新兴事物有些迟钝。不要灰心,坚持就是胜利。” 小蝶见小三子心情不好,闷闷不乐的,从孙承意那里借来一部傻瓜照相机,说:“今天我们到八一湖开开心,照照相好不好?” 三个美女个个打扮得漂亮漂亮的,尤其胡小蝶,穿了一件翠花连衣裙,唇脂鲜艳,脸泛桃花,长发及腰,酥胸闪烁。小三子举目对视,但见梨涡微晕,秋水勾魂,不觉心神荡漾,两眼发直。 翠翠走过来,摇了摇小三子肩膀说:“我姑姑漂亮吧,今天看你的功夫了,好好给她拍几张美人照。” 青青捂着嘴站在一旁坏笑,小蝶走过去拉开她捂嘴的手说:“再笑,撕了你的嘴。” 八一湖离西局很近的,穿过公主坟立交桥往前一点就到了。八一湖状如葫芦,清澈明亮,仿佛蓝天上扯破的一块锦缎。白云淡抹,垂柳浓涂,楼宇叠印,拱桥矫横。最喜中央电视塔,倒映水中,宛如一根银筷,轻轻地搅动一杯绿茶。小三子一走进就被这湖光水色吸引了,心中暗赞,这小湖镶嵌在北京城,就像久旱芭蕉上的一颗露珠,清翠欲滴。不知不觉间,咔嚓咔嚓给三位美女拍下很多风姿各异,风骚撩人的靓影。 沿着湖岸边行边拍,却见湖边停泊许多小游艇,翠翠和青青游兴正浓,双双爬了上去,招小蝶他们上来,小蝶推了小三子一下说:“你上吧,我怕水。” 小三子本想上,又感觉小蝶一人太孤单了,退回说:“我也怕水,正好陪你。” 小蝶羞郝一笑,向湖中摇了摇手说:“你们去玩吧,我到公园走走。” 小艇轻解,罗裙初分,美人如玉,如水中芙蓉,莲萼蜻蜓。小三子赶快拿起相机,对着小艇连拍了几张。两美女伸出剪刀手,巧笑兮兮。 小艇游向湖心,小蝶拉着小三子的手,说:“我们上去吧。” 往上行走百十来步,到了一处林地。此地杨柳低垂,水杉参天,湖鸟栖翔,游人少至,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小三子说:“在这,我给你照几张。” 小蝶摆了个姿势,小三子举机拍照,正在对镜,却见一阵风来,将小蝶一头长发吹乱,宛若瀑布洒落胸前。小三子收取相机说:“你把那头黑色瀑布整理一下。” 小蝶翘起嘴说:“我不,你帮我整。” 小三子走了过去,轻轻摞起瀑布,却见伊人玉兔暗藏,跃跃欲出。不免被瀑布后的风景吸引,错拿一手黑云当成扫帚,轻轻在雪峰上扫了几把。小蝶被嬲得羞愧难当,举起拳头就打,小三子拔腿就跑。小蝶追着喊:“小三子,你好坏哟。” 跑到一处无人角落,靠在一棵水杉树上,小蝶追来。小三子一把环住她水柳般的腰肢,俯下身在那微微娇喘,却又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挨着发丝轻轻在她耳边说:“今天你真美!” 小蝶将头埋在小三子怀里,喃喃地说:“还说呢,今天的美,不都是为你准备的?” 浅浅一句情话,暖了多日沉寂的冰棱。小三子也是醉了,紧紧地抱着她的娇躯,吻点如雨,情意若泉。 两个正温存,小三子呼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拿出手机回过去,是顺义百货商场的,说有顾客订货,需要1000支9的节能灯,有没有货。小三子竟收到意外惊喜,说:“有。” 对方说:“有就马上送过来。” 小三子对小蝶说:“看来,你的财运不错。” 小蝶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那是当然的。” 几个人匆匆赶回西局,吃过午饭,小三子带着小蝶她们将货送到顺义。小三子问结算的事,百货商场的经理说:“可以结账,但要发票。” 小三子问小蝶说:“发票在哪开呀?” 小蝶说:“我知道,回去才说吧” 开发票的老板小三子认识,他是自己二嫂的小哥哥。两人相见,甚是惊喜。小三子说:“早就知道你在北京做生意,想不到你在西局。” 小哥哥说:“你在家里做得好好的,怎么也上北京来啦?” 小三子简略地说了一下,讲明了来意。小哥哥按要求开好发票说:“别人都是四个点,给你三个吧。” 小三子付了款说:“谢谢小哥哥。” 准备离开,小嫂子从里间走出来,满脸堆笑说:“三子你急什么?吃了晚饭才走罢。” 小三子想到晚上还要送小蝶她们去卖电脑软件,推辞说:“不了,晚上有事。改日再来吧。” 出了院墙,小三子说:“想不到西局,还有很多我们家乡的人。” 小蝶说:“想不到吧,西局是小茶山,你没听说啊?” 