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凤成凰》 第一章 初秋时分,鸿影寥寥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留岁提着篮子走在街上,为自家夫人买些开胃的糕点回去。近日相府的气氛一直很沉重,夫人已经许久不肯好好进食了,或许买些点心,夫人多少会吃点。 启王十三年的初秋,长安街上人烟渐轻,留岁往相府走着,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她赶紧让到一旁,却看见铁甲战马护着一辆黄色帷帐的马车,往相府的方向而去,马车身后,跟了很长很长的军队,皆服护甲,面无表情。 那黄色的帷帐飞扬,闪现过一张冷漠精致的脸,让留岁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手中的篮子砸在了地上,留岁提起裙子,飞快地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跑去,右手紧紧捂着怀里的玉佩。 现在,也许只有小姐可以救相府的人。 风城启难坐在龙辇之中,一身银绣龙袍,嘴角带了冰冷的笑意。怀里是当朝皇后方锦绣,巧笑嫣然地靠着他,柔声说:"王上多年的夙愿终于快完成了,臣妾真是为我大燕高兴。" "哦?皇后高兴什么呢?"风城启难轻轻地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眸里黑色的雾气让皇后一惊。 "臣妾...臣妾只是觉得王上能除掉多年来的心腹大患,为王上高兴而已,别无他意。" 风城启难挑了挑眉,握住皇后微微颤抖的手,笑道:"皇后这么害怕做什么,孤没有怪你的意思。" "谢王上。"皇后轻轻舒了口气,靠在风城启难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王心难测,少年登基的燕王风城启难,更是心思难辩。她好歹陪伴了他三年,却仍旧摸不透他的心。那双幽深的眼眸,从来就不带感情的色彩。只除了... 只除了看那个女子的时候。 龙辇继续前行,却再没有人说话。风城启难轻轻掀开帷帐,看着遥遥可见的相府,眼眸里闪过浓厚的嗜血意味。 左天清,你欠我的,该还了。 凤鸣宫。 楚歌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落叶,宫殿里安安静静,只有守幽拿了帕子在擦拭一些摆设。 "娘娘!"不语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眉眼间是少见的惊慌,看着楚歌苍白的嘴唇,忍不住又吞下了想说的话,只拿眼瞟了瞟门外。 "出什么事了么?"楚歌看着不语的表情,淡淡地一笑,绝美的脸上染了些哀伤:"是他又新宠了哪位贵人,还是他又将那接天湖的满池荷花送了谁?" "不是的,娘娘。"不语跺了跺脚,朝门外喊了一声:"你进来回娘娘的话!" 楚歌眸色一动,抬头朝门口看去。 是娘亲的贴身婢女留岁,手里紧紧攥着当初风城启难赐给自己的玉佩,扑到跟前重重地跪下,面犹带泪地道:"娘娘,救救相府!王上此去,相府危矣!" 楚歌晃了晃神,慢慢地站起来,在留岁身边停了许久,才问:"他去相府了?" "是的..." 嗤笑一声,楚歌取了一旁屏风上的披风,裹了便往外走:"不语,守幽,随我出宫。" "是,娘娘。"守幽和不语齐应,跟在自家娘娘身后,往宫外跑去。 金线绣的帷帐,五彩的凤鸾车,这是他曾经对她的无限宠爱,可随时出宫,无人敢阻。楚歌坐在帷帐之中,眉头微皱,只低声催促宫人们快些。 雪锦的广袖下,她的手里,还有一枚小小的坠子。不是多么名贵的玉质,甚至有些粗糙,上面写了两个字。 歌、城。 长歌可以当哭,潮打寂寞空城。当初他亲手刻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意思?倒作万分恩宠,将这怜物赐了她。 而她,还偏偏那么欢喜。 宫门大开,凤鸾车很快出了宫,往相府而去。楚歌掀了帘子往外看,街上居然没什么人了。繁华的长安街,什么时候会这样空寂? "娘娘..."不语突然叫停了凤鸾,拉下了帷帐,甚至用手紧紧捂着,语气慌张地说,"我们还是回宫罢,虽然有凤鸾车,但是咱们还是在禁足期间,这样去见王上..." 不语的语速很快,然而,远处惊慌的叫声,嘈杂的一片,以及凤鸾车边留岁的呜咽,怎的能让她听不见? "不语,让我下车。" "娘娘..." 楚歌轻笑一声,声音却沉了下来:"本宫说,让开。" 不语一惊,放开了手中的帷帐,眼睁睁看着那双白皙美丽的手将它缓缓拉开。 不远处是相府,有朱红的御笔写的牌匾,厚重的香木为底,十分气派荣耀。牌匾的右下角还有敕造的字样,用金漆漆了。左右的门联也是先王亲手所书,于永德年间亲赐丞相左天清,光耀门楣。 只是如今的相府门前停了一辆龙辇,锦绣的帷帐大开,那个至尊的男子拥着一个女人,在层层士兵的守护之中,朝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身边的人得令,手起刀落,第一排跪着的人缓缓倒下。 血溅得很高,楚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龙辇上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惨状,嘴角带起了笑,朝跪在左下首的左天清问道:"左相可还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太后娘娘?兴许孤一时高兴,让你的尸首离野葬山远些也是可以的。" 左天清的衣冠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昔日高高在上的脸如今也是一片灰白,只扫了一眼一旁的左夫人,眼里带了些愧疚,终是不再开口。 左夫人捏紧了袖子,朝风城启难叩头道:"我左家一家早有觉悟,王上要处什么刑法,我们都没有怨言,只是...只是歌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希望王上不要太过为难她。毕竟,她也跟了您这么多年。" 风城启难眉色微动,瞟了一眼远处苍白着脸的女子,漫声回道:"夫人是爱女心切,倒忘记了当初是谁硬将她送到孤的榻上的么?如今说来,倒是为她着想了。孤最讨厌被人逼着做事,你们早该知道,是不是?左相?" 楚歌呼吸一窒,看着那个万分熟悉的人,手捏得死紧。被人逼着做事,是指娶了她么?可是当初,谁又不是被迫的?送到他的榻上,是啊,当初的自己是被硬塞给他的,像一个货物一般,没有选择地屈辱地被送给了他。可是后来,风城启难,后来的你,真的没有爱上我吗?你的温柔,你的让步和体贴,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今天证明我是个过期停用的货物而已吗? "娘娘..."守幽担心地扶住自家主子颤抖的手,皱眉看向不远处的王上。怎的说君恩似流水,原来的她们亲眼看到了王上对娘娘的呵护关爱,一直以为王上和娘娘之间是有真情的,怎的,还是落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到底是错付了真心罢。 风城启难嗤笑一声,理了理怀里皇后的鬓发,朝执刀的侍卫挥手。侍卫得令,再次举起了刀。 "住手!"楚歌跃下了凤车,朝风城启难跑去。周围的士兵都主动让开了一条路,看着这个昔日宫中圣宠优渥的贵妃娘娘嘴唇惨白地挡在左家人面前,一双清亮的眼直直地看着王上,有一丝心痛,更多的是决绝。 "王上,左家有何大罪,要这样未经审查便直接处死?" 风城启难指尖微收,怀里的方锦绣低呼了一声,抬头看了王上一眼,便皱眉看着下面的左楚歌,斥道:"王上的决定何时有他人插嘴的余地?佳贵妃,你逾越了罢。" 楚歌没有看方锦绣,只直直地望着风城启难,等他的一句话。 风城启难没有说话,方锦绣揣测了一下王的心思,又继续说:"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佳贵妃还在禁足期间罢?如何就能私自出了凤鸣宫了?莫不是丝毫没有将宫规看在眼里!" 底下一片安静,楚歌抿唇,看着风城启难的眼神,心一点点地往下坠。 曾经孤独紫袭的话她不听,如今倒是生生应了。郎心似铁的时候,从前的一切都不过化了烟雾,再怎样宠爱又如何,甚至是独宠又如何。座上的人先是帝王,然后才是她的丈夫。而她,甚至只能算他的妾。 "皇后娘娘何必动怒。"龙辇右侧出来一个人,月白的锦袍,玉冠束发,朝皇后行了礼轻笑道:"家里有事,贵妃娘娘身为左家的女儿,如何能够只安自己荣华,置家族于不顾呢?这番出来,倒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周围的人都朝那人行礼,皇后看了看来人,咬牙拿帕子掩了下唇,不再说话。倒是风城启难瞟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七弟怎的来凑这热闹了?" 七王爷风城启月走到王前面行了小礼,温润一笑,道:"臣弟在山上看风景,倒不想看见皇兄龙驾,便想来参拜。如今这状况,实是不巧极了。" 风城启难轻笑一声,瞟了楚歌一眼,淡淡地说:"七弟看的风景一向是极好的,每次都是恰好在贵妃有戏看的时候出现,孤都不知该怎的夸你。" 七王爷一顿,眉头也皱了起来,看了身后的左楚歌一眼,终于发现事情跟以往都不太一样。以前再怎么过分,王兄也是不会舍得让楚歌这样站在血泊之间的,如今这是... "本宫是该好好谢谢七王爷的。"楚歌淡淡地开口道:"若是本宫今日还能活着,他日必定赠王爷一壶好酒,一曲好琴。"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朝行刑的侍卫道:"愣着是做什么?等孤来动手么?" 侍卫一惊,拿刀便要砍下。左夫人含泪看了楚歌一眼,闭上了眼睛。这左府她呆得太累了,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楚歌的眼睛睁得很大,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扑到自己的娘亲身上,用背挡住砍下来的刀。 有金属砍入肉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道是无晴,山河寂寂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方锦绣看着眼前这一幕,眼里划过一丝异色。 七王爷用手捏住了砍下来的刀尖,刀身部分落在了楚歌的背上,但若没有七王爷,左楚歌怕是要被腰斩了去。 少年帝王的脸色很难看,她知道,风城启难的占有欲是极强的。先前宠爱左楚歌,不管是因为左相还是其他,但如今这样就算左府不牵连到左楚歌,因为七王爷这一挡,风城启难也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恩宠她。 凤鸣宫的好日子到头了,方锦绣微笑。她等着,等着这昔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会有怎样凄惨的结局。 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楚歌抱紧了自己的娘亲,任满身的华服被沾染上灰尘和血迹,只呆呆地看着那些因她没来得及挡而被斩杀了的左府之人。 包括...那个名为她父亲的人。 左天清的头颅滚到了一边,身子却还直直地跪立在地上。有侍卫踹了一脚,那无头的身子便僵硬地倒在了一边。 许多人侧了头不忍再看,左夫人捏紧了楚歌的手,到底是晕了过去。左府的奴仆,全部被斩于刀下,只除了去找楚歌的留岁和被楚歌护住的左夫人。其他人,包括她出嫁之前的几个丫鬟,厨房的小丫头,全部被斩杀。 "佳贵妃,孤赐你的雪锦广袖,你便可以这样糟蹋么?"风城启难没有看楚歌呆滞的眼神,只扫了一眼她的背,眼里一片黑暗:"划破了孤赐的衣裳,可怎生是好?" "王兄。"七王爷皱眉,担忧地看了看楚歌背上的伤,不明所以地看着风城启难。难不成覆灭左家,王兄要左楚歌一起陪葬么?可是她...王兄曾经那样说过的话,都可以不记得了么? "臣妾。"楚歌将左夫人递给赶来的不语和守幽,站起了身子,不顾背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只朝龙辇上的男子微微一笑,道:"知、错。" 风城启难的唇抿得死紧,看着那个苍白的小女人将雪锦广袖的外袍脱下,脸色万分难看,飞身上前按住楚歌脱下外袍的手,怒喝:"你做什么!" 楚歌微笑道:"不敢继续脏了王上赐的袍子,臣妾让不语拿回去放着。" 不语扑通一声跪在了风城启难面前,磕头道:"王上息怒,娘娘只是丧父心痛,难免言语顶撞,请王上饶恕娘娘。" 楚歌想伸手拉起不语,但扯动了背后的伤口,冷汗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只能勉强对不语说:"本宫教你多少次了,不语,不要动不动为你家主子下跪,你的主子是我,我没有让你跪,你怎的能跪。" "娘娘..."不语看着楚歌的脸色,又朝风城启难磕了磕头,哽咽道:"王上明鉴,娘娘自前几日回宫以来,一直没有合过眼,昨天还亲手给您缝了衣服,您如何处罚鸣凤宫的奴才我们都认了,但求您别再如此对娘娘!" 风城启难眼眸幽黑,淡淡地看了楚歌一眼。她几时能缝衣服了?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初还连针都拿不好。 "把你们娘娘带回去,孤可以当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风城启难甩开了楚歌的手,转身不再看她,继续下令:"将左府各房各院的人都点齐了,斩立决。" 七王爷看着楚歌突然沉寂下来的眼神,微微心疼。自古帝王薄情,他曾以为王兄是不同的。左楚歌虽然是左家的女子,可是他们都知道,她和左家人不一样。或者说,她和普通女子都不一样。 左楚歌天性纯良,至情至性,却也是倔强到骨子里的小女子。要她低头或屈服,她或许表面会,但内心,怕是愈加叛逆。 比如她现在看着风城启难的眼神,淡淡的,再没有了娇俏之意。却隐隐带了一分了然和心痛。 左家覆灭,也就是说,她的作用到此为止了罢。曾经被逼着做了那么多不愿意做的事,风城启难,他岂会轻易放过左家。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左家的百余性命,怕是也让帝王的怒意难全平。 那么是轮到自己了么?左楚歌轻笑一声,忍着背后的疼痛,闭上了眼睛。风城启难,你若真舍得,你若真舍得那样对我,可能我在你心里,终究不过如此。那我选择留在皇宫不走,到底是个笑话而已。 曾经她以为帝王只是表面无情,湖心小榭的一百天、他宠她的点点滴滴、她以为,他的狠只是对别人,断不会拿这样冷漠的面容看她。 终究是太天真。 风城启难的亲卫守天走上前来,将不语怀里的左夫人接过,交给了身后的侍卫,又带了人往左府里院去了。不语担心地扶着楚歌,往凤鸾车走,车前,守幽两眼含泪地跪在那里,朝楚歌磕了两个头。 楚歌没有睁开眼,只由不语扶着往前走,却清晰地感受到有刺入血肉的目光落在她背后。风城启难,你多年的愿望一朝完成,却为何还是这般不开心呢。是不是你终于发现,报了仇之后,你的心更空了? 自称为孤久了,终有一天会真的孤独罢。 她记得有天她问他:"阿萧,你的心愿是什么?" 他抚着她的长发,淡淡地说:"心愿?帝王的心愿不过是稳固江山,求国泰民安,边疆无人敢犯。" 她笑:"阿萧,我问的是你的心愿。" 他不语,只拿了梳子给膝上的她梳头。乌发披散,婉伸郎膝。她笑着抬头看他,却看到他轻轻蠕动,却未发出声音的唇。 最后两个字,是老去。 摇了摇头,左楚歌睁开眼,让不语扶起守幽,最后一次,轻轻地回头看他。 少年的帝王,正深情地揽着皇后的腰,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周围是忠心耿耿的侍从,有太监总管仇全、守卫白术、还有他至亲的弟弟启月王爷,以及千万名亲兵。 是她多想了,这样的他,怎么会怕一个人老去。 所以阿萧,我不用担心你会一个人老去,而再赖在你身边不走了对不对?你或许,是一直在容忍我,而不是,真的爱上我了罢。 楚歌进了凤鸾车,终于卸下了满身的坚持,昏在了随她上来的不语怀里。不语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慌忙地朝外喊:"守幽,快回去,找江太医去凤鸣宫!" 守幽应了,深深地看了远处的帝王一眼,足尖一点,使了轻功往太医院赶去。 不语的声音隔了车传出来,不是很大,远处风城启难的身子却是一僵,放开了双颊微红的皇后,接过仇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重新坐进了龙车里。 风城启月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带了些情绪地道:"既折花,莫误花,伤花之心,损爱花之意。皇兄,臣弟近几日想去宫中拜访温太妃,便请旨住了咏月宫可好?" 龙车内许久没有动静,皇后看着风城启月的表情,温婉一笑,道:"七王爷的请求本不无道理,只是咏月宫离后宫太近,怕是不宜长住。" 风城启月一笑,手中的玉笛横在了唇间,一曲「凤凰于飞」高扬而出。半曲罢,淡淡地道:"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 今朝看花花欲落。太妃年老了,王兄如何能拒绝臣弟的孝敬之意,莫真待花落那天才悔恨没有珍惜。" 半晌,龙车里才淡淡地传出了一声:"准了。" "谢皇兄。"风城启月行了礼,带着随从修竹离开。 风城启难抿了唇,眼神幽深地看着前方偌大的左府,哭嚎声,杀戮之声,仿佛不过是宫宴上的舞曲,是王位之下再平常不过的祭奠。 至于左楚歌,至于她。他的余怒,一定要有人里承担是不是?他宠她三年,今日以后,便可以慢慢收回利息了罢。 隆嘉十二年秋,天子诛丞相左天清满门,其女左楚歌虽受牵连,却未得死刑。朝纲大整,先前左天清之党羽全部离职问罪,换上帝王的心腹之人。旁落多年的王权,在此时终于全部收拢。 凤鸣宫。 江太医隔了帐帘吩咐医女替楚歌包扎伤口,楚歌的脸色惨白,却只咬了牙,不吭一声。 不语和守幽守在床边,看着一盆清水被染得血红,忍不住都红了眼眶。凤鸣宫处于高地,宫外有吟花湖,所以是极好的地势,不会阴冷,也不会过于炎热。宫内更是金碧辉煌,诸多御赐的宝物。这些,都是王上对娘娘的宠爱,说专房之宠也不为过,怎的那帝王心,变得比天还难测。 "守幽。"楚歌哑着嗓子唤道:"你回翔龙宫去罢,今后的日子,我照拂不了你,只怕我也不再能受你的照顾了。" 守幽跪在了楚歌的榻前,行了三叩大礼,坚定地道:"奴婢虽是王上指给娘娘的,但在娘娘身边这么久,定没有再回王上身边的道理。王上要如何,我都与不语一样,陪着娘娘。" 楚歌的眼睛微红,想起刚入宫时对守幽的防范,忍不住笑了,道:"果然是患难才见真情,守幽姑姑,楚歌错了,你是我凤鸣宫的人,没有往外丢的道理。那么,若有一日我必死,也请姑姑和不语,代替楚歌好好活。" "娘娘,言语忌不敬、忌自毁、忌自低。"守幽叹了口气,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再次提醒道。 楚歌笑了笑,道:"我知错了,守幽姑姑。" 不语的眼泪又开始掉了,看着楚歌背后层层的绷带,有的地方又晕出了红色,忍不住出了帘子,问江太医:"娘娘的伤这么严重,以后会落下疤痕么?" 江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了,医术自是一等一的好,人也不似其他人势利,只捻了胡须道:"娘娘伤至肌理,想完全没伤疤怕是不可能,微臣只能尽力淡化娘娘的疤痕。只是最好不要让伤口再扯开,也不要沾水。" 不语点头,一一记下,吩咐外房的丫鬟随医女去抓药。江太医起身,朝帘子行了礼,道:"微臣明日会再来复诊,娘娘好生歇息。" 楚歌趴在床上点头,吩咐道:"有劳了,不语送江太医出去罢。" 江太医拿了药箱,让不语送到凤鸣宫门口,便自己走了。不语朝江太医的背影行了小礼,等他的背影消失了,才进了宫殿。 走到后宫门口,江太医停了下来,朝面前的人行礼道:"仇总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一叶知秋,梧桐锁寂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仇全拿了拂尘,穿着绣了白鹇的官服,回了江太医一礼,笑道:"江大人辛苦了,随下官走一趟罢。" 江太医应了,跟着仇全往勤政殿而去。心里免不了琢磨,都说左家没了之后,佳贵妃会失宠,可是今日为何王上还是照旧召他呢? 要说帝王之宠,佳贵妃这几年是占了个干干净净。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帝王用来稳住左相的一步棋。其中的真情假意,谁又知道多少。 "禀王上,江太医来了。" 勤政殿内,风城启难执笔高坐,听了仇全的传话,淡淡地点头,继续拿起奏折批改。深色的五爪金龙袍映着金色的龙座,有君临天下的霸气。 江太医走到殿中,将药箱放到一边,朝风城启难行了大礼道:"微臣江本善参见王上。" 风城启难头也未抬,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让他起来,只蘸了朱砂往奏折上画圈。仇全走到了他的身侧,将拂尘换了手,抱起批改完的奏折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然后才轻声提醒: "王上,江太医还跪着等您问话。" 风城启难揉了揉眉心,抬头看了江太医一眼,愣了一愣,脸色难看起来:"孤说了召他来问话么?" 仇全无声地叹了口气,朝风城启难行礼道:"估摸着是奴才听错了,奴才领罚。" 风城启难皱眉看了江太医半晌,才僵硬地说:"也罢,江太医刚刚去了何处,病情如何,禀上来也无妨。" 江太医叩了叩首,道:"臣从凤鸣宫来,佳贵妃娘娘背后的伤势凶险,一月之内不能轻易挪动。臣用凝肤露,也只能抹浅娘娘的伤疤,无法全部消除..." "嗯,孤知道了。"风城启难拿起奏折继续批改:"你回去罢,凝肤露那样贵重的药,后宫本就稀缺,佳贵妃那伤不知道要用多少,倒不如不用了。" "...臣明白。"江太医一顿,朝风城启难行了礼,拿起药箱退出去了。 勤政殿一时安静,仇全静立一旁,看着风城启难蘸墨,然后批改。半晌,终于轻轻地为帝王换了一盘朱砂,轻声道:"王上,礼部的这份折子是否需要发回去让他们重写?" 风城启难一怔,看着手中被朱红抹得没了原样的折子,转头深深地看了仇全一眼。 仇全拱手低头。 "罢,本就写得不伦不类,礼部的侍郎刚刚上任,孤饶恕了也就罢了。"风城启难放下朱笔,靠在软垫上闭了闭眼。 仇全将折子整理好,改完的命人送去各部,没改的整理好放在一边。弄完之后,偌大的书桌空了许多。仇全暗暗吃惊,堆积了几天的折子,不过几个时辰,便少了这么多? "仇全。" "奴才在。" 风城启难睁开眼,看着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总管,淡淡地说:"孤以前总是想,父皇为何会如此信任你。后来孤又想,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仇全,你想要的是什么?" 仇全走到阶梯下跪着,磕了好几个头,才朝风城启难道:"奴才从前的愿望是陪先皇到老,奴才这一辈子也就值了。可惜...先皇命奴才继续伺侯王上,奴才便想,能完成先皇的遗愿,陪着王上,看我大燕国日昌盛,奴才这一生,也是没有遗憾的。" 风城启难深深地看了仇全一眼,叹了口气,道:"孤明白了,你起来。" "谢王上。"仇全叩了头,站起来回到风城启难身边。 风城启难继续批改奏折,努力忽略掉心里一直不停往上冒的想法。国势初新,这不是他可以任性的时候。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后宫的秋天来得是晚的,不然早早地让三千粉黛哀叹年华轻逝,倒惹伤了后宫风景。 皇后携了后宫几位位分高的嫔妃,坐在御花园的听雨亭里赏新开的菊花,宫女们都站在亭外,只几个近身的侍女伴在皇后左右。桌上摆了新上的糕点,粉粉绿绿,香气氤氲。 "宫里的季节可真是应人心啊。"淑妃捻了一块粉团子,看着外面又开始飘起的细雨,笑道:"总以为炎热的夏天再不会过去了呢,哪知啊,这天气,可是变幻莫测的。" 宛妃闻言,看了皇后一眼,笑道:"淑妃姐姐这是喜欢秋天呢,还是喜欢这天的莫测啊?我听说凤鸣宫后面的梧桐树,叶子可是掉得凄凉。淑妃姐姐要是喜欢看秋,不如便去看看。" 淑妃哼了一声,拿绣帕擦了嘴,对皇后道:"皇后娘娘体恤嫔妃,不是该让人去凤鸣宫看看么?好好个美人儿,背后落了疤,以后可怎么办?" 皇后放下茶盏,轻笑道:"本宫原想让太医院送药去的,可是他们说王上下令不要浪费凝肤露,倒让本宫好生为难。" 一旁新晋的容嫔嗤笑一声,拿帕子掩着嘴道:"嫔妾宫里别的东西没有,倒有王上新赏的一些药材,凝肤露自然也是有的,不如便献给皇后娘娘,拿去宽慰一下贵妃姐姐,也显得出国母的大度。" 皇后看了容嫔一眼,端庄地笑着,却不接话。容嫔是近日王上新封的妃子,听说是凌王妃的表妹,甚是得王上欢心。眼瞧着手段也是不低的,不然怎的在王上刚回宫时就从左楚歌那里夺了圣宠呢。 "容嫔妹妹既然有,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直接送去不就得了?你如今圣宠优渥,还怕谁不成?"宛妃娇俏一笑,如花的容颜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淡淡地道。 皇后点头道:"想来是最近入秋了,本宫的身子也不太好,便不去惹佳贵妃晦气了。容嫔就替本宫去看看贵妃罢,也算你新入宫的去拜见一番。" 容嫔柳眉微动,到底是不能反驳,只起身行礼道:"嫔妾遵娘娘旨意。" 淑妃拢了拢彩绣的广袖裙,看着御花园中新开的菊,轻轻吸了一口气。小雨初停,四处都是凉意,却不知,是她的纳福宫凉些,还是那当初繁华,如今清冷的凤鸣宫更意冷呢? 不语将药端了给守幽,脸色冷得可怕。似张口欲言,但看了一眼内室,还是忍下了,只朝守幽递了一个眼色,便忿然退了出去。守幽会意,将药细细喂了楚歌,便恭敬地退下,带好了门。 "你这是哪般?"守幽皱眉看着不语,低声道:"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不知轻重么?" 不语跺了跺脚,恼怒地道:"我也以为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这些下人该知道荣辱都不会永久,却还这般做事!娘娘被王上冷落,凤鸣宫后来的那些宫人们便不怎么使得动了,连叫他们去清理一下后院的落叶,他们却说'秋季的叶子总归是要落的,如何清得完,倒不如不清了!'守幽姑姑,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守幽皱紧了眉,沉默半晌,招手唤来了两个内间宫女,让她们守着寝殿。然后带着不语往后院走。 "是哪几个宫人?"守幽问。 不语想了想,道:"是内务府上个月分来的两个侍女,两个太监,都是粗使的。" 守幽点头,走到后院,看了看几个闲散地站在或坐在石桌旁的宫人,淡淡地问:"怎的都没事做么?" 有个太监看见守幽和不语,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行了个小礼。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她们。 "你叫什么?"守幽冷笑一声,看着站出来的小太监问。 "奴才小喜子。"那太监瞟了瞟身旁的人,回了一声。 "好歹还有个知道事儿的!"守幽沉了眉目,看着其余三个宫人,冷声问:"你们几个是不想待在这凤鸣宫了是不是?身为奴才,哪有不做事的道理。主子的荣宠,轮得到你们来见风使舵么?" 几个宫人站在原地没有吱声,唯有一个粉衣宫女不服气地说:"主子的荣宠,奴婢们哪里有议论的余地。只是做事,后院的落叶着实是多了,扫得完么?" 不语怒极反笑:"以前娘娘得宠的时候,这梧桐秋天就不掉叶子了是不是?" 宫女不作声了,守幽的目光静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然后淡淡地说:"也罢,凤鸣宫容不下你们三个大神。我会即刻回了仇全公公,将你们送回内务府。" 除了小喜子,三人面色都是一白。送回内务府,意思是这样的奴才不堪用,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本就是新入宫的宫人,难道一辈子都要在这后宫的最底层么? "守幽姑姑。"小喜子朝守幽行了大礼,道:"请姑姑网开一面,我们都是新人,还不懂事,姑姑以后可以多教导。同为宫人,姑姑也知道,送回内务府,他们是断断没有好路可走的。" 守幽静静地看着小喜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也清冷:"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犯错了谁会原谅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是主子们既定的规则,你求情又有何用?后宫里最不该有的就是同情。" "你该庆幸的是你还有身为奴才的自觉,你和他们还不一样。"守幽说完,同不语一起转身往寝殿走去。梧桐叶依旧在飘落,纷纷扬扬的,粘人裙角。 凤栖梧桐,这后院的梧桐树也是帝王给那个女子的疼爱。只是,没有恩宠之后,终究是一地凄凉。曾经听谁说过呢,倒不如不遇人上人,不做宫中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王恩如水,何谈深爱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披了披风站在白首殿门口,看着庭院里洒扫的宫人以及安静的凤鸣宫门,不禁低笑了两声。她背后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可是阿萧,一次也没有来过。 他是真的要放弃她了罢。 不语看着楚歌的背影,禁不住又是一阵难过。王上虽然还没有下废黜娘娘的旨意,但这半月来,凤鸣宫已经成了一座冷宫。不过也是王上的态度不明,所以至今还没有哪宫娘娘上门挑衅。 人人都在观望罢,这昔日的宠妃,如今在帝王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也只怕哪里再有一点风波,这凤鸣宫就会易主了。 "娘娘。"守幽疾步走到白首殿门口,朝楚歌行礼道:"容华宫的容嫔来了。" "容嫔?"楚歌看了看守幽的表情,轻咳两声,问道:"可是前些日子阿萧宠的那个女子?" "是。" 楚歌扯了扯唇角,转身对不语道:"替我更衣罢。" 该来的始终会来,今天容嫔一来,以后定会有接连不断的妃嫔造访。既然躲不过,索性便迎了。 换了身素净的广袖裙,楚歌由不语扶了,往前殿而去。殿里已经上了香茶,容嫔在殿中站着,见楚歌出来,便微屈了膝道:"嫔妾荣华宫主位,给娘娘请安。" 楚歌坐在位子上,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前几日没怎么看清楚,如今看来,这容嫔倒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肤如凝脂,乌发高挽,虽然只是嫔位,身上的书卷之气甚重,倒让她看起来很有气质。 是凌王妃的表妹罢,眉目间倒有几分凌王妃的影子。阿萧,你是在告诉我,无论怎样,我还是比不上她么? "起身罢。"楚歌淡淡地说着,扫了一眼容嫔身后的丫鬟,问道:"容嫔这是为何而来?" 容嫔笑着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对楚歌道:"听说娘娘需要凝肤露,偏偏王上...唉,这不,皇后娘娘体恤后宫,妹妹便从宫里拿了来给贵妃姐姐。" 楚歌挑眉,看了她手中的瓷瓶一眼,问:"什么凝肤露?" 不语和守幽都是一惊。凝肤露的事她们没有告诉娘娘,着实是太让人寒心。她们拿了其他膏药替娘娘抹,好歹身伤了,心别再伤才是。哪知这容嫔,竟这般说出来了。 "谢容嫔娘娘好意。"不语上前,欲接过容嫔手中的凝肤露:"娘娘宫中原是有的,恰好用完了,娘娘送来,真是很合适呢。" 容嫔手一收,笑着看着不语带了些焦急的脸,道:"你慌什么,本宫还没回姐姐话呢。姑姑们怎么没好好教一下你,这般没大没小的,也不怕给贵妃姐姐丢人。" 不语咬唇,身后楚歌的声音冷了两分,静静地回荡在凤鸣宫里:"不语退下,且让容嫔娘娘说说。" 容嫔一笑,身上新绣的百鸟裙光华潋滟。她上前了两步,低声道:"宫里都说姐姐失宠,王上连姐姐背后有伤都不肯赐凝肤露,妹妹真是为姐姐伤心啊。" 楚歌一怔,看了左边的守幽一眼,后者低眉不语,便知是真了。不肯赐药?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何为不肯? "容嫔大老远地送药来,到底是辛苦。"楚歌淡淡一笑,让守幽去接了药,顺便呈上她备下的一副金钗玉流苏,算是见面礼。 容嫔看了守幽呈上来的东西一眼,霎时沉了眉目,冷声道:"姐姐这是不待见我么?竟将这样鄙俗的物件给我?" 楚歌微愣,继而一笑道:"是本宫疏忽,容嫔妹妹是知书识礼之人,这些凡俗物件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 不语瞟了一眼容嫔头上的金步摇,轻声道:"奴婢倒是觉得贵妃赐的玉流苏比容嫔娘娘头上的金步摇好看呢,既然贵妃娘娘赐了,容嫔娘娘又推辞什么呢?" 守幽闻言一惊,楚歌也皱了眉。不语始终是太小了,沉不住气,这样的话以前说也就罢了,可如今这样的局面,不是徒惹是非么? 容嫔果然沉了眼神,冷哼一声道:"早听说贵妃娘娘圣宠优渥,肆无忌惮。如今是见识了,小小的宫女倒敢侮辱嫔妃了。" 不语脸色一白,暗责自己怎的就这样口无遮拦。随即在容嫔面前跪下,行礼道:"奴婢多话了,还请容嫔娘娘莫怪。" 容嫔俯视着不语,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金色的护甲在小指上闪闪发光,刺痛了楚歌的眼。 在大燕,妃位以下的嫔妃是不许戴护甲的。可是偏偏这位容嫔,得了他的御赐,刚入宫就为嫔不算,还许以嫔位戴护甲。她的荣华宫富丽堂皇,一点也不逊色于淑妃的纳福宫。这样的恩宠,虽说她不羡,但是不是说明,阿萧待容嫔,也是不同的呢。 "贵妃姐姐良善,不肯责罚你们这些贱婢,倒让你们越发没了规矩。也罢,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本宫今日便替贵妃姐姐教训一下你,也好让你知道,这宫里,断不可没了主次去。" 容嫔朝身后的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点头,走到了跪着的不语面前,也没顾楚歌的意思,挥手就要扇不语的耳光。 "住手。"楚歌从位上猛地站起,脸色微白,却还是一步步走到容嫔和那个丫鬟面前。一双美绝人寰的眼睛淡淡地扫视着容嫔,轻笑道:"容嫔也知道宫里有主次之分,可怎的却来本宫宫里教训人了呢?不语是本宫的贴身侍婢,也是受了七品礼贤之位的宫女。本宫冒昧一句,容嫔的丫鬟可受了品阶?" 容嫔一顿,脸色便难看起来。她虽一入宫就是正五品的嫔,可是身边的宫人都是凌王妃送的,也不曾得了什么封赏。左楚歌这几句话,不是生生在扇她巴掌么?连一个宫女,只要是凤鸣宫的,她就动不了? "哼,贵妃姐姐教训的是,我身边的贱婢自然是动不得姐姐的人。"容嫔捏紧了手帕,走到不语面前道:"可是本宫是正五品的嫔!可有资格教训?" 楚歌皱眉,看着神色扭曲的容嫔。不是说她是博学的人儿么,怎的几句话就动了怒,倒显得小家子气。 "妹妹何苦跟一个婢女计较,天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罢。"楚歌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回去?她今天白来这里一趟,还受气回去么?她容思雁可没那么窝囊。 "姐姐就是这般纵容下人的么?哼,不教训,妹妹以后岂不是连这凤鸣宫都进不来了!" 容嫔眼神一狠,戴了护甲的手狠狠朝不语挥去。不语眼睛紧闭,丝毫没有躲让的意思。就算容嫔指上的护甲会毁了她的脸,她也不能再躲。娘娘如今本就是在风口浪尖,如今这事若再闹大,岂不是更糟了。 一只白净的手,捏住了容嫔的手腕,轻轻巧巧的力道,却让容嫔额上留下了冷汗。楚歌看着容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加重了几分力气,淡淡地说:"本宫最痛恨的就是拿下人出气,容嫔今日若是哪里不乐意了,朝本宫来便是,何苦为难我的婢女。" 容嫔尖叫了一声,努力想挣开楚歌的手。奈何楚歌虽然病弱,却不是她这样柔弱的女子可以挣脱的。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容嫔惨叫一声,泪如雨下地道:"姐姐你这是为何?妹妹可有哪里做错了?请姐姐饶命,快放开我,伤了我事小,我肚子里还有龙裔!" 楚歌瞳孔猛地放大,愣愣地看着容嫔梨花带雨的脸,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道身影边跨进了凤鸣宫。那人沉着脸看着她,狠狠地挥开了楚歌的手,将容嫔护在怀里,往后退了两步。 "你做什么?"风城启难看着跌在一旁的楚歌,眉心深皱,冷声问。 怀里的容嫔哭着捂住自己的肚子,朝风城启难道:"王上...您来了,还好您来了,不然...不然容儿真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皇儿。" 风城启难闻言脸色更是难看,直直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楚歌。 守幽焦急地扶起楚歌,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由地一惊。她身后还有伤!这般没有防备地被挥到地上,伤口定然是裂开了! "我做什么?"楚歌看着眼前这个很久不见的男子,突然轻轻地笑了:"阿萧,你知道的我,能做什么?" 风城启难别开了头,看着容嫔身后的丫鬟,冷声道:"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不语跪行到风城启难面前,磕了三个头,道:"王上,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的错,不小心惹怒了容嫔娘娘,贵妃娘娘只是维护奴婢,请王上明鉴。" "孤有让你说话么?"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眼睛落在了楚歌身上:"贵妃是后宫中的重位,你居然如此心胸狭隘。左楚歌,你在嫉妒么?" 大殿里一时安静,容嫔也稍微收敛了哭声,靠着帝王冰冷的胸膛,忍不住皱眉。王上这话问得好奇怪。后宫女子,妒是大忌,谁敢承认自己的妒忌之心? 可是更奇怪的是贵妃罢,她居然微笑着说:"嫉妒什么呢,阿萧,嫉妒她有孕,还是嫉妒她得了你的专宠?" 她居然唤帝王...阿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恼多情意,不共白头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燕帝风城启难,从未听说有任何关于萧的名号,左楚歌为何这样喊?而且,帝王还很习惯的样子,并没有责怪她的不敬。 容嫔突然觉得,也许当初表姐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风城启难对左楚歌,真的不同。 仇全跟着进了凤鸣宫,看了看殿中情形,垂手站在门口。跟了燕帝二十年,他自然知道风城启难是为何而来,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无论今日容嫔如何,佳贵妃是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后宫是帝王的,无论嫔妃们如何勾心斗角,都是在帝王的意愿之中。特别是像风城启难这样的帝王,是绝对不会被后宫的争斗蒙蔽的。所以有时候重要的不是宠了谁冤了谁,而是帝王想要谁怎么样而已。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面无表情地道:"孤宠你太久,倒让你失了本分。传旨下去,佳贵妃淑德败坏,心胸狭隘,褫夺其封号,贬为左嫔。" 楚歌淡淡一笑,朝风城启难行礼道:"臣妾谢王上厚爱。"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平静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一丝心烦。面前这个女子,是当初他被迫娶的。虽然后宫不多这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最初看见她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种抵触。说是帝王的逢场作戏也罢,他一直宠她,宠到后来,倒成一种习惯了。 但是他是帝王,不是寻常人家的丈夫,所以他抵触对她的毫无防备,抵触对她的不一样。 "王上,左嫔是否仍居凤鸣宫?"仇全躬身问。 风城启难揽着容嫔,把玩着她发间的金钗,淡淡地道:"嫔何以居这凤鸣宫?仇全,你另择了宫殿给左嫔罢。" 守幽皱眉,看着楚歌低垂的眼眸,忍不住上前跪下,对风城启难道:"禀王上,娘娘背后的伤未愈,如今怕是又裂开了,再搬迁宫殿,奴婢怕娘娘的身子受不起。" 发间的手一顿,许久,风城启难才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那便待伤好了,即刻搬出凤鸣宫。" "不必。"楚歌慢慢地走到不语和守幽身边,伸出手扶了扶她们的手臂,笑道:"早晚不属于我的,还留恋做什么。不语,守幽,你们去收拾东西罢,我们今晚便搬。" 接天湖的荷花不是她的了,凤鸣宫也不是她的了,就连当初那样霸道地抱住她的阿萧,也不是她的了。那么,她还在这里做什么呢。独孤紫袭说得对,离不开,只不过是因为心死得不够彻底而已。 阿萧,我给你机会,若你执意弃我,那么,当初说的白首不相离,我便当一场笑话忘记了便是。 风城启难放开了容嫔,手垂在身侧,莫名地有些空。胸膛的某个地方,还渐渐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像是要失掉什么一般。 "既然左嫔开口了,仇全,你便将曲幽宫清了给她。" 仇全一顿,然后躬身应是。 容嫔由丫鬟扶着,神色里带了一丝得意。她还是高看了左楚歌,看来左家一灭,左楚歌不过是一条任后宫宰割的鱼,哪还有什么恩宠可言。要说不同,只怕也是因为帝王格外憎恨左天清而已。 今天这一趟,没白走呢。 勤政殿。 风城启难就着夜灯执了书卷来看,可惜光线不怎么好,字总是看不进去。勤政殿很大,却也很空寂。现在,没有人敢再来打扰他看书了。连偶尔爆起的烛花,都显得小心翼翼。 "吱呀。"殿门轻轻被人推开,风城启难眼里划过一道光芒。不过很快,那光芒便消失了。 仇全捧了新的灯,为他换上。打开的殿门处传来秋风潇潇的凉声,外面站着两排守夜的太监。再无旁人。 "几时了?"风城启难揉了揉眉心。 "回王上,亥时了,您也该早点歇息。"仇全吹灭了燃烧殆尽的灯,恭声回答。 风城启难靠着椅背,沉思了半晌,没有再说话。仇全想了想,问:"王上今日可要入后宫?" "嗯。"风城启难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是半晌沉默。仇全站在旁边半天,终于低声道:"今日各宫娘娘多有召见太医的,王上是不是该传太医院问问话,也多表示对各宫娘娘关怀。" 风城启难看了仇全一眼,道:"孤还想传白术陪孤去接天湖转转。" 仇全表情似乎是抽搐了一下,不过这么多年的太监总管不是白当的。当下对风城启难行了一礼,道:"那奴才便让江太医回去。"说罢,往殿门外退去。 "慢着。"风城启难在仇全的右脚即将离开门槛时开了口,面无表情地说:"天气凉了,江太医既然来了,还是让他进来回话罢。" "奴才遵旨。" 江太医提着药箱进来拜见,想必也是刚从哪宫出来。风城启难免了他的礼,边翻书边问:"今日后宫哪几位主子不适么?" 江太医带了医案,恭恭敬敬地回道:"今日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臣已经开了方子,只是普通的风寒,休息一天就没事了。容嫔娘娘怀有龙胎,今日据说是受了惊吓,臣也开了安胎药,没有大碍。淑妃娘娘则是老毛病了,照样喝着药。" 风城启难抬头看了江太医一眼,皱眉问:"还有呢?" 江太医叩头道:"今日传召了太医的就只有这三位娘娘。" 风城启难沉默了。江太医跪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将左嫔只传了医女的事情告诉王上,不过,左嫔刚刚被贬,还是不要惹王上生气了罢。 "禀王上,白术来了。"仇全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风城启难回了神,道:"宣。江太医回去罢。" 江太医叩首退下。刚出门口,一身黑衣的侍卫长白术便走了进去,与他擦肩而过。那精致的五官依旧像被冰冻了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看得江太医身上发冷。 "臣白术参见王上。" 殿门缓缓合拢,风城启难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多礼。" 白术起身,看着眉头不展的帝王,道:"可还要去接天湖?" 风城启难想了想,道:"你陪我去另一个地方罢。" 白术点头,不用风城启难明说,他也知道他要去哪里。这么多年的相伴和跟随,风城启难也只有在他和她面前才会自称为"我"。凭这一点,他也值得他效忠。 曲幽宫。 说是宫,倒不如说是轩,偏远的一座小宫殿,有些潮湿。没有凤鸣宫的华丽,不过经过不语和守幽一天的打扫,好歹有了些住人的样子。 此时已经将近夜半,主殿的灯都熄了。两道身影从宫墙而入,避过了门口的一个守夜太监,站在了主殿的殿门前。 风城启难眉头紧皱。这样薄弱的防护,稍微有点功力的人都能来去自如,后宫的防范一向是这样低的么? "臣在此处等您。"白术跃到偏殿的屋顶上,隐了身形,传音给风城启难。 风城启难站在门口许久,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秋意浓,暗湿帷帐。风城启难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趴着的那个女子。她背上盖着薄薄的绸缎,腰际以下才盖了棉被。绝美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有秋露,湿湿的。 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果然,温度高得烫手。 "守幽!"风城启难低喝了一声。 守幽从一旁的帘后出来,跪在风城启难面前,道:"奴婢在。" "孤让你好生照顾,你便是这样照顾的?!天气本就凉,你怎的不给她盖好被子!"风城启难坐在床边,企图将床上那昏迷着的人儿抱进怀里。 "王上勿动。"守幽按住了风城启难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奴婢怎么舍得让娘娘受凉,只是背后的伤口恶化了,一盖被子就会粘住,到时候血凝了,扯痛的还不是娘娘。" 风城启难眼里闪过一道深黑,转头看向楚歌的背。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孤给你的玉肌膏呢,你没给她用?" 守幽叹了口气,道:"奴婢用了,本该快好的,可是您..." 让伤口再裂开的,是您不是么? 风城启难眼神幽黑,没有再说话。只看着那女子苍白的脸色,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守幽也认为孤是错的么?"风城启难低低地问了一句,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守幽朝帝王的背影行礼,再抬首时,眉眼里都是心疼。娘娘何其无辜,为何非要为左家的过失付出这么多代价。然而王上...也罢,孽缘罢。今后的日子注定难过,不过她守幽,一定要陪娘娘一起走。 月色皎皎,风城启难站在接天湖边,身后是白术。宫里一片寂静,唯有秋风吹落丛叶之音,萧瑟得让人生寒。 "白术,我恨她。"风城启难轻声道。 "臣知道。"白术站在树荫之下,表情都看不清楚,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您没有恨绝了她。" 风城启难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笑道:"孤只是宠她太久,一时没习惯而已。孤是恨绝了她的。" 如果不是她,取露不会嫁给凌王。如果不是她,他的母后不会一直不理后宫。如果不是她... 他是恨她的,以前的恩宠缠绵,都不过是为了如今更加让她尝尝心如死灰的滋味。他是这样恨着她的。 左家的女儿,怎配得到他的爱。 "其实左嫔娘娘与左家..." "够了。"风城启难打断白术的话,笑道:"我们回去罢,不早了,白术。" 白术垂眸,淡淡地道:"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不怜昔颜,王心难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睁开眼的时候,宫漏已经漏了一半。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卯时左右了。背后很痛,想来定是会留下疤痕的了。 庭苑里有鸽子的咕咕声。楚歌趴在床头走神,突然想起,那些鸽子是当初紫袭送的,说是能寻得不周山的位置。她当时只当宠物一样收下养着。不是搬宫的话,她还真忘记了这些鸽子。 "不语。"楚歌清唤了一声。 守幽推门进来,屈膝道:"娘娘醒了?" 楚歌扫了门口一眼,问:"怎么是你守在外面?不语又偷懒了么?" 守幽笑道:"不语那丫头如厕去了,奴婢带了江太医和柳医女来为娘娘请脉,所以先进来伺候。" 楚歌眼神闪了闪,没有再问,只道:"把床帐放下来,让他们进来罢。" 江太医和柳医女跪在外室的帷帐前行礼,楚歌免了他们的礼,道:"柳医女还是进来替本宫看看伤势罢。" 柳医女应是,拿了医袋走进了帷帐,江太医则在外室坐下。守幽奉上了茶,顺便换了几盏亮些的宫灯。 柳医女轻轻捞开床帐,看了看楚歌的脸色,再看看她盖着的东西,微微皱眉道:"娘娘发高热了。" 楚歌苦笑,她当然知道自己发烧了。曲幽宫不比得凤鸣宫温暖,又比较潮湿,秋夜里盖那样薄,又不是供炭火的季节,自然会着凉。 "奴婢为娘娘换药罢。"柳医女轻轻拿开楚歌背上的绸缎。背后狰狞的伤疤似乎好了很多,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长新肉了。柳医女拿了新药,细细为楚歌涂了,然后换了新的绸缎盖上。 楚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守幽接过江太医写的药方,想了想,对楚歌道:"娘娘,奴婢让不语随江太医去御药房抓药罢。" 辰时了,秋阳初升,外面也微微亮了起来。楚歌略略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道:"让不语进来见我。" 守幽一惊,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是啊,娘娘是多么细致的人儿,怎么会瞒得住。 不语想去内务府领些炭回来的,可是,似乎是遇到了哪宫娘娘的婢女,然后发生了口角,现在大概被带去皇后宫里了。本不是什么大事,她们无非是想将娘娘牵扯进去,所以,她本想瞒着娘娘,让启月王爷想想办法的,可是... "不语呢?"楚歌看着帘外守幽的影子,语气轻轻巧巧,神色却渐渐沉了。 守幽跪了下来,叩了两个头,道:"奴婢请娘娘责罚。不语...在朝阳宫。" 朝阳宫,皇后的寝宫。 楚歌一惊,赶紧起身,背后却又是一痛。柳医女连忙按住她道:"娘娘勿动,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不能下床的。若是再裂开,凝肤露也再不能使娘娘的肌肤复原了。" 守幽也顾不得礼节,连忙走到床边跪下,握住楚歌的手道:"娘娘莫急,此时再去朝阳宫,不但救不回不语,还会累及自身。娘娘三思!" 楚歌看着守幽,轻笑了一声,问道:"守幽,你跟我三年,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不语是我的陪嫁,我断没有为了保全自己而弃她于不顾的道理。就算今日一去会生出事端,可是阿萧态度已明,躲得过今天,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守幽沉默。柳医女想了想,拿过纱布道:"奴婢可以为娘娘暂时包住伤口,只是这样一来,以后想拆开,必然会扯痛皮肉的。" "这点痛算什么。"楚歌闭上了眼睛,道:"守幽去拿本宫的衣服,柳医女为我包了便是。" 守幽顿了顿,朝楚歌行了礼,便去拿衣服。柳医女看着这个倔强的左嫔,叹了口气,开始为她包扎。 不语跪在朝阳宫前殿,脸上已然多了鲜红的掌印,嘴角有些溢血,却依旧神情淡漠地跪在原地。前殿里坐了容嫔、淑妃和贤妃。皇后娘娘坐在主位上,金线滚边的凤鸟广袖裙显得庄重又美丽,金色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矮几,静静地等待着。 "左嫔娘娘到。"有太监传诺,殿里的几个人突然就精神了起来。不语眉头深皱,转头看向门口。 那女子穿着浅色的广袖裙,上面绣了水色的芙蓉。嫩黄的抹胸和丝绦,长长的缎带在身后系成一个大的蝴蝶结。没有贵妃华丽的服饰,左楚歌还是这样美丽得让人嫉妒。 皇后轻轻一笑,端起旁边的茶盏道:"妹妹伤还没好,怎的出来了?" 楚歌看了看地上慌忙将脸撇过去的不语,慢慢地走到殿中间,朝皇后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臣妾的婢女不懂事犯了什么过错,臣妾自是该来请罪的。" 皇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左嫔妹妹的婢女实在缺乏管教,居然同容嫔的贴身丫鬟在内务府打起来了,到底是有失体统。不过左嫔和容嫔都是王上心尖上的人儿,本宫也不好做主。" "是呀,虽说左嫔妹妹才被贬,但是吃穿用度,王上可没少了曲幽宫的。可见王上还是心疼左嫔的。"淑妃轻咳两声,拿帕子掩了嘴道。 "可是容嫔到底怀有龙裔,左嫔妹妹如何不甘心,也要多忍让才是。"一身秋色牡丹裙的贤妃端庄地道。 楚歌站在原地,冷冷地听着众人夹枪带棒的话,只看了看一旁容嫔看好戏的表情,淡淡地问:"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呢?臣妾虽然对下人不够严厉,可是不语入宫这么多年,断然没有如此不知分寸的道理。" 容嫔脸沉了沉,坐在红木的雕花椅上,一手拿着锦帕,一手护着才一个月的肚子,挑了声音道:"左嫔的意思是本宫挑唆了下人与你的婢女争吵么?也是,左嫔入宫时间比本宫久,可是容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画屏也是凌王妃一手教出来的,哪会做出违反宫规之事?" 楚歌沉默地看了容嫔一眼,只将视线投到皇后身上。皇后略作思考,道:"这种小事也不用打扰到王上,这样罢,不语和画屏再将事情说一遍,大家来做个定夺。" 楚歌静静地站在一旁,皇后没有赐座,当然不是忘记了。今日注定是一场鸿门宴呢。 "当时奴婢去为容嫔娘娘拿一些厚的锦布,遇到了左嫔娘娘的婢女,当时奴婢只不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不语便恶言相向,奴婢气不过,便回了两句。"画屏朝皇后道。 "画屏是记错了罢,当时我去为左嫔娘娘寻炭火,是你故意将我手中的炭火撞翻,还说什么我家娘娘太娇气了。"不语恨恨地道。 楚歌一顿,不语是为了替她拿炭火? "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没有说那些话。"画屏磕头道。 不语直直地跪着,双手紧握。娘娘背后还有伤,却这样一直站在这里。或许当时她该忍忍的,可是... 皇后娘娘揉了揉额头,为难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半晌才道:"这样真是说不清了,不如各责二十廷杖便算了,左嫔和容嫔各自带回去调教好了便是。" 容嫔脸色一沉,道:"我的丫鬟根本没有犯什么过错,为何要被连累?" "皇后娘娘,不语没有武功,断断受不住这二十杖的。"楚歌皱眉看着不语道。 "本宫说话算不得数么?"皇后娘娘脸色一沉,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前殿里。楚歌和容嫔都是一顿。 容嫔站了起来,咬牙跪在皇后身前道:"臣妾身边不能没了画屏伺候,请皇后娘娘怜惜臣妾,待臣妾生产以后再打画屏也不迟。" 皇后娘娘微微点头道:"后宫子嗣甚少,容嫔此时也不宜伤心,罢了罢了,待容嫔产下皇子,再责罚画屏罢。来人,先将不语押去庭院,责二十廷杖。" 楚歌瞳孔一缩,看着门外进来了侍卫,将不语拖出去,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恰好这时容嫔拦在了她面前,楚歌一恍神,便轻轻碰到了容嫔的肩膀。容嫔却猛地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啊!"容嫔惨叫一声,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瞬间惨白。各宫娘娘都是一惊,齐齐起身围向容嫔。跪着的画屏赶紧去扶自己的主子,一边朝左嫔道:"左嫔娘娘,你这是为何。我们娘娘再不得你欢心,你也不能这样待她啊。她肚子里还有龙子呢!" 皇后赶紧命人传太医,朝阳宫里乱成一团,侍卫也停了下来。只有楚歌静静地站在那里,略带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后宫的手段历来是这样,她本早该习惯的,也应对了不少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何,觉得好累,根本不想再看这种恶俗的桥段。不过是想让她万劫不复而已,何苦费这么多心思。阿萧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她万劫不复。 "把左嫔给本宫拿下,同不语一起押到院子里!锁春,你去禀告王上。"皇后下了命令,便让人扶容嫔去了后殿,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楚歌,似笑非笑的神色一闪而过。 王上终究是心软了罢,没有直接废黜她,还留了嫔位给她。既然王上下定不了决心,她便帮他一把。左楚歌,早点从宫里消失罢。你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太让人不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帝王情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有侍卫上前,楚歌淡淡地道:"我自己走。"便同不语走到了庭院里。 朝阳宫的庭院自然是极美的,只是秋景再美也终究寥落。楚歌站在方石铺的地面上,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看着朝阳宫门口跨进来的身影,楚歌笑了笑。还不到一刻便来了,阿萧,你真是聪明极了。也许后宫这一切,推波助澜的,是你也说不定。 风城启难带着风城启月和守幽进了朝阳宫,看着庭院里这架势,风城启难笑了笑,站在了离楚歌不远的地方。 皇后带着众妃出来迎接,风城启难问:"太医来了么?" 皇后道:"来了,正在后殿救治,不过容嫔喊得厉害,估计是摔狠了。" "好好的怎么会摔了?"风城启难看了楚歌一眼,淡淡地问。 皇后刚想开口,旁边一个女子的声音便轻轻地传来。 "好像是我推的呢。"楚歌淡淡地笑着,看着风城启难,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嫔妾参见王上。" 风城启月和守幽都是一惊,守幽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歌,手指握得泛白。娘娘,您要做什么? 风城启难一顿,看着楚歌问:"你推的?左嫔,你是在告诉孤,你意图谋害皇子,任凭孤处置么?" "是啊,嫔妾任凭王上处置。"楚歌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双颊嫣红,美得不可方物。而眼眸,却再也没有看向风城启难的眸子,只看向一旁的不语道:"如果王上不相信,说再多也没用,所以嫔妾任凭王上处置。" 风城启难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启月王爷开了口道:"王兄还是听听情况再定罪也不迟。" "嗯。"风城启难点头道:"将椅子搬来庭院,孤就在这里听你们说。" "是。"有侍卫应了,搬了几把椅子放在庭中。风城启难和风城启月坐下,皇后也坐下了,其余众人皆是站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城启难放缓了语气,看着站在庭中的楚歌问。 楚歌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语气,已经很久没听过了罢。从秋巡回来以后,他要么是避而不见,要么是神情冷漠。 阿萧,我以为我已经快接受了你其实不爱我这个事实了。每天每天地说服自己,我若是当真痛苦的只是我而已。 可是...可是你能不能对我狠彻底一点。这样突然的温柔,我再也承受不起。我宁愿你一次把我打入冷宫,也再不想一次次地失望到绝望了。我如此讨厌软弱的自己,明明当初离开了便好,可是却拒绝了紫袭递来的手。 我是自作孽罢。 "王上,容嫔和左嫔的宫女发生了口角,在内务府失德了,臣妾本着公平对待的意思,想各自廷杖二十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左嫔会那么激动,不小心撞到了容嫔,所以..."皇后娘娘皱眉道。 "不小心?"风城启难看着楚歌,淡淡地问:"你是不小心撞到的么?" 刚有的亮光又从眼里灭了下去,楚歌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苦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启月王爷执着玉笛,闲闲地道:"左嫔背后不是还有伤么,倒能把容嫔撞摔,可是稀奇了。" 众人都是一顿,皇后脸色难看起来,朝淑妃递了眼色。淑妃开口道:"可是众人都看见是左嫔撞摔了容嫔的,若不是左嫔,难道容嫔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么?" 启月王爷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风城启难,没有再接话。帝王家,牺牲一两个孩子,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这件事,就看帝王想怎么判了。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低垂的眼眸,突然觉得很刺眼。当初那个深爱自己的女子,说无论如何也要陪着自己的女子,如今,连他的脸也不想看到了么? 心里突然一痛,风城启难突然低喝了一声:"左嫔,抬头看着孤!" "是,嫔妾遵旨。"楚歌淡淡地说,抬起了眼,眼前却模模糊糊。 额头越来越烫了啊,身上也阵阵发热,楚歌唇角带了笑意,在倒下之前,唯一看到的是面前那个人惊慌的表情。 阿萧,你还会为我心疼么? 风城启难飞身上前抱住楚歌软下来的身子,左手下意识地抚上她的额头。好烫,该死的,守幽没有喂她吃药么?身子也是滚烫的,背后的伤口更不用说。 该死的,风城启难,你等她伤好了再折腾她不行么?这样心痛的还不是你自己!看着她那么难受就不知道缓缓再问么?明知道这些后宫的技俩,就不能暂时别那么质疑她么?你明知道,她最讨厌你不相信她啊! 风城启难眉头紧皱,也不顾周围什么境况了,抱起楚歌就飞身往自己的翔龙殿而去。不语和守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着大家没回神,跟在启月王爷身后往翔龙殿赶。 半晌,皇后等人才回过神来。淑妃淡淡地道:"看起来,王上对左嫔...还真是不一样。" 是的,让人从心底绝望的不一样。不是帝王对嫔妃,而更像是...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帝王有情是大忌,但是不得不说,没有人不会希望帝王爱上自己。可是千百年来,让帝王真心爱上了的女子又有几个呢。所以,左楚歌才这样让人嫉妒。嫉妒到再良善的女子都变得面目可憎。 "仇全,去带江太医来!"风城启难将楚歌放在自己的榻上,没去看仇全惊讶的表情,只急声吩咐。 仇全很快反应过来,朝风城启难行了一礼,出去召了守天,让他用轻功去带江太医来。 风城启难坐在床边,看着楚歌紧闭的双眼,忍不住低声唤道:"歌儿..." 床上女子的睫毛动了动,终究是无力睁眼。这一月来,楚歌瘦了很多,脸蛋尖尖的,倒显得柔弱了很多。风城启难静静地看着,没有再说话。 "王兄。"风城启月和不语守幽赶到了。风城启难皱眉,示意他们在外室等,再看了楚歌一眼,便走了出去。 "王上,娘娘怎样了?"守幽焦急地问。 风城启难淡淡地道:"没死,太医来了也就没事了。" 三人一时沉默,风城启月握紧了玉笛,沉声道:"王兄既然如此不喜欢左嫔,为何不干脆将她打入冷宫,倒还被这后宫折腾至此。"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风城启难垂了眼眸,淡淡地道:"打入冷宫干什么,既然不喜欢,留她在后宫挣扎不是更好么?" 风城启月拳头捏得死紧,不语和守幽都红了眼。不语慢慢地跪下,道:"娘娘的性子,王上不是不知道,那样倔强的女子,一旦被心爱之人背弃,王上认为,她还会傻傻地爱着背弃她的人么?" "大胆!"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得要命,怒吼一声,一挥衣袖,不语便被击得飞了老远,跌落在地。 风城启月阻挡不及,只得看着不语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守幽脸色苍白地去将她扶起,喂了药丸,用内力护了心脉。 "不语说的是事实,王兄何苦发这么大的火。"风城启月平静地说:"王兄应该也可以想到的不是么?" 风城启难眼里黑气翻涌,半晌才平静下去。挥了衣袖道:"守幽将不语带回曲幽宫罢,左嫔醒了,孤让人送她回去便是。" "奴婢遵命。"守幽扶起不语,第一次没有对风城启难行礼便退了出去。好在风城启难正在出神,也没发现。 守天带着江太医来了,随同的还有柳医女。因为楚歌伤在背上,这段时间都是柳医女在照料把脉,所以守天将她一并带来了。 风城启难沉声道:"柳医女进去罢,江太医听情况开方子就是。" "微臣(奴婢)遵旨。" 柳医女进得内室,为楚歌把了脉,眉头不展。 "还好么?"楚歌不知什么时候半睁了眼,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柳医女点头,随后慢慢用剪刀剪开楚歌背后的衣服,为她换纱布。伤口又出了血,此时已经凝固了,要分开,恐怕楚歌会痛晕过去。 "请打些热水来。"柳医女朝外面道。 风城启难挥手让仇全去办,眉间的沟壑又开始加深,不由自主地往内室走了两步,随即停下,坐到椅子上去。 有侍女端了热水进去,许久,又端了血红的水出来。而帝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左嫔是伤口裂了么?"风城启月拦住了换水的丫鬟,问。 丫鬟匆匆点头,又进去了。风城启难一言不发地坐着,有些恍神。 仇全推门进来,俯在帝王耳边轻声道:"王上,容嫔小产了。" "嗯。"风城启难淡淡地应了一声,道:"明日你传旨,容嫔护皇嗣不利,贬为答应,搬出荣华宫。左嫔冲撞皇嗣,贬为浣衣局宫女,伤好后即去。伤好之前...暂居原处罢。" 仇全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柳医女终于走了出来。风城启难眸色一动,看着柳医女跪在下方道:"娘娘吃了药就没事了,只是背上的伤...如果继续用以前那种药,不再下床移动,半月即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西风凋碧树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夜色深了,仇全推开翔龙殿的门,看着外室矮榻上看书的主子,放轻了声音问:"王上,可要将左嫔送回曲幽宫去?" 风城启难放下书卷,起身走进内室。那小女人睡得正好,伤口用了玉肌膏,应该不太痛了,只是不知为何眉头却还皱着,神色也不太安稳。 "备软轿来,让守幽来接她。"风城启难淡淡地说完,又回到外室的矮榻上,重新拿起那没翻几页的书。 "奴才遵旨。"仇全躬身应了,吩咐了门外的小太监去办,又折回来站在风城启难左侧,略略迟疑。 风城启难也不说话,便任他站着。仇全犹豫了半天,终于低声道:"王上,寿宁宫那里传话来说,太后娘娘病了。" 翻书的手指一顿,风城启难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硬声道:"传太医看了也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再禀。" 仇全应了是,躬身退出了翔龙殿,细细地掩好了门。 "仇公公,王上如何说?"太后的贴身侍女景年见仇全出来,便迎上去问。不过,看仇全的神色,她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还能如何说,老样子罢了。"仇全叹了口气,低声道:"王上耿耿于怀的事,始终是阻了他与太后的母子情分。景年嬷嬷,我实在也是无法。" 景年苦笑,是啊,哪会有儿子容得下自己母亲与他人媾和。只是太后娘娘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保全王上么?王上到底是不能理解,还是不愿意直面这个事实? 太后娘娘在得知左家被满门抄斩时便笑着昏了过去,一场大病下来,整个人的精神都完全没了。她是没顾太后的意思,私自来求王上去见太后一面的。太后也只有四十岁不到,却已经是灯尽油枯之态。从一个贵人做到皇后,再到太后,太后娘娘的心力已经损耗了太多,此时余愿已了,她真的担心娘娘就那么去了。 "烦劳公公多在旁劝导,太后娘娘毕竟全是为了王上,加之最近太后的身子是越发差了,可别待太后真去了,王上才追悔。"景年朝仇全微微一福,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仇全赶紧扶起景年,低声道:"我能帮的一定帮,景年嬷嬷莫多礼。明日我且偷去一趟寿康宫,便说是奉王上旨意去看太后的。如此愿太后能稍微宽心。" 景年点头,谢过了仇全便转身回寿康宫。藏青色的宫袖裙渐渐消失在远处,和了秋风,显得无比凄寒。 仇全轻轻摇头,继续守在翔龙殿门口。不一会儿,一顶软轿从远处抬了来,旁边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守幽。仇全赶紧通报了一声:"王上,守幽来接左嫔娘娘了。" 殿里应了一声,仇全推开殿门,带了守幽进去。 风城启难心情似乎很差,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时周身都散发着戾气。见守幽进来行礼,只闭眼说了声:"起来,带你主子回去。" 仇全想,王上还是念着太后娘娘的罢,不然为何心情突然差了。 守幽进得内室,见自家娘娘不安地在床上翻动,当下大惊,连忙按住她以防伤口裂开。楚歌睡觉极不安分,她们都知道。刚入宫的时候还天天做噩梦,经常梦呓。守幽将楚歌的身子轻轻背起,却听得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盛骆...不要松开..." 守幽一惊,娘娘梦到凤盛骆了?那个优雅的男子...从不周山回来以后,娘娘便再没有提及过他,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知道的是王上下令宫里以后不准有人再提及他,特别是凤鸣宫。 "会死的...盛骆..." 守幽叹了口气,将楚歌背了出去,也没有再向风城启难行礼,只将楚歌放进软轿,才回翔龙殿对风城启难道:"奴婢接娘娘回去了。" 风城启难盯着书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一个月,帝王都忙于吞并周边小国的战争,再也没有过问过后宫。楚歌被废,容嫔被贬,后宫的权力中心重新落在了朝阳宫。按照风城启难的旨意,半月后,楚歌就要搬出曲幽宫,独自去浣衣局作宫女。不语守幽都不得跟从,听仇总管做另外安排。 皇后看着御花园里艳红的枫叶,笑得温柔又端庄,只捏了一片形状极好的叶子向身后的宛妃道:"宛儿,你看这叶子可真是惹人欢心。平时也不打眼,只在这一片枯黄的秋里红得这么夺目。真真让人眼前一亮。" 宛妃一笑,水红色的广袖裙衬得皇后大红的凤凰宫装分外耀眼。她站在皇后右侧一步之后的地方,得体地笑道:"枫叶不过是在平日的季节里敛了光华,只待这秋杀百花,才真正显出其艳丽本色呢。" 皇后拿绣帕掩嘴,轻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你看这秋菊,虽也开了,一瓣一瓣地掉得多凄凉。更莫说芙蓉那些早就枯了的花。" "娘娘所言甚是。"宛妃看了一眼花坛里的秋菊,道:"不过秋菊到底也是开好了的,再凋落也比芙蕖强,娘娘为何不在秋菊完全凋落之前,摘下来用用呢?" 皇后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轻轻拉过宛妃的手拍了拍,笑道:"说起来,左嫔...啊不,左楚歌是今日搬到浣衣局去罢?" "是的。" "容答应刚刚流产,又落得个贬位的下场,王上可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了。不若宛儿去宽慰容答应几句,省得她想不开呢。" 宛妃朝皇后一福,优美的脖颈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轻声道:"臣妾明白。" 左楚歌是彻底失宠了,虽说王上可能仍旧念以前的情,但如今的左楚歌,早已不是当初凤鸣宫里那个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女子。帝王放弃了保护她,也就是说,她们可以动她了罢。 三年的怨怼,左楚歌,你可要细细地一一接好了。后宫这地方,爬得高了,自然会摔得粉身碎骨。你当初的三千宠爱,今日,注定会成为你身上的三千镣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楚歌叹了口气,将不语收拾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无奈地说:"不语,我是去洗衣服的,不再是娘娘了,所以你给我带这些,我用不到的。" 不语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在楚歌面前,哽咽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连累了娘娘。" "傻不语,说什么呢。"楚歌笑笑,扶起了她,安慰地拍了拍不语的背道:"就算不是你,还有其他的机会能让她们将我和容嫔一石二鸟。不语,这不怪你。" 容嫔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来挡她,也自然不会被轻轻一碰便跌倒。那日朝阳宫的事,别人没看见,可是她看见了从宛妃袖里射出的,细细的丝线。宛妃曾是皇后的守护宫女,自然是会武的,只是她手法极好,丝线很快被内力化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不能指证宛妃,因为没有证据。但是她企图从风城启难那里再得到一句:"孤相信她不会这样做,孤相信歌儿。" 自嘲地一笑,楚歌摇了摇头。又犯傻了罢,那不过是他的逢场作戏。看客都没了,他如今哪还需要伪装?自然也不会再说出那种温暖她肺腑的话。如今的风城启难,对她充满了戒备怀疑和厌憎,再也不是她的阿萧。 她早该接受这个事实。 "娘娘,该走了。"守幽低着头,声音暗哑地道。 楚歌打包好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银票,笑着抱了抱不语和守幽,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外面的引路宫女走了。 不语和守幽追到门口,只看着楚歌那弱柳般的身子,渐渐地消失在宫墙转角。不语捂着嘴,眼泪哗啦啦地流。守幽也红了眼,不过到底是宫里老人了,沉得住气。只拍拍不语的肩膀道:"不语,我们还有事要做的,振作一点。" 不语点头,眼泪还是一直流,却跟着守幽回了曲幽宫,将一笼鸽子小心地放飞。 楚歌跟着引路宫女到了浣衣局,却早早有人在这里等着了。 容答应带了画屏,正在和浣衣局的管事嬷嬷说话,见楚歌进来,容思雁眼里划过明显的狠戾之气,侧头在管事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朝楚歌直直地走来。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浣衣局响起,众人手上都是一顿,然后继续做各自的事情,甚至没有回头看看。因为这样的事,在浣衣局已经是家常便饭。 楚歌的脸被打得侧到一边,容思雁嘴唇颤抖地看着她,狠狠地道:"左楚歌,你也有今天,不过却还连累了我!我的孩子,你还给我!" 楚歌淡淡地抬眸,左脸开始红肿了,她却捂都不捂,只轻声道:"还给你?要我怀一个去还给你么?容答应,你清醒一点,明知道害死你孩子的不是我,何苦当了她们的枪使。" 容思雁红着眼,冷哼道:"我知道她们想干什么,说当枪,也指不定谁当了谁的枪。只不过左楚歌,我恨你,今天这一趟,我是为自己来的。" "恨我?"楚歌又笑了。当初在翔龙殿她是在门外,容思雁和阿萧是在殿里的床上。她恨她什么?恨她不该笑了一声转身离去,还是恨她打扰了他们的兴致? "哼。"容思雁收敛了怒气,冷冷地看她一眼,道:"反正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等着看你是如何的下场!" "李嬷嬷,麻烦你了。" 容思雁说完,便带了画屏离开浣衣局。楚歌轻笑一声,捡起地上因刚刚那一巴掌而掉落的行李。走到管事嬷嬷面前行礼道:"管事嬷嬷,我唤楚歌,以后便在浣衣局当差了。" 李嬷嬷微愣,接着又恢复了刻薄的神色,上下扫视了楚歌一阵,道:"把衣服去放了,来前院干活!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位分,既然来了我浣衣局,就只有认真干活的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光华敛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仇全从寿康宫回来,苍老的眉眼间多了几丝担忧。此时风城启难还在勤政殿议事,宫门紧闭,他只能在外面等着。一旁的小太监见他回来,躬了身子道:"仇公公,王上中途传了次茶,奴才给送进去了,王上没问话。" "嗯,咱家知道了。"仇全将拂尘换了手,挥手让小太监退下,自己在翔龙殿门口徘徊。袖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得他的心也有些沉重。 守天从宫殿一侧转来,手里握着一只雪白的鸽子,神色古怪。见殿门还是紧闭的,守天便走到仇全面前,皱眉道:"公公,王上还没议完事么?" 仇全摇头,看着他手里的鸽子,好奇地问:"你拿这东西给王上做甚?" 守天低头看了看,问道:"公公可认得这鸽子?" "后宫里养宠物的主子多了去了,养鸽子的也不少,咱家自然是记不得那么多的。"仇全细细看了那鸽子一眼,摇头道:"还真不识得。" 殿门突然开了,几位重臣走了出来。仇全见状,捂了捂袖袋,同守天一道进了勤政殿。 风城启难正靠在龙椅上想什么,见仇全和守天一起进来,便道:"你们来得正好。仇全,传旨下去,孤要接待北国来的使臣,后日在余音阁宴请北国太子,后宫妃位以上的嫔妃皆可出席。" 仇全躬身应是,守天对风城启难行礼道:"禀王上,微臣今日收到守卫来报,说是有人私放了鸽子。臣特意去看了,却不知是哪宫娘娘的鸽子,因此拿了一只来禀明王上。" "鸽子?"风城启难疑惑地扫了一眼呈上来的鸽子,瞳孔突然一缩。那鸽子通体雪白,爪尖却有淡淡的金色,分明是不周山伏羲宫的信鸽。而当初,那小女人还得意地拿了给他看,说独孤紫袭并非他想的那么无情。 左楚歌放了信鸽出去?风城启难猛地站起,走到守天面前问:"一共得了多少鸽子?" "回王上,九只。" 风城启难松了口气,却又皱了眉,道:" 守幽现在在何处?" 仇全道:"宫里别的地方也不好,奴才让守幽和不语都回凤鸣宫守宫了。" 风城启难微微一愣,却没多说什么,只道:"将守幽带来,孤有话要问她。" "是。" 看着门外的守天,守幽微微平复了呼吸,出门道:"何事?" 守天看了守幽半晌,后者表情浅浅淡淡,没有丝毫破绽。到底是共事多年的人,守天知道守幽的脾性,便也不问她其他,只道:"王上有话要问你,随我走罢。" 守幽点头,两人朝勤政殿而去。守幽和守天都是会武的,脚程自然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守天看着微微喘气的守幽道:"在她身边几年,你功夫退步不少。" 守幽只淡淡一笑,不作辩解。 风城启难看着下面跪着的守幽,冷声问:"那鸽子是谁放的?" 守幽行了礼,不慌不忙地回答:"禀王上,那鸽子是奴婢的前主子让放的,说是她没法照顾了,放出牢笼倒也是好的。鸟还有翅膀,可以飞,总比人少些无奈。" 风城启难眼眸幽黑,抿了唇没有说话,半晌才道:"你家前主子可还说了什么?" 守幽微微叹息,将楚歌的话原原本本地奉上:"她说,今生是定不能再做我们的主子了,只愿我们满岁后可以出宫,莫在这宫里苍老了年华。寻得寻常人家过一生,也好过..." 在这世上最繁华的地方挣扎。 风城启难沉默,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动,许久,终于道:"你退下罢,孤乏了。" 守幽恭恭敬敬地朝风城启难叩了两个头,然后起身,慢慢地退出了翔龙殿。朱红的雕花门在身后合拢,守幽小心地松了口气,赶紧回凤鸣宫。 一切如娘娘所料,在后宫里放鸽子,必然是会被发现的,况且九只白鸽,王上知道得清清楚楚。一旦少了,王上必会知道主子联系了伏羲宫,有离宫之意。戒心一起,无论如何也是再也逃不出去了。 所以守幽去凤鸣宫的小厨房偷换了一只普通的鸽子,而将信鸽偷偷送出宫外放了。八只信鸽里,不知不觉混入一只普通鸽子,她们将九只一起放飞,就算被捕,王上也不至于一一去看。如果被拿去的是普通鸽子,王上自然想不到伏羲宫的信鸽。如若拿去的是信鸽,王上必会问有几只,侍卫答九只,便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他日王上再想起鸽子,那九只鸽子也一定被一起处理掉了,没有任何的把柄和错漏。 娘娘是极聪明的,算好了侍卫捕到鸽子拿给王上与她将偷换的鸽子拿到宫禁边墙处去放的时间差。她会轻功,稍微快一点,自然是能赶上守天来带她问话的。事实也的确赶上了。不过她轻功使用得多了,气息不稳,守天那么敏感的人,一定发现得了。她只能和守天再用轻功赶到翔龙殿,来掩饰她不稳的气息。 娘娘,守幽做好了您吩咐的事,现在,就请您,再多坚持一阵。 浣衣局。 洗衣的水是井水,这样的天气里冰得刺骨。楚歌的双手已是通红,却还笨拙地拿起一件宫妃的裙子,用皂角细细洗着。腹部隐隐作痛,楚歌想,她每次的月信来时都很疼,算算日子,也是该来的时候了。这样冷的水,她是注定要疼个死去活来了。 浣衣局的宫女统一穿了粉色的窄袖裙,裙摆不是很大,腰间还有带子是专门在洗衣时用来系裙脚的。虽然不好看,但倒是方便。 已经洗了很久的衣服了,手酸得快抬不起来。楚歌的动作慢了下来,突然,腹部一抽,让她皱紧了眉。 怕不是,月信突然来了罢? 迟疑间,一声鞭响在身后响起,李嬷嬷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发什么呆!想偷懒是不是?赶紧干活,不然我这鞭子可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娘娘,也断不会怜香惜玉!" 楚歌应了一声,又拿起衣裳继续洗。到浣衣局两天了,她的手已经再没有最初的光滑白皙。还记得谁曾经吻过她的每一个手指,对她道:"歌儿,你手很笨,但是却出奇的美。我想想,不若哪天赐你一双护手的丝套,别不小心划伤了,倒可惜。" 也曾经,他将她的手狠狠打开,护了他的珍宝在怀里,怒道:"谁允你碰她!" 楚歌低低地笑了一声,麻木的双手使了劲儿地揉着衣服。她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已经送了信给独孤紫袭,她是要走的了。既然他大业已成,既然他不再需要她,既然他始终不能只把她一人放心里。 那么,走了,便走了罢,他也不会怎的难过。也许难过了,倒也还能记得她。 宫女们各自洗着衣服,只有太监打水的木桶碰撞之声、宫女们洗衣的水声和李嬷嬷偶尔的怒喝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风城启月隐在角落,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吃力地洗着衣服的女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怒气和心疼。楚歌,那么美丽倔强的女子,皇兄当真舍得如此对她。倒不如带她远离了这后宫!既然皇兄不再爱她,那为何他还要让楚歌继续留在这吃人的地方? 他心里也许是有悔的。生在帝王家,他没有凤盛骆的坦率和不顾一切,她又是皇兄的妃子。本以为,若是皇兄能一生待她好,他静静守着她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局面,他还顾虑什么? 正想着,远处突然有人群接近。风城启月皱眉,隐了气息,朝门口看去。 明黄的幡帐,有女子轻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风城启月挑眉,更加屏了气息,藏得严严实实。 风城启难携着容答应,从浣衣局外的宫道路过。不久前被贬的容答应连月子都未过完,便着紧地四处活动了。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忙于政事的帝王竟允了出来陪她走走。一瞬间宫闱哗然,竟不知是不是这容答应又要夺得恩宠了。 外面阵势大了,李嬷嬷连忙放下鞭子,带了几个管事嬷嬷朝门口的方向跪了。其余的宫女都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跪在原地,头朝门口。 楚歌的动作顿了顿,僵硬地放下了在洗的衣裳,慢慢地朝门口跪下。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风城启难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眉头紧皱,似是极不情愿来这低贱的地方。身旁的容答应停了下来,撒娇似的扯了风城启难的袖子道:"服侍嫔妾的人少,左右不过画屏和几个小丫头,恰好前些日子洗了一些衣裳,不如王上便赐个体恤,让几个小丫头顺便把衣裳领回去,也省得再跑。" 风城启难脸色不太好看,轻轻挥开容答应的手,道:"容儿还真是大胆,竟要孤来陪你取衣裳,倒是孤太宠着你了。" 容答应一怔,眼泪便连珠儿似的往下掉,委屈地绞了手帕道:"嫔妾...嫔妾知错了,王上勿怒,嫔妾不取..." "罢了。"风城启难打断容答应的话,沉声道:"你取便取了去,总归孤欠着你的情,前些日子不该迁怒你。" 容答应欢欣地朝帝王一福,刚流了泪的脸儿上又笑开了,倒显得天真,转身便去吩咐画屏。画屏得了主子命令,便朝浣衣局里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琉璃碎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宫女们没有得到起身的话,只能一直跪在原地。画屏走到李嬷嬷跟前,问道:"嬷嬷,我们小主的衣裳呢?" 李嬷嬷伏在地上,提了声音道:"奴婢该死,容主子的衣裳还在洗,怕是还要过会儿才能取。" 容答应皱眉,画屏疑惑地问:"我前日便将衣裳送来了,为何还没洗好?难不成你浣衣局欺我小主位分不高,故意怠慢么?" 李嬷嬷连忙磕头道:"奴婢怎么敢,只是新来的宫女笨手笨脚,洗得慢了些,并非故意怠慢小主啊。" 画屏挑眉,往里望了一眼,突然尖叫了一声道:"你这贱婢做什么!那分明是我家小主的衣裳,你居然将它拖在地上!" 周围一阵安静,楚歌疑惑地抬头,却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顺着他们的目光,楚歌看到了捏在自己手里的,随她一起落在了地上的衣裳。那是嬷嬷刚刚拿给她洗的,一件绿色的广袖裙。 画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楚歌面前,似是完全没看见楚歌撑在地上的手,一脚便踩了上去。恶声道:"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 楚歌的手本就红肿,此时被画屏这一踩,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一时也说不出话。画屏站的位置极好,门口处的人是决计看不见她的脸的。寻常的奴婢,被踩一下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风城启难揽着容答应的腰,闲闲地与她说话,似是根本不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楚歌心里一恸,腹部又是一疼。但一只手被踩着,一只手要撑着地面,竟连捂一下腹部也不能。 画屏冷笑两声,将地上湿湿的衣裳拣起来,转身朝门口而去,脸上已换作难过的表情。 "小主,您最爱的一件衣裳,竟被一个贱婢弄成了这番模样。" 容答应看着那衣裳,大惊道:"怎会如此,这是表姐亲手为我缝的衣裳啊!哪个奴婢有这样大的胆子!王上,一般的衣裳嫔妾绝不计较,可这一件,这一件是取露表姐亲手..." 风城启难脸色猛地一沉,九五至尊的手,轻轻拿起了那件沾满泥土的衣裳,冷声道:"将那奴婢杖毙!" 楚歌轻笑出了声。阿萧,一件衣裳,不过是由凌王妃亲手所缝。就因为沾了泥土,你便要人命。果然啊,除了她,所有人在你心里都一文不值,包括我。 曾经那个姑娘太傻了罢,以为只要足够爱你,总有一天能把你心里的影子抹去。因为她的一个锦囊被你推落了水,因为她的一块玉佩被你怒目而视,如今又因为她缝的一件衣裳要丢掉性命。 左楚歌,你该醒醒了,无论再怎么爱他,他心里有的是上官取露。至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之后,被抛弃了的棋子而已。 有太监上来押她,风城启难只看着那衣裳,没有抬头。楚歌轻看了一眼浣衣局旁的槐树一眼,乖乖地被他们押到角落,木棍眼见着就要齐齐朝她落下。 "啊!"一阵惨叫响起,风城启难皱眉抬头,却见行刑的三个太监全部倒在地上。一身锦袍的风城启月扶起那宫女,淡淡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楚歌闻着风城启月身上熟悉的药味,淡淡一笑,道:"多谢启月王爷,只是楚歌福薄命贱,只怕会连累王爷。" 闻声,风城启难的脸色难看地要命,几步走到楚歌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离了风城启月,怒道:"为何会是你?" 楚歌垂了眼眸不说话,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丝毫不挣扎。 风城启难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容答应是故意来浣衣局的,既然知道,必然能想到容答应要害的是她。只是,只是阿萧,因为一件衣裳,你的心神已完全不在我的身上了,所以即便被打死,也是我自己贱了,弄脏了你心爱女子的物件。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捏着她的自己只是空气。风城启难怒极,越发使了力气。风城启月挥了衣袖,浣衣局的大门紧紧闭上,前院里跪了一地的人也纷纷倒下。接着一招凌厉的攻击,打开了风城启难的手。 风城启难眉梢微挑,看着这个从来不会逾越的皇弟,冷笑道:"启月,你要与孤为敌?" 风城启月护在楚歌面前,眼眸里闪了坚定的光芒,沉声道:"启月不是要与皇兄为敌,只是后悔了罢了。" 风城启难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相仿的脸,没有自己的冷漠,却带了寻常人家少年的多情。他护着左楚歌,一字一句地道。 "早知皇兄今日会如此待她,我当初便不该劝她留在皇兄身边。女子一生,哪有那么多的心可以拿来这样糟蹋。皇兄,臣弟后悔了,既然您不能让她幸福,我便不该阻挡凤盛骆带她走!" 风城启难心里一痛,看向启月身后的那女子,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问:"你也是这般想的?" 楚歌依旧没有说话,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只在听到凤盛骆的名字时微微颤动了手指。 风城启难大怒,上前想抓住楚歌,却被风城启月挡了。两个同母的兄弟,在成年之后,第一次打了架。风城启月身子不好,武功上虽然也是极好的,但终究比不上风城启难,十几招下来,便被风城启难点了穴道。 风城启月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痛恨过自己这副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城启难掐住楚歌的喉咙,将她渐渐举高。 如若时间能倒流,风城启难发誓,他宁愿自己的手断掉,也绝对不会这样将楚歌举起来。 "你是想当孤不存在么?"风城启难看着楚歌渐渐苍白的脸色,手上下意识地一松,却在反应过来之后,更加捏紧,声音里的怒意清晰得被关在浣衣局外的容答应都听得清清楚楚。 "左楚歌,你给孤说话!" 楚歌的呼吸渐渐艰难,却倔强地不肯开口。腹部越来越疼,当有一丝温热滑落腿间的时候,楚歌想,真是丢脸,死的时候还当着他的面来月信了。 "皇兄!你住手!楚歌流血了!"风城启月看见楚歌裙角下落出的血,大惊地喊。 风城启难一惊,半信半疑地将楚歌丢在地上,道:"孤身上又没什么利器,她怎的会流血?" 风城启月焦急地道:"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风城启难皱眉,也没管风城启月对他的称呼,解开了他的穴道。一得动,风城启月赶紧将楚歌扶起,顾不得其他,便直接为她把脉。 看着风城启月脸上的表情,风城启难不禁皱眉,沉声问:"怎么了?" 风城启月没有回答他,只将楚歌抱起,足尖一点,往附近温太妃的宫殿而去。一句话丢下,阻了他想挡的心。 "皇兄,你若拦我,必会后悔!" 打开浣衣局的门,风城启难皱了眉往温华宫而去。容答应和画屏看了浣衣局里一地的人一眼,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启月王爷抱着左楚歌那紧张的样子,左楚歌必然是有什么事了。 "画屏,送信去凌王府。"容答应略略沉吟,对画屏道:"一有什么风声,立刻请表姐入宫。" "奴婢遵命。" 风城启月闯进温华宫,将楚歌放在自己房间的榻上,又拿来药箱,取出了金针,急声命令侍从去煎药。 温华宫的嬷嬷们都被吓了一跳,从来温文尔雅的启月王爷,谁曾见过他这样慌张的样子。有人去禀告了佛堂里的温太妃,便是整个温华宫都被惊动了。婢女们慌慌张张地去传太医,有人甚至不小心撞上了刚进门的帝王。 "奴婢该死,王上恕罪!"小丫头紧紧伏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 风城启难淡淡"嗯"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温华宫这是怎的了,乱成一团。" 小丫头叩头道:"启月王爷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说是要流产的样子。王爷很是紧张,奴婢正要去传太医。" 风城启难一震,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说王爷带回来那女子怎么了?" "似是...有小产征兆。" 风城启难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向启月的房间跑去。 她...有身孕了?风城启难抿紧了唇,努力压制心里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却还是有什么东西穿破了层层冰层,疯狂地滋生。 他还记得当初她看着桌上的药碗,决绝地道:"你不想要,我自然不会为你添麻烦,不过是子嗣而已,以后你想要了,自有无数的女人愿意为你生。" 那以后,不用他提,她也会在事后喝下药,甚至他有次拦住她,她也只冷笑道:"你希望为左家留个余患?" 是啊,他不想让左家留后,自然也是不希望她怀孕的。可是,可是为何当他知道她有孕的时候,会高兴得差点不能自持? 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左楚歌的腹部还很平坦,最多两个月罢。那么是那一次...么? 风城启难突然心慌了起来,她有两个月身孕,那么刚才他那样将她丢在地上,岂不是... 右手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风城启难急急地冲进启月的房间,却被修竹挡在了帘外。 "主子在施针,不能打扰。"修竹淡淡地道:"如若王上强闯,左姑娘的性命也难保。更不用说她腹中的那位。" 风城启难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那道帘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到底不如她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宫里的消息再防也是传得极快的,当江太医带了几位医女赶往温华宫的时候,皇后已经得了消息。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皇后带了宛妃便往温华宫去,一路上脸色难看得紧。 快到温华宫时便见容答应站在温华宫门外,一身煞气的白术挡在门口,也不听容答应说什么,就那样挡着,一步不让。 容答应身边的画屏不在。皇后瞧着,突然松了眉,略顿了会儿道:"宛儿,我们回去罢,倒是本宫急躁了。有她在,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宛妃点头,乖巧地跟着皇后往回走。 是的,只要有"她"在,左楚歌是永世也不得翻身。论不同,帝王待左楚歌真真是不同的。可是若论真爱,只要有凌王妃上官取露在,风城启难的心,绝对不会在左楚歌身上。 画屏不在,估计是去寻凌王妃了,好戏也将近了,她们还是回朝阳宫隔岸观火得好,免得戏唱得太烈,倒伤了自身。 楚歌醒来的时候,床边守着的是柳医女。见她醒来,柳医女松了口气,低声责备道:"你竟是傻的么?我早告诉你你的身子重,让你当心些。却怎么一直波折不断的。" 楚歌艰难地侧了侧身子,看着柳医女疑惑地问:"身子重?你不是说我中了什么毒么?" 柳医女:"......" 这位主子不是极聪明的么,怎的这件事上迟钝到这个地步。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自己低声对她说的是:"娘娘的身子不比从前,要当心着些,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许就是一条人命。" 她竟然理解成自己中毒了么!柳医女突然很想笑,不过到底是忍了下来。 冷眼旁观着这位主子在后宫挣扎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这女子实在不适合在这样深沉的后宫里。所以两个月前她回宫的时候,她查出她有孕,却没有上报。任何医案里都没有记载,她也每每在她传医时随江太医一起来,为她把脉。 竟让她这样瞒了下来。 不过今日这样一揭开,帝王若是追究,她的命是定然不保了,还有可能连累江太医。真是作孽。 "你是说,我不是中毒,而是...怀孕了?"楚歌看着柳医女,愣愣地问。 柳医女点头,叹了口气道:"幸好七王爷及时为你施针,否则这胎儿定然保不住。" 楚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突然笑了笑,她竟然傻到以为是月信,原来,竟是有孕了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在她的肚子里生长了两个月了。 被冻僵的心突然暖了暖,楚歌拉着柳医女的手问:"它还好么?我最近灾难太多,它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柳医女想了想,道:"理应没事的,煎两帖安胎药就是了,只是..." 看着柳医女突然担忧起的眼神,楚歌一怔,继而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忘了,她还在后宫,肚子里的孩子是阿萧的。这样一来,她反倒不好走了。以现在的处境,她如何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正想着,守天的声音便在帘外响起:"可是醒了?" 柳医女应了一声,便见帘子被宫女们挽起,仇全带了人进来,朝楚歌轻轻一福。 看着仇全身后的太监端着的东西,楚歌的心凉得彻底。仇全淡淡地道:"王上闻浣衣局宫女身子不适,特赐此活血化淤之药,命奴才看着喂下。" 浣衣局宫女身子不适。楚歌突然想笑,一不小心还真就笑了出来。掀开被子下床,楚歌静静地看着仇全问:"他既然不想要,便亲自来说就是,倒烦劳公公来转告我。" "你配么?"一声宛若莺啼的声音传来,上官取露携着风城启难,踏进了屋子。 看了楚歌的腹部一眼,上官取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道:"一个宫女,不仅害了嫔妃皇子,还企图用身孕上位,这样的人,哪配帝王亲自来见。若不是帝王仁慈,你焉有命在?" 楚歌的身子站得很直,只是一身粉色宫女装比起凌王妃那一袭锦绣,终显狼狈。上官取露并着风城启难站在一起,不能不说,是很般配的。风城启难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那姿势,还是和无数次一样,牢牢地护住了上官取露。 楚歌突然想,自己这么多年的痴缠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最开始入宫不小心将心遗失给了风城启难开始,她的全部都是为他而动。可是到头来,他依旧爱的不是她,依旧可以为了上官取露要她的命。而如今,也是因为上官取露一句话罢,他要打掉她的孩子。 嗯,真是好极了。她痴了这么多年,终于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没那么多值得她爱的。爱到最后,如果连尊严都已经耗尽,她还拿什么去继续守在他身边。又凭什么,还要继续爱他? 门口处有些躁动,温太妃和风城启月进了来。看见上官取露,温太妃笑道:"凌王妃也来了。" "拜见温太妃。"上官取露温婉一笑,朝太妃福了身。 温太妃示意她起来,朝楚歌看了一眼,又看向小太监端着的堕胎药,笑道:"王上可是要诛杀自己的孩子?" 风城启难冷冷地开口:"一个宫女有孕,太妃怎的就能确定那是孤的孩子。孤只不过是在正宫闱罢了。" 楚歌脸色一白,倒笑得越发坚定了起来。 风城启月怒道:"皇兄,她是你的女人,你怎生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风城启难淡淡瞥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她是孤的女人?" 风城启月一窒。温太妃看着风城启难问:"王上是不打算要楚歌这丫头了是么?" 上官取露看着风城启难。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道:"温太妃此话何意?" 温太妃笑道:"既然楚歌已经是与王上再无瓜葛的洗衣宫女,肚子里的胎儿王上也说不是你的。那便将楚歌给了我罢,恰好这佛堂清净地,总比那红粉堆里的罪恶少。" 风城启难不语,上官取露却皱了眉道:"温太妃的意思是让这孽种留在宫里么?无名无分,来历不明,岂非让人笑话!" "无名无分?"风城启月冷了颜色,道:"凌王妃,宫里无名无分的人多了去了,楚歌好歹曾经也是贵妃,是宫里的正经主子。比起别人来,倒是好得多的。" 凌王妃脸色一白,咬紧了下唇。风城启月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可是要不是左楚歌,她早就是启难的女人,又怎会...又怎会嫁给凌王! 一把剑横在了风城启月的颈间,众人都是一惊。风城启难冷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再对她出言不逊,休怪孤不认你这皇弟。" 剑是一旁守天的佩剑,自然是锋利无比。风城启月的脖上被划破了,流下些许鲜血,染了那月白的衣袍。这如月般的男子淡淡地笑了一声,却不畏那剑锋。只看了不远处楚歌苍白的脸一眼,道:"我也想不认你这皇兄,那么便不用顾及这纲纪伦常,生生错过了她。" 温太妃想阻启月,但话已出口,屋内一时安静。两个极似的男子对峙着,帝王的怒气,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一只素白的手,带了些被冷水泡出的红肿,轻轻端起了托盘上的药。明明很细微的声响,却惊了屋内众人。 风城启月一慌,竟不顾喉间还横着剑,便想去阻那女子。风城启难眸色一动,却被上官取露扯住了袖子。转头,眼前的女子眼里含了淡淡的委屈和责备,竟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楚歌嗤笑了一声,一口饮尽碗里那漆黑的药汁,道:"争论半天,不过是为我肚子里这不该有的孩子罢了,不要便不要,留这许多羁绊做甚!" 腹部开始有绞痛传来,楚歌最后看了一眼风城启难,暗笑他脸上那不该有的惊怒表情,一字一句地道:"风城启难,我们两清了。若有来世,我左楚歌,必不再爱你!" 身子止不住地软了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风城启月心疼地抱着她的样子,以及不远处上官取露难看的脸色。 风城启难呢?她不知道。只是以后,他在哪里,怎样。都与她再无半分关系。 从前她笑紫袭说:"你怎的这般绝情,虽然月流离对你狠了些,不过你也曾那样深爱他啊,怎的这般说刺就刺下了。" 独孤紫袭当时只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先爱的那个人是会卑微一些,可是卑微也是有限度的。他屡次伤我,竟当我的心不会疼了么?如今刺死了又如何,总归受伤的不再是我了。他的生死,都不再与我相干。"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定然是做不到紫袭那么洒脱的,却没想到,只是原来她没有如此绝望过。一旦心死,又怎会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爱别离,怨恨对。她与阿萧,不过是一场小戏,主角登场的时候,她便必须将他让出了。 这样的感情,要来干什么呢?徒作伤悲自相怜而已。 歌儿不爱阿萧了,再也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凤重飞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风城启难抱起昏过去的楚歌,再不顾什么帝王身份,直接飞回了她的凤鸣宫。那屋子是风城启月的,他断没道理让她继续留在那里。风城启月没挡住,只能一路随了去。所有的太医都被召至凤鸣宫,后宫震动,不少人趁了热闹往凤鸣宫而去。 粉红的裙子被血染了一大块,风城启难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双眼血红地喊:"白术,去将柳医女先带来!" 白术应了,身影眨眼即逝。闻声而来的不语和守幽看着帝王闯进楚歌以前的寝殿,赶紧去看。却见自家主子脸色惨白地在榻上翻滚,下身已是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了!"守幽大惊,连忙上去看楚歌。不语忙扯了被子来将楚歌盖上,红着眼睛道:"我去叫人烧水。" 风城启难头脑一片空白,只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心里突然就沉得厉害。他本想借温太妃将这胎儿护住的,他没有真的想打掉这个孩子。只是他欠取露良多,毕竟是要还的,而容答应又刚刚流产,取露怎会善罢甘休。可是,她竟然真的喝下那药! 想起楚歌的眼神,风城启难沉了眉眼,忍不住捏紧了她的手。若这个孩子保不住,她是不是,会对他彻底死心了?来生必不再爱他?左楚歌,你休想!若有来生,我也必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拼了所有,也不会让你爱上别人! 凤鸣宫很快便聚满了人。温太妃将风城启难拉了出来,让他和风城启月都守在门外,屋里只留了医女和不语守幽。有宫女不停地端了热水和血水进出。上官取露冷眼旁观,只再看了风城启难一眼,咬牙离开。 而这次,风城启难却没有拉住她。他的眼睛只死死盯住那朱红的雕花门,拳上青筋暴起。 时辰渐渐晚了,好不容易柳医女开了门,带了众医女出来。却是跪了一地。 "奴婢无能,那孩子,没能保住。" 风城启难心里一痛,急忙想进去看看,却被守幽挡在了门口。 "主子说,谁也不见,若非要进去,只管拿了她的命走。"守幽看着眼前的帝王,第一次用这种不敬的语气说话,却也似不过瘾,一双美眸狠狠直视着风城启难。 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得紧,她竟拿命来威胁他!就这样不想看见他么? 在门口顿了半晌,风城启难终究是退了回去。风城启月看着地上跪着的柳医女问:"她身子怎样?" "最近受伤太多,身子骨底子差了。恐怕没有半年的精心调养,是再也好不完的了。"柳医女低声道。 众人一时沉默。 楚歌微微侧了侧头,看见满脸泪痕的不语,轻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不语帮楚歌盖好被子,哽咽道:"主子这都受的是什么罪,偏生什么坏事都赶上了。王上也那般无情,竟真的舍下了主子!那当初那么的柔情缱绻又是干什么?道是帝王擅长作戏,不语真真为主子不值!" 楚歌笑了笑,握了握不语的手,轻声道:"不语也不想久留这地方了罢?" 不语狠命地点头,道:"谁愿在这吃人的地方久留。以前好歹王上心里还有主子,日子倒不算难过。可如今这般境况,当真让人心凉透了。适才连守幽姑姑都怒成那样子,便知主子受的委屈有多少了。左家的罪孽已经满门灭了,何苦还要迁怒主子!" 守幽关了门进来,听了不语的话,倒没有像以前那样责备她说话不慎重。只走到楚歌床边跪下,低声道:"奴婢不求别的,但求一生追随主子左右。所以请主子,千万不要扔下我们。" 说完,手打开,将一个蜡封了的细竹芯儿递到楚歌眼前。细细的竹身上,还刻了精致的"伏羲"二字。那字极小,若不仔细看,当真看不清楚。 楚歌眼里闪过了一道光芒,伸手接过了那竹芯儿,将蜡打开,抽了小纸条出来。 半晌,楚歌唇角染上了笑意,将纸条儿递给不语和守幽,淡淡地道:"我不会丢下你们的,去哪里,都一起罢。" 后宫这繁华凄凉地,何苦久留呢? 风城启难在门外站了很久,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门,旁人说什么都不听,只站着。任身边的仇全、守天和白术跪了一地,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在等,等她愿意见他一面,等她原谅她。以前他那么多次伤害了她,最后她还是会原谅他的不是么?只是这次过了些,不过,他愿意等她想通。 什么两清,什么必不再爱。左楚歌,我不会许你的!今生欠你那样多的东西,如何两清得了,我会补给你,一点一滴地,用我的余生全部还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不行么? "王上,再一个时辰就是早朝了,您..."仇全跪在地上,担忧地看着帝王。 "罢朝。"风城启难淡淡地吐了两个字,轻描淡写得让仇全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风城启难登基以来,他何曾罢过朝!无论刮风下雨,甚至他自己病了,也断然不会罢朝的。甚至连迟到也极少。如今这一句轻轻的话,却让仇全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奴才遵旨。" 温太妃回温华宫了,也带走了启月王爷。想进凤鸣宫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淑妃贤妃,统统被一枚金牌挡在了宫门外。王上亲旨,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内,违者不论身份,当场杖杀。 后宫议论纷纷,却无人敢闯宫。帝王始终没有出来,守在左楚歌的房间外面,连合眼也不曾。一站就是两天。 而那房门,除了送药和送吃食的丫鬟,再无人出来过。 两天后,白术忍不住了,点了风城启难的穴道,踢开了凤鸣宫的门。 浅色的纱帐飞舞,屋内的每一处,无不是极好的。精致的玉器,软软的地毯,甚至连几处纱帘,也是极好的材料和绣工。可见这屋子的主人以前是得了多大的荣宠。 可是现在,这屋子居然空了。床上有隆起的被子,却没见了人影。风吹纱帘,带起这一屋空落落的繁华。 白术愣了愣,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极慢地走了出去。 风城启难正怒视着他,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去动帝王,他们没有白术那样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白术解开了风城启难的穴道,轻扶了他因两天不眠不吃而有些虚弱的身子,将信递给了他,然后跪了下去。 风城启难看着信封上写的"阿萧亲启"四个清秀的字,眼眸里暗潮涌动,死死地看着白术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术低声道:"里面没人了。" 风城启难不信,快步走到房间里去看。纱帘轻舞,却当真没有了人的气息。一旁的月窗开着,却看到的是阴沉沉的天。 风城启难打开了信。 "阿萧,我固执地认为这封信我是写给阿萧的,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存在。三年来,我爱上你爱得莫名其妙,本也该有女儿家的矜持,倒觉得深爱了便没必要。却因此被你看轻了去罢。 你爱上官取露,我知道。只是以前一厢情愿地以为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你,在湖心小榭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做到了,却被你的剑指得凉了心。那时候我才明白,你说的宠我,不是爱,只是在没有上官取露的时候,你看重我一些罢了。当她一出现,我便什么也不是。 我笑过紫袭的痴情,也叹息过她的绝情。到头来却发现,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尝出其中滋味,晦涩不已。我竟是重复了紫袭的过程,却还不如她看得通透。 我想你曾经定是有某个瞬间爱过我的,也知道如今你已经完全放弃了我的感情。那么阿萧,如果你曾经真的心疼过歌儿,便就此放过彼此罢。我不属于那四四方方的庭院,你亦不能只属于我。 我曾说,要一份完整的感情,你当时是笑了的罢。也是,入了后宫,三千繁华,怎的还能奢求帝王的全部感情,说与别人听,倒莫笑掉了下巴。 阿萧,我想我呆够了这地方,也终于知道了你的心。我的感情至此完全结束,再不与你牵扯分毫。我只愿顺利出宫,过平静的生活。 宫外之大,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风城启难心里一痛,飞快地奔了出去,手里紧紧捏着信纸,朝跪在地上的众人道:"封锁宫门,守天带人一一去查各宫,将左楚歌给孤找出来,且若损了半毫,孤唯你们是问!" 守天和仇全都是一惊,连忙起身去办。白术则看着帝王的脸色,将锦囊里的药丸拿了出来递与他:"想追上她,先保护好您的龙体。" 风城启难看了那药丸半晌,还是拿来吃了,抬手让白术起来,道:"白术,我好像后悔了。" 一直以为是她离不开他,所以总是对她不甚在乎。可是当发现她真的离开了的那一瞬间,风城启难才发现,不是她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她... 若时光能倒流,他必护她在怀,绝不允许她这样离开!左楚歌,我若悔了,你还愿不愿意回头一次? 宫墙深深,一片四方的蓝天,注定困不住欲飞之凰。从相遇开始,他们即注定难相守,结局如何,还待后世评说。 凤鸣宫娘娘成为了后宫不能提起的话题,只有一日御膳房的小太监好奇,便拉了老太监嚷着要听故事,那年迈的太监才丢下手中的活儿,细细给他将起当年的往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红尘翻落的从前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红绸高挂的闺房里,一身织锦绣裙的左夫人正拿了红木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妆台前坐着的女子的乌发。铜镜模糊,却依旧映出了那女子绝色的容颜。当真是雪莲不足以喻其清,芙蓉不足以喻其娇。眉若远山,唇如涂丹,犹是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令人一见心动。 楚歌看着镜子里那倾城的容颜,不禁低笑了一声。她向来是不在意皮相的,如今却因为这容貌而被父亲选中,要送入宫里。 她是左府的三小姐,是丞相左天清纳的一个歌姬生的女儿。也就因着生母身份低微,她向来是不受父亲宠爱的,甚至每年也只有在年夜宴的时候,可以见左天清一面。五岁以前,她在这相府的地位连庶二小姐左慕雪的丫鬟也不如。 她的生母身子弱,在她五岁那年得了场大病便去了。左夫人是良善之人,又是左天清的原配,虽然不得宠,说话倒也是有份量的。知她一向乖巧懂事,便问了左天清的意思,将她接到主院来养了。 要说楚歌最感激的人,也只有左夫人了。左夫人是左家长子左祁良的生母,不过左祁良一直在边关戍守,所以左夫人身边倒没什么寄托。自楚歌来了之后,左夫人似也开心了许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吃穿用度,虽不能与嫡女相同,但也比她以前好了太多。 也就是她生母病逝的那一年,大燕先王驾崩,年仅八岁的新王风城启难登基,皇后徐氏升为太后。因着左天清是两朝重臣,又握了兵权在手,先王一纸诏书,命丞相左天清辅佐新主,匡扶燕朝。 而如今,王上已经过了束发之龄,理当册立后宫位重的嫔妃。左天清看着羽翼渐丰的帝王,冷笑一声,在朝上阻了帝王想立上官家的大小姐为后的意思,声称家有女儿倾慕王上多年,求王上成全。他不为女儿求皇后一位,只是皇后的位子,一定得是名门望族家的嫡女。 上官家是左天清的眼中钉,自然已经不属于所谓的名门望族之列。 年轻的帝王倒未表露什么情绪,只走下龙位,轻轻扶起跪在地上的左相,笑道:"左相一向忠心耿耿,孤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左家的女儿。五月初八是极好的日子,孤便传旨,以贵妃之礼迎左家小姐入宫。可好?" "臣惶恐。"左天清朝风城启难行礼,倒像是真的惊吓了,正声道:"自古女子入宫都是从四品以下开始的,小女何德何能让王上赐这样天大的恩赐,请王上收回成命,赐小女从四品婉仪即可。" 帝王笑道:"是孤考虑不周了,那便按丞相说的办罢。仇全去拟旨便是。" "谢主隆恩。"左天清朝风城启难躬身行礼,眼眸里却是一片暗潮。 少年帝王得体地笑着,回到了龙位之上,慢慢地坐下。宽大的袖袍之下,手指却节节泛白。 朝臣纷纷恭贺着,却无一人指责左天清这样嚣张的行径。 帝王毕竟太年轻了。 左天清这样的做法不过是在风城启难的后宫安一枚钉子,他怕有一天待这少年之王羽翼丰满了,会脱离他的掌控。 而在左府的两个庶女之中,左天清选择了左楚歌。 他看人是极准的,这个被他忽视的女儿,比起左慕雪的骄纵,她更能担当大任。而且左楚歌充分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生得确实倾国倾城。虽然不一定能抓住帝王的心,但若能稍加迷惑,自然也就不错了。 但是他并不需要左楚歌为他打探什么,他不过是用她做个幌子,掩饰他在宫里的其他眼线罢了。 所以五月初八这一天,晴空万里,楚歌穿上了浅红的宫装,由左夫人为她梳头。 嫁与帝王,自然不是个好去处,宫墙巍峨,有多少女子在里面耗尽了一生。但凡爱惜子女的父母,哪个愿意将女儿往里面推。 楚歌看着镜里挽好的头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她不能怨,不能不肯,左夫人待她不薄,她不能连累了她。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耳际,楚歌微愣,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左夫人。 左夫人赶紧拿帕子擦了泪,笑道:"本是大喜的日子,我不该这般晦气的。" "娘亲..."楚歌看着左夫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道:"女儿以后若是有能力了,必回来见您。" 左夫人点头,用力握住了楚歌的手。屋里有宫里来的几位嬷嬷和命妇,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唤来留岁,将一个漆木雕花的盒子递给楚歌,道:"这是娘以前的陪嫁之物,现在与你,一定要谨慎持恭,不得半分漏失。" "女儿明白,多谢娘亲。"楚歌接过盒子,紧紧按在怀里,正打算出去,却听得教礼嬷嬷轻咳了一声,道:"小主,入宫之时,手上除了苹果,其他的当是不应拿的。" 楚歌一怔,继而将盒子递给了陪嫁丫鬟不语,转身朝教礼嬷嬷福身道:"多谢嬷嬷提醒。" 左夫人看着楚歌,终于微微放了些心,一路将她送至门口。看着她上了轿辇,慢慢地朝皇宫而去,方才肆意地流了满面的泪。 女子一生,大多是如此的身不由己。那深深的宫墙将会囚了歌儿一生,她却无力阻止,只愿歌儿以后在宫里安稳一些,平安到老,也就罢了。 启王八年,新王册立方家嫡女方锦绣为后,册立左家庶女左楚歌为从四品婉仪,册立李家嫡女李环霜为从六品婕妤,册立冯家庶女冯婉婷为从六品婕妤。另从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各择一名女子,充为正七品良仪。至此,除了原来后宫之中有的七品以下的妃嫔,后宫之中,又多了十余名女子。 十里红妆,迎的是当朝国母方锦绣。楚歌坐在轿中,从皇宫一侧的贞德门进了去。外面的热闹,倒真与她关系不大。她虽自小在丞相府之中,从来未曾出去过,倒也不是对天下之事一无所知。 从相府众人的言语中,她知晓当今圣上与左天清的关系,也经由教书先生,明白了天下形势。教书先生是左夫人请来的隐士,文通古今,才绝天下。曾也对当时只有七岁的她道:"小姐真可惜了身为女儿身。" 楚歌看着手中的苹果,淡淡一笑。是的,若她身为男儿,便不会这般的身不由己,至少她可以谋于朝野,或隐于尘世。也好过在那宫墙之中寂寂一生。 不过后来楚歌知道了,后宫也是一个需要智谋的地方,而先生当时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据说她得了帝王格外的恩宠,以从四品婉仪之位,居了富丽堂皇的凤鸣宫。行了册封礼之后,便有人带了不语去细细教导,又有内务府的人送来各种东西,甚至到最后,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仇全还亲自送了赏赐来。 楚歌有礼地一一谢过,没有什么架子,却也是温恭大方,不会让人轻看了去。 仇全看了这位小主一会儿,行了礼退下了。各宫送来的贺礼静静地放在厅堂之中,楚歌命一干宫女退下,让不语关上了寝殿的门,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倚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了闭眼。 "小姐,您的恩宠似乎格外优渥啊,连一同新婚的皇后娘娘也抽空送了礼来。"不语看着地上的贺礼,低笑道。 楚歌睁开了眼,看了不语一眼,无奈地道:"过来。" 不语兴奋地将头凑去:"怎么?" 一只素手轻捏作了拳,虽然收了力道,却也狠狠地落在额上。不语哀呼一声,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小姐。那眼神儿,当真无辜极了。 "我就知道不该带你进宫的,你这性子,哪里教得好。"楚歌看着不语摇头道:"宫里的恩宠,哪一个真的长久了?莫以一时恩宠蒙了心,我不是教过你了么?" 不语一怔,随即跪在了楚歌面前,正色道:"奴婢以后定不再犯。" "罢了,起来。"楚歌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懒声道:"今日是王上皇后大婚,自然是不会有人过来的,你且去休息罢,明日早起去朝阳宫请安。" "奴婢遵命。"不语起身,将床细细铺好,又寻了两个软枕放在床沿上,方才退了下去。 楚歌自己脱了衣裳,卸了那没人看的繁复妆容,躺上床去睡了。只是闭眼良久,却始终没能入眠。 以后,这便是她该生存的地方了。在相府她见识过了二姨娘的狠厉手段,也知晓各门各院之间的争斗。一家之中已厉害至此,何况这天子的后院呢。 楚歌隐隐有一种直觉,如今她身处的繁华,全是帝王对丞相表现倚重的一种形势罢了。她虽未曾见过那风城启难,却知,此人必不会长久甘愿王权被压。而待这少年帝王真正掌权之时,只怕左家的结局,便绝不会好了去。 身上突然一寒,楚歌拥紧了被子。他不甘愿,她又何尝甘愿沦为他们之间的牺牲品。在这后宫,她断然不会轻易丢了性命去。相反,终有一日,她必将远离这是非地,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没错,这一直是她的愿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暖阳初好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第二日,不语早早地便服侍楚歌起身,将婉仪的广袖宫装为她一一穿好。那是一套浅蓝色的广袖裙,外披白色纱衣,露出她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不语眼里流出赞叹,随后在楚歌腰间挂了一个香囊,以及一对碧玉的鸳鸯佩,走动之间,玉鸣之声甚是悦耳,更添了三分动人。 凤鸣宫虽然是大宫,但因为楚歌还只是婉仪,所以近侍的丫鬟除了不语,便只有内务府送来的两个。粗使宫女有两个,总领太监有一个,粗使太监有两个。这便是婉仪的规制。 粗使的人也就罢了,近侍的人可不能不看仔细了。那两个近侍丫鬟一个唤挽丝,一个唤青璃,都是出落得十分标致的人儿。挽丝束发的手艺极好,倒也称这名字,见不语为楚歌穿好了衣裳,便笑吟吟地上前道: "主子万福,奴婢挽丝,服侍主子绾发。" 楚歌"嗯"了一声,便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挽丝将她的青丝解开,拿红木梳子仔细地梳着。那纤细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不一会儿,一个高贵大方的九仙凤髻便成了。挽丝笑着为楚歌插上各式的花钿金簪,赞叹道:"主子的发质极佳,奴婢为许多娘娘绾过发,竟无一人能比上娘娘的。" 楚歌淡淡一笑,看了看镜中的发髻,道:"你的手艺很好。" 挽丝喜道:"多谢主子夸奖。" "但是。"楚歌微微一笑,姣好美丽的容颜上不含丝毫责备,只担忧地道:"我初入宫,以庶女之身凌驾在了几位姐姐之上,本就易惹人排斥。你绾这发虽然很好看,但却过于张扬了。" 挽丝脸色一僵,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主子恕罪!奴婢原以为主子也喜欢华丽一些的,奴婢该死,不该擅自揣测主子心意。" 楚歌将头上繁复的金步摇和发钗一一拿下,然后叹了口气,转身亲自扶起挽丝,道:"我自然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宫中,必然是要小心着些的。虽说不能有害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是断然不可少的,小心总不会错,你说是不是?" 挽丝一震,抬头看向这个微笑着的女子,心里竟微微颤抖了起来。在宫里这几年,她以为她见过手段高的娘娘不在少数,可是眼前这位不说手段,心思却是极细的,她是在暗示她,不管以前是哪里来的,不管是对她忠心抑或不忠,在没得到她的信任之前,她始终会防着自己么? 来之前她答应了某位娘娘,要做她在这凤鸣宫里的眼。可是挽丝现在突然觉得,这婉仪娘娘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甚至说,她比早几年入宫的那些主子更聪明。她不仅监视不了她,反而还要活在她的监视之下。 后宫里,一个女人美丽不可怕,一个女人聪明有些可怕,但是若一个女人美丽的同时又有一颗玲珑心,那么... 眼里的光芒一闪,挽丝又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笑道:"奴婢谢娘娘教诲,请让奴婢为娘娘重新绾发。" "嗯。" 不语在心里暗暗鼓掌,又拿眼睛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青璃。饶是一直强作镇定,青璃的神色也微微紧了。想来主子的想法是没错的,越是亲近你的人,就越需要防备。 主子在入宫前是这样说的,可是说完之后,又拉着她的手叹道:"不语,我愿意相信你,因为如果防备到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的话,那该是何等的悲哀。" 不语微微一笑,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的,若没有主子,如今她焉能还有命在? 楚歌带着不语和青璃到朝阳宫的时候,皇后正好坐在了主位之上。两旁宫女各三人,皆是粉红宫装,裙裾潋滟。 楚歌微笑着走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拜见大礼,道:"嫔妾左氏婉仪,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永安,凤仪荣锦。" 皇后笑着让贴身宫婢侍画扶了楚歌起来,又有宫女引了她在左首第一张镂空雕花镶玉的红木椅上坐了。这才道:"妹妹可真是早,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虽然是五月,但清晨到底凉意重,可仔细着别伤了身子。" 楚歌轻颔首,眼角微挑,看清了皇后的样貌。 皇后方锦绣是镇远将军方虢的嫡女,气势自然是极足的。一身金黑色的正宫广袖裙,上有展翅欲飞之凰,伴以百鸟随飞,显得尊贵无比。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少了一分娇弱,倒多了半分英气。绛唇映日,香腮胜雪,乌发高挽成了朝凤髻,耳边垂了明月珰。一支象征正宫身份的三凤含珠缠龙钗牢牢地固在发间,整个人不怒而自威。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只是向皇后请安是本分,自是无论天气无论其他也是要来的。"楚歌得体地一笑,纤手始终合了放在膝上,没有半分逾越。 皇后眼神闪了闪,仍是笑着命人上茶。说话之间,另两位新册的婕妤也来了,是李婕妤和冯婕妤,两人都规规矩矩地朝皇后请安。楚歌未曾见过她们,只是打量半晌,谁是李婕妤谁是冯婕妤就立刻分辨了。 冯婕妤一身水色宫装,是按婕妤的规制穿的。发髻也只是堕马髻,看起来平平淡淡,无甚不妥之处。但李婕妤不同,因了是尚书李家的嫡女,怕是自小骄纵得意惯了,如今与一个庶女平起平坐,自然心中不忿。今日的穿着也比冯婕妤出彩不少。 一身彩绣的浅绿宫装,挽了一袭淡黄绸缎,看那材质,便知不是普通的规制。发髻竟是惊鹄髻,插了碧玉的钗子,戴了金色的细钿。耳边是长长的东珠坠子,又戴了珊瑚项链。整个人看起来明艳无比。 最后,楚歌眼睛落在了李婕妤的腰上,不禁摇头。 她竟然佩戴了与自己一样的鸳鸯佩。 鸳鸯佩是一宫主位才会有的赏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冯婕妤和李婕妤都是居的纳福宫侧殿。虽然因了鸳鸯佩寓意极好,所以宫外也有不少人佩戴。但如今是在宫里,李婕妤这般,定是会落人口实的。 不过楚歌不打算多言,她的目的不在于争宠,也不在于害人,只要完成了她的目标,安宁过些日子就好。 皇后依旧笑着让她们起来,赐了座,一一问了些话。李冯二人礼仪还是做得不错,言辞间并无什么错漏。 如今宫里位分高的除了皇后,便是楚歌,然后是冯李二人。那些从各家选来的良仪是不少,不过原来宫里也有伴着王上的良仪,所以皇后便让她们改日再来见。 "想必这位便是左婉仪了罢?李冯婕妤朝楚歌轻轻一福,笑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婉仪姐姐这样的好相貌,真是羡煞旁人。" 楚歌淡淡一笑,道:"相貌这东西,后宫这三千粉黛谁又差得了谁去呢?只是看气质服饰罢了。李妹妹觉得我好看,想必也是赞这广袖裙了。" 李婕妤拿了帕子,轻笑道:"婉仪姐姐谦虚了,若没那绝色的容颜,也衬不起这华贵的裙啊。皇后娘娘看看,婉仪姐姐这样的容颜,世间有的能有几个呢?" 皇后看了楚歌一眼,朝李婕妤道:"婉仪妹妹自然是极美的,这样的模样莫说王上,本宫见了也心动呢。" 楚歌心里微紧,却仍是笑得大方。"嫔妾蒲柳之姿,怎比得娘娘凤仪天下。若论圣宠,自然该是正宫为大。皇后是王上的正妻,我们不过是侍奉王上和娘娘的人罢了,娘娘谦和,嫔妾却明白于心,半分不会逾越。" "哦?左婉仪竟是这样想的?"一道声音从殿门处传了来。楚歌一惊,侧头看去,却见朝阳宫殿外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一个穿着团龙金绣暗纹服的男子从隔断处出来,负手而立,倒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后宫里难得有这样明事理的人,孤甚是欣慰。"风城启难淡淡一笑,走了进来。 皇后微愣,起身带了众人行礼。风城启难微微点头,道:"孤只是下朝了过来看看,你们不必拘束。" 楚歌有些怔愣,倒比其他人晚起来了一步,那人的眼光就那样淡淡地扫了过来。 风城启难看了楚歌一眼,便在主位上坐下,皇后坐在了旁边备着的椅子上。两位位分相同的婕妤便上前问礼: "嫔妾李氏(冯氏),参见王上,王上万安。" 朝阳初升,映得朝阳宫一片金色,楚歌看着座上的风城启难,脑海里却闪出了刚刚他进门时的画面。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在逆光之中笑得温柔如玉,精致的五官柔和得像初生的婴儿。幽深的眼眸里盈盈的都是柔情,竟美好得让人心动。 楚歌微眯了眼,看了看现在座上帝王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刚刚一定是她的错觉了,帝王虽然年少,却实也不是什么温柔之人。 "左婉仪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朝会迭起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一愣,却见两个婕妤已经回了座位,现下风城启难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皇后依旧是笑着的,只是没笑进眼底。一时殿里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楚歌脸色微白,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下,朝上位磕了一个头,道:"嫔妾该死,竟一时走了神,请王上恕罪。" 身后的不语和青璃见状,也跟着楚歌跪下,大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风城启难把玩着自己腰上的玉佩,眼梢微微一挑,轻笑道:"左婉仪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孤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起身罢。" "多谢王上。"楚歌又叩了首,方才由不语和青璃扶了,回到座位上。才稍稍松口气,却又感觉一道幽深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头上。楚歌暗叹一声,看来帝王对左相的介怀,远比她想像得多啊。 "你们都是新晋的妃嫔,平时理应互相关照。孤国事繁忙,后宫之事皇后全权打理,若有什么事,你们跟皇后提了就是。"风城启难将视线落在皇后身上,轻声道。 皇后脸一红,起身朝帝王行了一礼。风城启难颔首,转头又看向楚歌。哪知那女子,竟又看着他的手走神了。 紧绷的心突然松了松,风城启难突然认真地看向楚歌,那女子容颜姣好,气质如莲, 清澈的双眸此时迷迷蒙蒙,又不知想到什么去了。在这庄严的宫里,她竟能毫无防备地两次走神。 风城启难冷冷地笑了一声。左清天硬塞进来的人,想必演技也是极好的罢。 "王上,臣妾有一个想法。"皇后突然开口,笑盈盈地道。 "皇后说来听听。"风城启难收回了思绪,幽深的眸子看向了皇后。 "在民间是有归宁一说的,不过如今后宫一次纳了众多妃嫔,集体归宁显得不太得体。"皇后看了众人一眼,笑道:"不如王上便赏个恩典,两日后举办一次宫宴,请各宫妃嫔的家眷入宫一聚,岂不两全其美?" 风城启难沉思了片刻,眼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点头道:"这样甚好,皇后当真是用心了。"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流连在帝王的脸上,不过片刻,又恢复了端庄的模样。又对楚歌道:"婉仪妹妹知书达礼,进退得宜,又是国色天香。从四品的婉仪定然是委屈了些的。不过左相于我社稷有大功,所以待过段日子,王上必然不会薄待了妹妹。" 楚歌回过神来,瞥见对面李婕妤脸上一闪而逝的嫉恨,轻笑道:"嫔妾父亲于社稷的功劳与嫔妾关系不大,嫔妾初入宫,一没有生育子嗣,二没有为王上皇后分忧,忝居了婉仪之位,已经是王上的恩典了,嫔妾别无他求。" 风城启难有些讶异地挑眉,这女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倒真是奇怪了。"左婉仪是在怨孤冷落了你么?" 楚歌迷茫地看向帝王:"王上哪里冷落嫔妾了?" 风城启难:"......" 为何突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呢?风城启难想,若不是左天清送了一个痴儿进来,那便是这女子极为狡猾。而显然,左楚歌是属于后者的。 "孤的恩典,左婉仪当真不想要了么?"风城启难沉声问。 殿中人都是一怔,皇后微微沉了颜色,楚歌亦是惊讶地看着帝王。他这是在主动给自己恩典么? 不,不对。左楚歌看着皇后的表情和两位婕妤的眼神,苦笑了一下,又走到殿中跪下,道:"王上既然问了,那嫔妾可否大胆请求王上一件事?" 风城启难唇角一勾,点了点头:"你说,只要不过分,孤便允你。" 女人在后宫没有权势和恩宠是寸步难行的。风城启难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左楚歌既然聪明,就该为自己求一层保障,位分也好,特权也好,除了皇后的位子,他都会允她。 "嫔妾斗胆求两个妃位。"左楚歌抬头看向座上的帝王,似是透过他幽黑的眼眸看穿了他的想法,笑得倾国倾城地道。 皇后强作镇定,冯婕妤也还好,倒是李婕妤,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的眼睛,微怔了一下,然后道:"两个妃位?除了你自己,婉仪还想为谁求一个?" 楚歌摇头道:"嫔妾说过了,嫔妾忝居婉仪的位子已经知足,断然不会再奢求妃位。" "那妹妹这妃位是为谁求的?"皇后好奇地问。 楚歌微微一笑,道:"嫔妾等人入宫之前,宫里已经有两位良仪一直侍奉王上左右了,论功劳,她们理应加封。所以嫔妾斗胆,求王上赐予她们妃位,嫔妾方能安心。" 风城启难眼里闪过一丝莫测,沉默了半晌。皇后看了看帝王的表情,开口道:"从七品良仪直接封为从三品的妃,怕是..." "两位良仪在宫中应该几年了,若非王上忙于政事,直到最近才开始照顾后宫,那两位良仪是早该升位分了的。"楚歌不动声色看了青璃一眼,淡淡地道。 风城启难摩挲着玉佩,终于开口道:"婉仪贤良,这番想法也不无道理,只是一次封两个妃位有些草率了,不如便封淳儿和静儿为正四品昭仪罢,也算奖她二人的多年陪伴。" 皇后起身,朝风城启难福身道:"臣妾遵旨。" 风城启难看向楚歌,轻声道:"你起身罢,难为了你一片心。婉仪说忝居了高位,那孤便不升你的位,只赐个封号好了。" "多谢王上。"楚歌对风城启难行了一礼,起了身。 "王上要赐什么号呢?"皇后笑着问。 风城启难略一沉吟,便道:"香草美人,孤随意取一'芷'字,婉仪可介意?" 楚歌笑道:"嫔妾谢王上恩典。" 风城启难轻勾了嘴角,眼神晦涩难辨,只看着眼前的女子,细细琢磨着什么。 朝会出来,楚歌一路沉默,身后的不语轻声道:"主子可是跪得疼了?" 楚歌摇头,她不比寻常女子,这些繁复的礼节倒不至于让她吃不消。只是今天这次朝会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后宫的明争暗斗。说什么明哲保身,一次朝会都可以复杂成这样,那么将来的日子里,她还要花多少时间去对付那些明枪暗箭? 青璃垂手跟着楚歌走着,一路上一直在想什么,几次想喊住前面的楚歌,但到底都忍住了。 回到凤鸣宫,楚歌坐在房间揉了揉额,看了站在一旁的青璃一眼,对不语道:"你去把挽丝也唤来罢。" 不语应了,不一会儿便将挽丝带了来。楚歌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近侍,也不说话,只一直看着她们。 挽丝盯着地面,不发一语。青璃额上渗了细细的汗珠,犹豫了许久,终于跪了下来,看着楚歌道:"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嗯,你呢?"楚歌也不急着问,倒看向挽丝问。 挽丝咬唇,硬声道:"奴婢没有什么要说的。" 楚歌点头道:"我明白了,你退下罢。" 挽丝僵硬地朝楚歌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楚歌命不语去关了门,然后看着地上的青璃道:"你说罢。" 青璃朝楚歌磕了两个头,轻声道:"奴婢替淳昭仪谢过娘娘大恩。" 楚歌挑眉,淳昭仪,应是今天帝王提到的淳儿罢。那么挽丝,难道是静昭仪的人么? "你且起来。"楚歌看着青璃淡淡地道:"来这里之前,你是淳昭仪的侍婢?" 青璃点头,又跪下来道:"奴婢来侍奉娘娘绝无恶意,只是淳昭仪性子软弱,宫中人少也就罢了,人一多,难免生存艰难。奴婢是自请离了淳昭仪来侍奉新主的,不求能得到娘娘庇护,但愿少树敌也是好的。" 楚歌略略思索一下,便道:"今日天气不错,用过午膳,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青璃一怔,抬头看向笑得温柔的楚歌,忍不住红了眼眶,朝她深深一拜:"奴婢愿为娘娘指路。" 楚歌一笑,让青璃起来,又让不语去备午膳。凤鸣宫是有小厨房的,不语知道楚歌的口味,便下午着人准备去了。除开嫁入宫那一天,今天是楚歌正式开始宫中生活的第一天。楚歌的计划是睡个午觉,然后去看一下那位淳昭仪。 结果午间凤鸣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楚歌的计划。 风城启难着了一身五爪祥龙暗纹的锦袍,不声不响地踏进了楚歌的寝殿。楚歌正在将头上的金钗拿下来,突然手一顿,双眸突然凌厉地看向门口隔断处,低声喝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直接进来不好?" 楚歌觉得,如果上天愿意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这样反应过激,她一定会温柔地道,不语,是你么? 可是看着风城启难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脸上带了薄薄的怒气与了然的时候。楚歌知道,世上有药名后悔,千金难求。 "孤倒不知婉仪身怀武功,倒让孤成了宵小之辈了。"风城启难淡淡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与你为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一惊,也不顾发髻已经微微松弛,连忙提了裙子给风城启难行礼道:"嫔妾该死,竟不知是王上,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丫鬟,王上恕罪。" 风城启难冷笑一声,看着楚歌因低下头而露出的优美脖颈,嗤道:"芷婉仪耳力甚好,是孤低看了你。后宫中嫔以上的位分都配有一个守护宫婢,芷婉仪以后怕是连那也可以省了。" 楚歌暗叹一声。大燕的女子会武的不少,宫妃有些也是身怀武功,因此位分高的妃子都会有一个武功较好的婢女保护。如今她不小心让帝王知道了她会武,虽没有违反宫规,但风城启难对她的戒心会更高一些了罢。 "嫔妾只会些皮毛,倒让王上笑话,不知王上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楚歌低着头问。 风城启难走到房中的檀木大桌旁坐下,恢复了平淡的表情,道:"孤来看你,一定要有什么事么?起身罢,坐下便是。" "谢王上。"楚歌绕了两步,坐在离风城启难稍远的地方,垂首低眸,一副顺从的模样。 不语这时才被门外的仇全放了进来,朝帝王行了礼后站到楚歌身后低声道:"主子,午膳还要呈上来么?" 楚歌想了想,对风城启难道:"王上既已来看过嫔妾,想必也是要恩泽同施,去看看两位婕妤妹妹的,嫔妾本应陪同。但两位妹妹必然更想见王上一些,嫔妾去也无事,就向王上告个饶,不去了可好?" 风城启难眉头一皱,看向那笑盈盈的女人,怒气又上来了。这女人不争不求,反倒把自己往外推,真是傻了么?或者说是左天清没教她,他最讨厌别人玩欲擒故纵的那一套? "既然芷婉仪这么大方,孤便许你不去。晚上便在纳福宫歇下了,你也不必等孤。"风城启难一拂衣袖,丢下一句话便往外走。 不语脸色一白,急扯了楚歌的袖子道:"主子做什么说这些惹怒王上?按礼仪,王上今晚应该在凤鸣宫歇下的。这可怎生是好!若传出去,必教别人轻看了主子去!" 楚歌看着那明黄的锦衣消失在门口,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不语,轻道:"我也不想要那些荣宠,不语,我进宫不过是为了娘亲,以及一些想得到的东西。帝王宠是个危险的恩赐,我不要,但求安稳。" 不语皱眉道:"可是在宫中若没恩宠..." "我知道。"楚歌淡淡一笑,低头理了理裙摆,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语,传膳罢,这会子时间紧了些,倒不能午睡了。王上在后宫中走动,出去碰着了也不好,今日便不出门了,你告诉青璃,让她在库房里选些东西,送去祝贺淳昭仪。" "奴婢遵命。"不语福了福身子,领命下去了。楚歌干脆散了头发,脱了外裙,躺上床去看书。这宫里的日子无趣,她又不会刺绣,便只能寻了书看了。 风城启难脸色不怎么好地往纳福宫走,身后的仇全和守天都不敢出声。今日他们在门外,自然都听见了那芷婉仪的话。不得不说,仇全见过的争宠手段很多,欲擒故纵也没少见。可今日这婉仪小主一词一句竟是万分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语调,这就不得不让仇全沉思了。 当初去送赏赐的时候仇全便打量过婉仪小主,只一眼便让他微惊。那颜色,竟是少见的倾城国色,加之行动之间也是一股风流态度,这样的女子,说是祸水也不为过。 那日在朝阳宫,旁人没看见,他守在门外,却将帝王初进门时的神色看在了眼里。婉仪的一句"皇后是王上的正妻,我们不过是侍奉王上和娘娘的人罢了"竟让一向面无表情的帝王眉梢一扬,眼眸里也是暗潮翻涌。 而当看见说话的人是芷婉仪的时候,帝王脸上的表情很是难测。仇全想,若非芷婉仪是左家的女儿,他日说不定会让这后宫起大变数。可是她偏是左家人,且是左相亲自送进来的。这以后的命运,就难说了。 "王上,是去纳福宫的哪个殿?"仇全看了一眼前方不远的纳福宫,低声问。 风城启难瞥一眼朱红的宫门,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烦躁之感。脚步骤停,风城启难沉声道:"罢了,还是去皇后宫里罢。" 仇全微怔,随即应是,转身跟了王上往朝阳宫去。守天眼里浮现淡淡的疑惑,倒不知主子近几日怎么了,总是阴晴不定。 而仇全到底资格老了,此时心下也有几分明了,只吩咐了随侍的小太监去朝阳宫通报。 皇后着了五凰求凤的广袖裙,挽着飞天髻,带了一众宫女在朝阳宫门口,微红着脸朝风城启难行礼道:"臣妾参见王上。" "嗯,皇后免礼。"风城启难挥袖示意她起来,接着跨进了朝阳宫。皇后眼里划过微微的得意,敛了裙随帝王进去,命人奉上香茶和点心。 "今日王上不是该去凤鸣宫么?怎的到臣妾这里来了?"皇后在一旁坐下,巧笑嫣然地问。 风城启难淡淡一笑,道:"你是孤的正妻,孤宠你也不为过。今日也便宿在朝阳宫陪你可好?" 皇后脸一红,咬了唇道:"王上宠臣妾是臣妾的福气,臣妾能得王上相陪,自然是十分高兴。" 风城启难一笑,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沫。 方锦绣这样的女人才是属于后宫的女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他一目了然。不像左楚歌,明明是左天清的棋子,却让他看不透。 他最讨厌不受他控制的事物。这天下是他的,他必然一步步从人手里夺回。而这后宫,谁暗算谁都没有什么要紧,但若有人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自然是不喜的。风城启难觉得,可能最近他总是想起左楚歌,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罢。 "午膳备好了,王上下午可还有事?"皇后笑盈盈地问。 风城启难点头道:"边疆最近有些不安宁,左相的意见与孤相左,一时倒也找不到办法。下午孤会召见仍在国都的几位将军,一起商议。" 俊眉微微皱起,风城启难想起握在左天清手里的大部分兵权,眼里黑色蔓延。如今他的势力初初建起,却还是新臣,没有元老级别大臣的发言权。朝中重臣又多数摄于左天清的势力,想夺权太难。 皇后想了想,挥手退下了几个宫人,起身跪在了风城启难身前,低声道:"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城启难唇角微勾,看着皇后微笑的侧脸,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却沉声道:"皇后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臣妾此话触犯宫规,万不该起身讲。但求王上一点,若臣妾说得不合王上心意,万请王上饶恕臣妾家人。"皇后轻叩了头,眼里带了笃定的光芒,轻声说道。 如今帝王渐长,朝中势力两相割据,她虽是女儿身,却比父亲多几分谋略。从接到封后圣旨的那天起,她便明白这帝王的心思。风城启难,看中了立场相对中立的方家。愿以皇后之位,换得左家支持。 "你说了便是,孤断不会轻易责难你。"风城启难道。 皇后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风城启难幽深的眼眸,低声道:"臣妾父亲对大燕忠心耿耿,眼见左相欺王上年少,把持朝政,心有怒而不得发。如今蒙王上垂怜,封锦绣为后,我方家愿意为王上尽绵薄之力,复我大燕宗室之权。" 见风城启难眉尖稍皱,方锦绣赶紧道:"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此言是犯了大忌。可是臣妾既为王上之妻,必定该为王上分忧,请王上宽恕臣妾的言辞,为我大燕着想。" 风城启难站了起来,亲手扶起皇后,淡淡地道:"你一心为孤,孤岂能不知。只是左相权倾朝野,你父亲虽为镇远将军,却也未必能架得住左相的有意迫害。" 皇后一愣,眉头微蹙,担忧地道:"这..." "镇远将军忠国之心孤了解了。"风城启难回到座上,略带沉思地道:"只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后日便是宫宴,孤会借机同方将军商议。" "多谢王上。"皇后一喜,朝风城启难深深一福。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扶起。方锦绣抬头,却见帝王那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柔情。他温柔地将自己拉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绣儿当真是为孤操心了,今晚孤必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疼了。" 心猛地一跳,方锦绣咬唇偎进了风城启难的怀里,一张俏脸红了个透。粉拳无甚力道地落在帝王的胸膛,娇声道:"王上尽拿臣妾取笑,这叫人听见了可怎么好!" "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风城启难轻笑道:"你是正宫,谁若能笑得了你,直接丢了宗人府便是。" 皇后一笑,满是幸福地靠帝王的怀里。 她的决定是没有错的,风城启难是浅水之龙,他日必将傲视天下,此时投靠,以后方家必将万世荣宠。并且如此一来,风城启难会更加宠爱她,这也是她最想要的。 从盖头掀开的第一眼,方锦绣便爱上了眼前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原以为帝王无情,却不知风城启难竟待她如此温柔,她付了全部也是值得的。 风城启难抱着怀里的人,脸上却没了刚才的温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眸里净是凉意。 他的皇后,本该是取露,却被左天清生生阻了。不过没关系,后日的宫宴,他有的是机会。若左天清再阻,他必不会对左楚歌客气。若非要费尽力气才能娶得取露,他不如直接拿了左楚歌的命去换,倒还方便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接天湖宴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燕国皇宫里有一处湖,名为接天,取其宽阔无垠之意。接天湖湖水湛蓝,水波荡漾,是夏日宫人们最爱聚集之处。湖边有凉亭数座,以及广阔的草地,也是宫宴常用的地点。 夜晚,宫灯高燃,湖水粼粼,湖岸边摆了大大小小精致不同的案桌。绿衣的宫女端着各色佳肴,依次摆在各个桌子上。群臣们携了家眷,按品阶穿了不同的锦服,坐在属于自己案桌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笑容,只是有的真,有的假。 凤鸣宫里,楚歌支着下巴在发呆,不语和青璃正在为她挑选衣裙,挽丝从首饰盒里拣了几支素雅又大方的发钗和步摇,递与楚歌看:"娘娘觉得这几支怎样?" 楚歌回过神,点了点头道:"也好,梳个简单些的便罢。" 不语闻言,跺脚道:"主子,今日可是宫宴,偏生我们几个在这里急得不得了,您却这般不在意!可不是我们白费了心思!" 楚歌一愣,看向小脸儿通红的不语,不禁微微一笑,道:"是我错了,不语莫急。今日宫宴必然没那么简单,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看了看四处挂起的广袖裙,楚歌轻笑道:"这么麻烦是作何?我进宫那天王上不是赏赐了东西么?如果没记错,里面可是有一件雪锦广袖裙罢?" 不语眼睛一亮,轻拍了手道:"主子聪慧!青璃,去库房把那件雪锦的广袖裙拿来,快着些。" 雪锦少有,产于边疆之地,每年进贡的也就几匹。王上是为着主子进宫特意做的罢。她看过一眼,那裙子样式简单,却格外华美。在今日宫宴上穿,是当真再好不过了。 青璃很快将裙子捧了来,服侍楚歌一件件地穿上。淡紫色的雪锦,长裙拽地,挽了紫绡做的飘带。白绸束腰,盈盈一握。领口绣了牡丹的暗纹,裙摆上皆是曼妙的纹饰,不细看看不清楚,却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精致之感。 楚歌看了看镜子,微微点头。又让挽丝绾了简单的螺髻,不作金银装饰,只拿了淡紫的绢做发带束上,轻灵婉约。配上婉仪规制的一支琉璃钗和一支青莲玉流苏,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顾盼之间,皆是风流。 "走罢,我们不能晚到的。"楚歌点了点头,唤了身后几个人一声。 半晌,也无人应她。楚歌疑惑地转头,却见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皆是迷离之色。楚歌不禁轻哂,敲了三人的额,低斥道:"怎的都丢了魂么?" 不语最先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喃喃道:"不用说她们,我都看呆了。主子这般的美,可不是叫人都丢了魂么?" 楚歌脸一红,站起来便往外走,低喝道:"再不走便不带你们去了。" 青璃和挽丝这才回过神,同不语一起追了上去。三人都不会武功,哪追得上楚歌,只得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主子慢些!" 楚歌只顾在前面走着,双颊微热。 极少有人拿那样迷离的眼神看她,在相府她是甚少打扮的,奴仆们见了她也只是低着头,二姨娘和左慕雪见了她绝对是没有好脸色,偶尔娘亲细细看了她,眼神却很复杂,不知喜悲。以至于她对自己的容貌也没有怎样大的感触,不过是先生的一句"倾城国色,他日必倾天下"。 她实在没什么概念。 今日初见她们那样的神色,竟让她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那样迷离的眼神,还在哪里见过呢?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一人逆着朝阳,温柔一笑的样子。那人眼里有着同样的迷离之色,只不过更多的是清醒的温柔。 心突然一动,楚歌倏地慢下了脚步,眉头微皱。怎的好端端的竟想起了风城启难,左楚歌,你嫌命长么? 不语、青璃和挽丝追了上来,围着楚歌道:"主子走那么急做甚,王上和皇后还在路上呢,您总不会想先入座罢?" 楚歌微闭了眼,点了点头道:"这里是朝阳宫去接天湖的必经之路,我们且在这里等了就是。" 夏虫低鸣,楚歌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一点点躁动。再睁眼时,又是淡定如初的容颜。许是那日朝阳太好,意外地暖了她的心而已。风城启难,不是她该放在心上的人。 青璃和挽丝都挽着宫灯,两人一左一右,将楚歌护在中间。不语拿了绢扇,轻轻地为主子纳些凉。 风城启难想,那两盏宫灯是不是太亮了,竟让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远处璀璨的灯火,而站在那里发呆的左楚歌。 她今日极美,不施脂粉的皎洁脸庞竟似微微发光,一身雪锦广袖在月下吸纳月华,散发出盈盈月光,越发夺人心魄。 风城启难微微出神,不过也就瞬间,但是站在他身侧的方锦绣还是看见了。身后一干嫔妃,谁又没看见那里如玉的美人儿呢?只是有的暗自咬牙、有的一脸妒意、还有的表情平静。 "芷婉仪原来在这里等着。"皇后微微一笑,挽了帝王的手朝楚歌走去,笑道:"湖边蚊虫多,可别咬着你这如雪的人儿了。" 楚歌看见他们,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行礼道:"嫔妾参见王上、皇后娘娘。" 风城启难淡淡地撇开眼,面无表情地道:"起来罢,不早了,都随孤一起进去。" "嫔妾遵旨。"楚歌屈着膝,待风城启难走过去了,才轻轻起身,跟在他和方锦绣身后走着。 "臣(臣妇)参见王上、皇后娘娘。愿吾主万福安康,福寿绵长。" 风城启难携着皇后坐在上位,朝众人道:"都起身罢。今日宫宴,不过是为着各位思念子女之情。便和家宴一般,不必拘束。" "谢王上、皇后娘娘恩典,臣等感激不尽。"众人复又磕了一个头,方才起来,各自回到位子上坐下。左首第一个仍旧是左天清,他身边是一脸慈爱的左夫人。 楚歌坐在皇后左侧的位子上,看见娘亲关切的眼神,不禁朝她微微一笑。娘亲的脸色有些倦,是没少为自己担心的罢。楚歌轻轻叹息了一声。 却不想这一番眉目落在了座上帝王的眼里,却变了味道。风城启难冷冷一笑,看着左相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里最初的一点亮光很快灭去。他怎的不小心忘记了,左楚歌是左家的人,眼神再无辜、再清澈,终究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女子。 他刚刚居然觉得她很美,真是可笑。 风城启难沉了眼神,却端起桌上的酒杯,起身道:"今日一宴,一谢众位爱卿为我大燕,尽职尽责。二谢众位父母,放心地将自家女儿托付给孤,孤必不会辜负了你们。我大燕,还得依仗各位。" 众人皆举杯,双手过眉,高声道:"吾王厚德。"然后一齐饮尽了杯中酒。 楚歌没饮过酒,但一杯下肚,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身后的不语拿了筷子为她布菜,她挑拣着吃了些素食,便抬眼打量下面的群臣。 除了左相和娘亲,其他人都是没见过的。右首第一位是将军的模样,约摸四十岁左右,一脸武夫之相。若没猜错,应是皇后的父亲方虢。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像是文臣,倒没有那么好认。 宫宴开始了,有数十宫灯围了台子在中间。丝竹声起,穿着水袖长裙的舞姬翩跹而入,跳起婉约的舞。风城启难瞥了楚歌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舞姬的身上。那些舞姬腰肢极软,跳得似柔弱无骨,倒也有些看头。一曲舞毕,众人齐声喝彩。风城启难也轻拍了手。 "宫里的舞自然是极好看的。"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是一怔。风城启难挑眉看向左侧第三位的那个男子,轻笑一声,道:"六弟又有什么想法了?" 六王爷风城离玉端着酒杯,朝风城启难遥敬了一杯,笑道:"臣弟哪里有什么意见,不过是每年都看,看得腻味了罢了。" 皇后微怔,却明白这六王爷是与帝王关系较好的亲王之一,当下笑道:"王爷见多识广,普通的歌舞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后面的节目,王爷可看仔细了。" "哦?"风城离玉挑眉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娘娘在后面准备了压轴戏么?" "王爷静待便是。"皇后端庄一笑,一句话吊足了众人胃口。连风城启难也微微疑惑地转头看她。 全场不在状态的可能只有楚歌,她看着桌上的一罐鸽子汤,轻摇了头,喃喃道:"太残忍了..." 身后的不语有些想昏倒的冲动,自家主子这是游离红尘之外了么!竟还在关心膳食的问题,王上的目光已经全被皇后夺去了啊!真是恨铁不成钢... 席上觥筹交错,楚歌却只顾吃着素菜,完全没有看见左相审视的眼光,也没注意主位上的男人偶尔瞥过来的淡淡眼神。 宴席过半,舞曲几停,六王爷终于耐不住性子地道:"皇后娘娘可叫我们好等,臣弟可是眼巴巴地等着您的好戏呢。" 皇后娘娘抿唇一笑,起身道:"我便不惹大家烦心了,但请王上移驾,随臣妾去湖边看看可好?" 风城启难疑惑地挑眉,放下酒杯随皇后起身,朝众人道:"便一起去看看罢。" "是。" 无奈,楚歌也跟着起身,由不语扶着,往接天湖边上走去。 皎皎月光,湖水荡漾。众人都聚集在湖边,伸长了脖子往湖际看去。 宫灯骤亮,一艘画舫被红色的光芒包围,突然划进了所有人的视线里。竹萧之声破空而来,洒在湖水天地之间,动人心魄。有女子的低吟浅唱和着管弦之声,清清浅浅地落进众人的心间。 一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却没人看见帝王突然沉下去的脸色。 风城启难紧紧盯着画舫之间那翩翩起舞的影子,眼里暗潮翻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嫔妾命不值钱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画舫渐近,众人都看清了那起舞的女子。上官取露着一袭纯白广袖裙,白纱覆面,水袖翻飞,一双水眸盈了满湖月色。额间垂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使那眉眼突然清亮得胜了月光。她和了曲调浅唱: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那声音宛若出谷之莺,婉转低吟,竟一时摄了众人的魂魄去,连楚歌也禁不住微微痴迷。这样美的歌声,这样柔的身段。 这样的女子,谁不渴求? 下意识地朝风城启难投去一瞥,却不小心再次看见了帝王眼里的柔情。楚歌微愣,抬头看了看月光。月色朦胧,映着风城启难眼里的温柔如水,让楚歌轻弯了唇。 这次不是幻觉了,这冷漠的帝王眼里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温柔,只不过这次,不是看着她而已。画舫上的女子,估计就是原来风城启难想立为后的上官家嫡女,上官取露罢。 曲稍停,上官取露朝帝王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踏了一池湖水,衣袂翻飞地落在湖岸边上,朝风城启难盈盈拜倒:"臣女上官氏,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万岁。" 人群里议论顿起,都看向表情复杂的帝王。左天清眼眸暗了暗,唇边挂起了冷笑。 风城启难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起身罢。" "谢王上。"上官取露话落音,一旁的户部尚书上官复赶紧站了出来,跪在风城启难面前道:"老臣该死,未经王上同意便让小女如此失礼地出现在这里,请王上赐罪。" 皇后笑吟吟地让侍女锁春扶了上官复起来,道:"大人不必惶恐,让上官小姐进宫来的是太后娘娘,你又有什么罪过呢?" 风城启难闻言一震,眉头皱起了沟壑,神色莫测地看向皇后。皇后只一笑,福身道:"太后娘娘不愿理后宫纷争,但也知上官小姐温良恭淑,趁今日宴会,想为上官小姐寻得好归宿而已。" 众人心下都已明了,太后这是想完成王上的心愿罢?上官小姐自小便经常入宫,一直陪伴王上左右,两人也是神仙眷侣的般配。只不过上官家与左家素来不合,左相一力反对上官取露入宫,王上也不得不让步。 楚歌看着风城启难眼里划过的一丝愉悦,懒懒地抬袖打了个呵欠。这场宫宴四处的计算也是不少,可惜,应该没她什么事儿。光是看戏,有些无聊了。父亲不喜上官家,这上官取露无论如何是入不得宫的,风城启难再怎么计算也是白搭。 "到底是太后娘娘,明白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左天清长笑一声,看着那一身雪白的女子,道:"我说为何六王爷今日转了性儿似的出现在宫宴上,却不知,是闻香而来啊。" 六王爷回过神,闻言笑道:"本王久不在国都,哪能闻什么香呢。上官小姐之名倒是早有耳闻,不过却是王兄..." "六王爷哪里话。"左天清拂了拂袖子,高声道:"太后对各位王爷可是一视同仁,王上刚刚大婚,娶得如花美眷,太后自然也不会薄待了王爷。上官小姐也已经到了婚娶之龄,不如便顺了太后旨意,成你二人百年之好,岂不又是一段佳话?"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拳头握得指节泛白。上官取露脸色也是一白,无措地看向帝王。身边的群臣开始渐渐附和左相的话,此时若风城启难开口再要上官取露,无疑会被指为夺兄弟之爱,左天清这一招好狠。 楚歌略带同情地看了上官取露一眼,红颜薄命,当真是帝王家少佳偶,倾心也难成。不过事不关己,楚歌淡淡地转过头去看那潋滟的湖水中摇曳的荷叶。 "多谢左相抬爱。"上官取露朝左天清行了一礼,朗声道:"臣女早已心有所属,况且六王爷俊逸潇洒,臣女是万万配不上的。" "哦?"左天清大笑道:"上官小姐竟如此,老夫也不好说什么,宴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是不是,王上?" 风城启难垂了眸,嘴角却挂起笑容,道:"那是自然,只是孤可能饮多了酒,想一游这接天湖。总归你们家人相见,孤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便留你们在此继续罢。六弟、上官小姐不是为归宁而来,倒可以随孤上去。" 众人一同跪下道:"谢王上恩典。" 楚歌也随着跪下,然后又被不语扶起来。宫里礼节真是太过繁琐,妃位以下的人总是动不动就要下跪,楚歌看了看身后几个婕妤的脸色,终于知道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都争着往上爬了。 权势这种东西啊... 娘亲站在左相身后朝她微笑,楚歌一喜,提了裙儿就想跑过去。左天清面无表情地正想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却从后面传了来。 "芷婉仪。" 风城启难站在画舫之上唤了一声,看着那笑得一脸开心的女子愣住,唇角便带了冷咧的笑容。身后的风城离玉和上官取露都各自沉默,可谁都感受得到帝王身上的戾气。上官取露瞟了一眼楚歌,眼神沉了沉,没有说话。 "王上有何吩咐?"楚歌一愣,转身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行礼道。 风城启难突然笑得温柔,道:"左相若不介意,便把芷婉仪借给孤可好?虽是扰了你们团聚之乐,可是孤真不想离开她。" 楚歌看着风城启难脸上的笑容,又看看身后左相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突然明了。风城启难这是在降低左天清的防备,顺便试她么?可是风城启难可能算错了一点,她只是左天清的幌子,也许连棋子都算不上。利用价值真的不大呢。 "王上宠爱芷婉仪,臣自然是欣慰的。"左天清微微弯腰道。 楚歌看了娘亲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让不语三人留在下面,自己提了裙摆走上画舫。风城启难挥了挥袖子,让仇全驶走画舫。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火,帝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 楚歌站在栏杆边,朝六王爷行礼道:"参见六王爷。" 风城离玉看着楚歌,微微一愣,继而轻咳道:"娘娘不必多礼,本王还该唤你一声小王嫂。" 楚歌淡淡一笑,退到风城启难身后一步站着,不经意间看见上官取露微白的脸色。 她将脸撇到一边,带了淡淡的哀伤。而帝王则是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楚歌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隐隐感受到了风城启难不稳定的情绪。看来风城启难许是付了真心给上官取露的,作为帝王,倒也难得。 "王兄。"风城离玉犹豫地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风城启难打断。 "六弟不必多言。今日月色正好,若是没端地说些扫兴的话,岂不是坏了风景?"风城启难淡淡地说着,走到了栏杆边上。风城离玉皱了皱眉,慢慢地走到风城启难旁边,却没有再开口。 上官取露望了望天,对风城启难道:"王上,臣女有些晕船,可否去后面休息片刻?" 风城启难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上官取露朝他的背影躬了躬身,便往后面走,路过楚歌面前时,她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婉仪娘娘还要留在这里么?" 楚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朝她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同情上官取露是一回事,保持她安宁的生活才更为重要。并且面前这女子身上总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让楚歌觉得,上官取露绝不是一般的简单官家女。 岂料,手腕突然被抓住。楚歌沉了眸子,抬头看向上官取露,刚想开口,却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撞来。饶是楚歌会武,这样突然的近距离攻击,是无论怎样也躲不开的。身子一空,便同抓着她的人一起落进了水里。 水花高溅,风城启难猛地回头,画舫上却只剩了他和风城离玉,画舫左侧传来挣扎之声。 "取露!"风城启难心里一慌,连忙跑到那边去看。风城离玉也是被吓到了,两人都扶在栏杆上,往湖里看去。 "救命..."天色昏暗,虽有月色,到底看不太清楚,只听得一声呼唤从水中传来。 风城启难急命仇全停船,也顾不得其他,一跃便进了湖,朝那隐隐可见的白影游去。游近了才看见,左楚歌正吃力地带着上官取露,朝画舫游来。风城启难沉了颜色,挥手打开楚歌的手,沉声道:"孤的女人,还由不得你来动!"说罢护过上官取露,往画舫游去。 背后却突然有一声轻笑传来。楚歌笑道:"谁会傻得用命去动你的女人?"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道:"你的命和她的命,能比么?" 一个是左家的棋子,一个是他用生命去护的女子,当然是不能比的。楚歌无所谓地笑道:"是啊,嫔妾的命哪里值钱了,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风城启难冷笑一声,继续往前游。风城离玉看见风城启难,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将他们拉上船,吩咐仇全道:"将王上和上官姑娘带去里面的房间,也不用去什么宴会了,直接回寝宫罢。" 仇全应了,略带疑惑地看着帝王将上官姑娘放在画舫屋子里面的榻上,想说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得出去吩咐人继续划船。 风城离玉看着守在榻边的风城启难,微微皱眉,突然问道:"王兄,婉仪娘娘呢?"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道:"她会水,管她做甚!能把人推下水,本事不小。孤不过是让她游回去,若不是时机未到,孤一定立刻杀了她。" 风城离玉大惊,道:"你让她游回去?" 风城启难没有再回话,只急声吩咐仇全:"快些回去,让人在侧殿里升火,今晚上官姑娘不用出宫了。" "是。"仇全躬身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孤许你尊贵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翔龙殿,灯火通明。 风城启难坐在床边,看着上官取露苍白的秀颜,忍不住朝太医低喝:"怎的还没醒?" 江太医看了看床上人的脸色,微微皱眉,迟疑道:"按理说上官小姐没有吃进什么秽物,呛的水也少,该是醒了才对。可能是受了惊吓,王上再等片刻罢。" 风城启难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仇全,问:"六王爷可出宫了?" 仇全躬身道:"回王上,六王爷戌时两刻便出宫回了王府。" 风城启难点了点头,外面的夜色也深了,宫宴该散了罢。从今日左相的态度来看,是必定会阻他娶取露的。他命白术去联系方虢,也不知道怎样了。 正想着,白术便面无表情地跨了进来,正要朝风城启难行礼,却被扶住了。风城启难笑道:"孤说了你不用多礼。" 白术点头,将一封信函从怀里取出,递与风城启难道:"他的想法完完全全写在了上面,留与不留,但凭王上定夺。" 厚厚的信纸,墨迹竟是写了许久的样子。风城启难轻勾了唇,将信一页页地看过,便拿到灯上烧了。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君感后德,臣也必倾一己之力,为君所使。 方锦绣倒是打得不错的算盘,竟拿了方家所有来换她后位稳固,以及方家日后的靠山,倒是极聪明的。不过有了方家的暗中相助,许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这样算来,他许的不过是一个后位而已。风城启难眼里有了些玩味,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檀木桌。 一旁的仇全犹豫了半晌,思忖着时辰,终于走到风城启难身边低声道:"王上,按照规矩,今日您该去凤鸣宫的。" 风城启难一顿,嗤笑了一声,看着床上还没醒的上官取露,淡淡地道:"你去宣旨,让凤鸣宫不用准备了,孤今夜要批改奏折,就在勤政殿歇下。" 仇全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白术扫了帷帐低垂的床榻一眼,拱手道:"若无别事,我便出去守着。" 风城启难淡淡点头,看着白术关上了宫门,终于轻轻地开口:"你还要同孤玩到什么时候?" 上官取露睁开眼睛,轻哼了一声,走下床来。一双美眸不满地看着风城启难,微嗔道:"早知道我醒了,做什么还守在这里?" 风城启难挑眉,看了一眼上官取露的表情,也不答她,只淡淡道:"明知孤会担心,为何还要去做那傻事?" 上官取露别过头,略带委屈地道:"后宫女人那么多,芷婉仪又是那般好看,我不过想试试你是否在乎的仍是我而已。你生气了么?" 轻笑一声,风城启难伸手将上官取露揽进怀里,低声道:"你就这样不相信孤么?再多的女人又怎样,孤在乎的始终只有你而已。" 上官取露挣扎了两下,到底是服了软,伏在帝王的肩上,安静地感受着这男人对自己的宠爱,唇角带了骄傲的笑容。 是她多心了,他是爱着她的。至于他看左楚歌的眼神,许是为了别的。她已经拥有一个帝王的爱,还计较什么呢?就算如今皇后之位不是她的,可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亥时一刻,帝王走出了翔龙宫,往勤政殿而去,太监总管仇全跟随。宫宴早已散去,这深红的宫墙之中只余寂寂之音,连月亮都教云遮了。 风城启难一路沉默,脚步慢得许多。仇全心下奇怪,却也没问。今日事情较多,王上也该累了。他的本分是照顾王上的身子,为他分忧,却也不能擅度圣意。 快到勤政殿门口,风城启难顿了顿,淡淡地开口问仇全:"芷婉仪可回去了?" 仇全一愣,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低声回道:"没有,凤鸣宫的不语早些时候来禀报过,但那时候上官小姐在殿里歇着,奴才也就没有打扰。" 风城启难不可置信地转头,沉声问:"这么晚了,她没回宫,倒能去哪里?" 仇全疑惑地看了帝王一眼,低垂了头道:"王上不是让芷婉仪留在接天湖了么?湖水广阔,芷婉仪自然是不可能回得来的。" 心里一惊,风城启难沉声唤道:"守天。" "臣在。"守天从暗处出来,单膝跪在帝王面前。 "带些侍卫,随孤去寻人。"风城启难丢下一句话,便朝接天湖的方向疾步而去。守天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没了帝王的身影。 仇全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守天虽不解,却也赶紧召了人手,赶去湖边。 耳边是猎猎风声,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身侧的手紧了又松,眸里满是怪异的神色。 左楚歌在做什么?难不成想以死来给左相发难制造借口么?虽接触不多,可是他明显感觉得到,她是一个无比聪慧的女子,断然不会做什么贸然的事。是他那会儿怒火蒙心么?竟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女子,诺大的接天湖,她一个人怎么回得去? 心里第一次有了些悔意,风城启难站在接天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王上。"守天带着人赶到了,每人都拿了火把,以便找人。风城启难点点头,道:"沿着湖岸寻罢,若寻不到..." 帝王的手紧握,没有再说,只挥袖让他们去找。若寻不到,事情便麻烦了,可若寻到了,风城启难想,他也该发挥一下左楚歌的作用了。 湖水幽深,恰如帝王的眸。风城启难在湖边站了许久,眼神越来越暗,直到不经意看到湖边树上有一星点的亮光。细看去,夜色里,一袭雪锦广袖裙在树枝间隐隐透出些光芒。 风城启难心里一松,衣袍翻飞,瞬间飞到了那树下,抬首便见楚歌一身狼狈地倚在树干间,双眸紧闭。裙子还在往下滴水,发髻也微微散了。帝王低咒一声,飞身上去将楚歌抱了下来。一触那身子,才知怀里的人已经高烧昏迷。 守天闻声而来,看见风城启难怀里的人,倒也松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帝王眼里满是奇异的神色,心里莫名的一凉。 "没事了,让大家都回去罢。"风城启难抱着楚歌,往凤鸣宫而去。顺便丢下一句让守天半天没有回过神的话。 "告诉仇全,明日上朝前带了孤的朝服,去凤鸣宫。" 夏风清凉,吹着帝王的袍子飞舞。楚歌抖了抖,无意识地往抱着她的人怀里钻去。风城启难嘴角一勾,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手臂更加拥紧了她,朝前走去。 不管你求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天下之人,没有不喜权势的。左楚歌,你既然心甘情愿做了孤的女人,那孤便许你想要的一切。后宫荣宠,生杀大权,只要你握得住,孤便全部都给你。 你可要接好了,莫负孤望。 嗓子干得难受,楚歌微微翻了翻身,嘶哑地道:"不语,水..." 枕边微微一动,有人将她的头靠在一个温暖的肩上,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唇边。楚歌也没顾其他,就着那人的手将一杯凉水喝尽。 "可还要?" 楚歌刚想点头,突然一惊,侧头看向自己靠着的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风城启难轻笑着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带了些微的倦意,却显得无比温柔。修长的指间拿着洁白的瓷杯,衣裳半开,温柔地将她环在怀里。 楚歌呆了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发烧了。"风城启难从床边的小桌上拿了茶壶,又倒了一杯水递与她喝:"竟还有些自知之明,夏夜虽热,却也是极易着凉的,怎的上了岸也不回宫?" 楚歌看了他半晌,呆滞的眸子慢慢清亮,终于起身坐了起来,看着风城启难道:"嫔妾失礼,王上怎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风城启难挑眉,将楚歌按回了枕上,淡淡道:"是孤将你找回来的,孤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楚歌看着面前这男人的眼睛,半晌,轻笑道:"王上想从嫔妾这里得到什么?" 将她丢在湖里的是他,救她回来的还是他。她不是其他的后宫女子,不会轻易落进他的陷阱。风城启难不喜她,若不是为了什么,断然没有突然对她好的道理。 帝王轻轻一笑,为她盖了薄被,轻声道:"再休息一会儿罢,现在还早。" "王上。" "孤说..."风城启难看着楚歌的眼睛,淡淡地道:"让你好好休息。" 楚歌一窒,眉头微皱。 "你该知道孤想要什么,孤也知道你想要的。左楚歌,孤许你尊贵,只要你陪孤玩下去。最后鹿死谁手,各凭本事而已。孤要宠你,你好生受了,才是聪明人。" 枕边沉了沉,楚歌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身边多了一个人,怎的都不再睡得安生。况且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 不过风城启难倒似累极了,闭上了眼睛便很快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珠翠锦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第二天,楚歌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风城启难的影子。愣愣地看了那微微凹陷的枕头半晌,楚歌皱眉唤了一声不语。 "主子,您醒了?"不语推门进来,将珠帘挂起,笑吟吟地道:"王上也快下朝了,说是一下朝就过来。奴婢伺候主子起身罢。" 楚歌微微挑眉,将睡乱的乌发拢回耳后,掀开被子走下床来,问道:"王上今日是从凤鸣宫去上的朝么?" 不语捧了一套新的雪锦广袖裙来,笑道:"自然是的,仇全公公将王上的朝服都拿了来,这可是朝阳宫都没有的荣宠呢。前几天王上虽然都宿在朝阳宫,可都是后半夜便回了翔龙殿的。" 楚歌看着不语手中的裙子,心下也终于明白了风城启难昨夜的话。只淡淡一笑,让不语替她穿上了这一身与以前那套相去不远的雪锦广袖。坐在梳妆台前让挽丝进来绾发。 挽丝和青璃都进了屋子,一人替楚歌梳妆,一人打了水来供她洗漱。不语从首饰盒里挑了些素净的钗子递与楚歌选,楚歌看了一眼,想了想,道:"不必拿新的,挽了昨日的髻,拿昨日的发饰弄了就好。" 挽丝微微皱眉,为难地道:"宫里主子每日的发髻都是新的,娘娘初获圣宠,怎的倒用旧髻?" 楚歌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不语将几条新的白色缎带拿来,放在了台上。挽丝无奈,也只得重挽昨日的发髻。好不容易弄好了,楚歌看了看镜子里那美丽却苍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笑,也不上什么胭脂,便扶了不语的手站起来。 "去朝阳宫罢,青璃留在这里,王上若来了便让他去朝阳宫便是。" 青璃应了,看着不语和挽丝跟着娘娘走出凤鸣宫,挥手招来一个丫鬟,耳语了几句。 今日又是雨后初晴的天气,楚歌一路往朝阳宫走着,心里不停地想着事情。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竟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也不过是轻轻碰了肩,那人的反应却比楚歌还快,白着一张脸朝她行礼道:"对不起,嫔妾走路不小心了。" 楚歌抬头,却见一张青涩的小脸儿,上镶了一双杏眸,粉腮红唇,看起来十分可爱。再看这人装饰,却是昭仪的规制。 "淳昭仪安好,是嫔妾不小心了,昭仪不必如此多礼。"楚歌回了她一礼,淡淡一笑。 淳昭仪看了看楚歌,微笑道:"你怎的认识我?宫里昭仪有两位,芷婉仪如何得知我是淳昭仪而不是静昭仪呢?" 楚歌看着眼前女子干净的眼神,一时也轻松了不少,弯唇道:"青璃是个好丫头,常与我说起昭仪姐姐。所以看见刚才你如此温婉多礼,便猜是淳昭仪,想来也是不会错的。" 淳昭仪听到青璃的名字,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强笑道:"芷婉仪也要去朝会罢?我们便一同去,边走边说,也不会误了时辰。" 楚歌点头,两人便一起朝皇后宫里走。身后的婢女都隔了几步远远跟着,淳昭仪犹豫半晌,吞吞吐吐地道:"青璃还好么?" 楚歌一笑,心里对淳昭仪的好感多了两分,道:"自然是好的,青璃是个灵巧的丫头,也很能干,我是断然不会薄待了她的。" 淳昭仪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芷婉仪如今圣宠优渥,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可是若想让青璃回来,她怕也是不情愿的罢? 青璃是淳昭仪的陪嫁,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其忠心和能力都毋庸置疑。她这一走,她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了,不是更加孤立无援么?况且她本就马虎,身边没个贴心人儿,什么时候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淳昭仪看着楚歌,好不容易想开口,楚歌却朝她微笑道:"朝阳宫到了,姐姐先进门罢。" 无奈,只得吞下嘴边的话,走进殿里去。楚歌跟在淳婉仪身后,一起朝主位上的皇后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方锦绣端庄地笑了笑,温和地道:"你们起身罢,芷婉仪服侍王上辛苦,今日本可不必来朝会的。" 一句话,在座的嫔妃眼光统统落在了楚歌身上。羡慕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楚歌却淡定地一笑,往右首边的椅子上坐了,看着皇后道:"礼不可废。皇后娘娘不禁服侍王上,还要掌管六宫事宜。这样劳累尚且坚持朝会,嫔妾不过是因病躺了一晚,怎能就偷懒不来了呢?" 皇后微微一笑,拿帕子轻擦了嘴角,道:"芷婉仪的脸色不太好,想必也是很累的,今日便早些回去也可,免得王上责本宫不懂心疼妹妹。" 李婕妤看了一眼楚歌苍白的嘴唇,轻笑道:"真是比病中西子还美三分,婉仪姐姐当真是天姿国色,也怪不得王上如此疼爱。听说今年进贡的雪锦可是全都进了凤鸣宫。" "可不。"静昭仪坐在左边第一个,艳丽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扬声道:"那雪锦一年也就几匹,皇后娘娘宫里都还没有,却全去了凤鸣宫。可见王上有多么宠爱芷婉仪了。" 楚歌闻言,细细打量了一下静昭仪,然后笑道:"众位姐姐今日是责妹妹来迟了么?竟说这些让妹妹无地自容。雪锦那东西,王上虽然赏了我,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今年雪锦一共七匹,王上只赏了嫔妾三匹做衣裳,其余四匹是给皇后娘娘留着的。只是..." "只是什么?"众人都好奇地问。 楚歌看着皇后笑道:"嫔妾当真是不好说出口了,王上竟那般孩子气,说若皇后说到雪锦的事儿,再让嫔妾拿出来归还娘娘,若没说,便在三日后分了各宫姐妹去。" 皇后皱眉,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楚歌摇头道:"嫔妾哪知其中奥妙,只是王上既然吩咐了,嫔妾也只能照做。只是听说王上曾问皇后要不要雪锦,娘娘竟一口回绝了王上。王上许是面子搁不下来,才这样做的罢。" 皇后脸一红,微嗔了楚歌一声,道:"什么事也拿到这里来说,快些喝点茶罢,雪锦的事,不用深究了,午后婕妤以上的宫去芷婉仪那里各取一匹也就是了。" 坐着的四人都是一喜,起身朝皇后行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楚歌微笑着看着面前几个女子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虽不能与谁融洽相处,但减少了众怒,也是好的。 众人陪着皇后闲聊了一会儿,仇全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王上驾到。" 殿里众人都赶紧起身,朝门口拜下。楚歌虽然不舒服,礼却行得极为标准。 "都起身罢,各自坐了"风城启难走到主位上,见众人都回到座上,便朝楚歌微微一笑,挥手让仇全拿了圣旨来宣。 "奉天承运,吾王昭曰:婉仪左氏温婉贤良,恭孝亲敬,深得孤心。即日封为芷嫔,赐珠宝两箱、绫罗绸缎四十匹。钦此。"仇全的声音洪亮,静静地回荡在朝阳宫中。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明了,亲手扶了楚歌起身,众女也都在楚歌接过圣旨后回到位子上,不同的是,此时没有人脸上露出任何情绪,都是微笑着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帝王。真假难辨。 楚歌谢了恩,轻轻抬头瞟了风城启难一眼,却见了他满是宠溺的眼眸。那幽深里,竟真真切切装了对她的柔情。 楚歌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风城启难看着那与昨日无异的人儿,经不住又想起了昨日湖边那狼狈的楚歌,当下眼里的愧疚又多了两分。轻声道:"昨日是孤对不住芷嫔了,今日便升一升她的位分,各位爱妃可有意见?" 皇后自然是听说了楚歌落湖一事,点头道:"臣妾没有意见,芷嫔妹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自然应该好生安慰的。" 冯婕妤也道:"芷嫔娘娘容貌甚美,据说也精通琴棋书画。嫔的位子自然是当得起的。" 淳昭仪笑道:"芷嫔娘娘温柔善良,嫔妾也喜欢她,王上厚爱自然无可厚非。" 一听这话,楚歌不禁摇头。淳昭仪的城府太浅,说话也较为直白。怪不得青璃那样担心她了,这样的女子能在后宫生存这些年,也实在不容易。 冯婕妤虽然说话极少,但处事大方,在宫里人缘也不错,显然是个精明的主儿。李婕妤锋芒稍过,却也没太失礼。那静婕妤她还不知底细,只是目前为止楚歌看清的人只有一个。 皇后。 方锦绣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昨日她没有细想,今日才想起,皇后说是太后让上官取露进宫的。她明知帝王深爱上官取露,怎的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们? 想来那时她出声安抚六王爷,便知上官取露的出场会引得帝王封她为妃。不经意的几句话,却为后来左相说上官取露和风城离玉的婚事做了铺垫。 如此看来,糊涂的不止她一个,风城启难也没看出来,还以为皇后是想成全上官取露,却不知,皇后只是在断他们的后路。 楚歌偷偷看了一眼皇后娇美的侧脸,不禁微微叹息。美丽女子多蛇蝎,她原是不信的,却不想如今掉进蛇蝎洞里。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变成蛇蝎。 可她还真是一个也不想选呢。 "嫔妾谢王上厚爱。"楚歌朝风城启难微微一福,脸上挂起了她最近才学会的笑容。如花般明艳,却看得帝王脸色稍沉。 厮杀开始了,他选择了这条路,她亦同意加入战局,那么来日交锋,双方都不会手下留情。前朝后宫,但看各自本事。 只是不知为何,风城启难看着楚歌脸上的笑容,心里某一处地方,小小的,小小的不高兴了一下。也许是他看习惯了楚歌淡淡的表情,乍见她戴上他最厌烦的面具,就像喜欢的一棵野树突然被花草匠剪成了宫里树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无上恩宠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帝王决定宠一个人,那么必定倾国之力,艳羡六宫。 自朝阳宫那日封嫔之后,帝王连续半月都歇在凤鸣宫。专房之宠,让天下吃惊。偏偏皇后在此时称病,居朝阳宫不出,后宫众人再有其他意见也无处发,毕竟除了皇后,目前位分最高的是芷嫔。 前朝有不少人上言,后宫理应雨露均施,才不至偏宠妃子,六宫不正。可是帝王大手一挥,阻了群臣意见。言道:"后宫恩泽是帝王家事,爱卿们不必过于关心。芷嫔温婉可人,是贤德的女子,孤偏宠些也不为过。况且左相为我大燕出力良多,女儿连带受些殊宠又有何不可?" 左天清看着座上帝王唇边的淡淡宠溺,烁亮的眼里带了三分惊奇七分怀疑。不过楚歌受宠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此时也不必多说什么。也正因了她受宠,左家才会更加昌盛。这没什么不好。 风城启难坐在龙位之上,淡淡地扫视了文武百官,心下冷笑。肯劝他的人倒还好,那些没有进言的人,他一一记下了,谁忠谁逆,日后便可一起了了。而目前,他不介意再纵容左天清一点。 于是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左府门庭若市,左相的势力看似又渐渐大了。 深夜,凤鸣宫。 楚歌拿了卷书在灯下看着,不语在一旁打扇。夏意渐浓,微微也有些热了,楚歌看了一会儿,便合上书,朝门口处笑道:"王上总爱这样,倒别又怪嫔妾将你误认为了宵小去。一国之君,怎的爱听人墙角?"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从隔断处出来,看着楚歌那一身碧色的广袖裙,哼道:"孤不过是不忍心打扰你,却成了听墙角的了。歌儿,莫不是孤太宠着你了,让你说话越发不知分寸。" 楚歌一笑,早已没有了初入宫的谨慎和惶恐,只提了裙儿下来行礼:"嫔妾参见王上,王上万福。" "起身罢。"风城启难坐在榻上,看了看矮几上摆着的书,随手翻了一翻:"你也爱看诗词?" 楚歌点头,坐到榻的另一边去,道:"近几日凤鸣宫太热闹了,嫔妾左右寻不着一个安静的地方,便只能去这诗词中求一份安宁了。" 风城启难眉梢微挑,端起守幽上的茶喝了一口。他当然知道最近嫔妃必定会往这凤鸣宫走,无论是求庇佑的还是讽刺的,抑或是为了在这里见他一面的,这半个月,再沉得住气的人也该统统来过凤鸣宫了。他没有下任何保护凤鸣宫的旨意,只是想看看她如何应付。 楚歌自然也知道风城启难这是故意的,却也不急。谁来她便见谁,好茶好点心地奉上,随她们爱说什么,只坐在主位上抿她的茶,微笑不语。 所以这十几天,虽然有几位已经渐渐红了眼,却也没生出什么大事端来。只除了今天。 今天淳昭仪来访,想求了青璃回去。楚歌也没什么不肯的,便许了她。谁知静昭仪和李婕妤随后也来了,见她把近侍的婢女赐给了淳昭仪,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原本青璃是自愿离了当时的淳良仪,重新归入内务府的。不管此后她是如何能来服侍楚歌,都不再能算是淳良仪的人。可是如今的淳昭仪实在没什么心计,性子也软弱。虽然楚歌喜欢她,能护她一时,但身边没个贴心的丫鬟也是不行。所以楚歌决定将青璃送回淳昭仪的瑞真宫。 这本也无关李婕妤和静昭仪什么事儿,可是因为风城启难自大婚之后只宠幸了皇后和楚歌二人,楚歌甚至独占帝宠半月,这怨恨积于心,自然便会挑事儿了。 淳昭仪虽然比楚歌先入宫,但岁数上却是小了楚歌一岁,人也总怯怯的,站在那儿被李婕妤讽刺了半晌也不知道吭声。楚歌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没忍住,端着茶杯笑道: "我竟不知这宫里主子还不能做奴才的主了,李婕妤,这凤鸣宫里的调度且不说轮不到妹妹你来管,就便是真给你管了,妹妹也要看清,我是嫔,你是婕妤。" 想起李婕妤和静昭仪,楚歌微微抚额。今日她是太冲动了,这样明显会招人恨的话也那样不加思索便说了。想来对面这个人也是有错的,若不是他许她的"恩宠"太多,她也不会这样下意识地替人出头。 她本来的心愿不在这里。 "你在想什么?"风城启难瞥一眼正在出神的楚歌,皱眉道:"孤发现你很爱在孤面前发呆啊。" 楚歌回过神,屋里已经只剩下她和他,不语和新来的守幽已经关了门下去了。烛火高燃,风城启难刀削般的侧脸在灯下看起来,竟是那样容易让人心动。 "王上应该知道白天的事,又何必这样说。"身边无人了,楚歌也就放松了下来。身子靠在软垫上,懒懒地道。 这半月,风城启难是每日都歇在凤鸣宫不错,可是他并没有真正地宠幸她。不为其他,只为她那天的一纸契约。 帝王最忌讳的人是丞相,而她,是丞相的女儿。无论最后朝廷的局势是怎样,她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那天晚上,楚歌跪在了风城启难面前,说与他进行一场交易。 起初风城启难是完全不信她的,只冷眼看她,要玩什么花样。楚歌却从容地站在那里,慢慢地说: "从入宫到现在,王上试探嫔妾的次数也不少了,想来也很疑惑罢?第一次是在本该按宫规歇在凤鸣宫的时候,您去了皇后的朝阳宫。" "那又如何?"风城启难挑眉,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女子。 "若嫔妾是丞相的棋子,必会告诉丞相这一消息,棋子失宠,丞相也会上心一下罢?但第二天上朝时,丞相并没有提及此事对不对?"楚歌一笑。 风城启难淡淡道:"也未必,宫中不是只有你一双眼睛一张嘴。丞相就算知道了,不说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楚歌笑道:"接天湖那次呢?您故意将嫔妾丢在湖里不管,明知丞相不会赞成你娶上官小姐,却还在嫔妾面前大肆表现对上官小姐的心疼。您是帝王,嫔妾相信您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这又如何?"帝王唇角带了玩味的笑容,直直地看着那女子的眸。 楚歌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地迎上风城启难的视线,一字一句地道:"若嫔妾是王上所想那样,是丞相送进来的眼线或者助力,那么嫔妾不是该告诉丞相接天湖的事么?这样一来,上官小姐还能平安无事?丞相能阻王上娶那样心仪的女子,自然也能以此事逼死她,不是么?" 风城启难眼神一暗,沉默地看了楚歌半晌。眼前的女子容色倾城,他本以为,她是左天清送来企图迷惑他的人。可今日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子。左家楚歌,既然是左家人,为何却不帮左相? "你想要什么?" 楚歌轻轻松了口气,一张脸终于笑得自然:"嫔妾愿意配合王上,做王上希望嫔妾做的事,但是相应的,嫔妾需要王上允嫔妾两件事。" 风城启难被那笑容微微恍神,却很快垂了眸道:"你说。" "第一,嫔妾的生母虽未曾入得左家祠堂,不过嫔妾也不希望她去那不干净的地方。只是养母左夫人,嫔妾希望王上答应,以后无论左家被降何罪,请留她一命。" 风城启难诧异地睁眼,她的生母竟然连祠堂也不能入?这么说来他倒想起了,当初白术说过,左楚歌在相府的日子似乎也不怎么样。 "第二,虽然这样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嫔妾恳求王上,三年之后,昭告天下,楚歌已经暴毙宫闱。" 瞳孔一缩,饶是淡定如风城启难,也微微失态,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歌道:"你要出宫?" 楚歌朝帝王深深地拜下去,无比坚定地道:"这是嫔妾之所以与王上交易的原因,也是嫔妾最大的心愿。这四方之天,不是嫔妾想要的生活。" 风城启难沉默了许久,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歌。为何相处越近,他却越看不透她呢?天下女子,求一己荣华的那样多,她却只要出宫,要一身自由。是她太傻还是已经看透了这红尘胭脂场? 不过最后,他却允了她,这样史无前例的契约,她写了出来,他签了字,盖上玉玺。只因她是左家人,左相亲自送到他身边的人。她能帮他做的事情太多。 于是此后,她做她的宠妃,他当他的少年帝王。他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标在奋斗。彼此之间,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只是他们不知道,人相处久了,缘分堆积,总会有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命运有时候不会被人控制,感情也是一样。只是发现的时候,韶光已晚。 当很久以后风城启难想起那一纸契约的时候,只是低低一笑。左边空空的位置上,再没了那个一笑倾国的女子。 不过那是后话了。 回到当前,宠妃和帝王的工作,仍旧要继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帝王和宠妃的工作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是聪明人,风城启难更是,于是都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以及自己该怎么做。这十几天相处下来,也算宾主尽欢,合作愉快。这场没有唱腔却多观众的戏,帝妃二人尚算演得不错。 比如某日李婕妤在御花园拦截了帝王,哭诉相思之情顺带企图拐走帝王的时候,楚歌二话没说,直接昏在风城启难的怀里。那速度快得、脸色白得,不禁李婕妤被吓得哭都忘记了,风城启难也是心里一跳。 于是帝王抱起他的爱妃,二话不说一阵风似的绕过李婕妤,径直去了凤鸣宫。只留那哭得脸上万紫千红的李婕妤在风中呆立。纤纤玉手僵硬地伸在空中,却抓不住帝王的衣角。 事后帝妃二人总结,宠妃就要该有宠妃的样子,今天这样就很好。楚歌的任务就是迷惑帝王,而风城启难负责被迷惑。但这表象之下应该进行的事情,就是风城启难的任务了。 于是又是一天,静昭仪送了甜品到勤政殿。那婀娜的人儿穿了藕色的广袖裙,衣带翻飞,双颊微红地端着瓷盅进来。那姿容美得,连楚歌也微微点头。 静昭仪走到御座之前盈盈拜倒,娇声道:"嫔妾参见王上。王上日理万机,嫔妾特地送了些清暑的甜品来,也望王上能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罢,将托盘举过眉,奉上那盅儿甜品。 风城启难瞥了一旁闲闲站着的楚歌,轻咳一声。 回过神,楚歌这才看到风城启难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走过去便将那托盘一起拿过来,送到帝王的桌旁。轻笑道:"也难为静昭仪费这心思,王上你看,连这盅儿也是上好的琉璃制成呢。" 静昭仪面色一僵,愣愣地看着那一身华锦的女子抬起皓腕,将一勺荷叶粥送到帝王的嘴边。眉目之间,尽是娇媚与傲气。软语道:"王上尝尝罢。" 风城启难面不改色地就着楚歌的手将那勺粥含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咽下去。末了,还得揽过楚歌的腰,低笑道:"歌儿甚懂孤的心意啊。静昭仪先回去罢,这粥,孤会喝完的。" 静昭仪还想说什么,楚歌却笑道:"王上好生薄情,昭仪妹妹大热天地送粥来,你却又让人家回去。" 风城启难勾起唇角,淡淡地道:"那依歌儿之见,孤当如何?" 声音温温柔柔的,倒真像极了对待深爱之人的语调。 楚歌娇俏一笑,飞身跪到静昭仪身边,颔首道:"那歌儿就斗胆,请王上赏个恩典,升一升静昭仪的位分。" 静昭仪一惊,侧头看向身边那妖媚的女子,眼里满是不解之色。左楚歌为何帮她?这些日子里,她与李婕妤没少给楚歌下绊子,楚歌不会看不出来。升她的位分,对楚歌没有任何好处。 "歌儿大度。"风城启难走上前来,亲手扶起楚歌,道:"孤倒不能不成全了你。仇全。" 仇全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在。" "传孤旨意,静昭仪贤德,升为静嫔。" 静昭仪神色复杂,但到底是欣喜的,赶紧朝帝王拜下,道:"嫔妾惶恐,谢主隆恩。" 风城启难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道:"芷嫔甚得孤心,仇全去准备一下,册封芷嫔为从二品昭妃。册封礼后日便举行。" 仇全福身应是,退出去拟旨了,留下一殿的安静以及地上一个僵掉的静昭仪。或者说,静嫔。 楚歌抚额,却也只能拜谢他恩典。风城启难这一招来得狠,本只想跟他讨了静嫔的位分,让自己这宠妃的话显得更有分量而已。他却直接一道圣旨将她封成了妃。如此一来倒也好,任左相再怎样锐利的眼,也看不出风城启难是真宠还是假宠她了。 两道圣旨,帝王独宠楚歌瞬间传遍后宫。民间风声也渐起,说是有妖孽媚主,朝廷震动。左天清看着龙座上越显温柔的帝王,神色复杂莫测。 于是连皇后终于也耐不住性子了,开始计划起来。不过她同静嫔和李婕妤那两个没脑子的可不一样,依旧称病居朝阳宫不出,撇开一切关系。红素帘儿里,一张容颜笑得柔美。 让我们回到刚才勤政殿里。此时静嫔已经下去了,殿里只剩了楚歌和风城启难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楚歌:"王上威武。" 风城启难:"你以为称赞孤一句就算了?" 楚歌:"嫔妾以为不是嫔妾的错。" 风城启难嘴角一抽,脸色黑黑地道:"不是你的错?喂粥之前不都是要吹凉的么?你却偏生将那滚烫的粥喂孤嘴里!可是孤还不得不吃..." "王上。"楚歌叹息一声,理了理一身的轻纱广袖,委屈地道:"是静嫔心急了罢,粥都没凉好便来了,可见嫔妾这宠受得,让人多着急。"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眼角瞟了一眼一旁磨墨的女子。 "王上想说什么?"楚歌头也不抬,继续研墨。 风城启难放下茶盏,轻咳一声,冷声冷气地道:"孤也宠你这么久了,怎的其他人就知道送甜品送补药的,你却只在孤身边站着?" 楚歌一愣,抬头看向座上的帝王,竟一失神,将墨洒到了文案上。风城启难嫌弃地看着那文案,还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便拿到一边去放着。继续回头看着楚歌。 "王上想吃,直说就行。"楚歌愣愣地垂眸,将墨石放在一边,拿帕子擦了擦手道:"嫔妾去做来便是。" 帝王面无表情地点头,挥袖示意她快去。低头又开始看他的奏折。某种程度上来说,宠妃的日子比帝王好过太多了。宠妃只用妖媚惑主,帝王却还要一边批改奏折处理政事,一边花时间秀恩爱,真是极累的。 楚歌关上殿门,愣了半晌,才朝仇全点头示意,带了不语、挽丝和守幽往御膳房去。 说起守幽,是风城启难在独宠她的第二日送来凤鸣宫的管事宫女。青璃已经回了瑞真宫,她身边便少了一个近侍的侍女。风城启难那日来凤鸣宫,想了一会儿,便把他身边随侍的宫女守幽给了她。 楚歌只笑,风城启难这样分明与监视她无异。也罢,帝王终究是帝王,她只能配合。 可是,刚刚风城启难那一句话,竟让她一时忘记了眼前这人是帝王。那样淡淡的语气,却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少年。这样的风城启难,她该信,还是该防? 时当下午,御膳房正在为晚膳做准备,人人都在忙碌,却没人看见门口的楚歌。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出门,差点撞上她才惊觉,当今最得宠的妃子竟站在御膳房门口许久。 "芷...芷嫔娘娘。"小太监吞吞吐吐地喊着,却也忘记了行礼。众人一惊,这才纷纷跪了下来。一个大太监扯下那小太监,低斥道:"什么芷嫔,该是昭妃娘娘!" 楚歌苦笑一声,这宫里的消息啊,真是传得比什么都快。 挥手让他们起来,楚歌笑道:"两日后才册封,如今我还只是芷嫔而已。莫多礼了,我只不过是来为王上做些吃食。" 掌膳笑得一脸灿烂地迎上来,将楚歌连同身后的三个侍女一起引进去,恭声道:"娘娘想要什么材料这里都有,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楚歌点头,看着那些材料沉思了半晌,终于准备挽起袖子。可是,身后的不语神色扭曲地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袖子,低声道:"主子,要不还是我来做罢?" 挽丝看着不语的表情,皱眉问:"娘娘不会厨艺?" 楚歌双颊微红地点头,这着实不能怪她。从小在相府被欺负多了,以至于后来到左夫人那里去了,她也只央夫子教她功夫,女红和厨艺什么的,都是不语替她做了了事。 "没事,我就做一碗面就好。"楚歌神色凝重地看着台子上的面粉,道。 挽丝:"我来和面罢。" 不语:"我来调汤。" 楚歌黑着脸问:"我呢?" 守幽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场景,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道:"娘娘把面煮熟就是,王上辛苦,也别出什么乱子。" 楚歌看了她们半晌,终于点头道:"好的。" 整个御膳房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一碗面么?楚歌淡淡地摇头,端着做好的面回到勤政殿。身后的几个丫头还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把这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面给摔了。 风城启难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碗...清汤面,愣了半晌,抬头看向一旁脸颊粉红的楚歌。 "嫔妾不善厨艺,让王上见笑了。"楚歌别开脸,哼道。 风城启难拿过一旁的筷子,面无表情地吃起来。夏天天气热,这碗热面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风城启难只一点点地吃,直到喝完最后一滴汤,才将碗放下,看向楚歌。 "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过歌儿的心意还是难得。"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道:"孤吃完了,你别绷着脸了,孤不会吐出来。" 楚歌心里一动,正想说什么,却见帝王的脸色突然变了。抬手捂着胸口,当真一口吐了出来。 不过,吐的不是面,是血。 楚歌大惊,正要叫人。腰身一紧,却被那人按在了怀里。 "不想死就别张扬。"风城启难扣着楚歌,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流下来,闷声道:"去让仇全传白术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别扭的温柔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强自镇定地去让仇全传白术,然后回到龙座边,不知所措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风城启难。那碗面里有毒,可是,这却是她亲手做的面。 是谁敢对帝王下手?亦或是,谁想借帝王的手杀了她?面是挽丝和的,汤是不语调的,整个煮面的过程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道理有人能下手。而且一路上她端过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风城启难封了自己几处穴道,调了调内息,却不想一口血又喷出来。 楚歌一惊,连忙过去扶着他,下意识地将风城启难的头抱在怀里。可惜夫子当年教了她轻功和武功,却没有教医术,不然现在也不会这般干着急了。 风城启难半阖着眼,因楚歌这动作微微一惊,一垂眸,便见自己嘴角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雪白的纱,染了鲜红的血,凄凉得很。 "你怎么样?"楚歌低声问。 "嗯,在白术来之前死不了。"风城启难闷声回答。心口绞痛,痛得脸发白,帝王第一次允许自己如此软弱地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他是帝王,断没有在人前示弱的道理。父王也曾经说过,为帝者,无情无义,方固江山。 可是他最近有些乏了罢,每次在楚歌身边都睡得很沉很沉,丝毫没有了以前的警觉。而这碗面,他竟然也阻了仇全试吃。他是不是太信任太放心左楚歌了? 殿门被人推开,白术只看了风城启难一眼,便极快地将殿门合上,走到帝王身边抓起他的手腕。 "吃什么了?"白术冷冷地问。 楚歌指了指桌上的空碗。白术皱着眉先喂了帝王一颗丹药,然后拿起那碗看了看。瓷表洁白,也无什么异味,而碗里的面甚至汤都没有了,想知道是什么毒也无法。于是白术黑着脸又细细把了一次脉。 "参王丹都喂了,还担心孤活不了么?"风城启难眼皮一抬,有气无力地看了白术一眼,道。 但是白术何许人也,眼皮也不抬,照样把他的脉,末了,淡淡地甩开帝王的手,道:"浪费了参王丹了。" 楚歌:"......" 这是楚歌第一次正面接触白术,据说白术的身份是帝王的亲卫,可是风城启难对他的态度着实好得不像样子。白术脸上永远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而一向脾气不好的帝王也能容得了他,不仅如此,风城启难还特许了白术随时进入翔龙宫和勤政殿。 这样的特殊,使得宫里宫外的人对白术都充满了好奇,然,无一人能查出白术的身份。久而久之,人人都只在远处看着白术,没有人敢去招惹。 据说白术医术不错,他既这样说,那就表示风城启难没事了。楚歌松了一口气,紧捏着衣裳的手渐渐松开。没事便好,真出了事,她可担待不起。 "不过。"白术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楚歌,看得楚歌背脊一凉。他却不紧不慢地道:"王上需要充分的休息,以及需要水心莲清毒。" "水心莲?"楚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却见风城启难眉头一皱,不赞同地看着白术。 "孤不需要。"风城启难淡淡地道,随即看了白术一眼,眼里带了些坚决。 楚歌微愣,低头看着风城启难没有血色的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既然需要休息,王上还是去凤鸣宫罢,正好 守幽姑姑也在,方便照顾。嫔妾去让仇全备辇。" 说罢,朝帝王一福,走出了勤政殿。 风城启难见楚歌的衣角消失在门口,不由地皱眉看向白术,低声道:"这跟左相没什么关系,就算有,你拿她去试作用也不大。" 白术照旧没什么表情,只沉声道:"不试透了,你如何得知能信?" 风城启难一僵,继而沉默。是的,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相信了楚歌?是那一纸契约,还是她立下契约时眼里的坚决? 在去凤鸣宫的路上,风城启难还在想这个问题。楚歌沉默地坐在一旁,两人都在出神。 龙辇却突然停下了。风城启难回过神,皱眉低唤了一声:"仇全,怎么回事?" 仇全为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回王上,皇后娘娘她..." 楚歌微惊,伸手掀开了那明黄的帷帐。宫道之中,一袭黄色广袖裙的方锦绣跪在路中间,眉目里带了恹恹的病色。看见楚歌掀开帷帐,皇后的眼睛一暗,但风城启难却坐在楚歌旁边。此时此刻,她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行礼的话,左楚歌也在辇上,她没有自觉地下来,那自己这一礼,岂不是也对她行了!可要是不行,王上会不会怪自己有失礼数? 正想着,风城启难却挥手放下了帷帐,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皇后还是回去歇着罢,别总跪着,跪病了可怎么好。" 帝王的声音中气十足,丝毫没有破绽。方锦绣眼神闪了闪,却只能拜道:"臣妾只是许久未见王上,来请个安而已。王上安康,臣妾便也无事了。" 说完,带着锁春让到一边,看着龙辇缓缓往凤鸣宫而去。方锦绣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不用急,她的日子还很长,用不着急于一时。 楚歌将风城启难按在床上拿被子仔仔细细盖好,又吩咐守幽和不语去打了热水来,然后将白首殿的门窗大开,让凉凉的夏风吹透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手帕在热水里浸湿了,楚歌挽着袖子,一点一点仔细地擦去风城启难嘴角的血迹,还有衣裳上的。刚刚也幸好他的反应快,不然皇后一定会看到帝王身上的狼狈,那样楚歌就逃不了关系了。 平时谁敢直视王上呢?所以他们从勤政殿出来上辇,谁都没有注意血迹的问题。当真是大意了。 楚歌叹息一声,重新拧了帕子,擦拭帝王没有血色的唇瓣。 "喂。"风城启难闷闷地开口。 楚歌瞟他一眼,不管,继续擦。 "左楚歌。"帝王皱眉,抓住她擦拭自己嘴唇的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许去相府。" 楚歌一怔,一时也没注意风城启难居然自称为"我",只轻笑一声,问:"王上不希望嫔妾去相府么?那为什么还要吃那碗面条?" 风城启难眉峰渐渐拢高,脸色难看地问:"你什么意思?" 楚歌低垂了眸,把玩着自己腰间的丝绦,漫声道:"面是嫔妾看着做的,碰了食材的只有挽丝、不语和我。嫔妾以为没有什么错漏,却忘记了一点,我们身后站着的是守幽姑姑。" 风城启难脸色冷了下来,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是孤自己害的自己?" "嫔妾没有这么说,只是王上若想嫔妾回一趟娘家,也断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直接下旨便是,用不着折腾自个儿,去拿什么水心莲。"楚歌弯了唇,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水心莲是几年前左天清得到的,十年开一次花的宝贝。据说能清百毒,甚至起死回生。左天清是极爱那花的,曾有侍妾不小心碰了一下,损了一片花瓣,都被他活活打死了。而今日白术却对她说,风城启难需要水心莲。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时听到这话,真有立马回相府替他拿的冲动。不过稍想了一下却也明了,风城启难左右还是信不过她,想试探她而已。这么一想,心却慢慢凉了。 风城启难先是怒极,然后神色渐渐恢复冷漠,看着楚歌道:"昭妃当真是聪明,那后日你受了妃位之后,便回相府省亲便是,孤与你恩旨。" 楚歌垂眸,静静地起身,然后跪在床前,再抬眼,却又是从容淡定的女子,轻笑着看着床上的人,道:"嫔妾谢王上恩典。"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翻身往床里睡了。楚歌跪得久了,便自己站起来,走到外间的榻上躺下。室内的空气都是紧绷绷的。 不语在门外,正想着今日为何没有说话的声音,偷偷往里儿一瞧,却见自家主子睡在外间。 这还得了!不语一急,正想推门进去,却被人拉住了手。一回头,守幽姑姑那恬静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淡淡地道:"主子的事,你管也管不来,还是别添乱得好。" 不语看着守幽,缩了缩肩膀,可还是想说什么。守幽叹了口气,拉着不语离房门远些,轻声道:"没事的,夜里凉,若昭妃娘娘当真睡在了外间,我便进去给她盖被子就是。" 不语看着守幽那笃定的脸色,终于点了点头。 守幽入宫五年了,怎么着眼力也比不语好,况且她会武,屋里说的话她能听个七七八八,也自然了解风城启难的心思,毕竟她跟了他这么多年。 所以当夜凉如水的时候,自家主子翻身走到外间,点了昭妃娘娘睡穴,抱起来丢进里间的时候,守幽一点儿也不奇怪。也许主子自己没有发现,可是她却看见了主子日渐变化的眼神。 那是连看上官小姐时也没有的眼神。 不过由于这位昭妃娘娘身份特殊,守幽也实在不敢保证自家主子是真爱上了还是在做戏。某些时候主子的温柔,真的可以迷惑人心,特别是像现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温柔。 