接着她如数家珍,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指着说。这家开木线厂的,这家送五金的,这家做厨具的,这家批发胶条的。小蝶说:“这家你要记住,以后你肯定要很多胶条的,就上这家买。” 小三子停住脚,拉着小蝶倒回去说:“对了,是要胶条,正好带几卷。” 买好胶条,小三子说:“你很能的嘛,这些老板你都认识。” 小蝶说:“有什么稀奇,时间长了,你也认得了。” 小三子说:“西局破院墙里,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小蝶说:“天子脚下,哪个旮旯里不藏龙卧虎?别看他们文质彬彬,深入简出的,做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小三子说:“我已经领教了。” 过了两天,照片洗出来了,摊了小三子一办公桌。几个美女趴在上面挑,挑来挑去挑出几张,要小三子在背后题字。小三子说:“我一不是名人,二不是诗人,三不是书法家,要我如何题字?” 三个美女一齐说:“你是我们这个家庭的家长,凭这一点就够了。” 好在小三子还有点文学基础,写书不行,写几句话还是手到擒来的。他揭过第一张一看,是青青和翠翠游船的那张,里面倒映着电视塔。他在上面写道: “寂寞的藤,悄悄爬过心疼 向往利剑,刺穿 一湖蔚蓝,打捞柳丝的情怀 找一片白云倾诉 但愿,你裙下的小船 不再摇晃” 三个美女一看,乱七八糟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的,一点都看不懂,小蝶怕小三子尴尬,将自己的一张递给他说:“题得真好,给我来个。” 小三子说:“我题得不好,你别见怪哟。” 小蝶说:“放心题,只要你写的,都好。” 小三子写道: “如果玉渊潭是 镶在京城里的一滴眼泪 而我眼眶里的荡漾便是 你心湖的一汪秋水” 这个大家都看懂了,拍起了巴掌。可小蝶看见又是秋水又是眼泪的,心里有些不爽。 快到中秋了,天气开始变坏,风沙漫天,黄叶飞舞。早晨起来,小三子还是单衣薄衫,不由得抱怨说:“这天怎么说冷就冷啊。” 小蝶见他佝头缩脑的样子说:“你赶快到床上去,不然会感冒的。等下吃饭我叫你,上午我带你去买衣服。” 四个人来到木樨园服装市场,进入里面,服饰林立,琳琅满目。然而市场却人满为患,走不开路。三拐两拐,翠翠和青青就不见了。 小蝶帮小三子挑了一件西服和几件冬装,小三子拎着包裹紧跟其后。忽然小蝶走到一件貂皮大衣面前走不动了,她试来试去,犹犹豫豫的,舍不得离开。小三子一瞧标价二千八,用手捏捏,非常柔软暖和,不管真皮假皮,悄悄将钱付了,包起风衣塞在她怀里,拉着她就走。小蝶不好意思,到前面摊位,买了毛线,娇羞地说:“给你打件毛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十五) 一夜风霜,白杨树最为痛快,将所有青翠统统卸下,铺满一地。落叶如摘,任凭寒风吹走,枝杆已无牵挂。 白杨树叶青的来,绿的去,不留一丝念想。这份洒脱,小三子自忖无法做到。面对爬满院墙的枫藤,他觉得自己如果有这份缠劲,也许在京城还能扎下根来。 中秋这天,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雪的样子。房东夫妻从养鸡场带了好几只鸡回来问小三子要不要,小三子说:“给我两只吧。” 到了晚上,孙承意和翠翠男朋友也来过八月节。小蝶她们弄了不少菜,几个人聚在小三子房间里。小三子问翠翠男朋友:“我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第一次见你来呀?” 翠翠男朋友说:“我是送五金的,白天忙。” 青青捂着嘴说:“他晚上来。” 小三子说:“青青,你男朋友怎么不见啊?” 小蝶说:“跟我老公一天进号子的。” 小三子说:“难怪一直没见着。” 一瓶红星二锅头很快喝个底朝天,除孙承意外,一个个腮泛红潮,翠翠的脸红得更厉害,已蔓延到耳朵根上。孙承意见酒意已现,便提议道:“我们这么喝没意思,来划拳吧。” 小三子说:“不行不行,我的拳糗,一出就输。” 小蝶说:“那怕什么,输了就喝嘛。” 青青说:“划拳我也不会,出个文雅的才好。” 