但愿主子能比她更明白他的心意罢,若相爱还彼此折腾,可真是难受了。 叹一口气,守幽留了两个小丫头守着夜,自己将一旁已经沉睡的不语提回房间去。后天还要陪昭妃娘娘回去省亲,不语这没规没矩的,也该好生调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陌上花开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相传,大燕帝王甚宠新妃楚歌。不仅一月之内将其从小小婉仪升至从二品昭妃,甚至在其请求下破例恩准新妃省亲。册封礼之后,帝赐三百妆匣,命亲卫白术送昭妃前往左府。 楚歌坐在八宝香车之中,车外左右跟着不语、守幽和挽丝。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车前一身白锦的白术,充分体现了她如今的宠妃的地位。街上百姓回避,一条街道,直通相府。 双手叠放在膝上,楚歌脑里突然想起离开前,风城启难说的那淡淡的一句话:"随你爱去多久,不让人起疑即可。你是宠妃,有资格破例。" 炎夏的空气有些闷人,楚歌拿起一旁的绢扇扇着,清丽的脸上带了清浅的笑意。他既不留她,那她又何必眷恋。总归不过是一起度过了同床异梦的十几天,于他于她,都不该有什么变化才是。 "主子,到了。"不语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随即车帘被挽丝和守幽一左一右地拉开。楚歌抬眸,便见相府门外,左夫人带着众人在门口跪迎。 扶着不语的手下了车,楚歌赶紧过去扶起左夫人,嗔道:"娘亲这是做何?生生让女儿难受么?" 左夫人慈爱地一笑,轻轻松开楚歌的手,又一次跪了下去,与众人一起道:"恭迎昭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歌眼眶突然红了,一双手在身侧握得紧紧的,却也只能僵硬地道:"都起来罢。" "多谢昭妃娘娘恩典。" 左夫人抹了抹眼角,看着楚歌的表情,笑道:"礼不可废,娘娘自是不必伤心,先进去再接受左府众人一一拜见罢。" 楚歌叹了口气,点头随左夫人进去。左天清自然是不可能在门口跪她的,接到省亲旨意的那天他便卧病在床,所以今天没来也在楚歌的意料之中。也是,哪有对局之人给棋子下跪的呢。 左府前些年翻修过,倒也不用为她这一次省亲再做什么。金马玉堂、锦绣珠翠,楚歌一直觉得相府的大厅太过奢华。然而左天清喜欢,他要的就是这种独尊的气势,也正因为这点,楚歌宁愿帮风城启难也不会帮左天清。 恨他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楚歌觉得,与风城启难那样的人对弈,年少且罢,一旦他羽翼丰满,便谁也不会是对手了。左天清不及风城启难的隐忍和藏拙,他太过张扬。骄,则必败。 坐在主位之上,楚歌第一次俯视这左府众人。左夫人站在她的右侧,二姨娘带着左慕雪跪在下首,后面是三姨娘和几个侍妾。左府子嗣不多,男丁更是只有嫡子左祁良,但是这府里的女人当真是不少。 左慕雪冷冷地看着座上的女子,表情有些扭曲,却也只能跟着二姨娘朝楚歌行礼。昔日她可以任意大骂的人,如今却要对之行礼,左慕雪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到所有人都问过礼了,也恰好是午膳的时候了。相府规矩严,只有正室可以在大厅用餐。于是其他人都躬身退了下去,偌大的厅里,只剩几个丫鬟和左夫人站在楚歌面前。 楚歌起身,上前挽着左夫人的手,终于笑了出来,边笑眼泪边掉,哽咽道:"娘亲这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好不容易回来看您一次,却遭这些罪。" 左夫人握紧了楚歌的手,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欣慰地笑道:"那些没办法的事,你也该习惯了。娘亲听人说你在宫里过得不错,王上待你好么?" 守幽站在大厅的一侧,闻言抬头看向楚歌。却见那女子双颊微红地低头道:"自然是好的,想要什么想见什么,王上都会允,当真是将女儿细细捧在掌心了。这次总也不过是女儿想您了,王上便许了我回来。" 那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欢愉和幸福,但是楚歌低头时平静的眼神却告诉守幽,那不是她真心想说的。楚歌是极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连回娘家都要对自己的娘亲撒谎,守幽觉得心里微涩。 帝妃也是万般的无奈啊。 左夫人看了楚歌半晌,没有再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往饭厅走,边走边道:"娘亲做了你最爱吃的菜,知道你挑食,不语也不一定能照看好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尝尝娘亲做的菜。" 楚歌一笑,随了左夫人在桌边坐下。桌上只有两副碗筷,楚歌挑眉,笑着问左夫人:"父亲的病可是严重了?" 左夫人一顿,继而笑道:"人老了,病痛多也是应当。老爷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罢,待会吃完饭,你若愿意,便去看看。" 楚歌点头,乖乖地开始吃左夫人精心给她做的菜。她很挑食,只吃素菜,荤菜一律不碰,天生的毛病,一吃荤菜就吐。当初可急坏了左夫人,千方百计地让她吃好些,变着花样地给她做菜吃,慢慢的,她也能吃一些夹带了肉末的菜。 左夫人见楚歌吃得开心,微微一笑,不停地给她布菜。当初把楚歌送进宫,她是万分不愿的,无奈左相...唉,也是她对不起这丫头了。以后见面时间也少,左夫人忍下心酸,只盼着楚歌日子好过些,她也就心安了。 用过午膳,楚歌随左夫人去了左天清的卧房。 隔了帘子,楚歌朝左天清行了礼,清声道:"女儿问父亲安好。" 左天清只淡淡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问了几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便让她出去了。 楚歌想,平日里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定然是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左天清了的。甚至风城启难的动作,他也都看在眼里。只怕此时还在怀疑风城启难是否真的爱上她了罢。 如今表面上,帝王在朝野无甚动作,左相依旧掌权。可是楚歌知道,风城启难一定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左天清思维缜密,但至今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这便是说,风城启难做得很好罢。 楚歌依旧住了主院自己以前的房间,不语、守幽和挽丝都在院里的厢房住着。帝王下了恩旨,一百精卫守护昭妃娘娘左右,三个侍女寸步不离,这样的情况下,楚歌可以在相府多待些日子。 说是恩旨,楚歌却明白,用人之际,风城启难不能只宠她一人。后宫里那样多有用的棋子,他没道理让她拦了路不是? 所以不管是那天在凤鸣宫的话真恼了他也好,还是他需要她回来彰显她的恩宠也好,风城启难与她,一步一步,甚至连情绪,也是在按着计划走的不是么? 风城启难也是这样想的。 看着面前女子娇羞的模样,风城启难唇角一勾,将李婕妤带入了怀里。夜色寂寂,翔龙殿烛火高燃。没有凤鸣宫的清清淡淡,这里是炙热的,有着一个帝王操纵着的一切。 繁星满天,当烛火熄灭,月色洒进窗户的时候,帝王突然停下了动作,烦躁地皱起了眉。未等身下的人儿反应,风城启难便点了她睡穴,披衣坐起,唤了一声守天。 守天走到外间跪下,风城启难淡淡地起身,走出内室,道:"你叫人处理罢。" 虽然微微一惊,守天却还是应了是,退出去命人将李婕妤抬出去。风城启难穿好衣服,坐在沉香木的桌边,低头看着地上那浅浅月华。 他也不知怎了就想起凤鸣宫那女子了。她曾经说,宫里的月光最是凄凉,月中有寂寂仙女,宫中有少女白头,都是一般的孤寂,不过作了两般看。 当时他只笑她怎的学起了宫怨,她却只摇头道:"王上只是没有在夜深时一个人看过月光,也不曾声声听着滴漏到天亮。嫔妾虽然也没有,却同是身为女子。" 说来倒是这一地月光搅了他的兴致,凤鸣宫里的人不在,声音倒还能回响,可真是... 风城启难在桌旁坐了半晌,不知怎的低低地笑了两声。仇全进得内室,叹息道:"王上早些歇息罢,明日还要上早朝。您若是实在想念昭妃娘娘,明日传旨让娘娘回来就是了。" 岂料风城启难闻言脸色却是一沉,冷声道:"谁想她做甚?仇全,父王以前常赞你体贴,孤倒不知竟是这样一个体贴法。" 仇全躬身道:"奴才知错,请王上恕罪。" 帝王淡淡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继续看他的月光。直到仇全保持躬身的姿势快僵掉的时候,方才听得自己主子冷冷的一句: "她不是喜欢那些个花花草草么?仇全,你明日让守天将那御花园里新开的蔷薇折去与她,戏也就该做全了。" 仇全微愣,然后行礼道:"奴才遵旨。" 退出来的时候仇全叹了口气,鬓边的白发在夜里有些明显了。他仍旧站在门外,像守护先王那样继续一夜一夜地守护风城启难。新帝的心思显然比先王难猜多了,只不过一点,仇全觉得新帝与先帝一样。 他们都会钟情。 说的是帝王无情,可是先王还不是爱惨了温太妃。说是一场谋划,可是谁又能说,新帝没有对昭妃娘娘动心呢? 好罢,若你要说他这老太监眼睛不好使了,那便看看,明日昭妃娘娘会否还留在相府罢。几日,哼,他才不信。若帝王舍得丢昭妃娘娘几日都在相府,那就罚他去伺候先帝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你的命是孤的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事实证明,总管太监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这类最会揣度人心的生物,断然是不会看走眼的。就像目前,在昭妃回府省亲的第二日,明黄的龙辇正往相府而去,一身紫金暗龙纹袍的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坐在里面,那表情坦然得,丝毫不记得自己昨天说过什么似的。 仇全跟在辇外,边摇头便叹息,嘴角却到底还是挂上了笑意。政事繁杂,若有人能让帝王心情好些,不管是谁,他都会尊敬三分。 队伍继续前行着,宫墙森森,眼见着快出宫门的时候,帝王却突然喊了一声停。龙辇顿止,数十侍卫和宫人都停在了原地。仇全疑惑地上前问:"王上有何吩咐?" 风城启难皱着眉走出龙辇,看了看四周的架势,沉声道:"倒是孤考虑不周,这是去岳父家,怎的端起帝王的架子了。仇全,你带这些仪仗回去,孤带了守天去相府便是。" 仇全想了想,恭声回道:"奴才遵旨,只是宫外不比宫里安全,若王上想在相府久留些时候,奴才还是将白术大人也传去可好?" 风城启难点头,仇全总是考虑得周全的。白术善武亦善医,的确是比带一百侍卫还强。 解了踏燕宝马,帝王翻身而上,同守天一起往相府而去。烈日炎炎,马蹄飞尘,四周都是聒噪的蝉声,但帝王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守天一连甩了几次马鞭,才跟上了前面的主子。 果真是帝王家,骑术什么的都是极好的,不过虽说路上没什么人,王上这速度是不是也有些快了?又不是昭妃娘娘,也用不上"归心似箭"这个词。纯武夫守天策马跟在后面,认真地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帝王如今的样子。 风城启难是在午膳的时候临时想起去相府的,所以也没让仇全拟什么旨意,丢下静嫔便直接乘辇出了宫。所以到相府的时候,自然也只看到平平静静的相府大门。 而在此不久前,相府里,楚歌刚用过午膳,正在凉亭里同左夫人说着话。 凉亭是修在一片荷塘之上的,微风送荷香,倒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一群侍女站在亭外,楚歌握着左夫人的手,浅笑着看那塘里新长的荷苞儿。碧叶半遮,粉颜出水,真像极了娉婷的美人。 母女俩说些体己话,楚歌看了一眼守幽,便让她们三人下去拿糕点。守幽淡淡一笑,行了礼便同不语她们一起下去了。娘娘还是防着她的,也罢,毕竟是帝王送来的人,她能体会娘娘的心情。 见守幽她们下去了,楚歌终于松了神色,朝左夫人笑问道:"祁良哥哥最近可有信来?" 左夫人脸上带了些许欣慰,点头道:"前些日子良儿来信了,说一切安好。边塞到底是苦寒之地,我央了老爷许久,老爷也就同意过些时日让他回国都来。" 左祁良因为是嫡子,但却经常忤逆左天清的意思,父子两人关系很僵。因为一件小事,祁良护了楚歌而与左相争执,左天清一怒之下便将其送去边关戍守。如此一来,左夫人一年也才能见自己儿子一面,这让楚歌一直很愧疚。 如今左天清想开了倒好,至少她不在娘亲身边的时候,祁良哥哥还能陪着娘亲。也让她少一份牵挂。 正想着,二姨娘罗氏便带着左慕雪走过来了。 本来这清荷亭就是夏日左慕雪最爱呆的地方,楚歌以前为了避她,是断然不会在这里来的。而如今,她不仅来了,还一身轻柔的雪锦广袖,腰间明月珠环,发髻上是昭妃应配的琳琅金雀钗,施施然地坐在那里等她去行礼! 左慕雪咬牙,恨恨地看着那姿容绝美的女子,也暗恨父亲的不公。凭什么是左楚歌被送入宫中?一个歌姬的女儿,哪配得上这份荣宠?她虽不是嫡女,母亲却是罗家的正室之女,论身份论地位,怎的也比左楚歌好! 罗氏侧头拉了拉她的袖子,左慕雪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上前草草地行了一个礼。 楚歌正端起一杯凉茶,含笑地看着左慕雪扭曲的脸色,见她只曲了曲膝便站到一旁,不禁笑道:"二小姐还是这样大的脾气,倒连礼数也不得周全,还好本宫让几个丫鬟下去了,不然传到宫里,别人指不定如何说呢。" 罗氏脸色一变,瞪了左慕雪一眼。左慕雪却不以为然地哼道:"这里无旁人,你也倒不用拿娘娘的身份来压我,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么?左右王上也不过是因了爹爹的身份,才待你好,你真当凭你自己可以坐到如今的地位?" 罗氏大惊,脸色都白了。她为人一向沉稳,怎的女儿偏这样沉不住气!这番话如今说出来,若楚歌想治她,老爷都有可能选择不保她。雪儿这是犯的什么浑?! 左夫人亦是一怒,斥道:"娘娘面前,有你这么说话的份?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是想连累我左家都被问罪么?" 左慕雪心里有气,总归是骄纵惯了,说话也就完全没了分寸,大声道:"母亲您争不过我娘亲,何苦拿我出气,有本事便让爹爹废了这三房六院只留你一位便是啊。收养了这歌姬的女儿又如何,她照样还是歌姬生出来的贱胚子!不过是恰好被送进宫了而已。你以为,若我愿意进宫,你对爹爹来说,价值还有多大?" "雪儿!" "让她说。"楚歌抿了一口茶,扫了一眼焦急万分的罗氏,淡淡地看着左慕雪。那眼神凉凉的,带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刺骨之意,却不阻她说话。 左慕雪哼了一声,站在亭的一边微微喘气,说得急了,脸也通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府的二小姐是个泼妇,真真和骂街没有两样。"楚歌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到左慕雪身边,轻蔑地看着她,笑道:"倒白费了爹爹这些年请夫子来教你,礼义廉耻没哪一样还记得,一吵架脸比小李还丑,画那么厚粉儿也遮不住。莫不是那些个规矩,都学进你院里黑子的肚子里去了?" 小李者,左府极丑的奴才也。黑子者,左慕雪后院的犬也。 左慕雪听得一愣,继而大怒,挥手就想扇楚歌耳光。一双眼睛气得通红,也不顾罗氏大声地呼喊,直想打烂眼前这张脸! 楚歌伸手轻巧地接住左慕雪挥过来的手,嗤笑一声,低声道:"废物。" 左慕雪咬牙,眼神一暗,拔下头上的银簪就去刺楚歌捏住她手腕的手。楚歌微惊,松手一躲,却不想左慕雪的簪子竟直直刺向她的胸口。虽然躲了一下,但那簪子还是没入了楚歌的肩膀,楚歌一痛,失神间,竟就被推落了荷塘。 "歌儿!"左夫人大惊,挥手就打了左慕雪一巴掌,急声道:"你是不要命了么!来人!快来人!" 左慕雪表情扭曲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未及反应,身子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挥到了凉亭的石柱上。喉咙里一股甜腥,五脏六腑都似错了位,痛得她发不出声来。 守天跟在风城启难身后不远处,还没来得及说话,帝王便已经跳入了荷塘,将那染了血色的女子捞起,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那脸色难看得,任是守天也忍不住心里一寒。 "王..."左夫人一惊,想出声,却又捂住了嘴。 风城启难抱着楚歌飞身上了凉亭,一身锦服湿透,幽深的眸里满是怒意,朝怀里苍白的女子吼道:"谁允了你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左楚歌,我不在,你便忘记了自己的命是抵给谁的了是不是?" 楚歌抬眸,唇角边到底是染了笑意,轻皱了眉道:"这点伤又死不了,臣妾的命还是王上的。不过您这样一声不响地来了相府,却又这般发怒,可别惊了臣妾卧病在床的父亲。"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看着怀里女子肩上的伤,眉头皱得死紧,转头看向左夫人道:"哪里是她的房间?" 左夫人回过神,却是欣慰地笑了,连忙带风城启难去楚歌住的院子。帝王瞥了一旁昏过去的左慕雪一眼,面无表情地抱着楚歌走了。只剩得罗氏战战兢兢地抱起左慕雪,看着帝王远去的方向,眼光不明。 大夫很快来了,风城启难坐在床边看着楚歌微白的脸颊,以及薄薄的雪锦之下隐约可见的伤口,忍不住烦躁地挥手道:"都出去,大夫也一样,守幽和不语去替你们主子更衣,拿这药敷了就好。" 众人噤声,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守天瞥了帝王手上拿着的瓶子一眼,也不好提醒帝王那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帝王怒了,谁又敢在这时候说那些多余的。 敷了药,风城启难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地坐在床边,睨着楚歌道:"六月的荷塘水可清甜?" 楚歌扯了扯唇角,看着这一日不见的人,叹道:"王上为何来相府了?宫里不是该有很多事等着王上去做么?" 比如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送进来的女儿,好多都还没被宠幸过不是么?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靠近了楚歌,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歌儿可是在吃醋?" 楚歌脸一红,眼神便冷了起来,淡淡地道:"后宫佳丽三千,臣妾不过是一枚棋子,哪有立场吃醋?王上做着什么想着什么,臣妾当是明白的,断然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喔?"风城启难哼了一声,沉声道:"孤倒不知歌儿如此聪慧,竟连孤的想法也知道。" "各怀其心罢了。"楚歌别过头去,轻笑道。 下颌却突然被人捏住,楚歌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见一双幽深的眼带了她不懂的暗潮,直直地看着她。唇上,传来六月荷塘水的淡淡清甜味道。初为微凉,继而炙热。 "孤此时的想法,歌儿可能猜?"帝王轻哼一声,再次低头,深深吻住了那尚在神游的人儿:"若猜得到,我便圆你一个心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半晌才回过神来,双颊通红。也不顾肩上还有伤,羞恼地推开风城启难,低喝道:"王上这样同臣妾开玩笑是不是也过分了些?" 风城启难未防备,倒真被她推到一边,眼见着她肩上的伤口又渗红了,帝王不禁黑了脸吼道:"你乱动什么!" 垂眸看见楚歌幽冷的眼神,帝王又不由地别开头去,哼道:"你不是说看得透孤的心思么?那便猜来看看就是。过分?你是我的妃子,孤这样有何不可?" 楚歌嗤笑一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冷冷地看着风城启难。到底是帝王,恩宠了无数的女子,这种事对他来说倒是给她的恩赐了罢。偏生她觉得恶心,六月里再清甜的荷塘水却也洗不去他那一身的脂粉和杀戮之气,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左楚歌的良人。 她要的安宁和一心一意,是这坐拥天下的男人无论如何也给不起的。所以、所以之前她心里那一点点的悸动,完全是属于情窦初开的懵懂无知,断断当不得真心实意。 平息了一口气,再抬眸时,又是一张笑得倾国倾城的脸。楚歌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帝王,淡淡地道:"王上做事自有王上的道理,哪样事情又不是在您的算计之中的呢?您如此戏弄臣妾,为的不过是看臣妾慌乱一回。您做到了,哪有女子被非心仪之人亲吻了还能淡定的?不过王上,臣妾只是将命抵给了您,命,不包括心。" 这是楚歌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同风城启难说话。说是她气着了也好,压抑太久了也罢。总之此番说了出来,心里到底是好得多了。 左天清利用她,她无所谓。风城启难也利用她,她也没关系。不过他们若以为能控制她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左楚歌,从来就不是任意给人摆布的人! 帝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从听到她那句"哪有女子被非心仪之人亲吻了还能淡定的"开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就聚起了狂风暴雨。一身的煞气在屋里蔓延,连屋外的守天和守幽都是一惊。 "你倒真的是甚懂孤的心意啊。"风城启难压制着怒意,冷冷地道:"孤又该高看你一分,左楚歌。" "臣妾谢王上抬爱。"楚歌靠在床头,闻言低低地颔首道:"既然臣妾猜中了王上的心思,那王上是否也该圆臣妾心愿了?" 帝王拂了拂衣袖,站在床前看着那表情平静的女子,哼道:"你提便是,孤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话。" 楚歌想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除了出宫的心愿以外,自己还真的别无所求,倒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既无心愿,那便盘算罢,总归被人占了便宜去,不讨回来是不行的。 "那臣妾便斗胆一提,还请王上不要怪罪。"楚歌眼里划过一丝晶亮,浅笑道:"以后无人时,我便不自称臣妾,王上也只唤我歌儿可好?" 风城启难一愣,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歌,那满腔的怒气竟不知怎的没了。觉得哪里不对,可偏生眼前的女子笑得温婉,半分也挑不出毛病。 "照你所说,孤不是你心仪之人,那又为何要这般亲近?"风城启难眼神灼灼地看着那双清亮的眼,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 楚歌撇了撇嘴,倒是想通了许多事,也不再注意那些繁杂的礼节,只是道:"总归现在我们也是合作关系,我既知你懂你,便也不用在你面前那么累,你也是一样。因为我是你最不放心的人,所以某种程度上来看,你恰恰可以最放心我,不是么?" 如果防到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所以有时候对手,往往才是朋友。 不过如果你认为楚歌是突然心软了,想给帝王一个温暖些的地方的话,那还是省省罢。楚歌她至情至性,却也不是没头没脑、善良无度的人。她的对手是这高深莫测的帝王,她要逃离的是那深深的宫墙。无论哪一个方面来看,她的路都不好走。 那么只有赌一条路,她赌在帝王夺得左天清手中权力的这段日子里,会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会对自己存些情意。不要多了,只要足够阻止他对她的杀心即可。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能保证以后的风城启难不会想杀了她呢?毕竟,她也是左家的一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楚美人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来慢慢亲近帝王。她守住自己的心,却一定要赢得帝王的情。这是一项关乎生命的任务,只能成功,或者...成功! 也许是她眼里的光芒太坚定了,风城启难突然轻轻笑了出来,眉目间竟染了些温柔,笑得楚歌微微恍神。 帝王的美色当真是极好的,若不是平时气场太强,光凭这皮相,也不知该有多少人折服。楚歌叹息一声,问道: "王上可是同意了?" 风城启难点头,眉梢一挑,低声道:"自然是同意了,你如此为孤着想,我倒不好不领情。" 楚歌暗暗松了口气,倒真怕他不答应呢。随手拔下头上的梨花簪递到帝王面前,楚歌笑得越发灿烂:"信物,以此为证,以后不得因此事怪罪与我。" 还真是处处防着他啊。风城启难挑眉,接过那簪子,倒不细看,便放进了袖袋里。 楚歌扫了他身上一眼,刚刚落湖,如今他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若不是头上那紫金冠,此时的风城启难还真像一个优雅的公子。 不过腰间倒还挂着一个锦囊,以及一对玉佩。 见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帝王抿唇,从怀里拿出一支短小精致的玉箫,面无表情地递到楚歌面前,道:"信物,一物换一物。" 那玉箫通体晶莹,触手温润,一看便知是极贵重的。楚歌一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了,一物换一物,自然是公平的。 只是很久以后楚歌才明白自己当初错在哪里。一物换一物,一心才能换一心,谁也占不了便宜去。她想获得那人的心,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极大的,远比她想的多。 ??? 下午,帝王执了书卷在一旁的矮榻上看着,时不时瞥一眼床上的人。 左相刚刚来过了,带着罗氏来向帝王谢罪,那时候风城启难正坐在床边。听得门口的动静,楚歌极快地溜进他的怀里,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再一次让帝王见识了此女子无比敏捷的动作。 当他哭笑不得的时候,左天清恰好进来,一见这场景,微微低下了头,带着罗氏跪在下面说替左慕雪求个情。别的再没有多说。 不由地再看了楚歌一眼,风城启难想,这女子的心思,缜密就不说了,偏还灵巧得好,哪怕是自己,若哪天大意了,也指不定被她给绕了。也怨不得以前父王的后宫斗得那样厉害了,女人啊,太可怕了。 楚歌正翻着诗经,看到一处,低低地念着:"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念罢抬头,却迎上风城启难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怔。楚歌抿唇,突然开口唤道:"阿萧。" 风城启难一顿,挑眉看向楚歌,疑惑地道:"你在唤孤?" 楚歌点头,笑得眼儿弯弯的,朝帝王扬了扬手中厚厚的诗经,笑道:"我觉得这名字极好。" 帝王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却也没有计较这称呼,点点头随了她去。 倒是楚歌被吓了一跳,他竟这样允了?帝王名号这样的东西,他也容得她这般任性?楚歌突然发现,今日帝王的心情好像甚为不错,什么都依她,好似真的宠着她一般。这些日子以来本也该习惯了,今日却莫名的有些惶恐。 风城启难翻了两页书,却瞥见楚歌又在走神,当下也有些好笑,便道:"肩上的伤还疼么?" 楚歌回了神,看着那被午后阳光洒了满身的男子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是皮肉伤,我没那么矜贵。" 以前习武的时候受过的伤很多,夫子很严,从来不因为她是女儿家就放松一些。磕磕绊绊几年下来,楚歌的身手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翘楚。而相应的代价是,从小大大小小的伤是家常便饭了。 "嗯,不疼等会儿便随我回宫罢。"风城启难道:"你省亲也省够了,无端地生出这些事来,倒不如早些回宫呆着,免得总惹事上身。" 楚歌撇嘴,看了看周围这自己十分熟悉的地方一眼,低声道:"宫里便不会惹事上身了么?不过早回去也好,省得娘亲在自己家里还要为我操心。" 风城启难点头,唤了门外的守天进来,吩咐道:"去备车罢,回宫再用晚膳。告诉白术也不用赶过来了,继续忙他的就是。" "微臣遵旨。"守天应了一声,出门去办了。守幽也低声告诉不语,让她和挽丝先去府外候着。 帝王站起来走到楚歌面前,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护了伤口不碰,风城启难紧了紧手臂,往外面走去。守幽见状,也只能跟在主子后面走着。虽然尽量隔得远了,但有些细碎的声音依旧随了夏风吹进她的耳里。 "我伤的是肩膀,不是腿。" "这是荣宠。" "谢主隆恩,但您能不能把我放下?硌得我伤口疼。" "闭嘴。" "......" 夏日晴朗,倒是个不错的天气。守幽微微一笑,抬脚跟上前面的两位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双生之子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相府省亲回来之后,仇全明显感觉到,王上对昭妃的态度有些变化。怎么说呢,容他举个例子罢。 某日他侍奉着帝王在勤政殿里看书,当时已是戌时一刻,勤政殿里寂寂无声。他拿了茶盏下去换,却哪知刚走出殿门,便见一身流华广袖裙的昭妃娘娘乘风而来。 没错,是乘风而来。 大燕女子多会武,这是不错的。可是谁说了后妃能在宫里穿一身白色的广袖裙直接飞入帝王的书房?仇全拿着茶盏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昭妃娘娘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从他身旁飞入勤政殿。衣袂飘飘,如九天仙女下凡。 饶是入宫几十年的仇全公公,如今也淡定不下去了。我的昭妃主子哎,也亏得帝王早下命令允您随时出入勤政殿,不然周围的侍卫还不得将您斩了去?然后再统统被帝王斩了,血流成河... 将茶盏丢给一旁呆滞的小太监,仇全赶紧地转身走进勤政殿。这太阳落山了的天色里,可别惊了圣驾! 不过显然咱们的仇全公公小看了帝王的承受能力。 眼角有白色的东西轻轻晃着,风城启难却头也不抬,照旧翻他的书,薄唇轻启,也只吐了几个字:"这身衣裳不错。" 楚歌挑眉,落在了帝王的旁边,倒也行了礼,浅笑道:"多谢王上夸赞,不过臣妾有一事甚为为难,还想禀明王上,请王上做个主。" 风城启难轻咳一声,又翻了一页书,遮了自己的眉眼,不答话。 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下了旨,后宫嫔位以上的妃嫔要出席今晚的宴会,并且特别点名,昭妃娘娘要蒙面一舞。 这着实怪不得风城启难,番邦来朝,宫里自然会举行宴会接待。只不过,这次来的是番邦的王子,并且不知在哪儿听了流言,坚持请求帝王携宠妃楚歌入宴,并且,愿以多加一成朝贡的代价,换宠妃一舞。 一成朝贡,这个代价是极大的,然而那番邦王子也是个纨绔的主儿,眼睛都不眨,跪在大殿之上目光炯炯。在帝王那样冷冽的视线下,愣是半分没动。直到左相出列,道"国家为重,王上三思"的时候,帝王才稍稍松了脸色,半晌,终是允了。 不过一支舞而已,楚歌还没到要他为之舍天下的地步。风城启难想着,理所当然地下了朝。但下朝之后的一天,他是一步也没有近凤鸣宫。为什么?看眼前昭妃娘娘的脸色就知道了。 楚歌冷冷一哼,伸手拿过帝王手里的书,直接了当地道:"臣妾若是今晚突然抱病,王上,您怎么看?" 帝王表情坦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镇定地回道:"孤会杖责你身边的侍女,怎的好好的就让主子生病了呢?今晚的宴会很重要,歌儿就算生病了,孤也会抱你去的,正好更显宠爱。" 帝妃在灯下对视着,一人轮廓俊朗,一人面如桃花。宫灯高燃,若不是他们眼中戾气甚重,门口的仇全会认为,这是一个美好的恩爱场景。 "禀王上,奕王府的人进宫传了话,说是启月王爷回都了。"仇全硬着头皮进了勤政殿,躬身道。 风城启难收了神色,轻笑一声,道:"嗯,孤知道了,他到底还知道回来。仇全,你叫人去传旨,让他晚上也一同出席宴会。" "奴才遵旨。" 楚歌低头揉了揉眼角,突然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帝王:"启月王爷可是七王爷?" 风城启难扫她一眼,淡淡地点头。 七王爷风城启月,先王最疼惜的孩子。与帝王一同都是太后所出,不过不同的是,启月自小便寄养到了温太妃那里。温太妃最得先王宠爱,也与太后情同姐妹,可惜无子。太后产下双生子时,便将启月给了温太妃。 没错,启月王爷和帝王是双生子,这是楚歌最好奇的地方。夫子说过,帝与七王爷为双生,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虽面貌一样,相处久了,却也能分辨出谁是谁。 楚歌细细看着帝王的脸。风城启难的脸每一处都是精致的,星眸剑眉,薄唇习惯性的紧抿,鼻梁挺拔,面色如玉。这样的相貌,长在风城启难这儿是霸气沉稳,让人不敢直视,那么在启月王爷那儿呢? 帝王的脸越来越沉,如玉的面色都快成了如墨玉了,偏生面前这女子想得正欢,丝毫没有照顾他的情绪。直到风城启难冷冷地说了一句:"看够没有?" 楚歌元神归位,突然笑得一脸温柔地道:"臣妾失礼,这便下去准备待会要穿的衣裳。" 风城启难挑眉:"你愿意去了?" 楚歌点头,总归是要去的,既然还能同时看见这对双生子,倒也不是太惨是不是?舞是左夫人自小便让她认真学的,她开始很抵触,多多少少因着些生母的原因。但是左夫人说了一句话。 "你生母一舞倾城,虽然红颜薄命,但作为她的女儿,你也不能完全不会。歌儿,舞没有错,错的是人而已。" 错的是那个男人娶了她,却没有好好待她。 "臣妾有不去的权力么?"楚歌看着帝王,微微一笑,一身流华裙光华流转。"既然必须去,那臣妾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衣袂起,长绸翻飞,再凝眸时,殿里已没有了楚歌的影子。风城启难看着门口半晌,轻笑了一声。 "仇全,回翔龙宫更衣罢。" ??? 丝竹声声,宫女如云。月色渐好之时,宫宴便开了场。 风城启难坐在龙座之上,左手边是皇后方锦绣,右手边则是楚歌的位子。不过因着那一舞,楚歌此时并不在座。 "主子,我们会迟到的。"不语听着外面的声响,再看看梳妆台前不慌不忙的楚歌,焦急地跺了跺脚。 楚歌正拿金钿贴在额间,黛眉轻扫,朱唇点绛。闻言,从镜子里看了不语一眼,叹道:"跟我这么久了,怎么总是学不好?看看守幽姑姑多从容,不语,跟着好好学学。" 守幽淡淡一笑,垂手站在一旁,道:"娘娘聪慧,自然是用不着奴婢们担心的。时辰尚早,娘娘的舞在后面,待快到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不语还想再说,却被守幽按住了。无奈,只得抬眸看向面前一身彩雀戏蝶裙的主子。这一看,那双眼儿,便又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楚歌今晚算是很郑重地打扮了,平时一直都是不施脂粉的。如今这样一身璀璨容颜绝丽地站在那里,倒让人觉得窒息。美得窒息。 原来在相府,主子从来没有在人面前跳过舞,不语也只是偷看过。不过只是多年前那一眼,便让她对自家主子信心满满。那样的舞姿,不会给大燕丢人的。 "走罢。"楚歌起身,戴上了一袭烟白的面纱,拖着长长的裙摆便往外走。 守幽和不语跟了上去,挽丝留在凤鸣宫守着。 琴声几起,楚歌走到离宫宴的地方不远的宫道上,突然放缓了步子。宫墙森森,没由来地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楚歌的面纱。 楚歌冷哼一声,身后的守幽早已朝一旁的宫墙之上打去。身影之快,未及不语反应过来,守幽已经与一人过了数招。 "哪来的宵小,竟敢在宫里放肆!"守幽低喝一声,一掌隔开那人,落在楚歌身前护着,皱眉道。 那黑影走出来,竟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妖艳的笑意,轻声道:"哎呀哎呀,为什么宫里的人都这般厉害,在下只不过内力使偏了地方,倒成了宵小了。" 楚歌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人,一身红色长袍,袖口领口都是银色暗纹,容貌倒是好看,头发却是松松地绾在身后,看起来...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人士。 "流离。"一声叹息从后面传来,声音清清浅浅,带了无比的温柔,却听得那红衣男子敛了神色。 楚歌等人都好奇地回头看去,却不想这一看,惊为天人。 月华盈地,那男子在皎皎月光之中微微一笑,一身月白锦袍穿在他身上却多出几分潇洒温润的味道。玉冠束发,手里执着一管玉笛,风城启月慢慢地走到楚歌面前,颔首道:"昭妃娘娘安好。" 星眸剑眉,与帝王一模一样的脸庞,不同的是,这人眉目之间盈满了真真切切的温柔,眸色如水,唇边带笑。任是楚歌这样好的定力,也不免愣了一会儿。 "启月王爷多礼了。"回过神来,楚歌朝风城启月福了福身子,不待他多说什么,便笑道:"本宫的婢女冒失了,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宴会开始了,容许本宫先走一步。" 说罢,拉过还在神游的不语,同守幽一起快速离开了那里。长裙曳地,彩带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却又随着她的脚步远去了。 "哎呀,好生生个美人儿,看见你就跑那么快。"被唤流离的男子不满地瞪了风城启月一眼,哼道:"王爷果真是太可怕了。" 风城启月看着楚歌远去的方向半晌,然后侧目看了流离一眼,淡淡地道:"果真我还是该向王兄举荐你,满腹的才华,浪费在江湖多可惜,是不是?" 流离闻言,立马闭嘴,一甩袖子道:"罢罢,不开你玩笑就是。我还惦记着这美人的舞姿呢,快走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一场宫宴,看人心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宫宴行至酣处,觥筹交错。舞女环绕起舞,丝缎翻飞。群臣拿着酒杯,一边谈笑一边寒暄,场面倒是热闹。但座上的帝王却有些心不在焉,捏着空酒杯转着,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 旁人没看见帝王的神色,皇后却是看见了。帝王右手边的位子还是空的,任谁也知道他此时为何心不在焉。 不过...方锦绣轻咬了唇,转眼间却又笑得端庄,端起酒杯朝风城启难道:"王上,臣妾敬您一杯。" 风城启难侧头看了皇后一眼,仇全赶紧将帝王手中的酒杯满上。方锦绣笑得温柔,也让人无法拒绝,帝王也便没推辞,端起酒喝了下去。 皇后微微一笑,继续看着下面的歌舞。 也许帝王的心是被人慢慢地占据着。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始。尘埃初起,胜负未定,她便没有放弃的理由!后位是她的,这个男人也一样。她方锦绣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正想着,有人突然跨入了大殿,一身月华,玉树一般地立在门口,朝座上的帝王微微一笑。 丝竹声顿停,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原本热闹的宴会突然没有了声音,甚至许多人端着酒杯的手都僵在半空。 风城启月微怔,倒没想到是这幅场景。不过也无怪,他许多年没有回国都了,这里大多数的人都不认得他。乍一见一个和帝王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在帝王对面,吃惊也难免。 不过他们吃惊的时间也太长了。 晶莹通透的玉笛横在唇边,一曲<高山流水>飞扬而出,响彻宫廷。风城启月扬了眉眼看着那座上的男子,一边吹奏,一边走进大殿。那曲调轻灵无双,在房梁之上静静盘旋。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来说,一点儿也不夸张。 许久之后,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一身月白锦服的男子已经坐在了殿阶下左首第三个位置。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已经问过礼了。 他们到底神游了多久? 左首第一个坐着的是番邦的王子阿克尔,前面说过,此人十分纨绔,也是素来嚣张惯了的主儿。见原本热闹的宴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眉头便皱起了,起身朝帝王道:"我司坦族带了诚意而来,却不想宴会竟如此枯燥,请问大燕的陛下,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 风城启难皱眉,刚想开口,启月王爷身后的流离便轻笑了一声,道:"不是付了那么大的代价要看一舞么?怎的这点耐心也没有?白白浪费那一成朝贡可怎么好。" 阿克尔一怒,皱眉看向流离,道:"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同本王子如此说话?难不成你大燕自恃国强,便可以任意糟践我番邦的尊严不成!" 群臣呼吸都是一窒,大燕周围的番邦虽然都不强,可是数量众多,且呈包围之势。阿克尔王子这话虽然是无理了一些,但这就是国宴的厉害之处,任何一点口角都会被无限放大,上升为国邦问题。 若今日这场宴会闹翻了,于大燕,百害而无一利。 "流离是本王的朋友,得罪之处,还望王子海涵。"风城启月从容一笑,站起来挡在流离的面前,对着阿克尔道。 不过此话甚为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听过?风城启月想了一下,还是不想了,应对面前的问题要紧。 "王子是司坦的下一任继承人,也将是一邦之主。厚德方能载物,若连这些小事也要斤斤计较,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么?"风城启难淡淡地开口,手里把玩着酒杯。 阿克尔来回看了看启月王爷和风城启难,意外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却是朝着启月好奇地问:"你是哪个王爷?陛下的亲兄弟么?" "我是风城启月。"风城启月优雅一笑,深深地看了帝王一眼,又转头对阿克尔道:"是吾王的七弟。" 阿克尔疑惑地嘟囔道:"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怕弄错了谁才是帝王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一直沉默喝酒的左天清也不由地抬头。阿克尔这是存了什么心思?这样的话也敢说。若非他以前同启月王爷无怨无仇,众人真的要以为,他是来置风城启月于死地的。 自古帝王多疑,这话犯了帝王的大忌讳。 大殿里再度沉默,不同的是,这次是死寂。所有人都在等风城启月或者是风城启难的反应。 风城启月按住了想上前的流离,示意他不用担心。温柔的眉目间染了些笑意,看向座上的男子。王兄不会怀疑他,也不会避忌他,这是他生来就有的认知。所以阿克尔这招挑拨离间,用错了地方。 正想开口,一道彩带却突然从眼前飞过,直直地朝龙座之上的风城启难飞去。一声浅笑传来,带了软软的情意,朗声道:"如何是一模一样的?本宫可不这样认为。" 风城启难终于笑了,一抬手,那彩带便缠在了他的手上。一身迤逦长裙的楚歌借着彩带的力道,微笑着飞到风城启难身边,轻轻地抱着帝王的胳膊,一抬头,笑得天地失色。 "臣妾心中的王上,就是王上,与样貌无关。凭的是一身本事。启月王爷爱好山水,闲侠嫡仙之人,断不会理这繁杂政事。而王上睿智英明,乃明主之才。其气势威严,又怎会与启月王爷弄混呢?" 风城启月一怔,抬头看向说话的楚歌。那女子与刚刚在路上遇见时的清冷淡定不同,眉眼里净是惹人心动的情意,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明媚得像这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一般,直射人的心底。 "参见昭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群臣也反应过来了,纷纷朝楚歌行礼。整齐的声音也唤回了阿克尔的神智。 阿克尔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轻咳了两声,躬身道:"原来这位便是陛下的宠妃,果然是天姿国色。" 风城启难揽着楚歌的腰,闻言脸色微沉,静静地看了阿克尔一眼,寒声道:"王子今日酒喝了不少,神智也有些不清楚,需不需要醒醒酒?" 阿克尔被风城启难看得心里一冷,收回了锁在楚歌身上的目光,讪讪道:"不必了,小王还好,多谢陛下关心。" 这大燕的帝王眼神真的是跟刀子似的,上次被他用这目光看了许久,回去都一直睡不安稳。 皇后抿着酒杯轻轻一笑,道:"昭妃妹妹可是来救了场子了,众人恰好都盼着你那一舞呢。" 话刚落音,方锦绣便感觉到帝王的视线不带温度地落在自己身上,凉得她的手一抖。 风城启月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王兄怀里的那人。当众献舞,分明是舞姬才做的事,堂堂帝妃,怎能在这宫宴之上舞给群臣看? 左天清静静地喝着酒,一双精明的眼睛淡淡地旁观着。 楚歌一笑,也不多说什么。来之前觉悟都做好了,现在犹豫挣扎也是无用,倒不如坦然面对了。 刚想挣脱风城启难的手,哪知却被人死死地按住了。不解地抬眸,却见帝王瞟了左天清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暗潮,唇角却带了笑地道:"让昭妃这样辛苦,孤可舍不得。王子承诺的那一成朝贡孤可以不要了,红颜本就易碎,还是小心护着的好。" 左天清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半晌,又继续喝酒。风城启月却讶异地看了自己的王兄一眼。虽然几年未见,不过联系却是有的,他怎不知王兄什么时候将一个女子看得比国事还重要了? 若是没看见风城启难那一瞥,楚歌想,自己也许会感动的。但此时,她只有淡淡一笑,拉开帝王霸道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王上的心意,臣妾能知晓。只是家国天下,臣妾万不想做那误国的妖姬,还请王上收回成命,不过一舞,臣妾还可以。" 帝王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身旁的女子却扯了他飞到大殿中央。这举动若放在平时,群臣肯定是要惊呼救驾的,不过今日惊吓的地方太多,众人倒也没什么反应了。 风城启难站在殿阶之下,挑眉看向面前笑得妖媚的女子。她拉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语和守幽抱着琵琶和古琴走到一旁坐下,朝楚歌点了点头。楚歌一笑,随着第一声琴传出,足尖一点,彩带翻飞,一双清亮的眼满是情意地看着帝王,对他舞出了一支<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这是一曲大胆的求爱之舞,舞姿飘逸诱人,配以洁白的缎带和五彩的纱带,整个大殿都被笼罩在了朦胧的诱惑之中。但偏生,楚歌的眼眸始终看着帝王,就像这一支舞,始终只是为了他跳的一样。 风城启月微微一笑,执着玉笛,和了低缓的笛声去。也不知为何,那笛声极为迷惑人心,渐渐的,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除了那一帝一妃。 曲罢,楚歌停在帝王面前拜下,大殿里飞舞的缎带纷纷飘落。众人这才回过神,看向殿中的女子。 这一舞,极妙,也极聪明。流离大方地抽出支着下巴的手,带头鼓起了掌。一时,殿里掌声雷动。 风城启难看着面前的女子,高深莫测地笑了。弯腰亲自扶起她,道:"爱妃真的是深得孤心。" 她极好地配合了他,却也同时保全了自己。这样的聪明劲儿,让他又高看她一分了。 楚歌淡淡一笑,收拢了舞裙,顺从地将手递给帝王,却别开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玲珑局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天气越发地热了。接天湖之上,新荷初开,荡得一湖荷香幽幽。楚歌着了一身轻纱曼柔的广袖裙,纤腰裹素,乌发高挽,在守幽的搀扶下走过石子小路,往那湖边而去。 挽丝在后面撑着纸伞,不语拿了细绢扇儿给楚歌扇着。这骄阳似火的天气,各宫娘娘都闭门不出,偏生王上却叫自家主子顶着这么大的日头去赏荷。说是恩宠,可不语却不高兴。这是哪门子的恩宠? 自宫宴之后,楚歌的名声在民间总算是稍有改变。虽仍有人说她是妖媚惑主,但也有人开始称赞她的姿容舞技。虽是弱女子,却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宴上的矛盾,并且还为大燕拿得番邦每年多一成的朝贡。这是文人雅士最爱的女子形象。 总之不管怎么说罢,楚歌的名字现在也算是家喻户晓。而作为合作伙伴的风城启难,自然也受益不少---左天清开始放松警惕了,甚至越发地适应自己"国丈"的身份。 这样一来,帝王的机会便多得多了,暗中进行的事情,不可谓不顺利。所以最近风城启难的心情一直不错。这不,大热天的偏生要让楚歌出来赏荷。 楚歌敛了裙摆走上画舫,淡淡地瞥了栏杆边闲站着的帝王一眼,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王上。" "不必多礼。"风城启难看着面前这亭亭玉立的人儿,心情甚好地弯了唇角,难得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楚歌疑惑地挑眉,却依言走到了风城启难身边,抬头看向他的脸,浅笑道:"阿萧今日可真是好兴致,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花也看不见多少,零零散散几朵,怎也引了你注意?" 这是楚歌第二次唤他"阿萧",她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极软,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听得风城启难心中一动。 他以为她都快忘记自己的那个心愿了呢。自宴会那天之后,楚歌一甩袖子坚决地睡了白首殿的外间,谁也劝不住。他沉着脸看她在矮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便打算抱她进来。哪知这一抱,半睡半醒之间,楚歌直接低喝一声:"风城启难,放开我!" 风城启难...风城启难...她直呼了帝王的名讳! 可是帝王并不想怪罪她,倒觉得好笑。只是更让他龙心不悦的是,后来的几天楚歌待他总是淡淡的,礼貌得很。他虽然恼,却也不能直接问她原因,正闷着呢,用午膳的时候却听皇后说,接天湖的荷花开得正好。 他想,总归下午也没什么要紧事,陪她出来赏荷也不错。嗯,他是该宠她的不是么? 于是帝王也没顾烈日当空,袖子一挥,便摧残了无数侍卫的劳动力。 "你不是惯喜欢这花花草草么,孤见你凤鸣宫的后院都快赶上御花园了。"风城启难低头,正看见一支玉芙蓉优雅地斜插在楚歌的发间,不禁抬手拨弄了两下。 楚歌赶紧护住自己的头发,倒退两步。今日出门她没让挽丝弄什么发髻,就拿了这玉芙蓉的簪子挽着,被弄掉了可了不得。 "臣妾谢王上厚爱,不过夏日炎炎,王上也不该在外面呆这么久,伤了龙体可怎么好。" 楚歌恭恭敬敬地说完,却哪知一抬头便看见帝王又沉了脸色。抬眸无辜地看着那人,她似乎并没有说错什么,风城启难这样瞪着她是做什么? "罢了。"风城启难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看着潋滟的湖面,冷冷地道:"你便说你到底喜不喜欢荷花就是。" 楚歌转头看了湖面一眼,荷叶如云,几乎将荷花遮了个透。放眼望去全是荷叶,倒没见着荷花。 "臣妾素来是爱花的,只是这荷叶连绵,也见不得荷花罢?"楚歌道。 风城启难眼里划过细微的亮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唤了一声:"守天。" 有荷香瞬间盈满了整个画舫,楚歌一愣,侧头看向画舫里的房间。 门朝两边打开,守天静静地退到一旁,任那满屋子的荷花带着晶莹的湖水,呈现在楚歌面前。花香清雅,荷花或开或合,都被护在一片荷叶之中。也因此,除了花香,更有一股清爽的荷叶香气。粉花碧叶,就这样直直地撞进楚歌的视线。 身后的几个侍女,包括守幽,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帝王竟是将这满湖的荷花都采了来么?! 楚歌呆呆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风城启难,喃喃地问:"你送我的?"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看着湖面,半晌,点头。 楚歌突然笑了出来,一连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也不顾仇全守天站在一旁,几个丫头也在身后,便直接跑到风城启难面前,拉下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然后开心地跑到房间里去,一抱就是满怀的荷花。 "不语,守幽,赶紧地进来,选些拿回宫摆着,选些送去小厨房,再把剩下的都用来沐浴罢!"楚歌两眼满是光亮,置身花海之中,朝门外众人灿烂一笑。 几个奴才都低下了头,装摆设。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帝王,所以也就没有人看到风城启难微微红了的耳根。 不语忍不住腹诽,我的主子啊,在凤鸣宫奴婢们守那么多次夜,也没听见您对王上如此热情过啊。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要不是我们低头低得快,还不被王上给剜了眼珠去? 风城启难闷了半天,终于轻咳出声:"等会命人送去凤鸣宫就是,你急什么。" 楚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心下也有些虚。不过见风城启难表情正常,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想,他大抵也是被人亲惯了,也不会在意的罢。如此自我安慰着,楚歌捧着一支荷花走出里间,朝风城启难微微屈膝。 "多谢王上,臣妾便斗胆收了这满湖的荷了。只是王上这样做,是不是没给宫里其他姐妹留余地呢?毕竟喜欢荷花的可不止臣妾一个。"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道:"孤叫你收着你便安安心心地收。想其他的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挨个宫地帮孤去送花,才显得你大度么?" 话刚出口,风城启难便后悔了,下意识地别开头,不去看楚歌的脸色。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知为何,一听她那话就心里不舒服。这话便也脱口就说了出来。 楚歌脸色微微一白,愣了片刻,站直了身子,轻笑道:"倒是臣妾欠了大度,王上说得甚是,本来这满湖荷花就不是臣妾一个人的,我又怎么能...唔。" 腰身一紧,楚歌的瞳孔猛地放大。 风城启难揽过她扣在怀里,黑着脸死死地吻住她的唇,厮磨之间,咬牙切齿地开口:"算我错了行不行,别拿这番客套来让我心里不痛快。左楚歌,你前些日子吼我名字的气势哪里去了?如今这样疏离又是为哪般!" 楚歌一震,抬眼对上帝王幽深的眼眸。那眸子里少了一些深邃的东西,多了几分暖意,看得楚歌心尖微颤。 周围的五个人恨不得将自个儿埋进地里去!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可是谁来告诉他们,为何今日这一帝一妃都这般豪放?真是害苦了他们这群无辜的奴才啊... "这...臣妾参见王上。"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楚歌一惊,赶紧推开了风城启难,双颊微红地看向声音来源。 一艘小舟缓缓靠近,皇后方锦绣一身彩金凤袍,端庄地站在船头朝风城启难行礼。虽然微微低头,脸上震惊不已的表情也是可以看见的。 风城启难眉目一沉,略微有些慌乱地放开楚歌,怔怔地看着舟上的女子。 当然,他看的不是皇后,是皇后身边的那个人。 淡粉色的长裙,手挽雪白绸缎。上官取露脸色苍白地看着画舫上的人,一双眼里渐渐盈满了泪珠儿,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只随着皇后规规矩矩地朝风城启难行礼道:"臣女参见王上。" "平身。"帝王皱着眉,看着上官取露道:"这样热的天气,你怎么这样晒着?" 仇全扶着皇后和上官取露上了画舫,皇后笑道:"本是说接天湖的荷花开了,臣妾邀上官小姐来赏荷的,却不曾想,没看见荷花。" 倒看见了这一幕。 上官取露抿唇,眼里满是悲伤与不可置信,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便那样看着帝王。 楚歌看了风城启难的表情一眼,自嘲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罢,不然再被人推下湖,倒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来了,画舫凉快些,便歇会罢。仇全,将桌子搬到前面来。"风城启难别开了头,吩咐仇全。 "奴才遵命。"仇全躬身退下,去画舫后面搬桌子了。一直没说话的挽丝突然开口道:"正好有荷花,奴婢去弄些小点心上来罢。" 这艘画舫很大,自然什么都齐全。楚歌点头让挽丝下去准备,回头却对上上官取露冷冷的眼神。 她的身后,房门大开,是一屋子的荷花。 "啊,竟在这里!"皇后吃惊地捂住唇,看着那些荷花道:"原来竟是王上全部采了,怨不得我与上官小姐寻了半天,也没见一朵荷花呢。" 皇后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上官取露看着风城启难,眼泪忽地就落了满脸。低头道:"臣女不该在这里,还是去帮他们做些事情罢。" 说罢,低头便往画舫后面走。却在经过帝王身边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抓住了手臂。 "你..."风城启难眉头皱得死紧,却半晌都没有再说下去。 楚歌轻笑一声,道:"上官小姐,该去帮忙的不是你。皇后娘娘,我们便去后面看看罢,省得再惹这湖水荡漾,王上也该责怪我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诛心计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皇后看了帝王一眼。 自上官取露上来以后,风城启难的视线便再没有落在旁人身上,此时楚歌说了这话,他也无甚反应。也是,区区一个多月的宠妃,怕是还比不上青梅竹马的份量。 "也好,我们便去后面看看。"皇后点头,往画舫另一头走去。楚歌微微一笑,带了不语守幽,也便跟了皇后离开这里。直到走到转角处,身后都没有任何的声音。 湖水荡漾,荷香却淡了许多。楚歌靠在栏杆边,神态宁静地看着远处的湖岸。守幽拉着不语退后了一些,远远地看着自家主子和皇后。 方锦绣一直微笑着看着楚歌,而楚歌却在等她先开口。 从初入宫到现在,除了新婚那两日帝王是歇在朝阳宫的。之后,风城启难都是在凤鸣宫,偶尔午膳晚膳会与皇后同用,但到底也是没临幸她了。不过,皇后却分外沉得住气,后宫里时常有妃嫔会去拜访凤鸣宫,但皇后一次也没去过。 这样的人才最危险。 "昭妃妹妹可算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皇后淡淡的开口,声音较低,却透着些刺,一字不漏地飞向楚歌:"本宫一直好奇,王上心仪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妹妹这样的容色倾城,还是上官小姐那样的温婉动人?" 楚歌一笑,回头看了皇后一眼,不急不缓地回道:"臣妾当初入宫之时便与皇后娘娘说过,皇后娘娘是正宫,臣妾等人不过是服侍您和王上的人罢了。是否被王上心仪,臣妾不在意。不过臣妾也有一事好奇。" 皇后看着眼前这女子,微微眯眼,倒还是点头:"你说来听听。" "臣妾在闺中听闻,王上最先是想立上官小姐为后的。"楚歌看着皇后骤变的脸色,微笑道:"娘娘大度,时常与上官小姐亲近,甚至花费心思为上官小姐和王上制造机会。臣妾虽愚钝,却也明白,若是石子儿扔偏了,砸不着两只鸟儿,反倒会让自己失去许多东西。" 皇后眼神沉了沉,冷笑道:"扔不扔得准,是本宫的本事。逃不逃得开,昭妃妹妹,那便看你的能耐了。" 渔网几撒,这一次,她怎会空手而归? "染碧。"皇后唤了一声,身后的青衣丫鬟便上来行礼:"皇后娘娘,奴婢在。" "和昭妃聊这许久,本宫也饿了。你去看看你家小姐,若是和王上说完话了,我们便在前面用些点心。" 名唤染碧的丫鬟应了,朝画舫前面走去。楚歌扫了她一眼,心下冷笑。到底是那人心仪的女子,竟连婢女也可以带进宫来。 挽丝从厨房出了来,朝楚歌行礼道:"娘娘,奴婢就着材料做了荷花糕和荷叶粥,主子们可要用些?" 楚歌看向皇后,皇后点头道:"总归也是该饿了,你们去端上来罢,若染碧来回话了,便端到前面去。" 挽丝应了是,不语和守幽便一起去帮忙端。楚歌站在原地半晌,看见染碧回来回了皇后的话,说是王上让她们一起去前面。 不知为何,她很想回凤鸣宫。这画舫,真不是适合她的地方。第一次是上官取露,这一次是皇后。她隐约感觉得到皇后的动作,但是,可能是脑子发热了,她也想知道风城启难会有怎样的反应。 反正她是不会死的,因为利用价值还在。 这样想着,楚歌轻笑一声,提了裙摆跟着皇后往前面走去。 风城启难已经和上官取露坐在了桌边,看样子是说好了,上官取露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眼里波光流转,看起来分外动人。帝王坐在一边,见她们出来,淡淡地扫了楚歌一眼。 楚歌眼观鼻、鼻观口,行了礼便坐在风城启难对面,认真地研究这红漆雕花檀木桌的纹路。不语和守幽端了一些点心上来,木盘儿衬着的荷花糕,倒是好看。 "昭妃妹妹宫里的婢子手艺真是不错。"皇后微微一笑,见不语她们又要折身回去拿其他的点心,便道:"听上官小姐说,染碧的手艺也是极好的,今儿个虽没能露一手,不过也去帮忙端罢。以后说不定便入了宫,先学习一下也是好的。" 染碧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主子。上官取露眼神一闪,温婉地笑道:"皇后说笑了,不过总劳烦昭妃娘娘,臣女也抱歉。染碧,你去将剩下的点心拿上来罢,别麻烦昭妃娘娘的婢女了。" 染碧应了是,便朝厨房去了。不语皱了皱眉,同守幽一起站在了楚歌身后。忍不住瞥了上官取露一眼。 守幽按了按不语的手,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虽然她们都知道上官取露这话有喧宾夺主的意味。可是她跟着帝王许多年了,自然知道这位上官小姐在帝王心中的份量。娘娘此时想争,怕还不是时候。 不一会儿,染碧和挽丝便将荷叶粥端了上来。染碧走在前面一些,本想端给自家小姐,无奈礼节不合,只能先端给帝王和皇后。挽丝将粥放在上官取露和楚歌面前,行了一礼,退到了楚歌身后。 风城启难看了那荷叶粥一眼,皱眉道:"谁这样粗心,这荷叶竟有枯萎的部分,怎敢拿到孤的面前了?" 挽丝一惊,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煮粥之前奴婢细细看过了,应该是不会..." "拿下去。"帝王扫了挽丝一眼,沉声道。 "是。"挽丝咬唇,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将那碗荷叶粥端了下去。 皇后轻笑一声,道:"王上不必生气,奴婢总有粗心的时候,再换一碗就是了。"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端过上官取露面前那一碗,道:"不用,取露不喜素粥,也省了力气再做。" 楚歌眼睑微动,到底没有抬头,只拿着勺子喝她的粥。嗯,真是体贴,还知道上官取露不喜素粥,那为何就不记得她不喜欢肉食?偏生每次在凤鸣宫用膳都是想着法儿地搬肉食,完全不理会她青紫的脸色。 人和人,有时候还是不要比得那么仔细罢。难得糊涂,也不会徒惹伤心。 正吃着,帝王脸色突然变了,手中的玉勺碎在地上。皇后大惊,连忙起身扶过风城启难,焦急地道:"王上,您怎么了?" 楚歌一震,也跑到风城启难身边,却听得低低的一声:"取露,把刚才食的糕点都吐出来!" 手僵在半空,楚歌看了眼前这男子一眼,心里莫名地被什么扎了一下。 粥里有毒,她们都食用了粥,然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让没喝粥的上官取露将糕点吐出来。至于其他人,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是么? 将手收回来,看着守天和仇全急奔而来,楚歌让到一边,任上官取露哭得梨花带雨地扑到帝王怀里。 "去御卫庭找白术!"仇全喊了一声。楚歌一愣,下意识地便转身往御卫庭飞去。画舫上宫人不多,轻功比得上她的都在照顾风城启难。恐怕,也只有她去了。 心脏疼得难受,楚歌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去。 白术正在庭里练剑,本来便舞得极快。突然听得破空之声,下意识便拿剑去挡,低喝一声:"什么人!" 楚歌落在白术面前,也顾不得其他,扯了白术的袖子便走:"快去救你主子。" 白术一愣,见是楚歌,便收回了剑。也不磨蹭,拿了金针便跟着楚歌走。她走得很急,看样子也是一路使轻功飞过来的,此时可能是力气不够了,长长的裙子拖在地上,绝美的脸有些发白。 "白术,带我过去罢,接天湖。"楚歌突然回头,看着白术道:"我没力气了,可能会误了他。" 白术有些诧异,但毕竟冷面侍卫当惯了,此时也没有想太多,抱起楚歌便朝接天湖飞去。虽然事情紧急,不过白侍卫也不太紧张。风城启难那身子,一般的毒也不能把他怎样。他倒是奇怪,为何会是昭妃娘娘亲自来传他? 到了画舫白术就明白了。帝王躺在榻上,旁边的上官取露不停地在哭,皇后站在一旁,底下跪着四个宫婢。 "你来的倒快。"风城启难瞥一眼白术,再往他身后看了看,脸色一沉。 左楚歌呢? "有人费了力气请臣来,臣想慢也不行。"白术冷冷地说着,走到榻边,扫了上官取露一眼,道:"上官小姐若是不想王上有事,还是让开得好。" 上官取露皱眉,但到底是松开了帝王的手,让到一边站着。 白术把了脉,原就冰冷的脸更是寒气逼人。沉声道:"你这次是食了荷叶?" 风城启难"嗯"了一声,沉着脸又扫了一眼门口。那女人又跑哪里去了? 白术想说什么,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终究没有说。只拿了金针出来施针,又喂帝王吃了一些丹药。 "王上命大,不会有事。"白术收了针,淡淡地丢下一句:"不过还是清楚着些,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 帝王沉默。 皇后虽然惊讶帝王对白术的态度,不过反应过来,却是道:"粥是挽丝做的,不语、守幽、染碧都经了手,按理说每个人都有嫌疑。不过守幽姑姑是王上的人,跟了王上多年,自然是不会有二心的。那么便在剩下这三个丫头里,谁胆敢弑主?" 风城启难挑了挑眉,看了挽丝一眼,道:"不,她们想害的,恐怕不是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解局,无对错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上官取露怔了怔,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个宫婢,突然明白了过来,缓缓地道:"那粥是挽丝端给我的,本该是我吃,却不想被王上吃了。其实该中毒的是我对不对?" 风城启难眸色一寒,看向地上跪着的挽丝。挽丝一惊,连忙磕头道:"王上明鉴,奴婢万万不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害人啊。粥是奴婢做的,若出了事,责任分明全在奴婢,这样自寻死路的行为,奴婢怎的会做!" 守幽扫了挽丝一眼,淡淡地开口道:"粥我们几人都碰过,染碧也到过厨房,谁都有嫌疑。" "守幽起来罢。"帝王淡淡地说了一声:"孤信你,你没有理由害人。" 守幽和守天都是从小便跟着风城启难的,十多年的信任和忠诚,自然不会背叛。至于其他三个丫鬟么... "染碧起来罢,自己的主子,没有理由要害。" 楚歌跨进门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抬眼看去,不语和挽丝跪在地上,守幽和染碧站在一边。风城启难的脸色似乎稍微好一些了,正坐在榻上,看着她进来,微微皱眉。 "你知道过来了么?"帝王看着门口处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冷哼了一声。 楚歌一笑,进来朝帝王行了礼。白术在一旁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还好臣妾是过来了。"楚歌看着地上自己的两个丫鬟,又看看上官取露,轻笑道:"王上这便是要定臣妾侍女的罪么?" 上官取露轻哼一声,道:"王上的分析在理,昭妃娘娘又有什么好说的?我同王上的人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 好一个"我们",楚歌嗤笑一声,看了染碧一眼,道:"这不是没有害到上官小姐么?谁最后被定了罪也不确定,怎的就能从动机亲疏的关系来看了?那依臣妾之见,臣妾的婢女也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害臣妾,那么不语也是无辜的。" 挽丝一愣,抬头不解地看着楚歌,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 皇后亦是疑惑,看着楚歌道:"昭妃这话什么意思?挽丝也是你的婢女不是么?" 楚歌慢慢地走到挽丝面前,素手轻举,抬起挽丝的下巴,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道:"挽丝是我宫里的人,但不算是臣妾的婢女。" "娘娘..."挽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呐呐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挽丝服侍您这么久,若是哪里不好,您责罚奴婢也可以,但是奴婢..." "你很好。" 楚歌放开她,笑得温和地道:"你就是太好了,才会在今日被本宫送在这里。" 挽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广袖之下的手紧捏成拳,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低估了左楚歌,当真是低估了。 "昭妃若有什么话,便一次说完罢。"风城启难淡淡地开口。 今日这场闹剧,他冷眼旁观,却发现皇后的手段竟输了左楚歌半分。取露不过是幌子,皇后想动的人是楚歌罢。可惜了他这样配合,看楚歌的神情,皇后定然是赢不了了。 "白术大人,可否劳烦你说说王上所中何毒?"楚歌看向白术,微笑道。 白术面无表情地道:"今日王上食的是荷叶,自然是无毒的,不过体内却引发了以前的旧毒,若臣没记错,是上次那碗面里的'莲心苦'。" 楚歌点头,继而看向风城启难,道:"王上还记得那次勤政殿里臣妾做给您的面么?" 帝王点头。楚歌继续道:"臣妾想了许久,一直没想到谁有机会下毒,直到今天。" "那碗清汤面的面粉是经了挽丝的手的,当时臣妾是在一旁看着不语,守幽姑姑在看哪里臣妾不知道,但是臣妾唯一能确定的是,只有挽丝有机会下毒。" "而后来送王上去凤鸣宫的时候,似乎很巧地就遇见了皇后娘娘。" "臣妾没有诬蔑谁的意思,不过是觉得很巧而已。然后今日,也是挽丝做的粥,又出了事,并且似乎还牵扯了上官姑娘进来。" "王上的粥上来的时候,里面的荷叶有枯萎的是罢?挽丝那样灵巧的人儿,怎的会犯这种错误?她不过是知道上官小姐的喜好,也赌了王上必然心疼上官小姐。" 眸色暗了暗,楚歌唇角带笑,也不看榻上的男子,只继续道:"然后她赌对了,王上食用了本该是上官小姐的那碗粥。可是其实,白术大人应该知道,粥里根本没有毒。" "那么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用荷叶引发上次帝王体内未清的余毒,并且将上官小姐牵扯进来,从而陷害臣妾,让王上以为是臣妾想对上官小姐下手。后妃善妒,大忌。误伤龙体,死罪。" 楚歌微笑着看向皇后,屈膝行礼道:"这真是一个完美的陷阱,臣妾说得对不对?皇后娘娘?" 皇后一怔,继而笑道:"昭妃真是极好的口才,这般地颠倒是非。若真是挽丝想害你,直接在你的粥里下毒岂不是更好?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楚歌低笑一声,淡淡地道:"臣妾怎么能死,王上大业未完,臣妾的价值还在,没有利用完,谁又敢动?至多不是陷我于冷宫,却也无法置我于死地罢。" 叹息似的声音在房间里低低地响起,众人皆是心里一震。风城启难皱眉看向那个独自站在一处的女子,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居然这样说了出来。 虽然屋里没什么不知情的人,但是这话由楚歌说来,没由来地让守幽心里微酸。 上官取露坐在风城启难的旁边,白术也站在帝王的身边,仇全守天更是守着帝王,寸步不离。而那个一身单薄的女子,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偏生笑得倔强。 屋里半天没有人说话,守幽犹豫了一下,跪在帝王面前,道:"王上,娘娘的确是无辜的,今日之事,与娘娘无关。至于挽丝,娘娘早让奴婢注意了,的确是有古怪。" 上官取露讶异地看着守幽,接着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她自小进宫的次数很多,也没见守幽等人对她有多亲近。她原以为是他们都是性子比较清冷,却哪知,今日守幽竟这般帮左楚歌说话。 风城启难看了楚歌半晌,却见她只一直盯着地面,唇角微弯,眼神却漠然。心里莫名地也开始闷了起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罢了,到此为止罢,闹也闹够了。仇全,将挽丝带下去杖毙,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 楚歌轻笑,风城启难要护皇后,果真是没错的。 上官取露他会护,因爱。方锦绣他也会护,因利。而自己呢?倒在这后宫挣扎,却不过博他一笑。末了夸一句歌儿聪慧。 风城启难,你把我当什么在看? "臣妾乏了,先行告退。"楚歌朝帝王行了一礼,带着不语和守幽,完全不理会挽丝的哭嚎,也没有再看榻上的男人,转身便走出了画舫。 帝王微怒地看着那抹背影,却因了上官取露在一旁,无法开口唤住楚歌。 "昭妃娘娘果然是甚得王心,这行为,也算骄纵了罢?"上官取露看着帝王,淡淡地道。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下了榻来,道:"你早些出宫罢,孤去勤政殿处理事务了。皇后也是,你身子不好,最近便呆在朝阳宫,少出来走动。" 上官取露咬唇,皇后亦是不甘,无奈都只得朝帝王行礼,一起退下去。 这一仗,皇后输得彻底,虽没得什么责罚,却也是帝王看在方家的面子上。上官取露完好无损,左楚歌亦然。 "臣妾的能耐,娘娘可还满意?"楚歌站在湖岸上,看着下了画舫的皇后,轻笑道。 皇后不动声色地回以一笑,指节却泛白。 "臣也先走了。"画舫上,白术朝风城启难淡淡地行了个礼,将金针放回怀里,便准备退下。 "白术。"帝王叹息着开口:"我心情不好,陪我下两盘棋罢。" 白术扫了帝王一眼,道:"臣被昭妃娘娘匆忙地拉过来,一套剑法还没练完,还是先回去练完得好。" 风城启难一愣,继而问道:"她去找的你?" "嗯,昭妃娘娘轻功不错,就是身体差了些。" 帝王挑眉,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了身后的守天一眼,道:"为什么是她去?" 守天走到帝王面前跪下,沉声道:"当时我们都环着您,仇全公公喊了一声去寻白大人,昭妃娘娘便去了。" 轻声哼了哼,帝王挥了挥袖子对白术道:"罢了,你回去练剑罢,孤自己回勤政殿。" 白术面无表情地看着风城启难嘴角的弧度,想起刚刚屋中那抹倔强孤单的影子,眼里闪过一丝恶劣的气息,淡淡地道:"臣今日怕是冒犯娘娘了,情况紧急,还请王上勿怪。娘娘一路使用轻功,力气弱了,最后臣只能带着娘娘回到画舫。娘娘还怕王上担心,特意在外面恢复了半晌才进来。" 带,特含蓄的字。风城启难脸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剜在白术身上,那人却是百年不变的淡定不惊,抬步走了出去。 "王上,臣告辞了。" 守天打了个寒战,眼见着帝王带着难看的脸色,一路朝凤鸣宫而去,心里默默祈祷:昭妃娘娘,您等会儿可千万别再惹主子了。 不过想想昭妃娘娘的性子,守天叹了口气,祈祷无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不过咱们的帝王想错了一点,谁告诉他楚歌就必须回凤鸣宫去休息了? 于是当风城启难跨进凤鸣宫的时候,只有跪了一地的宫人。不语、守幽都在,唯独不见他想找的那个人。 帝王怒了,问守幽:"她人呢?" 守幽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字正腔圆地转告自家娘娘的话:"主子说心里闷得慌,出去散散心。还特地交代了,若有客来,统统请回,勿寻勿找,时辰一到,自动归位。" 风城启难:"......" 帝王人生中的第二个闭门羹便出现在了自家的后宫里,生生被一个妃子甩在了这儿晒太阳。守幽低着头,不忍心去看帝王脸上青白交错的颜色,心里却默默地为自家娘娘鼓掌。 娘娘真乃女中豪杰也,这种事儿除了白术大人敢做,世上恐怕也只有娘娘敢了。想当年白术大人将王上关在鬼谷之外,王上是怒得差点烧山的啊。如今娘娘倒好,偏留一座空宫,王上有火也无处发。 真是让人膜拜的无比强大的娘娘啊。只不过,若是被帝王找到了,娘娘,您就自求多福罢。 "啊嚏!" 楚歌走在路上,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望望高挂的太阳,明媚得刺眼。莫名其妙地拢了拢衣裳,楚歌疑惑地想,这么热的天,难不成她也能伤寒了去? 前面是一条僻静的宫道,也不知通往哪里。楚歌便就这样走着,细细地想着一些事情。知了声声,夏日傍晚的气氛宁静幽雅,注定了会让行人有不同的境遇。 这不,没过多久,一声轻笑便在前方响起。带了三分惊喜七分好奇,风城启月执着玉笛,微笑着看着楚歌道:"昭妃娘娘如何会在这里?" 楚歌一愣,抬头,便看见那张与风城启难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眉,同样的轮廓。只不过,此时的这张脸上没有冰冷的凉意,也没有袖手旁观的漠然,有的只是盈于眉间的温柔。风城启月便这样看着她,微微弯腰行了小礼:"昭妃娘娘。" "启月王爷。"楚歌怔了怔,朝他行了个福礼,道:"王爷安好。" 风城启月挑眉,眼神里划过一丝戏谑,便又朝楚歌行礼道:"昭妃娘娘安好。" 楚歌:"...王爷不必多礼。" "嗯。"风城启月走近了她,在一步之外站定,笑道:"我也想说,昭妃娘娘也不必如此多礼。" 夏虫多喧嚣,楚歌却觉得心里突然好受一些了,抬头看着面前的风城启月明朗的笑容,不知为何,也被带得弯了眉。 "王爷素来是潇洒之人,倒是我落了俗套。"楚歌呼了一口气,转了一下手中的纸伞,眉目间轻松了许多,眼梢上自然也就带了笑意。 风城启月身上总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像水一样,温和无害,包容一切。哪怕只是靠近他,你也会觉得心灵被洗涤了一回。 此时此刻于此地遇见他,楚歌想,该是上天终于怜她辛苦,给她一片树荫清幽之地,让她暂时休息一会儿。 "人在红尘,难免都在俗套里打转。"风城启月轻轻一笑,便和楚歌一起往前走。低低的声音划过燥热的空气,传进楚歌的耳里,意外地带来一些清凉。 "刚刚在远处便看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这宫里的生活你也该是累着了,有空出来走走也好。" 楚歌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叹息道:"本是兄弟,为何差别如此之大?王爷与王上,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风城启月闻言一笑,想了想,摇头道:"王兄那性子,自小便是那样。许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也无奈。倒是我,因为一直在温太妃的庇护下,所以没什么权势牵扯,倒也省了不少的心。" 同胞所生,不同的命运却造就了不同的性格,她倒真不知风城启难是幸还是不幸。有时候觉得其实帝王也挺累的,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地有点儿疼。 不过楚歌突然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很久的事儿。 "王爷,太后还健在罢?"楚歌看着风城启月,愣愣地问。 风城启月点头道:"当然,太后仍在寿康宫,只是...据说很少出来,也不管后宫的事。" "这是为何?"楚歌好奇地问。 风城启月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半晌,楚歌只听得他一声低低的叹息:"红尘孽障,污秽不堪,你还是莫要问了。" 太阳阴了些,楚歌沉默着走在风城启月身边,脑海里始终回响着他这句话,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再往前走便是一弯小河了,那河名为相思流,不大,却可以流到宫外。每年都有宫女写了字在红叶上,随着水流出去,不知到了哪个有情人手里。此后便两隔宫墙,相思长。 风城启月走到河边的杨柳树下,朝楚歌招手道:"过来歇会儿罢,这里的景色极好,容易让你心情好些。" 楚歌本是不信的,宫里的景色,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终究是精致得没有生命一般,被阻隔在这四方天之中。 抬步走了过去,楚歌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潺潺的河水不断地往宫外奔涌。两岸杨柳拂风,夏花烂漫。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这相思流就像一块璞玉,遗留在皇宫的这样一角,初见却让人倾心。当真是极好的景色。 "你看到的是什么?"风城启月微笑着问她。 "自由。"楚歌看着那河水,眼里不自觉地充满了羡慕之意。长水迢迢,到底还有出去的一天,而她呢?机会还剩多少?这一步一步,哪里错了一招,她都有可能老死宫中,或者,丧命宫中。 风城启月挑了挑眉,眼里流出些许赞许,却不予置评,只拿起玉笛,吹了一首<长相思>。那调子带了些明快的悲伤,听得人心里很安静。 楚歌在旁看着他,渐渐的,倒沉入了那笛音里去。 "一相思,思未成,墙头马上再难逢。 再相思,思远征,梦里几起觉难成。 三相思,思难守,一处相思两处愁。 长相思,与白首,同沐风雨至死休。" 面前这男子眉眼如画,清朗绝佳。一支剔透玉笛横在唇间,双眼微闭,精致的轮廓带了柔和的光晕,楚歌脑子里很自然地便浮现了一句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真是美好极了。 如果不是背后突然响起了掌声的话,楚歌一定会继续这样看着风城启月的。这样美好的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王兄。"风城启月听得声音,放下了玉笛,朝后面走来的风城启难微微一笑,眼里瞬间多了几分欢喜。 楚歌盯着湖水,假装没听见。僵硬着脖子没有回头。直到冷冷的声音在自己耳侧响起。 "爱妃可真是好兴致。"帝王看着这神仙眷侣似的一对人,冷哼一声,眼里暗潮翻涌,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歌。 "臣妾参见王上。"楚歌无奈地行了一礼,顺便瞥了一眼一旁的风城启月。他们这样被帝王撞见,算不算她红杏出墙?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不过脑子清醒过来的楚歌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出格了。 她居然单独和启月王爷呆了这么久?启月王爷是向来不拘小节的,但是...着实不代表风城启难不介意啊。虽然他不喜欢自己,但她怎么说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子罢? 帝王的脸色不好看,但也没为难风城启月,只道:"七弟是从温太妃那里出来么?" 风城启月点头,笑道:"刚出来便遇见了昭妃娘娘,娘娘似乎心情不太好,臣弟便将这相思流介绍给了娘娘解闷。" 风城启难扫了一眼那小河,脸色又沉了三分,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一把扯过呆呆站着的楚歌,对风城启月道:"天色不早了,七弟也早些回府罢,孤同歌儿便先回宫了。" 风城启月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帝妃走远,又看了那相思流半晌,方才离开。 "王上,您扯痛我了。"楚歌被风城启难拉着手腕,快速地往凤鸣宫走着。手被抓得痛了,不禁低呼一声。 帝王没有反应,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手腕处的痛感更甚,楚歌使了劲儿也没能挣脱开,心里一急,便喝道:"风城启难,放手!" 一声冷哼,帝王依旧没有理会她,凤鸣宫已遥遥在望。 "痛..."楚歌觉得那手腕已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无奈万分,只得喊了一句:"阿萧。" 前面的人稍微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她。楚歌正庆幸手腕得到了解救,身子却被人打横抱起,来不及惊呼,便被风城启难抱着飞进了白首殿。 在殿外的不语和守幽惊恐的眼神下,帝王大袖一挥关上了殿门,将怀里的女子狠狠压在榻上,一双眸里满是怒气,沉声道:"孤倒是小看了你,左楚歌,你真是到哪儿都能勾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偶作骄纵,你可忍得?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脸色一沉,抬脚便想踢他。无奈风城启难力气很大,将她的四肢都压得很死,挣脱也挣脱不开。楚歌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人人都同你一般朝三暮四么?臣妾的心可小得很,勾引了人也没地方放!" 朝三暮四...焦急地徘徊在门外的守幽听得这词,再担心也笑了出来。娘娘在帝王面前是越发的放肆了,不过这倒不是坏事。只是她很想知道帝王对这个词有何感想?娘娘可是形容得十分精准到位。 风城启难的脸色很难看,手一用力,便看见楚歌的脸白了白。到底是女子,武功再好,也好不过男子不是? "王上。"楚歌沉了眸色,抿着唇认真地道:"我们打一架罢。" 帝王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身下的女子,手上也松了些力道。 楚歌趁机屈膝一顶,被风城启难的左手挡了。恢复自由的右手劈向帝王的脖颈,在他闪躲之时,飞身站到了寝殿的中央。那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待风城启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已逃脱了他的钳制。 "孤竟不知,你有这等的功夫。"风城启难眼睛微眯,站起身来看着楚歌道:"左相教得可真是好。" 楚歌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轻哼道:"谁要他教,夫子是我娘亲寻的。王上,臣妾可没有开玩笑。臣妾不大度,一点儿也不。所以上次落湖的事、宴会的事、还有这次差点被陷害的事,臣妾统统要在您身上讨回来。不求别的,但求王上与臣妾公平过招,并且不要怪罪臣妾。" 帝王深呼吸了一下,再深呼吸了一下,到底是没控制住,黑着脸吼道:"你这是什么想法?自古以来,哪有妃子跟帝王动手的道理?你是想被当成刺客抓起来么!还有,落湖的事、宴会的事以及今天,关孤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也关你女人的事。楚歌哼了一声,将曳地的广袖裙脱掉,只着了里面那件素雅简单的裙子,冷冷地看了风城启难一眼,道:"宫里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我受够了,偏生压着性子陪你们玩了这样久,你们倒还玩习惯了。今日权当臣妾疯了,想发泄一下,你现在不是大燕帝王,只是一个纳了无数小妾的丈夫。我们便过几招就是。" 风城启难愣了愣,眼神复杂地打量了楚歌半晌,对门外吼道:"守天、守幽,你们俩把这里守好了,谁也不要进来。今日之事,若谁外传,斩!" 帝王也疯了。守天听得那句话,和守幽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屋内两位主子今日莫不是都受了刺激。昭妃也就罢了,她的委屈他们都看在眼里,可是帝王在发什么火? 风城启难哪止发火,简直想亲手了解了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了,先前那个知书达理的人莫非是他看到的幻象?刚刚在那什么相思流那里不是还很温柔很安宁么?哼,一看到他就原形毕露了。 白首殿,原本该是恩爱共白头,此时却杀气四溢,气氛凝重。 仇全急得在殿外打转,看着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守着的人,低声道:"你们俩还真给王上和娘娘看起门来了!还不赶紧去拦着他们!这是做的什么事啊,伤着哪一个了都得没完!" 守幽听着门里的打斗之声,哼道:"随娘娘去罢,伤不到王上什么的。白白给了那么多委屈受,娘娘还愿意发泄出来,倒是不错的,总比暗暗记恨的人强。这样的女子,也算是难得了。" 守天也道:"现在去拦铁定是拦不住的,放心罢,毕竟王上还是心疼昭妃娘娘的。打闹过了也便好了。" 仇全愣了愣,半晌,叹了口气,摇摇头便朝外面走,低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咱家还是去请白术大人罢,万一有个什么...唉。" 守幽和守天对视一眼,齐声道:"公公英明。" 王上的武功如何他们不知道,但是据说一年前是和白术大人不相上下的。那便是说,输的一定会是昭妃娘娘。守幽叹了口气,唇角微微弯起,倒有几分欣喜。自从昭妃娘娘入宫以后,王上似乎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偶尔也会笑,虽然怒的时间多些,但到底算是有情绪了。 守幽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地侍奉昭妃娘娘。不光为着王上,也为着她的确是一个值得人钦佩的女子。 殿内,楚歌一掌击向风城启难的肩膀,掌风猎猎,丝毫没留情意。帝王反手隔开,冷哼一声,一股霸道的内力便朝楚歌打去。此时此刻,他们身上已经各自带了些狼狈,不同的是,楚歌笑得开心,帝王脸色难看。 他好歹留了几成力气,到底不忍心伤她。她倒好,一招一式全是狠厉无比,丝毫没把他当帝王在看。风城启难都开始怀疑,难不成是左天清派楚歌来杀了他的么? 楚歌生生受了那一股力道,眉头皱了皱,脸色惨白。风城启难大惊,赶紧停下动作,上去扶过她。该死的,刚刚一走神,竟然忘了控制力度。 "你没事..."话音未落,结局已变。 楚歌被风城启难抱在怀里,手却掐在了他的喉间,轻咳了两声,低低地道:"王上可认输?" 帝王气得闭了闭眼,放在楚歌腰上的手狠狠地一紧,咬牙切齿地道:"爱妃觉得你可是赢得堂堂正正?若不是你骗孤,孤怎的会..." "王上是输了。"楚歌淡淡地道,抬起头,看着那双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无论过程如何,哪怕是大局将定,可是最后一步没走好,依旧会输的,不是么?输了便是输了,赢了便是赢了,千百年后,人们只记得结果,绝不会再去深究那一点一滴的过程。" 风城启难一震,低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女子,神色复杂。 "王上要谋江山,自然也是半步错不得。"楚歌继续道:"无论什么手段,你赢了,便是这江山的主。输了,便是输了。亲近的人,信任的人,谁都可以倒戈相向,若掌控不好,便是你自己的不是。输也要甘心。" 沉默了半晌,风城启难握住了放在自己喉间的手,将这一脸浅笑的女子抱进怀里。眼里的黑潮又淡了一些。 也许他是可以相信她的罢,这样的女子,如左楚歌这样的女子,他是不是可以试着慢慢地,慢慢地接受? 楚歌靠在帝王怀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风城启难在慢慢地习惯她,欣赏她,也就是说,她在慢慢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了。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的,不受约束地渐渐生长。 罢了罢了,她且好生做一段时间他的宠妃罢,其他的,先就不想了。有时候想太多,日子也难过。 殿门被人一脚踹开,打破了白首殿内片刻的祥和气息。楚歌和风城启难都是一惊,转头看向门口。 一身白衣的白术逆光而立,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殿内,见两个人都四肢健全,便转头对旁边的人道:"没事我回去了。" 仇全公公哆哆嗦嗦地企图将殿门合上,心里早就给白术大人跪下了。神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我这把老骨头,娘娘寝殿的门您也能踹!踹就算了,踹完好歹进去行个礼啊,便这样就要走了? 察觉到一道剥皮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术顿了顿,侧头看向帝王,问:"王上可有伤到哪里?" 风城启难冷冷地扫了外面的几个奴才一眼,朝白术道:"你进来。" 楚歌挣开帝王的手,自己寻了凳子坐到一边。看着白术进来行礼,便道:"白大人不用多礼了。" 白术一愣,继而道:"臣只是一个侍卫而已,娘娘何以如此尊称?" "你称得起。"楚歌扫了帝王一眼,道:"本宫一直很钦佩你,称一声大人实乃肺腑之言。" 风城启难哼了一声,让白术一起到桌边坐下,看着楚歌道:"你又钦佩白术什么?" 楚歌笑得灿烂,毫无压力地答:"白大人在宫里还能保持本真,不趋炎附势,不阿谀奉承,这样便值得我钦佩了。" "嗯,还有呢?"帝王倒了一杯茶,浅饮了一口。白术这性子,虽然冷了些,却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楚歌钦佩,他也不意外。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白大人不畏强暴。"楚歌认真地道。 "噗-----"一口茶尽数喷了出去,帝王被呛得一阵咳嗽,一双黑眸死死地瞪着楚歌。 白术似乎微笑了一下,拱手道:"臣多谢娘娘夸奖。" 楚歌笑得开心,也不理会帝王怒气横生的脸色,继续道:"小时候在家里夫子便说,'明君之侧,乃有随性之臣',虽然不知道王上有多英明,但是夫子也确实说过,'宫中有人名白术,随心而行之人也'。" 风城启难愣了愣,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看着楚歌问:"你那夫子是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玉簟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说起那位夫子,相府众人可能都会很茫然。三小姐的夫子,他们几乎没有人遇见过,只听闻是左夫人上山拜佛的时候偶然遇见的。那人才华横溢,似乎知尽了天下事,却偏生愿意到相府去当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夫子。 "夫子叫什么我不知道。"楚歌想起那人,不由地叹息一声,道:"他甚至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我。但是,他的确教会了我许多,告诉了我许多。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按理说或许我该喊他师父。" 风城启难脸一黑,道:"身份背景都不了解,如何就能进相府做夫子?也不怕引狼入室?" 楚歌闻言微微一笑,眸色里染了三分温柔,低低地道:"你若见过他,必然知道,那样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虽然...虽然夫子的行为是比较不顾世俗,但是在相府几年,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帝王冷哼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去相府教你一定是抱了什么目的的,天下绝没有什么平白来的事情。况且连真面目也不愿示人,又怎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一直沉默的白术难得也开了口,问:"他长什么样子娘娘也不知道么?" 楚歌摇头道:"夫子应该是易了容的,看身形应该年龄不大,却顶了一张成熟平凡的脸。他每隔几天便会来府里,教我武功和琴棋书画。" 帝王微微不悦,沉声道:"既然那样好,不如便让他择日入宫。若是贤才,孤必然不会薄待了他。" 白术看了风城启难一眼,眉梢微挑。楚歌却叹息一声道:"一年前夫子便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甚至连句话也没给我留下。若是找得到,便好了。"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烦躁,挥了挥袖子站起来道:"白术,你回去罢,时辰不早了,孤也回勤政殿了。今日一事,昭妃自己在凤鸣宫里好生想想。" 说罢,抬脚便走了出去。 白术朝楚歌微微弯了弯腰,便跟着帝王走了。楚歌坐在桌边,也没有起来行礼,反正帝王走得急,她行了礼他也看不见。 手里的茶杯有些凉意,楚歌静静地看着水里的茶叶,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抬手拭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茶水沾上了眼角,凉凉的,都是湿意。 那个人已经离开一年了。若不是今日提起,她还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只是将他常用的琴放在了她院中的石桌上,旁边还放了一杯香气馥郁的茶。干干净净,却又有若有若无的暖意牵扯。 楚歌的夫子,那个妖孽一般的人,就这样,一消失就是一年多了,谁也寻不到他。 叹了口气,楚歌轻笑了一声。也罢,那样的妖孽,在哪里都会好好的罢。 ??? 转眼,楚歌入宫也有好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后宫可谓是风平浪静。帝王宠幸的最多的始终是凤鸣宫,其次是皇后。其他妃嫔偶尔宠幸,次数却也不多。 聪明些的妃嫔,便忍得一时,比如皇后和冯婕妤等人。不聪明的人,也就早早地冒了头,做了帝王偏宠昭妃的佐证,比如李婕妤。 李婕妤入宫数月,一直未得宠幸。明里暗里给楚歌下的绊子不少。宫里无聊,楚歌也乐意和她斗,总之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无事就好。 却不想有一天,李婕妤诬了不语盗窃,非要命身边的宫女掌不语的嘴。楚歌也是气着了,挥手便将那婢子打开,却正好撞到了李婕妤。李婕妤要倒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了她的手,长长的指甲,瞬间划破了楚歌的手背。 帝王正好来凤鸣宫,见此情况,大怒,挥手便让人将李婕妤送去了冷宫。顿时后宫人人皆知,惹谁都可以,千万动不得凤鸣宫。 然而楚歌却知道,李婕妤不是败在自己的愚蠢上,而是,李家已经被帝王的人替代了。李家的这枚棋子,自然也就没了价值。听着那长长的哭声消失在宫墙远处,楚歌不禁悲哀地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帝王唇角的笑容冰冷而危险,搂着她的腰怜惜地看着她的手背,低声道,我帮你涂药可好? 楚歌微笑,承了风城启难的意。乖巧地,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利爪,顺从地配合帝王的每一步动作。 每天睁眼便看见旁边的人完美的侧脸,以及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的眉头,楚歌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件事的话。 启王八年秋,后宫选秀。 楚歌坐在皇后旁边,看着下面一水溜儿的素装女子,轻笑不语。这是立后以来的第一次大选,各门各家都将最美的女子献了上来,不求与昭妃娘娘争宠,但求分得一些圣恩。 不过下面站着的这两位,着实让人不好说话。 上官取露一袭淡黄点纱广袖裙,微笑着看着座上的帝王。那双水眸里,盈盈的都是情意。她来选秀,是意料之中的,楚歌也知道风城启难必然会收了她,但是让她想不到的是旁边那个人。 左慕雪。 帝王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沉默不语,眸子里暗潮翻涌。秀女走到御前了,便是最后一关。每两人一组,上前问安,等待答复。 风城启难不知道为何会是这两人在一组,心里却明白一点。 左天清在等他的答案。是要心爱之人,还是要江山?目前左相手里有将近一半的兵权,虽然近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但依旧像一根鱼刺,狠狠地卡在帝王的喉间。近几个月他的行动被那老狐狸看在眼里罢,所以拿了这道题来向他要答案。 拳头紧握,风城启难看了上官取露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皇后笑了,轻声道:"王上若是喜欢这两位,一起接进宫也是没什么不可的,何必想这许久地费神呢?" 楚歌闲闲地坐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喝着茶。秋天又来了,想来床上的玉簟也该撤了。这儿选完,她便回凤鸣宫吃不语做的点心罢。虽然上官取露若是进宫,她定然日子不好过,但是,总也阻不了的,不是么? 帝王终于开了口,淡淡地道:"最后这两人孤不好决断,留或不留,取什么位分,都要看你们自己。太后一直抱恙在寿康宫,也无甚开心的。你们明日便同去寿康宫陪伴太后,由太后定夺。" 众人都是一怔,不解地看向座上的帝王。向来是这般的选秀程序,如今竟说改就改了么? 皇后眼神闪了闪,笑道:"王上英明,这法子倒是极好,也不会委屈了谁。太后娘娘久病不出,也该沾沾喜气。" 楚歌抬头,望了风城启难一眼。到底是做王的男人,竟连自己的母后也可以算计。后宫里的秘密,她从风城启月那里知道了一个开头,然后,自己查出了结局。 如风城启月所说,当真是污秽,污秽到楚歌连看自己的父亲一眼都觉得恶心。怨不得帝王如此憎恨左相,除了权势,也还有那样一段过往在,任是她,也觉得无法容忍。 不过帝王今日的这个决定,却是极好的,对于他自己来说的话。 众人皆知,上官取露是自小便经常出入宫廷的,因为风城启难喜欢她。风城启难喜欢的东西,太后不会太反对,所以比起太后毫不熟悉的左慕雪,上官取露有很大的机会。也怕也是帝王这样决定的原因。 而太后的决定,左相的反对会小一些,也无法说什么。 当真是很好地保全了他自己的心意,以及他的女人。只是,这题目,却又推给了太后。 楚歌入宫数月,一直没有见过太后。她也去过寿康宫。却被景年嬷嬷拦在了外面,礼貌地告诉她,太后娘娘不喜欢人打扰。 在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楚歌也自觉地离寿康宫远远的。所以至今为止,她也不知道太后娘娘长什么样子。不过不止她,后宫现在的嫔妃,也没哪一个进了寿康宫的。 选秀结束以后,有四位新人入了后宫,分别是月答应、丽常在、孙贵人和魏贵人。而为了平衡,楚歌请了帝王的旨意,将淳昭仪升为了嫔,将冯婕妤升为了昭仪。先入宫的一些女子,出挑的也就这样几个了。 不过这天晚上,风城启难没有去凤鸣宫,而是去了淳嫔的瑞真宫。楚歌坐在外室的矮榻上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便早早地睡了。守在外面的不语和守幽看着殿里熄灭的灯火,都叹了口气。 娘娘心里也该是有些不痛快的罢,上官取露若真入了宫,仗着帝王的宠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帝王是否真心待娘娘,她们都不知道,但唯一都知道的是,几次选择里,帝王都选择了上官取露。 真是孽缘。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她们便开始要打起精神了,既然王上每次都不会护好主子,那便她们来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厌宫墙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有些时候,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而爱而不得,往往最容易让人挂念。偏生人性本贱,总记得失去的东西,无论好坏,统统被不断回忆。所以有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聪明如上官取露,自然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楚歌不知道寿康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风城启难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是初见时那样的冰冷,只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仇全往翔龙宫去了。 接着出来的是上官取露和左慕雪,让人微微一愣的是,六王爷风城离玉也在。 景年嬷嬷拿了懿旨出来,站在三人的前面,朝寿康宫外侯着的后宫众人宣读: "奉天承运,太后诏曰:左氏慕雪,端庄德佳,恭顺淑从,深得哀家之心。特以左嫔之位,迎之入宫,侍奉圣上左右。" "上官氏取露,温婉贤德,工容兼备。先王六子离玉,孝顺持度,王室贵子。此二人乃天作之合,佳玉良缘。哀家特此赐婚,许六王爷以正室之位迎上官氏为妻,礼部择吉日举行仪式。钦此。" 楚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却看见上官取露眼里流露出一股决绝的神色,望向她时,竟轻轻一笑。 "臣女(儿臣)谢太后娘娘恩典。" 左慕雪得意得扫了下面的人一眼,看见楚歌时,轻哼了一声。她曾经说过的罢,左楚歌,若她愿意进宫,你的价值,还有多少? 清荷亭的事之后,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她咬碎了牙,就等着入宫这一天。左楚歌欠她的东西,她会一样不少地拿回来,甚至风城启难,也会是她的。她等着看这宠妃如何恢复当年无措地在水中挣扎的样子。哼,左楚歌,做了娘娘又如何,你依旧是婊子养的贱人! 楚歌淡淡地看了左慕雪一眼,朝身边的皇后行了礼道:"皇后娘娘,臣妾不甚舒服,便先告退了。" 皇后正看着上官取露,双眼微眯,闻言更是一笑,道:"妹妹怎的反倒不舒服了?也罢,往后你们两姐妹共事一夫,可要效仿娥皇女英,好生侍奉王上。" "臣妾自当尽力。"楚歌说完,也不再看其他人,扶了不语的手便离开了寿康宫。 皇后看着那抹纤弱的背影,淡淡地哼了哼。 上官取露居然选择不进宫,虽然让人不解,但皇后也未必不开心。本来是想让上官取露进宫与楚歌斗,却哪知进来的是左慕雪。也罢,左慕雪也是个好使的人,姑且便用着罢。 只是刚刚帝王的表情可不好看,却也不知是在迁怒谁。 关上白首殿的门,守幽和不语站在楚歌的身后,略微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守幽也就罢了,不语更难受。以前二小姐在相府便是想着法儿地折腾主子,她都看在眼里。主子隐忍,也便没生出什么大事。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了,却也还是摆脱不了那个噩梦么? "不语,拿些酒来罢。"楚歌淡淡地开口。 守幽微微皱眉,道:"娘娘,您是不能在宫里酗酒的。" 楚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她竟忘记这是宫里了,这比相府还要不自由的地方,甚至连陪她喝酒的人也没了。 "那你们下去罢,本宫休息一下,晚膳不用上了。本宫会睡得久些,谁来了也不要打扰我。"楚歌想了想,吩咐道。 不语和守幽都应了,放下帐子便退了出去。殿门合上,楚歌眼眸一闪,走到床边,轻轻从床下拉出来一个木箱。 若是风城启难在,此时一定会黑着一张脸。那木箱打开,尽是一些伪装、出宫之类的行为需要的东西。比如宫女的衣服、太监的衣服、银票、还有令牌,样样齐全,任君挑选。 楚歌沉思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套太监的衣裳,还有凤鸣宫的令牌。银票也带了一些。听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动静,楚歌便打散了发髻,脱下繁复的广袖裙,换上了太监的装束。 镜子里,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半晌,终于,拿起眉笔将自己的眉毛画得更深一些,再看看,便顺眼多了。 打开窗户,楚歌小太监理好了衣服,直奔御膳房而去。 若想喝酒,还是得自己去找啊。宫里的女人真无奈。 时辰尚早,御膳房没有特别匆忙。楚歌踏进厨房的时候,几个御厨正坐在一旁闲聊,见有人来,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这位公公好生面疏。"一个御厨走了过来,看了楚歌半晌,道:"公公有何吩咐?" 楚歌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我是凤鸣宫里的,娘娘今日心情不好,想饮些酒。做奴才的也只能体贴一点儿了,您说是不是?" 看了看楚歌的腰牌,那人赶紧地问:"公公要什么酒?奴才们马上去准备。" "桂花酿便是。" 抱着怀里的两个小酒坛,楚歌心情稍微好了些。左右看看,自己却是又到了相思流附近。 随意捡了一个能挡住人的巨石后面,楚歌将酒放下,打开一坛,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好酒,酒香怡人,浓而不烈。" 楚歌端着坛子的手愣在半空,抬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那天在宫道上看见过的红衣男子正笑得一脸开心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双桃花眼死死地看着她手中的酒坛。 "小公公,你如何喝得了这样多?倒不如我陪你如何?"流离轻笑一声,看向楚歌。正待再说几句,却在看到了楚歌的脸之后戛然而止。 这张脸...流离的瞳孔微微张大,下意识地喊:"昭...唔。" 楚歌死死捂住流离的嘴,一把将他拖到地上坐着,将未开的那一坛子酒递与他道:"总归一人喝酒寂寥,你来了也好。诺,喝吧,便不要再说我的身份问题了。 月流离呆呆地接过酒,看了楚歌好一会儿,才笑开了,道:"这倒是稀奇了,为何好好的娘娘不做,偏生要做奴才?" 楚歌淡淡一笑,饮了一口桂花酿,低声道:"各自有各自的愁罢,说不清谁好谁坏,总归我今日是心情差了些,便出来喝酒。你若愿意陪,那自然是很好的,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月流离哈哈一笑,拍开酒坛的封印便往嘴里灌了一口,豪爽地道:"相遇是缘,既然遇着了,那我便陪你喝。你若有什么不开心,也都可以告诉我。我只听不传。" 河水潺潺,楚歌沉默地喝了两口酒,眼神有了几分潋滟之色,突然便转头问流离:"你是谁?" 月流离看着楚歌的眼睛轻笑道:"我是七王爷的朋友,随路进宫来看看而已。" "还有呢?"楚歌挑眉,看着这妖艳的男子,眼神里分明透露出'你不要骗我,我都知道'的意味。 仰头灌了一口酒,月流离抬袖擦了擦嘴角,笑道:"还有就是,不周山,伏羲宫的主人。" 伏羲宫?楚歌挑眉,多看了流离两眼。这样妖艳美丽的男子,竟然还是一宫之主么?不过这个宫的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是江湖情报组织么?"楚歌问。 月流离闻言,倒是诧异地看了楚歌一眼,道:"不全是,还有其他的功用。"比如杀人。 楚歌头有些晕了,笑容却愈发灿烂,一瞬间恍痛了流离的眼。有酒从她的嘴角划下,她也没擦。只痴痴地看着那相思流的水,笑道:"宫中无聊烦闷,到底是宫外逍遥些,却不知何年何月才出得去了。" 拿着酒坛的手一顿,流离看了楚歌良久,却不知想了什么,最后只道:"宫中竟还有这样的女子,别人求荣华,你却想离开这富贵地。昭妃娘娘,王爷说得没错,你确实不是应该在宫里困着的凤凰。" "王爷?"楚歌一笑,道:"是启月王爷么?他竟这般夸我。可这话若让跟他长了一张脸的那个男人听见了,可是了不得。" 月流离皱眉,看着楚歌唇角的弧度,叹气道:"娘娘,你醉了,还是回你的寝宫去罢。" "让我安静片刻再回去罢,快无法呼吸了。"楚歌闭上了眼睛,靠着身后的巨石,低低地道:"多肮脏的地方,脂粉尸骨,红尘算计,偏生我还逃不开。什么姐妹共事一夫,恶心。女子坚贞一世,换男子薄情一生,她们甘,我可不甘。" "是呵,他多无奈,那么爱的人却得不到,注定一辈子心心念念,抱憾终身。这就是帝王家的情意,以大局为名,舍弃真心。" "不知道还有多久我才能完成任务,顺利地出去。只但愿那时候,我还有自己的样子。" "我要出去找一个人,他的琴还在我这里,他许了教我的东西还没有教完。至于阿萧,他有那么多女人,我不想再做棋子。他也未必需要我。" "真是累了,行礼很累,微笑很累,什么都累..." 声音渐低,最后没于唇齿之间。楚歌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当着一个还不算熟悉的人之面。 月流离叹息一声,低下身子将这眼角微湿的女子抱起,往温华宫走去。她的唇抿得紧紧的,有些苍白,意外地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远在不周山的人。 罢了罢了,始终是冤孽。现在送她回凤鸣宫是不可能的,只能去找温太妃和启月了。流离快速往温华宫走着,心下也不免想的是,帝王无情,既然她这般伤心,倒不如跟了启月的好,至少他不会舍得这样伤害自己的女人。 虽然还没有女人,不过风城启月一直就是一个温柔无比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谁也比不上。 当然,除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脉脉温华,一世情牵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醒来的时候,宫灯已经初燃。眼前是陌生的纱帐顶,暗暗地绣了莲花,空气里盈着梵香的味道,显得安宁祥和。 "可算是醒了。"有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歌揉了揉额角,抬眼看去。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的素雅长裙,上有白色的莲花。发髻未梳,只拿木簪将一头乌发挽在身后。一张铅华褪尽的脸上有着如月光般温柔的笑容,看着楚歌道:"你若再不醒,启月该着急了。" 楚歌一愣,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四周,终于反应了过来,喃喃道:"您是温太妃?" 温太妃将手里的醒酒汤递给她,笑道:"当真是一双慧黠的眼,这里没有旁人提醒,你如何得知我便是温太妃?" 房里没有其他人,一画一物,都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纤尘不染,样样精巧,但却没有多少生气,一看便知,是许久不曾被主人抚弄过了。 "温太妃爱莲,宫人时常有提起。"楚歌微微颔首,接过那碗汤,浅浅地呷了一口,然后抬头看着温太妃道:"这宫殿处处精致,可想得到以前的恩宠。太妃娘娘素发素颜,想来也是在怀念先帝,这宫中世外地,怕也只有温华宫这一处了。" 温太妃眼里含了些赞赏,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 本来流离就这样将这帝王的宠妃抱回来,她是吓着了的。启难宠爱楚歌,天下皆知,却不知为何这被人人艳羡的昭妃却是眼角含泪地睡在流离怀里。那样紧皱的眉,哪似传说中的那般幸福? 帝王的恩宠,到底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罢。 想起一些往事,温太妃笑着摇了摇头,对楚歌道:"你这孩子,也是不容易,难为了年纪轻轻的便在这宫里生存。哀家久居这温华宫不出,若你心里难受了,也可过来休息片刻,权当是陪我了。" 楚歌眼眶微酸,薄唇紧抿,清亮的眸子里渐渐地盈满了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温太妃的语气很温柔,像极了左夫人,只一眼便让她觉得亲切,当下心里的委屈便统统涌了上来,差点就要落泪。 她难过的,不止是风城启难将要娶左慕雪,也不止是寿康宫外他那冷冷的一瞥。其实最难过的,莫过于发现自己竟在乎那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来得及让他习惯她,先离不开的,反而却是自己。一场酒醉了,脑子却意外地清醒了,清醒得难受。 风城启难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处处算计她,怀疑她,或者是利用她。可是每天清晨起来看见身边那人沉睡着的脸,那样一张安静的,单纯少年的脸。她却会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仿佛这样一天天下去,就真的可以白头。 傻了是不是?一向聪明的她,竟这样傻了。夫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任你怎样的玲珑心思,一旦情开,都是凡物。"当时她心高气傲地不信,如今却落了套。 明明是最不该爱上的人,她这是被什么蒙了眼不成! "原来醒了,母妃怎的也不唤我一声?"风城启月进了殿来,看见楚歌醒了,倒是松了口气,端着一碗药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有些许埋怨地对温太妃道。 楚歌侧过头,极快地收回了眼里的水珠儿。再抬头,便又是一张倾城笑颜,没有留下丝毫的哀伤,倒有礼地朝风城启月颔首示意。 "瞧我,光顾着跟楚歌聊天,倒是忘记了。"温太妃一笑,看着风城启月道:"怎的是你亲自端进来?修竹呢?" "儿臣有事吩咐他去做了,不碍事的,一碗药而已。"风城启月顿了顿,对楚歌道:"娘娘何以遇见流离了?他是不羁惯了,若哪里冒犯,还请娘娘海涵。" 楚歌笑了笑,摇头道:"流离很好,若不是他,我指不定便睡在外面了呢。王爷曾让楚歌不用多礼,如今倒是见外了。" 风城启月挑眉,坐在了一旁的矮榻上,想了想,道:"也是的,一回宫便不自觉捡起那套礼节了。在这温华宫,当是最自在的了,母妃喜静,也无外人叨扰,你若进了来,也可放下身上一切担子,做一回自己。" 楚歌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温太妃,却见她一脸温柔地对自己点了点头,柔声道:"启月说的是对的,你先喝了药罢,别等凉了。" 药还有些烫,不过却入得口了。楚歌拿起来,犹豫了一下,一口饮尽。放下碗时,秀眉皱得死紧,半天才道了一声:"苦。" 风城启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温太妃也是莞尔。见她实在难受,风城启月从怀里拿了蜜饯出来,递与她:"吃些便好了。" 楚歌赶紧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咽下那丝甜腻,楚歌掀开被子下了床,朝温太妃和风城启月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礼,见他们皱眉,便笑道:"这一礼,是我该行的。在宫里这几月,还没有哪天像今日这般开心过。" "太妃娘娘,启月,你们唤我什么都行,也就别再唤昭妃了。礼节什么的,如启月所说,进了这温华宫,我便只是楚歌,再没有其他。" 温太妃和风城启月都怔了怔,看着眼前那微低着头的女子半晌。此时她唇角的笑意真实而美好,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许多。 "好。"风城启月低笑着应了一声,温太妃也笑着点了点头:"别行着礼了,好生躺着,头还晕么?" "好多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想来也丢人。"楚歌坐到床边,想起某个人,眼神暗了暗。 温太妃也是在后宫生存了多年的人,多多少少也知道楚歌的心思。情之一物,当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缠的东西,理也理不清,道也道不明。 "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可曾听过我与先王的事么?"温太妃拉过楚歌的手,轻笑着问。 楚歌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温太妃原为先王最宠爱的妃子,由一个小小宫女一路成为贵妃,其中的酸甜苦辣,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传言都说,先王极爱温太妃,为其修了温华宫,圣宠一直没有断绝过,直到先王驾崩。 "他们所说,先王最宠爱的是我。"温太妃眼睛朦胧了起来,声音低低的,溢满了哀伤,一字一句地道:"可是他们都错了,先王最爱的,其实一直是太后娘娘。" 楚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太妃。太后? "原得帝王那样宠爱,我也是贪心过的。却不想,等我陷进去了才发现,原来爱到最后,覆水难收。" "帝王心,实在是天下最奢侈的东西。不奢求,才不会落得人心两空的地步。" 温华宫,他曾赞她身段柔美,眼眸含情。动情之时,也曾许她一世不离。可是最后,直到那人闭了眼,她才发现,其实他的心,一直没有收回来。没有从姐姐那里收回来。 他是爱她,可是更爱的,却是太后。他虽冷落她,却一直护着她的正宫之位,甚至借着自己的名义,将她的孩子接了过来,恩宠万分。 温太妃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许是老了,虽无白发,心却累了,本不该想这么多,看着启月好好的也就是了。奈何今日看见楚歌,倒勾起了许多以前的回忆。 "帝王心么..."楚歌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 风城启月站了起来,朝外面唤了一声:"修竹,晚膳备好了么?" 门外有声音应道:"回王爷,备在前厅了。" 风城启月点头,转身对床边的两人道:"先用膳罢,时候也不早了,等会我便送楚歌回宫可好?" 楚歌回了神,朝风城启月点了点头,拉着温太妃的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风城启月跟在她们后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父王死的时候他是在旁边的,母妃在下面跪着,虽是抬着头,但到底是没听清楚的罢。父王深宠母妃,连他都知道。而临死之前,父王是看着母后说了一句话。 "....一世情牵。" 母妃听到的便是这四个字罢,所以她以为,父王是爱的是母后。但是当时他却完整地听到了父王的话。他那样安详地笑着,对母后道:"孤欠了你的,下辈子再还,这一生,孤只许了一个人,脉脉温华,一世情牵。" 脉脉温华,一世情牵。那是一个帝王对心爱的女子最后的表白。风城启月微哂了一声,看着母妃单薄的背影,沉默地跟着走着。他不会告诉母妃这些了,寂寂深宫,若她知了父王最后那句话,必定会随父王去了,他不愿。 前厅里的菜摆了许多,温太妃拉了楚歌和启月,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侧头对楚歌笑道:"难得你喜欢这里,便也尝尝嬷嬷们的手艺。听说你爱吃素食,启月便着人做了,你尝尝。" 楚歌微笑,俏皮地朝风城启月眨眨眼,道:"多谢王爷厚爱。" 风城启月微微一愣,便也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样温柔的人,当真是比风城启难好多了。楚歌笑得明媚,正要同温太妃打趣,便听得一道沉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孤竟不知,一桌素菜也能让你开心至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若我命在旦夕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看到门口处站着的风城启难时,全然消失。楚歌站起身,朝帝王行了礼,却一言不发。 不语和守幽焦急地站在帝王身后,感受着帝王越来越大的怒气,倒不知该怎么办。主子是下午便不见了的,她们竟然没有察觉。直到一个时辰以前帝王面无表情地推开白首殿的门,这才知道,主子不见了许久。 当时帝王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镇定如守幽不禁也有些颤抖。不语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却只能默默祈祷,自家主子别又去干了什么惹圣怒的事儿。 找了快一个时辰,帝王突然顿了顿,接着走到这温华宫,停了半晌,这才推开门。结果毫无意外的,主子在前厅里好端端地坐着,还笑得无比开心地同启月王爷说着话。不语明显感觉到帝王松了一口气,接着怒意滔天。 "太妃安好。"风城启难看着温太妃,问了声安,接着一双黑眸静静地落在楚歌身上,带了些冰冷。 风城启月朝帝王问了礼,道:"是臣弟疏忽了,竟忘记了通知王兄。昭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便借了母妃的温华宫歇息了一会儿。" "身体不适?"风城启难皱眉,走到楚歌身边抓起她的手,却是触手冰凉。见她嘴唇也确实有些苍白,帝王的怒气便消失了一大半,沉声问:"看过太医了么?" 楚歌微愣,抬头傻傻地看着他。手被他包在了手心,有一种潮湿的温暖。只不过,她该怎么回他这话?太医?她只不过是醉了酒,难不成还折腾太医说一句"只是受了凉,好生调养便也无碍"? 正在犹豫,启月王爷却开了口道:"母妃煎了药喂娘娘喝过了,王兄不必担心。" 帝王淡淡地点头,扯了她便往外走,道:"今日打扰了太妃清静,孤这便和昭妃回宫了。时辰不早了,七弟也早些回府罢。" 楚歌被他扯得急,只能朝温太妃和王爷点头示意,便随帝王走出了温华宫,不语和守幽便也跟着退了出去。风城启月看着那对人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启月。"温太妃坐在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叹息道:"你该知道,什么东西可以,什么东西不可以罢?" 风城启月微微一笑,重新拿起了筷子,道:"孩儿当然知道,母妃不必担心。" 温太妃点了点头,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咬了一口,却微微挑眉,看向旁边那温润的孩子,叹了口气。 风城启月默默地吃着这些加了细肉末的菜,微笑不语。 凤鸣宫。 帝王将楚歌按在床上,将被子给她盖好了,这才怒道:"孤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倒让你总做些出格之事,你是不是都该忘记了这是皇宫?" 若不是他暗地里护着,她这样的错漏,岂会被人放过?原以为她聪明,却不知任性起来,也是这般的不管不顾! 楚歌呆了呆,看着风城启难那皱着的眉头,突然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抹了他眉间的沟壑,轻轻地道:"阿萧,你这是担心我?" 帝王语塞,低头看着这笑得一脸温暖的女人,冷哼一声道:"孤闲的么?担心你做甚!只是若你惹了麻烦,还不是要孤来收拾。" 话是这样说,脸色却好看一些了。楚歌突然伸手,环住了帝王的腰,闭眼道:"我想吃素八菜,刚刚在温华宫本准备好好吃的,却不想被你搅了。" 守幽站在外间的隔断处,听得这一段,不禁勾起了唇。娘娘还真是,睿智的时候冷静万分,一转眼,却也撒得了娇服得了软。同她比起来,帝王的情绪还真是单调,不高兴便皱眉,高兴了还是皱眉。这两人在一处,倒也有趣。 "守幽,传膳罢。"帝王冷冷地吩咐了一声。 "奴婢遵命。" 楚歌闭着眼,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也就没有看到帝王落在她身上的,沉思的眼神。 明日新妃册封,便要入住宫殿了。左慕雪被封了嫔,主位明元宫,那宫殿离凤鸣宫不远,来往很是方便。帝王静静地看着环着她的女子,眼里黑潮翻涌。 左家将两个女儿都送进了宫,是何意?而且楚歌与左慕雪似乎向来不和,左天清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似乎与他关系不大,二择其一也是左天清的事儿,他只需在旁边看着,看他选谁做最后的筹码。若是左慕雪...帝王沉默,若是左慕雪,那么楚歌便无甚价值了,对左相的好处也不大,抑或是说,左天清想多赌一份保障? "想太多了很容易老。"楚歌淡淡地睁开眼,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风城启难,轻笑道:"阿萧,前朝的事你本就操劳,何苦还要理会后宫争斗。女人之间,勾心斗角已是可怕,你却偏生还要推波助澜,当真是会老得极快的。" 帝王瞪她一眼,怒道:"不准擅自揣度圣意,不准妄自污蔑圣上。" 楚歌莞尔,坐起来朝风城启难低头行礼道:"臣妾谨遵教诲。" "哼。"风城启难别过头去,半晌,又淡淡地道:"不要孤管,那后面的招,你可自己接好了。接不好,被人害了也是活该,孤半分不会心疼。" "若是命在旦夕,你也不会理会我么?"楚歌突然问道。 风城启难皱眉,抿了抿唇,沉声道:"不会。" 楚歌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语和守幽传膳上来了,她随口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帝王皱眉,却也没多说,只面无表情地道:"今晚我去纳福宫看看冯昭仪,你自己先睡罢。" "嗯。"楚歌点头,打了个呵欠,道:"臣妾恭送王上。" 帝王拂袖而去。 楚歌坐在桌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又放下。 只要风城启难来凤鸣宫用膳,膳食里必然是有肉的,无论她怎么反对都是没用。帝王总是面无表情地道:"光吃素,你想被风吹走是不是?" 想了想,楚歌又夹起那肉,打算吃下去。 "娘娘,不愿意做的事,何必勉强?"守幽站在一旁,淡淡地说:"从心底厌恶着一样东西,那便不必为了什么而勉强接受。终是会吐出来的。" 楚歌一震,抬头看向守幽。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让她惊异。守幽是风城启难的人,却为何说了这样的话? "守幽姑姑..."楚歌喃喃地喊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守幽微微一笑,道:"明日左嫔并三位新人入宫。娘娘,无论如何,您现在是昭妃,以前如何且不论,现在的后宫,除了皇后,您便是最尊贵的人,谁也欺负不得。" 楚歌看着守幽良久,终于笑了。 八月初一,极好的日子。左慕雪一身嫔位的服制,在明元宫外接受册封。皇后同楚歌等人都坐在明元宫,等着左嫔来行礼。冯昭仪在今天早上被升为了冯贵人,恩宠之厚,让人侧目,此时却也谦恭地坐在下首。 皇后看了楚歌一眼,笑道:"昭妃妹妹近来可是胃口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呢。" "无碍,左右不过是天气热了,无甚胃口。"楚歌笑着颔首,恭敬地回答。 皇后眼色一沉,下意识地看了楚歌腹部一眼,却又极快地转过头去和冯嫔说:"莫不是冯嫔妹妹昨日留住了王上,倒让昭妃妹妹饭也没吃好。" 冯嫔有些惶恐地道:"嫔妾不敢,要是知道昭妃娘娘昨晚凤体违和,嫔妾是绝不敢占了王上恩宠的。" 静嫔是在三日前升了静贵人的,前些日子恩宠也不少,所以如今的脸上倒是笑得开心,娇声道:"是啊,这后宫之中万紫千红的,昭妃娘娘可算是一枝独秀。只不过不知左嫔进了宫来,会否分去一些恩宠呢?" 楚歌笑而不语,承恩殿门口,左慕雪正慢慢地走了进来。粉颜带笑,好生得意。由侍女扶着,上来给皇后见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抬手道:"起身罢。" 左慕雪一笑,站起身来端过婢子递的茶,双手奉与皇后,道:"娘娘母仪天下,嫔妾以后会尽心侍奉王上皇后,以尽己责。" 皇后点头,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命锁春拿了见面礼给左慕雪。 左慕雪盈盈一拜,再起身,对上的便是楚歌。皇后之下,昭妃第二。 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左慕雪接过婢子递来的茶,倒还是恭恭敬敬地奉给楚歌,道:"请娘娘用茶。" 楚歌没有接,懒懒地抬眼看她,道:"左嫔可真是独特,从未听说宫里纳妃要像一般大院那样行礼,偏生王上一声令下,却从了你这心愿,倒苦了大家。" 左慕雪一愣,继而咬牙。茶盏端在半空,那人却半天不接,这不是成心为难她么? 皇后微微惊讶地挑眉,看了她二人半晌,道:"昭妃妹妹可真是严谨,左嫔以嫔位被封宫中,这样见礼倒也不差。毕竟是左相的女儿,王上偏宠着些,也是应当。" 楚歌轻笑一声,伸手接了那茶。正要饮,却见左慕雪身旁端茶的侍女突然一动,一道亮光,快速地朝皇后划去。 "小心!"楚歌脸色一变,推开前面的左慕雪,朝皇后喊道。皇后一惊,眼见着一把刀子朝自己而来,却来不及反应了。明晃晃的刀身,飞快地刺向皇后的胸口。 楚歌眸色一沉,身体快于思维,飞身迎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异变起,郎心似铁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那匕首锋利无比,若就这样抵上去,怕是可以将身子穿透。楚歌凝神,伸手强行捏住了刀刃,一退一带,卸了那婢子的力道,然后一掌击在她的肩上,将人打飞出去。 有血顺着手掌流到了手腕,楚歌垂下手臂,冷冷地看着被侍卫围起来的那个婢子,道:"好大胆的刺客,这宫里也是你能闯的么?" 皇后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人,半晌才站了起来。如何说她也是将军的女儿,可是刚刚竟不如左楚歌反应得快。那婢子是左慕雪身边的,多少就该和左家有关,可是左楚歌居然救她? 左慕雪被这一幕惊呆了,往后退了两步。那婢子分明是她院里的丫鬟小月,却为何会行刺?这不仅会牵扯到她,恐怕会为整个左家都招来横祸! 小月嘴角流着血,却起身朝左慕雪重重磕了个头,然后咬破了牙间的毒囊,自尽了。尸体冷冷地倒下,惊白了一屋子嫔妃的脸。 "还不快弄出去!"皇后拿帕子捂着嘴,低喝道:"赶紧去请王上来,这里..." 话未落音,突变顿起。 嫔妃周围的宫人或者侍卫,统统拿出了匕首,抵在各个嫔妃的背后。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抵住楚歌和左慕雪。皇后反应快了些,与身后攻来的侍女"锁春"交了手。那侍女显然是易了容的,因为真正的锁春不会武功。 这是怎样的一场阴谋!是想让所有妃嫔都葬身在这承恩殿么?!今日能在这里的,都是家世显赫位分重的妃子,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帝王该如何同朝臣交代? 楚歌正欲去救皇后。方锦绣还不能死,她对阿萧来说是最有用的棋子,左慕雪死了都没什么,可是皇后不能。来不及想为什么这群人没有攻击自己,楚歌上前隔开了"锁春",将皇后推到一旁,然后与刺客战到一处。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张阴冷的脸,在暗处寒寒地笑着。一丝微弱的光芒,带着寒气,直直地朝她的穴道射去。 身体一僵,楚歌睁大了眼睛,却发现无意中被人封了穴,攻击的动作顿在半空,却被"锁春"用手肘抵到后面的屏风处。楚歌皱眉,却看见面前那双陌生的眼眸里闪着狠戾的味道。 有金属穿透身体的感觉传来,楚歌瞳孔一缩。 "锁春"放下了抵在她喉间的手,转身飞入前面的战局之中。有侍卫不断地涌进来,皇后却被刺客围住了,身上也有各处见了血。左慕雪倒是好的,虽不会武功,却意外地没有受伤,已经被护到了外面去。其他的妃嫔受伤的较多,然而只有一人最重。 静贵人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有血源源不断地从指间涌出,她的脸色很苍白,更意外的是,裙下也见了血。 "静贵人这是小产了么?!"冯嫔惊声道。 刺客一共十人,目前死了四人,其余的在同侍卫继续打斗,企图逃出去。皇后肩上负了伤,有些站不稳,听了冯嫔的话也是一惊,看见静贵人形状,忍不住怒道:"都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些将刺客拿下!若是妃嫔们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便是护主不利!" 侍卫们有些吃力,这些刺客武功都极好,他们胜在人多,却也不是可以轻易剿灭的。 缠斗之间,有数根银针自殿门处射进来,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五个刺客的眉间。那五人动作一滞,接着便被侍卫一剑穿胸。只有"锁春"极快地躲过了那针,一个翻身,从窗户飞出去,往外逃了。 "给孤追回来!生死不论!"风城启难踏进承恩殿,怒喝道:"这是怎般的情况!堂堂皇宫,竟混进了如此多的刺客?" 守天正跪在承恩殿门口,望着地面,一言不发。帝王飞快地走过去扶起静贵人,看了看她的腹部,喊了一声:"白术!" 白术跨了进来,皱着眉头为静贵人把脉,沉默了一下,道:"王上节哀,一个月的胎儿,保不住了的。"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抬头又看见皇后血迹斑斑的衣裙,不由地怒吼一声:"仇全,传太医!另外,今日轮值的侍卫,统统处以死刑!" 左慕雪嘴唇一抖,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本还喜庆的册封之礼,如今却使这承恩殿成了修罗地狱。若说不关自己的事,怕是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正想着,左慕雪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屏风前面,一脸苍白的左楚歌。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 "妹妹,你如何能这般狠心?"左慕雪捂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歌,道:"刺客不伤你,你既有武功,却也见死不救么?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姑且浴血奋战,你又怎可在那里独善其身?" 风城启难一愣,顺着左慕雪的视线便看到了楚歌,她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左慕雪。 "昭妃,你过来。"帝王沉了脸色,低声道。 楚歌下意识地动了动,却痛得嘴唇煞白。屏风后没有什么气息,但穿在自己身体里的金属却告诉她,后面是有人的,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臣妾晕血,可否不过去了?"楚歌扯着唇笑了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 风城启难眸色一暗,看了楚歌半晌,嗤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要告诉孤,因为你晕血,所以刚刚才袖手旁观,任孤的孩儿死在刺客的匕首之下是么?" 楚歌抿唇,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她连皇后都会护着,也不过是因为她对他很重要。若是知道静贵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她如何会袖手旁观?只是,他不信她... 孩子...他竟和静贵人有孩子了。 嘴里除了血的腥味,还多了些苦味,楚歌垂了眼眸,却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阿萧,若当时你在,我和静贵人都在刀下,你会救谁?"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也看到了帝王眼里闪过的厌恶,只是突然很累了,想问一句而已。若不是那冰冷的金属插在她的背胛处,她此时一定站不稳。 "孤一定会救静儿。"风城启难抱起静贵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冷冷的声音重重砸在了楚歌的心上:"是孤看走了眼,左楚歌,你这般自私的女人,即使生死于一线,也不值得担心。" 皇后看了楚歌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到底是由侍画扶了,跟着帝王往干净的寝殿而去。嫔妃们纷纷往外走,谁也不想留在这个污秽的地方。左慕雪冷笑着睨了楚歌一眼,裙角一扬,也随大家一起出去了。承恩殿里,渐渐地只剩了楚歌和白术。 当然,还有一地的尸首。 白术看了楚歌半晌,皱眉,抬脚便要朝她走去。楚歌大惊,喊了一声:"大人小心!不要过来!" 白术一愣,却见一把剑破开了屏风,朝他直直地飞来。楚歌焦急地一动,竟将身子抽离了屏风上的红缨枪,顿时鲜血喷涌。 白术险险躲过那一剑,手一翻,数根金针便刺向屏风,绣着鸳鸯团锦的屏风瞬间被撕碎。一道身影在空中打了个轮儿,轻笑一声,极快地破窗而出,隐在了月色之中,只有雌雄莫辨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昭妃娘娘可真是好样的呢。" 白术眉头紧皱,也不顾得去追,只赶忙到楚歌身边,封住她几处大穴,又拿了药丸喂与她,方才问:"怎么回事?" 楚歌眼前有些模糊,背后亦是火辣辣地痛,闻言也只能摇头,笑道:"没别的,左右不过是我最倒霉而已。烦劳大人将我送回凤鸣宫,今日之事,也不必同阿萧提起,还望大人答应。" 白术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但到底是点了头,背起楚歌,快速地往凤鸣宫而去。她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也太多,倒是有些棘手了。 楚歌在到达凤鸣宫之前便失去了意识,这般回来,却把守幽和不语吓得半死。守幽今日发了高热,本该是不语陪娘娘去明元宫的,然而楚歌不放心守幽,便让不语留下照顾,自己带了两个小丫头去。本也以为没什么大碍,却不知是这样一身血地回来了。 守幽跪在楚歌床前,按照白术大人的指令为她上药。那伤口极深,也幸而是在肩上,不然这样一枪,焉有命在! 不语在旁边,红着眼睛看着白术问:"大人可知是何人所为?" 白术正在写方子,本不想理人,却想了想,道:"不知道,那人武功极好,应该是今日明元宫刺客的头儿。" "王上没抓住人么?"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消息。" 守幽暗了眼神,替娘娘包好伤口,朝外面问道:"娘娘受这样重的伤,王上呢?" 白术将方子给了不语,淡淡地道:"静贵人流产了,王上此时应该在陪她。" "什么!"不语沉了脸色,气愤地道:"主子伤得这样重!再偏一点儿命都没了!王上却不来看主子?" 白术沉默,守幽亦是无言。 床上的女子安安静静地睡着,黛眉轻蹙,似是在梦中也摆脱不了那一瞬间被刺穿背胛的痛楚。 偏生,还不敢让那人靠近,不敢在当时告诉他,屏风后面有人。只因她觉得那人内力很深厚,一个不小心,可能伤到他。她只不过是有些舍不得。 看着主子眼角的湿润,守幽眼色沉了沉,默默地给她盖好薄被,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誓死效忠,荣辱与共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承恩殿刺客一事,静贵人小产,数位妃嫔受伤。帝大怒,斩杀侍卫数十人,撤换宫内守卫百人,命司案衙门一月内查明真相。 左嫔跪于勤政殿外请罪,帝宽恕之,并另择梦泽宫与左嫔居住。接下来一月,帝宠幸后宫,却再未去过凤鸣宫。有人曾在御前提及昭妃,帝只道,让其深思己过。 凤鸣宫似乎被划为了冷宫,却也是难得的安静。 楚歌趴在床上,不语正在给她上药。自入宫以来,主子的灾难就没有停止过,大大小小的伤已经太习惯了,不语涂药的手法都灵巧了许多。只不过这次的伤厉害一些,好几次引发了高热,守幽每次都偷偷去唤白术大人来,好歹才让娘娘保了命。 那天娘娘受伤回来的时候守幽是想去找王上的,无奈刚出门便被白术大人唤住了,大人说,娘娘并不想让王上知道。不管是赌气也好抑或是怎样,总之娘娘这样说了,她们便不能迕逆。 抹完药,楚歌拢上了衣服,依旧趴在床上,有些出神。不语和守幽相互看了一眼,便收拾好东西退下去了。 凤鸣宫如今是极安静的,宫人们都有些沉默,楚歌亦是不爱说话。帝王让她反省,可她该反省什么呢?反省不该去救皇后,亦或是不该瞒着他屏风后面有人?可是她没有哪一点是错的,根本没有。 "哎,我说进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你还不信。" 有人笑着推开了白首殿的门,啧啧两声,道:"昭妃受伤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知道,可是奇了。" 楚歌蹙眉,侧头看向外面。那声音好生耳熟,她却没有想起是在哪儿听过。 "流离,你收敛着些。"低低的一声叹息,风城启月同月流离从隔断处走了出来,看向床上的楚歌。 楚歌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神色自若地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她:"你还好么?" 月流离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楚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其他的都很好啊,哪有白术说的那么惨? 昭妃失宠的事传遍后宫,对于他们两个宫中常客自然也是有耳闻的。不过凤鸣宫现在不许人进,他们也就不知道里面的状况。直到方才遇见白术,启月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昭妃怎么样,结果得了冷冰冰的五个字:还有半条命。 风城启月当时脸就沉了,急问白术怎么回事。奈何白术不愿意多说,流离差点跟他打起来都没用。且不谈月流离打不打得赢白术的问题,就是打赢了,白术不愿意说,那杀了他都没用。此人的脾性,比龙座上那一位都难惹。 于是不拘小节的月流离便拉着风城启月爬墙了,爬的还是帝王妃子的墙。江湖野惯了的人,丝毫没有考虑人家姑娘寝殿里突然冒出两个男人会是什么感受,只顾着自己念:"左楚歌,你脸怎么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楚歌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便知守幽和不语是不在门外的。看一眼流离那妖艳的脸,楚歌闷声道:"我没事,左右不过多了一个疤。倒是你们,就这样进来,被人看见了可是难收拾。" 风城启月微微一笑,道:"没事的,进来的时候特意看过了,宫道上没有人。凤鸣宫的宫人却不知哪里去了,连你两个贴身丫鬟都没见着。" 月流离撇嘴:"还能去哪里,估摸着是看主子不得势了,攀高枝儿去了罢。宫里之人,大多如此不是么?" 楚歌摇头。别人她不敢说,不语和守幽却是绝对不会的。估摸着这个时辰,是做晚膳去了罢。 "我记得王兄说,承恩殿刺客一事,你是毫发无损的不是么?"风城启月皱着眉头看着楚歌道:"那又为何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歌笑道:"你别问我,这刚结痂呢。" 三人沉默。楚歌慢慢地坐起了身子,心想着要不要先唤不语她们一声,免得突然进来给吓着了。 正想开口,守幽却先进来了。到底是帝王带出来的人,看见主子房间里多了两个男人,还能在瞬间回神,低腰行礼:"启月王爷安好。" "守幽不必多礼。"风城启月笑道:"你早便知道我们进来了是不是?" 守幽低头道:"若在平时,奴婢定然不会放二位进来的。可是今日,二位却来的是时候,正好有件事需要王爷和月公子帮忙。" 帮忙?月流离和风城启月都疑惑地看着守幽,连楚歌也愣了一下。素来沉稳大方的守幽姑姑,今日是怎么了? "请二位先去后院,奴婢和不语扶着娘娘,稍后便到。"守幽朝他们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 虽然奇怪,不过月流离和启月还是依言朝后院走去。守幽唤了不语进来,一左一右,慢慢地将楚歌扶起。不语顺手将披风披在楚歌身上,不及她问话,便笑道:"主子,去后院就知道了。" 凤鸣宫的后院很大,种了些花草,春季倒是赏花的好地方。只不过如今天气凉了,倒有些萧索,所以她秋天是不会到后院来的,总想着什么时候种些常绿的树,看着才开心。 而此时,呈现在楚歌面前的后院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坛里花草没有半叶枯黄,好像被很细心地修剪过了,青石地上干干净净,也没有雨后落下的狼狈痕迹。凤鸣宫的宫女太监们,除去不语守幽,一共十二个,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见楚歌来了,众人都是一笑。 "这..."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楚歌转头看向守幽。守幽微微一笑,将楚歌扶到院中的软椅上,不语拿了腰垫来垫在后面,防止碰着伤口。然后二人也跪到了院中去,带着一众宫人,一齐朝楚歌叩首。 流离和风城启月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吃惊。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楚歌。 "娘娘。"守幽开了口,又朝楚歌拜下,恭声道:"入凤鸣宫数月,娘娘为人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娘娘受着委屈,大家也都难受。奴婢们管不了主子的事儿,却只能在此立誓效忠,我凤鸣宫众人,愿与娘娘,荣辱与共。" 不语朝楚歌磕了一个头,有些哽咽地道:"奴婢陪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的辛苦奴婢都看在眼里。早从主子把我救回相府的那一刻起,不语就生死都是主子的人,主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语的主子。" 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也纷纷行礼。 "若不是娘娘仁厚,奴婢在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就该被赐死了的。娘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这是小厨房的宫女簿儿。 "奴才进宫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比娘娘更善良的主子,奴才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想报答娘娘当初的援手。"这是太监小晋子。 "娘娘是真心待我们好,我们做奴才的,没有不效忠的道理。"这是太监管事四喜。 "......" 十四个奴才,九个一一说了楚歌对他们的恩惠,剩下五个人,什么也没说,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奴才们愿意效忠娘娘,生死与共。" 楚歌愣愣地看着下面低着的十四个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进宫这几个月,她做了些什么,似乎都很平常,却这样被他们记住了? 心里突然回了暖,楚歌唇角一勾,却曼声道:"你们是看主子我最近失宠心情不好,所以逗我开心的,是不是?" 守幽抬头,笑道:"所以奴婢说王爷和月公子来得正好,两位可以给我们见个誓,若以后这院中跪着的一奴一仆,谁背叛了娘娘,那么二位可以随时拿了性命去,我们没有半分怨言!" 风城启月深深地看了那坐着的女子一眼,朝守幽点头道:"这个不难,总归流离喜欢干这些事儿,你们今日如此诚心地对昭妃娘娘立誓效忠,那日后,也必得尽心尽力才是。" 流离挑眉,不满地道:"什么叫我喜欢干这些事儿?杀人明明是独孤紫袭的嗜好啊!你倒冤在我头上。" 楚歌扑哧一笑,看着这跪了一院的人,笑道:"谢谢你们,我本也不是多么尊贵的人,既然你们如此待我,那么我自然会把你们当家人看待。凤鸣宫无论荣辱,愿意跟着我的,我也绝不会委屈了去。" 不语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倒也笑了,起身道:"来来,大家都起来,今日该是凤鸣宫最开心的日子,薄儿她们准备了酒席,咱们今晚上放肆一回罢!" 众人都起身,守幽赶紧吩咐他们谁去准备什么,然后扶起了楚歌。 楚歌慢慢地起身,对风城启月和流离道:"二位也请一起来,凤鸣宫低落许久,也是时候开心一下了。今晚之宴不分尊卑,但求尽兴,可好?" 流离拍了一下手,道:"这自然是好的,宫里规矩烦人,愿这凤鸣宫真成了冷宫、变得和温华宫一样自在才好。今晚不醉不归怎样?启月?" 风城启月笑着点头,难得大家都开心,他自然乐意作陪。 于是夜幕降临之时,凤鸣宫里欢声笑语。一场酒宴轰轰烈烈地进行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一场狂欢,夜未央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凤鸣宫的桌子虽然大,却坐不下十七个人,于是不语几人搬了三张桌子来,放在凤鸣宫正殿大厅。楚歌、不语、守幽、流离和风城启月一桌,剩下的每桌六人。 四喜和小晋子给每桌都抬上了一坛花雕酒,荤素各半的菜肴在宫灯之下显得格外诱人,连近日一直没什么胃口的楚歌都食指大动,月流离之类就更不用说。 楚歌眼里光芒四溢,难得地笑得开怀,端起碗儿便让旁边的流离倒了一碗酒,朝众人笑道:"我可是甚少喝酒的,也不知多少会醉,若是失态了,明儿太阳升起之后你们要统统当成做梦,明白么?" 众人大笑,流离抱着酒坛子道:"哎呀哎呀,怎的能那么轻易忘记呢,平时拘谨惯了,好不容易逮着主子无甚形象可言的时候,不在心里好好记着可怎么行!" 风城启月端起碗闻了闻那酒,挑眉道:"上好的花雕,竟被藏在这凤鸣宫了。你若早说这里有这般好酒,我和流离怎么也会先来尝尝的。" 启月王爷好酒好书画,月流离贪酒贪剑法,这两人在喝酒一事上默契得很,哪儿有酒香往哪儿跑。天下美酒,竟没有这二人不熟的。除去王爷的身份,风城启月倒更像一位浊世佳公子,与月流离那个不是侠客的江湖人在一起,潇洒惯了。 "总归还是会进你们肚子里的。"楚歌轻抿了一口酒,抬头一笑:"既然是好酒,今日又是好日子,那不醉不归倒是值得的。我背上疼着,便不起身了,大家一起,干一杯罢。" 众人起身,端起各自的碗儿杯儿,朝楚歌一敬,仰头便喝了下去。有几个宫女被呛着了,咳得旁边的人直给顺气儿。流离抱起坛子豪饮了一口,随意拿袖子抹了嘴,大笑道:"喝不得酒可别急着喝,酒是有脾气的美人儿,驯服不了可是会造反的,哈哈哈。" 守幽边笑边给楚歌夹菜,道:"娘娘您看,月公子是不是好没形状?" 楚歌乖乖地吃了菜,想了想守幽的话,道:"不呢,流离这样豪放不羁的人看起来才舒心,虽然是不守什么规矩,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在心的,是不是?流离?" 流离眼睛一亮,凑过去看着楚歌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楚歌往嘴里塞了一根青菜,点头。 "哈哈,启月你听到没有?这才是真正了解我的人啊。"流离拍着风城启月的肩膀笑道:"楚歌认识我才几天,就看透了本人的真性情,可见我还是很单纯的一人,是不是?" 微微一呛,启月抬眸扫了他一眼,沉默。月流离要是单纯了,又怎会管得住诺大的伏羲宫。不过是在不熟悉的地方,要放得开一些罢了。还真敢给自己加单纯之冕。 "来来,就为你这一句话,干了。"流离抱起坛子,跟楚歌的酒碗碰了碰。 干了?楚歌看着自己碗里的小半碗酒,再看看月流离怀里的坛子,果断不说话,仰头便将酒喝下。 几桌奴才一起哄,便挨着来敬楚歌的酒。无论杯碗,上来就直接喝完。开玩笑,月公子一坛都敢干,他们这些小杯小碗实在不算什么呐!不过介于娘娘背后还有伤,众人没敢让她喝太多,都是小口小口地抿着。 不语和守幽就惨了,被十二个宫人围攻,轮着番儿地上,直将不语喝得双颊通红,趴在桌上喘气儿。守幽倒好,还直直地坐着。 席间嬉笑声起哄声四起,楚歌哭笑不得地看着流离拿了碗一碗一碗地同守幽喝,忍不住道:"可别灌坏了我的大宫女,流离,你怎的不和王爷喝?" 风城启月闻言一笑,道:"他不敢的。我们曾经拼过酒,结果可是两败俱伤,调养了好久才恢复。自那以后我们便说好只一起饮,再不互相拼了。" 楚歌好奇地道:"你们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似乎是挺多的,酒家都吓着了。"风城启月无辜地笑笑:"好像十几坛罢。" 楚歌沉默,默默地夹菜吃。该说他们是酒仙呢,还是酒桶呢... 宴席正酣,菜肴都将尽了,酒坛酒杯东倒西歪,就守幽和流离还在喝,大有要喝到天亮的气势。楚歌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了,这酒的后劲儿大。 "楚歌,你这般的女子,如何就落到后宫之中了呢?"风城启月放下碗,微笑着看着楚歌问。 "总有一天我会出去的。"楚歌睁着迷离的眼睛,朝启月一笑:"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这后宫阴冷潮湿,呆久了可不好。" "谁说的,你这凤鸣宫地势极好,冬暖夏凉的,如何就潮湿了?"流离听得话,回头嘟囔了一句。便又继续灌守幽的酒。 楚歌看了看四周,好像是的,凤鸣宫极为华丽大气,似乎就是历代宠妃最喜居住的宫殿。从她住进来那日起,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已是精致非常,更别说后来风城启难经常赏赐给她一些贵重的摆件。 她在别人眼里一定是十分得宠的样子。 可惜得的是宠,不是爱。 将碗里最后一些酒倒进嘴里,楚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风城启月瞳孔一缩,赶紧扶住她。 "你知道么?那红缨枪插进背胛有多痛。"楚歌抬头,看着面前这张脸,突然哭了出来。风城启月一愣。 "我是会见死不救的人么?这几个月你还不清楚是不是?偏生要这样说我,阿萧,看我难过,你很痛快是不是?毕竟我是你仇人的女儿。" 风城启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满脸泪水的女子,心不知为何痛得难受。这张脸,让她想起王兄了罢? 袖子被她扯住,楚歌低下头去,喃喃地说着:"明晓得你拿我作幌子,暗地里一直在拔除父亲的势力,可是我却这样好的配合你。父亲拿我牵制你,你拿我瞒住他,呵,我在这中间,竟是个没感觉的屏障么?" "你喜欢上官取露就好生喜欢着,偏偶尔那样温柔,让我错觉你是有些喜欢我的。" "傻了是不是?夫子会笑死我的。" "这一个月,你不来凤鸣宫,是讨厌你眼中自私的我,还是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心?" 风城启月听得心里大震,也还好其他人都大多不醒人事了,流离那个没心没肺的也正和守幽喝得欢。怀里女子的声音极小,却清晰地落在他的耳里,和心里。 她竟这般喜欢王兄了么?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风城启月伸手摸了摸楚歌的头,低声道:"他经常不会说心里话,压抑惯了而已。你要耐心一些,自古的帝王心,都不是好得的东西。" 楚歌迷惑地抬头,看了风城启月的胸口处半晌,伸手戳了戳,道:"你的不是给别人了么?我可怎么拿?" 风城启月叹了口气,楚歌说的是上官取露罢。王兄似乎是打小便经常和她在一起,要说喜欢,估计王兄也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子,可要说心嘛...帝心难测。 "人没有心活不了。所以想得到他的心,就要拿心去换,两厢完整了,才是一段好姻缘。"风城启月拿出腰间的玉笛,轻声道:"我吹曲子给你听可好?" 楚歌坐回位子上,歪着头看了启月半晌,慢慢地问:"你如何会吹笛子了?那不是启月王爷会做的事么?" 风城启月一笑,柔声道:"都会的,我们都会。当初父王好乐,几个兄弟都学了些乐器。你的阿萧学的是萧,启月学的是笛,离玉学的是埙。" "怪不得启月王爷一支玉笛不离身。"楚歌笑道:"那阿萧是不是也该有玉箫?" 风城启月点头道:"那玉箫很是不同,晶莹剔透,并且很小,不是正常吹奏的东西,是父王特意命能工巧匠做的,说是要王...要我将这些旁事收起来,专心于政。" 楚歌眯了眯眼,从袖袋里拿出一支玉箫,在风城启月面前晃了晃,道:"可是这支?" 风城启月微微一惊,看着楚歌手中的玉箫,沉默。原来王兄竟给了楚歌,这样的东西...王兄是何意? 楚歌低头看着那萧,眼泪又落了下来,哑声道:"我向你求了娘亲性命,求了自由,可是还少了一样啊,阿萧,我可不可以求你的心?" "心有什么好求的,直接抢走就是了。"流离也趴在了桌子上,在睡过去之前,还好死不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抢?楚歌一怔,继而看向风城启月。风城启月扶额道:"你不要听他的,他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 楚歌又站了起来,背后的伤好像完全没感觉了似的,跌跌撞撞地往风城启月那里走去。如果可以抢的话,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心先抢回来。 一个踉跄,楚歌便撞进了一人的怀里,那人浑身散发着凉意,冷冷地看着她。 楚歌一笑,伸手便抓向风城启难的胸膛,却在半路被人抓住了手。 "左楚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地吼了一声,挥手将楚歌甩回她刚刚坐的椅子上面,怒道:"整个凤鸣宫,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孤..." 楚歌一声闷哼,打断了帝王的话。风城启月脸色一变,低喝道:"王兄,楚歌背后有伤!经不得您这样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再情深,不得白头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风城启难皱眉,快步走上去拉起楚歌,沉声道:"哪儿伤了?" 楚歌头昏得厉害,胸口也闷得难受,被风城启难这么一推一拉,背后的伤好像也裂开些许。当下便恼了,借着酒劲儿,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放开!你扯痛我了。" 帝王脸色一沉,看着楚歌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想扶又恼,不扶又怕她摔着,只得朝旁边的人低吼一声:"守幽,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的?!" 守幽本来也是七分醉了,被风城启难这么一吼,心里一惊,酒意便醒了大半。他们竟都不知,帝王什么时候进来了。凤鸣宫的大门半开,守天和仇全站在门口,皆是一脸沉重。她赶紧起身,走到楚歌身边扶着她,低声道:"娘娘,王上来了。" 楚歌皱着眉,闻言呆呆地看了风城启难一眼,哼了一声道:"守幽,你定然是看错了,王上若来,一定会有人通传的不是?况且他一月都未曾来过,若在今日来了,可不是告诉我凤鸣宫有他的眼线么?早不来晚不来的..." 风城启月沉默,看着王兄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恼怒的脸色,倒有些好笑。楚歌这是是真醉还是假醉了?偏生说话真真假假,呛得王兄不好说话。 "左楚歌,孤给你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看清楚孤是谁。若你还醒不过来,这一屋子奴才,一个也别想活!"风城启难阴了眼神,沉声道。 风城启月一惊,连忙上前道:"王兄,昭妃娘娘喝了那么多,的确是醉了。今日之事,臣弟也有错,望王兄宽恕凤鸣宫之人,他们不过是为着主子好。" 守幽将楚歌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跪了下来,磕头道:"王上,今日是奴婢的错。娘娘太难过,奴婢才想着让娘娘开心些,一时倒越了规矩。凤鸣宫里其他人是无辜的。" 月流离啧了一口酒,也站了起来,道:"在下闲散惯了,今日是硬拉着王爷来这里凑热闹的。若席间无我二人,想必陛下也不会生这样大的气。要怪便怪我,这些个姑娘家,倒是难为了。" 帝王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看着楚歌道:"孤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好本事,收买人心可是做得好,连这些与你认识不久的人也愿意如此帮你。" 楚歌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清醒了些,垂着眉目,清清浅浅地道:"阿萧,你自己恼了,倒非要牵扯旁人进来。我这凤鸣宫一奴一仆,可是没有犯什么过错。" 守幽松了一口气,娘娘还好是醒了,或者说,她也没有完全醉了罢。 "没有犯什么过错?"风城启难怒道:"自私开宴,醉酒无状,甚至牵扯了孤的七弟。昭妃,你这是没错的么?" 楚歌睁眼,慢慢起身,朝风城启难行了一礼,笑道:"宫规并无规定妃嫔在自己宫中宴请朋友有何不对,所以没有'私自开宴'一说,顶多是臣妾没有邀请王上,惹怒您而已。这是其一。醉酒乃宴会常事,几个奴仆不过是趴了桌子,何来无状之说。这是其二。启月王爷和月公子是臣妾光明正大经了温太妃同意邀来的,又何来牵扯一词。这是其三。王上,凤鸣宫何罪之有?" 月流离暗自擦汗,这昭妃娘娘果真厉害,瞧这话说得多流利。明明他二人是翻墙进来的,可若王上要去查,温太妃自然也是护着他们说话的。轻轻巧巧几句话,把罪名脱得一干二净,漂亮。 门口的仇全听得这番话,再看看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沉默了。一旁的守天小声地开口:"仇公公,你看此番,是主子会赢还是昭妃娘娘会赢?" 仇全摇了摇头,叹道:"许是我老了,倒看不懂这形势。王上对娘娘的态度...也罢,不过今日,昭妃是必然会无事的。" 因为王上不会舍得怪罪自己的亲弟弟七王爷,此时左相态度也不明朗,王上也不会太为难昭妃。至于今晚王上为什么如此生气,估计是听到昭妃宴请了月公子和七王爷罢。要说帝王对昭妃完全是利用,他觉得不是。否则何来这几多的在意呢? 不过是帝王不自知罢了,或者是,不愿意自知。 风城启难看了楚歌半晌,冷哼一声,倒也不与她争辩了。风城启月和月流离怎么进来的,他会不知道么?不过目前,怪人也无用,眼前这个倔强万分的女子,还当真拿她没什么办法,除非以她娘亲的命相逼。 轻嗤一声,帝王拉过楚歌的手便往白首殿走。还是自己收拾得好,他倒不愿非那样胁迫她,有失身份不是么? "你们都给孤散了,收拾好这里,今日之事,孤可以当作不知。" 守幽等人正想追上去,却被帝王这句话给阻在了原地。风城启月眉头微皱,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地道:"守幽姑姑,我们今日便先走了,烦请你好生照顾昭妃娘娘。王兄若是实在恼,你遣人去温华宫请温太妃。" "奴婢知道。"守幽颔首,起身将昏睡着的不语扶起,再让几个有些清醒的太监将醉了的人一一送回房。王上不会对娘娘怎么样的,她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当然,若她实在力不能及,拿命护了也无妨。 昭妃娘娘是她第二个打心里认可的主子,她必当效忠。 白首殿。 风城启难放开楚歌的手,走到矮榻上坐下,皱眉看了她半天,才道:"你这是在怨孤?" 楚歌站在帝王面前,轻轻一笑,老实地道:"是啊,我怨你。" 承恩殿里冤她、一月来冷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如何不怨?总归是自己错付了情意,他连信都不信自己,更莫说其他。 夜色渐深,有凉风从窗口吹入,带起了楚歌的衣角,浓郁的酒香便散在空气之中。风城启难皱眉,却见眼前之人脸色苍白,身形似乎也消瘦了。刚想发的火便忍下了,语气也不免松了几分,闷闷地道:"七弟说你有伤,伤哪儿了?" "不过是刮伤了背,没什么大碍。"楚歌淡淡地道。 帝王挑眉,站起来朝楚歌走了两步,楚歌却跟着往后退。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就是一口气闷在胸口,她不愿他接近。 "过来。"帝王怒了。 楚歌摇头:"有污圣目。" 风城启难哼了一声,两步上前捉住楚歌的肩膀,将她翻过来困在怀里,一见她背后衣料上的晕红,便沉了眉目:"什么样的刮伤会厉害成这样?" 楚歌沉默,承恩殿一事过去很久了,要她现在说与他原因,倒是真没什么意思。第一次他不信她,以后便都不会信她,多说何益? "我让白术来看看...不,还是传医女罢。"风城启难说着,松开了楚歌,将她带到床边去坐着,便想喊守天去传人。 "不用。"楚歌摇头,"等会让守幽来给我涂药便好。" 风城启难垂头看她,眼神复杂。不过十几岁的女子,偏生这样从容淡定。什么事都敢做,却又能做得合规合矩。受伤也从来不喊疼,一点也不会撒娇,还真是... "你刚刚,没有醉是不是?"风城启难突然开口,低声问。 楚歌淡淡一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是醉了的,又清醒得很。" 清醒地知道那时候面前的人是风城启月,只不过看着那张脸,没能控制好情绪而已。却也是醉了罢,才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进来了,倒真说了心里话。 帝王挑眉,道:"若我没听错,你想要我的心?" 那会他刚好进了凤鸣宫的门,却远远看着她摇摇晃晃往启月怀里去,本是怒得想立刻将她扯出来的,却因着她的话,愣在了原地。 他听得一句"阿萧,我可不可以求你的心?" 心里莫名奇妙地被扎了一下,他竟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样,算是在告白么?喜欢上自己了? 他是开心的,她按照他的计划,慢慢喜欢上他了,他算成功地走出了一大步。所以他是开心的。其他的情绪...还有其他的什么情绪呢? 没有的,再有也不过是因为来得急了,心跳得有些快。再没有其他。 "我那是醉了。"楚歌看着风城启难笑道:"怎么可能问帝王要心,那时候,定然还是没醒的。" 风城启难不高兴了:"为何不能?帝王难道没有心么?" "有啊。"楚歌直视着风城启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可是,帝王心注定是在江山上的,哪怕一时情系了谁,若与江山相悖,怕也是会舍弃的,不是么?上官小姐如此得王上之心,不也照样嫁给了六王爷么?帝王的心,难求,也难守。" 风城启难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沉默。 "与帝王,再情深,也不得共白头。我看清了,所以不再那么糊涂了。"楚歌起身,朝风城启难轻轻弯腰:"臣妾可否求王上一件事?" 风城启难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遗世独立,但求安宁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臣妾想自请修行,去佛堂住一段时间。"楚歌看着帝王,认真地道。 风城启难眉头大皱,不解却也恼怒。去佛堂?她是想自己送自己进冷宫是不是?这样自寻死路的行为也就她做得出来! "孤可以问原因么?" 楚歌微笑。她进佛堂不过是为了避个风头而已。左慕雪初入宫,左天清没有表明什么,风城启难就必定忍左慕雪三分。而看样子她是必定会来找自己麻烦的,到时候风城启难会帮的不一定是自己。与其等着吃亏,倒不如避一避得好。 左慕雪不懂隐藏锋芒,行为也张扬,在这后宫之中,断断讨不了多少好去。她根本不用为她费神,皇后等人又不是摆着好看的。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养伤的地方,离这胭脂争斗越远越好。 "王上不是新纳了许多人么?"楚歌淡淡地道:"臣妾给您腾个地儿,左右最近左慕雪进宫了,我自请去佛堂,算是为大燕祈福,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风城启难挑眉,看了楚歌一会儿,却勾了唇角,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便让仇全去办便是。" "臣妾谢主隆恩。"楚歌垂了眼眸,低身行礼。 "罢了,这里没有旁人,你累是不累?"风城启难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又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口,想了想,对外面喊道:"仇全,让守幽拿药来给她主子擦。" 外面应了一声,楚歌轻叹道:"夜深了,你一来,总折腾得他们不得安生。" 帝王毫无自觉地挑眉:"这怎么是折腾了,难不成还不擦药了不成。我还忘了问,你这是怎么擦伤的?" 楚歌淡淡地打了个呵欠,水眸半垂,懒懒地道:"有些困了,王上有话明日再问可好?让守幽也不用来了,我想睡觉。" 说罢,衣裙也不解,直接脱了绣鞋躺进锦被里。随手将头上的几根素簪子取了,任青丝撒了一枕,闭眼便睡。留下风城启难坐在床边,却也只能瞪她。 这肆无忌惮的妃子,恐也只有他这帝王能容得下了。风城启难摇摇头,走到门外去轻声吩咐仇全不用再打扰,便让他们合了门,自己也躺上床去。 枕边的女子睡颜也是绝美,帝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将她轻轻环在怀里,安和地睡了。 翌日,帝王宣旨:昭妃心情不佳,身体抱恙,孤深觉心痛,特赐其湖心小榭以居之。后宫中人,未得圣旨,不得打扰,违令者斩。昭妃可出入自由,不受限制。钦此。 楚歌跪在地上,看着仇全手中的圣旨,嘴角抽搐。 仇全笑着让人扶起楚歌,道:"娘娘可听明白了?" 楚歌摇头,再摇头,道:"公公,王上可是记错了?我记得昨晚我自请入的是佛堂,不是什么湖心小榭。王上昨日不还允了我么?怎的倒是这样的旨意?" 仇全叹了一声,朝楚歌微微福身,道:"娘娘可知,佛堂是什么地方?进了那儿的妃子,从没有再出来的。王上心疼您,自然舍不得您去那地方。湖心小榭是接天湖北边中心的岛上宫殿,本是先王为温太妃所建。先王驾崩之后,温太妃便再也不去那里了。王上特意命人清了出来与娘娘居住,自然是万分的心疼娘娘。" 楚歌怔了怔,心里一暖。守幽恭敬地接过楚歌手中的圣旨,命人拿下去放好,便道:"湖心小榭除了温太妃,没有谁去过呢。娘娘想要清静,那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奴婢这就让他们收拾一下,今日便可搬去。" 不语眼睛一亮,俯在楚歌耳边轻声道:"主子,我看这是极好的,湖心之上,四面不接的,没有谁能打扰得到咱们。况且那儿景色一定不差,王上也不会时常去,咱们倒可以过好长一段自在的日子!" 楚歌眼睛也是一亮,连忙点头,道:"那你们快去收拾,咱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搬过去。仇全公公,劳烦您了,替我转告王上一声,臣妾万分感谢圣上恩典。" 仇全应了是,恭恭敬敬地朝楚歌行礼,便带了一群人退下了。 凤鸣宫的人立刻都行动了起来,打包的打包,搬东西的搬东西,一时间仿佛整个宫殿都活了起来。开玩笑,本以为王上是不喜欢主子了,却哪知,竟是这般的偏宠着。一月未临幸,仅一夜便赐下如此大的恩典,可是常人能做到的? 楚歌跑回白首殿,细细地整理一些衣裳和平时爱看的书。白首殿里珍宝很多,但都是当赏赐发下来的,带去也没什么用。他亲手送她的,也只有她怀里那支玉箫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守幽和不语将楚歌喜欢的广袖裙统统打包,让奴才们小心翼翼地放到宫殿门外的马车上。不收拾还不知道,她的衣服竟装了半个马车,还只是这一季,真奢侈。 "主子,还有什么没有带的?"守幽将东西都装上马车,笑着回头问楚歌。 楚歌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了,且这样罢。若实在忘记了什么,还可以回来拿,他说了不限制我的不是么?" 守幽点头,吩咐着宫人们将自己的东西塞到后一辆马车上,然后同不语一起,扶了楚歌坐上前面的八宝香车往接天湖而去。众人的心情都无比的好,一路上竟也有浅唱两声的人,热热闹闹,好生欢欣。 然而左慕雪扶着婢女的手,站在宫道上看着这一路马车欢乐地往接天湖去,心里可不是怎么开心。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全掐进了扶她的丫鬟的手里,痛得那丫鬟眼泪直掉,却不敢开口。 "哼,左楚歌,你躲得了一时,可躲得过一世?"左慕雪冷冷地低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尝到痛的滋味的,我发誓。" 楚歌坐在车上,自然是看不见外面或羡慕或嫉恨的眼光,心里只觉得温暖和愉悦。虽然也是宫中的地方,但是到底可以脱离这四四方方的天地一段时间,她心里,当真是很开心的。 车行了一段时间便到了接天湖,接下来便是要乘船了。楚歌下了车,望了一眼那广阔的湖面。现在已经没有了荷花荷叶,但是这样的湖面却看得人心里一片开阔。说起那满湖的荷花,楚歌突然想起,她是将它们遗忘在床下了。 一共一百零九朵荷花,她细细数过了。虽不知当初挽丝下厨用掉了多少,但是这一百零九朵荷花的花瓣却是刚好可以铺满一个箱子。那天以后,她将那一船荷花仔细养着,养不好了便细细晒干,然后收藏起来。 于是床下除了她需要的东西装的箱子,另一个装的就是荷花。 船划来了,楚歌提了裙子走上去,然后看着不语守幽和其他人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搬到船上。没办法,不是她狠心,是只要她一碰东西,守幽便瞪她,不许她做。 因为背后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楚歌叹一口气,乖乖站到栏杆边上去看湖水。宫人们很快将东西搬好,船便在湖上荡漾开来。从这边的岸还看不见湖心小榭,需要划很长一段距离。 突然,湖面有几处激起水花,楚歌侧头,却见一人一身红衣,踏水而来。妖艳的容颜带了笑意,一路飞上楚歌的船,笑道:"昭妃娘娘,在下特意来送您一程。" 楚歌瞥他一眼,笑道:"月公子怎的突然待我这样好?莫不是昨夜将我那上好的花雕喝得太多,今日开了窍?" 流离撇嘴,翻身飞上栏杆,坐在楚歌手边的栏杆上,笑道:"在下的良心不在了,发现不了。今日来倒不是为着你那酒,实在是有人吩咐,推脱不掉。" "哦?启月王爷吩咐你做什么了?"楚歌好奇地问。 流离哼了一声,道:"反正不是小事,你去了便知道。" 楚歌沉默,月流离欢脱地去和不语守幽打了招呼,顺便帮她们将剩下的东西统统带到船上。船很快便往接天湖北边而去。 流离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上,抬眼问楚歌:"我说,你可得罪了什么人?" 楚歌一愣,继而笑道:"你这不是白问么?后宫之中,我没得罪的有几个?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流离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楚歌还想再问,旁边却有一声尖叫传来:"啊!主子你快看,真的是岛耶!" 不语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岛,朝楚歌喊着。楚歌顺了她目光看去,见着一座绿色的小岛渐渐出现,越来越清晰。岛上蓊蓊郁郁地长着竹子,有一座竹编的建筑在竹荫之中若隐若现。 "快到了罢。"楚歌看着那小岛,心情也明朗不少,直接等着船靠岸,她便好飞身下去。 "娘娘且慢!流离突然敛了神色,对守幽不语道:"你告诉所有人,不要轻易下船,等主子指令。告诉船夫,停在岸边就可以了。" 楚歌点头,眼里虽满是不解,但也明白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姑且看看流离要做什么罢。 船越来越靠近湖心小榭,当船舷与岸轻撞了一下之后,原本平静的岛上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鸟鸣。 流离沉了眉目,将楚歌护在身后,冷哼一声道:"还真是有这样的情况,启月诚不欺我。娘娘,您可站好了,这里,还是交给在下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惊鸿一瞥,独孤紫袭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守幽神色一凛,凝眸往那岛上看去。孤鸟几飞,竹海作响,却未见其他什么东西。那一声鸟鸣之后,整座岛安静得只剩了湖水起伏之声。 "启月料到了什么?"楚歌往后站了几步,看着一脸严肃的流离问。 月流离看着那岛,将手中的长剑慢慢拔了出来,沉声道:"承恩殿的刺客,至今没有找到。刑部无能也就罢了,我派了伏羲宫的人去查,却也丝毫没有消息。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皇宫。" 楚歌皱眉,低声道:"竟是宫内之人么?" "启月想了很久,直到今日王上赐你这湖心小榭,才突然发现,宫中唯一没有搜过的地方,便是这里。"流离说罢,足尖一点,飞身落到了岛上。将剑一挽,背在身后,一身红袍被风吹得烈烈而舞,朗声道:"朋友,左右会遇见的,何不大大方方地出来喝杯酒?" 涛涛竹声,没有回音。楚歌正待上前看看,却听得一声极细的破空之声迎面而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三根淬着毒光的银针,便齐刷刷插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娘娘小心!"守幽一惊,飞快地站到楚歌身前,朝身后一干奴才们吼道:"都进船舱里去!四喜会些功夫,且护着她们!" 不语连忙带了众人去船舱,合上门。她们都不会武功,留在外面倒是累赘。只不过主子身上还有伤,万一再损了身子可怎么好。 楚歌捂了捂肩膀,皱眉道:"守幽,去岸上,我们在这里,反而会害了不语她们。" 守幽点头,正想扶她,楚歌却按了按她的手,同她一起飞落到岸上。虽受了伤,楚歌的身手却不比守幽慢,落岸之时,她的身子站得很直,一双清亮的眼,直直地看向竹林深处。 "既想杀我,何必躲躲藏藏。我的命在这儿,可要明着拿去才好。" 一声轻笑传来,竹林响动。月流离冷哼一声,提剑便往声源而去。楚歌想跟上,却顿步看了岸边的船一眼,想了想,道:"守幽,你不必跟去,守着她们便好。我随流离去看看。" "娘娘..."守幽皱眉。 "你在这里,我才放心些。流离武功不弱,你自然不必担心我。况且你家娘娘,也没有那么好欺负是不是?"楚歌朝守幽一笑,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往流离去的方向追去。 承恩殿屏风后的声音,她不会记错,即便那人只笑了一声,她也知道就是他。彻骨之痛,她自然会讨回来,哪有白白让人伤了的道理。不是说过么?她很小气的。 岛中央是竹修的楼阁,精致非常,幽雅静谧。屋檐之上铺了琉璃瓦,配着飞天的屋檐形状,看起来分外壮观。这一庭一阁,倒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正厅的门上悬了牌匾,有俊逸的字书其上,曰:"湖心小榭"。旁有小字,远看倒也看不清。 而在最高的檐上,有一黑衣男子负手而立,一双冷漠的眼半眯,看着一前一后往这里跑来的月流离和楚歌,慢慢地道:"伏羲宫宫主什么时候也管起了皇宫的事?" 流离脚步一顿,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脸色微变,伸手拦住往前走的楚歌,有些讶异地朝那男子道:"竟然是你!" 楚歌微愣,好奇地打量了那人几眼。他容貌并不出挑,却像一块敛绝了光华的玉,玉化为匕首,锋利却美好。但伤了人,却还是极痛的。 "天下第一杀手步祈居然为宫中之人所使,相比之下,我管皇宫之事又有什么奇怪?"月流离冷哼一声道。 步祈轻轻一笑,看了楚歌一眼,道:"我若真想杀她,你认为她还会站在这里么?为人所使,倒也要看我高不高兴。纵然千金,想要我杀看得顺眼的人,也是不可能的。月流离,倒是你,不在伏羲宫好生呆着,却跑来这里,也不怕你的副宫主忙不过来?" 流离收回了剑,不屑地道:"她是怪物,才不会忙不过来呢。你废话少说,给我下来,伤了人,便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楚歌听这几句话,倒是笑了。原来竟是流离熟识之人,还是个杀手。啧啧,谁花那么大的价钱这样害她?其实想想也知道,宫中还有谁能这样财大气粗。只不过那人倒也狠,连自己也可以搭进去。当真是不顾一切了。 步祈瞥他一眼,倒是下来了,不过剑却出了鞘,极快地往楚歌的身体刺去。 "受人之托,还是忠人之事得好。" 流离大惊,连忙拉过楚歌挡在身后,心下却知今日是难办了。步祈虽然随性,但若接了单子,则必然见血。他们的武功相去不远,但此时他却还要护着楚歌,难免会落了下风。 步祈的剑极快,自上而下,招招让人不得喘息,逼得流离让了好几步。 楚歌退到一边,不妨着他们,然后细细地看着这两人的路数。月流离的剑法随性自然,步祈却是杀气四溢,一温一厉,很是精彩。楚歌不禁想拍手,却按捺下了这不厚道的行为。 眼见着交手了几十招,步祈的剑法越加凌厉起来。月流离微微一恍神,便露了破绽,步祈的剑飞快地朝他喉间刺来。 楚歌一惊,抓住空隙,将刚刚拾起的石子儿飞出,打在步祈的麻穴上。但剑势太急,已然停不了,只稍偏了偏,刺向流离的胸膛。 "流离!"楚歌瞳孔猛地睁大,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一段雪白的绸直直地从远处飞来,轻柔却无比稳固地缠住了步祈的剑,使其在距离流离半分处停下,再也前行不得。 流离脸色一黑,步祈却是轻轻一笑。剑动,绸碎,这些纷乱落下之时,楚歌便看见了那个漫步走来的人。 说不上来这是怎样一个女子,楚歌只愣愣地看着她。一身浅紫的长裙,玉簪绾发,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偏生看起来分外干净大方。精致美丽的五官,线条却有些硬,似乎是很久没有笑过,薄唇轻抿,眼神冷漠。 她慢慢地越过那收了剑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只径直走到楚歌面前,然后单膝跪下,道:"多谢你出手相助。" 楚歌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扶起她,道:"我没有做什么,姑娘是否谢错人了?" "她谢的自然是你。"步祈淡淡地道:"若不是你刚刚那一下,月流离的喉咙早就断了。" 流离冷哼一声,看着那女子道:"独孤紫袭,你如何也来了国都?伏羲宫怎么办?" 原来她便是独孤紫袭!楚歌讶异,突然记起,以前流离倒是偶尔提起她,但大多是说冷血、爱杀人之类。可如今一见,却分明是个绝色的冰美人,哪有他说的那样可怕? "宫主都不管,我管又有何用?"独孤紫袭不咸不淡地说着,转头看向步祈:"你本不想取昭妃性命,又何必那般纠缠宫主?" 步祈看着独孤紫袭,眼神深邃复杂,曼声道:"若非我差点杀了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跟着也不现身?" "与你无关。"独孤紫袭皱眉,"你扶摇楼是不是没有事干了?竟在皇宫流连这样久。如果我没想错,帝王应该很快会来这里,若让他知道昭妃背后的伤是你弄的,你还能走得出这皇宫么?" 步祈一顿,看了看月流离,道:"你们呢?" 月流离脸色不太好看,哼道:"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独孤紫袭沉默,似乎一旦现身,自己也就该走了。可是...她看了一眼流离,沉默。 她不想走。 "可是,独孤姑娘是我的师姐。"楚歌突然开口,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这沉默的女子,道:"明日我便跟王上请旨,请求接师姐进宫陪伴,想来也就可以让你在宫里久留些时候。" 独孤紫袭一震,侧头看向楚歌,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满是疑惑。 她想帮她? "总归这岛上也只有我和凤鸣宫的人。"楚歌眼神灼灼地看着独孤紫袭,道:"独孤姑娘既然来了,便多留一些日子,给我说说宫外的事儿也是好的。" 独孤紫袭看了楚歌半晌,眼神里的漠然散了些许,垂眸道:"紫袭。" "嗯?什么?" "叫我紫袭便好。"独孤紫袭睁眼,声音冷冷清清,却明显是柔和了一些。 楚歌一笑,点头,看着步祈道:"你不会杀我了罢?" 步祈面无表情地点头,承恩殿他已经履行了任务,没必要再杀她一次。 楚歌嫣然一笑,左翻翻右翻翻,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儿递与步祈,道:"为了感激你的不杀之恩,这个送你。" 步祈挑眉,杀手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接。却哪知,楚歌突然皱着眉捂了捂肩背处的伤口,有些痛苦地将手垂下。 "拿着。"独孤紫袭将楚歌手中的瓷瓶塞到步祈手里,然后扶着楚歌想察看一下她背后的伤口。 楚歌捏了捏紫袭的手,抬眸,看着步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微笑道:"我这人就是比较小气,你刺我一枪,我还你一瓶含笑半步癜,加上刚刚点过你的麻穴,你且受着罢,我们抵平了。" 流离目瞪口呆地看着步祈扭曲的神色,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含笑半步癜,对于被点麻穴的人来说,沾一点就够得受了。他没有得罪过这主子吧?没有吧? 独孤紫袭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且让那船上的人下来收拾罢,时候不早了,我且隐一晚,明日便随了你住。" 楚歌点头,看向旁边企图默默退走的人,笑了一声问:"月公子这是往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偏处一隅,岁月如玉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想起那天步祈的样子,楚歌还不禁莞尔,当真是出了气了。而月流离自那天以后对她是客客气气,绕着圈儿走,倒也叫她哭笑不得。用独孤紫袭的话来说,月流离是生怕哪儿得罪了她,又被教训了去。 唉,其实她很温柔的,不过是不甘了些。人若负她,她一定得讨回来不是?生生受着委屈,是凭什么?她不是宰相,不需要那么大的度量,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 所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才活得痛快。 "你那位师姐,可也是你夫子教出来的?"风城启难靠在软塌上,翻着书,闲闲地问。 今日是楚歌搬进湖心小榭的第二日,昨天帝王政事繁忙,倒没来看她。今日刚刚下朝,便来这儿坐着,悠闲地喝茶看书。 "是啊,夫子在教我之前便收了师姐。"楚歌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旁的不语也是淡定得很,一主一仆配合良好,表情融洽,任帝王再怎么看也没看出破绽。 风城启难沉默了一会儿。按理说,江湖之人随便进宫是不妥的。奈何七王爷那儿开了先例,后面的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总归这湖心小榭上也没什么趣味,后宫里的人他又下了令不许拜访,也许接个人进来陪着她也不错。 "那便许了她进来罢,午后我派仇全去接就是。"风城启难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道。 楚歌眼眸一亮,乖巧地给帝王添茶,又坐到他身后去揉肩,笑得好生开心地道:"阿萧辛苦了,每天那样多的事儿,定然也累了,我给你揉揉。" 风城启难瞥她一眼,哼道:"也就这种时候你才舍得履行一下你服侍我的义务。歌儿,你平时是不是有点失职了?" 别的嫔妃三天两头给他送汤送水,时不时在路上装一下偶遇,虽然让他厌烦,但人家好歹是有心了不是?她倒好,每次都缩在自己宫里,若非他找她,她是定然不会出现的。这怎么当人家妃子的? 楚歌撇嘴,却还是温温柔柔地道:"王上说笑了,平时王上政事繁忙,臣妾自然是不愿意叨扰的。但是在臣妾宫中,臣妾可算是尽职尽责,半分也没有失职。" 帝王冷哼一声,懒得和她争论。这丫头最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大了,偏偏还理直气壮的。谁给她的底气啊?怎的就那么足!罢了,他还是看他的书就好,省得闹心。 午膳之后,独孤紫袭便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了楚歌面前,楚歌一笑,开心地拉着她喊:"师姐,你可算来了,这宫里日子当真难熬。" 独孤紫袭目光柔了柔,淡淡地道:"知你寂寞,我便来陪你,可还不好么?" 楚歌欢乐地点头,拉着独孤紫袭走到帝王跟前,笑道:"阿萧,这便是我师姐,复姓独孤。师姐,这是圣上。" 独孤紫袭朝风城启难点了点头,便站在那里不说话。冷艳惯了的独孤美人,是从来不与陌生人多说什么的。可是,她忘记了这是在御前。 风城启难眼神复杂地看了她许久,直到楚歌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看着楚歌一脸的笑意,垂眸道:"罢了,独孤姑娘便好生陪伴昭妃就是。" 独孤紫袭点头。她答应了,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当真是好生陪伴了。 比如楚歌想听江湖之事,她便将一楼二宫四大派的具体情况统统告诉了她。再比如楚歌无聊了想打猎,她便和守幽将岛上的动物都捉了来。又比如楚歌伤好些了想学武功。她便教了她好几套伏羲宫的心法。 月流离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独孤紫袭对谁这般好过。就连他也没这待遇啊。 而楚歌却知道,紫袭这是在感谢她,不过是因为她看懂了她的眼神。那落在月流离身上便十分幽深的眼神。 没错,紫袭喜欢月流离,很喜欢的那种。 楚歌其实很奇怪,紫袭这样美好的人儿,和月流离那样不正经的人,怎么看怎么不搭调。而且月流离似乎对紫袭无意,她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这个人?可是她问她,紫袭却只是沉默。 几乎每天,帝王都会来湖心小榭一次,有时候也会过夜。那时候紫袭就会隐了去,楚歌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只是待风城启难走了之后,她才会出现。 不过这段日子,风城启难对楚歌是越发的温柔了,温柔得让她感觉不真实。 他每每在灯下看书,都会将她圈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的耳边,一页一页地让她给他翻书。亦或是吃点心,他也会让她拿了喂他。就寝的时候,他也会温柔地将她抱上床榻,给她先盖好被子。楚歌觉得,最近的帝王特别的不正常。 守幽看着楚歌的眼神隐隐带了担忧,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楚歌想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左右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既然他想对她好,那么她便接受着,好歹与他安安静静地过一段日子,到底还舒坦。 于是作为妃子的觉悟终于苏醒了,楚歌开始认认真真地和风城启难过日子。 "今儿可是我过来的时候忘记看太阳是从哪儿升起的了?"帝王看着面前捧着茶杯的女子,挑眉问道。 楚歌笑着将茶递与他,道:"阿萧最近好生温柔,我也不能差了不是?好歹作为你传说中的宠妃,还是该对你好点的。" 风城启难接过茶,饮了一口,眉头微皱。 "怎么了?"楚歌看着他的表情,紧张地道:"不好喝?" 帝王放下茶盏,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捂着她冰冰凉凉的手,沉声道:"露水煮茶,歌儿,你这样伤神,我不会多开心。" 楚歌垂眸,看着风城启难有些粗糙的大手,轻笑道:"不过是想着,回报一下你,倒也不行。阿萧,你怎的这般霸道?" 他开始动手了,却将她送到这湖心小榭,保她安宁,她该回报他的是不是?尽管他正在一步步收拾的人,是她的父亲。 原来她的计划是,让他对她有一丝眷恋,一丝就好,她便可以活命,寻着机会逃出生天。可是这样久了,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做。风城启难的情绪,她半分也看不透,根本无从下手。反倒是自己,不小心丢失了许多。 帝王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楚歌抱在膝上,淡淡地道:"你不用回报我什么,就这样就挺好。" 楚歌看着帝王,沉默。 湖心小榭是宫中的世外桃源,没有任何人敢来扰她。当然,风城启月和流离还是时不时的会来看她。帝王不在,他们便坐在亭子里喝茶。 独孤紫袭站在楚歌旁边,流离和风城启月坐在楚歌对面,几碟儿点心,几盏热茶,倒也惬意。只是楚歌让紫袭坐下,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 "尊卑有别。"独孤紫袭说完这四个字,看了月流离一眼,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月流离冷哼一声,讽刺地看着她道:"我还忘记了,副宫主,您从来不愿意与我同桌。也罢也罢,你那样清高的人儿,离我远些也好。" 独孤紫袭脸色白了白,没有说话。倒是楚歌怒了,看着流离道:"紫袭又没有恶意,你何必这样说话?" 流离黑着脸色,将头别开。他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别特看不惯! "他们一贯是这样的。"风城启月放下茶盏,笑道:"你倒不用多担心,流离虽然说话恶毒,但还是担心独孤姑娘的。是不是?" 紫袭一震,抬头看向月流离,却见他脸色更加难看,一挥衣袖便站了起来,道:"谁会担心她,打又打不死,忙也忙不死,不知道比妖怪强了多少倍。我担心她做什么?" 风城启月一愣,暗自责怪自己多话了。明知道流离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这番一说是无论如何也会恼的。不禁有些歉意地看着独孤紫袭。 紫袭依旧沉默,眼眸低垂,像一座精致的雕像。 "独孤紫袭。"流离看着她,冷冷地喊了一声。 "宫主。"紫袭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流离嗤笑一声,道:"尊卑有别,我是宫主,你是副宫主,那么你得听我的是不是?" 独孤紫袭走到流离面前跪下,淡淡地道:"任凭宫主吩咐。" "很好。"月流离冷冷地看着她,道:"那你便去杀了步祈。" 楚歌和风城启月都是一惊,不由地站了起来,看着月流离异口同声地道:"你疯了么?" 紫袭沉默半晌,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楚歌震惊。 步祈,如果她没有看错,步祈是喜欢紫袭的。那日那人看见紫袭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愉悦,她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就因为月流离一句话,紫袭要杀了步祈? "算了,随他们去罢。"风城启月叹息一声,低低地道:"独孤姑娘对流离的忠诚,的确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流离脾气古怪,这倒也像他的风格。" 是的,月流离脾性古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做事也完全不顾后果。可惜等楚歌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猜得到流离是拿她当朋友的,却猜不到他这朋友做到了这份上。 所以,当紫袭走后,她在房间里看到月流离送来的糕点,没怎么防备,便吃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迟来洞房,芙蓉帐暖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后来楚歌一直没有想通月流离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那一碟子巧手酥,是她所有悲喜交加情绪的缺口。 风城启难到湖心小榭的时候,楚歌寝殿的宫灯已经熄了。门外的不语和守幽看见帝王,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轻轻打开寝殿的门。 今日有些事进展很顺利,却是累极了他和白术。本来想着就在勤政殿歇下的,却不知为何,自发自地就到了这里来。风城启难揉了揉额角,他是不是有点太习惯她了? 刚走进寝殿,却听得低垂的锦帐之中,有细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传出。风城启难一愣,接着脸色便是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刷地将床帐掀开。一双盛满怒气的眼,却在看见里面情形的一瞬凝固。 有温暖的香气扑了他满怀,床榻之中,锦被凌乱。楚歌衣衫半褪,香肩裸露,难受地抓着身下的床单,秀眉紧皱,一张绝色的容颜上染了薄薄红晕,那原本清亮的双眼也紧闭着,朱唇之上凝固了咬出的血迹。 "歌儿?"风城启难一惊,刚唤了一声,却见楚歌半睁了眼看他,一双水眸里尽是迷离。还不待他反应,她长腿一抬,已然缠上了他的腰。双臂一环,便将自己埋在帝王的怀里,呢喃两声。 风城启难皱眉。她这样的反应,是被人下了药?可是这岛上,有谁敢这样做? "左..." 嘴唇突然被堵住,温暖香甜的气息瞬间侵占了他的唇齿。风城启难一震,却见眼前的人儿妖娆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埋进他的脖颈间细细啃咬。一双手在他身后胡乱地扯着,倒似想扯下这碍事的衣服。惹得急了,便不管不顾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嘶...你这野蛮的女人。"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风城启难眸中燃起了小小的火焰,俯身将楚歌压进床榻,沉声道:"你不是聪明么?怎的也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楚歌睁着水眸无辜地看着他,媚眼如丝,水光盈盈。本就松垮的外衫此时已褪到了腰间,雪白的肩窝衬着浅粉的抹胸,别样的诱人。 风城启难低咒了一声,拉过被子想给她盖好,却反倒被她一拉,吞噬性地吻了上去。一股热流流遍全身,最后聚集在某一个部位,灼灼地抵着。 "左楚歌。"风城启难额上流下了一滴汗水,双手硬撑着让自己与她保持距离,低低地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楚歌一愣,歪着头看他半晌,笑道:"阿萧!" "哼。"风城启难神色松了松,捉住那在自己身上到处点火的小手,挑眉问:"你最爱的是谁?" 楚歌长腿滑上帝王的胯间,死死扣住,情不自禁地磨蹭着。她眼里已经有些血红色,唇齿间的呻吟也越发急促,哪里还听得清风城启难问什么。月流离不知打哪儿找来的东西,药性极强,再过些时辰,恐怕楚歌就得筋脉尽断。 帝王眸中的火焰燃掉了他最后的理智,见楚歌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极难受的。本想着不要碰她,免得...可是如今,没有选择了。她情不自禁,而他,似乎比她还要情不自禁。 左手将楚歌的两只手固定在枕头上,风城启难低头,咬开了楚歌抹胸上的带子,右手将自己的衣服解开,干净利落地扔向床外。真不愧是帝王,手法炉火纯青。 楚歌的肌肤极好,雪白,又丝毫没有瑕疵。风城启难细细地啃着她,从脖颈一路往下,力道大得让她痛哼了一声。 "这是你自找的,歌儿。"帝王邪魅一笑,吻上那迷人的双峰,惩罚似的在顶端咬了一口。右手在她的腹部游移,慢慢往下,惹得楚歌浑身一抖。 "风城启难..."某人好死不死地直呼了一声帝王的名讳,不怕死地挣扎起来。 帝王冷哼一声,大手往下,毫不怜惜地开始侵占。 门外的不语和守幽眼观鼻,鼻观心,统统红着脸。她们听不到她们听不到她们什么也听不到! "啊..." "左楚歌,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唔..." ...... 不语哭了:"守幽姑姑,我们去找温太妃来救救主子吧!" 守幽:"......" 风城启难吻着楚歌水润的唇,低低地喘息着,往前进了进。哪知身下的女子却因为太疼,连连后退,螓首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丝毫没有引人上床、负责到底的觉悟。 "唔!"紧致的温暖突然被两根手指插入,楚歌呜咽一声,抓紧了床单。 "啊...别..."楚歌在风城启难的身下难耐地扭着身子,感受着他手指快速的进出,衣衫尽落,雪白的肌肤刺激了帝王的视觉。 风城启难唇角勾起,低头咬住楚歌的耳垂,灼热威胁性地抵在她私密的入口。低声道:"歌儿,不准咬唇,我要听你的声音。" 楚歌脸色绯红,一阵呻吟溢出樱唇,沙哑妖媚。帝王眸色一深,低头吻住了她,将灼热慢慢地推进怀中女子的身体。 "啊!"楚歌难受地皱眉,下身被侵入的不适让她往后退去,却不想被人抓住了柳腰,用力地一撞。 "啊啊啊!"楚歌被这疼痛弄得瞬间清醒,身体被贯穿,一阵撕裂般的感觉无穷无际地涌上来。不过一会儿,这疼痛便被一阵酥麻的快感代替。楚歌禁不住将长腿盘上了风城启难的腰,将身子开到最大,迎合他的律动。 帝王的唇移到她的颈部,细细地啃咬,下身加快动了起来。 "唔..."楚歌随着他的节奏摇摆着腰肢,全身都呈现淡淡的粉色。帝王开始猛烈地撞击,每一次,都撞进楚歌身体的最深处。 "呜..."楚歌拼命地抓着身上人的后背,却是再没力气挣扎了。实在痛着了,眼泪便刷刷地落下来,湿了满脸。 风城启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低咒了一声,停了下来。 这女人,真是比谁都麻烦。 扯过一旁的锦被,风城启难粗鲁地擦着楚歌脸上的泪,低声道:"我以为你有长痛不如短痛的觉悟呢。" 楚歌狠狠地瞪他一眼,不服气地咬住他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活像受了欺负的小兽,看得风城启难眼里一暗。 门外,不语担忧地对守幽道:"姑姑,主子不会被王上伤着了罢?" 守幽瞥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听着这动静,想来娘娘也是够受的了。只是她竟然不知,王上居然一直没有同娘娘圆房,这是为何?是因了左相,还是上官姑娘? "你去备热水罢。"守幽想了想,道:"等会儿主子必然是要净身的,先备着好些。" 不语犹豫地看了紧闭的殿门一眼,往厨房跑去。 帷帐低垂,楚歌双眼通红地趴在风城启难身上。虽然帝王一直顺着她的头发摸,但是,她还是有随时怒发冲冠的感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默默地在心底发誓,下次见到月流离,一定是他的死期! 风城启难有些好笑地看着楚歌的表情,想了想,坐起来将她抱在膝上,本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楚歌背上深深的伤疤时戛然而止。 "谁弄的?!"帝王沉了脸色,抓过楚歌的肩膀,看着那伤口,怒声问。 楚歌轻哼了哼,脸上犹自还带着红晕,身上还没有穿衣服,却因着刚刚的情潮而丝毫不觉得冷。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不然倒显得自己是故意要讨他怜爱似的,哼。 "说话!"风城启难皱紧了眉,想拿手去碰一下那伤疤,却又停了下来,心里一疼,脸色难看得紧。 "被墙上的钩子什么的给挂的。"楚歌别过头去,淡淡地道。 帝王怒极反笑:"谁还敢把你挂墙上不成?你竟连这也要瞒我?" 楚歌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半晌,一字一句地问:"我说,你会信?" "你不说,我如何信得?"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楚歌败下阵来,闷声道:"承恩殿的时候,我身后的屏风后面有人。" 风城启难一震,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紧。 "那人气息很好,内力也极强,若是你当时靠近,必然被他伤着。" "我只是不想你过来,你却说,我自私。是啊,我的确是自私了,我不过是自私地觉得谁伤着了都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当时你若多看我一眼,就会知道,我明明裙角满是鲜血,怎的会是晕血。可是你没有,你只看到你怀里的静贵人,连看我一眼都多余。" "阿萧,入宫这么久,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一个自私不识大体的人么?" 风城启难心中一痛,抿着唇紧紧地将楚歌抱进怀里,却听得耳边低低的一声: "我最讨厌我相信的人不相信我,那真的很难受。" 帝王沉默,半晌,淡淡地道:"以后不会了。" 他疑她,不过是为着帝王那天生的防备。以后不会了,怀里的女子,他会多护一分,多信一分。至少...在那之前她都会好好的。 红烛高燃,楚歌呼吸着帝王身上的气息,有些疲劳地睡了过去。风城启难轻轻地将她抱进被子里,忍下身上未消的温度,起身穿上了衣服,朝门外喊了一声:"守幽。" 守幽轻轻推开门,恭敬地朝帝王行礼。 "去准备水给你主子沐浴,然后..."风城启难顿了顿,低声道:"将仇全传进来。" 守幽一震,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帝王,眼神复杂。但到底还是行了礼,躬身退了出去。 ??? 楚歌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一侧头,便看见风城启难坐在桌边。烛火映着他俊逸的脸庞,显得有些昏暗不明。楚歌正想说话,却看见了一旁的仇全。 以及他手里端着的那碗黑漆漆的药。 愣了愣,楚歌抬眸看向风城启难。身子一动,还有些疼痛,然而心里却无比的清醒。也是,他如何能让她留下不该有的东西。 "仇公公,请拿给我罢。"楚歌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已经穿好了干净的衣裙。她一笑,干脆利落地朝仇全伸手。 仇全一怔,下意识地看了帝王一眼。 风城启难嘴唇抿得很紧,看着楚歌脸上淡淡的笑容,顿了一会儿,站起身,朝她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百日小榭,恩宠浮华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歌儿,若你愿意留,那便不用喝这药。"风城启难将楚歌伸出的手合进掌心,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道。 刚刚还跳动不止的心,被他这一句话,彻彻底底地冷冻了下来。楚歌抬眸,看着帝王淡淡一笑,将手拿了出来,轻声道:"我以为,刚才之后,你会待我多几分真心。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风城启难一顿,楚歌却已经拿过了仇全端着的药,毅然决然地喝了下去。 "若我真可以不喝,你又何必给我备下这碗药。阿萧,别把我当了傻子。"楚歌放下药碗,擦了擦嘴角。 仇全看着自己面前托盘上的空碗,当真是哭笑不得。以前的娘娘们喝这药都会哭着喊着求帝王恩典。倒又是这昭妃娘娘,二话不说喝得干净利落。他都要怀疑这不是子息汤,而是什么甜品了。 帝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抬手拉过楚歌抱在怀里,低声道:"孤就是喜欢你这般的聪明。仇全,去拟旨罢。昭妃聪慧大方,深得孤心,即日起升为贵妃。封号佳,取美好之意。册封仪式礼部择了吉日上来便是。" "奴才遵旨。"仇全躬身应了,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楚歌没好气地坐在帝王膝上,冷哼一声道:"臣妾谢主隆恩。" 侍寝之后的子息汤和升位分,阿萧,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只是宠幸了一个妃子,还是说服你自己你并不喜欢我?这番折腾,累是不累? 风城启难把玩着楚歌散在身后的乌发,唇角难得地带着笑意,似乎心情甚好。而楚歌浑身都疼,也不想动,便就任他折腾。直到眼皮子打架了,才开口道:"阿萧,我想睡觉。" "嗯。"风城启难点头,轻轻地将楚歌放回床上,低声道:"那你好生睡一觉罢,孤差不多该回去上朝了。" 楚歌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帝王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想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一拨,却在半路停下了动作,停顿半晌,终究是收回了手,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翌日,圣旨下,后宫震惊。 帝王单独将楚歌护在岛上也就罢了,竟还日日临幸,这才几日,居然又封贵妃。这左楚歌到底是怎样的妖颜惑主,才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帝王如此对待? 皇后坐不住了,左慕雪自然更是坐不住了。 若说是因为左相,那么左慕雪也是左天清的女儿啊,并且似乎比左楚歌受宠得多。可进宫这么久,左慕雪也还是个嫔而已,甚至连得幸也只有一次。相比之下,左楚歌的待遇好得让人嫉妒。 本来皇后还将左慕雪看重了些,但如今她才发现,最大的威胁依旧是左楚歌,左慕雪倒更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中看不中用。同父之女,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孰高孰低,一眼便知。所以她要对付的人,还是左楚歌。 不过据说一日,帝王进了朝阳宫。虽然只用了午膳,但帝王出来之后,朝阳宫便停止了一切暗地里的动作,安安静静地每天沐浴在阳光下。皇后娘娘面带微笑地成天与新的妃嫔们培养感情,赏景喝茶,日子看起来倒是静谧了许多。 至于左慕雪,帝王倒是温柔的,得了空便去同她用膳。可惜用着用着,左嫔就生病了,且还是卧床不起的那种。帝王深感痛心,命令太医医女不分日夜地陪伴,尽快使其康复。 只是这个"尽快"是快到什么程度,就看帝王的意思了。 于是再没有人敢打湖心小榭的主意。帝王每天下了朝便往接天湖而去,勤政殿的奏折都被转到了竹轩。众人时常看见的场景便是佳贵妃站在书桌便研磨,帝王拿着折子偶尔写一两句。当事人可能不清楚,不语守幽却是可以感觉得到两位主子微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似乎更亲近一些了。娘娘唤王上"阿萧"的时间越来越多,王上看娘娘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一举一动之间的在意,任谁也看得出来。 守幽叹息地想,这就是真夫妻与假夫妻之间的不同罢。 自那次以后,王上多有宠幸娘娘,但不变的是,每次宠幸之后,娘娘都会主动喝下子息汤,尽管有时候王上并没有吩咐仇全公公准备。 "你真喝上瘾了不成?"风城启难牙关紧咬,看着楚歌端起药毫不犹豫地灌下去,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楚歌拿帕子擦了嘴角,看了帝王一眼,点头。喝习惯了。 风城启难抿唇,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这就是左楚歌,他稍微逼一下她,她便会自己把路全部斩断,主动站上悬崖。这种决绝倔强的性子,当真不像女子。 "听说左嫔病了?"楚歌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 "嗯,风寒。"帝王将眼前的这人拉进怀里,让她舒服地枕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淡淡地道:"倒不知什么时候会好。" 楚歌挑眉,抬手随意把玩着帝王腰间的挂件,默默地想着事情。 这些天她倒有些犹豫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想办法出宫是未雨绸缪的事儿,可是不知为何最近几天风城启难总有时间和她腻在一块儿。独孤紫袭似乎真听了月流离的话,再没有在湖心小榭出现过,想必是出宫了。她便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你的凤鸣宫。"风城启难突然开口,道:"我替你种几棵树可好?" 楚歌一愣,抬头看着帝王,"为何?" 凤鸣宫空了许久,风城启难也是今日偶然看到了那后院儿,花花草草的,竟没有一棵树,看着空落。 "凤栖梧桐。"帝王轻笑着道:"凤鸣之宫,若无梧桐,何以栖凤?我明日让守天移几棵梧桐树进去罢。" 楚歌顿了顿,点头道:"也好,省得那院子总不大气,那便多谢王上了。" 风城启难勾唇,抬起楚歌的下巴便吻了上去,一手将她的两手按在自己的胸膛,缠绵地描绘那诱人的唇形。越吻越深。 不知为何,他的自制力,好像越来越差了。这可不是好兆头。不过怀里人儿着实诱人,也当真怪不得他。 "王..."门口突然进来一人,见此情景,连忙跪在了地上,只是动静有些大了。 帝王不悦地皱眉,放开楚歌,看向门口那人。那是个丫鬟,着了碧色的裙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门外,端着茶回来的不语见小榭里进了人,连忙也进来跪下,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丫鬟。 她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怎的就让人进来了?守幽又恰好不在,这可恼火。 "你是什么人?"楚歌看着那丫鬟,疑惑地问。 "奴婢青儿。"青儿轻轻瞥了楚歌一眼,垂眸时,眸里尽是怨恨,低声道:"王上恕罪,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敢来求见王上。