小三子说:“喝酒既要公平,又要文雅,还要热闹,人人都要参与,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了呀?”所有的目光一齐望着他。 小三子拉出抽屉,拿出三副扑克说:“比点子。” 小蝶问:“怎么比?” 小三子说:“三副牌在这里,每人抽一张,从一到k一共十三点,小王算十四点,大王算十五点。点子最小的喝酒。” 大家说这个办法好,小蝶问:“如果两个点子一样,都最小怎么办?” 青青说:“都喝罢。” 翠翠说:“我酒量不行,这个酒令我太吃亏了。” 青青说:“你男人在这你怕什么?叫他代嘛。” 孙承意说:“还有一个办法,如果你不想喝,说个故事或者笑话就算过。” 翠翠说:“我说不来笑话,唱歌行吧?” 小蝶拍拍手说:“这个注意好,唱黄梅戏更好听。” 小三子拿过酒瓶正要倒酒,孙承意说:“玻璃杯太大了,小蝶去我那,拿几个小酒盅来。” 小蝶拿过钥匙走出去,小三子说:“一起吧,我去买瓶酒回来。” 养鸡场院墙长长的,上面爬满了枫藤,枫藤叶在寒风吹拂下发出簌簌声响。天空飘洒着毛毛细雨,尽管巷道黑嘛嘛的,街头小卖部窗口昏黄的灯光却像灯笼一样,引领着人前往。小蝶紧了紧衣服,小三子一伸手抄住她的纤腰说:“冷不?” 小蝶说:“有点。” 两个相拥而行,小三子说:“今天我发现,你酒量不错耶。” 小蝶说:“你没发现的东西多着呢。” 雨丝拂在酒后烧呵呵的烫脸上,凉冰冰麻嗖嗖的。见她头发上也沾有闪亮亮的细丝,小三子用手扫了扫,拉上帽子,说:“等下少喝点,别把自己输掉了。” 小蝶仰起脸说:“切,还不知道谁输谁呢。” 小三子噗地笑出声来:“你输给我,我输给你,结果都一样哈。” 小蝶抽出手打了他一下,娇嗔着说:“就你贫嘴。” 到了孙承意屋里,小蝶到处寻酒盅,小三子忍不住问:“孙承意跟你啥关系呀?” 小蝶说:“我老公姐夫,我家姑爷呀。” 小三子笑着说:“原来你们几个都是亲戚。” 小蝶说:“所以你要注意影响哦,千万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做错事,否则我老公出来会杀了我的。” 小三子点点头说:“我会小心的。” 小蝶转身一把抱住他,泪眼汪汪地说:“你要听话哦” 小三子嗯了一声,找到她的嘴唇,一口印上去,封住了后面的话。 小蝶拿了三个酒盅,小三子买了两瓶二锅头回来,孙承意不满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小蝶撒谎不打腹稿,张口就说:“没有呀,就在小店里打了个电话。” 小三子将三个酒盅斟满,把扑克牌放在桌子中间,说:“开始。” 第一轮,小三子抽了个红桃a,中奖了。他笑笑端起一杯一口喝干。 第二轮,小三子抽到一张黑桃a,又中奖了。一咕噜潇洒地干了。 第三轮,又抽到一张梅花a,他将牌一丢说:“我手气怎么这样兴哪?” 连中三元,大家笑得前啄后仰。小蝶幸灾乐祸地说:“这酒令是你出的,你不兴谁兴哪?快点喝。” 小三子说:“这么喝,我马上就醉了。不行,我讲个故事缓和一下。” 大家都拍巴掌叫好,小三子就把在枫岭轧钢厂一掌一拳打掉一万的故事说了一遍。 末了,青青说:“难怪你不敢划拳,你这手是糗。” 孙承意也连输两轮,他喝了一杯酒,讲了一个罗横先生的故事。他说: 罗横先生喜欢骑毛驴到处转悠。有一天他到江南太平县,路过田畈,见一小哥在插秧,他说:“插秧哥插秧哥,一天要插几千几万棵。” 据说江南山青水秀,古时候发女不发男。女人超聪明,男人不怎么的。小哥就有点那个,没听明白意思,到天黑果真插了几千几万棵,累得要死。妻子问其故,小哥就说了。女人笑了笑说:“明天他要来,你就说‘毛驴脚毛驴脚,一天要跑几千几万脚。’” 第二天,罗横先生果然到了,小哥把女人的话说了。罗横问:“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小哥老实,不善撒谎就对他说了。罗横到了小哥家中说:“小娘子,今天到你家吃饭。” 女人知道罗横先生到了,也不害怕,就问:“先生要吃什么?” 罗横先生说:“我要八个汤,九个菜,十桌饭。” 小哥妻子请罗横到磨房里,在石磨上摆了一大碗八角汤,一盘炒韭菜,一碗米饭。罗横先生吃完,心想,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再来试一试。