左嫔娘娘现在正昏迷不醒,太医说,娘娘这是中毒了。王上,有人要害娘娘啊!" "中毒?"风城启难环着楚歌站起来,扫了青儿一眼,顿了顿,沉声开口:"仇全,摆驾梦泽宫。" 楚歌挽着帝王的手臂,倒也不松开,只笑道:"阿萧,我也去可好?" 风城启难看了看她,点头道:"你随我乘龙辇去。" 地上跪着的青儿一震,接着头更低了些。只待帝王和楚歌走了出去,她才站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那双背影一眼,低头跟上。 左慕雪的确是中毒了。白术放下诊脉的丝线,淡淡地道:"左嫔娘娘所中乃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麝香提炼的精毒,可使人浑身乏力,头疼胸闷,最重要的是,会令女子无法生育。" 床上的左慕雪重重一震,继而尖叫起来:"不!你胡说!我怎么会中这种毒!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医术不精!" 白术后退两步,嫌恶地皱眉,抿紧了唇不说话。倒是帝王沉了脸色,低斥一声:"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白术是孤的人,容得你在这儿嚼舌根?" 左慕雪头发凌乱,眼神带了些疯狂,转眼看见帝王身边的楚歌,二话不说便从床上扑下来,尖叫着举手朝楚歌打去,口里骂着:"你这贱人!婊子养的东西!一定是你害的对不对?你怎的有这般狠毒的心!" 守天一惊,连忙上来护着楚歌,但左慕雪那长长的指甲还是划到了楚歌的嘴角,没有流血,却瞬间红了。 帝王眸色一沉,抓住左慕雪的手便将她甩回了床上,怒道:"左嫔你放肆!" 不语恼怒地看着形状疯狂的左慕雪,恨声道:"左嫔娘娘,如今这是皇宫,可不是相府,贵妃娘娘不是你这身份可以碰的!自个儿不小心,还能赖在别人身上不成!" "身份..."左慕雪低低一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那被帝王护在怀里的女子,眼里满是疯狂,声音里是让人不舒服的尖锐:"论身份,她如何比得过我?王上,我哪里不如她!为什么偏是她被如此厚待?我不甘心!" 风城启难没有再看她,只低头轻轻吻了吻楚歌受伤的嘴角,将她好生护着,淡淡地道:"若你要问为什么..." "自然是,臣妾比左嫔懂事得多。"楚歌打断帝王的话,轻笑一声,不急不恼地对左慕雪说:"你以为,皇宫还是你的闺院,可以容得你骄纵无礼么?" 帝王瞥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被怀里的人勾着脖子吻住了唇。 无视左慕雪想扑过来的身影,楚歌笑得倾国倾城地道:"不过想要骄纵嘛,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抓住了一样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情之一物,染紫破月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左慕雪嗤笑一声,道:"你说恩宠么?可这后宫之中,王心几转,若不是你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又怎会留住王心这样久?" "不是。"楚歌淡淡地摇头,看着帝王幽暗的眼眸,笑道:"我只不过是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我对阿萧来说算什么。我不逾越、不贪心,王上自然容得我骄纵,是不是?阿萧?" 帝王挑眉,斜斜地看了楚歌一眼,倒不答她,只握紧了她的腰。 左慕雪表情有些扭曲,突然看着楚歌,恶毒地道:"你向来会蛊惑人心,连你那夫子也不例外。不逾越?左楚歌,谁知道你同那夫子成天呆在一处,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左慕雪一眼,道:"左嫔可是真当这是你相府了?口无遮拦,不知廉耻,竟还敢以下犯上侮辱贵妃么?孤看是左相惯坏了你,架子大得连皇宫都容不下!" "王上..."左慕雪咬唇,一双眸子立刻落下泪来,哀声道:"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您知道这对于一个在后宫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宫里唯一与我有旧恨的,只有她左楚歌,我难道还不能怨,不能恨吗!" 后宫之中最可怕的生物就是女人。貌美如花,心细如尘,总能想出些比针还细还能让人疼的计谋。弱一点的,大意一点的,可不是没流一滴血便悄无声息地死去了么? 可是左慕雪想错了一点,后宫之中可怕的是女人。但皇宫之中,最可怕的,却是那座上的王。他不用一步一步地暗算,亦不用绞尽脑汁陷害。他只用合理划分他的恩宠,便可以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留该留的,而不该留的,全部会在帝王的微笑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妃嫔们,都不过是拼尽了一生的力气,博了君王一笑而已。千般计划万般谋,但这三千弱水,哪里有帝王看不透的心思? "仇全,传孤旨意,左嫔绝孕,言行忤逆犯上,已然没有服侍君王的资格。孤怜左家居功至伟,特将这梦泽宫赐予左嫔养老,若无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帝王淡淡地说完,拥了楚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句话,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左慕雪愣愣地跌坐在地上,看着帝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想扑上去,却被侍卫推回了地上。 梦泽宫的大门缓缓合拢,阻断了一声声的尖叫。楚歌坐上龙辇,身子却禁不住微微发抖。 帝王坐上辇的时候便放开了她,冷着脸坐在一旁。楚歌有些走神,一时也没注意。直到龙辇前行了许久,楚歌才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不说话?"楚歌好奇地看着身边的风城启难,他一直阴沉着脸,浑身气息也是冰冷冰冷的。谁又惹着他了? 帝王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楚歌撇撇嘴,转头继续看向外面。这别扭的男人,估计又要自己闷一会儿才肯和她说。只不过,他这次又在气什么? "你的夫子。"风城启难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跟你在一起多久?" 楚歌一愣, 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问?" 风城启难凝着她的眸子,眼底暗潮翻涌。眼前这女子眼眸清亮,完全没有丝毫的闪躲。薄薄的嘴唇还带着些水润,好死不死地,竟让他慢慢消了气。 龙辇一路前行,帝王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得外面突然一阵骚动,周围的侍卫都纷纷拔出了剑。守天飞身跃上龙辇前方,沉声喝道:"何人敢在御前放肆!" 楚歌好奇地掀开帷帐,风城启难却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回怀里,轻声道:"别动。" 有温热的呼吸盈在耳际,楚歌一颤,赶紧推开他,急声道:"守天你们快住手,不要伤她!" 风城启难一愣,怀里的人却已飞快地掀开帘子下了辇,朝前方地上半跪着的女子跑去。 "紫袭!你还好么?"楚歌着急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独孤紫袭,想扶起她却又怕碰着哪里伤口,不由地喊了一声:"阿萧,救救她!" 守天微讶,身后的帝王却掀开了车帘,不悦地走下来,看了看独孤紫袭,皱眉道:"守天,去传白术到湖心小榭。" "遵旨。"守天低头,飞身往白术的居所而去。风城启难点了独孤紫袭几处穴道,淡淡地对楚歌道:"将她扶上辇去。" 楚歌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紫袭。她身上多处剑伤,腹部一处被手捂着,却还在不停地流血。在看见楚歌朝她跑来的一瞬间,她似乎笑了笑,然后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谁能伤得了紫袭?!楚歌将她扶上辇的时候还在惊奇。当初紫袭以区区白绸阻了步祈的剑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样好的身手,怎会被人伤成这个样子?步祈是绝对不可能对紫袭下手的,那么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帝王站在地上,朝仇全挥手道:"你们带她们去,孤自己过去。" 仇全看了看沾上血污的龙辇,再看看一脸担心的贵妃娘娘,低声应了是。王上居然连龙辇都让给了他人,他还能多说话么?赶紧命人往湖心小榭赶,再慢,若那姑娘有个万一,贵妃娘娘一伤心,保不准帝王会迁怒谁。 床榻之上,楚歌看着脸色苍白的紫袭,担忧地问白术:"她怎么样了?" 白术挑眉,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淡淡地道:"伤了肺腑,好歹命还在,对方是手下留情了的。" 楚歌皱眉,唤了不语守幽进来,小心地替紫袭换了件衣裳,将伤口细细包好。白术在外间写着药方,末了,让几个侍女下去熬药。 "...唔。"正在被包扎的独孤紫袭突然皱眉,侧头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了青锦的床单。楚歌大惊,连忙去扶起她,急声问白术:"这是怎么回事?" 白术在帘外,闻得声音,慢条斯理地道:"她一口气郁结于心,这会吐血也是正常,倒比一直含着好。" 楚歌将紫袭扶着,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守幽,你去看看月公子在不在温华宫,若是在,就把他带来。他若不肯,就说独孤姑娘命在旦夕,若这都不愿来,以后这湖心小榭不必让他再进来!" 守幽放下伤药,点头应是,飞快地往外走去。 月流离,你真是害苦了独孤紫袭。 ??? 手中的茶盏"叭"的一声摔在地上,上好的龙井茶慢慢渗进地里,茶香四溢。 风城启月看着有些失神的流离,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 月流离懒懒地倚在石桌上,闷声道:"不知道,今日心绪总有些不宁,说不定是哪家姑娘又惦记我了,哈哈哈。" "你总这样。"风城启月无奈地摇头,替他换了一个茶盏,重新倒上茶:"也到了适婚之龄了,就没想着安定一些么?" 破碎的瓷片儿躺在地上,月流离伸脚踢了踢,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潇洒惯了,哪个女人捆得住我?再说了,女人麻烦得很,我何苦去淌那浑水?" 风城启月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总说独孤紫袭不像女人么?既然不喜欢女人,那何不娶了她去?" 月流离脸一黑,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独孤紫袭哪里好了?为什么都喜欢把她和他送作堆?那种冷冰冰的女人,啧啧,算了罢,他宁愿承认他是喜欢正常女人的。 "月公子!"守幽飞身落到庭院中,草草地行了一个礼,道:"启月王爷,月公子,我家娘娘让我带你们快些过去。" 月流离看见守幽,条件反射性地蹦出老远。楚歌叫他过去?开玩笑,自那次在糕点里动了手脚之后,他是一直没再进过宫,生怕楚歌同他算帐。这次偷偷溜进来了,守幽却立刻来传他,他要是去就傻了! 风城启月看着守幽焦急的神色,不由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独孤姑娘今日满身伤地回来,现在正在湖心小榭,你们赶紧过去罢!"守幽急声道。 哪知,月流离闻言只是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她。叫你主子安心罢,独孤紫袭是怪物,死不了的,当初那样重的伤都没能要了她的命,如今还能怎样?" 守幽一怔,风城启月微微皱眉。流离闲闲地端起茶抿了一口,丝毫没将守幽的话放在心上。守幽冷哼一声,冷冷地转述了楚歌的话,便转身往回赶。 月流离轻笑一声。也是难得了,这么短的时间,竟能有人如此将独孤紫袭放在心上,还真是奇迹。 风城启月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了半晌,月流离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终是垂下了眸子,轻声道:"启月,你去看看罢。" "自己不去,倒叫我去?"风城启月挑眉,淡淡地道:"你不是说独孤紫袭是怪物么,那还怎么要担心。虽然刚刚看见守幽手上身上染了不少血,不过如你所说,上次她都没死成,这次也应该不会。" 心里一沉,月流离睁开眼,看着风城启月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情如紫袭,笨如流离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风城启月轻笑一声,觑了流离一眼,整整衣服站起来,漫声道:"总归你不在意,那我便去了,你等会儿自己出宫便是。" 流离深吸了一口气,哼道:"你去罢去罢,我自己找得到出宫的路,自己回奕王府就是。" 说罢,红色的衣袍一甩,往庭院外面走去。身后的风城启月的低笑他权当听不见,哼,不就是受个伤么?伏羲宫上下谁不是九死一生的。再说了,独孤紫袭那种变态的强大内力,总是不消多久就会好的,他管她做甚? 当初落花宫攻打伏羲宫的时候,墨轻舞那人妖差点要了他的命。是独孤紫袭突然冲出来替他挡了一下,他才得空重伤了墨轻舞。本想着好好报答她一下,对她好些的,可独孤紫袭竟然没几日便好好地站在了他面前,还能神色自如地和步祈眉来眼去了!哪里有丝毫重伤的样子,哼。 墨轻舞那变态的内力也不是可以小看的,偏生独孤紫袭就是这么轻描淡写地好了,让流离一度认为她是怪物。是的,无论她受了多重的伤,总是过一会儿就好了的,根本不需要人担心。 但是,当天色已经渐渐晚了,而风城启月却还没有回府的时候,月流离坐不住了。多大点事儿啊,需要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风城启月迷路了? "修竹,你主子怎的还没回来,我们去接他罢。"月流离在门口徘徊了半晌,对府内没有跟进宫去的修竹道。 修竹点头,自觉地下去准备马车,然后一路将车赶进皇宫。 湖心小榭。 一屋子人坐在外室,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烛火跳跃的声音偶尔迸发。楚歌沉着脸靠在帝王怀里,一双美眸里尽是怒火。而风城启难则沉思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秀发。 风城启月和白术坐在一边,不语守幽都在里间守着独孤紫袭,空气里有淡淡的凝重气息。混着丝丝血腥味,格外让人暴躁。 "江湖上消息传得很快,我刚才让人去打听的时候,已经有人传了今日之事。说是伏羲宫副宫主与扶摇楼第一杀手步祈对决,两败俱伤。"风城启月叹息一声,微微皱了眉。 楚歌闻言,立马摇头道:"不可能,就算紫袭对步祈动手了,步祈也不会伤紫袭到这个程度,并且自己还受了伤。怎样想都不合常理。" 帝王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歌道:"歌儿是从何得知这些事的?" 从小闭门不出的女子,第一次出门就是嫁给了他,除此之外,似乎哪里都没去。这样的楚歌,怎么会认识步祈?并且似乎很了解的样子,倒叫他意外。 "师姐说过,步祈好像喜欢她。"楚歌的谎话水平已经到了张口就来的阶层,不慌不忙地道:"他连伤她一根汗毛都舍不得,又怎会要了师姐半条命去?" 风城启难淡淡扫她一眼,看着白术道:"还需要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臣知道。"白术点头,拿了金针走进帘子里。 独孤紫袭受过的伤太多,几乎次次都是致命的,但她却很好地活了下来。也是个奇迹。刚才吐血之后。紫袭便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无奈,也只有再施一次针了。 月流离进来的时候,白术正在收针,床上的女子脸色白得很难看,嘴角却还紧紧地抿着,新换的衣裳上又有鲜血渗出,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 "怎么回事,启月。"月流离顿了顿,跨进门来,却不是走向床榻,而是走到风城启月面前,皱眉问:"你为何不回去?害我们好生担心。" 众人沉默,楚歌眼神一转,狠狠地瞪着流离,咬牙切齿地道:"你还算知道来?" 月流离回头,笑得一脸妖艳,眼波流转地道:"贵妃娘娘,在下还有事情要做,只是来接王爷而已。娘娘若要找在下算帐也可以,不过还是换个时间罢。" 楚歌冷哼一声,想开口,却被身后的男人按下了。风城启难看了月流离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黑暗, 慢慢地道:"总归独孤姑娘醒不过来,你们在这里都没有用。七弟,你便先同他回去,若独孤姑娘实在救不回了,孤再传你们来。" 风城启月点头,也不等月流离再说什么,起身扯了他便要走出去。 帝王不知道独孤紫袭和月流离是什么关系,不过今日这一看,也知道独孤紫袭是喜欢月流离的。而月流离是否喜欢她,便不可知了。旁人的事,他本没有参与的兴趣,不过是为着怀里的人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心里也就有些烦闷。 白术一直坐在床边沉默,看了一会子戏,在月流离要走出去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动作。虽然,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一根金针无声无息地扎在独孤紫袭的脉络上,白术是专业的,动作极快,而且狠。独孤紫袭眉头一皱,瞬间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帷帐。 "紫袭!"楚歌大惊,连忙从风城启难的怀里站起来,却被他环住了腰。 "你不用去了。"帝王看着从门口回头,飞快地跑到床边的月流离,轻笑一声,道:"可真够折腾的,歌儿,我们坐在这里就好,别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罢。" 楚歌一愣,看了看让到一旁的白术,以及站在床边脸色难看的月流离,沉默,重新坐回帝王的怀里去。 "该死的,你故意的是不是?这点伤也能让你一直躺在这里?"月流离表情阴霾地看着床上那安静得好像死去了的女子,沉声道:"独孤紫袭,你给我起来。" 白术皱眉,却看见床上的女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的人,紫袭愣了愣,接着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朝月流离微微颔首,道:"宫主有何吩咐?" 帝王挑眉,看了楚歌一眼。楚歌正看着床上的人,也没有注意到风城启难的表情。自然也就疏忽了自己的师姐如何会唤月流离"宫主"的问题。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是震惊,看着床上那冰冷苍白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阵绞痛。 月流离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就知道你这怪物怎么可能有事,既然无事,就不要躺在这里跟快死了似的,让一屋子人都担心。" 独孤紫袭眼里一亮,抬头看着月流离的眼眸,想问什么,却还是吞了回去。只道:"我没有事,不用担心。" "既然没事,那伤好了继续去杀步祈,他可还好好地活着。"月流离一挥袖子,转身便往外走。 "月流离!"楚歌怒吼一声。 "属下遵命。"独孤紫袭连一丝反抗都没有,淡淡地应下。顿了一会儿,竟想下床。 白术的表情比月流离还残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救醒的人,冷冷地道:"想活久一点,就给我躺回去。我救得了你一次,绝不保证有第二次。" 独孤紫袭一愣,看着慢慢消失在门口的流离,抿唇。 "你用了生息内功?"白术淡淡地问。 这么重的伤,他都无法让人立刻复原。若非是禁用内功"生息术",独孤紫袭绝对不可能有力气起身。 生息内功,以己之命,换己之力,说白了就是让人在一段时间内恢复战斗力,所有的伤都会被隐藏。但是,相应的,使用者隐藏的伤口越多,命越短。而他刚刚把脉就发现有些不对,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楚歌走到床边,握着独孤紫袭的手,看着她冷冰冰的脸,笑道:"紫袭,你怎么这么傻?你这般对他,按流离的性子,他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变本加厉。" 生息内功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是说已经失传了么?紫袭竟然还会。这样狠的内功,落在这样决绝的一个人身上,可不是要人命么! 独孤紫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松了口气,倒回了床上。她不过是不希望让人担心,生息内功她练了多年,旁人只能隐藏一段时间的伤,她可以无限累积,但是代价就是,她的命,可能所剩无几了。 月流离,说不清为什么,她似乎已经习惯忠于他。只要是他的命令,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月流离就慢慢讨厌她了。 可能是罢,她太冰冷了,没有其他女子的温柔和温暖。 "我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用不着太担心" 沉默半晌,紫袭终于开口道:"娘娘不必难过,我已经习惯了。这点伤,不碍事。" 白术挑眉,收好自己的东西,朝帝王和楚歌行礼道:"既然她没事,那臣便告退了。娘娘将药方一日三次地熬给她喝,多少能缓一些。其他的,臣不敢保证。" 楚歌点头,看着白术走了出去。紫袭似乎已经累极,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告诉我。"楚歌沉了眉目,认真地看着独孤紫袭,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你还能活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偷溜出宫,有人震怒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独孤紫袭沉默。还能活多久?她也不知道。本就是孤儿,在伏羲宫的时候她只管杀人,其他一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也就是跟着月流离以后,她才渐渐发现其实自己是想活下去的。 可是,她似乎陪不了他多久了。也罢,总归他月流离身边是不会缺人陪伴的。少一个她,他根本不会在意。甚至时间一长,根本就不会记得了罢。 "谢谢。"独孤紫袭微微睁眼,看着面前那张怒气与悲伤交织的脸,低低地说了一声。 楚歌抿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独孤紫袭还是要去找步祈,她身上的伤不是步祈所为,相反,步祈受的伤更重一些。楚歌不知道月流离为何非要紫袭杀了步祈,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流离既然这样说了,那紫袭便一定会继续这样做。 所以当第三天清晨独孤紫袭拿了剑往外面走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并且,她早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一身青色的简洁长裙,布料很一般,做工却考究。独孤紫袭打开湖心小榭的大门时,楚歌早己等在那里,朝她微微一笑。 "娘娘?"独孤紫袭皱眉,不解地看着她。楚歌却将她拉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往岸上去。 "什么都别说了,我同你去。"楚歌拉着紫袭的手,忿忿地道:"早知道你会听流离的话,我便将他挡在湖心小榭外面就好!偏生是个没心肝的,枉你对他这样好,他却这般无理取闹,哪考虑到了你的身子?" 独孤紫袭闻言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楚歌的手,走上一艘小舟,拿了桨往对岸划去。舟行到了半路,她才轻声开口: "宫主也没什么不对,扶摇楼是天下第一大楼,自然是所有人的眼中钉。步祈是金牌杀手,几乎没有弱点,若我能杀了他,对伏羲宫自然是利大于弊。" 楚歌撇嘴,看着紫袭美丽的侧脸,不满地道:"比起流离,我倒觉得步祈适合你一些。且看来步祈心里有你,才会被你重伤。同流离相较,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步祈好些。可你竟也还舍得杀他。" 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往,但就最近的表现来看,月流离实在是让人想揍他。 "娘娘,您就这样出宫没关系么?"独孤紫袭没有回答楚歌的话,倒问她。"王上应该不会同意。" 他当然不会同意。楚歌轻咳两声,道:"没关系,今日阿萧有很多事要做,我们赶在傍晚回来就可以了。紫袭,你唤我楚歌就是,别叫我娘娘了。" 独孤紫袭点头,将舟靠了岸,带楚歌往相思流而去。相思流那一处的宫墙虽然很高,但是似乎鲜少有人经过。所以这几次进出皇宫独孤紫袭都选的这里。 流水潺潺,带着些清凉。现下已经入冬了,那河水就再没有人敢碰。河水奔涌尽头的宫墙有些斑驳,却还是金瓦朱墙,看着让人窒息。 楚歌深吸一口气,眼里有压抑的激动,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飞身上了那墙头,飞快地没在宫墙之下。 独孤紫袭愣了愣神儿,她竟不知楚歌有这样好的功夫。那样高的宫墙,别说一般人过不去,就是内力较好的人,也得在哪儿借力罢?但是楚歌就直接这样过去了,衣袂翻飞,像极了展翅欲飞的青鸟。 她果然是不喜欢皇宫的,那为何还要一直留在这里呢?江湖人士紫袭同学不能理解这巍峨宫墙里的争斗与算计,她只知道的是,既然楚歌不喜欢被困在这四方天,那为何不早早像今日这般飞出去? 宫外,楚歌扶着一棵树站着,一言不发。 "怎么了?"独孤紫袭走过去,微微皱眉:"哪里伤到了么?" 楚歌摇头,深吸了几口气,笑道:"终于出来了。" 那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听得紫袭心里微紧。 "若就这样不用回去了也好,可是..."楚歌抬眸,看着独孤紫袭,一双水眸儿里尽是挣扎:"若我逃了,为我丧命的人,该是何等无辜。" 独孤紫袭沉默。 远处的长安街上,有市集的喧闹声传来。小贩们欢快地吆喝着架上的货物,新出笼的包子蒸出的雾气腾在空气里,花鼓儿被小姑娘们摇得啪啦直响,还有馄饨的布帆在随意搭的棚子外飘着。一切一切,对楚歌来说,都是分外陌生的场景。 可是,却这样美好。 楚歌一笑,拉着独孤紫袭往前走,边走边道:"知道你赶着去办事,我们先去买两匹马罢。" 话是这样说,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却满是兴奋地左顾右看。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倒终于让紫袭觉得,楚歌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娘娘的威仪,没有小心翼翼的步子,有的全是对周围事物的兴奋。 独孤紫袭停了下来,拉住了楚歌。见她疑惑地回头,紫袭淡淡地道:"我不是很着急,慢慢走也无妨。" "那也快些,先去解决了事情,你才能好好陪我看看。万一耽误了,我可怎生交代。"楚歌看穿了独孤紫袭的心思,只觉得心里一暖,当下脚步更快了些。 这傻紫袭,永远不会说什么温暖人心的话,明明关心也不懂表达。但是莫名的,楚歌知道紫袭的心情,似乎她没表达出来的东西,她也能体会到。 独孤紫袭,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在驿站买了马,独孤紫袭犹豫地看了楚歌一眼,道:"此去万分危险,你要不还是在驿站等我罢。步祈且不论,若上次那个人还在,我无法保你周全。" 楚歌神色一紧,上次那个人?是伤了独孤紫袭的人么? "你竟不知对手有哪些,紫袭,你这样去,分明是丝毫没有考虑到自个儿是不是?"楚歌沉了眉目。 独孤紫袭抿唇不语。的确,她没有考虑其他的,只想着完成任务而已。至于受伤亦或是死亡,反正她的命也不长了,能再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别多说了,我同你去。若你保护不好自己,那就我来保护你。"楚歌沉声说着,驾马停在独孤紫袭身边,认真地看着她:"若武力不行,我想其他办法,也必定将你完整地带回来!" 世上肯定不止武力一条路,解决一件事,方法实在太多。 独孤紫袭看了楚歌半晌,终于策马前行。楚歌一笑,跟着她往前跑去。 而与此同时,心下有些不安的帝王草草结束了群臣会议,到湖心小榭去看某人。不知为何,最近似乎是哪里不正常了,总喜欢往湖心小榭跑。后宫其他人,他是鲜少临幸的了。 衣角上沾了些水,帝王倒也不在意,飞身上了岛,便往楚歌的寝殿而去。楚歌嗜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早起的,更莫说在湖心小榭里,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她自然每天睡得很懒。 走到一半,守幽突然从旁边出来,朝风城启难行了礼,道:"王上,娘娘不小心染了风寒,为您的龙体着想,还是不要进去了。" 帝王皱眉,沉声问:"前天还好端端的,如何今日便生病了?守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守幽在帝王面前跪下,低声道:"是奴婢的错,太医已经来过了,王上不必担心。只是娘娘见不得风,所以明日再去给王上问安可好?" "孤哪要她问什么安!"帝王怒道:"一个不注意便出事,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能给我安宁着些,孤就安了!让开。" 守幽抿唇,闭了闭眼。没办法了,她就知道拦不住帝王的,娘娘啊,您可早些回来,不然真不知王上会做出什么。 风城启难轻轻地拉开床帐,本想训斥楚歌两声,却哪知,锦被之下,哪有左楚歌的影子? 帝大怒,湖心小榭众人全部跪在了庭院里,守天回来禀报:"王上,娘娘不在这里。" "独孤紫袭呢?"风城启难想了想,沉声问。 守天顿了顿,道:"也不在。" "啪!"桌上的一支青花缠枝瓶被摔得粉碎,风城启难的脸上满是怒气。眼眸里酝酿了狂风暴雨,以及一点点的担忧,怒喝道:"给孤去找!若找不到,你们这群人的命统统别要了!"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的风城启难,眼里划过一丝明了,大步走出了湖心小榭,对仇全吩咐道:"替孤备马,瞒着其他人就是。孤要出宫。" 仇全一惊,连忙给风城启难跪下了,急声道:"王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您要是..." "信任不过孤么?"风城启难冷哼一声,"去照做就是,其他人不必跟着,将白术唤来就好。" 仇全为难地看了帝王半晌,见帝王脸色渐沉,也不得多说什么。万不得已,便起身去找白术。 我的贵妃娘娘啊,您这是非要摧残老奴的心脏吗? 风城启难望着接天湖的湖水,眼里的神色复杂难辨,拳头在身侧捏得很紧。 左楚歌,我不是担心你。但是,你这样违反宫规,可就不要怪孤了。 "守天,将湖心小榭一干奴才都给我打入天牢。"帝王沉怒地道,"若天黑之前还寻不得贵妃,那么不用问孤,直接斩了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马蹄儿跑得飞快,迎面吹来的寒风刮得脸有些疼。楚歌和独孤紫袭一路策马,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赶到了青山。 青山高峻连绵,离国都不算太远,却鲜少有人愿意去。其一是因为青山之上雾气弥漫,容易迷路。其二便是因为扶摇楼坐落于青山之巅,杀气蔓延。 扶摇楼是战国时期燕王为天下智者姬睿所建,以风大不息为名。后来随着时间变化,被武林人士所占领。历至如今,已然成为了江湖上第一大组织,其中之人皆是身手不凡者。只要有人出赏金,且指名要杀之人非良善,那么扶摇令一出,此人必死。 独孤紫袭在山脚下勒马,打算下马步行。楚歌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山林俱静,偶有鸟鸣。若不是空气里有浅浅的紧绷气息,她会认为这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扶摇楼之人什么时候也喜欢隐在暗处了?"正要下马,独孤紫袭却突然身子一僵,凌厉地扫了前方的树林一眼,冷喝道。 耳边有轻风吹来,带了淡淡的香气。楚歌皱眉,下意识地低喊一声:"紫袭小心!空气里有毒!" 独孤紫袭一愣,连忙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有些讶异地看向楚歌。她都没有察觉,但一直生活在深宫里的人,怎么却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咦,居然被发现了啊?"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楚歌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拦腰抱下了马。独孤紫袭眼神一冷,雪白的长绸从袖中飞出,缠上了那人手臂。 "南宫七,放下她!" 被唤作南宫七的男子一身灰色绣藤长袍,眉梢上扬,带了几分痞气。脸倒是好看,生了一双桃花眼,唇角带笑,皮肤也是白白净净。可惜那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想踹他。端得是轻浮又无礼。 "哎呀,独孤紫袭你好暴力,亏得主子上次饶你一命。"南宫七手一动,想碎掉那绸缎,却不料反而被缠得更紧。怀里的女子安安静静,他倒也没注意,伸了手想拔剑斩了那白绸。 谁知,就是一瞬间的恍神,脖子上已经一凉。 南宫七一愣,低头看向那笑得美丽无比的女子,微微皱眉。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精巧的匕首,锋利无比。若他稍微动一下,想必今儿就要在这女子手下流血了。神啊,如此屈辱的事,他会被那群家伙笑死的。 "姑娘,有话好说。"南宫七干笑一声,不敢动了。 独孤紫袭松了一口气,低低地道:"楚歌,点他穴道,我们正好缺人带路。" 楚歌笑着点头,出手快狠准,封了南宫七的内力,微微眯了眯眼,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甩开,温温柔柔地道:"南宫公子,烦请带个路罢。" 南宫七表情扭曲了,他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给控制了?他不过是趁主子在练功,偷偷下山准备寻点乐子。要真是被这二人胁迫着上了山去,不是被其他人寻了乐子去么!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南宫七劈手夺过楚歌手中的匕首...当然,不是自杀,而是划破自己的指尖,往空中一挥。 带着毒的血腥味在空中扩散,独孤紫袭脸色一变,正想提醒楚歌,却已经晚了。楚歌离南宫七太近,想躲都来不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这人的血竟然可以当毒药用? ??? 扶摇楼。 练功房的门已经开了,南宫七兴奋地跑进去,朝座上的男子道:"主子,我把独孤紫袭和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子抓回来了呦?" 凤盛骆靠在座上正在调息,闻言淡淡地扫了南宫七一眼,一双凤眸里带了些许戏谑:"打架的本事不大,自残的本事倒好,小七,我给你的药可不是为了让你把血到处洒的,洒多了这青山迟早被你弄得寸草不生。" 南宫七将手背到身后,嘿嘿一笑,道:"情非得已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了,那两个女子我丢进地牢了,是杀还是关?" "独孤紫袭的命要留着,不然步祈醒来该找我拼命了。至于另外一个么,嗯,杀了罢。"凤盛骆起身,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痛不痒地道。一头及地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衣袍上纷纷滑落,配着那张妖孽似的脸,再次让南宫七看走了神。 主子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南宫七从小就这样想。不管是在离国还是在燕国,他都没有见过比主子更好看的男人。可偏生主子似乎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这些年来身边一个红颜都没有,如今也早过了娶亲的年龄。偶尔有时他也会恶毒地想,要不要抓个男人来送给主子? 可是三叔又说,主子有喜欢的女子。在离国出事以前,主子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消失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以他敏锐的嗅觉,南宫七判断,主子一定是去幽会了! 他还真想知道,是哪个了不得的姑娘,能收了主子这样的妖孽。啧啧,一定要膜拜一下。 地牢。 独孤紫袭为楚歌输着真气,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宫七的血是极厉害的毒药,虽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但轻者会一直昏迷,重者逐渐窒息而死。楚歌离得太近,此时已然是嘴唇发黑。 有人打开了木栏上的锁,独孤紫袭抬头,却见是一脸苍白的步祈倚在门口,朝她微微一笑,道:"还要取我的命么?" 肩上还有厚厚的纱布,那人却笑得无所谓。独孤紫袭沉默,将楚歌扶着坐在石床上,淡淡地道:"取不了你的命,将自己的留在这里也是好的。步祈,叫南宫七来罢,楚歌身上的毒拖不了多久,若她无法回宫,风城启难必定会平了扶摇楼的。" 步祈这才看见那紧闭着眼的女子,竟然是左楚歌。当初湖心小榭上她那一瓶药,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他现在还记得这女子笑中藏刀的活泼样子,此时却安静地靠在墙上,一张绝色的容颜丝毫没了生气。 犹豫了一下,步祈点头,门也不锁便走了出去。 理论上来说,其实伏羲宫与扶摇楼关系并不坏。月流离和独孤紫袭也经常出入青山,只是打架相杀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一种方式而已。 凤盛骆看着门口处站着的步祈,低叹一声,道:"你醒得倒是时候,这是为她求情来了么?" 步祈走到凤盛骆面前,单膝跪地,淡淡地道:"主子,先让小七去救独孤紫袭身边的那个女子罢。她死不得。" 凤盛骆挑眉,"何为死不得?" "她死了,对扶摇楼百害无一利。"步祈淡淡地道:"若不想同皇宫有任何纠葛,还是放她回去得好。" 旁边的南宫七倒是一愣,那女子是宫里的人么?那样一张脸,敏捷的反应,狡黠的目光,说起来,倒让他想起一个人。 "难不成是民间盛传的那位得三千宠爱的贵妃么?"南宫七有些惊讶地问。 左家庶女,于今年六月入宫为妃,听说是舞技不凡,聪慧妖媚,轻功也还不错。近日独孤紫袭是住在宫里的,难不成竟把那位主儿给勾出来了? 步祈点头。南宫七只觉得眼前发黑,得了,事儿惹大发了。 凤盛骆斜了南宫七一眼,起身往地牢走,淡淡地道:"走罢,去看看。" ??? 那人在独孤紫袭怀里躺着,一张小脸儿还是熟悉的那般美丽,却带了些青紫。清亮的眸子如今紧闭着,丝毫没有了原来的灵动。 南宫七缩到步祈背后,伸了半张脸惊恐地看着地牢门口一身杀气的自家主子,弱弱地扯了扯步祈的袖子,低声问:"主子怎么了,好可怕..." 平时的凤盛骆是懒懒的,像一只沉睡的豹子,从来没有如此释放过杀气。而现在他明显很生气,整个地牢像冻了层冰一般,冷得瘆人。 大步走进去抱起独孤紫袭怀里的人,凤盛骆怒喝一声:"南宫七你给我滚进来!" 南宫七缩缩脖子,想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卷了进去。一丝尖锐的凉意在手指上划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自家主子给放了血。 "啊啊啊,步祈救命啊!"手被主子给抓了过去,南宫七没出息地企图扑腾到步祈那里去,却被凤盛骆点了穴道,一把扯过来。 鲜红的血染在楚歌的唇上,凤盛骆皱眉看着她。直到怀里女子脸上的青紫渐渐褪去,他才松了口气,将南宫七丢到一边。 独孤紫袭有些好奇地看着凤盛骆,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怎么会如此紧张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虽然见他的次数不多,可是从没有哪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过这般的神情。难不成,竟认识楚歌么? 牢里死一般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楚歌的眼皮才轻轻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得眼前那张脸有熟悉的轮廓。鼻息之间,亦是专属于一人的淡淡松木香味。她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夫子..." 凤盛骆低低地应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笑得妖孽万分地道:"楚儿,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旧日重现,相对相悖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一笑,在他怀里闭了闭眼,轻声道:"我..."本想说很好,但是想到如今的身份,不由地顿了一下,有些发愁。 夫子曾说:"楚儿,你的脑子在宫里混得下去,但是心不行。别哪一天犯傻进了宫,到时候我都捞不出来你。" 她似乎当时回答的是:"谁没事去那四方地?总归我也不受父亲重视,你安心罢夫子,以后我一定嫁一个寻常人家。"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心越欲而行难达"。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夫子回来了,但是,她却进了宫。 凤盛骆皱眉,捏着楚歌的肩膀看着她。楚歌一惊,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脸。 不同于以前的疏眉淡目,夫子此时的脸极为好看,凤眸如弁,轮廓完美,皮肤也是分外的白皙。薄唇依旧是习惯性地微勾,一头黑发竟也成了雪白。 "夫...夫子?"楚歌被震住了,半晌才道:"这是你的真实面貌?" 凤盛骆点头,弯腰将她抱起,揉进怀里,往外面走去。边走边道:"嗯,以前没告诉你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所以楚儿,你给我好生交代一下自己的事罢。" 牢房里,步祈、南宫七和独孤紫袭都僵在原地。独孤紫袭尚算正常,步祈和南宫七是彻底吓着了。刚才那人,是主子么?竟主动抱一个女子,而且,还抱得那般温柔,看得他们都心里一动。 而且,楚歌居然唤主子为"夫子"? 无怪他们惊讶,凤盛骆其人,虽然性子也不难相处,但是骨子里是极为冷漠的。跟自己无关的人,不管是怎样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都还能从容淡定地喝茶。从不见他主动与谁亲近,对女人更是万分嫌恶。 可是某一天,凤公子离开离国,想散散心,却是无意之间看到了左夫人。那良善的妇人在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祈福,慈悲的眉目不知怎的就感染了当时满手杀戮的他。 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左夫人,他不会愿意去相府。所以后来,凤盛骆最感激的人也就是左夫人。没有她,他便不会遇上楚儿。 无法形容他见到楚歌第一眼是什么感觉。那未满十岁的小女孩儿,站在自己的庭院里,对蹲在地上哭泣的丫鬟说:"不语,别哭了,总归哭也是没用的,这件事父亲定会偏向二姨娘。母亲虽为正室却也说不上什么话。与其告状,你倒不如捉一兜儿跳蚤,洒满那婢子的被窝。" 当时他眼前便是一亮,那亭亭玉立的透明似的小人儿,心思竟如此透彻。且不会心慈手软,也看得清形势。这样的女子,岂会是池中之物? 在当她夫子的日子里,他教了她良多。虽然他是离国人,但因了母亲的缘故,他对燕国十分之了解。针织女工他教不了,武功谋略,琴棋书画倒是可以的。楚歌天赋也极高,学什么都快,倒让他省不少心。 每月,他都会来相府教她。或倚在树上,告诉她朝中人事。或焚香放琴,教她一曲天籁,日子竟过得分外有趣。比起离国的冰冷,凤盛骆显然爱上了这个有她的温暖国度。 于是他利用半年,取代了原来的扶摇楼,建立了如今这天下第一楼。一方面是为了发展势力。另一方面,则是给自己一个明正言顺留在燕国的理由。 他从不以原貌在燕国行走,开玩笑,太明显了。只有离国皇室之人,才会是一头银发。这是离国的君主为了彰显皇室地位和尊贵,特意在皇室成员出生之时便喂下药丸,促使头发变成银色。而且他那张脸,惹的麻烦实在太多,与其天天杀人,倒不如直接易容。 他也从未将名字告诉她,只不过因为,他不想骗她。且叫夫子罢,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一年之前,离国内乱,他不得已离开。也是那时候,他将珍爱的古琴放在石桌上的一瞬间,他好像才发现,自己很舍不得这丫头。来不及细想,便被三叔带回了离国, 如今,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回来寻她。路上却遇到些麻烦,得先回来修炼些时日。却哪知,出关之时,就看见南宫七来说抓到了独孤紫袭和一个不知名姓的女子。 他当时哪知是楚歌,竟还下令杀了她。 凤盛骆紧了紧手臂。 楚歌的身子越发轻了,个子在长,反而更瘦了么?这些年他不在,难不成又被谁欺负了? 闻着凤盛骆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楚歌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往夫子怀里蹭着。像无数次那样,只在他面前,露出孩子的一面。是的,她与夫子在一起时,从来不会管什么礼仪规矩。所以他们在一起是最自由的。 将楚歌放在软榻上,凤盛骆细细看了看她,没别的外伤,这才终于放了心,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小丫头,可有想我?" 楚歌皱了皱鼻子,冷哼一声:"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的人,想来做甚?" 凤盛骆轻咳一声,一双凤眸里瞬间盈满脉脉柔情,笑道:"当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知,的确是我的错,我赔罪可好?" 楚歌抿唇,正待说话,便看见房间门口立了三个人。 "紫袭!"楚歌看见独孤紫袭,不由地推开凤盛骆,朝她跑去,连声道:"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没有?" 有冷冷的视线落在脸上,独孤紫袭面无表情地瞪回去,然后任楚歌牵住自己的手,只低声道:"我没有事,毒都解了。" 楚歌一笑,拉着她走到凤盛骆面前,道:"紫袭,这便是我曾说过的,我的夫子。" 独孤紫袭点头,刚刚听楚歌唤那一声,她也可以猜到一些。只是惊奇的是,凤盛骆居然愿意屈尊为一个夫子,倒是难得。 看到门口站着的南宫七,凤盛骆才突然想起,他刚刚似乎是说,楚儿是什么?贵妃? 脸色一沉,凤盛骆抓住楚歌的手臂,将她扯进怀里,闷声问:"楚儿,你进宫了?" 楚歌一愣,接着垂眸,点头。 屋内空气瞬间跌回冰点,凤盛骆的脸色难看得紧。南宫七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挪往角落。开玩笑,主子发火的时候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这是经验之谈。 步祈正想将独孤紫袭拉出去,却突然听得外面有玉鸣之音传来。极轻,他们却可以听得很清晰。 因为这是扶摇楼的防御之音,提醒大家有人来攻击扶摇楼了。 凤盛骆一挥衣袖,搂了楚歌往外面走去。正好心情差,谁那样好来给他发泄! 拳手捏得很紧,放在楚歌腰间的手却温柔。凤盛骆没有再问什么,因为无所谓了,他早就有了觉悟。这辈子,无论楚歌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只要她。只! 登上扶摇楼的顶层,凤盛骆和楚歌一齐往下看去。 远处的空地上,有两名男子慢慢地在靠近。一人一身白色锦袍,冷冷清清。一人紫金冠束发,尊贵霸气。而且显然,来者不善。 不过竟然破了青山上的阵法,凤盛骆挑眉想,倒是有趣的人呢。 楚歌也看到了那两人,不正是白术和风城启难么! 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手将衣袖捏得死紧。风城启难发现她不见了,那么,湖心小榭的人怎么样了? 远处,风城启难抬头,便看见了扶摇楼之上,相依而立的两人。扶摇楼风大,那男子将怀里的女子护得很好,头脸都看不见。但是,任凭她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左楚歌! 帝王沉怒,目光如刀一般射向旁边那男子,冷冷地道:"白术,杀了他!" 白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飞身直接往那七层高的楼而去。 凤盛骆挑眉,淡淡地唤了一声:"小七。" 南宫七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从第六层的窗户飞出,对上了白术。步祈和紫袭在第五层看着,一直看到南宫七和白术从一层打到了第六层,又从第六层打回了地上。远处的帝王冷冷一笑,银针出,直直射向抱着楚歌的那男子。 很远的距离,加上扶摇楼风大,那细细的银针本不可能射得上来。却见凤盛骆脸色一变,带着楚歌闪到一边。银针险险地从耳际擦过。 好可怕的内力。 "放开她!"风城启难飞身上前,落在扶摇楼楼顶,看着凤盛骆冷冷地道。 凤盛骆眸色一沉,却依旧笑得风华绝代,轻声问:"你便是娶了楚儿的燕王么?啧啧,脾气可真不好,怨不得楚儿看起来那么不开心。今日在下心情也不佳,燕王若想将楚儿带回去,便从我手里抢可好?若没本事,今日你定然带不走她!" 言罢,将楚歌护到身后,微笑着对上对面的男人。 风城启难皱眉,心下已是怒极。先前的担忧与着急在看见楚歌安然无恙之时统统化为了杀气,朝对面那男子席卷而去。冷冷的声音在狂风之中依旧霸气四溢: "孤想带走的人,岂是你能留得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谢君情意,还君明珠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两厢对峙,大风呼啸。 凤盛骆的一头银发未束,倒被风吹得飞扬。风城启难的银针被他接在指间,然后一根一根地松开,任风卷走。 "燕王未免太过自信。"凤盛骆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男子脸上沉思的表情,开口道:"楚儿是在下的学生,即便嫁入宫中又如何?我终究是她的夫子。她入宫之时我不在,现在我既然回来了,阁下要带走她,就得给我一个交代!" 楚歌的夫子么?帝王看着凤盛骆那一头银发,冷哼一声。总被她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的夫子,居然是离国皇室之人,怨不得知道甚多。而且他这话,是在说,若半年前他在,楚歌便不会入宫是么? 可笑,这燕国是他的,哪能任凭旁人阻扰!她既入了宫,便注定是他的人,任何人都休想从他身边将之带走! 不过很显然的,风城启难忘记了楚歌和他的交易,他们之间,明明就只有三年而已。 一根双凤含珠流丝簪倏地插到了两人中间的地面上,阻住了凤盛骆和风城启难欲前进的步子。那簪头儿的金凤栩栩如生,正是贵妃规制的配饰。两人都是一愣,侧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 楚歌揉了揉眉心,心疼地看了那簪子一眼,那是她带着以防万一的东西,可以当武器、令牌、或者换银票,用处很多。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是用来破坏这千年古楼的地面的。 "阿萧,你这样出来,没关系么?"楚歌朝风城启难走了几步,淡淡地问。 风城启难瞥她一眼,双手紧握,沉声道:"若你老实在宫里呆着,我何必出来?" 找了她这样久,得知她跟着独孤紫袭来了扶摇楼,他差点杀了月流离。扶摇楼这种地方,她一个女子,武功再好又怎生能闯?!宫外想弑君的人很多,他知道。但是还是只和白术两人便出来了。若让朝中之人知道堂堂贵妃私自出宫,左相也保不了她! 听得他们的称呼,凤盛骆倒是一愣,收了那一身的杀气,眉梢微挑地看着风城启难。一国之君,倒对一个女子自称为"我",实属难得。况且看样子,面前这男人似乎还对楚儿有几分情意的样子。啧啧,这倒不好办呢。 "楚儿。"凤盛骆突然开口,凤眸一撩,笑盈盈地看着她道:"你可要同他回宫?" 楚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当然,不然我该哪里去?今日本就是陪紫袭来的,本想傍晚就回宫,却不想这样早就被他发现了。" 言罢,又看了还僵着的两人一眼,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样的妖媚惑人呢,倒引得人为我打起来了。我说,夫子,阿萧,你们两人的身份本就对立,要打架也是应当。那能不能选一个我不在场的时候?省得你们王朝相争,还要拿我当幌子,落个祸水的罪名。" 风城启难微愣,凤盛骆却突然大笑了几声,身形一动,便将楚歌抱在了怀里,揉了揉她的乌发,笑道:"还是这般伶牙俐齿,我没白教你。不过楚儿,记住了,我叫凤盛骆。以后,不要唤我夫子了可好?" 话未落音,一道凌厉的掌风迎面袭来。风城启难眸子里满是怒火,霸道地将楚歌从凤盛骆的怀里扯出来,一张脸黑得可怕。二话不说,带了强烈的杀意便同凤盛骆战至一处。 风城启难虽是帝王,但自幼便学习武功,且天赋极高。虽然登基之后疏于锻炼,但依旧很是强大。此时一招一式,无不带了凌厉的杀气,直将凤盛骆逼至栏杆,眸色一沉,使了七分内力,往他胸口拍去。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激战的白术和南宫七已经停了下来。步祈和紫袭也是两厢安好地站在一处,都一齐抬头看向楼顶上战斗着的两位主子。 南宫七捂着被白术揍了的一只眼睛,哼哼道:"主子肯定是采阴不足,没力道。看看燕王陛下,啧啧,后宫多的人就是不一样。" 话刚落音,凤盛骆往后一翻躲过了风城启难那一掌。勾着栏杆一跃,重新落回了楼顶。银发飘飞,笑意不减,双手隔住帝王复而劈来的力道,轻巧地抵了回去。 "咦,难不成主子最近背着我们同谁有了奸情么?"不知死活的南宫七惊讶地喊了一声,瞬间惹来了一双白眼。武功和采阴有什么关系么?上面两位主儿又不是邪教,这傻孩子。 当然,瞪他的只有步祈,独孤紫袭和白术都是属于面无表情派的,即使心里鄙视万分,也不会舍得丢一个白眼过去。与其用表情,不如用行动。 比如白术大人就受不了地一剑刺过去。 南宫七哇哇大叫,慌乱地躲着,连声道:"不是说不欺负弱者么!白术你这混蛋!呀...步祈救命啊啊!" 步祈眉毛都没动一下,仍旧抬头看着楼顶。南宫七那祸害,白术要杀早杀了,还留得到现在么? 楼顶上,楚歌不厚道地打了个呵欠,看着面前打得没完没了的两人,有些语塞了。 多大点事儿啊,至于打成这样么?她与夫子从小就比较亲密,在她眼里,夫子会宠她惯她,所以她一向肆无忌惮。夫子也总在她被欺负之后这样揉她的头发,很正常不是么? 不过依照风城启难那样的占有欲,估计知道了得杀了她。 独孤紫袭借了力,飞身站到了楚歌身边,淡淡地道:"我们回去罢,时候不早了。总归是杀不了步祈,倒不如我直接回去请罪。" 楚歌不赞同地看着她,道:"你何罪之有?流离提这样的任务摆明了就是为难你,你还偏生这样认真。紫袭,我算看出来了,月流离不适合你,真的。" 紫袭沉默,她原本也没想过能和他怎么样,只不过是执着惯了,想着一生不过这样。若是不值,下辈子别再遇上这人就是。 "罢了,现在先想办法分开他们罢。"楚歌摇了摇头。别人的感情,她也无法置喙,紫袭是聪明人,自然也不用她多说。目前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宫。时间太过,恐怕宫里将会纷争再起。 本来赐住湖心小榭,便已经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她。若今日一事泄露了出去,她必遭大难。别人且不说,第一个发难的一定是皇后。方锦绣的手段,她领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凤盛骆与风城启难的武功路数不同,竟也不相上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能分开他们。独孤紫袭想了想,道:"我有一个主意。" 这两人为什么而打,便可以为什么而停。 楚歌疑惑地侧头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点了穴道。独孤紫袭对她耳语了两声,将她往楼下推去。 扶摇楼高七层,以白玉石筑成,底下是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面,常人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当然,被点了穴的高手也是一样。 青衣翻飞,楚歌直直地往楼下坠去。恍惚之间,有两声呼唤传来,一声惊恐,一声大怒。 身子很快被人捂在了怀里,下落的趋势随即减缓。楚歌睁开眼,便看见风城启难恼怒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手一伸,借了栏杆的力,重新回到楼顶上去。 凤盛骆站在紫袭前面,看见他们上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笑道:"楚儿,这一招我可不喜欢,下次再遇见这样的情况,还是直接拿剑刺我比较好。" 楚歌抿唇,从风城启难怀里下来,有些失神。 刚刚落下去之前,独孤紫袭在她耳边说的是:"你觉得他们谁会第一个来救你?" 废话,当然是夫子啊,阿萧是一国之君,怎会为她冒那么大的险?江山为重,红妆,本该为轻。 可是,为何她睁开眼看见阿萧的时候,会觉得万般喜悦?甚至忘记了去想,夫子为何没有下来。 凤盛骆依旧笑着,眸色却深了深。独孤紫袭抿唇,朝楚歌行了一礼,道:"我有些冒失了。" "能让他们停下来就好。"楚歌微微一笑,道:"时辰实在是晚了,今日便就这般了。阿萧,我们回去了可好?" 帝王冷哼一声,点头,看了凤盛骆一眼,拉起楚歌的手便往楼下走。 凤盛骆负手而立,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方才敛了笑意,冷冷地看向独孤紫袭:"你为何拦我?" 独孤紫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她现在是燕王的贵妃,而你,是扶摇楼的楼主、离国的皇子。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会为她带来祸患。凤公子,你若真心待她好,就该看清楚怎样能让她好好活。而非为了一己私利,留她在身边。" 凤盛骆挑眉,又笑得妖孽万分。绝美的脸上带了些许朦胧,淡淡道:"你不枉她这般待你。不过,独孤紫袭,你焉知我的想法里,没有为她考虑?" 这天下,他负了都罢。只楚儿一人,他必倾尽一生之力,换她一生安乐。 啧,还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如此深爱这个丫头的。罢了罢了,她想怎样,他便许她怎样就是。一人一生,难得如此喜欢一个人,不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月碎镜破,好梦难长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回宫的路上,风城启难一直没有说话,楚歌也就自觉地沉默了。三人三马,飞快地朝皇宫而去。到湖心小榭的时候,楚歌想,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接天湖边,皇后和位分高一些的几个嫔妃,以及许久不见的上官取露,正在准备上船。看样子是往湖心小榭去的。静贵人还道:"佳贵妃未免太不懂事,凌王妃入宫她也能瞒着王上么?" "你怎知是佳贵妃瞒了王上?兴许是王上在忙别的事呢。"冯嫔拿帕子掩了嘴,低低地道。 静贵人嗤笑一声,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上官取露,道:"凌王妃在王上心中是什么地位?是你不知还是我不知?没道理人家入了宫,王上一句话也不说不是?王妃,我和你说,这些个日子里佳贵妃可算是占尽了恩宠。指不定使了什么法子困住了王上。你可要去仔细看看。" 上官取露沉默,神色复杂地盯着手里的一样东西,没有回话。 船渐渐地远了,楚歌站在岸边,斜了风城启难一眼,淡淡地道:"这可怎么办?她们定然是去过勤政殿和翔龙宫了。要不然叫回她们,说你陪我去散步了?" 风城启难看了楚歌一眼,摇头。弯腰抱起她,往北岸而去:"她们从这里乘舟过去,距离很远。我们直接从北岸去到湖心小榭就是。" 楚歌很轻,帝王也就没有费多少力气。在那只船看到湖心小榭以前,他们已经赶上了岛。 "不语、守幽?"楚歌推开房门,唤了几声,却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倒是仇全站在庭院里,朝帝王行了礼。 "怎么回事?"楚歌皱眉看向风城启难,"她们人呢?"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道:"凤鸣宫众人服侍不周,已经打入了天牢。若不是你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孤面前,她们会即刻被问斩。" 楚歌一惊,下意识地抓住风城启难的手,急道:"我自己偷溜出去的,与她们何干?阿萧,你是明君,该知道池鱼无辜,何必殃及?" "若不是周围的人会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当受到责难..."帝王看着楚歌的眼睛,眸子里有戾气一闪而逝,声音更是冷了几分:"你还会留在这宫里么?" 若不是左夫人的命牵制着她,她还会继续在这烦闷的后宫里么?像今日一般,她出宫容易得很,但是,若她没了牵挂,还会这样乖乖地回来么?恐怕早就和她那所谓的夫子一起走了罢。 沉默半晌,楚歌走过去,轻轻抱住了风城启难。感觉到他轻轻地一怔,她笑道:"说不定,我会呢。" 会自己回来,会回到这个有他的皇宫。 风城启难推开她,面若寒霜地走进厅里坐着。很明显,他不信。 楚歌叹息一声,对仇全道:"烦劳公公去将我的奴婢们放出来罢,总不能没有人服侍,倒怠慢了娇客。" 仇全看向帝王,见他微微点头,便躬身应了是,往外走去。那一群奴才是被守天守着的,天牢黑暗,若没人看着,指不定便被人残害了去。所以临走之前,帝王将守天也留下了,只同了白术大人去。 帝王的心啊,还是偏了几分贵妃娘娘不是? ' 湖水荡漾,皇后等人很快便上了岛,见四下无人也很是奇怪,直接便往正厅而去。 风城启难坐在主位上,楚歌坐在一旁。两人也没喝茶也没下棋,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见了皇后,楚歌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罢。"皇后抬了抬手,然后向帝王行了礼,一众女眷也跟着问安。 "嫔妾(臣妾)给王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嗯,都坐。"帝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上官取露:"凌王妃今日怎么进宫了?" 听得"凌王妃"三个字,上官取露脸色一白,手帕儿绞得紧紧的,咬唇道:"凌王远征,臣妾便想进宫请个安。不曾想哪里都见不着王上,便去拜见了皇后娘娘。都说王上理应是在这湖心小榭的,臣妾便同几位娘娘来了,看来也是没错的。" 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悲伤,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座上的帝王。楚歌想,这位上官小姐也算是厉害了。都已嫁给了凌王风城离玉,却还能堂而皇之地与帝王眉来眼去。凭借的也不过是阿萧对她的执着和留恋而已罢。 夫子...不,凤盛骆说过,"何以为娇?不过偏爱,得一人之偏爱,可以行一人之事。得一君之偏爱,可以行一国之事。啧啧,楚儿,他日你若得了帝王偏爱,以后垂帘听政也是可能的。不过你这小性子,还是得一人偏爱就好。" 念及此,楚歌不禁一笑。夫子远见,当真是让她钦佩。 风城启难微一侧头,便看见楚歌盯着地面在出神,嘴边还有宁静怀念的笑容。不禁脸色一沉,微微带了些怒气地道:"歌儿在想什么?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走神,是不是守幽近来没有教你宫里的规矩?" 上官取露一愣,抬头看向一旁的楚歌。她很快回了神,朝帝王一笑,道:"王上恕罪,臣妾不过是想起了一些趣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哦?什么趣事,你倒说来听听。"风城启难瞥她一眼,示意上官取露回座位坐着。 捡了皇后旁边的位子坐下,上官取露心口一片凉意。什么时候开始,帝王的眼里不再是只有她一人了?刚才几句话,风城启难的眼睛却总是看向左楚歌。这一步棋,是她走错了吗?可是,她哪里错了? 楚歌淡淡一笑,鬓边有几丝秀发落了下来。她抬头挽了挽,慢慢地道:"先祖燕高帝喜欢唐巧婉,欲立之为妃。但唐巧婉却与燕高帝的兄长早有婚约,毁之不得。于是燕高帝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了他人。" "但是燕高帝是不甘心的罢,所以在那位王爷薨逝之后,替唐巧婉改了名姓,纳入宫中。" "可是,唐巧婉在宫里活了也不过一年而已。臣妾就在想,她是怎么死的?可是后宫传记里说,唐巧婉是食燕窝过度而死。" 楚歌抬眸,笑得清浅地看着帝王道:"臣妾刚刚在想,如今我大燕战事频繁,是不是也该缩减一下后宫的用度,以免哪位妃嫔误作了唐巧婉。" 死寂,在楚歌最后一个字落音以后,大厅里是死一样的沉默。风城启难的脸色难看得紧,上官取露则是直接面含狠毒地看着那笑得云淡风轻的女子。 左楚歌这话说得真是极狠!拿为国家着想做幌子,句句讽刺她与帝王之间的感情。燕高帝夺兄之妻,历来是被人所诟病的。她要节省后宫用度,拿什么举例不好,偏偏拿这个强拉硬扯的例子,不就是为了告诉帝王,若他以后纳了自己进宫,便就和燕高帝无异么! 众人都看向帝王,想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一个是得隆宠之妃,一个是旧日深爱,这两厢对上,可是有好戏看了。 其实楚歌只是顺口胡扯,却不知怎么下意识就说到了燕高帝同唐巧婉的事了,或许她其实一直还是介意着的罢。虽然上官取露已经是凌王妃,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帝王的心,还是在她那里的。 有一段时间楚歌认为风城启难是有些喜欢自己了的。他的一言一行,开始对自己放松,开始有些在意,所以她觉得,可能阿萧以后会慢慢喜欢上她。但是她忽略了,那是在上官取露不在场的情况下。 而目前,王心,依旧难测。 现在她想一赌,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阿萧是否在意了自己一点。左天清的势力开始逐渐被削弱了,凌王率兵与齐国对战,更是直接夺回了兵权。此时此刻的自己,早已没有初进宫时的价值大了。 也就是说,若阿萧再护着她,为的,便不是她身后的左家,而是她这个人,她本身。 上官取露眼里盈满了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手心。她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温润晶莹,直直地撞进风城启难的眼里。 那是很久以前他给她的玉佩,许她说,定护她一世安宁。 但如今,她做了凌王妃,他娶了别人为后,甚至在这里,还要看着她被人嘲讽么? 帝王冷冷一笑,飞身拿过墙上挂着的佩剑。长剑出鞘,直直地指向楚歌的心口。那速度很快,却稳稳地停在了离她一寸处的地方。 "王上!"饶是皇后也是一惊,低声喊了出来。众嫔妃都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杀气的帝王。 看来,还是上官取露赢了呢。 楚歌不闪不避,就这样看着他的剑尖,心口某一处的温热,彻底地凉了下去。 啧,夫子,我还是该听你的,得一人偏爱就好。君的偏爱,可真真伤人。 "跟她道歉。"风城启难看着楚歌的表情,莫名地心里一紧,不由地放缓了语气,微怒地道:"你说的话,未免过分了些。" 楚歌淡淡一笑,垂了眼眸道:"跟谁道歉,臣妾又哪里过分了?" 风城启难沉怒,面前这张脸上的表情让他想撕碎!眸里涌上黑色,手里的剑便不再停留,直直地往那人的心口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青丝藏雪,颜随心老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有一瞬间楚歌想的是,帝王手刃无罪之人算不算犯法?可随即又笑了,天下都是他的,即使他犯法了又如何,他可以改法,或者是给她一个罪名。要不怎么说,掌权的人都是对的呢。 风城启难武功极好,剑气也就强。剑身未至,她的心口已经痛成一片。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她今日被他杀了,他以后会后悔么? 不,她忘记了,左天清已经开始失势,或许她现在死了是对他有害。但是时间一长,等他完全夺回了江山,她这个人对他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罢。念及此,不过一笑,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剑尖刺破了一人的手掌,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刺进她的心口。楚歌睁眼,便看见一袭粉红的宫妆衣袖上染了鲜红的血,停在她的面前。 守幽恭恭敬敬地将剑拨出自己的手心,然后跪在风城启难的面前,道:"贵妃娘娘若说话有失,便是奴婢的督导之责。娘娘与王上是亲近之人,王上万不能杀了娘娘,若要责罚,奴婢全担了就是。" 凤鸣宫一群奴才统统跪在了门外,不语跑了进来,也跪在帝王面前,连连磕了几个头,哑声道:"王上恕罪,主子若有过错,我们愿意代主受罚,恳请王上,不要再伤害主子了。" 仇全站在门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风城启难收回剑,扔在地上,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只看向上官取露道:"凌王妃今日受委屈了,孤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今日便到这里,皇后和众爱妃也早些回去歇着。至于佳贵妃..." 眼神一暗,帝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仇全,传孤旨意,佳贵妃挑动宫闱不和,降回昭妃,扣除三月俸禄,着其搬回凤鸣宫。" 话落,大厅内的人一时表情各异。自然有幸灾乐祸的,有微微皱眉的,还有欣喜若狂的。独占圣宠的左楚歌,一旦遇上了上官取露,注定被打回原形。 这也是今日皇后拉上官取露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方锦绣不露声色地坐着,看着楚歌平静地朝帝王行礼,道一句"谢主隆恩"然后便弯腰去扶自己的丫鬟,心下虽然高兴,但也还是要说场面话:"王上,昭妃妹妹也非恶意,这俸禄..." "皇后不必多言。"风城启难淡淡地看她一眼,道:"孤心已决。" 楚歌勾唇一笑,心里倒一时安宁,扶了不语和守幽起来,只在看见守幽手上的伤口时愣了一下,然后屈膝对帝王道:"臣妾这便回凤鸣宫。" 风城启难别头,没有再看她。 楚歌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扶了守幽,带着一众奴才往外走去。她的背挺得很直,不必看脸也猜得到是怎样一副倔强的表情。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帝王的视线。 上官取露看了楚歌的背影一会儿,嘴角含了冷冷的笑意。 乘船而来,乘船而回。楚歌看着守幽苍白的脸色,心中也不免气恼,低斥道:"你怎的这样傻?拿手挡做什么?好好的一只手,以后要是用不得了可怎么办?" 守幽淡淡一笑,看着楚歌将白布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手上,也不好意思提醒她其实不能这样缠,只能任她将自己的手包成了粽子,笑道:"奴婢当时可以挡,就没有看着王上杀了您的道理,这是我该做的,我不后悔。" 顿了顿,守幽继而道:"而且奴婢认为,若是王上今日这一剑真伤了您,他日一定会后悔。奴婢也不想王上以后来难过,倒不如由奴婢来受了。" 不语小心翼翼地扶着守幽的手臂,蹙眉道:"谁知王上真狠得下心拿剑对主子,若不是守幽姑姑挡得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恰好赶到门口便看见王上拿剑指着主子,旁边的皇后娘娘一脸事不关己,上官取露则是满眼的得意。身后的一干妃子,平日里见着主子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子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拦一拦。 真是丑恶的嘴脸! 不语气得不行,却没有武功,无法像守幽那样飞快地挡在主子面前。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看着。而平日里看起来那样疼宠主子的帝王,狠起来,竟可以如此! "罢了,你们也不必记恨谁,总之今日一场,你们主子我彻底看清了自个儿的份量。以后便也不会惹事了。我们就好生在凤鸣宫呆着,能过多长的安乐日子就过多长。总之大家都好好的,便已足够。"楚歌握了握守幽和不语的手,认真地道。 不语红了眼眶,咬着唇点头。守幽则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楚歌一眼,见她神情坚决,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依她这么多年在宫里的经验来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先前娘娘得了那么多的宠爱,若是现在失宠,想必日子会十分难过。 不过也罢,既然娘娘想这样,那么她们便尽力就是。 回到凤鸣宫,楚歌舒了口气,换了一身轻便的宫装,便随着她们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回原处。看着这沉寂的凤鸣宫,竟有一种多年未见的错觉,还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不语整理好了床铺,暖暖地熏了香,走过来低声对楚歌道:"折腾了这么久,主子今日还是早些休息罢。" 楚歌点头,脱了绣鞋卧上床去。一头乌发去了束缚,随意地披在双肩,倒如瀑布似的,落在枕上,再滑落床单。不语赞叹地看着,却突然脸色大变。 "主子!" 楚歌疑惑地抬头看她,却见不语紧张地扑了过来,抓起她散在床上的一撮头发,眼睛睁得极大。 "白...白发!"不语无法置信地捻起那一撮头发中的几根,颤颤巍巍地看了半晌,低声道:"怎么可能,主子,您才十四岁,如何来的这白发?" 微微一惊,楚歌接过不语手中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看。 还当真是白发,晶莹如雪,倒像凤盛骆的那一头银发。楚歌微微皱眉,挽过自己的头发,细细地找着。不一会儿,便找出了一大把白发。 "这..."淡定如楚歌也不禁微微惊慌,白发?难不成她竟衰老至此了么? 人生自古见不得,英雄迟暮,美人白头。她才活了区区数十载,没有理由这般早地告别韶光,眼看自己一天天白头罢? "不语,你去请医女来。"楚歌想了想,将头发放在身后,低声道:"不必惊动任何人。" "奴婢遵命。"不语急忙往太医院跑。守幽姑姑手上有伤,娘娘让她去休息了,此时能做事的,也只有她了。 ??? 放下帘子,楚歌伸出手腕给医女把脉。那医女沉吟了半晌,起身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无能,并不知娘娘有何处不舒服。就脉象来看,一切正常。" "正常?"楚歌微微皱眉,思考了半晌,道:"有劳医女了,请起罢。" 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白头,如果不是医女故意隐瞒,那便是连医女也诊断不出来。如果是后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中毒了。 可是,在湖心小榭的时候,只有凤鸣宫的人在她左右,谁能寻得机会下药?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连她都丝毫不觉有异。阿萧一贯同她一起用膳,若是她中毒了,那他呢? "不语,拿我的衣服来,去一趟翔龙宫。"楚歌眉头皱起,吩咐道:"顺便让人将白术大人也传去。" 不语一愣,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楚歌表情的一刹那停了口,匆匆行了一礼,便同医女一起退下。 主子仍旧是不放心陛下,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可心里却还是惦念着的罢。有本古书上怎么写的来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过也就是因凭了这个天性,自古以来男子才可以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三心二意。而女子注定必须从一而终。否则,就会被世人所诟病。 不过不语小看了自家主子。纲纪伦常,有时候遇上爱情,是攻击无效的。 楚歌披了衣服往翔龙殿而去,心里暗道,她不过是想看看他是否也中了毒,以此来判断凶手的目的,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若是风城启难没有事,那么很明显,这是冲着她来的。若连他也中了毒,那凶手是何意,便不得而知了。 殿外,仇全执着拂尘站在离殿门远些的地方,看见楚歌乘着月色而来,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拦住她道:"昭妃娘娘,王上已经安歇了,娘娘还是回去罢。" 楚歌朝仇全颔了颔首,有礼地道:"仇公公,我有要紧的事要求见王上,烦请通传一声。" 翔龙殿灯火明亮,阿萧怎么可能睡了?不过是不想见她。她又何尝想这样巴巴地跑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他现在已经吝啬得连见她一面都不行了么? "娘娘恕罪,王上他..."仇全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 紧闭的大门之中,有女子婉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轻若飞蚊,却声声砸在楚歌的心上。 "王上,您许久不曾召幸嫔妾,如今倒终于想起了。可是吃厌了昭妃姐姐那口,喜欢上嫔妾这样的了?" 这声音颇为陌生,楚歌站在门口,双手紧握,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帝王的声音却沉沉地传来: "好好的,提那扫兴的人做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芳华刹那,叹何易逝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昭妃姐姐天姿国色,如何就扫了兴了呢?听说她还天天收集露水为您煮茶,这等心思可是嫔妾等人万分也不及的。"女子的声音似娇含嗔,像极了是在帮她说话。 楚歌嗤笑一声,伸手推开翔龙宫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座上风城启难微沉的表情,以及他怀里那个娇羞美丽的女子。 "昭妃娘娘..."月答应一惊,赶紧从帝王怀里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心下一阵忐忑。方才的话,也不知昭妃听去了多少。本以为只有她与陛下两人,放肆些也就罢了,谁知昭妃竟会在外头站着,而且也无人出声! "来人。"风城启难面无表情的开口。 仇全应了一声,跨进殿里。 "外头值勤的,包括你,统统去慎刑司领十个板子。先让其他人来伺候。"帝王轻皱了眉头,也不看楚歌,只冷冷地对仇全道。 仇全丝毫没有反驳,行了一礼便领命下去了。楚歌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夹了些怒气:"敢问王上,仇公公何罪之有?" 风城启难拉过一旁的月答应,重新揽在怀里,似笑非笑地道:"爱妃进来,竟也无人通传,可不是外面的人失职了么?" 楚歌一震,抬眸静静地看着座上的男人,忽而低头一笑。 是她错了,倒总是习惯性地出入他的地方,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替她通报了,居然也就渐渐忘记了。如今一对比才发现,原来有无恩宠,差别当真很大。 如今说什么也无用,以仇全对风城启难的忠心来看,此时拉也拉不回来了。楚歌叹一口气,看着风城启难,正声道:"王上,臣妾有要事相商,可否让月答应先回避一下?" 帝王挑眉,淡淡地道:"有何事月儿听不得?爱妃只管说就是。月儿是孤的女人,自然是可以听的。" 心口猛地一紧,楚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座上的那人。触及他冷漠的视线,倒怔愣了半晌。 月儿是孤的女人,啧,多深情多耳熟的话语。楚歌嘲弄地一笑,弯腰行了一礼,道:"是臣妾记岔了,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来问声安,这便回去了。打扰了陛下,是臣妾不对,改日必定备礼去月答应那儿赔罪。" 言罢,转身就走。 "左楚歌!"帝王沉了脸色,不悦地喝道。 恍若未闻,楚歌径直走出了翔龙宫,任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将她的后背灼得生疼。 还担心他,真是不必了。他那样强大的人,身边总有人护着的,根本不需要她这多余的关心。前些时候是总觉得他的心离自己很近,便也就不自觉地回应了。如今看来,还是落得笑话一场。 出得翔龙宫,便看见一身白衣的白术面无表情地迎面而来。楚歌低笑一声,停住了步子,笑道:"白术大人,不必去找王上了。良辰美景奈何天,陛下定然不希望再有人打扰春宵。" 白术听得此言,也知楚歌必然是撞见了帝王与其他妃嫔一处了。帝王家,三宫六院本乃常事。只是他们都看惯了风城启难独宠楚歌,一时还适应不了而已。 "娘娘传唤臣来,是有何事?"白术问。 楚歌皱眉,想了想,将白术拉至一旁,伸出手腕道:"你先替我把脉,若看得出什么,便不用我多说。" 白术点头,也无甚顾及,伸手替楚歌把脉。哪知,这一把,白术的眉头就再没有松开过。 "怎么样?"见他这表情,楚歌倒松了一口气。白术还看得出来,那想必也不是太严重。 沉默半晌,白术道:"是'芳华刹那',一种令人快速衰老的药,无色无味,容易混在膳食里,不会被发觉。若不细察,也看不出脉象的细微不同。" 想了想,又补充道:"本是江湖上落花宫秘传的药,娘娘如何会食了?" 楚歌苦笑一声,收回了手拢进袖子里,道:"我若知道,还怎的会食用。若不是今日不语发现我的白发,我还全然被蒙在鼓里。白术大人,此药对男子管用么?" 白术摇头:"'芳华刹那'只对女子有用,长期服食,可以令少女白头。" 枝头芳华,花开刹那。容颜易逝,恩宠难久。芳华刹那自然是对付女子最好的武器。只是,既然是江湖上的药,如何到了宫里来?又是如何混进了全是她的人守着的湖心小榭? 是她安逸太久,倒忘记了这后宫深暗,杀机四伏了。 "有劳白术大人了。"楚歌微微颔首,"那我便先回去了,大人也早些歇息。" 白术点头,看着楚歌慢慢地往宫道尽头走去,想了一会儿,还是朝翔龙宫而去。 守天守在宫门口,看见白术,拱手行了礼,便让到一旁。白术推门进去,却看见帝王坐在书桌之后,正在批改奏折。 "怎么了?"看见进来的白术,风城启难停下笔,疑惑地问。 白术看了看四周,也没见着其他人,便道:"臣来请平安脉。" 笔尖一抖,朱红的颜料染污了奏折。风城启难表情扭曲地抬头,哭笑不得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太医了?" 白术走到书桌前,看了看帝王的面色,又执起他的手把了脉,末了还看了看他的眼瞳,这才放下心。风城启难没有事,看来下毒的人还是后宫之人。既然是在后宫的范围里,那便不关他的事儿了。 "怎么?"风城启难索性放下朱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无妨,本是昭妃娘娘传臣来,可能是想看看王上有没有什么事。不想刚才在外面遇见娘娘,又叫臣不必前来打扰。臣一时好奇,才来看看。" 帝王沉默,白术便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昭妃娘娘对陛下来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刚开始的时候,风城启难回答他说:"不过棋子耳,宠之即可,任其冠宠后宫,便能对吾等所行之事大有裨益。" 而宣旨赐楚歌湖心小榭的时候,帝王说的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棋子,利用价值才更大不是么?" 但是当楚歌失踪,帝王传他一起去寻的时候,他便看不明白风城启难的表情了。 若真如他所说那般完全是为了利用,那他何必亲自出来寻?让他和守天去就已经足够了的。 但若说帝王在这场华丽的恩宠大戏中当真对昭妃娘娘动了情,却也好似不是。风城启难在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对楚歌好的。包括给她万千宠爱,也只会让她以后的日子更难过而已。 "左天清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这一年以来我们取代的不少,却也还不足够赐他死罪。"风城启难拿起一封奏折,递给白术:"虽然罪证已经充足,但若不能一击即死,那么以后想再发难,可就难了。" 白术接过奏折,扫了几眼。都是左天清私底下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证据。条条在理,但若使用得不是时候,那么反倒会弄巧成拙。 帝王眉头紧皱,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他忍了左天清太久。当作看不见他与太后之间的媾和之事,还高官厚禄地养着他,任他慢慢蚕食这个国家的基本,却也不能将之斩立决。这样的气,一生忍一次就够了。 总有一天,他会叫他,统统地还回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白术淡淡地问。 帝王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黑暗,低声道:"你只管继续做你的事情,暗处活动要灵便些。至于我,后宫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忙。" 白术点头,将奏折放回桌子上,然后看着,风城启难,突然问:"若有一天你扳倒了左天清,你会拿昭妃怎么办?" 风城启难一愣,没想到白术竟会这样问。冷漠如他,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人了? "她本就是左天清的女儿,为表忠心,不是该同父亲一起死么?"风城启难淡淡地道。 大燕圣主家训最后一条,为帝王者,万不能动真情。宁可斩杀,不可为之牵动。 很残忍冷血的一条家训,但是若想成为明君,就必须得这样做。他父王没能做到,所以大权才会旁落。既然大燕已经到了他的手里,那么他必定会完完整整地拿回来。谁阻,杀谁。 白术沉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风城启难楚歌中毒的事情。不过如今听帝王这口气,加上最近左天清一派一直低沉,就算他说了,帝王也不一定会上心,倒不如罢了。 但愿那个聪慧的女子能自己解得开迷局。不然,在帝王动手之前,她先死在了这深宫里,岂不无趣。 "夜深了,王上早些歇息,臣先行告退。"白术行了礼,得了帝王首肯,便退了出去。走了一会儿,还听见帝王的声音隐约道:"守天,摆驾瑞真宫。" 长长的宫道之中,朱红的宫墙围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也萌生出了多少心计和杀意。白术慢慢地走在路上,听着不远处后宫里飘扬出来的诱人琴音,不禁摇头。 女人实在是一种太复杂危险的存在,还好他无父无母,也不用被谁逼着成亲。其实不同女人过一辈子,也许才是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浮现一个人的样子。白术猛地停下脚步,皱眉。 他疯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花谢枝头,不共君怜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自那日以后,风城启难再没有去看过楚歌,而是雨露均施,在后宫的每一晚都是宠幸的不同的妃嫔,倒似乎恢复了帝王的样子。 后宫众人渐渐发现了昭妃失宠,甚至连几次宫宴,王上也称昭妃抱恙,没有让她出席。凤鸣宫渐渐冷清,虽无宠却也暂时不敢有人去惹,毕竟帝王曾经这样偏爱楚歌。若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日帝王追究,可就不好办了。 而楚歌,也乐得清静。他不来找她,她便死也不去找他。凤鸣宫还好好的就可以了,她何必非求他的恩宠? 只是中毒一事,她问了独孤紫袭,紫袭说'芳华刹那'最容易混在汤里。于是她偷偷将每天的汤乘一小杯出来,待膳食撤下去以后,拿给独孤紫袭瞧。果不其然,每天的汤里都有毒,不过份量极轻,一般的太医是定然看不出来的。 楚歌不动声色地继续用膳,却让守幽暗中留意,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独孤紫袭倒是出宫拿了解药回来,楚歌很好奇,如果她没记错,紫袭说过落花宫与伏羲宫是死对头,这解药却是哪里来的? "宫主抢的。"独孤紫袭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倒了杯茶,喂楚歌喝下。月流离最近一直没有进宫,只听得她说楚歌中毒了,便去拿了解药来给她。问他原因,他却看了启月王爷半晌,说了一句: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可能误了楚歌一辈子。这权当是我的赔罪。" 若没猜错,理应是指在湖心小榭的时候给楚歌下药的事。与楚歌相处久了,他们都发现这个女子不是属于后宫的。先前有风城启难一心一意地对待倒还好说,如今这样子,月流离是真心悔了。 风城启月没有说话,嘴角却不再有温柔的笑意。只拿起酒杯慢慢地酌。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独孤紫袭做出了一个决定。 "楚歌。"独孤紫袭看着楚歌喝下解药,方才淡淡地开口:"你随我出宫可好?" 楚歌放下茶杯,轻笑道:"这次又是去哪里玩?总归现在不会有人管我是否在于宫里了,陪你出去几天也是可以的。" 独孤紫袭摇头,低声道:"不是出去玩乐,我是想带你离开皇宫,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楚歌一愣,看了独孤紫袭一会儿,突然笑了。出宫,的确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以后呢?她要眼睁睁看着凤鸣宫一群人为她而死,以及日后左夫人也同样被左家牵连么?那她何必进宫,早在进宫那日便该逃了,凭她的武功,不是难事。 只不过是有想要守护的人,所以才强迫自己来了这里,没有道理要半途而废啊。即使风城启难在利用她又如何?她不是照样企图利用他的情意,保全他人么? "紫袭,我还不能走。"楚歌抬头看着独孤紫袭,笑得美丽万分地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若是就这样离开,我怎么能甘心。" 独孤紫袭皱眉,不解地看着楚歌。江湖人士大多独身,所以来去自由惯了,从来不会顾及那么多的事。所以独孤紫袭不能理解楚歌的行为,甚至觉得,楚歌太傻了。 人生在世,难得幸福。做对自己好的事情不行么?总是考虑那样多,不累么? 不过她不是楚歌,没有权力替她做出决定。若她坚持留在宫里,她也无法。 守幽按照楚歌的吩咐,细细查看了煮汤的每一个步骤,一连好几天,竟也没看出丝毫不对。而汤里依旧照样有毒,每日地放在楚歌面前。 楚歌想,也许她倒不用去查了。这样的药下给她,凶手应该会自己出来的。昔日宠妃若是一夜白头,指不定能在后宫掀起多大的风波。没有帝王会爱一个苍老的女子,那样多的娇颜,何必要赏那鹤发鸡皮? 不过一个月过去了,汤里的药只越来越重,却没有任何人来凤鸣宫。估摸着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要等她全部白头才发难。 楚歌愁了,难不成还真要喝了那毒才能找出凶手么? 守幽微微一笑,几日后,偷偷将一件物什给了楚歌,楚歌一看便展了眉。真不愧是后宫曾经的总领宫女,这样的物件也能给弄来。 第二天,当不语拉开床帐,打算伺候主子起身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白发垂枕的楚歌。 "啊!!!"一声尖叫划破凤鸣宫上方的天空,众人纷纷被惊醒,赶紧穿衣着鞋去白首殿。 楚歌穿着白色的寝衣,一头白发长长地散落在床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倒是没有变化,只不过人乍一看这白发,当真会被吓一跳。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不语捂着唇,颤抖地问。 楚歌侧头看着自己的白发,殿外跪着一众奴才,守幽也在旁边站着,楚歌想,她是该大哭还是该摔东西? 要她哭太困难了,楚歌果断选择了后者,拿起一个花瓶便砸在了地上,痛苦地喊了一声。接着她周围的瓶瓶罐罐统统遭殃,全部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殿外的人都抬头,担忧地看向里面。 娘娘如何会一夜白头?! "听着,不准传出去,娘娘一定会好的,明白么?"守幽走到殿外,对下面跪着的一群人吩咐道。 "是。" 楚歌躲进了帷帐里,哑声道:"你们都出去,本宫要冷静一下。" 不语红着眼睛替楚歌放下帷帐,低声问守幽:"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守幽皱眉,摇头。两人一起退了出去。不是他们故意要瞒不语,只是若告诉了她,戏便没有这样真了。 下午的时候,果然有人来了凤鸣宫。只不过,来的人却叫楚歌意外。 "奴婢给冯嫔娘娘请安。"守幽站在白首殿门外,恭敬地朝冯嫔行礼。 "守幽姑姑不必多礼,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昭妃姐姐。"冯嫔得体地笑着,问:"昭妃姐姐近日可好?" 守幽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忙道:"娘娘很好,就是身子懒了些,此时还在睡觉。不如冯嫔娘娘改日再来?" 冯嫔一笑,朝身后挥了挥手,两个侍女便捧了红色的漆盘上来。 "这些是我给昭妃娘娘准备的礼物,是托父兄从边境带回来的,还望娘娘笑纳。" 守幽犹豫了一下,殿内却传来了楚歌的声音:"有劳冯嫔了,本宫身子不爽,也不便见客。等本宫好了,自然会去妹妹宫里致谢。天气凉,妹妹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同本宫一样染上风寒。" 冯嫔一愣,在门口站了半晌,倒是很有气度地让不语守幽将盘子接了,回道:"娘娘好生歇息,嫔妾这便告退。" "嗯。" 眼见着冯嫔走远了,不语守幽这才推开门,将两个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挽起床帘儿看向楚歌。 楚歌眉头不展,慢慢地思考着。后宫之中最沉稳的就是冯嫔,没道理皇后都没动手她先朝自己下手啊。冯嫔不傻,相反,她很聪明。楚歌设想了多种可能,都被一一排除了。 正想着,又有人进了凤鸣宫的大门。 不语赶紧将帘子放下,拉着守幽出去,看这次又是谁。 出乎意料,却是月流离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满身鲜血的独孤紫袭,面无表情地对她们道:"过来将她带进去。" 守幽大惊,连忙过去扶着独孤紫袭。几天前她跟娘娘说要出去,她们都没有在意。如今却怎么这样回来了! "主子!"不语惊叫一声,却见一头白发的楚歌从屋里出来,看见独孤紫袭,脸色瞬间一白,二话不说上去便给了月流离一巴掌。 月流离的脸被打得侧到一边,微微皱眉。楚歌极冷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守幽,将紫袭带进去。不语,关门!" 两人应了是,凤鸣宫的大门在流离的面前缓缓合上。他嗤笑一声,本想转身就走,奈何身上的血迹太重,他迈不动步子。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朱红的门外面。 "让人去找白术,就说本宫让他来救命!"楚歌将紫袭放在自己的床上,一身寝衣都被她的血染了大半。这次的伤,明显比以前都重。该死的月流离又让紫袭去做什么了?! 外间的侍女流蓝闻声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身上一片血迹,不由地大惊,连忙领了吩咐前去找白术大人。 楚歌点了独孤紫袭几处穴道,血稍微止了一点儿。那一身紫衣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冰霜似的脸上此时惨白得根本不像活人! 担心地探了探鼻息,好歹松了口气,楚歌看着双眸紧闭的人恶狠狠地道:"紫袭,你若敢这么去了,我让月流离给你陪葬!" 与此同时,白术正在自己的庭院里,同帝王下棋。 流蓝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喊道:"白术大人,快救命,娘娘她...娘娘她受了重伤!" 白色的棋子"啪"地一声砸在棋盘上,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地抬头,沉声道:"你说什么?!" 棋局已定,白术低低叹息一声,道:"王上,还是您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痛彻心扉,方能涅槃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刚踏进凤鸣宫的门,风城启难便看见床边坐着的楚歌。她乌发胡乱挽在头上,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些,身上一片血迹,也分不清是哪里伤着了,只紧紧握着床上独孤紫袭的手,眉目低垂。 "白术,快来看看她。"见他们进来,楚歌连忙迎向白术,却在半途被风城启难抓住了手臂。 "你哪里受伤了?"帝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染了血的衣裳上,皱眉。 看着白术走到了床边,楚歌才轻轻松了口气,对风城启难道:"我没有受伤,是紫袭伤着了。" 帝王一顿,然后冷哼一声,放开楚歌的手。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再说话。楚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也没多想,转身跑到床榻边守着独孤紫袭。 "还好都是皮外伤。"白术悬着脉,淡淡地道:"不过流血太多,需要拿些珍贵的丹药调理。娘娘等会儿派人随我回去拿就是。" 楚歌点头,终于放下了心。吩咐不语她们好生照看,然后又选了两个可靠些的婢女随白术大人回去拿药。 帝王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楚歌忙里忙外,面无表情。直到白术出了凤鸣宫,楚歌抬眸看向他时,他才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离国皇子即将前来长安,届时所有妃位以上的嫔妃都要随孤去宫门迎接,以表我大燕之诚心。" 燕国与离国是这大陆之上最强盛的两个国家,从未正面起过冲突,所以表面上还是友好盟国,每年两国都会派使臣来往,以示友好之意。而如今也快过年了,正是离国来访的时候。 楚歌点头,"臣妾会称抱恙,不去迎接。王上不必担忧。" 风城启难一愣,继而皱眉道:"孤担忧什么?你好好的,哪来什么抱恙?" 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再里里外外翻了翻,楚歌抬头,冲帝王笑得明艳不可方物地道:"臣妾也很奇怪,王上一直说臣妾抱恙,臣妾也在想,好端端的,怎么就抱恙了呢?" 帝王脸色一沉,眸子里划过一丝阴霾。正待发怒,却又见那人儿歉意地朝自己行了一礼,道:"王上,臣妾知错,不该揣度圣心。您让臣妾什么时候病臣妾便什么时候病,再不敢有半点怨言了,王上息怒。" 楚歌膝盖弯着,低眉顺目,难得的温顺模样。但看着在风城启难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 "爱妃似乎对孤这么久未曾宠幸你,有些不满?" 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楚歌道:"臣妾不敢,王上需要谁、宠幸谁,都不是臣妾可以管的,臣妾自然不会逾越。如今臣妾只问一句,王上是要臣妾去迎,还是不要?" 这语调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仿佛他与她再没相干,只不过为了尽一个妃子的本分。 风城启难皱眉,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除了皇后,如今后宫只你一位妃子,你说你当去不当去?" 楚歌点头,恭声道:"臣妾遵旨,必定随皇后娘娘前去迎接远客。" 屋内的空气又冷了三分。不语颤颤巍巍地将床帐放下,朝守幽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屋内还有重伤的人需要休息啊,这一帝一妃一个冷气蔓延一个冷静隐忍,真怒起来了可怎么好。且不说打扰病人休息,帝王好不容易重新来了凤鸣宫,娘娘这般是分明将人往外赶啊。 虽然她也实在不喜欢陛下,但是既然王上还是在乎自家主子的,又何必非这样折腾。 守幽看了帝王一眼,走过去扶起了一直行着礼的楚歌。 "王上,娘娘最近身子也不是太好,久居一处,难免心绪不好。奴婢定会好生服侍着,迎来使那天,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风城启难看着守幽,再看看她右手上缠着的绷带。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下来,拂袖起身,让守幽她们好生照顾楚歌,便走了出去。没有再为难。 楚歌揉了揉膝盖,低叹一声,当着一群宫人的面将头上的假发髻扯下来,顿时白发直垂而下,看得人心惊胆战。 "娘娘,在迎接使臣之时,也要这般带着发髻么?"不语担忧地道:"若是不小心落了下来,岂不是..." "无碍。"楚歌淡淡一笑,道:"我肯定是站在王上身侧的,也无人能碰得到我。届时守幽挡好我即可。" 守幽点头:"放心罢,我自会护好娘娘的。" 殿里守着的宫人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楚歌抿唇,朝她们安慰地笑笑,然后往侧殿走去。 主殿让给紫袭,她今晚睡侧殿即可。这几日要好生休息,等着离国使臣来访时,正好看看谁会来动她的发髻。 宫中日子烦闷,她可以陪她们玩一玩。 ??? 独孤紫袭坐在庭院里,看着树枝上浅浅的积雪,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歌走近了她她也没反应。 "伤口还没好,怎的就出来了?"楚歌略带责备地看着独孤紫袭,"总是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那谁又会爱惜你?" 独孤紫袭淡淡一笑,侧头看着裹了白狐披风的楚歌。她一身白色,清丽脱俗,在这细细的雪里看来煞是好看。就连此时粉面含嗔,也多了几分灵动之意。 "见外面下雪了,就出来看看。" 楚歌瞧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便知定是屋里一时无人守着,她自己随意披了衣服出来的。大冷的天,夹袄也不肯穿,真当自个儿的身子是铁打的么? "披着。"楚歌解下披风披在紫袭肩上,着了里面的一件雪锦宫绣夹袄儿,拂去一旁石凳上的积雪,坐了下来。 "别还给我,好生裹好,若再病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独孤紫袭低叹一声,将那暖和的狐毛裹紧,身上便也渐渐回了暖。只是这一暖,冰冻已久的心竟也跟着被牵扯起来,生生地痛。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伤的你了么?"楚歌轻声问她。 人是月流离抱回来的,自然是同他撇不开关系。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独孤紫袭似乎彻底看透了什么,一惯没有笑容的脸上如今也会带些浅笑。时常是在一处思考,一个人默默地出神。 "一个女子。"独孤紫袭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过去了就罢了。" 楚歌蹙眉。 风城启月曾经提到过,说独孤紫袭的武功很高,在伏羲宫仅次于月流离而已。那么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将紫袭重伤至此? 独孤紫袭闭了闭眼。 她当然不会告诉楚歌,那是一个武功不入流的女子。更不可能告诉她,她根本没有躲,任月流离下意识地抓住她的剑,然后被那女子一剑刺穿腹部。 当时还弄得清的,不过是那女子哭得好不凄惨的面容和声声的指控,以及月流离那不信任的眼神。真是笑话,那人不过跟在月流离身边一月,而她已经跟了他十年。所以她满心以为,月流离会阻止的是那人。 却不想,错得彻底。只有被那冰冷的剑刺得心凉,才知道原来一直是她自作多情。 月流离不爱她,一点儿也不。 他就这样挡着她砍向那人的剑,任那人带了满腔恨意送她一剑。也不管这一剑,是否会要了她的命。 其实,那女子恨什么呢?相对于自己,她是何等幸运,可以名正言顺待在月流离身边,可以跟他撒娇恩爱。她是那样一个柔弱如水的女子,正得月流离欢心。月流离可以为了她,将她的命双手奉上,只不过因了一句莫须有的指控。 傻了十多年,等了十多年,还是要如今痛彻心扉才会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执念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良人。 独孤紫袭笑了笑,却突然发现脸上一凉,抬眸,朦胧中,旁边坐着的女子站了起来,将自己抱进怀里。暖暖的温度熨烫了那凉意,便不再冷了。 "咱们就哭这一次行不行?"楚歌抱着紫袭,哑声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了,紫袭,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平时看起来越淡定稳重的人,哭起来越是痛入骨髓。楚歌不喜欢哭,但是此时鼻子微酸,忍不住地要掉泪。 "以后,再也不了。"独孤紫袭擦去了残留的水珠儿,抬头朝楚歌微微一笑:"歌儿,我以后不再喜欢月流离了,从前的感情已经在这一次统统耗尽,我要重新为自己活一次!" 楚歌心里一暖,看着独孤紫袭苍白却美丽的脸,不由地破涕为笑。 "嗯,重生一次吧紫袭,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独孤紫袭点头,站起来将披风披回楚歌身上,牵着她往屋里走。 "先回屋罢,这雪要下大了。午后你不是还要去迎接离国使臣么?让守幽准备一下罢。" 楚歌应了,任紫袭拉着自己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低低叹息。 经此一役,紫袭似乎是想明白了。只是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人,真的能说忘记就忘记么?她和月流离本就在一宫共事,又如何躲得过这些纠缠呢? 正想得迷茫,紫袭却停了下来,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似的,转头对楚歌道:"说到离国使臣,我忘记了和你说。歌儿,你可知道你那夫子是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与谁偕老,一生一人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的印象里,夫子凤盛骆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他知晓许许多多的事情,文韬武略也精通。虽说行为总是不顾世俗,却也是难得的坦荡。所以自小楚歌便崇拜他。 不过凤盛骆曾经摸着她的头,叹息道:"被你这么小一个没看过外面世界的小孩崇拜,我倒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慢慢长大罢,别只看着我,外面奇人异士多了去了,而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楚歌从这句话里理解的意思是凤盛骆谦逊,而丝毫没有注意到其实他是在说是她见识浅薄。 所以夫子常说她,聪慧省心。 于是当独孤紫袭问夫子是什么人,楚歌下意识地答了一句:"能人!"看着独孤紫袭傻了的表情,也挺乐的。 不过当她站在宫门口,看着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时,明显傻了的就是她自己。 车帘掀开,几丝银发先于人飞出,楚歌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孽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还是那般懒散的样子,却意外地正经了三分。一双凤眸在看见自己时,倏地亮了起来。 凤...凤盛骆!楚歌脸一僵,禁不住侧头去看风城启难的脸色,哪知,这厮却平静得很,仿佛那个慢慢走过来的人不是那天在扶摇楼与他恶战过的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使臣。 帝王的功力果然强多了。 "离国三皇子带着我离国人民的诚意,向燕国陛下问好。" 凤盛骆微微弯腰,朝风城启难行了一个极简单的礼,却是字正腔圆,表情严肃,倒让人不好意思挑错。 "三皇子一路前来辛苦,孤已备好酒宴,为皇子接风。"风城启难坐在龙辇之上,看着凤盛骆得体地道:"先让人替皇子安排居住的宫殿,然后便更衣入席罢。" "承蒙陛下关爱。"凤盛骆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一旁凤辇上的楚歌。 凤辇是皇后的,楚歌只是与皇后同乘。总归后宫妃位以上的也只有她们两人,便省了排场。此时凤盛骆直直地看过来,楚歌竟下意识地往皇后身后缩了缩。 是的,夫子言行举止随性惯了,小时候还天天抱着她飞来飞去。可是,这里是皇宫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给她留下个私通他国的罪名,她还要不要活? 座上帝王的表情沉寂如夜,只挥了挥手,便让仇全起驾,往宫廷里而去。除了楚歌和皇后,其他人都是步行,可苦了这些娇生惯养的小主们。怨不得她们拼了命地想往上爬,只不过因为上面的空气好一些而已。 凤辇前行,皇后侧了头看着她,嫣然地道:"昭妃妹妹可真是好本事。" 楚歌微笑,一双水眸儿满是无辜地看着皇后:"多谢皇后娘娘夸赞,臣妾倒不知是何处能得娘娘如此赞赏?" 方锦绣这样敏锐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凤盛骆的异样。适才不过一眼,稍微反应快一些的人都能从凤盛骆眼里看出不对。这容貌美得堪比楚歌的男子,眼里含了温柔的水波,却只看向凤辇上的人。 他自然绝不会看的是自己,那便只有左楚歌。皇后冷笑,金色的护甲在冬日的太阳底下闪着寒光。真是好本事,连离国皇子也能勾搭上,左楚歌,本宫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骂你自寻死路呢? "本宫不过觉得今日昭妃的发髻甚是好看,想必内务府的巧手都让你给挑走了。怎生不厉害?"皇后看了那发髻一眼,慢慢地道。 闻言,楚歌抿唇一笑,大大方方地谢皇后夸奖。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很明显,皇后知道她白头的事情。至于是她自己知道的,还是谁告诉她的,就不得而知了。 谁会是皇后这盘棋中的士卒呢? 夫子来了,她虽然高兴,却不知他这一来,是福是祸。 宫宴开场。 凤盛骆换了一身领口绣锦的白色长袍,玉带束腰,一头银发随意捆在身后,就这样施施然地入了席。他身边带着的是南宫七,一身蓝色锦袍,站在那里左看右看。 "小七,回神,白术不在这里。"凤盛骆端了酒轻抿,唇未动,话却清清楚楚落在南宫七耳朵里。小七回了神,握拳。 楚歌看了南宫七一眼,轻笑,然后转头去看歌舞。此时她坐在风城启难右侧,左侧是皇后。一众嫔妃分坐,按品阶排列两旁。 不过,却有人趁着端酒杯的空儿,拿眼偷偷瞄向凤盛骆。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妃嫔,哪里见过这般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免不得多看两眼,耳语几句。 帝王风城启难的脸精致刚毅,却总带了冷冷的疏离。而凤盛骆此时的面容极为柔和,眉梢之间都是欢愉,看得好多人怦然心动。 当然,只是单纯的迷恋而已。没有人敢爬帝王的墙,那是万死不足以抵罪的。不过是深宫寂寞,偶作念想。 月答应款款上前,端了酒杯儿跪在帝王面前,语笑晏晏地道:"嫔妾斗胆,敬陛下一杯,也敬三皇子一杯。愿我大燕,与离国久得友好,国运昌盛。" 风城启难淡淡地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凤盛骆看着那女子婀娜的身姿,倒皱了眉头,放在唇边的酒杯始终没有动。 月答应有些尴尬,看着凤盛骆道:"三皇子,嫔妾若有哪里不对,还请皇子海涵。" 凤盛骆不答她,倒看向座上的风城启难,笑道:"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燕王陛下有多少后宫?" 帝王脸色不豫地看向皇后,皇后对凤盛骆轻声道:"如今后宫女子一共二十六人,妃位一人,嫔位两人。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凤盛骆挑眉,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楚歌,笑道:"还真是不一样。我离国讲究从一而终,燕国竟提倡一夫多妻。敢问陛下,这样多的红颜,你该选择与谁白头呢?不难得选么?" 帝王一愣,继而脸色难看起来。凤盛骆这话问得犀利,怎般回答都不对。离国人一向是一夫一妻,一人一生地过,那是祖制不同。而燕国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可以多娶,女子绝不二嫁,严格说来,当然大多数女子喜欢离国的规矩。 大殿里丝竹声声,所有人的心却提在一处。好端端的,谁知这离国皇子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既与国事无关,也与利益无关,说这话作何? "帝王是一国之主,自然是与江山白头。"拿起酒杯,楚歌起身,在众人注视之下走下台阶,看着凤盛骆笑道:"君怀为大,可以容江山,却不能有太多的儿女私情。所以妃嫔众多,不过是为了分散心力,不至于耽于美色,误了黎民。" 凤盛骆勾唇一笑,看着盈盈走来的楚歌,微微点头:"娘娘聪慧,可是,帝心分散,三千佳丽以整心换散心,不觉得难过么?" 楚歌一震,神色复杂地看着凤盛骆,手中的酒微微洒出了些。夫子啊,你当他人不知也就罢了,可这种话听在风城启难耳朵里又该怎么想?好好的使臣身份不端着,倒又做这肆无忌惮的事儿。 未及答话,腰身已是一紧,楚歌侧头,便见风城启难从身后揽住了她,左手拿过她手中的酒杯,轻笑一声,道:"三皇子这是为我大燕的女子鸣不平来了,这可叫孤怎么说好,不过是民情不同所致罢了。 燕国女子多于男子,而离国男子远多于女子。所以燕国百姓增加较快,离国则是兵力强盛。本就是不能相较的两个国家,皇子为何非要拿婚姻一事为难孤呢?" 凤盛骆深深地看了楚歌一眼,拿起酒杯走到帝王面前,道:"是在下冒昧了,向燕王赔罪。" 言罢,仰头将酒喝尽。一双凤眸静静地看着风城启难,似是在等他回应。 帝王颔首,放开了楚歌,也将酒饮下,却在一仰头的瞬间,听到凤盛骆极轻的一声: "燕国女子再多,总有人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深。有女如云,匪我思存。陛下若没有这样的觉悟,倒不如放人自由。" 平静地喝下酒,帝王幽黑的眸子看进他的眼里,轻轻一笑,牵了楚歌便往座上走。 却哪知,就在这一瞬息,一支羽箭从殿外飞射而来,直直地朝帝王而去。破空之声太轻,帝王又在走神,竟一时没有发觉。 当然,凤盛骆是感觉到了的,只是,他为何要出手呢?娶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子的这个人,既不能许她一世安稳,亦不能给她一人一心,救他回来作何? 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待反应过来着急地想过去时,已经晚了。 他是一时怒了心,竟然忘记了风城启难还牵着楚歌,而以楚儿的性子,怎么会见死不救! 杯盘顿洒,凤盛骆飞身想挡住那急速的箭,却始终是慢了,只能看着那金头的箭擦破自己的手臂,射进那一袭浅色的宫装广袖的背部。 背后一沉,有人轻轻扯住了他的衣服。风城启难皱眉,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身后那一脸微笑的女子。大殿之上,她倒为何如此放肆了? 轻轻挥开楚歌的手,帝王正奇怪为何大殿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刚刚被他挥开手的女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深入骨髓,悔恨难及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瞳孔猛地一缩,风城启难下意识地拉住楚歌下落的身子,倒被她带得踉跄一步。手心一片温润,他伸了手出来看,却见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左楚歌!"风城启难脸色一白,连忙抱紧她,手一动,便触到了她身后的羽箭,入肉很深,深红的血潺潺地往外细流,染红了他的衣袖。 她中了箭,而他,居然浑然不知。 看角度,她是为了替他挡这一箭才扑上来的罢,但他刚刚却还挥开了微笑着的她。 "护驾!"守天大喊一声,殿外亲卫迅速将整个宫殿团团护住。循了箭的方向,守天运足内力,飞追而去。 凤盛骆看着风城启难怀里昏过去的楚歌,脸色一沉,二话不说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青瓶,倒了药丸喂楚歌吃下。 "主子!"南宫七讶异地喊了一声,却在看见凤盛骆的眼神时闭了嘴,将头别向一边。 风城启难静静地看着楚歌,想伸手去拔她背后的箭,却被凤盛骆死死地抓住了手。 "你想害死她吗?!" 一个"死"字,终于让他回过了神。风城启难一双黑眸里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怒意,下意识地低吼道:"死?她怎么会死!孤还有许多帐未同她算,谁允许她死了!" 言罢,抱起楚歌往凤鸣宫狂奔而去。 "仇全!将太医院所有人都给孤传来!连同白术,务必在半盏茶之内赶到凤鸣宫!" 皇后同一众嫔妃呆呆地看着帝王抱着楚歌离去的背影,风城启难脸上的表情,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慌乱。大殿之中,四周都是妃嫔,偏偏帝王再看不见其他人,也没顾及那么多,就这样匆匆离开。 凤盛骆手臂上也是狼狈,皱了眉跟了上去,南宫七紧随主子身后,一同离开了这宫宴。主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丝竹声消,大殿里一片死寂。 有多少双眼睛怨恨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指甲嵌入了肉里。再怎样的争斗,却抵不过帝王的念想,那才是真正的绝望。怨只怨,她们化不作帝王怀里呵护的那女子! 感觉着怀里的呼吸渐渐微弱,风城启难手臂一紧,却也怕扯着她伤口,只大步跨进凤鸣宫,将楚歌侧着放在床上。不语和守幽随着赶来,赶紧吩咐宫人们准备白布条和热水以及匕首。 主子从进宫开始就灾难不断,这白首殿不知已经沾染了多少温热的血液。她们亦已经习惯了处理伤口。只是此时,那明显淬了毒的箭还留在楚歌背部。能让她直接昏迷过去的毒,绝对不是那样好处理的。 不语咬着唇,静静地同守幽候在一边。 主子这么多次都挺过去了,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是不是? 风城启难坐在床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歌。她不是很倔强,很聪慧么?怎么就傻到替他挡箭了?那天不是还对他万分疏离,那又为何这般替他舍命! 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没有拿出平日里一半的冷静来?他的内力比她强,即使中了箭,也不至于就这样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他的心里也不至于一时涌上如此之多的紧张和心痛。 是的,似乎胸口那感觉,是心痛了。为这他打定主意不会爱上的女子,心痛得一塌糊涂,连呼吸都微微紧促。握着她的手,想紧握,又怕伤了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出现她倒下去时脸上浅浅薄薄的微笑,眼里怒意难消。 左楚歌,你到底要怎样才甘心!硬生生地折磨他,很有趣么?! 凤盛骆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绝美的脸上再没有了从容如许,只挥手阻了企图为他包扎伤口的南宫七,就这样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白术匆匆赶来,看见殿中形状不禁皱眉,赶紧过来察看楚歌的伤势。看见她背后流出的浓稠的血液,镇定如白术也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样?"帝王看见白术的神色,心里一沉,却还是哑声问道。 白术沉默,拿金针暂时止住了血,才淡淡道:"先要把箭拔出来,但是可能血会止不住。" 风城启难轻笑一声,眼中黑不见底:"止不住,是什么意思?" "伤口太深,若是拔不好,便会流血过多而死。" 风城启难猛地捏住了白术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终于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只是一个悔恨难及的普通人的模样,直直地看着他道:"你是鬼谷神医的入室弟子,白术,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白术看了帝王半晌,终于点头:"臣尽力一试。" 帷帐落下,凤盛骆等人逼不得已退到外间,里面只留了风城启难、白术和守幽。 凤盛骆眉头不展,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偏偏说什么都不让南宫七靠近。此时他心里乱得很,眼前全是楚歌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容颜。 按理说,他喂了她吃天心丹,理应是会苏醒过来的才对。可是她不仅没醒,连一丝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天心丹可是千金难求的保命之药,却对她,丝毫没有作用么? 他不敢想若是楚儿便这样一睡不起了会怎样,他只知道的是,他许诺过要护她一世安宁,哪怕她嫁了人,哪怕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可那又怎么样?左楚歌,是他凤盛骆说好了要疼着护着的人。谁动,皆诛。 "小七。"凤眼半眯地看着门外,凤盛骆沉声开口:"去查,无论是谁动的手,发扶摇令追杀,至死方休。" 南宫七愣了愣,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见他面如沉水,只得低声应了。似乎主子只要一碰上这左楚歌,就会失去理智呐。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照主子意思去做。 仇全站在一旁,看了凤盛骆好几眼,终是无奈地上前,道:"三皇子殿下,还是去包扎一下伤口罢,这般任它流血,也不是办法。" 凤盛骆只看着那低垂的帘子,淡淡地说了一声:"不用。" 过了许久,有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内室响起。凤盛骆微惊,上前便想掀开帘子。 "三皇子。"仇全阻了凤盛骆的手,叹息一声,用极轻的声音道:"你若为了昭妃娘娘好,还是尽快离开凤鸣宫。后宫重地,其他男子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今日你的表现本就对昭妃娘娘不利,如今还要让她多添一道骂名吗?"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凤盛骆沉默了半晌,慢慢地将手放下,在身侧紧握成拳。 这人说得没有错,此时此刻,他不应该在这里。可是,他若就这样走了,日后,会不会后悔? 帘子突然被拉开,白术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从间隙看去,床上的人儿正好好地躺着,地上落了一支羽箭。 凤盛骆松了一口气,却听得白术道:"三皇子方才可是给昭妃娘娘喂了天心丹?" "嗯。"白术医术高超,自然是瞒不过的。 "那么,你能找到姜玄道人?"白术的眼神突然明烈了起来,看着凤盛骆问。 凤盛骆挑眉,轻笑了一声道:"白术大人糊涂了,姜玄道人是历史上的人物,我如何去寻?" 白术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只转身走到楚歌的床边,淡淡地道:"箭拔了,因了天心丹,昭妃娘娘暂时保住了命。可是她体内的毒是极厉害的,虽然被压制,但哪天万一爆发了出来也未可知。" 风城启难一怔,侧头看向白术,眼里的浓雾弥漫:"你是说,她还可能会死?" 白术沉默,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 背好痛。 楚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床边,风城启难拉着她的手,坐在凳子上。双眼闭着,像是睡着了。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楚歌头痛得厉害,脸色也难看,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可是各处锥心的痛苦又分明告诉她,她尚在人间。 手心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紧,帝王睁开眼,便看见楚歌平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外面,已经天亮了。 他竟在这里坐了一夜。 也亏得是两国邦交期间,暂时停朝两天,他不必赶着去上朝。 可是,她在睡梦里,竟也不愿意让他握着手么? 眉头微皱,风城启难低头看向楚歌那依旧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在腮上扫下阴影,嘴唇也是惨白。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就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竟让帝王呆了呆。 几丝头发从额上垂下,遮了她的眉眼。风城启难这才注意到,他没有解开她的发髻便让她这样睡了一夜。 轻轻替她将头发往后挽了挽,风城启难伏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歌儿,快些醒来罢,若有什么气,只管跟我说好不好?我若伤了你的心,你起来都还给我也好。总不要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我..." 宁愿与敌军大战,他也不愿见她这般没有生趣。总觉得似乎一个不高兴,她就会弃了这尘世,羽化登仙,留他一个人,慢慢行走。 突然觉得好孤独。 手指温柔地替楚歌拆下发髻,风城启难的动作很笨拙,却是一点一点地生怕弄痛了她。直到手中一松,发髻解开了。 一袭白发铺洒而出,刺痛了帝王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君之温柔,福薄难受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那白发很纯净,就像外面铺着的雪一般。可是这样衬着楚歌的苍白小脸,看起来好像瞬间让她老了许多。整个人静静的,没有丝毫生气。仿佛一朵牡丹瞬间谢了芳华,脆弱地挂在枝头,一碰就碎。 风城启难愣愣地看着,抓起一缕白发,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撞得胸口一闷。 "这是怎么回事?守幽!" 守幽闻声进来,见楚歌那一头银丝散了满枕,心里也是一惊,连忙跪在了帝王面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帝王的视线凌厉而灼热,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娘娘偏生昏迷不醒,无法出声, "是'芳华刹那'。"白术端着一碗药进来,淡淡地道:"上次娘娘召我去翔龙宫为的就是这件事,当时臣给娘娘把了脉,便发现她中了这种毒。约摸是湖心小榭上的事儿罢。" 末了,白术还淡淡地补充一句:"王上放心,我为您请过平安脉。您没有中这种东西。" 帝王眉头深锁,当真想不顾一切地摇醒床上的这个人。她居然瞒着他,居然什么都瞒着他!他已经这样不得她信任了么?宁愿找白术,也不愿意找他! 然而风城启难忘记了,当初在翔龙宫,楚歌是要同他说的,不过是他执意要留下月答应,惹了人伤心。如今,却又怪得了谁? "要如何救她?"风城启难将手中的白发慢慢捏紧,哑声问。 白术摇头,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道:"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娘娘体内还有剧毒,若是一个不小心引发了出来,那么她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话刚落音,白首殿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消失了好几日的风城启月快步走进来,看着床上楚歌的形状,不由地一惊,跪在帝王面前怔愣地道:"臣弟来迟,王兄,昭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才几日不见,这倾国倾城的女子如何瞬间白了头?又为何会这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得不像她。他不过离开了数日,为何仿佛这皇宫里已经过了千年? 帝王没有回答他,只轻轻抬手拉起风城启月,慢慢地道:"她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他一定会护好她,再也不会让她出事。 如今想起来,楚歌当真是一直大小伤不断。刚开始还以为是夺宠的手段,可是到最后,他竟然忍不住地万般心痛。这种感觉,连对上官取露也未曾有过。他从未去细想,这是为什么。 左天清必须死,而她,是左天清的女儿。若有一朝他斩杀了她满门,歌儿,她还会这样在意他么?还会替他收集露水煮茶,替他每晚留一盏宫灯么? 一想到梦里她那决绝的背影,风城启难的呼吸一窒,脸色沉得难看。这梦定然是错的,他是帝王,没有留不住她的道理。就算捆,他也会将她捆在身边!她休想逃! 风城启月捏紧了手中的玉笛,看着那沉睡着的女子,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种无力感。他站在这里,她命在旦夕,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看着。他到底凭了什么认为自己是要守护她的人? 又该拿什么,去换她的平安如初? 刚听得月流离说楚歌出事了,他还不信。及至扶摇楼颁发了扶摇令,他才惊觉,这回,一定不似以前简单了。 策马飞奔,两天两夜,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张苍白至极的容颜。甚至没办法对他说一句 "启月王爷安好"。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再无悲喜。 王兄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那乌黑的药水却从嘴角溢出。 帝王一怒,含了那苦涩至极的药,吻上她的唇。 喉咙中涌上的堵塞感是什么,他不知道。风城启月默默朝帝王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一向以温柔示人的他,第一次满身都是旁人勿近的冰冷。直直地,朝温华宫而去。 明明是早晨,天却阴得很压抑,风城启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月流离的房门。哪知却看见了意外的人。 独孤紫袭披着披风,神情淡漠地看着月流离。后者依旧是一脸妖艳的笑意,一身红衣却不知为何有些黯淡。 "启月,你先出去罢。"月流离轻笑一声,看着刚进来的风城启月,道:"我的副宫主找我有事,等没事了,我去找你。" 风城启月皱眉,却看着独孤紫袭问:"楚歌那是谁伤的?" 手指渐渐收拢,独孤紫袭抬眸看着他,冷声道:"杀手是谁我不知,但是若没有风城启难,歌儿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若没有风城启难,楚歌不会差点溺死在接天湖,不会得到背胛上那一枪,如今亦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初从不语口中听得楚歌以前的事,独孤紫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原以为自己是最傻的,却不知此中更有痴情人。偏生楚歌常常笑得温暖从容,倒丝毫不让人觉得她已经受过这么多的苦难。 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去刺杀风城启难。只因为楚歌偶尔走神时,眼里那一片浅浅的自己未曾发觉的情意。 风城启难,真的值得么? 风城启月沉默。楚歌是王兄的妃子,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背叛王兄。他宁愿相信,等王兄发现了自己对楚歌的真真切切的情意,他会好生护她,再不让她受伤,因为他是帝王。 月流离看了独孤紫袭半晌,终于开口道:"担心楚歌,何不去凤鸣宫守着,却为何来找我?" 风城启月和独孤紫袭同时看向月流离,竟是异口同声地道:"绝顶崖。" 月流离沉了颜色,静静地看着这两人。 不周山,绝顶崖。内有奇药,可起死回生,逆转轮回。 天下间,只有月流离找得到的地方。也只有面前这两人知道他找得到那地方。 可是,他早已立下毒誓,绝不带任何一人登上绝顶崖,否则,周围之人必遭难。他们也都知道。如今,却为了同一个人,这样站在他面前,异口同声。 嗤笑一声,月流离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垂目道:"我为何要带你们去?" 左楚歌死了,他会难过。可是,若面前这两人谁出了事,他还只是难过而已么? 风城启月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独孤紫袭打断。 "绝顶崖回来之后,我会嫁给步祈。"独孤紫袭淡淡地道。 眼眸猛地睁大,月流离抬头,脸色难看地看着独孤紫袭,沉声怒喝:"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叫我再也不要缠着你么?"独孤紫袭轻笑一声,道:"我允你,回来之后,我会同步祈成亲,不会再缠着你。并且,这对伏羲宫也未免没有好处。" 心里一紧,月流离死死地看着面前淡定如许的女子,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凭你,会值得我破坏誓言么?独孤紫袭,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风城启月皱眉,看着独孤紫袭不咸不淡的表情,警告地看了月流离一眼。 明明在意,说出来的话却这般伤人。流离始终不会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不希望独孤紫袭嫁给其他人,不会直接说么?总要这样,会把人越推越远的。 独孤紫袭沉默了许久,淡淡道:"那我实在没有什么还值得你一顾了,也罢,我自己去寻也可,总归一座不周山。若寻不到,我便同楚歌一起去了也是好的。" 她这是在威胁他吗?!月流离眸色深沉,看着独孤紫袭转身走了出去。一挥手,摔了桌上杯盏。眉目之间,终于盈满毫不掩饰的怒气。 一声叹息,风城启月低声道:"若因了一时逞强,就这样生生错过,岂不可惜?" 屋内一时安静,月流离望着地上的碎片,习惯勾起的嘴角慢慢下垂。 ??? 楚歌醒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伤口很痛,但更多是因为,有些累了。耳边,时常响起风城启难的声音,但是,她干裂的嘴唇,再也不想弄痛自己唤他一声阿萧。 每天,白术会亲自端药来,帝王再亲自喂给她。不语和守幽担心得直掉眼泪,整个皇宫似乎就只剩下了她这一处哀伤。别的地方,再无声息。 皇后同几个嫔妃也来看过她,却被守天挡在了凤鸣宫门外。似乎还有妃嫔闹事了,帝王一旨圣旨封了凤鸣宫大门,任何人,包括皇后,无令不得进入。 帝王开始上早朝了,每日一下朝,便让仇全搬了奏折来白首殿,然后坐在她床边,一手握着她,一手翻看奏折。看到什么不可容忍的,还跟她抱怨几句。 晚上,风城启难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侧,想圈她入怀,却停住了手,只在她耳边低低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睛。 时间长了,楚歌真的要以为,身边这个男人是爱上她了。日复一日地,这般温柔地对她,仿佛除了她,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然而有一天,帝王起身去上早朝,殿内只余她一人时,有人轻轻地推开窗户,翻身进了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夜而奔之,尚算风流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那人武功极好,翻窗越户半点声响也没有。在外室轻巧落地,带了冬夜雪的凉意,静静地走向那绣帐低垂的床榻。 时辰尚早,月色朦胧,落进朱窗也添不得几丝明朗。帷帐低垂,厚厚的地毯掩去了脚步声。所以直到沁凉的气息隔得不远,她才发觉到有人靠近。 睁开眼睛,凝眉感受着那人的气息。左手轻轻伸到枕头下面,摸到备在那儿的匕首,握紧,楚歌屏了气息,只待那人掀开床帐。 锦纹微微一动,已有人走到了床边。楚歌不再犹豫,拔出匕首,飞快地划开帐子,抵向那人喉间。虽然伤势严重,动作迟缓,但毕竟是趁人不备,出手也猛,理应能控制住来人。 却哪知,那人往后一仰,似是完全猜到她的动作,伸手便捏住了她的左手,夺去了她的匕首,将她的肩按住。 楚歌咬牙,背后的伤口痛得她冷汗直下,久躺的身子半分力气也没有,头也是昏昏沉沉,根本反抗不了。如今唯一的办法,不过是拼着自个儿伤口再裂一次,与这人拼了! 刚要发力,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了满怀,温暖的体温氤氲了松木的香气,轻轻地环绕在她的鼻息间。有人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双手拉过她冰冷的手包在掌心,轻声道: "总是这么倔,暂时服一下软也不行么?万一此时来的不是我,是其他人,你是不是就打算用自己的命去与人同归于尽?" 这声音叹息含嗔,不是凤盛骆又是谁? 楚歌松了一口气,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怒道:"若不是你这般戏我,我如何会拿命和你搏?天还未亮,夫子,你这算不算夜奔私会?" 凤盛骆低低地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起楚歌放回床上,将锦被给她掖好了,才道:"天若亮了,我来便是名正言顺地私会了,虽说无所谓,但对你可半分没有好处。况且白天燕王一直在,我来了也说不出话,道不如夜而奔之,尚算三分风流。" 他的一头银发在蒙蒙亮的天色里看起来格外亮眼,而楚歌也是一头白发未梳,两人此时相对而坐,在这白首殿之中,倒当真有了些"结发为夫妻,相偕共白首"的味道。 楚歌撇嘴,却也是开心的。这么久了,因那场意外,她还没能和夫子好生说几句话。一别就是一年,见面也总是匆匆,她倒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里了,为何不告而别。 "得了,小丫头,别拿这怨恨的小眼神瞅我。"凤盛骆坐在床边,看着厚实的被子下露出的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失笑道:"我知道欠你一个解释,可是你同样欠我的,咱们扯平了以后再谈。先来说说,你为何就看上了那个阴阳怪气的燕王?" 阴阳怪气... 听得这一句,楚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总说找不到更好形容阿萧的词儿,此时倒从夫子口中吐了出来。夫子用词一惯犀利,总能发人深省,楚歌觉得,这个词儿也一样,贴切! "你哪里见我看上他了?"楚歌拿被子捂脸,不去看凤盛骆那通晓一切的眼神。只闷声道:"不过是逢场作戏,他知我知,又哪来的看上不看上?我是他的妃,他是我的王,仅此而已。" 凤盛骆挑眉,扯下锦被,看着那张尖尖的小脸儿,轻笑道:"若你不喜欢他,当时那箭飞来之时你完全可以用手去接,那样一来不过是会刺伤他的皮肉,也不至于你这样严重。可是你没有,你拿身子挡,不就是为了他半分也伤不到么?" 他飞身过去的同时,她扑到了燕王身后。他护她,她却护燕王。这个他看了许多年的女子,那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心,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她喜什么,厌什么,即使不说,也从未逃出过他的眼。 楚歌侧脸过去,闷闷地说:"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背后杀气一凛,也顾不得许多。阿萧身上有着燕国百姓的寄托,他不能死。" "你以为,你就可以随便去死了么?"凤盛骆突然沉了脸色,凤眸微眯,恶狠狠地看着她道:"我管他是不是有着天下,在我看来,什么都比不得你的命重要。你想轻贱自己,也得先问问我。以前我教你的东西,统统忘记了是不是?" 心里一暖,楚歌看着凤盛骆那张绝美而紧绷的脸,不禁微微一笑。是的,他教过她良多,有正经的,有打趣的,但不可否认,当她真正遇到一些事时,才会发觉夫子是如此的明智。他几乎给了她一生的建议。 比如说,几年前的梨树下,他素衣抚琴,弹得一首情意绵长之曲,她支了下巴在听。末了,他问她,可听懂了? 她点头,又摇头。 他笑道,你听懂曲,却听不懂情。不过只需记住一点就是,若一朝情动,要先自知、自明、自通,然后确晓己心,才能寻得正确方向。若情动不自知,不肯面对,必遭缘生缘灭,多番周折,难得正果。 他还说,楚儿,你不是寻常女子,若一日真爱上谁,也一定不能将自己抛弃。失去自我的人,是得不到爱的。 如今想来,夫子的话字字珠玑,句句通透,其实早已经告诉了她该怎么做。 "我知道的,不会忘。"楚歌朝凤盛骆微微一笑,扯了他雪白的纹龙袖子,低声道:"是我不对,以后必不再犯。以前的戒尺统统被我折断了,不过若夫子要罚,我让他们去拿也是可以的!" 凤盛骆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叹息道:"总在犯错后撒娇,倒与小七是一个路子的。" 楚歌一笑,疲惫的感觉却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努力想睁着眼睛,却只能看着眼中凤盛骆的影子越来越淡。 天亮了,凤盛骆看着床上熟睡了的楚歌,兀自坐了半晌。直到有人慢慢往白首殿走来,他才不得已地离开。看了楚歌一眼,隐在了朱红的窗口之外。 守幽轻轻推开门,殿里一片寂静,楚歌在床上睡得正熟。 帝王走的时候吩咐过,不要打扰娘娘休息。若她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告诉他。 娘娘这也许算因祸得福罢,陛下总算看清了自个儿的心意,对娘娘越发地好了。前些日子听说凌王妃进了宫,都连陛下的面儿也没见着,后宫更是不消说。如今的凤鸣宫,已然成了王上的寝宫,端得是专房之宠。 可惜娘娘还没有醒过来,无论白术大人用什么药,她都不醒过来。 守幽叹息一声,拧了热水帕子给楚歌擦脸。 "娘娘,外面院子里的梅花今儿早上开了,花蕊带雪,煞是好看呢。"守幽轻柔地擦着楚歌的脸,轻声道:"若您醒了,我和不语扶您去看看罢。成天地躺在这里,定然是骨头都懒了。" "今儿据说王上收到线报,凌王爷已经战胜了卫国,不日即将班师回朝,恐怕宫里又要热闹好一阵子了。" "昨天新晋的月贵人应议了一句您的白发,被王上直接贬为了更衣。听说是在勤政殿外哭了整整一天,王上也丝毫没有改变主意。" "娘娘,其实王上是很在乎您的。您就别生气了,醒来罢。"低低的一声叹息,守幽看着毫无反应的楚歌,眼眶微红。 娘娘是受伤太重,还是根本就不愿意醒来?她这样躺着,人都瘦得没了形儿,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守幽看着楚歌的脸发呆,手中温热的帕子已经凉透。有人进了殿来,将帕子轻轻从守幽手中抽走,重新拧了热水,然后坐在床边,替楚歌擦手。 "奴婢参见王上。"守幽微惊,连忙朝风城启难行礼。 帝王朝服都没有换,直接便来了这里,一张脸面无表情,就这样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子,眼里暗潮翻涌。 将帕子丢回盆中,风城启难淡淡地喊了句:"平身。" 守幽站起来,朝帝王躬身,然后将水端了出去。合上殿门之时,隐约之中,她看见帝王吻上了床上女子那苍白的唇。 "你想要什么,孤统统都给你,只要你现在愿意醒来。"风城启难看着楚歌那一头白发,以及跟头发颜色差不多的脸色,心里沉得厉害,低声道:"恩宠,位分,抑或是左夫人的安乐。只要你现在开口同孤要,孤都允你,行不行?" "歌儿,半月了,该起床了。若你再不醒,大年就一个人在这里过了。" 楚歌迷迷糊糊听得他说了一大堆,当下也有些好笑。风城启难何曾有过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此时她不用睁眼,也必然知道他定是眉头深锁,眼眸里幽黑一片,精致的轮廓紧紧绷着。 正犹豫要不要现在醒了让他允她母亲平安,顺带看看帝王偶尔扭曲的神色。却突然因殿外的一阵吵闹而平静了眉目。 有女子温婉的声音微微拔高,怒气漫溢地喝道:"你凭什么拦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风城启难微微皱眉。这声音他自然认得,只是,她为何会来这里? 看了躺在床上的楚歌一眼,风城启难起身,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走了出去。殿门合上,外面即刻安静了。 楚歌睁开眼,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慢慢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外面有跪地的声音,有低低的哭泣,不过还好没有刺耳的拔刀声,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帝王说:"守幽,你守好她,我一会儿便回来。" 嗤笑一声,楚歌随手拿了件放在枕边的衣服披上,靠了床头坐着。侧头便看见凤盛骆翻进来的那扇朱窗,那儿还有一缝未掩,洒了些洁白的雪。在初升的阳光之下,莫名地让人心情明朗了许多。 正看着,那道缝却突然被人拉开,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男子重新翻窗进了来。看着她坐起了,微微皱眉。 "伤口不痛了么?"凤盛骆走到楚歌床边坐下,来回打量着她。 楚歌:"......" 现在不是白天了么?这个人今儿黎明说的那些话他自个儿倒忘了?不是说白天不好来么。而且,他为何又来? 看着楚歌僵硬的表情,凤盛骆轻笑一声,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刚才,一直在你后院的雪地里。" "雪地...你站那里做什么?"楚歌微微一惊,这才看见凤盛骆身上的雪痕。现在已经是辰时了,也就是说,他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 那样冷的天气,屋里有炭火都还是刺骨,他居然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身上也不过一件白锦纹龙的袍子。当真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楚歌皱眉,不悦地看着他,却见这妖孽突然凑近她,笑得天地失色地道:"我在想一件事情,温暖了定然脑子不好使,所以挑了你的雪地站会儿。本来一直想不通,可刚见燕王陛下...我得感谢他,我想通了。" "楚儿,我要带你走。" 闻言,楚歌心里一震,抬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的后宫太多,偏偏没有把心思只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你要受多少苦。与其任你留在这里老死宫中,倒不如,我带你走。" 凤盛骆敛了笑意,一字一句,万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道:"我说过的,楚儿,你不适合皇宫。我带你回离国罢,离国没有后宫三千,只有皇后一人。若执子之手,必定与子携老,不离不弃。" 楚歌愣愣地看着凤盛骆,看着他没有丝毫玩笑之意的凤眸,看着他紧抿的唇,沉默。 她曾最想的就是逃离皇宫,这是没错的,可是,若她今日跟了他走,凤鸣宫会怎样?左府会怎样?就是因为做不到放下,她才会在这里滞留至此。否则上一次,她就不会回来。 凤盛骆起身,朝楚歌伸出了手,静静地看着她道:"他连和你相濡以沫都做不到,那还不如,直接相忘于江湖。这么多年来,我何曾骗过你?只有对你好的事,我才会让你去做。" 只有能让你过得更好的事,我才会去做。 楚歌鼻子一酸,看着凤盛骆的手,唇角勾起。夫子始终是疼爱她的,无论是左慕雪欺她,还是相府的人漠视她,他都始终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屈辱,一分不差地还回去。她可以在他面前骄纵,可以放肆。因为夫子,始终是最疼爱她的人啊。 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楚歌慢慢地向他那修长的手指抓去。看着那双凤眸里盈满喜悦,她心里突然也高兴了起来。 岂料,一道人影,同样自窗而入,飞快地挡在楚歌面前,将凤盛骆的手隔了开去。月白的袍子尽是雪的凉意,一支玉笛晶莹剔透,直直地抵在凤盛骆心口。 "三皇子,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风城启月看着凤盛骆,笑得倒是温柔,只是眸子里一片凉意,"楚歌是我大燕的妃,断没有跟你走的道理。'聘则为妻奔为妾',若三皇子真的爱慕昭妃娘娘,又如何会做这奔逃之事?" 凤盛骆眉梢微挑,看了眼前这人半晌。同风城启难一样的容貌,气质风华却温润如玉,倒也只有七王爷风城启月了。其人好酒好诗,好文好乐,是出了名的逍遥王爷。却也是万分忠于其王兄。 轻笑一声,凤盛骆看着他问:"七王爷是为你大燕在阻我,还是为你王兄?抑或是,为了自己?" 启月淡淡一笑,慢慢地收回玉笛,轻声道:"为了什么,哪有那样重要。我知道的,不过是你不能带走她。" 凤盛骆慢慢收回手,背在身后,看着风城启月的眼睛,淡淡地道:"又是一个不坦诚的人,七王爷,你今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你自己也不知么?你王兄是,你亦是,承认自己的感情,有那样难么?" 风城启月一愣,有些讶异地打量了一下凤盛骆。这男子,容颜绝美,眉目间偏生带了放肆不羁的潇洒。别人不敢说的,他却像万分正常不过的话,这样说了出来。似还在笑他,敢爱不敢言。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些楚歌的影子。不,应该是楚歌身上,全是这个人的影子。 楚歌靠在床头,蹙眉看着这二人,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你们还是都先回去罢,等会不语守幽该进来了。" "楚儿。"凤盛骆皱眉,脸色不怎么好地看了风城启月一眼。他好不容易让她有些勇气,却全因这人的打岔,功亏一篑。楚儿这丫头要是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此时此刻,再多说,已然无意义。 不语推门进来,看着里面,一愣,随即带了这冬天的暖阳,欢快地扑到楚歌的床边。 "主子,你醒了?"不语紧紧捏着锦被,眼圈儿又红了,看着楚歌那双许久不见的水眸,差点落下泪来。 屋内,纱帐低垂,早已没有了那两人的影子。楚歌微微一笑,任不语抱着她,将眼泪儿都擦在她的衣襟上,哭得跟一个幼童一般。 守幽听得声音,连忙进了殿来。看见楚歌苍白却微笑着的脸,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娘娘,您再不醒,天就要塌了。" 楚歌一笑,摇头道:"哪得那样夸张?守幽,快过来把不语拉起来,我衣服都湿透了。" 不语抬头,嗔怒道:"主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为您伤心了这样久,现在您好不容易醒了,还不许人家哭了么?" 守幽声音也哽咽,脸上却笑得开心,道:"是啊,不语天天烧香拜佛的,咱们凤鸣宫差点给她弄成寺院了。娘娘就让她哭罢。免得她一个伤心,水淹凤鸣宫了可怎么好?" 楚歌点头:"守幽言之有理,不语,哭罢,待会儿记得把你主子我的衣裳拿去洗了就好。" 不语脸上一红,转头撒娇似的瞪了不语一眼,怒道:"你们取笑我!" 两人扑哧一笑。 太阳终于升起了,照得凤鸣宫一片金碧辉煌。楚歌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微微一笑。 ??? 知道那会子是上官取露在闯凤鸣宫,楚歌便也没让人去告诉风城启难她醒了。身子还是疲乏,她只能靠在床头休息。 "守幽,紫袭呢?"突然想起,楚歌开口问道。 守幽正想说不知道,却见门外一袭紫衣的女子踏门而入。许久不曾看见她了,守幽此时看见独孤紫袭,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刚说到你,你便来了。"楚歌展颜一笑,打趣道:"最近轻功的修为可是大有进益?" 独孤紫袭走到楚歌床边坐下,看着这活泼乱跳的精神头儿,终于也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我杀人的功夫进益了,轻功倒是没有。" 这语气平平淡淡,偏偏有一丝丝杀气,听得楚歌心里一颤,连忙讨好地抓住紫袭的手,笑道:"好紫袭,好师姐,我才刚醒,你总不至于再让我睡过去罢?" 紫袭冷哼一声,拿眼瞥她:"若你没有逞强,也不必睡这样久了。" 楚歌干笑两声,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她不该救风城启难呢?这是燕国好公民的正确观念么... "我睡着的日子里,你一直在凤鸣宫呆着的么?"楚歌赶紧地换个话题,却不知,这一问恰好问到了点儿上。 独孤紫袭沉默,然后摇头。她当然不可能一直在皇宫这种消散意志的地方。楚歌昏迷半月,她接了十笔杀人的单子,全部干净利落地完成了。近日落花宫动作频繁,若没猜错,不久之后应该又有一场大战。 "那月流离呢?"楚歌问。 独孤紫袭云淡风轻地道:"他回伏羲宫了,近来事情多,总有一个人要回去撑着。总归他在这里无牵无挂的,倒不如回去做事。" 楚歌点头,那祸害走了当然好,只是...他怎么会不把事丢给紫袭,而是难得地自己回去了? 独孤紫袭看出了她的疑惑,轻笑一声,淡淡地说:"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下个月初八,我会同步祈成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尘封深情,别嫁他人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看了独孤紫袭半晌,才确定她不是一时意气或者是开玩笑。此时仔细看了,才发觉她眼底再没有了暗暗起伏的情愫,只余了一双美丽冰冷的眸子,带着凉薄。 "你从何处出嫁?"楚歌想了想问。 独孤紫袭淡淡地道:"江湖人士,没有那样多规矩。我直接在扶摇楼收拾好,与步祈拜堂即可。" 楚歌皱眉,看着独孤紫袭低垂的眼帘,沉声道:"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不想从伏羲宫出嫁是为了避免看到月流离?" 出乎意料,紫袭竟不是沉默,而是冷笑一声,道:"我避他做甚,不过是最近伏羲宫不太平,我不想惹一身脏水,倒不如在扶摇楼来得痛快。说来可笑,我生活十余年的宫所,倒不如一个陌生的地方让我安心。" 月流离将那叫浮影女子安顿在了伏羲宫,百般呵护,自那以后伏羲宫也再不得安宁。那天一剑之后,她看月流离再无感觉,也就不介意什么。偏生那女子骄纵,没事便找她麻烦。 论武功,她能一掌拍死她。以前不过是顾了月流离的面子,她忍她让她。现在,却也再不想陪她做那矫情的戏。她独孤紫袭要么爱,爱得死心塌地。要么恨,恨得不遗余力。现在既然她与月流离再无瓜葛,便不需要再诸多容忍。 所以当浮影撞过来企图扯着她摔下阶梯的时候,她二话不说,直接扯了她摔在地上,冷冷地道:"你当我在意你的男人?浮影你看清楚了,月流离只不过是我爱过了的男人,再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你自是不必弄这些幼稚的手段出来,他也是你的!" 当时浮影怨恨的目光和身后月流离暴怒的声音同时刺激着她的感官,独孤紫袭却笑得释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伏羲宫。任月流离抱着浮影,怒吼着她的名字。 步祈在伏羲宫外,微笑着为她挡了伏羲宫的追兵,带她回了扶摇楼。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选择与我成亲。但是,紫袭,我很开心。 她看着步祈脸上难得柔和的线条,轻轻一笑。这个人,可能不是她最爱的人,不过她涅灭了的心,也许可以交给他好好修复。步祈,有月流离始终无法拥有的体贴和包容。时间一长,她一定可以在心里将曾经的痴情彻底尘封。 "似乎湖心小榭一别,我再没有见过步祈了。"楚歌看着独孤紫袭唇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微微一笑。步祈也是个不错的人啊。 "嗯,他一直在扶摇楼。"紫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身上的毒,可能只有月流离有办法拿到药,歌儿,让启月王爷想想办法罢。" 白术说过,楚歌身上的毒随时可能发作。也就是说,她的命一直是无法保障的。她已经告诉了凤盛骆,着人去不周山寻绝顶崖。可是,她心里知道,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楚歌笑着点头,却不见有多少担忧。总归是在自己掌握之外的事,若真福薄,也便罢了。 殿门被人狠狠地推开,撞在雕花门板上,哐当作响。楚歌和独孤紫袭都是一惊,均抬头看去。 那人风一般地到了床边,紧紧地按住楚歌的手,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喜悦和怒气交织,怒喝道:"醒了为何不叫人来告诉孤?" 独孤紫袭站起身,朝楚歌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将位置留给风城启难。 楚歌叹息一声,动了动自己的手,却挣脱不开。只得无奈地道:"陛下同上官小姐在一处,臣妾怎好打扰?人总归是醒了,告诉与不告诉又有什么关系?"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苍白的小脸,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只拉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嗯,醒了就好。" 楚歌怔了怔,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这样任他抱着,像一支失而复得的珍贵金钗,被主人紧紧地捏在手里。 似乎是应了守幽的那句话,楚歌苦尽甘来了。风城启难像完全同变了个人一般,对她好得不像话。不仅每天留在凤鸣宫,亲手给她换药、陪她入寝。甚至还下了圣旨,保护凤鸣宫的一切。任何人,包括皇后,想进凤鸣宫都必须她同意。 并且,他恢复了她的贵妃之位,也还了她的专房之宠,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湖心小榭的日子。或者说,是更甚。 风城启难宠她,无法无天。挡了群臣意见,禁了后宫的口,似乎想将天下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楚歌望了一眼重新装饰过的凤鸣宫,无语凝噎。 风城启难更像是在补偿,补偿她为他受的这一箭。帝王的命,值得这样大的恩宠。 不过他在看她时,眼神里,似乎也带了些隐隐约约的温柔。她看得不真切,也懒得去深究。 "王上,今日是二月初二。"天刚刚见晓,楚歌便睁了眼,侧头看着躺在旁边的风城启难,小声地道。 帝王皱眉,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多问,楚歌只得继续道:"臣妾今日可否请旨出宫?独孤紫袭今日要同步祈成亲,臣妾想去帮忙。" 星眸半睁,风城启难不悦地侧头看着楚歌,沉声道:"你见过哪个妃子可以跟帝王请假出宫料理别人的亲事的?" 楚歌沉默,对啊,她干嘛跟他说?直接翻出去不就好了? 风城启难看她一眼,道:"我增派了巡逻的人,若有人再爬宫墙,定是要抓回来拷问的。" 楚歌:"......" 独孤紫袭与步祈拜堂成亲,她怎么可以不去! "阿萧,我们一起去罢,总归大年刚过,还没开始早朝,你也就有时间。"楚歌眼睛一亮,抓着风城启难的手臂摇啊摇:"我就这么一个师姐,不去的话,会抱憾终身的。" 帝王睁开眼睛,总算是不太冰冷地看她一眼,起身唤了仇全进来。 "未时之前,必须回来。"风城启难扫了一眼一旁的红木雕花衣柜上的大包袱,道:"我同你去,你拿了自个儿的东西跟我走就是。" ??? 新房之内,独孤紫袭第一次穿了广袖的红嫁衣,金凤展翅,光华磷磷。以前她嫌广袖不方便,都是一身窄袖紫色长裙,倒也轻便。如今穿着这厚重的衣服,还要戴沉重的凤冠,当真是如何都不习惯。 喜娘别扭地帮她整理着,紫袭却始终浑身僵硬。镜子里的女子黛眉如远山,朱唇绛日,一张清冷的脸被那胭脂粉儿一扫,也添了几分娇羞,只是紧绷的线条告诉着旁人,她很紧张。 "没关系,到时候老身搀着您,您跟着我走就没错的。"一个显然经验丰富的妇人走到紫袭身边,慈祥地道:"外人看不见小姐的脸,自然是不必怕什么。" 独孤紫袭点头,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之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步祈显然心情很好,一向不怎么笑的人,今天却站在喜堂之中,笑得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愉悦。 凤盛骆坐在上位,他是扶摇楼楼主,而步祈和独孤紫袭都没有父母,便也暂时充了长辈,准备受新人叩拜。 门口处,一男一女并肩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那男子高大威严,一手护着旁边的女子。那女子戴了斗笠,不见容颜。却给人一种轻灵之感。 凤盛骆看着那身形,便知是楚歌。他早料到楚儿今日会来,可却不想,竟连帝王也一起拐了来。 "恭喜。"楚歌带着不情不愿的帝王,走到步祈面前,语笑盈盈地说了一声。 步祈微笑点头,道:"她应该一直在等你,娘娘,你还是去看看她罢。" 虽然对楚歌不熟悉,但这天下,能将帝王带到扶摇楼来祝贺他成亲的,只有一个左楚歌。 楚歌点头,示意风城启难自己找地方休息,然后便让人带她去喜房。 帝王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选了一张单独的桌子坐下,守天和守幽都站在他身后。 若不是看在她那样高兴的份儿上,他何至于来这里找罪受。 喜房。 独孤紫袭见着楚歌,自然是万分激动,连紧张都忘记了一半,赶紧拉过她道:"你如何出宫了?" 楚歌一笑,两人同坐在凳子上,她才继续开口:"我同阿萧一起出来的,他就在外面。" 独孤紫袭点头,紧紧握住了楚歌的手,低声道:"我太紧张了,你来得正好。陪我去拜堂罢。" 楚歌轻笑一声,看着独孤紫袭道:"哪有陪拜堂的道理,我只不过是来带你出去,可不能替你成亲啊。" 下意识地想咬唇,却突然记得嘴唇上有着颜色,独孤紫袭叹息一声,任由她们将自己最后拾掇一遍,然后跟着楚歌走出了门。 扶摇楼人很多,但大多都是杀手,平时来往也不深。不过是为了天下第一杀手结亲的盛事,才会纷纷回来参加。 锣鼓突然响了三响。 喜娘牵着一身红衣的独孤紫袭,出现在门口。慢慢地,朝大堂之中站着的步祈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一步错,终难成正果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一袭缠龙绕凤的锦绣红绸盖头,一身曳地鸾凤和鸣大红嫁衣。玉带束腰,盈盈一握。长裙遮足,步步生莲。女子总是如花的,而出嫁,便是由花苞绽放为花朵的最美丽的一刻。 看着那走来的人,步祈眼里一片温柔,这一身鲜红的嫁衣似血,却可以净化他满身的杀戮。他此刻倒似一个不懂情爱的少年,忐忑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步步接近。 红绸挽的喜结递到了步祈的手上,他握好,轻轻地将她带到喜堂中间,面朝凤盛骆。 楚歌拉着帝王走到喜堂里站着观礼。喜堂里都是扶摇楼的长老以及几个伏羲宫的高手。 紫袭出嫁,月流离没有半分表示,并且不同意伏羲宫的长老去观礼。以独孤紫袭以前那冰冷的性子,懂她的人自然不多,来的也就是真正欣赏她的几个人。 "一拜天地?" 独孤紫袭深吸一口气,同步祈一起转身,朝外面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高堂凤某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打算享受这二人的叩拜。今生他可能不会有子嗣了,所以也难得经历一次被新人叩拜。 可哪知,还没有拜下,一道人影伴着剑光,飞速地刺向步祈。那凛然的杀气,使得在座的人都纷纷警觉,上前护着这两人。 "阁下,何必要扰了这大喜之事?"凤盛骆冷了脸色,捏住那人的剑尖,语气有些阴霾地道。 那人容颜半毁,狰狞着脸看着凤盛骆,状似疯狂地道:"大喜之事?一个杀人魔头,哪配有大喜之事!我今日来,是为着我家无故惨死的二十口人,找步祈填命!" 凤盛骆皱眉。他倒不好奇这人是谁,他好奇的是,这人如何进得这扶摇楼?并且,若真是步祈灭的门,怎么可能还有活口?(您想的是怎样的重点啊?) 楚歌微微掀开斗笠上的白纱,想看那人是何模样,却被风城启难给挡在了身后。 "难看,回去会做噩梦。"帝王面无表情地道。 那人武功也没有多好,被凤盛骆派人关了起来。楚歌觉得,他并不像真是为了杀步祈而来。开玩笑,在场有这样多的高手,他怎么可能杀得了步祈?不过这样一闹,原本喜庆的婚礼,倒是沉郁了不少。 礼官看着凤盛骆,以眼神问他要不要继续。凤盛骆刚想说继续,便见独孤紫袭自己掀开了盖头。 明珠垂于眉心,凤冠璀璨精致,独孤紫袭看着众人有些惊讶的表情,淡声道:"步祈,对不起,此次拜堂可能很多麻烦。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娶我么?" 步祈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女子,笑道:"我自然是愿意,再麻烦,只要命还在,我都会娶你。" 独孤紫袭看着步祈,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喜结。 "啧啧,还真是一往情深。"有人踏门而入,面沉如水,声音却带着戏谑:"分明是朝三暮四,倒也称用情成痴。独孤紫袭,你好生问问你自己,这个人,可是你真心想嫁的?" 听得声音,楚歌皱眉。 月流离来了。 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衣,月流离走到喜堂之中,看着独孤紫袭和步祈之间的喜结,冷冷地道:"不请自来,还要请楼主见谅。" 凤盛骆无奈地挥挥手,回到了主位之上,有些惋惜。看样子,他今天是注定受不了这高堂之拜了。月流离太缺德,一般抢亲,不是都该在最后一刻夫妻对拜的时候么! 步祈沉默,独孤紫袭轻嗤一声,看着月流离道:"我若不是真心想嫁,谁又逼得了我?朝三暮四?这个词被你用在我身上,宫主,你不觉得可笑么?我对谁一往情深,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感情之事?" 月流离一窒,脸色万分难看,忍不住低吼了一声:"独孤紫袭!" "属下在。"紫袭淡淡地抬眸,道:"忘记告诉宫主,与步祈成亲以后,我便不再是伏羲宫的人,副宫主一职,宫主可以让其他人担任。" 言罢,转头对步祈道:"我们继续罢。" 月流离沉了颜色,周身浮起淡淡杀气。 步祈微笑着看着她,却没有动,只轻声问:"紫袭,你可还记得湖心小榭上的事?" "你指哪一件?"独孤紫袭疑惑地看着他。 "那时我知道你在附近,所以一剑刺向了他。"步祈看了月流离一眼,对紫袭道:"那一次,你用你的白绸阻了我的剑,所以其实到最后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杀了他,抑或是月流离是否能自己躲过去。" 紫袭沉默。步祈侧头看着流离,道: "我想,紫袭愿意与我成亲,定是被你伤透了心罢?不若今天正好,我便再与月宫主比一场。你若赢我,便可以带走紫袭。若不能,那么生生世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好?" 月流离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允?" "就凭你今日出现在了这里。" 楚歌忍不住伸头看向步祈。这个男子,可当真是为独孤紫袭算尽了心思,无论输赢,她都能好过。轻易到手的东西不会珍惜,那么自己拿命搏来的人,会不会多在意? 其实月流离喜欢独孤紫袭,步祈也知道。但是流离死不承认,还偏生多番伤人,岂是良人? 如今一战,要么让月流离明白自己为之一搏的感情是什么。要么,就将月流离彻底从紫袭的世界里除去。由他来给紫袭下半辈子的幸福。 步祈,还真是好样的。 好好的一场昏礼,最后变成了一场决斗。楚歌站在独孤紫袭身边,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城启难站在一边,看着喜堂之外站着的两人,摇了摇头。 凤盛骆倒是比较淡定,从步祈说出那段话开始,他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他阻止不了,只能随他去。 其实论武功,自然是步祈要略高一些,天下第一杀手,并非浪得虚名。可是月流离平日里用武都是吊儿郎当的,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认真的样子。如今这样一来,胜负还真的难辨。 "你希望谁赢?"楚歌低声问独孤紫袭。 独孤紫袭一点犹豫也没有,平静地道:"自然是步祈。" 她没有开玩笑,是她自己选择的步祈,那么其他人,再与她无关。 这场决斗打了很久,步祈却还能边打边同月流离说话。月流离脸色很难看,招招狠厉,渐渐地占了上风。两人身上都见了血,却竟然是步祈身上的伤更多一些。 众人都觉得奇怪,看步祈的样子也不像有意相让,但却是真真实实渐渐落了下风。 "他身上有伤。"风城启难突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 楚歌一愣,阿萧说的是步祈么?可是怎么可能,若步祈身上带伤,又如何可能主动找月流离决斗? 刚想开口,身边的独孤紫袭却丢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风一般地飞向外面正在打斗的两人。长发纷飞,那张美丽的脸上,终于失却了平静。 可是,来不及了。 月流离红了双眼,最后一剑,刺穿了步祈的胸膛。 有血喷涌而出,染上了流离的脸,他突然清醒,震惊地看着步祈。 步祈皱眉,低咒了一声,白了嘴唇,胸口的剧痛让他再也无法微笑。失去意识之前,只拼尽全力说了一句:"救活我,不然,她便再也无法幸福了。" 有飞扬的青丝绕在了他的周身,剑被拔出,身子重重地落了下去,落在了那一身嫁衣的女子怀里。 可惜,步祈没能睁眼看见,此时独孤紫袭的眼里,只有他,只看着他,一滴一滴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眼泪,落了他满脸。 浓浓的痛溢满心脏,紫袭用力捂着步祈胸口的伤,颤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步祈,我说过我愿意嫁与你,你竟当我是胡乱选择的么!做什么非要将我推给他,你是傻的么..." 众人都涌了过来,凤盛骆脸色难看地喂了步祈药丸,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刚刚他看得分明,步祈留给月流离的破绽是腹部,却不曾想,月流离竟然直接刺向胸膛。 这是杀手的下意识反应,总会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所以这一剑很准,很狠。 步祈啊,你错算了这一点,可能,结果就会与你所想的背道而驰了。 楚歌走近月流离,看着他失神地握着剑,剑尖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血。他的眸子很空洞,嘴唇紧抿,看着独孤紫袭和众人将步祈带进房间里去。 "早知会有这样的结局,当初,你又为何不坦荡一点,告诉紫袭,其实你爱她。"楚歌叹息一声,心里突然无限悲凉。 夫子又说对了。若情动不自知,不肯面对,必遭缘生缘灭,多番周折,难得正果。 月流离与独孤紫袭,此生无缘了。 很多年以后,独孤紫袭想起当时在自己怀里渐渐冷却的那个人,都会想起在扶摇楼大牢之时,他打开锁链,倚在门口朝她笑得一脸温柔的模样。他分明一脸苍白,却还笑着问她: "还要取我的命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旁见悲剧,才晓珍惜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楚歌再次见到独孤紫袭是两个月之后,她一身素衣,挽了人妇的发髻,簪了白色的花,面容清冷地来与她拜别。身后,是一笼子雪白金爪的信鸽。 紫袭说,她要回伏羲宫了,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里陪她。所以如果有事,可以用这专门寻找伏羲宫方向的信鸽来联系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独孤紫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楚歌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无法多说一句。她为步祈挽发、选择回伏羲宫,都是她做好了的决定。既然这样,楚歌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曾经深爱的人,杀了她未成的夫君。楚歌不是紫袭,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感受。但是她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 楚歌将独孤紫袭送到宫门口,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宫门之外,竟忍不住鼻子发酸。 步祈死了。 他是那样美好的一个男子,有杀手的冰冷,亦有普通人的钟情。他的面容不是绝色,但笑起来却是万分的舒服。他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却也是最爱独孤紫袭的人。 然而,他死了,终究是没能与心爱之人共同白头。不过是因为,他想让心爱的人再有一次选择,离幸福近一点,再近一点。 比起步祈这样的爱,他们的感情该是何等的自私?纠缠、挣扎、折磨,不过凭一句我爱你,掩饰了多少欲望。又有几人,能爱到步祈这个份上? 独孤紫袭深爱过了,也涅槃过了。但到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在以后的寂寂岁月里,对一个人的怀念,对一个人的怀恨。 身边的风城启难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想那样多,你就不会难受了。”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帝王拥紧了她:“独孤紫袭和步祈一样,都是清冷的性子。若是真在一起了,也不见得多幸福。” “阿萧。”楚歌的声音闷闷的。 “嗯?” “你真不会安慰人。” “......” 扑哧一笑,楚歌拥紧了风城启难。突然觉得,还能这样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没错,她抱着的,是她喜欢的人。 既然不想错过,那还是对自己坦白罢,她不想有一天,像月流离那样后悔。 朱红的宫墙之中,唯有此时一刻最宁静致远。守幽和不语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相拥的帝妃,也不禁微微一笑。 ??? 四月,春意正浓。离国使臣三皇子应该回国了。 于是贵妃娘娘最近心情欠佳,但帝王最近的心情却很好。仇全琢磨着,莫不是主子不待见凤盛骆么? 不待见,当然不待见! 凤盛骆这是哪门子的使臣?谁家使臣在别国留这样久?他干脆换个身份做人质好了!更可怕的是,凤公子总是可以在御花园或者宫道上同楚歌有礼而亲近地交谈,偏生礼数不少,让他怒也不是罚也不是。 歌儿还斜他,道,那是我夫子,你计较什么? 夫子怎么了,夫子也是男子啊!为什么众人皆知的男女之防,在这两人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呢? 所以这几个月来,凤公子很得意,帝王很沉郁。 不过楚歌虽然看起来无事,但其实心里,还是一直在为步祈和独孤紫袭伤心的。所以风城启难忍了,谁让他没凤盛骆那性子,逗不了她开心。 时间渐渐流淌,有许多东西由量变升华为了质变。这种现象有一个很易懂的名字,叫日久生情。 当然,前提是两个人最开始就彼此有意,不然也是难成。比如一头猪和帝王呆一起一年,能相爱么? 不过在帝王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前,日子还是平静地过着。 只是白术大人觉得很奇怪,为何出宫一趟回来,一天不到,两人的感情似乎进展了很多很多。 其实不过就是人的劣根性,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珍贵的。见识了别人的失去,自然也就对自己身边的东西更加珍惜。 宫道上,凤盛骆笑得一脸妖孽地问楚歌:“楚儿,我走了,你会难过么?” 楚歌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会。” 没有夫子的日子,当真会少许多趣味的。没有人共她弹琴,没有人与她说天下的异事。后宫的日子平淡如水,可如何度得过? 她不是嫌弃阿萧的意思,只是帝王比之其他人,总是少了几分随性的。而且她在阿萧面前,远远没有在凤盛骆面前来得放松。 眼眸含情,凤公子笑的开怀,潇潇洒洒地走了出皇宫,在宫门处众人或庆幸或不舍的目光中,上车离开。 尘土滚滚,帝王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告诉楚歌晚上他让人给她准备了素八菜,这次没有放肉。 于是楚歌莫名其妙地开始过上了被圈养的日子。 一切似乎被重新洗了牌,左天清在凌王爷得胜回朝之时失了部分兵权,但却因着楚歌的得宠而拉拢了朝中大多重臣。相当于是以楚歌为转轴,帝王让左天清拿了人脉,却拿走了他手中的兵权。 两厢差别不大,老狐狸的反应也就不是特别激烈。座上的帝王笑得温柔,隐在暗处的手,默默操控着一切。 只是,那凤鸣宫里的人,却始终是在他的计划之外。他操控得了她的恩宠,却操控不了自己的心。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不过在窗户纸捅破之前,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每天,帝王上朝下朝,处理政事,批改奏折。偶尔有空去了后宫,也是独去凤鸣宫。再者就是同皇后一起用膳。 日子过得不错,虽然凌王妃偶有进宫,但因了楚歌主动避让,也没有再生出事端。 但是,当一个月后,帝王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笑得风华绝代的凤公子时,弯了许久的唇角终于改变了弯曲方向。 凤盛骆一身白色袍子,闲闲地踏进勤政殿,抬头看向座上的人,笑道:"我找到她需要的解药在哪里了。" 风城启难一怔,立刻站起来走到凤盛骆面前,沉声问:"在哪里?" "不周山,绝顶崖。"凤盛骆收了笑意,认真地道:"那是玄机老人的居所,高险难攀,还有复杂的阵法,其他人是根本无法找到的,只有玄机老人后世的弟子,每代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攀登上去。" 风城启难皱眉:"那现在有谁知道?" 凤盛骆摇头,他是偶然听了人说起绝顶崖,上面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草药。派人寻了一个月,终于寻到了上崖的位置。但是,他试过了,根本上不去。阵法他也精通,却始终破不了那个阵,玄机老人当真很厉害。 沉默了一会儿,帝王挥手召来守天,让他和白术去不周山看看。 守天应了,转身往白术的庭院走去。 凤盛骆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身后看了看。果然,南宫七那个笨蛋又不见了。每次他让他跟着进宫,他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该不是与哪个宫女有了奸情罢? "白术大人。"守天推开白术的房门,开口道:"主子让您..." 瞳孔猛地放大,守天张开的嘴再也没能合上去,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白术的衣襟被人扯得散乱,此时正将一人按在榻上,闻得声响,侧了头过来看。一张俊脸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身下的人儿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推开白术,脸色难看地道:"闹够了没有?" 那人俊脸上不带玩世不恭的笑容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唇红齿白。如今双颊微红,眼神含怒,守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词:恼羞成怒。 白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南宫七,谁在闹?" 南宫七一恼,翻身起了来,飞快地逃离这是非之地。 天知道他不过是来找白术的,想学医,却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就问他,是否愿意收徒。岂料白术拒绝得毫不费力,面无表情地说,徒弟太麻烦了。 大早上的,白术还没睡醒,衣服都没拢好,迷迷糊糊地回答的。南宫七却怒了,这厮不动脑子的货,直接将白术扑在了床上,咬牙切齿地吼:"我麻烦么!" 白术眼眸一沉,直接按住他翻了个身,将他死死压住。 开玩笑,南宫七那身手对上白术简直是找死。白术大人怎么可能被他压! 总之结果就是,白术将南宫七扑在了床上,被守天看见了。 南宫七从寝殿跑出去的时候,守天才终于回神,惊恐地看了白术一眼,吞吞吐吐地道:"白...白术大人,主子要我们...不,是要你去寻找绝顶崖的上崖方法。" 白术皱眉,整理好了衣裳,二话不说地往勤政殿而去。 他倒不觉得刚刚的行为多么地别扭,南宫七的皮肤很好,凑近了看,像一块无暇美玉,那双眼里带着小动物一班的惊恐,倒是有些惹人怜爱。 白术浑然不知自己不经意的笑容给旁边的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这天以后,宫里有流言渐渐沸腾,道的是,白术大人喜欢男子,也就是,龙阳之好。 这话传到帝王耳朵里,帝王居然乐了。然而,乐极生悲,因为这条流言很快就演变成了: 哎,怪不得白术大人与陛下感情如此之好,怪不得啊怪不得。 帝怒,下令禁口,却依旧阻不了悠悠众口。 贵妃拍手而笑,惹得帝王更加恼怒,于是在五月还没来临的时候,帝王宣布,后宫几个妃嫔,连同自个儿,搬去夏日行宫修养。 而白术,则一个人去了不周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寻药而来,绝顶崖峰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夏日行宫修在北城,离长安很远,但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历代帝王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天气虽然还半分不热,但是既然帝王有旨,楚歌还是老老实实搬到了那儿的绿荫阁。 连同搬来的,还有皇后和冯嫔,其他人倒是没有这份荣宠。 不过楚歌很奇怪,皇后搬来她可以理解,但为何其他那么多妃嫔中,阿萧独允了冯嫔来? 皇后住了西凉宫,冯嫔得了遮阳轩,这两处离绿荫阁很远,平时里也不怎么会遇上。楚歌的日子也就还是安安稳稳的。 只不过,此行还多了几个非后宫中人。比如凤公子。 那天楚歌正在庭院里看不语和守幽踢毽子,一道人影却突然落在了她面前。也亏得是她,习惯了凤盛骆的神出鬼没,搁其他人身上,会被吓死的。 不过,凤盛骆那天不是回国了么?楚歌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凤公子笑得天地失色,十分潇洒地答:"你说我走了,你会难过,于是我就回来了。" 没错,凤盛骆在帝王扭曲的表情下,当真以质子的身份回了燕国。不过,他应该是史上最强悍的质子,没有被幽禁不说,还跑到了夏日行宫,堂而皇之地择了一处舒适的宫殿,带着南宫七,开始度假。 风城启难觉得,凤盛骆是他最大的眼中钉,目前已经超过了左天清,危险指数翻番。偏生他是离国权势最大的皇子,内战以后,基本就是离国的下一任君主了。只等做了所谓的"质子"然后回国,以此功绩顺利继位。 帝王咬牙,看着微笑不语的凤盛骆,终于点了头,许他在燕国有等同王爷的权力。凤盛骆是聪明人,知道风城启难的软肋在哪里,所以一纸合约,他又可以在燕国横行了。 白术去了不周山,半个月后才回来,跪在风城启难面前汇报情况。楚歌在旁听着,无所谓地笑笑。那绝顶崖果真不是什么好上的地方,上不去也就罢了。 帝王和凤盛骆都沉默,他们怎么可能就任她的命悬在半空? 两人私底下商量了,决定一起去不周山看看。于是凤盛骆联系了独孤紫袭,让她也一起去。 回伏羲宫之后,紫袭接管了各种事务,因为月流离闭门不出,而独孤紫袭喜欢忙碌。接到凤盛骆的信,紫袭沉默了许久,终于站起来,往月流离的房间而去。 但是在半路,又遇见了浮影。 浮影冷笑一声,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还有脸回这里来?" 拜堂之礼未成,但是独孤紫袭还是以未亡人的身份为步祈守丧。也就是说,她算嫁到了扶摇楼。可是,如今却回来了,还掌管了伏羲宫。浮影看着这女人站在眼前,万分怨恨。 紫袭看也没看她,直接绕了过去,一掌劈开月流离的房门。 "你做什么!"浮影尖叫一声,看着独孤紫袭进了房间,房门又被合上。 再扑过去,那门却也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浮影眼中暗光连闪,冷哼一声,咬牙离开。独孤紫袭,你不会幸福的,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月流离坐在榻上,看见紫袭进来,微微一愣,继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独孤紫袭依旧是一身素衣,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面前,平静地开口道:"凤盛骆和燕王知道了绝顶崖,他们不日便会前来,想尽办法上去。" 因了许久未曾梳理,月流离的下巴上已经生出了胡茬,一身红衣黯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听得这话,他垂下了眼,道:"你希望他们上去么?" 紫袭点头:"楚歌需要上面的草药,既然你不肯,那么我们也只能硬闯。" 我们。 听得这词,月流离低低地笑出了声。因为楚歌,她与他们是"我们"了。而他,被她仇视了罢,因为步祈的死,他已经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加上风城启月被帝王派去洛水城监工了,他便彻底只剩下独自一人。 啧啧,以前老觉得身边人多了是麻烦,现在才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心里是这样的空落。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的了。 月流离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我带你们去。" 独孤紫袭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她来这里,只是因为他知道如何上绝顶崖,只是因为要救左楚歌。若非这样,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再见到他罢。 苦笑一声,恶因恶果,他实在怪不得旁人。只是看着那抹白色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最终消失在门口,月流离觉得,心口很痛。 也许在那一年,她纵身替他挡去墨轻舞的攻击的时候,他就应该老实地告诉她:她那张面无表情却苍白的脸,已然印在了他的心里。她冷得没有半分女人味,但是,他喜欢,他想与她共度余生。 风吹起了纱帘,遮住了流离的表情,他手中的一截紫薇花,已经完全枯萎,再也不会绽放。 ??? 一群人往不周山而去,楚歌骑着马,看着前面的风城启难,心情甚好。 白术、南宫七、守幽和凤盛骆都在,人各一马,往不周山飞奔。 凤盛骆说,独孤紫袭已经说服了月流离,带他们上绝顶崖。楚歌很好奇紫袭是如何说服月流离的,但是这样一来,紫袭和流离都会一起上去了。总觉得,隐隐有些担忧。 白术和南宫七并骑在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白术照旧的面无表情,而南宫七看样子,已经快怒了。 守幽叹息一声,策马跟在自己主子身边,对凤盛骆笑道:"三皇子,你家侍从好生有趣,很少有人能同白术大人呆一起这样久。" 凤盛骆侧头往后瞥了一眼,淡定地说了一句话:"女大不中留。" 南宫七一听,差点一跟头从马上摔下去,怒道:"我是正经的男儿家!" 众人大笑,白术无言地看了身边这白痴一眼,继续策马前行。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半日,便到了不周山。 独孤紫袭在山下等着,见他们来了,眼里露出些许笑意。 楚歌翻身下马,还不待众人反应,便已经扑向了紫袭怀里,抱着她左看右看。一月未见,显然的,她又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看着让人心疼。 "上山罢,有人在绝顶崖下面等。"独孤紫袭看着楚歌,终于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便带着他们往山上走。 风城启难抿唇,拉过楚歌的手,将她护在怀里,跟着众人往上走。他的手有些紧,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楚歌很奇怪,问他:"阿萧,你怎么了?" 帝王摇头,轻声道:"没事,可能是刚刚捏缰绳捏得紧了些。" 他的表情太过正常,所以楚歌根本没有多想什么。等走到绝顶崖下面时,众人便看见了呆呆站在那里的月流离。 "跟我走就是。"流离也没看他们,只说了这一句,便带着他们一路飞上一个洞穴。那洞穴在树木掩映之中,若不是有人带路,谁也发现不了。 洞穴很黑,月流离拿了夜明珠出来,分给他们,然后往里面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属于洞口的光芒。 白术捏着那珠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他来这里之时,绝顶崖下面的布局还不是那样,定是月流离在他们来之前将阵法破坏了。然而这洞穴这样长,人怎么可能在里面长时间攀爬? 只因,这夜明珠上,有淡淡的草药香,若没猜错,便是那绝顶崖上面的草药。 白术走出洞穴之时,将珠子轻轻放在了袖袋里。南宫七倒大大咧咧地,也没注意。一群人走到洞穴外的空地上,月流离指着面前矗立的石壁,道:"上面就是绝顶崖。" 那石壁高耸入云,虽然偶有借力点,但若功夫差些的,还当真上不去。 守幽和白术站了出来,打算先去探路,月流离点头道:"上面没有什么危险了,我便送各位到此,等会拿了草药,原路返回就是。" 风城启难"嗯"了一声,看着白术和守幽借力飞了上去,不一会儿,便看不见影子了。 凤盛骆道:"应该是没事的,小七也上去罢。" 南宫七左看右看,可怜兮兮地道:"为什么他们是两个人一起上去,到我这里就一个人独自攀爬?独孤姑娘,要不我们一起罢?" 独孤紫袭淡淡摇头,道:"我不上去,还有些事,我要同月流离处理。" 月流离闻言,轻笑一声,垂了眸子。 楚歌皱眉,看着紫袭平静的脸色,想说什么,却被风城启难和凤盛骆同时挡住了。 "一起上去罢。"风城启难看了看石壁,淡淡地道。 凤盛骆点头,两人同时看向楚歌。显然的,这人重伤刚愈,又有毒在身,这样大的消耗,必然是不行的。 帝王搂紧了楚歌的腰,道:"殿下先请罢。" "陛下九五之尊,如何能我先请呢?"凤盛骆微微一笑,看着楚歌道:"娘娘的轻功是我教的,自然能与我配合好,相比于陛下,可能我来带她上去,会省力一些。" 风城启难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孤的妃子,不用殿下操心,就算费力,孤也会带的。" 言罢,飞身踏上一处岩石,带着楚歌往崖顶而去。 那崖顶高耸入云,很容易叫人轻送了性命,所以玄机老人说,万不能带外人上去。因为外人在上面,也许会控制不好心绪。 崖上,众人已经开始寻找草药,崖下,月流离与独孤紫袭对立而站,气氛紧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梦魇深深,谁被遗忘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绝顶峰上异草丛生,有石建的小屋被齐顶的树环绕。风城启难放下楚歌,看着白术仔细地察看那一丛丛草药。他眼里有着讶异,却好像一直没有找到想要的。 楚歌好奇地走进那小石屋,里面摆了简单的石桌石床,空间不大,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住的。烛台上已经结了厚厚的蜘蛛网,理应是许多年不曾打扫过了。 "陛下。"白术找了一圈,皱眉站在风城启难面前,道:"臣没有找到适合娘娘的那味药。这里的草药很多都是臣未曾见过的,但是据说起死回生的无果花是长年开着红色的花朵。这里没有。" 帝王脸色一沉,其余人心中也是一惊。如何这里会没有? "你都仔细找过了么?"风城启难看着白术问。 白术轻轻点头,崖顶之上,他统统看过了,但就是没找到无果花。难不成,是以前被谁人采摘完了么? 凤盛骆想了想,慢慢地朝悬崖边上走去。南宫七也跟着过去看,却见这绝顶崖之下,一片白茫雾气,端得是高了千丈。 可是,那灰色的崖壁边上,却生着一丛一丛的草药。凤盛骆凝了眸子去看,一点点鲜红,在绿叶掩映之下,悄悄地吐露着芬芳。 "白术,无果花是红色的花朵么?"凤盛骆紧紧地盯着那一处,高声问白术。 白术一愣,继而快步走了过去,道:"红色的小花,拇指大小。" 眼眸一亮,凤盛骆二话不说,便让南宫七将事先预备好的绳子拿出来。那是采药人惯用的工具,专门采摘这种生长在悬崖上的珍贵药材。 帝王也跟了过来,看着凤盛骆将绳子牢牢系在腰上,不禁皱眉:"不如让白术去罢,你若有什么闪失,终究是不好。" "没关系。"凤公子潇洒一笑,让南宫七将绳子的另一头牢牢捆在一旁的大树上,然后拉着绳子,开始一点一点往下走。白色的袍子被大风吹得翻飞,那人偏偏笑得意气风发,朝跑来的楚歌道:"等我。" 楚歌脸色白了白,看着凤盛骆的身影慢慢没下悬崖去,心里不知为何竟涌上一种绝望之感。听着白术告诉他采摘的方法,看着南宫七和守幽帮忙拉着绳索的样子。绝顶崖上面的风,突然就吹痛了她。 "不要!"楚歌突然一个激灵,想跑到崖边去看,却被身后的风城启难抱在了怀里。帝王黑着脸道:"他不会有事,但你这样扑过去,有不有事就难说了。" 楚歌挣扎,意识竟渐渐有些模糊,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边静静回荡。 "不要...夫子,不要去..." "这样会死的,夫子...盛骆...会死的..." 好像突然落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楚歌痛苦地呼吸着,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梦魇。有人死死地环着她的腰,让她快些清醒过来,但是,心里的情感一时间完全涌了上来,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它狠狠扼住,不得救赎。 风城启难大惊,看着怀里双眼紧闭不停挣扎的楚歌,着急地喊了一声:"白术,她怎么了?" 白术按住楚歌的手腕,皱眉把了半晌的脉,才道:"神志混乱,娘娘似乎是一时心窍不明,被什么东西给魔障了。" 帝王抿唇,出手如电,飞快地点了楚歌的穴道,将她软下来的身子抱进怀里。 而此时,凤盛骆也拿到了无果花,他抬头,将手中那一株红色的小花朵递给上面一直看着他的南宫七,道:"你拿去给白术看看对不对。守幽,再放些绳子,下面还有几株,我一并摘了来。" 南宫七接过那花,转身去找白术。守幽听话地放多了一些绳子。 白术看着那花,点了点头,道:"理应是没错了,回宫臣将这做了药,娘娘服下就应该无碍了。" 风城启难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地道:"这便好,守幽,快将三皇子拉上来,崖下风大。" 守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帝王的话。只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绳子。 "守幽?"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白术皱眉喊了一声,走到守幽身边。难不成她也被什么给迷惑了心智么? 守幽僵硬地转过头,将手中的绳子慢慢地收回来,慢慢地,不费一丝力气地,收了回来。 南宫七的瞳孔猛地睁大,那原本该系在自家主子身上的一头,竟空空荡荡地扬在空气里。绳口上只有被岩石磨断的痕迹,像是一根一根地断裂,到最后,抛却了系着的人。 "主子!"南宫七扑到悬崖边,惊恐地看着那片白茫的云雾,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不可能,一定是幻觉,刚刚还在,怎么可能一下子便没了?南宫七两眼血红,紧紧地抓着崖边的泥土,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个纵身,竟也想往下跳。 白术脸色一沉,飞身过去将南宫七拉住,狠狠地扯了回来:"南宫七,你做什么!" 南宫七表情狰狞地看了白术一眼,扑过去就咬。白术没有防备,手臂竟被他咬出了血。看着他疯狂的表情,白术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已经被他压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被他咬断喉咙。 好在守幽终于回神,飞身从背后点了南宫七的穴道,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风城启难面沉如水,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楚歌,看着地上倒在白术怀里的南宫七,沉声问守幽:"这是怎么回事?" 守幽跪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道:"奴婢不知,刚刚绳子突然一松,奴婢也不知为何..." 怀里的人儿再次挣扎起来,风城启难死死地抱着她,站在悬崖边看了好长时间。终于淡淡地道:"白术,带上南宫七,我们回去罢。" 白术垂了眸子,"嗯"了一声。守幽呆呆地看着那断裂的绳子,一步一回头地跟着他们往来时的路下去。 绝顶崖上,狂风呼啸,渐渐的,又再次回归宁静。除了绑在树上的一段绳子,好像这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楚歌在帝王的怀里挣扎,眼泪流了满脸,不停地呓语着。长长的指甲甚至划伤了帝王的脸。但是风城启难一句话没有说,就这样抱着她,任她将他的肩膀哭湿一片。 落在上去之时的那片空地上的时候,楚歌终于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紧握着的双手,也终于松开了来。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沉睡的侧脸,神色复杂。 "紫袭姑娘!"守幽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惊呼一声。白术和帝王都下意识地抬头。 空地之上,独孤紫袭一手握剑,锋利的剑尖狠狠地刺进了对面那人的胸口,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倒是有三分释然。剑拔出,血溅素衣,在上面开出了绚丽的花。 月流离还在笑,一贯的不正经的神色,却看着紫袭,笑得开心。 "为他还这一剑,是不是,就不欠他了?"手捂住伤口,他艰难地问。 独孤紫袭冷冷地侧头,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却看见帝王怀里昏迷的楚歌。眼里划过一丝悲伤,她丢下剑,也不管月流离的死活,直接过去察看楚歌的情况。 白术背着南宫七,却也快速地走到月流离身边,点了他几处大穴,喂了他药丸。白术知道,月流离是对七王爷风城启月来说,很重要的朋友。而风城启月,是帝王最倚重的亲弟弟。所以,他会救他。 不过月流离似乎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死活,只虚弱地笑着,喃喃道:"既然...既然恨,为何不...一剑贯穿我的胸膛呢...那才是...他受的苦楚..." 独孤紫袭没有听见,她随着风城启难一起,快速地往洞口而去。守幽跟在后面犹豫了一下,问白术:"可要将月流离带回去?" 白术看着闭上了眼睛的流离,叹息道:"带他回去罢,绝顶崖上面的秘密,肯定只有他才知道。况且为着主子,他也不能死。" 守幽点头,撕下一幅衣摆,将月流离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一下,然后背起他,往洞口而去。 若是常人,流这样多的血,还被颠簸了一路,是必死无疑的。然而到了伏羲宫的时候,月流离除了脸色苍白昏迷不醒,那血,竟自己止住了。 此一行,楚歌、南宫七、月流离昏迷不醒,凤盛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倒当真应了当年玄机老人说给弟子们的话。 他说,绝顶崖上有仙草,名为"情动忘情"。顾名思义,此草散发出迷惑人心的淡淡气息,不知不觉侵入身体虚弱或者情绪激动的人脑中,使人疯狂或者歇斯底里。但是一觉醒来之后,会让人彻底忘记那个你为之情动的人。 若常人来此,必失其生中重要之人。 所以,明天过后,南宫七会忘记他誓死效忠的主子。楚歌会忘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夫子。他们都在崖上为这样一个人牵动了心绪,但终究,越执着的,越会被淡忘。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照进了朱红色的窗,楚歌睁开眼睛,一侧头,便看见了旁边坐着的风城启难。她微微恍神,然后温柔一笑,撒娇似地冲他伸出双手,唤了一声: "阿萧。" 帝王抿唇,将这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女人抱进怀里,淡淡地应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此一去,海阔天空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夏日行宫。 风城启难在第二日回到了这里,将楚歌安顿在绿荫阁之后,便传来白术。 "孤要离国三皇子一直在这里修养,明年返回离国之时,出了燕国边境,他的生死就与我大燕无关了。"想了很久,帝王淡淡地开口。 白术沉默。这当然是解决现在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可是,总觉得很不安。 有人在门口看着他们,帝王沉了脸色,低喝一声:"谁?" 那人一缩,竟躲在了门后。白术哭笑不得,上前将他抓到殿前来,却哪知,一看到他,那人便万分喜悦地抱住了他的腰。 "白术,我醒来就没看到你,是不要小七了么?"南宫七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术,明明同白术差不多的身高,此时却完全吊在他的身上,活像一个孩子一样。 帝王愣住了,看着白术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地将南宫七的情绪安抚下来,然后道:"我只不过离开一会儿,你跑出来做甚?" "你离开了就不回来了。"南宫七嘟着嘴,眼眸里划过浓浓的哀伤,道:"我梦见你掉下万丈悬崖,再也不回来了。" 白术和帝王都是一顿。 叹息一声,白术唤来守天,道:"小七乖,先和他一起回去,等会我就回来,好不好?" 南宫七来来回回打量了守天半晌,终于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怎会这般?"座上的帝王皱眉,看着南宫七远去的身影,道:"歌儿明明还比较正常,这南宫七是怎么了?" 昨天楚歌醒来之后,只是冲他撒娇,然后吃了一顿饭,喝了药,又安生地睡过去了。她记得不语守幽,记得仇全守天,似乎除了凤盛骆,她统统都记得。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她似乎依赖了自己许多。 "南宫七好像失忆了。"白术盯着地面,叹息一声,道:"他不再记得凤盛骆,但是,却好似把我当成了他最亲近的人。绝顶崖上一定是有什么迷惑人心智的草药。南宫七和贵妃娘娘同时都中了。" 记忆里有一个人的相关被完全遗忘,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会得到失忆之人对所忘之人的部分感情。 也就是说,潜意识里,楚歌不再记得凤盛骆,只将对凤盛骆的感情,转移到了风城启难身上。南宫七也是,只不过他比楚歌更严重。因为目前为止,凤盛骆是他生命的大部分,忘记他,等于忘记一半的自己。 不过这个结果,对风城启难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 于是整个夏天,帝王携着宠妃楚歌,在夏日行宫里安静祥和的度过。她的毒解了,头发亦恢复了乌色,似乎一切都很好。只是,帝下令幽禁离国三皇子,宫中之人,谁也不得在楚歌面前提起凤盛骆。 皇后和冯嫔都有些奇怪,先前还四处走动的离国皇子,为何会这样被关起来?而且平日看来,那皇子与楚歌关系甚好。但是听说他被幽禁,楚歌半分反应也没有,甚至还挺开心地在园子里同不语守幽一起散步。 她对风城启难笑得很温柔很真实,眼眸里没有以前那些强迫压抑着的情绪,每次看他都是深情而依赖。 帝王看着现在的楚歌,她总是望着他,却好像是在穿过他看别人。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于是有几晚,风城启难都没有回绿荫阁,而是去了冯嫔那儿。楚歌便点了宫灯,一直坐在灯下等他。不语好几次差点在自家主子面前哭出来,都被守幽狠狠地压住了。楚歌的身影实在太悲凉,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为谁而悲。 不过守夜的时候,哪怕帝王在,楚歌每晚也尽是噩梦。梦里呓语,喊的都是同一句话。风城启难只觉得心里怒气快要撑破了,只得拂袖而去。 盛骆...这样会死的... 不知道南宫七有没有在午夜轮回之时想起那被他遗忘的主子,但是风城启难很不高兴。 凤盛骆,在楚歌心里,竟然占了这样重的份量么?那么他呢? 帝王到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对楚歌现在是什么感情。只是每天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口一阵烦闷。 相对于帝王,白术的日子更不好过一些。南宫七几乎天天与他寸步不离,他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连就寝之时,南宫七也要抱着白术睡。看着白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守天表示,好诡异。 难得有一个人,让白术包容至此。 夏天结束的时候,冯嫔被太医查出,有了身孕。 听得这话,楚歌手里的针扎破了自己的指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那一袭黑色长袍被沾上些看不见的液体。 守幽说,冯嫔身后的冯家,是帝王扳倒左天清最后的助力。左天清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但是,却仍旧负隅顽抗。 楚歌低低地笑了一声,眼里染上些悲凉。将那绣得乱七八糟的龙纹一点一点拆掉。她转头好奇地看着不语问:"不语,当初娘亲给我请的什么夫子?为什么我的女红这样差劲?" 不语勉强笑了笑,道:"主子,你忘记了么?女红是绣娘教的,你最讨厌女红,总是让奴婢替你去学的。" 楚歌拍拍脑袋,想起来了:"好像是这样,奇怪,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好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记了。" 言罢,又为难地拿起长袍,继续一针一针地绣。 站在门口处的风城启难神色复杂地看了那一脸认真的女子许久,终于是没有进去。只静静转身,往皇后那里去。 皇后说,方家准备了这样久,终于可以快派上用场了。 风城启难温柔一笑,将皇后轻拥在怀里,淡淡地道:"嗯,左家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 与左天清这一局棋,胜负将定,风城启难执着白子,淡淡地看着对手脸上惊慌的表情,冷笑。脑海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被他强压进最深处,隐藏。 白术为楚歌煮了药,楚歌一滴不漏地喝了。末了还问守幽:"月流离和紫袭怎么样了?" 守幽沉默,见楚歌神情里满是认真,便将那日在空地上他们看见的场景告诉了她。 楚歌有些惊讶。虽然步祈是死在月流离的剑下,但是步祈是心甘情愿的,并且,月流离没有故意想杀了他。紫袭竟全算到了月流离头上么? "月流离没有死。"白术淡淡地道:"剑偏了三分,他死不了。" 独孤紫袭还留了情,虽然已经不再爱他,却终究没有这样杀了他。楚歌叹息,紫袭的性子太决绝,可能当真无法与谁厮守。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再次回到宫里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冯嫔顺利产下了一位小公主,是为大燕的长公主,帝悦,赐号静怡公主,将冯嫔升为了和妃,举国欢庆。 凤鸣宫依旧金碧辉煌,却渐渐的,少了人来。 楚歌微笑着从库房里挑了最好的礼物送去给和妃,帝王坐在座上,淡淡地看着太医检查那些礼物,没有说话。 后宫新颜渐多,帝王没有再独宠楚歌,而是雨露均施,提升了好几个妃嫔。但是宠幸得最多的,还是以前的几个妃子。 不过有一桩事,是比较新奇的。帝王某夜去朝阳宫,竟宠幸了皇后身边的守护宫女宛如。事后,皇后亲自为她向帝王讨了封号,从宛贵人,一路升为宛妃。这也算是宫中比较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明眼人都知道,左楚歌离失宠的日子不远了。宫中沉寂已久的女子们,突然便重新活跃了起来。皇后这一步,不过是为自己提拔一个可用之人。以后行事,也有人替她去做。 楚歌静静地看着后宫的波云诡谲,也看着自己心爱的那个人日渐冷漠的表情,心里渐渐清晰了想法。 她似乎错了,有人要带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她应该跟那人走的。到现在却不小心被迷了心智,忘却了危险。 终于有一天,凌王妃的表妹容思雁进宫了。楚歌听得这消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阿萧本就钟情上官取露,娶她的表妹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当她踏进勤政殿,看见内室矮榻上的情形时,还是忍不住苍白了脸色。 女子半解的衣衫,雪白的肌肤,让她心里涌上无法抑制的恶心之感,竟没忍住,扶着门框便干呕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在打扰到里面的人之前,她赶紧转身往凤鸣宫跑去。 室内的风城启难停下了动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幽黑的眸子里却深沉如海。 容思雁小心翼翼地看着帝王,道:"陛下,您..." "嗯,没事,孤让仇全为你收拾了宫殿。过几天,孤再去看你。"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容思雁有些不高兴,却仍旧是穿上了衣服,随仇全去了。 丞相势落,昔日宠妃左楚歌的地位,似乎被刚入宫的容嫔取代了。帝王再没有去过凤鸣宫,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接天湖的荷花又开了一年,只不过这一次,帝王将它们尽数搬进了容嫔的容华宫,且邀了凌王妃与六王爷一起来欣赏。 楚歌好像不在意,只安静地坐在她的床边,抚摸着一些物什。帝王恩绝了,但是曾经送给她的东西却还都在,她打开床下的小箱子,将一些小的东西放了进去。 最后一枚玉坠,是在夏日行宫时帝王无聊了刻来玩的,楚歌没有放进去,而是捏在了手心。 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是当留岁哭着跪在她的眼前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真的能这样心狠。她心里存着的最后的侥幸,也终于在后来的一次次伤害里,与对阿萧的爱一起,灰飞烟灭。 爱情里,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恶因起的缘分,总要灭得干干净净的才好,至于还会不会缘起,那便看双方的执念了。爱情留下的伤痕一直会在,只是偶尔会忘记罢了。等到哪一日突然被触碰了伤疤,那裂痕便会无限扩大,直至生生撕裂两人在一起的可能。 楚歌最后终究是走了的,她不记得凤盛骆,也不再爱风城启难。她带了满身满心的伤痕,与身边始终爱着她的两个人,一起逃出了那四方的天空。 帝怒又如何,悔又如何,不过空了一座。她走了,他以后再如何,都与她无关。 是的,宫外之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都说,左楚歌不是适合呆在宫里的女子,的确,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至于以后的历史要如何对这位曾经宠冠后宫的女子作评,都罢了,不过是一场飞蛾扑火化为了史书上冰冰凉凉的一段话,后人休想从里面寻得多少血肉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再生为人,浅笑嫣然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忘记一个你曾深爱的人需要多久呢?或许是一辈子,也或许是在你爱上下一个人之前。时间够长,没有什么你忘不掉的,只要你不要在潜意识里折磨自己,也不要企图用忘不掉一个人来证明你的深情。 那么其实,忘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只是有些人看不透,或者是对过去的遗憾耿耿于怀,才会徒生出那样多的牵扯。 三月的江南,细雨迷蒙。有人撑了一只小舟,在广阔的净月湖上游荡。