他来到院子牵驴在手,一脚踏上镫子问:“小娘子,你说我是上驴还是下驴?” 女人正跨在门槛,说:“你说我是进门还是出门?” 罗横先生暗忖,不得了,江南女子太聪明了,压得我们男人没抬头之日。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条花围裙,送给女人做酬谢。女人一见花围裙,非常漂亮,往身上一系,罗横先生哈哈大笑,骑上毛驴边走边说:“围裙围裙,一围就蠢。” 女人自知上了大当,脱下已来不及了,因为罗横先生是金口玉言呀。从此江南的女人漂亮依旧,聪明就差多了。 说完了,翠翠说:“你刚才讲八个汤,九个菜,十桌饭,怎么只有一碗饭?我不明白。” 翠翠男朋友说:“难怪说江南女人被围裙蒙了心智,十桌饭就是石桌上的饭。” 翠翠打了男朋友一下说:“人家没听明白嘛。” 小三子说:“你们几个都是江南的?怪不得一个赛一个漂亮。” 青青说:“三子哥,我们三个是江南东流县的。” 小三子说:“我夫人也是东流的。” 小蝶说:“你夫人我见过,像仙女样的,她在哪村啊?” 小三子说:“她在青枫乡上陶村。你们呢?” 小蝶笑着说:“原来是小桃源的人,我家在下陶村。我们两村连着一条桃溪,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小桃源的花冲到下游,非常好看。” 游戏继续,这回是小蝶中了,她站起来唱了黄梅戏《小辞店》中的一段“花开花放,花花世界。”接着青青中了,她唱了一首《你是我今天最美的邂逅》,只听: 一条美丽的石斑鱼遮遮掩掩 游离我思维的钓线 我目光的贪婪折射出的触点 羽化成落魄的秋雁 你是我今天最美的邂逅 我醉意的风筝为你掉下来 你是我心目中的美人鱼 我愿变成海藻与你为伴 一条美丽的石斑鱼寻寻觅觅 扰乱我童话的梦幻 我无声的钓杆换取血色斜阳 点染幽静的海平面 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邂逅 我温情的手臂为你舞起来 你是我心目中的美人鱼 我愿变成珊瑚与你为伴 时间就是等待,时间就是揪心 时间变得好无奈 距离产生温柔,距离产生隔阂 距离乱了方寸间 今天的牵挂填补不了昨天的空白 明天的黄昏雕塑不了今天的等待 青青好嗓音,唱得悠扬婉转,纠结缠绵,大家都鼓起掌来。下一个又是小三子抽中了。小蝶问:“你是唱歌还是讲故事呀?” 青青说:“我最喜欢三子哥讲故事了。” 小三子听她们这么说,故意唱反调,端起杯子喝了。却不料,又连中三元。青青拍着手说:“不听姑娘言,吃苦在眼前。” 小三子说:“我没故事讲了。” 小蝶说:“你就讲讲你和美女嫂子的故事吧。” 小三子悠悠地说:“我和我家娘子相遇,说起来还要跟曹老三曹老四有关。” 大家一听来了兴趣,催他快讲。小三子就把如何追蝶,如何折花,如何入梦,如何相逢青青和桃花娘子等等说了一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十六) 桃花娘子的故事,情节像聊斋,温情如琼瑶。众人听了,莫不惊叹。世间竟真有这种事?难以想象。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青却说:“三子哥这个梦,我也做过。”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一个个好像也坠入梦中,催促道:“快点讲!” 青青缓缓道来,她说:“我娘家院子里有十几棵桃花,我梦见我回到老家,站在桃花树下看蝴蝶采花,突然从院门进来一个年青男人,手里拿着竹杆捕网。我以为他是捕树上蝴蝶的,谁知他朝我头上罩下,我一急,生出两翅变成蝴蝶,朝上一飞,正好撞在他的网兜里,他抓住我的翅膀说:‘我守你好几天了,你还想跑啊。’我挣扎着说:‘你把我捏痛了,轻点好不好?’他说:‘我哪能轻,一松开你就跑了。’我再挣扎,浑身都痛,一下就痛醒了。” 翠翠惊讶得张大嘴巴,指着青青说:“你你,你原来是蝴蝶。” 青青说:“我梦的嘛。” 翠翠说:“冯青青,逢青青。我知道了,你就是桃花娘子的丫环青青。” 青青道:“你叫翠翠,翠翠和青青一个颜色,你才是那个丫环呢。” 