琴声悠扬,那立着的青衣女子划动竹篙,对坐在舟上抚琴的白衣女子道: "小姐,前些日子管事来对过帐了,新开的铺子可能要费些钱,不过好在地段好,用不了多久也能回来。" 白衣女子闻言,淡笑着点头。水花几起,溅上她绣着荷花的裙裾,她却浑然不在意。一张平凡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却偏偏那一双清亮的眸子,轻易地就令人失神。 净月湖很大,风景甚为好看,故上面游玩的人也就多。有野行的诗人三两成群,讨论着家国之事。 "我大燕新政以来,百姓倒是富庶了不少。"一人执着扇子,儒雅地道。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谁说不是呢,帝王虽然年轻,但谋略城府却是极好的。没见当初的丞相那样大的势力,最后还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么?" "是啊,听说长安一条街都被染红了,再无路人敢过。那场景惨得,连孩子也未曾放过。" 白衣女子抚琴的手不停,似乎他们说的都是陌生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哎,不对啊,虽说左家的庶女是死在了宫里,但到底不是同左家人一起处死的,这也算不得满门抄斩罢?" 有人突然来了兴致,骨扇一展,叹息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左家二女那样的天姿国色,倒真是殒在了这王权之争里,也是可惜。只不过,帝王似乎对那女子多有眷恋啊。" "此话怎讲?" "啧,虽说是罪臣之女,可那左楚歌却还是以贵妃之礼葬入了皇陵,听说帝王还在她亡了之后,还去她寝宫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左楚歌在的时候就是圣宠不断,虽然死的时候咱们不知道,但是这样的红颜,早死了也好,免得以后,乱了江山。" 青衣女子眉头一皱,竹篙儿一撑,几朵水花便朝那几人飞去,硬生生地泼在了他们脸上。 "你做什么!"那几人莫名其妙被这样一泼,登时恼了,朝那一脸淡漠的女子怒吼道。 "手滑了一下。"拿着竹篙的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理会他们的怒气,直接远远地划开了去。 琴声未断,白衣女子轻笑了一声,道:"不言,你同他们计较什么?总归是些与我们无关的人。" 被唤作不言的女子轻哼一声,青色的裙儿一扬,忿忿地道:"小姐,好不容易出了来,难不成还要守着那些个规矩么?这是江湖,不再是那四方天,咱们便就入乡随俗,自在些罢。" 白衣女子扶额叹息,赶巧有一蓝衣女子抱了东西回来,几个起落,借着别人的小舟,落在了不言身边。 "正好,菱角你来听听,这丫头自己一出来就野了,还说得义正严辞的。" 菱角将怀里的点心放在琴旁的空桌上,轻笑道:"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没个规矩的。等会回了慕容府还是让奴婢多修理一下罢,免得以后又出什么岔子。" 不言脸一垮,惨兮兮地看着自家主子,哀嚎道:"小姐不要啊,落在菱角那里我哪儿还能活啊,好不容易重生一次..." 重生。白衣女子一怔,继而舒眉而笑。看着面前的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心里一片宁静。 是的,她是左楚歌,不过现在,她唤慕容心宁。她与不语守幽在独孤紫袭的帮助下,一起从宫里逃了出来,各自易了容,改了名姓,来到了这离长安甚远的江南,定了居。 出宫之时她们带足了银两,但是心宁说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于是就在一处较大的城池里买下了一个店铺,做起了绸缎首饰的生意。 虽然以前她不怎么样研究这些东西,但是毕竟是在宫里呆了那样久的,一般的东西,还真就入不了眼。加上不言和菱角是个中好手,她的"珍珠绫罗坊"自开张以来,生意很是不错。这不,都在准备再开一家店了。 宫里那人发了疯似的在找她,伏羲宫都快被拆了。为了不连累独孤紫袭,心宁已经半年未曾联系过她了。她只管处这一隅安宁,享受她得之不易的自由就好。 至于那人,他痛又如何,悔又如何?生生将她逼到绝望的是他,亲手捏灭最后一丝希望的也是他。难不成还认为她会因为什么而心软么? 独孤紫袭尚可以狠狠刺月流离一剑,她虽不能,却也万不会再轻易原谅他!这次涅槃后的重生,她慕容心宁,与风城启难,再无半点瓜葛!她只要做她自己! 曾经她一次又一次地原谅过他了不是么?倒可能让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原谅下去。每次伤害了她,总是被他淡淡的温柔就给消磨忘了。可是,哪有这样平白原谅一个人的道理? 爱如水,伤如沙,原谅是一把勺。总要用原谅来去掉爱里的伤害,且不说去不去得掉,但是在舀起伤害的时候,一起减少的,还有爱意。 一舟三人,静静地坐在舟上,享受饭后的甜点。当然,这些糕点远没有宫里的好吃。但是,心宁却吃得格外开心。 燕皇宫,凤鸣宫。 风城启难站在后院之中,看着那一排梧桐树,好像在想什么,时不时低低一笑。不过眼睛里却全是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身后,仇全垂手而立,低了眸子没有说话。站了一会儿,却听得帝王问: "仇全,你说,她是恨透了孤,才会这样离开的,是不是?" 仇全一愣,飞快地扫了帝王一眼,僵了身子恭身道:"陛下,你何苦为难自己。娘娘可能只是丧了家人,心疼难耐才会选择出宫去走走。" "是么?"帝王闭上了眸子,淡淡地道:"我与她的孩子都没有了,她还会原谅我,回到我的身边么?" 仇全重重一震,连忙上去扶着帝王,却被他轻轻推开了手。 "去将白术传来罢。" "奴才遵旨。" 现在这大燕全部都是他的了,没有人再敢来染指他的江山。他以为他完成了自己想要的事情。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回到翔龙宫,心里总有一处空得痛。坐在那高高的椅子上,君临天下,却再不会有人来问他一句:"阿萧,你累不累?" 凤鸣宫的梧桐几经掉落,可是那个女子,始终是从他的手里逃走了,那样狠决地逃走了。他想,若是那一日,他将她手中那漆黑的药摔碎,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 可是现在晚了,他那颗帝王心,她不要了。只能自己继续寂寞地,在这皇宫里跳动。 风城启难想,他要去完成他的心愿,不是作为帝王的心愿,而是阿萧的,他轻声回答的他的心愿。 他不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望了望皇宫外的天空,风城启难突然缓和了脸色,朝身后慢慢走来的白术道:"我要去寻她。" 白术看着帝王的背影,沉默许久,终于点头。 ??? 回到铺子的时候赶巧儿是下午,铺子里人很多,掌柜的一见着心宁等人回来了,连忙将手中的活交给一旁的伙计,然后随她们进了屋。 "主子,您出的那簪子是真的好,如若是放在店子里一定会卖极好的价钱的。真的只让人送去不周山么?"掌柜的手里拿着一支簪子,皱眉道。 那簪子有淡淡的紫色,开了一簇小小的星月花,花心吐蕊,长长的流苏吊着珍珠垂了下来,别样的大方好看。 这是心宁闲来无事自己做的,做好了却想起了独孤紫袭,于是便让掌柜的命人送去给她。可是如今掌柜的倒舍不得了。 心宁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为朋友所做,千金也买不来,你送去就是,店里的簪子还不够么?" 掌柜的可惜地看了那簪子一眼,将它放进怀里,然后道:"店里的东西卖得都很快,珠花、簪子、细钿、还有丝帕,都是每天催着工坊在做。丝绸布料倒是好说,可这些精细的东西不好赶。" 心宁想了想,侧头对菱角耳语了几句。菱角点头,将掌柜的带了出去。 "主子。"不言突然开口,声音极低地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宫里的人。" 心里一惊,心宁抬头看向不言,清亮的眼眸里有些惊慌。"怎么回事?" 不言走到房间门口,捞起帘子往外看了看,然后进来关了门,皱眉道:"是锁春。" 皇后身边的近侍,锁春。 心宁紧皱了眉,低声道:"她如何会在这里?"随即发现自己过于紧张了,若是来寻她的人,如何会是皇后身边的近侍,要么直接是杀手就好了。 "看样子,是得了恩典回家省亲罢。"不言突然一笑,眼珠儿亮晶晶地对心宁道:"不若我出去逗她一逗?" 心宁瞥她一眼,叹息道:"你且去,且去。若是叫她发现了,你就与她同归于尽罢,不必回来见我。" 不言脸色一黑,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那眼神可怜的,跟待宰的兔子一样。心宁大笑,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哪知,乐极生悲,一阵哭声从楼上传来,凄凄惨惨的,瞬间让心宁的笑意收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江南烟雨,几度追寻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心宁赶紧上楼,二楼是她们休息用的房间,平日里她总要来看店里的情况,索性便将楼上的地方改成了暖阁。正好今天有些小雨,天气凉了些,府里的奶娘估摸着是把那小奶包抱出来了。 不言朝店里几个伶俐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正在挑挑拣拣的锁春。伙计会了意,热情地上去招呼了。不言这才邪笑一声,随主子上楼。 暖阁里,奶娘团喜正抱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团儿柔声哄着,奈何这小祖宗脾气大,不接受任何食物玩具诱惑,哭得山响,两只胖胖的小手儿不停地乱舞着。 团喜很无辜,这是她带过的最难伺候的小奶娃!偏生那张小脸儿看起来粉雕玉琢似的,让人怒也怒不起来,只得好生哄着。也不知这孩子是随着谁的性子,这般难伺候。 心宁走过来,见怪不怪地从团喜手中将小奶包抱过,然后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低头看他。 出奇的是,心宁一接过小奶包,它就不哭了,只管拿那黑溜溜的小眼睛望着自个儿娘亲,嘴里还吐了一个泡泡。 不言将团喜拉到桌子旁坐着,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小公子最黏主子了,倒辛苦了奶娘。" 团喜是个憨厚的村妇,家里很穷,上次背着一箩筐蔬菜进城,想为自己初生的孩子换些牛乳,却哪知被地痞给砸了筐子。 心宁当时恰好路过,可能是团喜脸上的表情太过朴实诚恳,就顺手救下了她。问清情况,知道她的儿子吐奶,需饮用牛乳,她人又老实,于是就让她在府里做了奶娘,给了她丰厚的报酬。 所以团喜是很感激心宁的,一点不嫌累地照顾小奶包,直将它养得白白胖胖,再没了半点体虚的痕迹。 是的,当初在娘胎里,小奶包受的罪可不少,几次差点活不下来。要不是柳医女冒着生命危险隐瞒了实情,心宁是万不可能保得住他的。 出宫以后没几个月,心宁早产了,可吓坏了不言和菱角,要不是独孤紫袭不顾一切派人来帮忙,按她们的情况,也保不住母子平安。 总之,小奶包来之不易,慕容府的人都十分疼爱它。不过小奶包脾气不好,高兴的时候喜欢咯咯咯地笑,一旦不高兴了,就只有心宁镇得住它。 不言曾经戳着它那肉肉的小脸儿,感叹道:"学什么不好,偏学了这样的性子。" 小奶包安静地吐着泡泡。心宁看着自个儿的儿子,哭笑不得。 "主子,我让人将锁春给留下来了。"不言在心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即让团喜接过主子怀里熟睡了的小奶包,拉着她往外走。 心宁挑眉,走到下面的房间里,看着不言关上了门,然后转身走到趴在桌子上的锁春身边。 "啧,你竟给她下药么?"心宁看了看昏迷过去的锁春,问不言。 不言干笑两声,道:"只是一般的蒙汗药,用量也不大,一会儿就好了。主子,当初宫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儿,您就不想问个清楚么?" "我问什么?"心宁拣了一旁的凳子坐下,微笑道:"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宫里的人与事就再与我无关,况且,你当我不知道那些事是谁做的么?总归到最后也就那样几个人。" 不言嘟嘴,不解气地道:"总不能让她们过得那样逍遥自在啊!想想当初您受的苦我就难受,虽然现在很好,但是也难保哪一天,不小心被宫里的找着了。" "不会的。"心宁唇角一勾,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不想,他们永远不会找得到我。不言,你家小姐我的目标是在几年之内成为这大燕的首富,若到时候咱们日子实在无聊了,那便派人进宫去搅一搅浑水。多年后的账,算起来才有份量!" 不言被心宁脸上的表情震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拍手而笑,道:"主子英明,那您便先上去,我同菱角等会儿处理了锁春。" "嗯。"心宁瞥了不言一眼,起身往楼上走去。"可别伤了性命。" "是。" 看着心宁走出房间,不言松了口气,接着将店里的菱角唤来,两人围着看着昏迷的锁春,唇边难得地勾起了一样的弧度。 啧,小姐有那样的大度,她们可是没有。要秋后算账也可以,总得先还些利息罢? ??? 锁春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仇全公公,她面容萎顿,似是受了极大的精神折磨,眼神空洞地跪在仇全面前,将皇后娘娘如何设计让楚歌撞掉容思雁的孩子、如何利用上官取露挑拨帝王与楚歌之间的关系、如何将"芳华刹那"下到楚歌的饮水里都一一招了出来。 仇全大惊,连忙带锁春去面圣。皇后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帝王震怒,一盏茶砸在皇后脚边,神色阴冷地问她:"锁春的话,可是真的?" 方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锁春一定是出宫去被谁给利用了,此时神智已经不清楚,她的话,万万当不得真。" 风城启难眼里的戾气毫不掩饰,看得方锦绣心里发颤。但是她还有筹码在手里,帝王不会动她的。国本初立,方家是功臣,此时若废了她,对帝王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哪知,风城启难根本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也未曾下废黜他的旨意,只沉声对仇全道:"将六王爷和七王爷宣进宫来,孤要拟旨禅位。" 拟旨禅位! 一句话,在大殿里所有人的心里生生炸开一个闷雷,仇全扑通一声跪在了风城启难面前,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将额头磕出了血,哑声道:"王上,您不能...不能啊!" 众人都跪了下来,方锦绣面无人色地跌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脸沉寂的君王。 不会的,怎么会,风城启难是那样有野心的帝王。如今好不容易夙愿达成,他怎么会,怎么会将江山拱手他人! 是因为左楚歌吗?帝王想去寻她?可是,若真要寻,派人也可以,为何非要让出王位? 他若禅位,那么这些个后宫,可怎么办?她争这么久,斗什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方锦绣心里一急,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身后的宫女尖叫一声,连忙扑过来扶她,可是站着那人,却始终未曾看她一眼。 风城启难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他自己错过的东西,要自己去拿回来,而江山,那是帝王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此刻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是听她再唤他一声阿萧。想要她,陪在身边。 只是,好像晚了。她已经说过必不再爱他了。 那么,他便找,找到她,等她原谅为止。他不会再用帝王的权势,也不会再计较她的父亲是谁。只是单纯的,想追回自己的妻子。告诉她一声,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一直在他的心里。只是他不去看,不去想。 有些话,当初早说了该多好。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 朝野震惊,后宫震惊,风城离玉和风城启月跪在帝王面前,坚决不肯让他禅位。冯嫔抱着长公主跪在风城启难面前,哭红了眼。满朝文武都跪在殿前,恳请帝王收回成命。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心里眼里都只有曾经楚歌笑得一脸苍白的样子。拳头捏得死紧。 风城启月抬头,看着帝王,淡淡地说:"王兄,她还活着,也必定有自己的生活。您已经伤了她、冤了她那么多次,难不成最后,还要送她祸水的罪名么?" 帝王一顿,沉声道:"我的性子,不是守成之君,如今大燕强盛,必不希望再有战火。所以你二人中随便谁,都可以守好这个国家,我就不必再为这王位束缚。" 上官取露愣愣地看着风城启难,他变了,变了好多,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视自己为珍宝的男子了。 本以为,左相一死,她便可以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宫中。当初与六王爷约好的,他只是他们之间的保护伞,为帝王守护他心爱的女子。 可是,左相死了,帝王却一直没有提让她入宫的事。她可以等,也可以证明自己是完璧之身。但是现在,他连王位也不要了,那么她呢? 他曾经说的话,统统不算数了么? 三月的长安,凉得人心慌,勤政殿外一片死寂,风吹得透骨。 一直沉默的风城离玉终于开口,淡淡地道:"王兄,我与七弟会为您守好江山,直到您回来。" 风城启难一愣,低头看着这个一直征战在外的六弟,有些不解。 "七弟善文,可以管理朝政,臣弟只会武,却也能镇守一方。所以,王兄去做您喜欢做的事情罢,我们等您回来。"风城离玉朝帝王微微一笑,道:"父皇的眼光不会错的,大燕,再出不了第二个明君。所以,您一定要回来。" 风城启月微微一笑,拉着风城离玉起身,两人都看着风城启难,眼里盈着真挚和情谊。王兄累了这样久,让他休息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帝王终于松了神色,看着面前的两个弟弟,勾起了唇角。 与此同时,江南的青石路上出现了一名绝色的男子,他一身白衣,银发飘飞,在三月的春雨里,噙了妖孽般的微笑,踏马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当嫁如君,冠绝天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心宁正坐在暖阁里看账。西街的铺子打点好了,这个月的盈余就少了一大半。不过看样子,应该不久也能回来。 漆花的红木窗开着,外面的暖阳正好。守在一旁的菱角拿了帕子在绣,绣着绣着,突然将一旁矮几上的剪刀给碰落了下来。清脆的一声,吓得心宁心中一跳。 "菱角,你怎么了?"心宁抬头,见菱角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地疑惑地看向她。 菱角愣愣地看着窗口处,神色复杂难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又是惊讶,又是喜悦。 心宁好奇地转头,却发现窗户那儿不知什么时候倚了一个男子,一身白衣,微笑着看着她。 莫名地心中一痛,心宁捂住胸口,皱眉看着这陌生的人。这张脸太过好看,轮廓分明的侧脸被阳光映得恍如琥珀,薄唇轻勾,凤眼含情。最耀眼的是那一头长发,竟然是银色的,让这人看起来分外的不真实。 "楚儿。"那人开口,叹息着唤了一声,声音低哑缠绵,听得心宁一震。 脑海里恍惚闪过什么,快得她抓不住。心宁皱眉,看着那人道:"你是谁?" 凤盛骆朝心宁走了过来,听得她这一问,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怔愣地站在了原地。一双眸子瞅着她,突然就盈满了悲伤。 "你当真是不记得我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声,额前的银发遮住了表情。半晌才抬头,继续走到她的身边。 "我是凤盛骆,是你最不该忘记的人。" 心宁看着他,越走近,她心里居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好像是丢失已久的宝贵东西,终于又回来了。可是,她分明不认识他,记忆里,寻不出半点关于他的痕迹。 真的是她忘记了他么?心宁抬头打量他,终是摇头:"我的确不记得你,不过你为何说,你是我最不该忘记的人?" 凤盛骆低头,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深情如海,有不顾一切的爱恋,任谁看了,也会知道他是多么深爱眼前的女子。 "因为你曾经很喜欢我,正是因为你忘记了,所以后来才会在另一个人手里伤得那么重。"他将她鬓边的头发挽到耳后,温柔地说:"你忘记了,我却还记得,幼时你曾说,长大后一定要嫁一个同夫子一样冠绝天下的男人。可是后来,你嫁错了。" 心宁皱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你认错人了罢?"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错。"凤盛骆抓过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手里,轻笑道:"不管你是左楚歌,还是慕容心宁。楚儿,你都是我此生最疼爱的女子。" 心宁被震憾了,不由地侧头去看菱角。他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应该多多少少说了真话。既然是她忘记了,那么菱角她们该记得罢? 菱角看着自家主子投过来的询问目光,不由地叹息一声,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凤盛骆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独孤紫袭愿意告诉他主子的下落。独孤姑娘该是认为只有凤盛骆才能照顾好主子,给她幸福罢。也罢,若他真的能一如既往地对主子好,她们也总归都是开心的。 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心宁问:"既然我原来是喜欢你的,那么为何我还会嫁入宫中?" 以她的性子,若是入宫前深爱一个人,是谁也无法让她屈服了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因为你没有发觉其实你喜欢我啊。"凤盛骆脸上又挂起了妖孽的笑意,眼梢一挑,笑道:"若不是你入宫那一年,我因事回了离国,你以为你还会嫁给燕王么?" 当然不会,无论如何他也会抢了她去,断不会让她在后来受那么多苦难。 "咚咚。"有人敲门,心宁赶紧抽出自己被凤盛骆握在手心的指尖,朝门口道:"进来。" 不言端着一盘水果,笑吟吟地推开门,正打算说什么,却看见了一旁长身玉立的某妖孽。手中的盘子,不知不觉就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心宁扶额。看来,这人没有骗她了,可能的确是自己因为什么而忘记了他而已。不然,身边的两个丫头见着他,也不会一个碰掉剪刀,一个摔了盘子。 "楚儿可是信我了?"凤盛骆唇角勾起,笑着问她。 心宁看他一眼,点头。 凤公子抑郁已久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独孤紫袭告诉了他所有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包括楚儿生下了一个孩子。不过,他不介意,他只是心疼。若不是为了绝顶崖上的无果花,他一定能在后来好好保护楚儿。 也庆幸是无果花,让他在落下来之后还能不死,虽然骨头断得差不多了,但是在药农的家里,他还是慢慢地复原了。 风城启难应该是放出了他死在离国边境的消息。不过,父王仍旧康在,他的心腹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就死了。他已经寄了信回国,所以,等他追到楚儿,抱着孩子一起回离国,也是不迟的。 于是凤盛骆就在慕容府住了下来。慕容小公子的第二个克星,也就此正式登场。 襁褓里的小奶包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头银发的陌生人,竟难得地没有哭。黑黑的眼珠儿尽管打着圈儿,嘴里还吐着泡泡。 团喜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连声道:"真是奇了怪了,小公子这时候一般会哭的。夫人不在,它怎么会安静了?" 凤盛骆眼里盈满了笑意,伸手,有些笨手笨脚地将小奶包抱起,团喜赶紧在一旁兜着,生怕这美得和神仙一样的公子不小心将奶包给摔着了。 "长得挺可爱的,怎么喜欢皱眉头?"凤盛骆打量了它半晌,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小奶包的眉心,笑道:"这般不学好,听着,以后跟我学,不要那么坏的脾气,脾气坏了没女孩儿喜欢你的。" 小奶包睁着眼睛,看了凤盛骆半晌,笑了。小胖手挥着就要去抓他的头发,却被他一根手指轻轻戳开,这一大一小的,竟然就这样玩起来了。 团喜张着嘴在旁边看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大声道:"你是小公子的爹吗?" 夫人一人独居,带着孩子,说是守寡。可是怎么看夫人也没有多少伤心的神色,想来是和夫君吵架,夫人心性又高,所以独自带了孩子出来罢。这不,如今夫君找来了,连小公子都瞅着他笑呢。 凤盛骆笑得开怀,抱着小奶包道:"是啊,我是这小机灵鬼的爹。只不过要追到它娘,还得费些时候呢。" 团喜听不懂凤盛骆后面说什么,不过关键词她听到了。这神仙一样的公子是夫人的丈夫,小公子的爹! 于是,晚上心宁带着不言和菱角回来的时候,听到下人说的就是:"夫人,老爷带着小公子在花厅里等您了。" 老爷? 心宁嘴角一抽,连忙赶到花厅里去,却见凤盛骆抱着小奶包,正在说最后一句:"...万不可做负心人。" 抬头,看见心宁讶异的神色,凤盛骆一笑,将怀里的小东西递给她,道:"诺,它说想娘亲了。" 心宁呆呆地接过,看了怀里笑得正欢的小奶包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凤盛骆道:"你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凤盛骆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心宁语塞,干脆就不问了。抱着自家儿子坐在凳子上,准备用晚膳。 "不想知道独孤紫袭和月流离怎么样了么?"凤盛骆放下杯子,微笑着看着她。 心宁一愣,是的,她快一年没有联系紫袭了,平时书信也不敢传。她怎么样了,月流离怎么样了,她统统都不知道。 "独孤紫袭前些日子被人刺杀了。" "什么?!"心宁猛地站起来,吓得怀里的小奶包直撇嘴。 凤盛骆伸手将快哭的某只接过来哄着,然后才道:"你别慌,她没有死,不然也不会告诉我你在江南。她只是受点伤,修养一阵也就好了。" 心宁心里直跳,菱角赶紧给她倒了热茶,帮她顺着气。 "谁干的?" "伏羲宫里一个叫浮影的侍妾罢。"凤盛骆想了想,道:"好像是与独孤紫袭有杀母之仇。" 眉头一皱,心宁抿了一口茶,沉默。 独孤紫袭是杀手,杀了谁太正常。只是按伏羲宫的规矩,是断然不会杀了什么平民百姓的,那么浮影是谁? 一想到紫袭在伏羲宫,也没什么贴心的人,倒是杀机四伏,心宁有些坐不住了。 "你别着急。"凤盛骆按下她,将又重新笑了的小奶包塞在她怀里,道:"她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罢。楚儿,如果我没有猜错,风城启难一定是寻你来了。" 不言菱角均是一愣,心宁倒是面无表情。她说过的话又不是闹着玩的,他以为他纡尊降贵了,她就会回心转意?笑话。 只是,若真寻了来,倒是麻烦。 凤盛骆看着心宁沉思的眼神,面上笑得春暖花开,轻笑道:"楚儿,不若你便从了我罢,也少了许多麻烦。" 小奶包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我偿你,每一次痛楚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的确,她要是嫁给凤盛骆,麻烦就少多了,可以安安静静生活在江南,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笑着倚在桌上玩着茶杯的男子,听着他温温柔柔的语气,心宁心里突然就沉得厉害。 她是已嫁之身,虽然恨极了风城启难,但是如今,她如何能再耽误了眼前这个人?且不说她现在对凤盛骆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就算他们现在是相爱的,她也绝不会选这样自私的方式,误人一生。 凤盛骆懒懒地笑着,看似漫不经心,余光却在看着心宁。见她一脸沉重,不禁叹息一声,笑道:"你这丫头,总是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开玩笑的。" 心宁瞪他,他却笑:"总归我现在是在这慕容府的,你顾好你的铺子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罢。" 其实因着他很久没回去,扶摇楼已经开始有些动荡,南宫七偏偏也不在,步祈又...其实这个时候,他最该回扶摇楼。但是他却还是到这里来了,说不上为什么,明明知晓她平安,理智如他,应该先回去的。 终究是有些放不下罢,他教她要审情度事,切不可一时冲动,可是他自己呢? 总是他人冷眼旁观看得分明,当局者才晓个中滋味罢。 ??? 一身玄衣,紫金冠束发,风城启难同白术守天一起,策马朝伏羲宫而去。 出了宫的帝王,收起了凌人的气势,一双黑眸沉稳而隐晦。薄唇紧抿,许久未曾休息好的脸上一片苍白,却偏生挥鞭裂风,奔得狂野。 白术的神色也不太好,面上冰霜结层,差点冻着了旁边的守天。守天表示很无辜,他是从未动过情,所以没办法知道帝王和白术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过帝王姑且不论,他与那位娘娘的纠缠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白术,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自南宫七失踪以后,这冷面就更冷了,几乎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必然冻死面前的人。守天想,难不成白术大人真的很在意南宫七么?可是南宫七是男子啊... 倏地,旁边一道冷冽的视线射过来。守天立刻转开头,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是赶路罢,赶路好啊,赶路比较安全。 踏燕马脚程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不周山。守天刚要松口气,却见一旁的坡上,巨大的岩石压断了灌木,直直地朝他们砸来。 三人都是一惊,赶紧踏了马背飞身而起,眼看着三匹宝马被巨石撞出了老远,伏在了地上,那岩石还一路朝下坡滚去。 "有埋伏?"守天看了看巨石落下来的山坡,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树林里很安静,连鸟鸣都没有,空气里却有紧绷的杀气慢慢流动。风城启难沉了眉目,捏着剑鞘的指节紧了紧,一言不发地感受着四周的气息。 细微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白术一动,金针出袖,劈开了朝他们射来的那几支竹箭。又有大网从空中落下,带着细刺,直欲将三人捕获。 风城启难冷笑一声,抽剑碎了那网,道:"看来独孤紫袭是很不想看见我,不过可惜了,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会走到伏羲宫。白术、守天,小心了。" 白术点头,守天应了一声,各自小心地对付着各方的陷阱。不一会儿,穿了有伏羲宫标志长袍的人便出现了。但是,却不是迎他们上去,而是,以生命阻之。 黑眸沉了沉,风城启难没有多说,他知道独孤紫袭恨他,因为楚歌。可是,也因为这样,他才更要去伏羲宫。这天下,怕是只有独孤紫袭一人知道歌儿在哪里,若她不肯说,那他便等,等到她愿意说为止。 九名杀手向他们围来,招招出手都是狠厉。风城启难闪避着,剑回鞘,只以未刃之鞘与这些人过招,趁着空隙点了他们穴道,不伤分毫。 白术和守天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都不敢伤了他们性命,只轻巧地躲着,用手劈晕或者重击要害,直到九个人都爬不起来了为止。 "主子。"白术和守天都站回了风城启难面前。那九个人武功中上,重在人数,他们又不敢轻杀,所以身上反倒还有几处划伤。 风城启难点了点头,继续往山上走。时辰不早了,不管前面有多困难,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伏羲宫,不然反倒更麻烦。 独孤紫袭坐在伏羲宫主殿,冷冷地听着手下人的报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身吩咐其他人去准备东西,也好迎接这大燕的帝王。 月流离在主位上坐着,听了独孤紫袭说的,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焉知左楚歌是真的不喜欢燕王了?这样替她做决定,可以么?" 紫袭没有理他,自绝顶崖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好几次,她拿着剑站在他窗前,终究,都还是没有进去。现在,她想做的不过一件事,这件事做完了,她也便隐退江湖了。 风城启难,她不知道歌儿是否还喜欢他。但是,若不替她出这口气,她心里会很不舒服,十分不舒服。她会恨自己当初,如何就将歌儿一个人给放在了宫里,那么放心地放在了他手里! 所以这一关,他过得了就过,过不了,生死都无关紧要。 一路上,各种阻碍接踵而至,防不胜防。守天刚开始还以为是独孤紫袭给的考验,却不曾想,她只是单纯地想置主子于死地,毫不留情。 不周山很高,常人爬上去都很累。三人虽然武功都不弱,但是一路这么折腾下来,也是难受的。 当风城启难终于站在伏羲宫外的白玉场上时,衣摆上已经渐了不少的血,有他的,有其他人的。不伤人,就会伤己,这话一点没有错。若是平时,那些人哪里近得了他的身! 不过,看着那白石铺成的广场上的陈设,帝王还是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守天眉头皱得死紧,看着那场上陈列的刀壁箭筒和火海,以及尽头处的伏羲宫大殿,不由地低喊一声:"主子,您..." 风城启难摇头,抬了眸子看向那慢慢走出大殿的女子。她再未穿过紫衣,依旧一身素裙,站在远远的门口朝他微微颔首。 "燕王陛下大驾我伏羲宫,可是有事?"独孤紫袭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透了这几十丈的距离,清晰地传进了风城启难的耳中。 他低笑,眸里尽是痛色,但却站得笔直,朗声道:"你既知道我为何而来,又何必多问?" 离楚歌出宫已经一年多了,一年多以来,他每次派人来这不周山,哪一次不是为了歌儿的下落?燕国之大,他寻遍了也找不到她,国又初稳,分身乏术。若不是他终于将燕国托付给了两个弟弟,他如今也站不了这里。 这些所有,对面的那个人怎会不知? 可是独孤紫袭依旧不肯告诉他歌儿的下落,他又逼不得,杀不得,只能亲自来这里。但看她的态度,是不是也就是说,歌儿也依旧不会原谅他?终究是他当初伤透了她的心罢。 "燕王既然来了,我也不能太过隐瞒。"独孤紫袭轻勾了唇角,眼神冰冷至极:"只要陛下从你站的地方走过来,紫袭必然告之歌儿下落,绝不隐瞒。" 风城启难神色未动,眼眸深处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光亮。看着那刀山火海,铁石锋壁,竟半点犹豫也没有,抬步便往前走。 "主子!"守天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臂,白术则是直接挡在了他面前,沉声道:"您不能去。" 风城启难看着面前白术低沉的脸色,竟低叹了一声。他看着他的眸,问:"白术,若那头是你心所系之人,你走是不走?" 白术一愣,接着沉默。没错,若那头是他心所系之人,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而帝王之心,恰也是这般罢。 缓缓松开守天捏着他手臂的手,风城启难飞身落到了第一段的刀壁面前。 刀壁,两面墙相对而立,墙上插满了尖刀,中间的空隙不大不小,恰好可以容得一个女子通过。只是,若是男子,必被万刀划身。 独孤紫袭沉默地看着帝王朝刀壁走去,当第一把刀划破他的手臂的时候,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走着,任两旁的尖刀划破他的手臂、身体、甚至在脸侧,也留下了浅浅的一痕。血流了下来,渐渐的,染了一路。身后,有人急着想冲进来,他低喝了一声: "在外面等我,没有命令,不得擅进!" 守天愣在原地,看着帝王的玄衣被染成更暗的颜色,却只能生生忍着,不去打烂那该死的刀壁。 前面还有一长段路,风城启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脑子里,浮现的是最开始楚歌在接天湖里,抱着上官取露朝他游来的场景。 当时的月色那样朦胧啊,可是,他分明看见了她苍白的脸色,却置之不理,只将上官取露救上了岸,任她一人在广阔的湖水里,自生自灭。 当时的她,可有他现在的感觉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知爱晚,深情迟不迟?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一步一步地前行,有刀重复地划在一处伤口上,鲜血喷涌。帝王只沉默地走着,最后一步跨出刀壁,两条手臂已经快不能看了。 血流得太多,风城启难皱眉,从怀里拿出预备着的止血丸吃下。前面的东西还有很多,他得留着命,全部走过去才行。 独孤紫袭眼眸深沉如海,看着帝王朝第二段路走去。他的身上很狼狈,甚至那完美的脸上都有了伤痕。可是他的眼神,似乎却越发坚定了起来。 前面是箭筒,六个木桩,两两对立,木桩上面是可旋转的木筒,筒上依旧安满了箭尖朝外的箭。中间空隙还是不大,估计是让人走过去,箭筒旋转,箭会从人的两边刺入。 帝王轻笑。独孤紫袭还真是打着置他于死地的主意来的呢。可惜,在见到歌儿之前,他绝对不会死。 抬步往前走,风城启难侧了身子慢慢走进箭筒之间。尖锐的箭头随着他动而旋转,瞬间刺入了他的前胸和后背。越靠近箭筒之间的中心,箭头刺得越多,越深,并且因了旋转,伤口慢慢被扯裂。 很痛,这种痛无法回避。帝王眉头紧皱,想起了那夜他与歌儿圆房之后,他无意间看见她背后的那道很深的伤口。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堵成一团,怒成一团。她却笑得冷冷清清地说:"被墙上的钩子什么的给挂的。" 他气她不说实话,却在听了实话之后,更加心痛万分。 当时的承恩殿,她分明笑得从容,却只怕,是比他现在还痛的罢?而他那时候,怎么就没有想一想,她如何会见死不救呢?静贵人流产让他有些慌神,所以完全忽略了她僵直的身子。以至于,那次,她是对他那样失望了的。 从第一对箭筒中间出来,接下来是第二对,第三对。 "燕王,你可以放弃的。"独孤紫袭淡淡地开口:"这样过来,你说不定就没了命,知道歌儿的下落也是无用。" 帝王恍若未闻,慢慢地走过第二对箭筒,任血流了一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始终护了自己心脉,一步步地,继续往前走。 守天跪在原地,无法抑制地落了泪。白术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利刃一次次刺进帝王的身体。身侧的手握得很紧。 当第三对箭筒上的箭刺进心口,风城启难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独孤紫袭,轻声道:"还有一关,你记得,要说话算话。" 独孤紫袭沉默。看风城启难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至死方休了。只是,今日就算他过了她这一关,也不一定能使歌儿回心转意罢。 心口处的伤口不深,但是却极痛,清楚地扯着人的神经。他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或者说,他基本是很少受伤的。可是今天,他还当真是偿还了他这二十年来每一次该受的伤。 只是,若能抚平歌儿心里的痛就好了,他宁愿自己伤得重些,再重些。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当初自己是一剑刺进她的心口过罢,还是因为上官取露。明明那时候他已经爱上她了啊,他爱上了。可是,为了逃避,他自私地选择了伤害她。她当时的眼神很冷罢,冷得他心里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许久都没有暖回来。 血洒在地上,风城启难没有去看,而是慢慢地走近下一关, 下面一段是火海,帝王浑身是伤的站在这一片火前面,脑子里不断闪现楚歌的脸。笑的、怒的、平静的、娇俏的、苍白的、失望的。每一张脸都是那样深深地在他的心里,旋转、重合,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张清冷至极的脸。 她脸上面无表情,淡淡地道:"阿萧,若有来生,我左楚歌,必不再爱你。" 心里猛地一痛,风城启难弯腰喷出一口血来。眼神里,带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只能是他的!他说过了,休想!她休想就这样忘记他!除了他,谁还能消除她心里的所有伤痛? 左楚歌、歌儿,我若以命相还,你舍不舍得,回头一次?这一次,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再也不回避自己的心,再也不伤害你分毫。那么你肯不肯,原谅我? 火海之中是滚烫的木炭,上面有一根铁杆,灼灼的热气直将空气染得荡漾。风城启难抿唇,慢慢地,朝那铁杆上走去。 "够了!"一身红衣的男子飞出,拦住了想过火海的帝王。他眉眼之间满是疲惫,却还是含了凛然的怒气:"独孤紫袭,差不多就算了,你若真要了他的命,也不见得左楚歌会开心!" 独孤紫袭看了风城启难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进入了伏羲宫大殿。殿门,却没有关上。 白术神色一松,赶紧和守天上前,企图扶住帝王。却哪知,风城启难浑身都是伤,根本扶不得。 月流离侧头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取了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道:"燕王,你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还有补偿的机会。总不至于如我,虽然近在咫尺,但是,终究会孤独终老。 风城启难扯唇一笑,道:"你好歹与她近在咫尺,只是再不敢跨出一步而已。" 言罢,抬步慢慢地绕过火海,往伏羲宫大殿而去。 虽然他没有过最后一关,但是,独孤紫袭看着面前一脸沉寂的帝王,再想到另一个妖孽万分的男子。斟酌了一下,告诉了他楚歌在江南。 只是,江南之大,无缘对面不相逢。他若能找到,那便看歌儿的态度了。若不能,那么也与她再无相干。 帝王眼眸一亮,转身便想走,却忘记了自己那一身的伤。眼前一黑,便倒在了白术和守天的怀里。血染了白术一身,也染红了守天的眼。 风城启难,他是帝王,从来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却不想,真的就为了一个女子,舍命至此。 月流离安排了房间和药材给帝王,再回到大殿之时,殿里已经没有了独孤紫袭的影子。 她回房间去了罢?月流离这样想着,心里却止不住地慌乱了起来,连忙跑向独孤紫袭的房间,用力推开。 干净简洁的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月流离不死心地翻遍了房间,然后出去问手下的人:"副宫主呢?" 有人喃喃地回答:"副宫主走了。" 月流离不怒反笑,低问一句:"走了,是什么意思?" 手下沉默。副宫主刚刚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带的东西不多,却也是背着包袱的,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再回来的了。 月流离狠狠抓住那人的衣襟,怒喝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啊!好好的,她怎么会走?!" 一身红衣无风自舞,看着沉默的手下,月流离红了双眼。 独孤紫袭...我连近些看着你,这样也不行了么? 他好羡慕燕王,若是独孤紫袭说一句让他去走那些炼狱,然后会原谅他,不,不用原谅,允许他一直这样陪着她就好。他也会二话不说便去走的。 只是,因了步祈,他们再也不可能了。步祈是知道今天这种情况的罢,所以当他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说的是:"救我,不然她永远也无法幸福了。" 可是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 风城启难昏迷了三天,也幸得白术还在身边,好歹将命保住了。但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好全,这个样子,也无法骑马。 可是帝王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守天备车,赶赴江南。 一年多了,帝王的表情难得再次鲜活了起来。守天虽然不愿,却也还是去准备了,尽力将马车内弄得舒适柔软。以免再次伤了帝王。 马车奔驰,风城启难手里捏着一支精致的玉箫,沉思着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 歌儿走的时候,将这当初他送她的约定之物丢在了桌子上。他看着的时候只觉得万念俱灰,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作废了罢。 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梳妆台上一个精巧的漆木印花盒子,看见里面空空如也的时候,又禁不住勾起了唇角。 那里面本该放着一块坠子,不是多么名贵的玉质,甚至有些粗糙,上面写了两个字。 歌、城。 你倾一世长歌,我为你以心为城。当初在夏日行宫,他笨手笨脚地刻下这两个字,装作不经意地赐给她,不过是为着让她明白,无论以后他对她如何残忍,其实,还是始终放不下她的。 可是,似乎她不懂。也罢,是自己过分地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又怪得了谁?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找到她,拼尽一生,让她幸福。 江南好风光,湖水三月长,多少痴情少年自红墙之外踏马而过,听得墙里佳人笑。墙头马上是春心初动,相约黄昏是一往情深。然而若两人一再错过,知爱晚,再回首,深情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有缘千里,无缘对面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心宁得体地笑着,一身男子装束,将订货单收回了怀里,朝身后的菱角使了眼色。菱角便将银票递给了对面的工坊东家 那东家笑得谄媚,搓搓手接过银票,道:"怎么要慕容府的管事亲自来,我们工坊...本就是给'珍珠绫罗坊'供货的,您只要说一声..." "罗掌柜的客气了。"心宁看着他闪烁的眼神,笑道:"是我底下人办事不周到,才让你们做东西的速度不快。抑或是,觉得同样的东西卖给其他店子更好。" 罗掌柜心里一惊,脸上还是笑着,应道:"怎么会...管事多想了,为你们供货是我们工坊的荣幸啊,哪里还有其他什么..." 心宁只看着他,淡笑不语。她亲自画的图样,成品却在对面的千巧楼也有卖的,她该以为是巧合么?若不是这地方只有这一家工坊技艺最好,她还会在这里平心静气地同他说么? 额上不知不觉就流下了冷汗,罗掌柜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对上心宁的眼睛。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可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摄人,此时静站在那里,竟也让他心里万分慌张。 "我相信罗掌柜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心宁微微一笑,带着菱角转身走了。 "三天后,我来取货。" 罗掌柜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伙计凑上来问:"掌柜的,那货..." "你还敢提!"罗掌柜眼睛一瞪,斥道:"还不快让她们赶工!千巧楼的单子我们不接了!" 心宁同菱角慢慢地走着。不言留在府里看着小奶包了,凤盛骆说是有事,等会儿回来。处理完工坊的事,她们两个也就闲了,总归店铺都有得力的人在看着,不用操太大的心。 "菱角,我们去万福楼吃点心罢。"心宁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眼睛突然一亮。 这里最好的点心楼就是万福楼了,比之宫里的手艺也不差,心宁几个都最喜欢去那里吃。而且,这离她们的主店铺并不远。 菱角点头:"顺便给不言带些粉团儿蜜回去罢,她一向爱吃。" "也好。"心宁拉着菱角走上万福楼的二楼,那掌柜的已经认得她了,连忙上来招呼,道:"管事的,今儿又和菱角姑娘出来,也不怕你们夫人怪罪么?" 心宁挑眉,假装深情地看了菱角一眼,对那掌柜笑道:"男未婚女未嫁,夫人怎么会怪罪呢?您说是不是?" 菱角叹息一声,自然是被调戏惯了,只举杯喝茶。主子出门办事因为身份不方便,就扮作了男子,假称是慕容府的管事,慕容夫人的弟弟。总归脸也平凡,女扮男装也看不出太大破绽。加上主子一换上男装就特别肆无忌惮,也没多少人怀疑。 突然想起自己原来一点一点地告诉主子要如何在宫中一步不错的礼仪,菱角扶额,自从出了宫,别说主子,她也没再把规矩放在眼里。以前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白教的,还累着自个儿。 心宁点了四碟儿点心,两盏好茶,然后再让掌柜的送几份粉团儿蜜去慕容府。她们的位子在窗边,侧头就可以看见下面的珍珠绫罗坊。 可是恰好,小儿上糕点来的时候挡住了心宁的视线,菱角也没注意到,就在这一瞬间,守天从店铺里出来,上了马车,继续驾马前行。 "主子,您要的东西。"守天将怀里的东西递给车里的白术,白术再递给帝王。 风城启难睁开眼,收了内息,接过白术手中的一支簪子。那簪子有淡淡的紫色,开了一簇小小的星月花,花心吐蕊,长长的流苏吊着珍珠垂了下来,莫名地,让他觉得很熟悉。 刚才马车路过这家店子,他随意看了一眼,就看见摆在柜台上的盒子里的这支簪子。也说不上为什么,他让守天去买了来。 掌柜的好像有事不在,伙计也不知道价格。守天直接给了一百两的银票,那伙计才犹犹豫豫地把簪子给他了。 风城启难拿着它看了半晌,还是放回了白术手中的盒子里。他身上的伤太重,有白术的药也是好得缓的,这江南又大,一时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她。 以前她就说过想出宫,可是一个女子,出宫能做什么? 帝王眉头不展,马车继续往下一个城镇而去。 吃完点心,心宁也没有去店铺,直接和菱角回了慕容府。刚进门,不意外的,就听见某小奶包哭得震天的声音,不由地嘴角抽搐。 看来凤盛骆还没有回来,若是他在,小奶包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跑进房门,心宁接过小奶包晃了晃,佯装恼怒地瞪着它道:"你娘一不在就哭成这个样子,都三四个月大了哎!" 小奶包两眼含泪,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男子衣服,长得很像自己娘亲的人,傻了。黑溜溜的眼珠儿呆滞了半晌,终于再度嚎哭起来。声音之大,直将一旁的团喜和不言哭得没办法。 不言跺脚道:"别闹了,还是把夫人叫来!" 团喜点头:"管事,您哄不好它的,让夫人来罢。" 心宁:"......" 兔崽子,一看就是重女色的,同样是她,换了男装就不行了?!心宁在菱角笑意满满的目光中忿忿地回屋换装。又忿忿地穿着女装回来,抱过小奶包低吼:"这样行了罢?" 小奶包无辜地看着自家娘亲,眨眨眼,咧开嘴,笑了。 心宁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却见有下人进门来,道:"夫人,主店铺的掌柜有急事要见您。" 急事?心宁挑眉,将小奶包递给团喜,到一旁矮榻上坐了,道:"让他进来。" 主店铺的掌柜办事稳重,人也忠实,所以一向没出过什么差错,心宁好奇地看着面前神色不安的掌柜,倒不知出了什么事。 "夫人,我..."掌柜有些愧疚,喃喃道:"我下午不在店子里,让人把您做的簪子送到不周山去的。结果店里的伙计不知道,误把那当货品给卖掉了。" 心宁一愣,随即想起是当初自己做的那一支紫色星月流苏簪,本是要送给独孤紫袭的。 "也罢,你不用太紧张,卖了便卖了,算紫袭与那簪子无缘罢。"心宁看着紧张的掌柜,安抚道:"这点小事,不必你这样过来的,回店铺罢。" 掌柜的松了口气,朝心宁行了一礼便准备下去。 "主子。"菱角突然皱眉,唤了她一声。心宁侧头,便看见菱角一脸沉思,眉头不展。 "如果奴婢没记错,那流苏儿上面的珍珠..." 不言和心宁都是一怔,接着便想起来了,那珍珠,是随手从匣子里拿的几颗。而那匣子,是宫里带出来的! "掌柜的!"心宁连忙喊住掌柜,问:"伙计们可有说过是卖给哪家小姐了?" 掌柜回头,想了想,道:"说是一位公子买走的,应该是路过而已,还赶着马车。" 路过?心宁松了松眉,应该,运气没那么差吧? ??? 傍晚的时候,凤盛骆回来了,带着一股清冽的泉水气息。心宁看了他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生这人笑得跟平时一样,半分破绽也没有。 吃完饭,团喜抱着小奶包回了房间,心宁则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凤公子倚在门边看月亮。 他的一头银发没有束起来,漫散在身前身后。和着一身雪白的长袍,心宁觉得,真该把他丢到月亮上去。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心宁看了他半天,突然问。 凤盛骆回头,笑得百花齐放:"啧啧,楚儿,你这是关心我么?" 心宁端庄地斜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他旁边,捏起他的一缕银发,轻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路过菜市场的时候被杀鸡的给溅上的血。" 月光下,银色的发梢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凤盛骆看了半晌,认真地道:"这肯定是杀鸡的血,我回来的时候可是在寒泉里泡了许久。" "哦?"心宁唇角一勾,看着凤盛骆,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上面,有一些新鲜的血。 "你干什么?!"凤盛骆脸色一沉,抓住心宁的手细看,却发现不是她手上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宁拿帕子擦了血迹,道:"你一回来我就看你不太对劲了,说罢,为什么要泡了寒泉才回来?" 凤盛骆眼角一抽,无奈地道:"楚儿,哪有徒弟管夫子的事的道理?我总归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就放心罢。" 只不过是扶摇楼的一些琐事罢了,处理完了如今也就好了。只不过他总不能一身杀戮之气地回来,会吓着她们的。北部的楼众叛变,扶摇楼的长老都以为他死了,正想将大权南移,若不是他今日赶回了北部单枪匹马收服了楼众,今日扶摇楼就得大乱。 不过,他不希望这些事打扰心宁平静的生活。宫廷或者血腥,都不适合她。 心宁看了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凤盛骆,你说你是我的夫子是么?" "嗯,怎么?" "我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心宁想了想,笑道:"既然你是夫子,那么,你来起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因果相报,凤歌百日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凤盛骆怔了怔,倒有些无措了。给小奶包起名字?竟要他来取么? 眼前的女子笑得明媚,凤盛骆想了想,突然勾起了唇角,道:"你确定要用我起的名字?" 心宁点头,她想的是,既然他是夫子,那么定然是学富五车的罢?是的,这么想没有错,可是心宁失忆了,显然忘记了凤盛骆是多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慕容凤歌。"他一笑,笑得妖娆,眼里脸上都是温柔,低声道。 心宁怔了怔,凤歌?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也挺好的。"有什么含义么?" 凤盛骆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这是个好名字,寓意着我们会百年好合。" 迟钝如心宁,这才反应过来。凤盛骆、楚歌、凤歌。真是好一个凤歌!这厮真是...就不能认认真真取个名儿么! "你自己说会用的。"凤盛骆看着心宁扭曲的表情,纵身一跃,跃到了庭院中间。银发翻飞,清逸出尘,却又回头朝她宠溺地一笑:"不早了,楚儿,赶紧回去睡觉,可别累着了。" 言罢,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心宁支着下巴想了许久,终于去到小奶包的房间,看着它熟睡的小脸儿,笑道:"也不错,慕容凤歌。从今日起,你便叫慕容凤歌。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慕容心宁唯一的宝贝!" ??? 事实证明,心宁的运气是很差的。虽然风城启难三天之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簪子面熟,但是第四天,帝王就站在了珍珠绫罗坊的面前。 彼时心宁正在暖阁里算账,听得掌柜的说有客人要见她,她也就没多想,让他去将人带了上来。 不言去开门,可是刚看到外面的人,就吓得赶紧合上门,一脸惊恐地转头,朝心宁和菱角使眼色。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 "怎么了?"心宁没有抬头,只随意问了一句。菱角却扯了扯她的手臂:"主子,先把账本收起来,好像出事了。" 心宁一愣,抬头,却看见不言无声地动着嘴唇。看了一会儿她才看懂。她说的是: 主子,王上来了。 手中的笔落了下来,墨迹染了账本。心宁眼神暗了暗,拿帕子出来将墨迹慢慢擦干,然后道:"让他进来罢,躲不过了。" 不言咬唇,终于站直了身子,缓缓打开房门。也不敢再看门外的人,只站到一旁,让这人进来。 从不言惊慌地关上门开始,帝王的心里就有七八分明了。可是不知为何,看着打开的房门,他竟有些紧张。好像被浆糊粘住了脚,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走到里面去。 眼前的三个人都很陌生。帝王沉默地打量着坐在那里的心宁,许久,终于开口道:"姑娘既然是此簪的制造者,那么,可否告知在下,这簪上的珍珠是从何而来?" 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簪子,心宁垂着眸子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想好了托词,道:"这珠子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一位姑娘送我的。她说反正留着没用,倒不如赠人明珠。" "没用么..."风城启难看着心宁的眼睛,眉头轻皱,眼里深沉如海。这分明是她,分明是他想了一年找了一年的她,任她容貌如何变化他也认得出来。可是见面第一眼,她告诉他,留着他曾经亲手赐给她的东西是没用的了。 看来,还真的不能让她轻易原谅了自己啊...她换了身份换了名字,躲在这宁静的小镇,就是因为真的厌了他么?可是,他不想放手,怎么办? "歌儿..." "公子,你认错人了。"心宁微微一笑,抬头看着风城启难道:"我是慕容心宁,其他的,什么都与我无关。公子要寻的人,这里没有。" 帝王皱眉,身上的伤每动一下也是会痛的,他却不管不顾,笔直地走到心宁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道:"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么尸首理应在皇陵里。可是我知道,皇陵里葬的只是一件雪锦广袖裙!" 心宁嗤笑一声,挥开他的手,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不过,我已嫁作人妇,还请公子放尊重些。" 眉心一沉,风城启难这才看见心宁高挽的发髻,不由地脸色一白,怒道:"歌儿,不要同我开玩笑!我说过,这辈子,除了我,我不会再让你爱上旁人!" 心宁沉默地看了帝王一眼,那眼神里不含丝毫爱意,只有讽刺、轻怨。她爱他的时候他不爱,现在回头,还有用么?帝王就是帝王,睥睨天下习惯了,认为自己道歉了、让步了,别人就一定要感恩戴德地原谅么?笑话! 她受那样重的伤,该同谁算?她无数次地凉心彻骨,又该同谁算?以前是为着自己痴傻的感情,愿意为他付出,甘心做他的棋子。可是从出宫那一刻起,她说了,歌儿不爱阿萧了,再也不了。那么此时此刻,她面前站着的人,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心宁捂了捂胸口,微笑着站起来,看着风城启难道:"我没必要对外人解释如此之多,阁下来我珍珠绫罗坊若是有生意要谈,我当欢迎。若是此类事,恕心宁不再奉陪。" "菱角,送客。" 菱角看着沉默的帝王,她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帝王此时一定很难受。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含了痛苦和决绝,只是一向不会表达感情的他,哪还会说得出什么? 不曾想,帝王沉默半天,却突然又笑了,俊朗的轮廓舒展开来,竟让人微微恍神。他看着心宁,轻声道:"以前是我想错了,用错了方法,不过以后不会了。歌儿,我由你怨我,我该受着。但是若叫我放弃你,不可能。" "我欠你那么多,若不统统还了,百年之后,叫我如何安寝?" 帝王最忌讳动情,也最忌讳一旦动情,失了江山。但是,更寂寞的却是守了江山却失了心爱之人,不是么?若是高高在上,众人仰望,却再没有一人住进心里,可以相濡以沫,可以携手白头。这样的帝王,当得有什么意思? 风城启难捏了捏手中的玉箫,拉过心宁的手,将它放进她手里握好。见她皱眉,他笑道:"可拿稳了,失去的东西若不全部讨回来,那还是你的性子么?歌儿,你记得,伤害了你的是我,你要一点一点地还给我才好。" 言罢,转身出门。玄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很快,消失不见。 心宁看着手中的玉箫,嗤笑一声,将它丢在了桌上。 不言担心地开口:"主子,王上找到我们了,若是强行要我们回宫怎么办?" "不会的。"心宁和菱角同时开口,心宁一笑,侧头看向菱角。菱角道:"王上不会那样做,他既然微服出来寻主子,就代表是真心诚意想要主子回去,而不是拿权势来压。" "而且..."菱角皱眉,想了想,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独孤姑娘选择告诉帝王我们的位置。" 心宁点头。若是紫袭不说,风城启难是万不可能找到她们的。 "为什么?"不言皱眉,"独孤姑娘不知道主子不想见王上么?" 菱角摇头,道:"她当然知道。唯一的可能,是王上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罢。刚刚站得近了,才感觉到王上身上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想来独孤姑娘是为主子出气了。" 心宁面无表情地继续算账。被墨水污掉的又得撕了重新算了。抬笔,她继续左手打着算盘,右手写字。不言和菱角都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算好了账,心宁抬头,将账本递给菱角,然后道:"我疏忽了,凤歌明日就是百日了。菱角、不言,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慕容府还是举办一个百日宴罢,将平时交好的人都请来,也算为那小不点儿添些福气。" 不言眼眸一亮,菱角倒是哭笑不得,两人都应了,着手开始准备。 主子这一步走得狠,当初在宫里柳医女虽然保住了她的胎儿,可是出去对帝王说的却是小产了。所以若是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孩子,帝王该怎么想? 小奶包是早产的,虽然被养得好,但还是看得出早产儿的柔弱。要说是主子出宫后一月怀上的,早产了下来,也未必不可。因为小奶包的百日早就过了,现在才做百日,主子这不是故意的么! 凤公子也狡猾,竟取了慕容凤歌这样的名字。到时候帝王问名姓,直接回答凤歌!得了,凤盛骆、凤歌,这什么关系别人还不知道么? 主子和凤公子当真是师徒,一点儿也不用怀疑! 不过,她们倒是都很想知道帝王到时候的表情。是会怒不可遏,还是痛不欲生? 啧啧,她们承认她们也很坏,只是旁看着感情里的因果报应,别有一番痛快之感! 于是,第二天,慕容府举行小公子的百日宴,请帖发遍了四周。正在千巧楼喝茶的帝王也不意外地收到了一张。上书: "慕容府小公子凤歌百日,特请各位父老乡亲,亲朋好友至慕容府享用百日宴。 慕容心宁、凤盛骆敬上。" "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江山画,若是没有她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一盏茶被摔得粉碎,风城启难死死地捏着那请帖,一双黑眸里杀气四溢。 旁边的白术和守天都是一惊。对面千巧楼的东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杯子端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对面这主儿看起来很不好惹啊,虽说是来买他的产业,可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来抢的呢? 旁人颤颤巍巍了半晌,帝王只黑了一张脸不说话。半晌,守天才敢将契约书轻轻放在那东家面前,眼神示意他快签快走。 千巧楼东家如获大赦,也不觉得平价卖了产业多么吃亏了,赶紧地签了字,拿了银票就走。那男人太可怕,在他对面坐久了,真的抗不住,还是赶紧走,吃亏是福! 守天关上了门,将地上的瓷片小心地收拾了。白术看着帝王手中的请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楚歌出宫不过一年多,竟然就有了孩子,还是凤盛骆的,这是为的哪般? "白术。"许久之后,帝王才轻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是不是真的恨极了我,才会拿这样的法子来将以前的伤害,统统还给我?" 他还记得温华宫里她喝下打胎药的样子,那样的决绝和不顾一切啊。曾经他所做的,可能是真的伤透了她。歌儿的性子不争,却也是有仇必报的。所以,这肯定只是她开的一个玩笑,对不对? 一想到她真的可能会和其他人在一起,把属于他的所有美好都展现给另一个人看、与另一个人生下孩子,甚至爱上其他人。他心里的怒意直欲将理智淹没,狠不得,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身边!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可是...那样做已经错了一次了啊,他不能再做任何会伤害她的事情了。不然,这辈子恐怕真的会孤独至老呢。凤鸣宫的灯都熄灭了,他还回那冷冰冰的皇宫干什么?没有她时常一身白衣地飞进他的书房,他还批那繁琐的奏折干什么? 江山如画,但若没有她,于他,又还算什么? 白术拿过帝王手中的请帖,淡淡地问:"您会去么?" 风城启难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心口处撕裂般的疼痛,倒让身上的伤痛轻了不少。如今他只觉得,若是重来一次,再是朝阳宫初见那时的一抹惊艳里,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你要好好珍惜。 "凤盛骆是离国三皇子,自绝顶崖生还,也该在离国,却千里迢迢跑来寻了贵妃娘娘。"白术捻着那帖子,不咸不淡地道:"端看王上自己的心愿了,是放手成全,还是..." "我说过不会放手。"帝王沉了目光:"说我自私也罢,白术,既然我爱她,便不会放开她。" 以前总在身边的时候没有发觉,等到心里空了一块了,才晓得原来那个人在心里占了这样大的地方。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以前如何会如此宠一个人,容一个人。开始是因为左相,之后呢? 他曾允了说要信她,后来,食言了。那么干脆再食言一次罢,他不信,他赌她心里还有他。 她痛,他亦是。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会让她再次看清楚,他爱她,如她当初一般,没有之一。 "千巧楼买下来了,将里面的人全部换掉,我会让人去寻最手巧的工匠。"风城启难看着桌上的契约书,黑眸里闪着些许期待。"将它更名怀瑾阁,多余的货品,减价卖给其他地方。每个货架上,只留一个呈物盒。" 白术应了,下去准备。 上次她说过,若是谈生意,她自当欢迎不是么? 帝王捂住胸口,微笑,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国君更大的奸商呢?歌儿,你若愿意,我许你一世繁华又如何? ??? 慕容府,宇楣挂彩,朱门大开。 大厅之外的庭院里摆满了桌子,上有各色佳肴,美酒如醉。婢女们穿梭其间,端菜送酒。来的人很多,毕竟这一年里心宁还是结下不少人缘,加上珍珠绫罗坊的名气在这里。所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不少。 心宁抱着小奶包在大厅里坐着,唇角挂了满意的微笑。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告诉风城启难,她和别人有孩子了。身为帝王的那个人,哪里能容忍这种事? 这样一来,他要么怒,她就再度逃。要么放弃她,她也就继续过她的安宁日子。 小算盘打得很好,所以心宁心情不错,连怀里的小奶包吐了一脸的奶泡泡,她也只是很温柔地给它擦了,没有对其进行再教育。 厅里也摆了一桌,坐的自然是不言、菱角、团喜还有凤盛骆。当然,凤公子今日的心情也是极好的,接过旁边心宁手中的小奶包逗个不停。一头银发也老老实实地束在了身后,看起来就是一脸"我是慈父"的表情。 不言捂着嘴和菱角嚼舌根,团喜乐呵呵地看着自家夫人老爷少爷一家天伦的场景,整个画面十分美好。当然,如果没有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身影的话。 饶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在看见那两人同坐一处,怀抱孩子的时候,风城启难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闷痛。袖下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啧,阁下那么大的身份,怎么倒站在门口了?"凤公子显然看见了帝王,一声轻笑,让人去请他进来。 心宁一愣,倒是十分意外地抬头。那人面如沉水,踏步而来,星眸剑眉之中,隐隐含着痛怒,看得她心里一惊。身后的白术依旧表情冰冷,守天倒是有些皱眉。 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来了! 九五之尊的帝王,她这样算是给他戴了绿帽子罢?他竟然这样安静地选了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一双眸子里暗潮翻涌,却被强压得死死的。半晌,生硬地开口: "恭喜你。" 心宁呆呆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精致雕花盒子,傻了。从容如凤公子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风城启难,这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么? 恭喜?恭喜什么?不言和菱角也傻了,帝王此时一身玄衣,玉带束腰,衣襟袖口暗绣的不再是霸气的龙纹,而是简单的花纹。少了很多高高在上的感觉,倒只像一个霸道别扭的男子,闷闷地来恭喜自己心爱的人早生了贵子。 大厅里安静得很,倒是凤盛骆怀里的小奶包睡醒了,睁着大眼睛四处看。 风城启难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儿在红色的锦被中盯着他,雪白的小脸蛋上蹭着白色的奶沫儿,黑黑的小眼珠像极了某个倔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莫名地就软了。 "很可爱。"帝王轻声开口,看着心宁道:"很像你。" 心宁:"......" 她为什么会有一种很想逃离这个大厅的感觉呢?风城启难太反常了,反常得可怕。 厅里只有凤盛骆还能动,他将小奶包交给了心宁,然后拿起了筷子,道:"既然是百日宴,那便吃东西罢。来者是客,风城公子也不必客气。" 听得他前半句话,不言和菱角还松了口气,正打算拿起筷子,就听得一声"风城公子"。 于是两人的筷子就华丽丽地掉了。 这里只有团喜是局外人,她看了半天,也猜不出这玄衣公子和老爷夫人是什么关系。唯一知道的是,好像不言和菱角都比较怕他。 难不成是夫人的表哥么?团喜强大的联想能力又启动了,于是总结出关系如下: 夫人慕容心宁不顾表哥风城公子的阻扰,坚持嫁给了老爷凤盛骆,但老爷某日惹怒了夫人,于是夫人带着刚出生的少爷慕容凤歌远走江南。老爷追悔莫及,于是来寻。经过种种,夫人就原谅了老爷,但是夫人的表哥风城公子又不乐意了!表哥表妹,才是一对!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很好,很完美! 团喜又乐呵呵地笑了,捡起不言和菱角掉了的筷子,在衣摆上擦了擦,放回她们的手上,朝风城启难笑道:"表哥,您一路辛苦了,先吃菜,这桌儿是我亲手做的,保管好吃!" 风城启难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做表哥,饶是心情再差,一时也愣住了。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憨厚的妇人...叫他什么?...表哥? 心宁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欢,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团喜...你,你为何这般叫他?" 团喜很无辜,看了看桌上包括表哥身后两个人姹紫嫣红的脸色,不由地摸摸后脑勺:"我叫错了么?风城公子不是夫人的表哥么?" 这是如何得出来的逆天结论! 凤哥哥也笑了,筷子一转就赏了团喜一块东坡肉。啧啧,帝王的形象全毁在这一声表哥里了。原本他唤他"风城公子",就已经把帝王拉到了一般贵公子的身份上。团喜倒好,一声表哥直接让帝王跳到了老百姓的行列啊! 某凤歌在心宁怀里看着自家亲爹无语的表情,没心没肺地笑得特别欢。 "我是她的丈夫。"风城启难淡淡地开口,解答团喜的疑惑。 整个百日宴都安静了。 心宁收了笑意,冷哼一声:"丈夫?我不记得我嫁给你过过,视我为妻的只盛骆一人,你是何处来的丈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我曾爱你,虽不自知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帝王的脸倏地沉了下去。外面宴请的宾客好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奇地往里张望。心宁这句话实在太响亮,对自己的名节,没有半分好处。偏生她笑得得体大方,像是很无辜地这样问了出来。 凤盛骆衣袖一挥,合上了大厅的门,无奈地道:"楚儿,你冲动了。" "唔。"心宁抱着凤歌,低头轻笑了一声,道:"看我,又不知分寸了。是菱角太久没提点我了罢。只是,风城公子,你今日究竟为何而来?我是盛骆的妻子,于你,有何相干?" 她是盛骆的妻子。 凤盛骆和风城启难都是一怔,不过凤公子很快反应了过来,长臂一伸,环住心宁的脖颈,眼眸亮晶晶地道:"嗯,楚儿已经与我完婚,凤歌都已经百日了,风城公子不会如此不识趣的,对不对?" 气氛突然死凝。 风城启难直直地看着楚歌,许久,才轻声开口:"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心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言和菱角自觉地将团喜和小奶包给带下去了。守天和白术也自动出门守着。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风城启难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写着"阿萧亲启"。 "你说,我爱的是上官取露。"帝王皱眉,看着心宁的眼睛,闷声道:"我没有。" 他对上官取露不过是儿时的情谊,将她当成妹妹宠习惯了,不希望别人欺负她而已。若说爱,那是没有达到的程度。 在政事繁忙的时候,他脑子里偶尔浮现的,只有她,而没有取露。二者之中的不同,他知道。只是他一直回避自己对她的感情而已,他不能,爱上左家的女儿。上官取露说到底,也多多少少做了他回避感情的盾牌罢了。 他不爱上官取露,他爱的,一直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说,我完全放弃了你的感情。"帝王苦笑一声,心里闷闷地痛:"我没有。" 他如何会放弃她的感情。只是...太后病重,左家灭门,他的狂躁的心没有得到慰籍,所以反倒,伤了她。她曾经笑得那样温柔地告诉他,阿萧,我会陪着你老去的。所以他任性了罢,觉得她会一直都在。 不曾想,却是自己,一步一步地将她推离了。等到回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那样决绝地走了。 "你说,我无法只爱你一人。"抬眸,帝王深深地看着心宁,一字一句地道:"若非我只爱你一人,我如何会舍得抛弃这江山。左楚歌,你只看得见你爱我,却看不见,我也爱你么?!" 他肯吃下她做的无味的清汤面、肯容得她与他动手、也肯与侍卫一起,替她摘下满湖荷花。左楚歌,这些,你看不到吗?你当是利用,可是堂堂帝王,若非真爱,何必对一枚棋子好到如此地步! 他狠心对她,却终究是没有将她同左天清一起杀了,甚至...为她瞒住了天下人的眼睛。其实,他哪里是不爱她啊,分明是爱惨了她! "不管你是左楚歌,还是慕容心宁..."风城启难将信捏在手里,别开头去看着地面,沉声道:"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你不属于那四四方方的院子,我便陪你浪迹江湖。你若觉我三心二意,我便为你散了后宫,亦或是禅让帝位。此生我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说一次, 左楚歌,我爱你。" 心宁一震,自己肩上的手亦是一僵。帝位的脸上依旧是那样冷冷冰冰,但是紧捏着信的手,以及这一句一句别扭生硬的话,当真是震憾了他们。 原来,他也曾爱过自己么?心宁低笑一声,终于记起自己曾经多么傻地爱过眼前的这个人。为他怎般渐渐放弃自我,为他受过多少次伤。最后的定格,不过是他站在上官取露身前,看着她喝下打胎药的样子。 她曾苍白着脸,拿着笔一字一句写下的绝情信,如今在这人手里,一点一点地告诉她他的情意。 可是,阿萧,你不觉得晚了么?良辰美景奈何天,她敢承认自己感情的时候他不敢,如今再说,能将伤害全部抹清么? "你说完了?"心宁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笑着问。 风城启难低笑一声:"嗯,说完了。" 心宁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自己碗里,默默地吃下。 帝王一愣,随即沉了脸色。她向来只吃素食,原来用膳都是他逼着她吃肉末,偶尔都会呕吐。现在她这是做什么? 凤盛骆低叹一声,一直没有说话,只沉默地倒了一盏热茶放在心宁的手边。 "左楚歌已经死了。"心宁浅笑,丝毫没有要吐的样子,抬头对着风城启难道:"自出宫那一刻起,她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慕容心宁。而慕容心宁不认识你,更别说,还会爱你。" 她承认听得他的话,心里有些难受。可是他于她,不过是前世记忆了,对于如今的慕容心宁来说,最不会爱上的,就是这个伤害了自己无数次的男人。女人傻,但是也要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余地不是么?难不成,爱上一个错的人,还要吼着生死不离君么? 她没有那么大的胸怀,谁伤她,她必铭记。若是所爱之人,那就用爱一点一点地抵!直到爱恨扯平,再不相欠,缘分就算尽了。 风城启难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未动声色,只看着心宁,认真地道:"不记得了也好,慕容心宁,总有一天,你会重新爱上我的。那时候,我必会许你一生幸福。" 言罢,帝王起身,慢慢地朝门外走去。他的步子很稳,稳得有些过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宁终于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将凤盛骆倒的茶全数灌了下去。好难受。 凤盛骆叹息着帮她顺气,眼眸里染上些心疼:"你这又是何苦?" 心宁舒了口气,蹙眉道:"谁知道他做什么要来说这些,早时候做什么去了?" 是的,若是风城启难一早说了这些,恐怕此时,他们已经很好地生活在一起了罢。楚儿又怎么会,还在他身边?凤盛骆沉默不语,一双凤眸染上了些惑色。 风城启难不能抹平楚儿心中的伤,那么他能么?他到底是该让燕王来弥补楚儿,还是该带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去给她新的生活?到底哪一种,才会让楚儿真正的幸福? ??? 西城宅院。 白术脸色难看地扶着风城启难进了房间,吩咐守天去打热水来。他身上的伤口一早裂开了,特别是手臂。伤那么多倒还不知省着力道。他们在外面也没听得里面多大动静,可是出来的时候,帝王的嘴唇已经全然白了。 血凝了衣袖,扯下来会连着皮肉,守天拧了热水帕子,一点一点地按着帝王的伤口,白术再面如冰霜此时也是火了,道:"自己伤口会裂开,自己不知道?" 风城启难沉默,伸手止住了守天的动作,直接将衣袖给扯了下来。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再度血肉模糊。帝王拿过一旁的药,自己抹了上去,末了,才轻声道:"知道,只是没能控制住。说到底,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守天皱眉,接过帝王手中的药瓶,重新替他仔细地上药。白术是真的怒了,二话不说,甩袖就走。 "白术大人!"守天一惊,忍不住喊了一声。却听得帝王低低地道:"不用唤了,你唤不回他的。白术就是那样的脾气,等他气过了,也就好了。" 是的,白术只是气他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好不容易替他包好的伤口,一裂再裂。真当他是神医么?再这样下去,帝王以后满身都会是伤疤,好玩么? 在白术的世界里,小时候只有师父鬼谷老人,出谷以后便只有风城启难,他们是君臣,亦是朋友。到后来,莫名其妙来了一个南宫七,可是他没来得及打开心扉,那人已经不见了。 于是现在白术最看重的,不过就是风城启难而已了。 风城启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虽说不让守天唤住白术,他终究还是自己出来找了。 西城宅院是刚买的一处地方,供他们休息的。也不大,白术定然是走出去了。帝王没让守天跟来,只自己一个人,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白术喜静,往河边走理应没错。 不曾想,半个时辰以后,他没有找着白术,倒是让别人找到了。 十八个人,一身黑衣蒙面,带着明晃晃的刀,将他围在了河边。看这架势,必然是知晓他身份的人。那么大燕也只有一种人会不顾一切地来刺杀他。 左党余孽。 风城启难嗤笑一声,冷冷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忍到现在才动手,真是让孤佩服。" 黑衣人没有说话,眼里带了浓浓的杀意,朝帝王围了过去。就算知道风城启难武功很高,可是他现在受了伤,身边的白术和守天也不在,此时不出手,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不过显然,他们忘记了一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人数多,风城启难身上的伤也重,不过几十招下来,十八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夺了一人的剑,硬生生撑了下来。 只是,胸口的伤,到底是太重了。 视线渐渐模糊,他将剑插进地里,就这样站着,也不愿意倒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刀光剑影之中,有一袭白绸,飞快地朝他飞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剪春风,几处银发飘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第二天,阳光正好,心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暖阳洒在了窗前的地上。她微笑着打算起身,却突然发觉,外室有人。 "谁?"眉心一拧,心宁低喝一声。却见帷帐拉开,一身素衣的独孤紫袭慢慢走了进来,朝她轻轻弯了唇道:"是我。" "紫袭!"心宁一愣,随即兴奋地蹦起来,朝独孤紫袭扑了过去。一年未见,她看起来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但是眼里的忧伤却少了很多。想来,也是在慢慢放下过去的事情罢。 独孤紫袭给了心宁一个拥抱,见她鞋都没穿,不由地叹息一声,将她拉到床边。 "我离开伏羲宫了,最后做的一件事,是将你的位置告诉了燕王。" 心宁点头:"若不是你告诉他,他不可能找得到。只是,紫袭,你为何会告诉他?" 当初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独孤紫袭也是恨绝了风城启难的,依她的性子,应该是绝对不会帮他才对。 "伏羲宫的刀山火海,他闯了。我允了会告诉他,便也没有食言。"独孤紫袭看着心宁,认真地问:"歌儿,你还喜欢燕王么?若他当时死在伏羲宫,你会不会怪我?" 闻言,心宁一愣,随即道:"是他自愿去的,我怎会怪你。风城启难的生死于我而言已是无所谓,燕王的生死倒是有几分重要。紫袭,我说过不爱他了,那便是真的不爱了。" 她恋他的时候,会把他作阿萧看,其次才是帝王。而现在,风城启难于她而言,只是帝王,其他什么也不是。 独孤紫袭沉默。她昨天在河边救下风城启难的时候,还犹豫了是带他来找歌儿还是将他送回属于自己的地方。如今想来,那选择是没有错的。 ??? 白术一路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然全是陌生的景物。身边,也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本来应该很适应的,却不想,还是无法避免地想了起了那个人。 他总喜欢嘟着嘴,可怜兮兮地对他说:"白术,陪着我。" 白术无奈,每次都是点头,任南宫七同小孩子一样赖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腰入睡。失去记忆后的南宫七,似乎特别没有安全感。他一离开,他就会无措地到处找他,经常是衣衫不整鞋也不穿地从某个角落里扑出来。导致白术的反应都慢了,不会在有人靠近就浑身杀气。 不过,某一天,南宫七突然不见了。他刚开始还以为是他走丢了,抑或者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等他。却哪知,这一不见,就真的再也没见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寻也寻不到。 前面是热闹的市集,白术正打算往回走,眼角里却突然闪过一抹银色。那是一头纯净的银色长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起来格外醒目。 凤盛骆?白术一愣,随即跟了上去。小七是凤盛骆的人,如今他不见了,似乎总得告诉他一声。 哪知白术刚想上去唤他,那人身影一闪,却是不见了。他皱眉,看着周围这条小巷子,嗤,这是伏击的好地方呢。 "你跟踪我做什么?"那一头白发的人忽然出现在白术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好奇地问。银发掩映下的脸成熟稳重,同样精致,却分明不是凤盛骆。 看着白术有些惊讶的表情,凤南晚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认识一个也是银发的兔崽子?" 只有离国皇室之人才会是一头银发,白术看了看这人,他约摸四十岁的样子,却不显老,眉宇间隐隐有丝霸气,却是掩盖在更多的柔情之下。这样的人,称凤盛骆为兔崽子...那么还能是谁? "啧,叫你不要去市集,吓到人可怎么好。"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凤南晚身后传来,白术侧头,却见面前这人的表情立刻温柔了许多,笑着侧开身子,道:"我这不是去打听么?" 又是一个一头银发的女子。穿了黄色的锦绣长裙,步步生莲地走过来。看见白术,不由地愣了愣,转头对凤南晚道:"你这是在打听还是在欺负人?" 凤南晚撇嘴,道:"他跟踪我,我才来问问而已,鸢儿你好凶。" 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白术倒不知该说什么好,见他们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你来我往地闹得正欢,白术轻咳一声,淡淡地道:"离王、王后,你们可是来寻三皇子的?" 凤南晚和简鸢都是一愣,纷纷侧头看向白术。这人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么一定是知道凤盛骆的下落的。简鸢不由地上前一步,看着他问:"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白术点头,同他们一起往慕容府走去。顺便告诉他们他是燕王的亲卫,所以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将凤盛骆坠崖以后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了一些。 所以,到慕容府的时候,简鸢已经笑盈盈地称呼白术的名字了。啧啧,这是个热心的好小伙儿!只是脸上的表情少了些。 不过,"白术"这个名字,她始终觉得很耳熟,非常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容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在他们准备敲门的时候,白术站在后面,轻声开口。 两人一顿,均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南宫七有没有回离国?"白术垂了眼眸,生硬地问。 简鸢突然就想起来了,拍手道:"我是说你的名字很耳熟,小七回宫之后神神叨叨的,不就总是念的你的名字嘛!瞧我这记性,阿南,我是不是老了?" 凤南晚干咳一声,道:"你不总是说银发显老么?那就当自己已经老了罢,总归孩子都生了那么多了...唔!" 腰上被人狠狠一拧,简鸢凤眼一瞪,怒视了凤南晚半晌,然后才转头对白术道:"你不必担心,小七是我们派人接回国的。他敢连主子都忘记,我自然是要教训他的。等太医将他的失忆治好了,我再把他还给骆儿。" 听得教训一词,白术沉了脸色,不由地语气不怎么好地道:"怎么个教训法?" 简鸢一愣,倒是没想到白术会这样在乎小七,一时间竟然答不上话来。凤南晚也是不高兴了,将简鸢护在身后,皱眉看着白术。 可就在此时,慕容府的大门居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凤盛骆倚在门上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我说怎么起来的时候眼皮总是跳,果然是你们来了。两位,在别人家的门口吵架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简鸢看见凤盛骆,眼睛一亮,哪还顾什么仪态,飞过去就将他给抱住,清雅绝佳的脸上挂满了担心,看着他道:"死小子,没死寄封信就完了么?不知道老娘会担心你的么?混帐!" 凤南晚扶额,上去将简鸢从自家儿子身上扯了下来,沉着脸道:"小时候还没抱够么?都这样大了还抱他做什么?骆儿,你母后担心死你了,连我有政事要处理也不管,急忙就拉着我出来寻你,你自个儿想想该怎么办罢。" 凤盛骆嘴角一抽,有一种想把这两人关在门外的冲动。要说凤公子最怕什么,当然一是楚儿的眼泪,二就是他这对极品父母。 先前有提过,离国是一夫一妻制的,所以君主和王后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这位王后娘娘,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比他过分多了。在他小时候甚至给他穿女装,说什么这样比较"萌"!鬼晓得萌是什么意思,但是童年的惨痛经验告诉他,珍爱生命,远离母后! 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府里传了出来,凤盛骆脸上一僵,心里顿时万念俱灰了。小奶包定然是醒了,发现他和心宁一个都不在,所以又开始哭了,只是...这哭声落在母后耳里... 毫不意外的,眼前人影一闪,简鸢转眼就没了影子,直奔哭声来源而去。凤南晚也赶紧跟上,只留下凤盛骆和白术站在门口,相视无言。 愣了一会儿,凤盛骆才开口道:"回去照顾燕王罢,他应该比较需要你。" 白术皱眉,立刻转身往西城宅院奔去。凤盛骆看了他的背影半晌,才关门进府。 心宁正带着紫袭来看小奶包,却哪知,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天仙一般的人将小奶包团团围住,好奇地打量着。 "你们..." 简鸢一惊,连忙回头,却看见两个女子站在门口,一个长相平凡但双眸清亮惑人,另一个五官精致却气息冰冷。 "谁是它的娘亲?"简鸢眼睛亮亮的,来回扫视着门口这两个人。摇篮里的小奶包又看到了银发,于是停止了哭声,好奇地看着凤南晚的脸。 心宁看着这两人的头发,当下也是心里一跳。难不成,是凤盛骆的爹娘,要来抢凤歌么? "我是凤歌的娘亲,二位来慕容府,可是找盛骆?"心宁平了平心情,微笑着问。 简鸢眼里突然涌上了泪水,扑过去抱住心宁,声泪俱下地道:"他终究...终究还是娶了你!" 这声音之悲凉,活像被抛弃的深情女子。心宁迷茫了,难不成,这是凤盛骆的未婚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拱手所有,陪你争斗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简鸢的脸是很年轻的,一双凤眸顾盼生情,若是细看就会知道,凤盛骆的凤眸完全是遗传自母亲。可是简姑娘是被凤南晚宠坏了的啊,什么都干得出来。这里也不是离国,她不用母仪天下,于是乎,简鸢就这么抱着心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你是不知道...骆儿他...多少佳丽排满了他的王府啊,可真是..." 凤盛骆刚进门,就听得自家母后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心宁的表情很诧异,抱住她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就这样双手张在两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听这意思,怎么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未婚妻在和新宠哭诉未婚夫的滥情呢? "母后!"凤公子黑了脸,将简鸢拉离心宁的怀抱,丢给了自己的父王,拧眉道:"什么叫佳丽排满了我的王府?哪儿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自家儿子怒了,简鸢靠着凤南晚,眨眨眼,干笑两声。转头看着心宁道:"咳,是这样的,我是说,骆儿终于娶妻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做母后的为他操了多少心!都二十了还不娶妻,多少佳丽排满了他的王府外面的街道,他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心宁一愣,看着依偎在凤南晚怀里的简鸢,呐呐道:"您是盛骆的母后?" 简鸢点头,笑得灿烂无比地道:"怎么样,其实我看起来很年轻的,对不对?" 心宁老实地点头,不怨她刚刚误会了,面前这女子活泼的实在不像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的母亲。而她身后的男子,始终不怎么说话,却是一直站在可以护住她的位置上。两人看起来,非常和谐。 等等,母后? 心宁僵硬地侧头看向凤盛骆,问:"她是你母后?" 凤公子点头,暗想,难不成楚儿真的误会了?母后再年轻,也是他母后,不会是别的啊。而且,他母后这样的...他是嫌命长么! 不过显然,他是忘记了心宁如今不记得以前他是谁,更别说知道他是离国皇子了。虽然眼前这二位看起来很神仙很眷侣,但是在心宁的印象里,跟皇宫扯得上关系的人,她都要敬而远之!交往是可以的,但是,她死也不会再被牵扯进那高高的红墙! 可怜的凤哥哥,逃了二十年,终于还是被自家母后给祸害了! 简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抱起那招人爱的小奶包就不放手了,一个劲儿地逗它乐。虽然她不支持古代的早婚早育。但是,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简姑娘表示,古代的女人四十岁了都没抱孙子是怎么回事啊! 她就被凤南晚那混蛋祸害着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战死,她的全部希望可是都在凤盛骆身上了。谁知道,这货比他老爹还难缠,二十年了,不近女色不娶妻,她威逼利诱统统没用! 好不容易寻着他打算拖回去关禁闭,却不曾想发现了怀中这个天大的礼物!简鸢这个开心啊,天天和凤南晚在一起很无聊的,这下终于有了一个寄托,圆满了啊! 心宁胆战心惊地看着凤歌在简鸢的怀里晃来晃去,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被摔下来了。独孤紫袭在旁边已经握好了白绸,随时准备保护那小奶包。 "你叫什么名字?"简鸢乐了半天,终于想起自个儿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呢。 "慕容心宁。"心宁朝她一笑,大方地回答。 简鸢眼眸又亮了亮,道:"慕容姑娘,我们在府上打扰一段日子可好?我喜欢这孩子得紧,让我带一段时间罢。" 凤盛骆脸一黑,赶紧对心宁使眼色:不行啊,这绝对不行!房子会被拆了的! 心宁挑眉:你为何不自己拒绝? 凤盛骆瞥了自家父皇一眼:我会被拆了的。 心宁果断转头,朝简鸢和凤南晚轻轻一福,得体地笑道:"二位肯住在慕容府是心宁的福气,只是凤歌喜哭闹,我让奶娘帮衬着您一些罢。我平时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夫人肯照顾凤歌,心宁自当感激。" 简鸢捂嘴而笑,万分开心。这个姑娘真是得体又大方,讨人喜欢。怀里的小奶包也甚是可爱。燕国真是天堂啊。当然,她身后那个人身上散发的淡淡寒气,她可以无视,她要在这里度假,暂时不回那烦闷的皇宫了。 于是,有了简鸢和凤南晚的到来,心宁就轻松了许多了。本就是月末,店铺的事情非常忙,小奶包她又不放心。不过现在,她就可以直接在暖阁起居了。 由于简鸢在,凤盛骆也甚少回慕容府了,两人都有事情要忙。他开始借着与心宁在暖阁共同居住的名义,每天夜里出去做他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心宁喝着茶,看着掌柜拿上来的帐本。不过看着看着,眉头便皱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月的盈利少了很多,而且流失的都是高额商品的买家。她最近没怎么看着账,怎么一看就成了这个样子? 掌柜的也是一脸愁云,沉声道:"夫人许久未出来,不知道最近对面的千巧楼换了东家,更名为'怀瑾阁'了,里面的东西甚是精巧,价格也奇高。不过却恰好合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口味,许多人都开始以买那里的东西来显示身份,所以..." 心宁脸色沉了,这个怀瑾阁未免出现得太突然,竟然还一下子与珍珠绫罗坊成了对立之势。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我会想办法的,你先下去罢。"心宁合上账本,交与掌柜。 掌柜的朝她鞠了个躬,拿着账本就下去了。不言替她添了热茶,轻声道:"主子莫烦,下午我和菱角换个装去那怀瑾阁看看,回来慢慢想办法便是。" 心宁点了点头,道:"小心些罢,看看就回来,不要惹什么事。" 不言和菱角都点头,退下去准备东西。心宁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深呼吸了一阵。今天外面的天气也是着实不错的,暖阳透了窗户纸都能洒进来。想来也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一时心起,心宁走到窗户边,推开朱红的雕花窗往外看了看。 街上的人果真是多的,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看得她的心里也是一阵开朗之感,不禁便是一笑。 一道深沉的视线自对面的阁楼上划过来,心宁一愣,抬头看向对面那扇开着的窗户。 窗边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站了许久,沉寂的侧脸还是那般俊朗无双。薄唇紧抿,一双幽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好像要一直站在这里,一直这样看着她一般。 风城启难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光芒,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推开窗户的女子,许久才发现,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他看得太久而出现的幻觉。对面那人,真的是在阳光下笑得无比的温暖。 只是,在触碰到他的视线以后,她愣住了,随即收回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手就想将窗户关上。 "慕容心宁。"他开口,不再唤她歌儿,只一声冷静的称呼,下意识地让她停住了手。 抬头,风城启难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静静地道:"你说过,谈生意,你很欢迎..." "那么,我便与你说,怀瑾阁下月也会参加江南珠宝的展会,希望你,不吝赐教。" 心宁一惊,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帝王。阁楼下面"怀瑾阁"三个字金字御笔,好生耀眼。他这是做什么?拿怀瑾阁与她作对? 可是,士农工商,他堂堂帝王,怎能做起商人这样低贱的身份? 风城启难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眼神里有一抹坚定的光彩,就这样看着心宁继续将窗户合上。 江南珠宝展,是心宁为之准备了两个月的重大盛会,下月初二就要举行,全国有名的珠宝店铺都会展示自己最得意的成品。若哪家夺得首席,那么这名声带来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先前心宁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因为珍珠绫罗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站稳脚跟,靠的就是独一无二的设计和精美的工艺。虽说高手云集,她不一定拔得头筹,但是混出名堂来,也是有机会的。 可是,怀瑾阁居然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可否认的是,风城启难的眼光比谁都挑剔。看惯了各色美人珠钗的他,做是不行,不过说到赏,怕是谁也没有他的眼界高。 本来好好的一场展会,因为帝王的加入,变得风云莫测了起来。 下午,不言和菱角从怀瑾阁回来,神色也是凝重。 "主子,怀瑾阁的做工相当考究,而且,店铺里的装饰极其奢华。货架上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是珍品,被众星拱月般地托着。能进得去买得东西出来的,都是富有的人家。"不言皱眉道。 菱角点头,"而且,装首饰的木匣子上面印了怀瑾阁的专用印章,更显了特别。" 心宁听了半晌,倒是笑了。帝王就是帝王,方式霸气而直接,将客人的心理抓得透彻。 不过... "菱角,准备去参加展会的东西备好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一生,不过深爱一人(补第一卷帝王番外)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身为帝王,必须无情无爱,方能稳固江山。 这是父王薨逝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风城启难看着床榻上那张失却了生息的苍老的脸,心里倒安静地像一片死湖,不起波澜。 一旁的母后身子跪得笔直,无声无息地,眼泪决堤,泣不成声。远处的温太妃,却只是静静地跪着,无悲无喜。 而启月,他身为父王最疼爱的孩子,握着父王的手,送了他最后一程。先王喃喃低语了什么,只有风城启月知道。 不过他明白的是,父王在临终之前,想的不是江山,也不是朝政,而是他一生最悔恨的情事罢。不然,他的脸上不会出现那样生动的表情,那么悔,那么不舍。 他嗤笑,正是因为父王太重情,所以才会导致大燕的江山被区区的丞相动摇,不是么? 左天清,他是个什么东西? 登基的一个转身,他看见了这传说中的老狐狸,权倾朝野的左相。他朝自己恭敬地行着礼,嘴角,却带了无比的嘲讽。 是的,嘲讽,嘲讽他的势单力薄,就连登基,都要太后去求一个丞相。 堂堂的太后,为了让他顺利登基,纡尊降贵驾临相府。甚至父王尸骨未寒,慈康宫却宫门大开,宴请丞相一人。权势滔天,红粉碎颜,这些宫内看不见的黑暗,又是何等的肮脏! 当看见跪在自己面前不让自己进寿康宫去的景年姑姑,他冷笑,不用进去,也该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 转身,衣袖下的手生生捏出了血来,他一步一步,践踏了自己的尊严离开。每一步,都走得撕心裂肺。 母后,你以为这是对我好吗?不,这只会让我恨你,而且,更恨我自己! 左天清,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你的家人,你的儿女,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终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尝,这撕心噬骨的滋味!我会让你欠我的,统统还给我! 他背起了沉重的帝位,脸上,再少露出笑容了。他要做的,只是将后宫里填满有用之臣的女儿,然后一点一点,夺回他的江山! 上官取露是陪他长大的人,虽然,许多事情他不会对她说,但是这漫漫长路,他也总算不孤单了。 身为帝位,他可以宠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爱上。这是父王没有做到的,他一定要做到。 暗处里看不见的厮杀,黑夜里不可知的阴谋。如他所说,他一点一点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只是,力量还不够。