翠翠道:“我听上一辈老年人说过,上陶村小桃源有桃花大仙居住。桃花娘子是神仙姐姐应该没错,你在下陶村,只配做丫环的命。” 青青扑上去就去撕翠翠的嘴,说:“你这死丫头,编排我,看我把你扯烂了。” 两人打闹,翠翠男友怕她们玩恼了,就说:“酒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醉了。” 孙承意看看几个人干了三瓶,都有了七八分酒意。翠翠男友给翠翠代喝了不少,恐有九分了。就说:“散了吧,酒是糯米做,喝多了人难过。” 翠翠男友走路有些蹒跚,翠翠上前扶住他说:“我送你回去。” 一下台阶,凉风一吹,男友酒劲上来了,用手一扬,口出酒言:“不,今晚不走了。” 翠翠说:“你不走,还想懒在这里不成?” 翠翠男友醉态醺醺,高声说:“我就懒这里了。” 翠翠难为情死了,拽着他往外走,两人在院子门口纠缠半天。男友就是抓着院子门不放,孙承意笑着过去牵着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此时,院子里的人肚子肠都笑断了。 将房间收拾好,小三子准备睡觉,电话来了,陶琼说:“你个小三子,今天过节都不给我打电话。” 小三子说:“准备给你打,喝酒就忘了。” 陶琼说:“你说说,晚上是哪几个陪你过节的。” 小三子把他们名字都给报上,说:“刚走。” 这时涛涛到电话边来了,陶琼把电话放在涛涛耳边,涛涛说:“爸爸节日快乐。” 小三子说:“涛涛节日快乐。” 陶琼又和小三子聊了一会,小三子问:“你家那里是不是叫小桃源啊?” 陶琼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三子说:“我这里三个姑娘都是下陶村的,她们听老人说小桃源住着桃花大仙。” 陶琼说:“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小三子说:“你就是仙女嘛,还用听说。” 陶琼在那头笑了,说:“有美女陪真好,可以乐不思蜀了。” 小三子说:“你还别说,有个叫冯青青的美女可能就是青青。” 陶琼没有回过味,说:“哪个青青?” 小三子说:“你忘啦,桃花娘子丫环。” “哦”,陶琼说:“我现在看你呀,是‘乱花渐入迷人眼,浅草也能没马蹄’。” 小三子酒劲上来了,要吐,忙说:“不好,我要吐了,挂了哈。” 他握着嘴,匆忙跑到离养鸡场老远的墙下,拽着枫藤狠狠地大吐了一会,顿感身子轻松了许多。正要回去,却见小蝶面对院墙扯枫藤叶子。小三子走过去,微弱的夜幕下满地都是叶子。他说:“你咋啦,叶子惹你啦?” 她说:“没啥,我想吐,又吐不掉,在这吹吹风。” 小三子说:“我刚才也难过,吐掉就好了。” 他见小蝶戴着耳机在听歌,摘下一支放进自己的耳朵,里面正在播放青青刚才唱的歌曲《你是我今天最美的邂逅》,音质特好。两个粘乎乎在一起,小蝶怕被熟人看见,说:“到前面走走吧。” 一前一后出了西局的巷子,上了丽泽桥。蒙蒙细雨像喷洒的水雾一样笼罩着昏黄的路灯,拂在脸上舒舒服服的,一点也没有寒意。小蝶问:“你那故事是真是假啊?” 小三子说:“真的。” 小蝶说:“你知道吗,青青那梦我也做过。” 小三子吃惊不小,说:“你说我听听。” 小蝶说:“我梦见我就是个蝴蝶,有个人猛地追我。我在桃花间绕来绕去,就是不让他追到,他气愤不过,拿个刀子将桃树全都砍了。” 小三子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呀?” 小蝶说:“我哪敢说呀,还不给人取笑死了?” 小三子将她揽在怀里,温声说:“你真聪明。” 小蝶悠悠地说:“聪明有啥用啊?还不是只配给桃花娘子当丫头。” 小三子说:“你是蝴蝶,也不是青青,当什么丫头?” 小蝶将头靠在他怀中,无奈地说:“就是做丫环,也是命。” 小三子把她抱得紧紧的,两只嘴唇吸在一起。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由外及内乱摸乱捏。小蝶干旱已久,未曾沾露,今被小三子弄得激情迸发,难以自禁。头发蓬乱,发夹失踪,喉咙里哼出销魂的呻吟。小三子移开唇舌,说:“夜里不知是谁的,跟唱歌似的。” 小蝶捂着嘴说:“还有谁的,翠翠的嘛。” 小三子说:“你在隔壁。受得了啊?” 小蝶说:“没办法呀,习惯就行了。” 小三子说:“她声音没你好听。” 小蝶醉眼迷离,说:“好听就再听一次罢。” 小三子笑了,俯身再战。忘情时,小蝶心荡神移,骨酥筯软。手指一松,索扣顿开。随身听几次滑下栏杆,掉落桥上。这次没等小蝶去抢,那家伙从桥上弹跳了两下,径直坠向路面。两人趴着栏杆朝下一望,东西已四分五裂。再看时,路面车流呼啸而过,早已粉身碎骨。小蝶痛惜地说:“好可怜哦,我的随身听啊!” 小三子说:“算啦,明天去买个。” 小蝶说:“北京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个是从香港带来的,一千多块钱哦。” 小三子说:“北京是京城,应该有吧?” 这时,东局那头传来脚步声,转头一望,一男一女打着雨伞走上桥来。小蝶拽着小三子急忙下了丽泽桥,到了院内,小三子准备携她共度良宵,却发现女房东在房门口换煤球,两人相顾一笑,各自回屋。 到手的鸭子飞了,小三子好不甘心。忽然想起,陶琼的电话还没打完,拨了过去,陶琼说:“我都睡了,改天才打吧。” 小三子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林艳,林艳说:“打电话也不看时间,半夜了。” 小三子到处碰壁,讨了个没趣,便和衣倒在床上,眼皮正在打架的时候,只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他以为小蝶来了,一跃而起,兴冲冲地去开门。打开房门,却是翠翠。翠翠进来说:“看没看见我姑姑?” 小三子说:“她不在房间吗?” 翠翠说:“不在。” 两人推开小蝶房门,果真不在,到了青青房间,也不在。三个人各自想象她的去处,都猜不出来。只好穿街走巷到处瞎找,走上丽泽桥,却见小蝶冒着斜风细雨,扶着栏杆,欣赏滚滚车流。 早饭没吃,小三子就去买随身听,跑了好几个商场,都不见小蝶的那种。要到午饭时间了,终于在一家影音市场找到。小三子顺便买了几盒磁带,其中有一盒就是正在流行的《你是我今天最美的邂逅》。 回到院子,翠翠和青青正在做饭,小三子问:“小蝶呢?” 翠翠说:“我姑姑搬走了。” 小三子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青青说:“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小三子推开门,果然人去房空。他站在门口,呆呆地像掉了魂似的问:“她搬到哪里?” 青青说:“她搬到火器营了。” 吃过午饭,翠翠过来告辞,说:“三子哥,不好意思。我也搬走了。” 小三子问:“你搬哪里?” 翠翠说:“我搬男朋友那儿。” 小三子站起来说:“我送送你吧。” 翠翠说:“我就一个箱子,没有东西,自己拿着就行。” 小三子说:“箱子也是东西呀,送你一下吧。” 送走翠翠,小三子感到无限的落寞,打开抽屉,却见记帐簿夹了一张照片,半截露了出来。抽出来一看,却是小蝶的,后面正是自己题字的那张。他翻开记帐簿,最后一页写着: 三子,不辞而别,对不起! 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还是离开的好。我们有缘无份,实在不应该产生感情,可是我已经无法自拔了,再不走我们会犯下大错的。 你要的我都给你了,只留下一点何新久的私产,我不能再放手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懂的。 我走了,你千万不要来找我。我想你,会去看你的。你要听话哦。 我走了,翠翠和青青可能也要走,你要学会洗衣做饭生炉子,辛苦一点。 毛线衣还没打好,打完就送给你。留下一张照片,是你题字的,如果想我就看看吧。 最后祝你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永远永远爱你的小蝶 即日 小三子看完,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正好掉在照片“一滴眼泪”的题词上。用手指揩了下,“眼泪”两个字立即褪色,变得模糊不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