册封后宫之时,他需要的最后的力量,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看着左天清那自以为得逞了的脸色,他心下一阵冷笑,却还是道:"左相一向忠心耿耿,孤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左家的女儿。五月初八是极好的日子,孤便传旨,以贵妃之礼迎左家小姐入宫。可好?" 无论是什么位分,他知道,左天清的女儿,必定要受他三千宠爱。受不起,也得受! 他不关心那是怎样一个女子,骄纵亦或是温顺,他都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她的身份罢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亲自迎了皇后方锦绣进宫,却冷眼看着左家来的轿辇,从侧门安静地抬进来。 朝会上,丞相的脸上显然多了一层得意,眸光深沉地直视帝王,反驳新臣提出的建议。他冷笑不语,下朝后,去了朝阳宫。他知道,左家的女儿会在这里。 "嫔妾蒲柳之姿,怎比得娘娘凤仪天下。若论圣宠,自然该是正宫为大。皇后是王上的正妻,我们不过是侍奉王上和娘娘的人罢了,娘娘谦和,嫔妾却明白于心,半分不会逾越。" 站在隔断处,却听得这样一句话。那声音像清泉,直直地清了人心,帝王自己都没注意到,一瞬间,他竟然那样温柔地笑了。 侧头看向里面,却发现说话那人正是左天清送进来的女儿。 左楚歌。 心里的情绪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帝王只勾起了唇角,眼里光芒顿无。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再笑得真切。 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心,更何况还是左姓之人。 他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女子的进退得宜,静静地看着她的淡定从容。直到她说与他交易,他才猛然发现,这女子,似乎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玉箫是父王赐与他的,本是极重要的东西,可是却被她拿了做信物。更奇怪的是自己罢,居然就这样默认了。 与她逢场作戏,听她唤自己一声莫名其妙的"阿萧",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左家覆灭,他也许能让她少些痛苦地死去。 白术问他,是不是爱上左楚歌了? 他笑,怎么可能,他现在对她这样温柔,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难不成还会为她违背自己的初衷么? 可是,为什么当仇全说她在接天湖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心里那样慌张? 是因为她还不能死罢,一定是的。她的价值那样大,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他慌不过是因为她死了,他不好同左相交代。 那么为什么慢慢的她的一颦一笑在他的眼里都开始慢慢鲜活起来?甚至奏章改到一半,他会习惯性地抬头,看她是不是又轻手轻脚地进了他的书房,冲他娇俏一笑。哪怕是在皇后宫里用膳,他也会习惯性地夹素菜吃,将大块的肉撇在一旁。亦或是看见内务府新进的什么花,他总会留意一下,选一盆最好的,让仇全送去凤鸣宫。 他宠她,怎么就宠到了在上朝之时,也会偶尔想起她了呢? 那时候他的心里是恼的,所以才会借着上官取露来证明自己不是动心了。他只不过是习惯了她,不是动心!他宁愿自己爱上的是上官取露! 冷落她一月,他照样还是每天传了江太医问话,问她的伤势怎么样,想听关于她的事情。他骗得了自己,却如何也骗不过周围人的眼睛罢,连守天都看出了他对她的不同,只是,是他一直在跟自己较劲而已。 楚歌看他的眼神也渐渐温柔了许多,有时候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她也同自己一样在抗争着,抵抗着不要动心。 可是最后,她轻轻环着他的腰,唤他阿萧的时候,是真的爱上他了罢。可偏偏那时候,他拔除了左相在朝中的势力,必须做的,就是斩草除根。 上官取露提醒了他这些年左相是如何地撕扯了王室的尊严,如何忤逆了王权,他才终于想起,那个牵动他情绪的女子,是左天清的女儿。而左天清,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于是,一场屠杀。他将她幽禁宫中,带了皇后去观看左天清是如何被五马分尸的。却不想,到行刑的时候,自己突然改判了他斩头之刑。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不过是看见那一步步走来的、脸色苍白的女子,他突然觉得不忍了而已。 刀起,血溅,他看着她骤然冷下去的眼神,心脏竟是一阵阵抽痛,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他知道,这一刀下去,她对他的情份再没剩多少了。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 她恨他,却也还是爱着他的罢,就像他一样。 看着她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脱下外袍,他怒不可遏,真想将她关在宫里,永远不要再让她出来!她是他一个人的,哪里容得他人染指半分! 他恼她、恨她、弃她、贬她,其实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他爱她。每伤她一分,他的心也会随之抽痛,无法遏制。 只是,他哪里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夏日行宫回来之后,他只有一次与她同房。可能是知道决裂的日子将近了,他那晚格外没有节制。歌儿也意外地配合,第二天,谁都忘记了喝药这回事。 其实她很聪明,他的心思,她可以猜一半。放在旁人那里,是十分之一也猜不到的。有时候看着她,倒和看着自己一样了。 无法言语在听到宫女说她快小产了的时候的心情,只觉得右手抖得不成样子,恨不得拔剑砍了它去!他怎么就那样冲动,明知道她身子弱,又有伤,也是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对她的! 她留给他的信,字字诛心。像是要完全放弃过去与他的种种了。 他这才觉得心慌,心里有好大一块,要空掉了。眼睁睁地看着这昔日恩宠无限的凤鸣宫如今灰尘堆积,她却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她是带了无比的绝望离开的。 他坐在白首殿里,不眠不休,一遍遍地看那封信,任自己的胸口痛得麻木。怀里的,是那件她缝了打算送他的衣袍。针脚很粗,却一点一点缝得很仔细。她明明不会做这些的,却还是为了他,仔细地做了。 而他呢?在凤鸣宫等了一年,才终于处理好一切,出来找她。 他说过的:若时光能倒流,他必护她在怀,绝不允许她这样离开! 所以楚歌也好,心宁也罢,他必定会重新让她回到他身边。这次,就先以他之爱,来换她之心罢。 一生,不过就深爱一人而已。所以父王,我终于理解了您为何宁愿乱了江山,也要保全那个女子。因为江山再美,终究不如一人笑颜。 我终于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展会初始,惊见故人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为参加展会,心宁原本准备的是一支琉璃镶宝五彩孔雀步摇,可是由于怀瑾阁的突然出现,这支步摇显然是不够的。于是当即心宁便带了菱角上街去采买材料。 本来好好的天气,却不知怎么突然阴了下来。两人走在街上,一家一家铺子地逛,走到街尽头的时候,菱角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 "主子,回去罢。"菱角轻声道。 心宁看了看四周,点头,正打算往回走,却突然看见一个算命的摊子,摊子后面坐着那算命先生正直直地看着她。 这种江湖伎俩,心宁是向来不信的,所以也没有多留意,提步便往慕容府走。才走一步,身后嘶哑的声音就低低地传来: "苦厄缠身,若不珍惜身边之人,其必遭连累。" 心宁一顿,身后的菱角皱眉低喝:"你乱说什么!" 那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慢慢地收拾他的东西,喃喃地叹息:"花非花,雾非雾,身在其中,哪里看得清多少?尘缘纠缠,白白损了血肉,不值,不值。" 菱角微恼,正想上前去教训他,却被自家主子拉住了。 心宁轻笑一声,并未回头,只朗声道:"我命由我,从不他信。谢先生赠言,不过若无尘缘纠缠,若无苦厄缠身,我何必来这人世走这样一个轮回?" 言罢,再不停留。 菱角脸色不好地跟在心宁身后,出门碰见这样的事,自然是不吉利的。虽然说是不信,不过她还是回去煮些祛邪的东西,四处洒洒得好。 回到暖阁,心宁开始动手重新做首饰。却不知为何,做到一半,脑子里总会回响起那算命先生的话。 珍惜身边的人么?她身边有凤歌、凤盛骆、不言、菱角、甚至团喜、铺子的掌柜,都是她身边的人啊,还有最近来慕容府的简鸢和凤南晚。身边的人这么多,她如何好好珍惜呢? 使劲摇了摇头,还是专心做东西罢,二月初二的盛会,可是不能轻易就认输的。 不言上来点了灯,顺便将她订做的雕花垫锦的红木盒子给拿了上来。心宁这才抬头,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手中的东西刚好成形,可是她看着,好像觉得总是少了什么。 正在思考着,却有人推窗而入,带了初入夜时的凉风,轻轻地落在她身边。随即,额头就被人弹了一下。 "也不怕弄坏了眼睛,这么晚了,做什么不去好好休息?"凤盛骆的声音带着浅浅的责怪,白衣一卷,坐在了她的旁边。 心宁捂着额头,有些怔愣,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熟悉的镜头一闪而过,却快得抓不住。身旁这人身上依旧是一股泉水清冽的味道,笑得天地失色地看着她。一双凤眸里染了温暖的雾气,却清晰地印出她的影子。 "你怎么总是不从门进来?"心宁看了窗户一眼,叹息。 凤盛骆挑眉,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步摇,边看边说:"走多了门就没意思了,外面月色正好,从窗户进来,倒能带几分月色染袖,岂不很好。" 心宁一愣,随即眼眸一亮,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倒吓了凤盛骆一跳。 "怎么了?" "门走多了,偶尔翻窗户也是不错的。我明白了。"心宁笑着将凤盛骆手中的东西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动起手来。 ??? 二月初二,展会在永清城正式开始。这天,不言驾着马车同独孤紫袭一起陪着心宁去,她们的马车后面是珍珠绫罗坊的马车,车上坐着掌柜和几个带了展品的伙计。因为昨天夜里小奶包哭得厉害,简鸢和凤南晚便没有心思来凑这热闹了。凤盛骆则是接到一封信,便在天初晓的时候走了。 握着怀里的盒子,心宁唇边的笑容十分温暖。即使这东西不会得到多大的认可,她也权当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了。 独孤紫袭这两天一直住在慕容府,刚开始还是那样冷冷清清,不过简鸢也甚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便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之后倒不知道为什么,紫袭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我很好奇,凤夫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这样释怀?"心宁没忍住,还是问了独孤紫袭。毕竟能靠近她的人都是少数,更别说能让她听得进去话的人了。 紫袭想了想,道:"夫人说了些我不大懂的话,倒是唱了许多奇怪却好听的歌给我听,还说了许多故事。我听着听着,就觉得释怀了很多。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总归命不太长了,做什么还要浪费心力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心宁一愣,随即笑了。这凤夫人太过有趣,等展会完了,她也要回去同她好生说会儿话才是。 马车停了,心宁抱着盒子,由不言扶下了车,抬头,便看见"空水台"三个大字,印在厚木的匾额上。这里,便是展会举行的地方。 周围的马车停了不少,心宁认得的却也不多。当然了,这是全国各地赶来的一些商人,她不认得也太正常。不过,有一辆马车在她身前停下,那驾车的人,她却是熟悉得很。 守天。 心里莫名地一沉,心宁转身想走,却见车帘已经拉开,那人戴了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只留刀削一般的下颔以及一双薄唇,在看见她时,轻轻勾起。 "慕容掌柜。"风城启难淡淡地唤了她一声,却是把她身后的独孤紫袭和不言吓了好大一跳。 心宁倒还镇定,自那日窗上看见他,她就知道今日风城启难必会亲自前来。他将她当作商人和对手,那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接招呢? "怀瑾阁的掌柜,可不知怎么称呼?"心宁朝他有礼地福了福身子,微笑着道。 一朝帝王,被人称惯了陛下、王上,如今愿做小小商人,那么,该如何称呼? 风城启难下了车来,站在心宁前面数步,负手而立,轻笑道:"我无名无姓,唤一声掌柜,也便罢了。" 心宁、不言、紫袭、包括他身后的守天,都一起沉默了。帝王说得自然,他们可听得别扭。唤尊称习惯了,突然换成"掌柜",这落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总觉得喊起来浑身不自在。 朝他笑了笑,心宁也不打算多说,带着不言和紫袭便往空水台里面走去。 帝王接过守天手中的盒子,一双黑眸在面具的掩映之下更显深邃,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跟在心宁后面往里走。 展会来的人很多,入场的门口处坐着一排衣着不凡的人,正接了各个店铺递过去的首饰一一看着。这是第一关,若是东西入不了这些人的眼,那么这会场,是定然进不去的。 心宁想了想,让后面的店铺掌柜将他那里的盒子拿了过来,呈上去。风城启难则走到另一个人那里,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不意外的,两人的东西都顺利入了审查人的眼。心宁呈上去的是平时珍珠绫罗坊里面的东西,而帝王递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人的眼界颇高,除了他们,许多盒子都被搁置了,没有放进去。 所以当心宁走进空水台里面的时候,周围也不过几十个人。因了不能带太多人进来,紫袭便去马车上等她们了。 "呦,这不是慕容夫人么?"一道让人不怎么舒服的声音传过来,心宁回头,却见是东街点翠楼的魏掌柜。此人向来小肚鸡肠,以利益为上。当初珍珠绫罗坊初起的时候,这人还来找了不少的麻烦。 "魏掌柜的今日兴致不错,想来也是成竹在胸。"心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站在一旁不想与他多说。比起伪君子,还是真小人让人痛快些。 魏掌柜哂笑一声,看了看心宁怀里的盒子,眼里光芒连闪。 参加这展会,他倒没有多少心思夺魁。只是,这里出现的精品,若是翻做了去卖,定然又是好大一笔生意。以前他翻做了珍珠绫罗坊的东西,却不想,一做出来就被人偷了个空。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这笔账,他会算的! 正打算再说,却见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冷冷地从他面前走过,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分外耀眼,那双眸子分明没有看向他,却冻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未带刀具,却杀气隐隐。就这样直直地,朝看台前面走去。 魏掌柜站在原地,额上莫明地就落下了冷汗。 "恭喜各位进了水空台。"有浑厚的声音从一旁的看楼上响起,众人皆抬头去看。一位胡须花白、衣着考究的老者立在看楼上,朝众人朗声道:"每年一次的江南珠宝展会,今日便会有各家的精品展示在大家面前。还是老规矩,夺得魁首者,招牌上冠以 展会魁首字样,并可以获得黄金百两。" 闻得此言,初次参与的商铺都是兴奋不已,纷纷议论起来。心宁站在一旁,却看见前面站着的一些人,都是沉稳大气,不动声色。想来,也不是普通的商家了。 "去年夺魁者,是远自长安而来的店家:'七巧玲珑'。那么今日,还是请去年夺魁的店家掌柜,上楼来剪联!" 掌声阵阵,心宁倒好奇地伸了头去看,长安的店家?她似乎曾经耳闻过,不过却从来没听过那掌柜的任何信息。据说,是江湖人士置办的产业。 一片议论声中,却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笑得肆无忌惮,长袍一甩,飞身上了那看楼去。 看见那人,饶是沉稳如帝王,也不禁吓了一跳,心宁则更是无语。千算万算,怎么就想不到会是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珠翠满堂,宝华盈箱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接过老者手中的剪刀,南宫七刷地一下剪开了挂在看楼栏杆上的一副对联。两道红色的绸子向下翻滚展开,上书: "几番工艺铸得珠翠满堂,千般雕琢成就宝华盈箱。" 掌声雷动,众人皆看着楼上那年轻的男子,赞叹不已。年纪轻轻就将"七巧玲珑"首饰铺子发展到了大燕皆知的地步,甚至已经连续三次夺得江南展会的魁首。虽然这人看起来不太正经,不过想必是一定有其过人之处的。 心宁沉默,不言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的人。那不是一年前在宫里的时候跟着白术大人的男子么?后来听说是失踪了,白术还找了许久,一直没有找到。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帝王打量了南宫七许久,侧头对守天吩咐了几句。守天应了,转身跑出了空水台。 白术今天恰好没有跟来,哪里知道南宫七就在这里?一年多前的莫明失踪,如今的突然出现,这个南宫七,当真是够闹腾的。不过估计被白术抓到了,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铁定会被好生修理的。 南宫七站在看楼之上,漫不经心地往下扫视着。好不容易等到王后简鸢和离王出了宫,他才得了空子从王宫逃出来。这一年里简鸢找了许多方子来治他的失忆,其实其中一种是有效的。不过,他怎么会傻到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 这着实不怪他,简鸢的手段太可怕,对他温柔肯定也是止于他失忆的时候。如果让这王后知道他想起了自家主子,那肯定就会开始修理他了。连主子都不记得,还跟在一个燕国人身边如此之久,会被王后娘娘折腾疯的! 其实他本来是要来寻凤盛骆的,寻了半天没找到具体位置,却又赶上了今年的江南珠宝展。无奈,他便打算先参加了再去寻主子的。毕竟七巧玲珑虽然是他闲来无事置办的产业,但也不能完全不管。 有一抹碧色映入了眼眸,南宫七好奇地定睛看去。商人多为男子,怎么这里倒站了一个少妇?看那样子,长得是普普通通的,气质倒是不凡,怎么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再一看,女子的不远处有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一身玄衣,紫金冠束发。虽然看不见脸,但那面具之中的黑眸却直直地看着他,莫名地让他打了个寒战。 今年的展会怎么多了这么多奇怪的人?南宫七摇摇头,飞身回到下面的看台前面。 "好了,下面是第二轮展示,请各位掌柜将自己认为不错的首饰放到看台上面的展盒里,一共三十个展盒,由老夫以及三位长年制作首饰的夫人来评选出其中十个较好的首饰。"老者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宁定了定神,侧头对不言道:"让掌柜将双鸾碧玉簪拿进来,另外,将后面车上的其他首饰也捧几个来。" 不言应了,转身小跑着出去。各个掌柜也开始想这一轮要放什么东西上去。 守天恰好回来了,顺带将一个盒子带了来,看见帝王轻点了头,便将盒子里的东西放上了展盒里。然后退回风城启难身后,低语了几声,表情似笑非笑,倒说得帝王忍不住勾起了唇。 心宁扫了风城启难一眼。这人群之中,乍一眼看去,虽然都是差不多的锦衣华服,但是不知为何,他仍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这理应是帝王第一次与这么多人平起平站,没有睥睨,没有俯视,可偏生他还从容得很,让人看不透。 未几,三十个展盒就摆满了东西,心宁也就收回了目光,朝看台上望去。 老者和三位衣着精致的妇女在看台上坐了,有婢女将盒子一个一个地捧到他们面前,任他们细看。心宁记得,南宫七的盒子是第一个,她的是第十个,至于风城启难的,她没留意。 不出意料的,在看见第一个盒子的时候,看台上的四个人显然就很激动,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赞许的神色。也使得台下众人好奇万分,七巧玲珑又出了怎样的珍品,使得品味极高的四个人这般喜形于色? 奈何,东西在盒子里,他们看不真切,只待四人一致通过了,才由婢女小心地捧着,站在台前来给众人看。 "七巧玲珑珠宝店的簪子,名鎏金环燕簪。"老者在一旁解释着,双眸含笑:"此簪做工精致,双燕衔珠的样式也是少见,簪体流畅自然,燕身的宝石熠熠生辉,是为珠宝精品。" 心宁走近了看台两步,看着那簪子,也不得不点头。这样的工艺和设计,当真是不错的。她以前还总以为南宫七吊儿郎当,不务正事呢,如今看来,倒是个很能做事的人。 风城启难侧头看着心宁,她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动静,可能丝毫没察觉,仅仅两步,她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收回目光,帝王也淡淡地看向台上。他不想惊扰了她,能这样站在他旁边多一会儿,他也是开心的。 可能是南宫七的东西太出彩,后面几个盒子都没能入了四个评审的眼。倒是第五个盒子里的一对明月流苏铛、以及第八个盒子里的缠凤吊珠的额饰让众人眼前亮了一下。 看着那婢女捧了第十个盒子上去,心宁微微握紧了手,身后的不言呼吸也轻了些,定定地看着坐在首位的妇人打量着盒子里的东西。 "做工倒是不错,可是也没有太大的出彩之处啊。"那妇人说了一句,便将盒子递给了下一个人。心宁心中不由地一紧。 三个妇人的意见都一样,这双鸾碧玉簪样式和做工都不错,可是要说出彩,也没有太出彩。 老者捧过盒子,正打算点头同意她们的看法,却恰好有一道阳光照了过来,落在了手中的盒子上。 瞬间,老者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盒子里那光华璀璨的簪子,不由地起身,亲自捧着盒子站到台前,将簪子对着阳光,呈给众人看。 "这双鸾碧玉簪做工精美自是不在话下。"老者惊奇地指着簪子道:"可是奇就奇在,簪头的明珠映了阳光,竟然会发出五彩的光芒,夺人眼球,美哉!" 南宫七眯了眯眼,倒也点了头,风城启难用余光看了心宁一眼,正巧看见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竟这样地喜欢做首饰么?帝王忍不住开始想,明明连女红都不擅长,却偏偏喜欢做这些精巧的东西,歌儿,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那些年在宫里看见的那个人,是最真实的你么? 看着评审通过了自己的盒子,心宁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不辜负她大老远地跑来,这场展会当真也是有分量的。 随后,又有一对彩雀绕笼玉环,一支细莲垂珠的步摇,一双掐丝缠花的镯子以及一枚碧玺空雕的戒指被选了出来,个个都是上乘之品,比起双鸾碧玉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宁不由地感叹,这里果然是高手辈出,精品成山。 不过说她真心觉得喜欢的,除了南宫七的鎏金环燕簪,便只有最后出来的那朵玉芙蓉的簪花。 那花用暖玉雕成,片片花瓣都透了浅浅的粉色,精细到花瓣尖儿的弧度都十分逼真。芙蓉绽放,粉嫩娇柔。虽然样式只是普通的芙蓉花,但是这用材和做工,端得是没人赶得上。这样一朵簪花,别在人的头上该是怎样的风情万种? 三十个盒子,最后只留下了十个,台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没有被选上的首饰都还给了各个掌柜,他们还可以继续参观,但是却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展会了。 不言高兴地握住心宁的手,心宁微微一笑,朝她低声道:"莫要高兴得太早,今日优异者良多,咱们进了前十不过也是凭的投机取巧。后面的展示要仔细着些,多跟别人学学。" 帝王闻言,不禁一笑。宠之不娇,败之不馁,这一点,无论宫里宫外,她倒都还是没有变的。 不经意地抬头,心宁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站得离帝王这么近了,当下眉头就是一皱,拉着不言往一旁走了好几步。 风城启难心里一沉,闭了闭眼,苦笑一声。还真是这样,她避他不及啊...他该怎么做呢?要怎么做,她才能不这样抗拒呢? 手紧了紧,他抬头看着看台上剩下的十个展盒,自己的那一个自然也在里面。不过胜负他倒是不在意,来参加展会,不过也是因为能多看她一会儿罢了。 "各位,接下来,便请入选的十个店铺掌柜,带上下一件你们认为可观之的首饰,前往看楼。"老者一捻胡须,微笑着道。 心宁微愣,抬头看向一旁的看楼。南宫七剪开的对联还挂在那里,被风吹得微微翻起。这看楼有四层,修得很华丽,不知里面都放着些什么? 南宫七拿了一个匣子,熟门熟路地往看楼上走去。入选的其他掌柜也各自带着首饰,跟在后面走了。 心宁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拿了不言手中的盒子,往看楼上而去。而风城启难则慢慢地走在最后。 魏掌柜自然是没有入选的,他恼恨地看着心宁的背影,眼里闪过嫉恨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琳琅满目,暗藏心思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空水台享有"江南独看此一台"的美称,其看楼之宏伟,可见一斑。 没有带随从,十个掌柜各自捧了自己压箱底儿的东西进去。这一轮虽说是先选五个,再择其一,但是若不拼尽全力,很有可能连这前五都进不去。心宁按着自己怀里的盒子,跟着众人往楼上走。 侧目看去,这看楼的每一层都放了不同的宝物,虽然数量不多,但看样子,也该是世间少有。一楼是古董器具,二楼是山水名画,三楼是锦衣华服,而四楼...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心宁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地一愣。 阁楼两旁,陈列着十个琉璃盒子,每个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件精美非常的首饰,有钗有簪,步摇额饰,耳珰玉环。随便哪一件,都是少见的精致美丽。甚至有的材料,在宫里都不曾见过。 风城启难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心下也是微微奇怪。有些珠钗的样式工艺,看起来有些眼熟。他虽然不曾注意过嫔妃的装饰,但是这么多年毕竟每天都能看见,所以对有些首饰,还是很熟悉的。而这里列着的,有那么一两件,还真有宫里的味道。 "能进得看楼的,都是工艺不俗的店家。"老者站在陈列架的最前方,轻捋胡须,笑道:"在这里,有上一届展会的前十作品,都是精巧非常之物。现在各位需要做的,就是各自选一个琉璃盒子,站在它的前面,然后将自己的首饰拿出来。若是光华可以与盒中之物相较,那么就可以替换掉盒中的东西,若是不能,那么就且站在一边。" 话音刚落,几个看起来很是熟悉这里的掌柜就开始随意选了盒子站着。心宁一恍神,手臂却被人拉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面前的琉璃盒子里,一支九天凤舞坠珠步摇熠熠生辉。 "你做什么?"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帝王,心宁恼怒地低喝一声。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便被他拉到了这里,显然这个位置的东西虽然不差,但也不是最好的,前面她还有那么多好看的没有看呢! "你可看仔细了?"风城启难没有看她的眼睛,只瞥着自己面前的琉璃盒子,低声道:"除了你我,这次来的都应该是来过多次的人。有的寻了自己以前的盒子站,有的则是寻最简单的盒子站。" "你刚刚在恍神,若是我不拉你过来,等会你一定会被迫选择较难超越的东西。凭你这第一次来参加的人,有把握能替换得下来么?" 心宁微震,随即看了看四周。南宫七站在排首的第一个位置上,相必就是他上一次夺魁的首饰,而其他人都是站得靠后的。最后一个反应慢了的掌柜站在原地半晌,无奈地朝前面剩下的盒子走去。 "选好之后,那便一个一个地来。"老者的眼睛瞟过了心宁和风城启难,颔首轻笑,然后走到南宫七面前,打开他手中的木匣。 心宁好奇地伸头去看,南宫七面前的琉璃盒子里,是一对鸳鸯相扣的镯子,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镶了细宝石拼成的鸳鸯图案,用黄金扣了边儿,左右两只看似一样,实则图案是相反的。饶是隔得不近,心宁也能感受到那镯子散发出的华贵精致,美而不俗。 而此时他手中的盒子,老者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可换。" 南宫七懒散地笑了笑,将那七窍同心锁给拿了出来,换掉了琉璃盒中的镯子。 "这是今年七巧玲珑珠宝店新出的同心锁,以昆仑玉为材,雕成仙女映月的模样。实则,这明月与仙女是两块玉佩,若是方法对了,就可以解开。多用于女子赠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南宫七轻笑着解释:"虽然不及这鸳鸯相扣镯子华丽,但是胜在奇巧罢。" 老者微笑点头,道:"南宫公子说得极是。" 心宁微微沉思,继续看着老者走向第二个盒子。那盒子里装的是白玉茉莉花簪,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别有一番脱俗之感。簪头花朵或含苞待放,或绽放到完美,郁郁簇簇,很是别致。而站在这个盒子面前的是一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人,一双精烁的眼睛含笑,信心满满地将盒子递给老者。 "莫掌柜的东西是越发的好了,可换。"老者将盒子里的鸾鸟缠龙发饰拿出来举起来给众人看了看,金色的雕琢,连那尾翎和龙须都是精巧万分的。鸾龙缠绕,虽然不比龙凤和谐,却是有极好的上位之意在里面,若是不细看,也分不清那是鸾还是凤。 看到这里,风城启难终于松了眉头,眼里划过一丝了然。怨不得他熟悉,这些个样式,本就是宫里常见的。而这鸾龙的设计,他在某个嫔妃头上看过。 按理说,宫里的东西是绝不会流传到民间来的。但是,也不乏有私自偷运宫中之物的人。燕国初盛,后宫的东西又一向丰厚,免不得有人要从中获利。这件事,他还得让人去好生查查,说不定,倒是一桩意外的收获。 前几位掌柜,只有一位是没能换下盒子里的东西来的,其他的都顺利地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琉璃盒。心宁仔细看过了,大多是精美的钗环步摇,玉佩额饰。 看着朝风城启难走去的老者,她不禁有些好奇。帝王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呢? 他面前的琉璃盒子里放的是一支鎏金掐丝的凤钗,样式在心宁看来也是常见的,只是对民间来说,自然是一件华美异常的宝钗。 帝王的脸被面具遮住,心宁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他的黑眸时不时地看向自己。 "这是..."老者微微吃惊,看着风城启难拿着的那支簪子。 那是一支双凤衔珠缠龙簪,与盒中的同样是凤簪,可是明显他手中的那一支要华美得多。做工精细,设计大气不说,黄金的色泽也是上乘,看得众人都是一惊,前排的莫掌柜更是眉头深皱。 旁人认不得,南宫七和心宁自然都是认得那簪子的。皇后的规制是三凤,贵妃则是双凤。此时风城启难拿着的,正是当初楚歌升为贵妃之时,他亲赐给她的凤簪。宫里御制的东西,民间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心宁怔了怔,便看见帝王沉沉地看着自己。 "这簪子,可是宫中之物?"老者拿过凤簪细看,皱眉道。 风城启难不置可否,只道:"是我亲手做的。" 心宁一震。 "做它的时候,我同司珍府的人学了很久。可是怎样也不是很好,到最后,便是同人一起完成的。这可算犯规?" 当初他做这个的时候,白术还吃惊了许久。胡乱刻一枚玉坠他已是觉得惊奇了,想不到帝王还亲自做一支凤簪。可是他虽然武功和政事都很擅长,但这方面还真是笨手笨脚。最后是司珍府的人跪了一地,颤颤巍巍地帮帝王做好簪头,让他连上去即可。 不得不说,风城启难做东西方面,就和心宁下厨是一样的。着急的永远是旁人。 "可换!"老者看了帝王一眼,郑重地将那凤簪放进了琉璃盒子。这样的珍品,不管是怎么来的,能留在这里总是好事。 莫掌柜和南宫七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不过前者是因为受到了威胁,后者则是终于反应过来,这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他既然在这里,那么白术呢? 一想到那人面如寒霜的表情,南宫七打了个寒战,不禁开始策划逃跑路线。开玩笑,被王后抓到了都比被白术抓到强啊!等等,帝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九五之尊,怎么会参加这样的民间活动?老天,你在玩儿我么! 南宫七在一旁纠结,老者却已经走到了心宁的面前。心宁定了定神。努力不去看风城启难,只将自己的盒子打开。 两串儿精致的链子,有叶子形状的小流苏坠满链身,链子上面,还有十分精巧的金铃。 "这是手链么?"老者捋了捋胡须,将链子拿了出来。 "不。"心宁微微一笑,看着老者道,"是脚链。" 众人皆是一惊,却见心宁拿过一条链子,悬在半空。整齐的流苏坠下来,可以想象出若是在女子的脚踝上,该是怎样的盈盈可爱。手一动,金铃便发出清脆的声音,流苏也随之舞动。链身是缠凤的形状,华美大气。另人想起那异域的舞姬,赤脚跳起妖娆的舞蹈。 "脚链...我做珠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做脚链做到这个程度。"老者眼中光芒连闪。那链子做工精美细致,凤身配了梧桐叶的流苏,是取"凤栖梧桐"的意思。金色的铃铛配得恰到好处,不仅看起来美,听得声音也是醉人。 "可换!"老者愉快地点头,将心宁面前的三坠明月铛给换了出来。 心宁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那么,有九位成功换下了上一届的东西,下面就请看楼外面的掌柜上楼来赏,你们则去外廊,由老夫去选取前五过来。"老者朝众人颔首,随即吩咐人去唤人。 南宫七纠结了半天,终于道:"既然已经陈列了我七巧玲珑的东西,那么我便到此先告辞了,每年都是七巧玲珑的东西,今年就让给其他人罢,在下先走一步了。" 言罢,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纵身飞下看楼。他有预感,很不好的预感。他必须马上离开。 风城启难的嘴角微微勾起,随了众人去栏杆边围观。 南宫七还未落地,就见一个白衣男子,从远处飞身而至,墨发飘飘,面无表情地勒住南宫七的脖颈,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身上一寒。声音也是清清浅浅:"你说,这笔账,我该同你怎么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原谅不难,再爱不易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南宫七眼前一黑,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预感为何实现得这样快?身后这人身上冰冰凉凉的气息是再让人熟悉不过了,只是恢复了记忆的他,实在是不怎么好面对。 平时的南宫七是吊儿郎当,随性洒脱的。可是失忆的那段时间跟在白术身边的他又脆弱又幼稚,动不动就挂在人家身上或者蹭进人家怀里。这样的记忆啊,他为什么没有把这部分忘掉?! 白术难得地唇角微勾,几个起落,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带着南宫七消失在了空水台。 看楼外的人惊呆了,看楼里面的人更是无法言语。老者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巴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宫七,就这样被人拐走了?那展会怎么办?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莫掌柜,他轻咳一声,对老者道:"既然南宫掌柜都那么说了,那我们便继续罢。先请外面的诸位掌柜进来。" 老者回头看了看十个琉璃盒子,叹了口气,随即让人将看楼外的二十个掌柜请了进来。大家都聚在各处观赏,有婢女奉了茶上来,也当作让众人暂时休息一下。 心宁捧着茶站在一隅,看着琉璃盒子里的镂空玛瑙镯子,眼里有些赞叹之色。这镯子为玛瑙做成,还能从中间镂空,雕出祥瑞的图案,当真是难得的。 "慕容掌柜。"一声轻唤,心宁不由地僵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问:"掌柜的有何指教?" 风城启难漫步走到心宁身边,轻声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好奇,既然你已经嫁与了凤盛骆,为何还要出来抛头露面?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么?" 心宁一顿,继而冷笑一声,道:"凭什么所有女子都要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庭院之中?嫁人是一回事,做生意是另外一回事。没有规定说妇人不许从商罢?再者,盛骆没有那么小气,他许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盛骆没有那么小气,他许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面具后面的脸微微苍白,帝王苦笑一声,音色不自觉地染上些沙哑:"你焉知我是不许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 "你还是不懂。"心宁侧头,看向这人幽黑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道:"宫墙之中多少无奈,多少身不由己,根本半点不得自由。那是会葬送女子一生的地方。原先我愿意停留,一是为了娘亲,二是为着那时候我喜欢你。而如今,这两个理由都不存在了。" "左楚歌!"风城启难心里一痛,恼恨地抓住她的手腕。 "我是慕容心宁。"心宁淡淡地说着,手一转,挣脱了帝王的束缚,从容地抿了一口茶。 风城启难眉头皱得死紧,半晌,哑声道:"原谅我很难么?" 虽然彼此之间的伤害很深很重,可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哪里可能这样轻描淡写地便忘记的?遗憾一生或者彼此容忍,她非要选前者么? "原谅你不难。"心宁摇头,看着风城启难眼眸里瞬间闪现的光芒,轻笑道:"可是,要再爱上你,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你以为,每次你回头,我都会在原地等你么?站久了,都是会累的。" 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心里有一瞬间的窒息之感。风城启难捏着茶盏,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眼里满满的都是痛苦。迟了么?他终究还是迟了么?可是,怎么办,他不甘心。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他心里的,难得地住进来的一个人,难不成要这样生生错过么?可是,如今他居然迷茫了。如果放手她会好过一点,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放手? 两人静静地站在一处,便是一角死寂。直到老者的声音终于传来: "恭喜各位,前五的饰品已经选出,分别是七巧玲珑珠宝店的同心锁、长安名店的鸾鸟缠龙发饰、五福楼的镂空玛瑙镯子、怀瑾阁的双凤衔珠缠龙簪以及珍珠绫罗坊的凤栖梧桐脚链。" 掌声四起,心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有些抑郁,但此时也禁不住微笑。她走的窗户,被人认可了啊。回去还是好好地谢谢凤盛骆罢,虽然,她还是不怎么熟悉他。 有婢女去点了香,整个楼阁都盈了清雅之气。老者一捻胡须,笑道:"接下来,便是选出本次展会的魁首了。各位,请大家拿出最后的本事罢。这一回的东西自然是来年你们各自店里的主要商品,所以是不用留在空水台的。只需大家拿出来评选即可。" 话音落,除了南宫七不在场以外,四个人都将自己怀里的最后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脚链是侥幸比别人奇特几分,所以进了前五。可是心宁知道,最后这一次决定了自己的店铺来年买卖的款式,并不是比花哨就可以的。 莫掌柜很是自信地第一个将盒子呈给了老者,他放的是一扇孔雀开屏坠珠的头饰,照旧是宫里常见的款式,华丽非常,端庄大方。孔雀的羽翎伸展,也可突显女子的乌发如云。 老者点了点头,便看向第二个盒子。五福楼的掌柜呈的是一对龙凤佩,龙锁凤心,万分缠绵。心宁眼睛微微一亮,这玉佩做得好生精巧,玉面上的浮雕细致而精美,难得的是两块玉佩相映生辉,看起来很是有分量。 轮到风城启难了,可他却没有丝毫动作。老者奇怪地问:"怀瑾阁掌柜,你的东西呢?" 帝王负手而立,淡淡地回答:"止于那支凤簪了,再没有其他。"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议论起来。这怀瑾阁也未免太不懂规矩,参赛的哪能用同一样东西参选两次的?莫不是黔驴技穷了,再没有好的了? 心宁微微奇怪地侧头看他,却见帝王面无表情,垂了眼眸道:"再精巧的,也比不得我喜欢的这一个。若是不得,便也罢了,总归是属于过我的,我自会好生护着。今日前来,本就不是为着夺魁,只不过是还不死心而已。如今到这里,也算可以了。" 老者怔然地看着他,众人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语气这样深沉,沉得听众心里也渐渐蔓延出一丝悲伤。 爱而不得,辗转反侧。无论是珍宝还是佳人,错过了的,得不到的,都是这样让人心痛。 "既然如此,那么怀瑾阁便算自动退出了。"老者沉吟半晌,无奈地道。 风城启难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轮到心宁了。 心宁站在原地发呆,眼中情绪起伏,却也很快归于平静。见老者走到自己面前,她慢慢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她呈上的东西没有龙凤,虽然龙凤一向是珠宝首选的图案。她呈上的是一条鸳鸯交颈的羊脂玉项链。那链子的链身只是简单的细绳,坠子却是缠绵的鸳鸯。触手,暖暖的温度可以瞬间抵达人的心底。看不出多么名贵,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亲近。 "明年珍珠绫罗坊会卖的首饰,就同这鸳鸯项链一般。"心宁微笑着解释:"金银见多了,做来做去也不过龙凤呈祥、金枝玉叶。而我想卖的,是可以贴近人心的首饰,不只是冰冷的器具,而是可以温暖人心的饰品。" 在场的有些人眼睛微亮,直直地看着那鸳鸯项链。是的,这样的东西在金银环绕的珠宝里显得十分亲和。鸳鸯的寓意不用细表,羊脂玉这样佩戴,贴近心脏,对人也是有好处的。而且既可以女子来买,也可以男子买来送自己心仪的女子。这无疑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明年的一个大卖点。 老者抚掌而笑,连声道:"各位,胜负已分,胜负已分!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今年展会的魁首是---珍珠绫罗坊!" 心宁一震,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居然...真的这样幸运么?阁楼里掌声四起,有人不甘不愿,有人诚心钦佩。她看着老者将魁首的金字与百两黄金呈在她面前,竟有些不知所措。 孰料,就是这一瞬间,阁楼里有人突然暴起,将黄金横手抢过,丢进自己手中的黑袋子里,然后将老者推到一旁。 众人大惊,这才发现,周围的琉璃盒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偷空了。而此时面前站了一个蒙着面的人,朝他们阴狠一笑。 心宁皱眉,想动,却突然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那蒙着面的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认得。分明就是先前在看台前与她说过话的魏掌柜。 "别白费力气了,香里有软筋散。任你们有再好的武功,三个时辰内也是动弹不得。"魏掌柜将袋子放在一旁,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众人,得意地一笑。 风城启难靠在墙上,一双黑眸里杀气四溢。他的防范是不是太低了,竟然也能着这种人的道。侧头看去,心宁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他皱眉,想过去扶她,却见那蒙面人搜刮够了东西,直直地朝心宁走来。 "啧啧,慕容掌柜也有今日。"魏掌柜阴冷地一笑,看着心宁还有力气站起来,倒是有些惊讶:"哦?慕容掌柜竟然还是个练家子,倒是让我吃惊了。" 心宁退后几步,直到身子靠在了看楼的栏杆上,方才抬眼看向面前这人:"你想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纵是千尺,那又如何?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魏掌柜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展在心宁面前:"慕容掌柜可还记得,冬季你珍珠绫罗坊出的那批首饰?" 心宁看着面前那张产业转让契约,心下倒是明了。点翠楼向来喜欢模仿各家的精致款式,珍珠绫罗坊初初在江南建立,已是小有名气,所以当时冬季出了一批货品,样式才上不久,便收到消息有人从工坊定做了一模一样的一批。 知道是点翠楼,她们也不敢明着去告官。毕竟人生地不熟,而点翠楼已经是十几年的老店了。不过不言气不过,便在工坊完工存库之时,将那批首饰统统偷了过来。将金银重新拿去熔做了新款,收入了珍珠绫罗坊。 魏掌柜是最会记仇之人,想必今日是买通了不少的人,想逼她将珍珠绫罗坊转让出来罢。 轻笑一声,心宁倚着栏杆,站直了身子,直视着魏掌柜的双眼,缓缓道:"我自然是记得,那批首饰第一批成色是不错的,可惜后来来的一批成色就差了,我还命人炼了许久,方才有了珍珠绫罗坊的档次。" 魏掌柜敛了笑容,双眸变得凌厉,低斥道:"闭嘴,慕容掌柜的,我今天花这么大气力,就是想要你的珍珠绫罗坊。实话告诉你,永清城的城主是我的表舅,你要是还存了侥幸心理,那还是省省罢,没有人救得了你。要么你就签了这契约,要么,今日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二月的风有些凉,看楼也不低。心宁站在栏杆边上,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要解决目前这件事,可不太容易。魏掌柜既然敢在江南展会上下手,就一定有他的筹码。他蒙着面,里面昏迷的人也都没认出他来。这里知道他是谁的只有自己。 倘若签了,那么珍珠绫罗坊必然是拿不回来了。若是不签,自己这会子武功使不上来,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死无对证,珍珠绫罗坊一样会落入他人之手。 该怎么办? 微微侧头,心宁便看见看楼下面惊讶的人群。是了,掌柜们的随从还在下面!不过,看楼太高,他们应该只看得见站在栏杆边的她,而看不见魏掌柜。 面前的人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有人递了红泥过来,魏掌柜伸手就想将心宁的手抓过来,强行按上手印。 身体只能勉强站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躲避。心宁皱了眉,看着那手就这样伸过来,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之感。抗争不过,又还能怎样挣扎? 魏掌柜嘴角的笑意却在下一秒凝固,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一旁的人。自己的手,被人捏住了。虽然力气不大,却是让他半分也动不得。 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很是晃眼,风城启难一身玄衣,定定地站在那里,手中捏了魏掌柜的手臂,声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风:"若不是没有多少力气,此时,我就该捏断你这肮脏的手。" 心宁一愣,抬头看向他。帝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却是一把将魏掌柜挥开,走到自己身边。 "终于也遇见了你无法处理的事情。"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她无力的身子揽进怀里,护好。 眉头一皱,心宁正想说什么,却见魏掌柜已经站了起来,恼恨地看着帝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主动来送死的。我成全你们!大不了,我将你的怀瑾阁也一起收下!有我的表舅在,你们死也没地方伸冤!" 风城启难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看那丑恶扭曲的嘴脸,只低声对怀里的人道:"可不可以,再信我一次?" 心宁不解地抬头,却看见帝王唇边漾起了久违的温暖笑意。没有多少力气的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信他?她还会傻到信他么? 没有再来得及想什么,旁边已有人拿了木棍,狠狠地朝他们挥来。帝王轻蹙了眉,手一撑,带着心宁一起,往栏杆外一翻,直直地往下落去。 "来不及了,你只有相信我。"帝王在她耳边低语一声,竟意外地带了笑意。大风呼啸而来,两人的衣袂都被吹得翻飞,两道身影,直直地往楼下坠去。 心宁大惊,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抬头也只能看见风城启难精致的下颔。他们两人此时都使不上内力,这样下去,无疑是白白送死! "风城启难!"心宁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安心。 该死的安心,这混蛋将她护在了上面,这样坠下去,死的一定是他!该死的,他这是做什么?想用这种方法来换得她的原谅么?拿自己的命?拿整个燕国的未来? 不,她一点也不欣赏这种做法,大不了将珍珠绫罗坊送给魏掌柜,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至于送上他的命么?!他竟还笑得这样释怀! 心宁正恼,却感觉到风城启难长手一伸,抓住了一旁飞舞的对联,下落的趋势顿缓。不过显然,他现在力气不够,一个人还好,抱着心宁,最终还是会落下去的。 "抱着我,抱紧。"帝王沉声道,同时放开了抱在心宁腰上的手,借着风势,抓住另一条对联,往手上一缠,牢牢地捆住。 心宁意外地配合了,在他放手的同时环上他的脖颈,险险地吊着。 魏掌柜脸色难看得紧,这两个人若是死不掉,无疑他的麻烦就大了。"拿剪刀来!" "是!" 刚松一口气,因了上面这一声吩咐,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心宁皱眉打量四周,此时他们吊在了三楼的位置,三楼的栏杆离他们不算远。 "跳过去。"风城启难显然也看见了,沉声对心宁道。 可是,她显然没有多少力气,脚下也没有任何借力点,如何跳得过去?帝王眸色暗了暗,解开自己手臂上快要断掉的对联,借着对联晃荡的趋势,同心宁一起落进三楼的环廊。 "刷拉—"红色的对联就在这一瞬间掉落,众人皆惊,眼看着那对联自高楼飘落。事情发生得太快,刚刚还看见有人吊在上面,此时对联就已经整个落了下来。 不言没有武功,独孤紫袭又在外面的马车里,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去救人。守天赶来的时候,对联已落,两个主子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三楼,心宁睁开眼睛,便看见身下那人苍白的唇,自己的腰身,都被这人紧紧地护在上面,半分没有伤到。而看样子,风城启难怕是痛得很,冷汗都流了下来,一双幽黑的眸子却还睁着,见她睁开眼,便笑道: "你看,还是可以再相信我一次的,是不是?" 心宁心里狠狠地一沉,脸上却是怒得不行,未经思考就抓起了身下这人的衣襟,怒吼道:"相信你?若不是一切碰巧,刚刚落下来的时候你抓不住对联怎么办?!是不是就打算为这么个小事把命送在这里?!" 风城启难微愣,随即黑眸里盈满了星光,笑道:"你这是不希望我死么?" 深吸一口气,心宁从他身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扶住一旁的栏杆,恼怒地说:"你死有什么要紧,可是偏偏死得这么不值当,还是要把祸国妖姬的罪名扣在我头上!风城启难,你这是发什么疯?你的冷血呢?计谋呢?利用呢?这时候,怎么又统统没有了?!这么高的地方,你以为是开玩笑么?!" 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帝王慢慢地坐起身子,低低地道:"是啊,我也觉得我疯了,从你离开皇宫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这楼再高又怎么样呢?歌儿,我欢喜的是,至少这辈子我还有机会,可以求得你的原谅,可以再一直看着你。月流离说,我比他幸运,我想也是的。" "刚刚我甚至在想,若是真的这样掉下去了,你还活着的话,会不会,至少不再恨我?" 心宁沉默,看着风城启难,半晌才道:"我没有恨你。" 爱恨扯平了,又哪里还有这多余的感情? 帝王闭了闭眼睛,生生压住喉咙里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咬牙道:"你撒谎!" 心宁轻笑:"我为什么要撒谎?已经不爱了,我做什么还要恨你?不累么?如果可以,我压根不想再记起你。" 最强烈的感情,哪里是由爱生恨。分明是将爱过的人忘得一干二净,不留分毫,才是分外的决绝。 背后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帝王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她。其实他想说,若你真的完全放下了我,那为什么还会这样生气?像极了当初她失踪的时候,他找到她时的心情。 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格外的生气,不是么? 可是,心里痛得厉害,喉咙里那口血怎么也再忍不住了。身后,恰好又传来有人跑下楼梯的声音。 魏掌柜定然是发现了他们没有落下去,下楼来找了。风城启难凝眉,用尽全力站起身,将心宁拉至一旁。 "你以为你们还躲得过么?"魏掌柜冷冷一笑,一挥手,竟是几个衙役围了上来。 当真是官商勾结,不过,说到官,这大燕可有比帝王更大的官?官商勾结?风城启难轻轻一笑,他是不是该让人知道,什么是最厉害的官商勾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故人齐聚,几多旧情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那几个衙役也是蛮横惯了的人物,虽然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气质不俗,但是在这永清地界,还是城主说了算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处理掉这两个人。 魏掌柜兀自甩着手里的契约,油光锃亮的额头笑得起了道道深纹:"这下倒由不得你们同不同意了,去永清大牢说话罢。" 在永清大牢,别说是转让契约,生生去掉两条命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城主向来也是个视财如命的主儿,魏掌柜每月进奉的银子不少,所以自然也有在这里横行霸道的资本。常人被他盯上的,送去大牢,有苦也难说。 心宁皱眉,下意识地扶住了前面风城启难的身子。他侧头,未被掩住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很是温暖,只是那唇色可不太好看。未等心宁开口,他又极快地转过了头。 "大牢是么,那便去看看罢。"帝王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心宁拉进臂弯,阻了衙役的靠近:"何必麻烦,我们自己去就可以。" 此时,心宁倒没有多担心了。天下都是这个男人的,一个永清城还困不住他。只是,从刚才开始,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风城启难好像受伤了,是刚刚那一下么? 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若是因为她伤着的,那倒觉得烦闷了。她不想再因为什么而与这人牵扯。目前她想的,是避他越远越好。不靠近,就不会再横生枝节。 慢慢地走下看楼,几个衙役围在他们周围,不出意料的,刚走出楼,守天和不言就围了上来。 "主子!"守天大惊,看着帝王唇边的鲜血,立刻冲破了几个衙役的阻碍,上前去扶住他:"属下失职,主子,您…" "不碍事。"帝王趁着抬手的一瞬间,不着痕迹地擦掉唇边的血迹。怀里的人不可能会抬头看他,所以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这样也好。 "似乎该去永清城的大牢里走一趟,守天,你去找到白术,到时候来接我们就是。" 魏掌柜看着守天,心里突然有些慌,不过很快便定了神。不过一个守卫而已,有钱人家都有守卫,只是这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罢了。想来也是因为怀瑾阁格外有钱的缘故。 一想到以后怀瑾阁和珍珠玲珑坊都是自己的了,魏掌柜双眼发亮,底气也就足了起来,不耐烦地朝衙役挥手道:"快带走,这两人在展会上下毒企图私吞展品,人赃俱获,是要去永清衙门受审的。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不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魏掌柜一眼。自家小姐显然是毫发无损的,只是帝王看起来可不怎么好。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污蔑!定是为着以前的积怨来的! 心宁看了不言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言咬唇,一跺脚,往空水台外面跑去。她与守天都是阻不了这二位主子的,那么总有人可以! 人群涌动,风城启难和心宁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空水台之外,居然备了囚车。魏掌柜当真是有备而来的。 如果没有记错,衙门离这里不远,那么用囚车,无非是魏掌柜想羞辱她罢了。心宁低低一笑,看来真的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啊。 "我还没有坐过囚车。"风城启难轻笑着开口,身子有大部分重量已经落在了心宁身上。看似是她抱着他,实则已经是她在扶着他了。身为男子,依仗女子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可是意外的,帝王眸中带笑,很是开心。 心宁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本不必来受这罪,好生呆在你的宫里不好么?" 帝王摇头,下颔轻轻擦在她的额发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温热,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心宁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身边靠着的这个人,不像是帝王,不像风城启难。像谁呢… "上去!"囚车边,有衙役低喝。本来是想上来推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人,竟无一人敢造次。 "啧,我当是什么情况,竟是恶犬咬人么?"有慵懒优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是调笑,嫌恶之意却甚浓。众人一愣,纷纷侧头看去。 一身白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前面的路中央,银发束在身后,朝囚车旁的女子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她肩头的手上时,微微一顿,随即看向囚车前的魏掌柜,脸上笑容全无:"让开。" 魏掌柜一愣,显然是被凤盛骆的头发惊了一下。不过他见识有限,也不知道这银发是何来历。见他这样平静地拦路,当下也是恼的,怒道:"阻挡衙门执行公务,你必然也是同党!来人啊,将他一起给我捆上车!" "是!"衙役应了,上来就想捆住凤公子的双手。岂料,未得近身,自己便先被一段白绸给捆得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溅起不少尘土。 众人一惊,却听得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一旁的马车里传出来。 "捆人?你会么?不若我来教教你。" 话音落,一身素衣的独孤紫袭飞出车来,落在心宁身边。白绸一挽,将周围的几个衙役捆做一团,朝魏掌柜砸去。手法之快,魏掌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教一群人压在了下面。 "哎呦!他娘的,给老子起来,都是做什么吃的!"魏掌柜被压得直咧嘴,骂骂咧咧地起来,朝衙役们吼道:"都不想要饭碗了是不是?还不赶紧给我上!等会回去告诉我表舅,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围观的人都是些随从,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不过明显看起来,心宁这边的人要正派得多,不过五个人,气势却胜了千军万马。 有衙役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回衙门去报信。凤盛骆也不拦着,只慢慢走到心宁身边,皱眉看了她半晌,然后转头问风城启难:"风城公子是受伤了么?" 风城启难轻笑一声,垂了眸子,将手从心宁肩上拿了下来。"无碍。" 他都快要忘记了,心宁已经嫁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都已经为他生了孩子。此时站在这里,多余的反而倒像是自己了。 手垂在身侧握紧,心一痛,喉咙上又涌上一口腥甜。守天跑了过来,担心地想扶住他,却被他抬手阻了。 说什么,这个时候也不能先倒下。还有想守护的东西在,即使她不需要,他也必须看着她无事为止。 独孤紫袭皱眉道:"衙门的人来了,又是麻烦。不若把这些人都杀了好了。" 魏掌柜被几个衙役扶着站在一旁,本来想破口大骂,却听得这冰冰凉凉的一句话,当即就吓得脸色一白。抬眼看去,说话那女子面无表情,神色冰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背脊不由地一凉。 他有些后悔了,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可是,珍珠绫罗坊若是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不可能当初不告他啊?他以为只是一般的产业… 不过,远水难救近火,在永清,还是表舅说了算。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不怕不怕! 正想着,背后便传来一阵金鸣之声,众人抬眼看去,却见是这永清城的城主魏国道。他腆着肚子,带着一众衙役走了过来。一双小眼睛眯成缝,还未看清情况,便吼道: "将这群贼子给本官拿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阻挡衙役办案,统统给我带回衙门去!" 心宁闻言,不由地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啧,当昏官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要不要当得这般明显? "大燕的官吏,可是欠管教呢。"凤盛骆轻笑一声,抬手握住心宁的肩膀,将她带离了帝王一步,凤眼里满是笑意:"风城公子觉得呢?" 风城启难轻轻一哂,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淡淡地道:"让凤公子见笑了,这等蛀虫,每个国家都总会有那么几只不是么?" 凤公子优雅地点头,到不再多说什么。魏国道带来的人不少,几十个人向他们围来。此时心宁和帝王又使不上力气,不言也不会武功。倒是麻烦。 魏掌柜终于找到了靠山,嚣张的神色又回到了脸上,几步走到城主面前,转身冲他们几人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有你们好受的!" 小人得志!不言咬牙,今日必定棘手了。 "哎呀哎呀,不过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倒是遇上了强权压人了?"南宫七的声音好死不死地响起,一个起落,这吊儿郎当的人便落在了凤盛骆的身前,单膝跪地,恭声道:"属下寻主来迟,望主子恕罪。" 魏掌柜呆了呆,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抓个人,怎么总是有人搅局? "啊!" "唔!" 几声闷哼从衙役当中响起,魏国道脸色也是一沉,转身怒喝:"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闹事?" 话音未落,十几个衙役纷纷倒下,空出来的视线中,有一身白锦的男子慢慢走来。他面如寒霜,眼中杀气四溢,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也是,长了眼睛也是白长,倒不如废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血艳红,你痛如我痛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心宁不由地微微一笑。今日这人当真是到得齐,连白术和南宫七都去而复返。这样一来,怕是他们想去大牢转转也不行了。 "你...你又是何人?"十几个衙役就这样倒下,显然是吓坏了两个姓魏的,剩下的衙役纷纷退到城主身后,刀剑出鞘,战战兢兢地看着白术。这人,好可怕。 白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衙役们跟着后退,慌忙地让出一条路,看着这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囚车边,朝那玄衣的男子跪下。而与此同时,魏国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回头,可是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左眼上如何就插上了一根金针,任他用手捂得死紧,鲜血还是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指间流出来,很是可怖。 "大人!大人!"几个衙役手忙脚乱地扶住魏国道那肥硕的身子,看他痛得满地打滚,人人额上都流下了冷汗。 "来人!去叫护城军来!胆敢刺杀城主大人,这些人是反了!"魏掌柜退后两步,色厉内荏地朝衙役吼道,却是不敢再靠近囚车一步。 魏国道表情狰狞,疯狂地喊着:"将空水台给我围起来,这些人,乱刀砍死!一切后果本官负责!" 凤盛骆皱眉,一抬手,几枚暗器已然夹在了指间,眼眸中杀意渐浓。普通的衙役还是好说,但若是护城军,便没有这般好对付了。显然这城主是怒火攻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想脱身,倒不如直接杀人灭口。出了永清,一切就好办了。 独孤紫袭也拿起了长剑和白绸,显然,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货是一个思维方式。 "等等。"心宁按下了凤盛骆的手,也示意紫袭停下来,只冷眼看着衙役跑去叫人,低声道:"在场人这样多,没必要给自己扣上杀人的罪名。护城军虽然难对付,却也不是可以轻易调动的,若真为这事,城主就能调动护城军,那么..." 转头看向风城启难,心宁笑道:"风城公子就该好生地彻查一下护城驻军统领与城主的关系了。好不容易完整的江山,可别毁于蚁穴。" 帝王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唇边笑意渐浓,轻轻地点了头。 守天和白术站在帝王身后。白术的眉头自看见帝王的脸色开始就没有松开过,加上凤盛骆身后那人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理外事的样子,让他更是火大,一张脸能结出霜来。 "主子。"白术低唤了一声,在风城启难耳边说了几句话,见帝王沉默,随即点了头,便飞身离开了。 南宫七眼睛瞟啊瞟,往白术离开的方向瞟了半天。心宁见状也有些好笑,低声问他:"你可是惹了白术大人生气?" 这两人在一起总是特别奇怪,白术一向是冰山,南宫七又跟个火球似的,难得在一起还挺和谐。只是这一年多不见,不知道他们刚刚是不是又吵架了,总之白术的神色是不大好看。 "我惹他做什么?"南宫七不屑地哼了哼,袖子一甩,很正派地站在自家主子身后,底气儿十足地道:"我可没有跟他动手。" 动嘴而已,谁让他那么不经气? 凤盛骆唇角一勾,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还能笑得这样百花齐放的,也只有这妖孽了。看着心宁含了笑意的眼神,他扶额朝帝王道:"风城公子,别的咱们不说,什么时候结个亲家也是可以的。" 风城启难挑眉,难得的没有什么意见,倒像是在仔细考虑。末了,点头道:"可以。" 南宫七的脸绿了,众人都笑了。 魏国道被送回了城主府医治,只有魏掌柜还带着人围着他们。本来是万分气愤和紧张,这群人却自顾自地调笑起来了,竟丝毫没将外面的人放在眼里。见此,魏掌柜当下也是怒极,拿过一旁衙役的刀就朝心宁掷了过去。 心宁是背着他站的,内力没有恢复,自然反应就慢了。还是独孤紫袭眼疾手快,捏住了那刀锋。 帝王和凤盛骆的神色霎时冷了下去,一齐将心宁扯到后面去护着。寒冬似的眼神狠狠地刮过魏掌柜的脸。 "我看,你是嫌站着很累是不是?"凤盛骆眯了眯双眸,往前踏了一步,吓得魏掌柜赶紧退到衙役身后,抓着别人的身子挡在自己前面。 被他抓住的衙役颤颤巍巍地看着走过来的凤盛骆,二话不说便甩开他,退到了一边去。魏掌柜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膝盖上就是一阵剧痛,当即便跪了下去。 "啧,虽说天气凉不该让你行此大礼,不过你还是跪着罢,省得碍眼。"凤公子用看蝼蚁的眼神看了他半晌,冷冷地道。 魏掌柜痛极地嚎叫一声,双眼通红地便想扑过来。却不想,刚刚自己掷过去的刀,被人狠狠地刺进了他撑在地上的手掌边一寸。刀身轻晃,寒气扑人。 "本想再多作些用处,可是你的行为太该死。"帝王捂着胸口站在原地,显然刚刚扔那一刀扯裂了伤口。他脸上没有多少颜色,一双眸子里却是滔天之怒:"赐你五马分尸都是便宜你了。守天,将这里的人都处理了,不用留情。至于其他人,我自有定夺。" "属下遵命!"守天终于松了神色,长剑出鞘。 "哎呀,就等你这一句话了。"南宫七瞬间活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刺眼:"既然风城公子都开口了,我们就不客气了。" 独孤紫袭一甩白绸,拧住魏掌柜的脖子,一拧,瞬间有鲜血迸出,溅出老远。她显然也是忍了许久,此时终于飞身上前,干净利落地收拾了好几个一旁的衙役。 心宁眼眸猛地睁大,看着那满地的血,脑子里突然一痛,禁不住红了眼。 相府门前,也曾经是这样的鲜血满地。看着魏掌柜的头慢慢地滚落,她心里竟涌上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魏掌柜的脸,突然变成了左天清的。她想闭上眼,却还是死死地看着,脑海里有疯狂的镜头不断闪过,刺得心一阵一阵地痛。 突然,有干燥温热的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心宁一愣,便听见有人低声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在说对不起她么?可是,人是他下令斩的,她拦都没拦住,此时再给她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难不成娘亲还能复生么? ... "只是歌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希望王上不要太过为难她。" "夫人是爱女心切,倒忘记了当初是谁硬将她送到孤的榻上的么?" "将左府各房各院的人都点齐了,斩立决!" ... 满地的鲜血,龙辇上他冰冷的表情,以及她离开时,左夫人脸上最后的哀痛神色。此时此刻,突然无比清晰了起来。 "啪!"心宁红着眼睛,突然狠狠地挥手打了面前的人一巴掌。金色的面具落了地,帝王苍白的脸上浮起掌印,幽深的黑眸里,渐渐地盈满了痛苦。 周围都安静了,心宁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眼前再也看不见其他,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彻底地昏在了风城启难的怀里。 "楚儿!"凤盛骆大惊,连忙飞至心宁身边,却见她双眸紧闭,唇边染了艳红。 "主子!"不言赶紧将心宁从帝王怀里抱出来,着急地朝正在收拾最后一个人的独孤紫袭道:"独孤姑娘快回来!带主子走!" 紫袭闻言,一剑刺进那人的心窝,然后飞身回到心宁身边。怔了一会儿,便将她抱起,往马车飞去。 帝王静静地站在原地,怀里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慢慢风干,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凤盛骆和南宫七追上了马车,唇边有一丝苦笑。黑色的衣襟上,有自己的血,也有她的,此时被风吹着,倒是凉到了心底。 "主子..."守天皱眉低唤了一声,看着风城启难脸上的伤痕,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高贵如帝王,竟这样生生受了一巴掌。偏生他还不能拦,不能阻,这比拿刀杀了他还难受!他所知道的帝王,什么时候会容忍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有整齐的马蹄声纷沓而至,守天侧头,却见是永清城的守城军到了。此时人群四散,周围全是尸体,只有他们两人还立在这里。 "你们好大的胆子!"领头的人怒喝一声,百名骑兵就将他们重重包围。看这样子,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了。 风城启难低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背上的伤口在结痂,撕扯开了的,又继续在凝固,此时随便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不过也庆幸胸腔里的东西已经痛到麻木,背上的反而不痛不痒了。 有一瞬间,他觉得快窒息了一般。一想到此生她有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他,他就像又回到了那空空荡荡的凤鸣宫,手里捏着一封信,眼前尽是无边无际的空落。 刚刚,她是想到了丞相府外的那一天了么?可是,他想到的,却是浣衣局里她血染了一裙的模样。 彼此都在挣扎,都有折磨。她在心痛,他何尝不是?可是,歌儿,我该如何做,才能减少你的痛苦?是不是只有拿我的命来偿,才能真正抵得了我曾给你的伤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旧时光,记忆上初妆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守城军可不管帝王是否在发呆,接了命令自然就上来拿人了。不过,在守天的剑再次染血之前,白术的声音终于响起: "住手,朱方,你不想要命了么?" 领头的人一愣,随即回头,却见一着了白锦的男子带着一支军队,已然将他们包围。这军队不同于他们的随意,一人一马皆是黑服披甲,面无表情。看起来森然而庄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帝王才能调动的亲卫队。 而且,这白衣的男子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朱方打量了他半晌,平静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裂缝。 面如寒霜,喜白衣,帝王亲卫,常常守在帝王身侧。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昔日江湖上的鬼医,如今大燕帝王的亲卫---白术。 额上流下冷汗,朱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得一声惊呼。回头看去,却是被围着的玄衣男子失去了知觉,旁边的男子低喝一声,连忙扶住他将倾的身子。 白术脸色一沉,在马背上借了力,飞到风城启难身边,抓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随即将他背起,只对外面的亲卫队说了一个字:"抓。" 亲卫得令,干净利落地缴了护城军的刀剑,五十个人,瞬间控制了这一百多人。白术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帝王往西城宅院飞去。 而与此同时,独孤紫袭正将心宁好生放在床上,为她掖了被子。一路的马车颠簸,此时心宁额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不停地呓语着。凤盛骆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表情很是复杂。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导致思绪混乱,情绪不稳,喝一碗安神汤就好了。可是凤盛骆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过。 心宁宁静的生活,似乎随着帝王的到来,再次被打破了。他开始在想,要不要带她离开。可是,现在的他于她而言也是半个陌生人,若是离开这里,她也未必能过得快乐。 "这是怎么了?"简鸢抱着小奶包闻讯而来,看着床上的心宁,不由地微微一惊。平日里那么可爱的姑娘,现在却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不过几日未见,出了什么事? 凤南晚跟在后面,淡淡地扫了一旁的南宫七一眼,沉声开口:"这样子倒和小七某一天有些像。" 南宫七也是在某一天简鸢将一个花瓶从楼上扔下去的时候受了惊吓,随即躺在床上呓语了好几天。不过醒来之后,倒是什么也没有。 被这么一说,南宫七想起来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这也是要恢复记忆了罢?" 凤盛骆握着心宁的手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南宫七:"你说什么?" 南宫七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看着简鸢黑了的脸色,他干笑一声,往自家主子身后站了站,低声道:"上次我这样以后,其实...是恢复了记忆了,想起了主子。" 简鸢磨牙,敢情这兔崽子后面是在装失忆?想躲过她的惩罚么?想得美!等心宁醒来了,她自然会好生"照顾"一下他! 凤公子的眼睛亮了,看着床上苍白的人,不禁将她的手带到唇边,轻轻一吻。 楚儿,要想起我是谁了吗? 心宁正走在茫茫的白雾之中,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样子,只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息自空中飘来,带着无比的深情和悲伤,低声问她:"楚儿,你还记得我么?" "你是谁?"她下意识地开口,却发现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个小院子。不怎么华丽的建筑,只有院里的一树梨花看起来让人舒心。那树干上躺着一个男子,陌生的面容,黑色的头发,懒洋洋地摘了梨花轻嗅。 "夫子。"有人跑到树下,喊了他一声。心宁侧头看去,却发现那小小的女孩儿像极了自己。小脸儿红扑扑的,抱着一本书,清亮的眼眸望着那男子,声音脆脆地问:"什么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树上的男子眼睛未睁,唇角已是带笑,袖手一挥,手中梨花已然落在女孩的掌心。他轻笑道:"这是一句赞人般配的话,你读来做甚?楚儿,你这会子不是该去学女红么?" 楚儿。心宁一怔,这小女孩,当真是自己么? "女红很无聊,我让不语去了。夫子,你下来教我诗词罢,免得下一次你又是许久之后才来,让我好等。" 男子闻言,一双凤眸缓缓睁开,染了浓浓的笑意,飞身下去将小女孩抱在膝上,然后坐在梨树下,对她笑道:"楚儿平日里都这样想我么?"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点头,将怀里的诗书递给他看:"你不在,都是我自己看书,真是无聊。偏生娘亲还说,若我以后嫁人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每天只能做女红,不能总是看书。" 男子挑眉,修长的手指将女孩手中的梨花簪在她的头上,末了,满意地点头道:"楚儿很是美丽,将来定能觅得疼宠你的好夫君。断然不会阻你看书的。" "可是..."小女孩嘟嘴,收回书胡乱翻着,喃喃道:"我喜欢夫子,所以以后若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同夫子一样冠绝天下的男子!" 他胸口一震,随即失笑:"楚儿为何不直接嫁给夫子呢?"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娘亲说师徒不可以成亲,所以以后我寻一个同夫子一样的男子也是好的。" 心宁一愣,却见眼前光景又变。石桌上摆了一架古琴,男子嘴角含笑,手轻抬,一曲飞仙的调子缓缓流出。旁边的小女孩高了许多,脸也越发地精致了。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哪知,有人突然撞开了小院的门。他们侧头看去,却见是左慕雪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一众奴仆。 "将这小蹄子给我拖出来!"她怒喝一声,随即有人上来抓住女孩儿的胳膊往外拖。男子的表情瞬间冷却,手下弹琴不停,却弹得越发凄厉,听得下人们统统捂住了耳朵,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你!"左慕雪大惊... 心宁只觉得心中微痛,看着过去的一幕幕都慢慢在眼前浮现。他们笑着的、恼着的,时光静好,岁月如初,她终于完全记起来夫子是谁,凤盛骆是谁。 他是她当年,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啊。她原来的世界里,只有左夫人、不语和凤盛骆。而凤盛骆,是最疼宠她的。本来一年多不见,她又入了宫,已是下定决心从此与夫子是路人的。却哪知,有那么一天夫子会将她再度拥入怀里,问她一句"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那时候的她,似乎已经喜欢上帝王了。对夫子是怎样的感情呢?好像还是从前的依赖,又仿佛哪里不一样了。她竟是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么?可是这样爱过风城启难之后,她疲惫的身心,又哪里还配得上夫子? 凤盛骆皱眉,看着心宁在床上不停地挣扎呓语,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这丫头总是太过为难自己,有时候才会那么辛苦。 "啊!"心宁突然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头上的床帐,半晌,才轻轻侧头,看向自己的手。 "你终于醒了。"凤盛骆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一双眸子里终于染上了笑意,右手抚上她的额头,低声问:"还好么?" 心宁抿唇,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简鸢和凤南晚以及不言和菱角一眼,视线在落在简鸢怀里的小奶包身上时,突然顿住。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她已经和风城启难有了孩子,本就不应该多想,不是么?夫子是君子世无双,她却不是陌上人如玉,这两厢是再也不般配的了。 "将凤歌给我抱抱。"心宁朝简鸢伸出手,微微一笑。 简鸢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将小奶包放进心宁的胳膊间。心宁抽回手,没有再看凤盛骆,只是低头看着凤歌,好像在沉思什么。 她一向是聪慧的,可是对待感情,当真是见不得几分睿智。 "我们该回离国了。"沉默半天,简鸢突然开口,有些不高兴地扫了凤南晚一眼,道:"离国太久没有国君可不行,所以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心宁抬头,有些错愕。还没来几天,这便要走了么? "这些天我也看清楚了,心宁,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简鸢微微一笑,再看了小奶包一眼,道:"不管怎样,离国永远欢迎你的到来。骆儿应该还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你们好生相处,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抱两个孙儿。" 言罢,拉过凤南晚的手,朝心宁点了点头,便往门外走去,隐隐地还可以听见小声的抱怨:"都是你,一天忙什么国事,害的我抱孙子都没抱够!" "回去抱儿子不行么?" "你休想!" ... 心宁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地叹了口气。许久。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阴谋起,尘缘再难息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凤盛骆一愣,呆呆地看着心宁。见她抱着小奶包慢慢坐起来,便下意识地捏住她的手臂。 "还不能起来。"他皱眉看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接过凤歌,将她按了回去:"好端端的怎么能吐了血出来,大夫又说你没事,能有什么让你郁结到这个地步?" 心宁一笑,清亮的眸子只盯着凤盛骆看,直看得这妖孽别过了头去,闷声道:"既然记起我了,那便做好准备罢。楚儿,就这样把我给忘记,我可是不会开心。" 南宫七闻言,背后一凉,赶紧拖着旁边的两个丫头以及独孤紫袭一起退了出去。他还是没事别在主子面前晃悠了,免得主子哪天想起来,也同他秋后算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至于如今的慕容姑娘,咳,主子才不会舍得怎么样呢。 "嗯,还好是记起来了。"心宁朝凤盛骆笑笑,眉目间有一丝轻松,低低地道:"总算是又多了一个可靠的人了。" 低低叹了口气,凤盛骆看着心宁,道:"既然已经出宫了,为何还活得这样累?宫里的束缚现在于你,什么也不是了,那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心宁低头,见他怀里的凤歌睡得正好,圆圆的小脸蛋粉粉嫩嫩的。只是到底是跟那人很像,眉间总是有化不开的结,才这样小,已经总喜欢皱眉了。 "其实宫里的束缚,无非三样:规矩、欲望、感情,宫外又何尝不是这些呢?换了个地方而已,尔虞我诈还不是处处都有。只是对手不再是一群女人,目的也不再是座上那人的心了而已。"心宁抚摸着小奶包的脸蛋儿,眉梢带了些笑意。 凤盛骆沉默,楚儿自然是十分聪慧的,这些事她比谁都看得透。只是...既然想逃离,为何没有离开燕国呢?嘴上说着不爱了,那为何还是会那样站在风城启难旁边呢?她当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对帝王彻底死心了么? 她曾说他知天下事,是啊,他知晓的事情那么多,可是,最不知道的也就是她的心了罢。 "对了,我们就这样回来了,护城军那些人怎么样了?"心宁抬头看了看四周,紫袭他们都出去了,这里是慕容府她的房间,没有丝毫的血腥和杀戮,只有淡淡的花香味。 "离开的时候燕王和守天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凤盛骆想了想,道:"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永清城算江南比较大的城池,居然会这样强权当道。不是说左相一除,燕国已经太平了么?" 心宁闻言,眉心微皱。好好的一场展会,如今搞成了这个样子,自然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可是按理说帝王是那样睿智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些地方的不对劲? 虽说大燕初平,可是她总觉得,还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由这一场展会牵扯出来的事,他可看得分明? 西城宅院。 白术将药端了进来,看着坐在榻边看密函的帝王,微微拧眉:"如何不在床上躺着?王上,您这身子再折腾下去,恕臣真的回天乏术。" 风城启难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言,只老实将药接过来喝下。 "唔。"帝王皱眉,放下药碗,半天说不出话。该死的,好苦。白术知道他怕苦,每次的药都选择了味甘些的,甚至偶尔加了糖,所以一般不是太难喝。可哪知今天这药,苦到他的喉咙里去了。 "臣觉得陛下再不喝苦药,是不会觉得受伤很难受的。"白术面无表情地将碗拿走,声音冷冷的,礼也不行头也不回,很帅气地扔下帝王就出去了。 守天莞尔,还是白术大人威武啊,平常的人,哪里有敢这样对帝王的。不过他负责照顾帝王的身子,偏生这一路大伤小痛的不断。虽然外界有因素,但也怨帝王自个儿不珍惜着自个儿,也无怪白术会怒。 桌上放着长安来的密函,风城启难没避着守天,就这样看了。是风城启月寄来的,说了一些事情,他心里有数。从把大燕托付给他与风城离玉时,他就想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没有想到,兄弟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样牢固。 如今他远在江南,歌儿的事又没有处理好,倒是有些进退两难。若再不回长安,可能将来再想夺回来那些东西,就麻烦了。 "主子,恕属下直言。"守天突然开口,轻声道:"七王爷的意思是让您尽快回长安,那么就不宜耽误。" 帝王沉默。他当然知道,沉稳如启月都这样催促了,那便是非回去不可。可是这里,他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放手,让凤盛骆陪她度过余生么? 本来想得轻松,可是真要下决心,还是会觉得心中闷痛。他如何能舍得下?说什么放手让她过得更好,他似乎,还是做不到。 算他自私霸道罢,他想留她在身边,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若...若她实在恨他,那么此事完结之后,他将命还给她就是了。 理应是他最后一次这么不顾一切了罢,歌儿,若你怨我,也是我该受的。只是经年之后,愿你还能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心不能给你看,只有话能说与你听。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罢了。 提笔,就纸而书。这是他最后的筹码,理应不该是拿来威胁她的,只是这个秘密,若是不小心泄露,他怕是也会陷入困境,救之不得。 "将这送去慕容府罢,亲自交到她手里。"风城启难将信纸放进信封封好,递给守天:"记得,不要落在旁人手里。交与她,她理应会处理。" 守天微愣,还是应了,接过信便往外走。帝王揉了揉眉心,靠在软垫上,神色晦暗不明。烛火已燃,倒照得一片落寞。 他在想她看见信的表情,是会怒,还是面无表情?可能会更恨他一些罢,抑或是,再也不想看见他。 ??? 守天将信呈给心宁的时候,她正披了衣服起来吃饭。看见那信封上苍劲的字,倒是一阵恍惚。房间里只有不言和菱角,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守天。 "主子吩咐,亲手交与您,并且,千万保密。"守天看着心宁,恭敬地道。 心宁想了想,还是接过来,打开就着烛光看了一眼。可是就这一眼,原本平静的脸瞬时盈满了震惊,手指紧紧地捏着信纸,指节泛白。 "他是在开玩笑么?"看完,将信纸放到烛台上烧了,心宁愣愣地看着守天,问了这样一句。 不言和菱角只看到了信上的几句话,也明白了大概。菱角扶住了心宁,不言则是不可置信地小声道:"夫人,竟没有死么?" "不言!"心宁低斥一声,心里情绪翻涌得厉害。却听得守天认真地回答:"主子没有开玩笑。" 是啊,他怎么可能是在开玩笑。是他亲自带人去处决的,左家一家已经全灭,她还替娘亲挡了一刀,还是始终没能换得他的宽恕。她以为,他一定是将左夫人也一并处决了的。 她曾经与他约定,三年,饶恕娘亲性命,放她自由。她以为他是要再次食言的,却哪知,他竟说娘亲没有死。 没有死,却没有告诉她,只为了在现在来威胁她么?随他回宫,还她娘亲,风城启难,你当真是好样的。 "守天,带我去见他。"心宁猛地站起来,脸上倒带了冷笑,一裹外袍便往外走。袖子拂落了桌上的茶盏,清脆的一声响,吓了不言和菱角一跳。 "主子..."不言皱眉,想跟上去,却被菱角拦下了。 "我去守着主子,你留在这里同凤公子解释。"菱角说完,提了裙摆便追了上去。她好歹会武,也熟悉帝王的脾性,倒能随机应变。 不言咬唇,看着主子带着怒气的背影,心里只祈祷,别再出什么事了。凤公子正带了小奶包出去散步,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风城启难抬眼看向门口,她倒是如他预料一般,来的极快。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他却意外地可以联想到这怒气浮现在原来她那张脸上的样子。 "你来了。"帝王淡淡地开口,看了后面的守天和菱角一眼。两人脚下一顿,自觉地出去将门合上,守在外面。 他不会伤害主子。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是菱角仍是记得以前在凤鸣宫的时候,入夜,帝王便会暗服而来,站在主子的床边良久。虽不说一句话,可她却知道,帝王必是爱极了主子。虽然相爱相杀,但到底心牵难放。而此次,他也不过是想留主子在身边。 只是,主子的性子,他们都知道,向来是最讨厌被威胁的,帝王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做?分明是最愚蠢的选择。 屋内,风城启难看着站在面前的心宁,低低地笑了一声,问她:"觉得我卑鄙是么?" 心宁冷笑一声,看着帝王苍白的脸色,以及左脸侧未消的红肿,面无表情地道:"一路走来,登上帝位,收复江山,不卑鄙怎么行?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将这种手段用在我身上,倒是难为王上看得起我!" 风城启难垂眸,半晌,淡淡地道:"嗯,所以你只需告诉我,应,还是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一年之约,重回宫闱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应了,她便可以看见娘亲,但是却要再次踏进那高高的宫墙。不应,她可以转身离开这里,但是这样一来,她便再也见不到她,也就无法报答她这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心宁捏紧了衣袖,看着沉静的帝王,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挣扎。 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逃出的四方天,难不成她还要回去么?那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江山未稳,我不过...是想让你同我回宫。"风城启难看着她的脸色,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道:"若能将大燕最后一处隐患处理好,我便放你走,也可以让你带走左夫人。" 心宁一愣,抬头看向他。左天清已死,还会有谁对大燕不利?不过可以带走娘亲,他就是吃准了她放不下娘亲,所以才这般威胁她罢。可是,真的威胁对了。 "我如何得知,你不是在骗我?"心宁定了定神,随意走到一张凳子上坐下,抬眉看向帝王,淡淡地问:"还有谁能威胁到你的江山?又还有谁值得你这般严阵以待?" 风城启难看了心宁坐的地方一眼,眉头微皱,起身走下了矮榻,站在她面前道:"祸起萧墙,若不是手足,我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永清城城主权力大到可以随意动用护城军,白术去查了,才知道这魏国道是谁的人,也就知道为什么领军朱成会听命于他。" 心宁看着越走越近的帝王,忍不住站起来,往屋里退了两步。难得的是明明心里很抵触,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道:"你是怀疑风城启月么?" "不。"他摇头,继续逼着她往矮榻上走,轻声道:"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怀疑启月,他是我的一部分。而有人不是。" "风城离玉?" "聪明。" 心宁皱眉想了想,突然抬头看着帝王问:"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怀疑他了?" 风城启难挑眉,点头。他自然是很早以前就怀疑了,上官取露告诉他的消息也不少,均是表明了风城离玉的可疑。虽然在众人的印象里他都是忠诚而谦逊的,但是帝王家有一个常识:埋得越深的萝卜越大。正是因为他埋得太深,才导致他没能发现得更早。 "除了护城军,还有什么线索么?" 心宁退到矮榻上坐着,见帝王终于不过来了,也就松了一口气。矮榻上软软的,带着些暖意,自然是比凳子好得多的。 "你可还记得展会上的首饰?"风城启难轻笑一声,随手打开桌上的一个盒子,拿出一个凤簪来。 心宁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认了出来:"看楼上琉璃盒里的鎏金掐丝的凤钗?" 当时摆在帝王面前的盒子里放着的簪子,因为看着特别眼熟,她就多看了几眼,想不到还是有线索的东西。 "展会上许多首饰都看着很眼熟,你觉得呢?"帝王将那簪子丢回盒子里,眼眸里划过一丝暗潮:"特别是莫掌柜那个鸾鸟缠龙发饰,不正是冯嫔某日戴过的么?" 心宁神色里终于多了一丝不明,坐在矮榻上想了很久,终于道:"你是说,有人勾结后妃,买卖宫中物品,暗中收买军队和官员么?可是,后妃首饰能值多少钱?理应是不够的。" 帝王点头:"所以不止首饰,还有挪用公款。启月来信说,拨给各个地方修建水堤或者是其他建筑的银子,到了当地的只有拨出来的一半。" 他之所以将王位托付给两个人,就是能在试探的同时为自己保留余地。只是没有想到,那人暴露得这样快。本不应该这样沉不住气的,是帝王出宫刺激了谁罢。 沉默了半晌,心宁抬眼看向帝王,她似乎该最后再赌一次罢,既然对手很明确,那么应该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如果只用回去一段时间,就能换回娘亲,那么她必然是肯的。 "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那我便应你。"心宁终于开口,定定地道。 既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那么便去做,其他的本就不应该考虑太多。看着风城启难点了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无论你是否达成目的,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放我和娘亲自由。" 帝王微愣,随即便笑了,不愧是慕容掌柜的,当真懂得打算。可是,他偏偏无法拒绝。一年,留她在身边一年,也是能让他很开心的事情了。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道:"时间紧迫,我予你一天时间处理好店铺的事情,明日傍晚便启程回长安。" ??? 团喜抱着凤歌站在慕容府门口,旁边是脸色不太好的凤盛骆。刚回来就听不言说了情况,他心下也是焦急的。燕王手段多,竟想到用左夫人逼心宁回去。他在相府多年,自然知道左夫人对楚儿来说是多么重要。所以其实结果,他理应猜得到。 能阻么?似乎不能,这里不是离国,他亦不是楚儿真正的丈夫。若是的话,该少了多少麻烦。 只是,若楚儿真的随他回宫,凤歌该怎么办?在燕王的眼里,这可是他与楚儿的孩子。皇室血脉要求纯正,难不成他还能让楚儿将孩子一并带进宫么? 远处传来马蹄车轴之声,凤盛骆抬头,便看见守天驾车而来,停在慕容府门前。 掀开车帘,心宁慢慢地走下马车,看见门口的人也不意外,只是道:"夫子,我们谈一谈罢。" 他下意识地点了头,却十分不想跟上去。睿智如凤公子,了解心宁如凤公子,自然能想到她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想听。 "团喜奶娘,将凤歌抱下去哄睡罢,我有许多事要处理,传人把店铺的掌柜的也唤来。"心宁边走边吩咐,急而不乱,到达她房门的时候,心里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她做的选择,一向是就算后悔也要走到底。 "做好决定了罢?"凤盛骆随意捡了凳子坐下,拿了茶杯把玩,漫不经心地问。 心宁笑,他一贯知道她想说的,想做的。这么多年了,凤盛骆一直像一个引路人,指引她往前走。不经意间,走的路相同,两人倒也十分相似了。 "我要以一年的自由,换回娘亲。"心宁静静地开口,看着面前的人不豫的脸色,慢慢道:"不过一年之后,我会带着娘亲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不言和菱角跟了进来,独孤紫袭也皱眉走到心宁身边。安静的生活结束了,宫里宫外无疑又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只是连累了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子,心宁何其无辜,本不应该卷入这场争斗的。 怨命运弄人,还是怨帝王太执着? 凤盛骆僵直地坐着,绝美的容颜突然沉寂了下来,整个人黯淡无光。他不舍得对心宁用手段,反倒还输给了风城启难。看来爱情同样也是战场,不是光凭感情就可以换来长相厮守,他似乎明白得晚了些。 "夫人。"掌柜的来了,顺便带来了本月的账本,以及金字的魁首字样。 心宁接过字样来看,是展会上夺魁赢得的东西。挂在珍珠绫罗坊招牌上,理应会让生意兴隆许多。 "不言。"心宁没有去看账本,反而叫了不言过去。菱角低低叹息一声,看来,这一场,是帝王赢了呢。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来经营珍珠绫罗坊。"心宁将账本放进不言的怀里,认真地道:"这是我们的心血,所以你一定要善待。今日起,你便是慕容不言,我慕容心宁的妹妹,代姐持家,等我回来。" 不言一惊,抬头看着自家主子,眼睛就红了:"主子不要我了么?" 重回皇宫,危险重重,主子竟也不留她在身边了么? "世事多变,总要留一步余地,才能万无一失。"心宁微微一笑,拉过不言来细细地道:"并非是我不要你,若是一朝出了变故,你闻风就要先动,为我们留一条后路。店铺的事掌柜的会帮助你的。" "紫袭也留下来,你应该好生休息一阵子。菱角对宫闱最熟悉,她陪我去就可以。至于凤歌..."心宁看向团喜怀里的小奶包,叹息一声道:"跟我一起走,虽然很对不起它,不过回宫它还要帮我大忙。"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只有凤盛骆眼睛望着窗外,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 当心宁简单地收拾了东西,上了马车的时候,凤公子才终于开口,看着心宁的眼睛道:"一年之后,我在这里等你,我也该回离国了。只是楚儿,莫要忘了,我也是你的退路之一。" 心宁一震,看着凤盛骆转身上马,与她往相反的方向奔驰,她的心里就觉得好悲伤。夫子永远是支持她的行为的,即便有时候她是错的,他也总是说:"我不阻你,只有你自己尝到了做错的后果,以后才会改。" 可是夫子不知道,爱错了人,若是执念深了,是屡教难改,执迷不悟的。她错过了一次,悔过了一次,如今又是否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马车前行着,她看见不远处,帝王负手而立,唇角微勾地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露水煮茶,千滴一杯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召王十三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少年帝王风城启难亲自出宫,迎回了一位民间女子,封为宁妃。比如这位神秘的女子带回了皇长子,帝一手阻了群臣非议,下旨待其满五岁,即为太子。再比如离国帝王退位,立其三子凤盛骆为王,新王登基,便与燕国边境摩擦不断。 王归来,风城启月和风城离玉都依言让出了手中权力,重为朝臣。朝纲看似风平浪静,没有起丝毫波澜。而后宫,却已经天翻地覆。 "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菱角...不,还是唤守幽罢,此时她正站在心宁身后,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取下,旧时容颜旧时妆,捻了簪子在替主子绾发。看着镜子里那倾国倾城的女子,不知不觉就念了这样一句诗出来。 心宁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这张脸有些苍白,不过被胭脂一扫,也就看不出什么了。只是,如今她的心,倒像是拨了壳的鸡蛋,再没有多余的锁链缠绕。她倒是期待,宫里那些许久未见过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没错,今天是她正式进宫的日子。以一个民间女子的身份,直接封妃,允了从正门入宫。这是他人看来绝对不合礼法的事,不过帝王只这样站在勤政殿面前,看着她裙裾迤逦,一步一步地走来。旁人的非议,早已被挡在了高高的宫门外。 她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却还是极好地配合着。只因他说了一句:"一切结束之后,左夫人在凤鸣宫等你。" 曾经她因为娘亲而入宫,因为自由而逃离。如今又再一次因为她回到了这里。看来命运弄人,到底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愿这一次,她能走得无牵无拌。 身着百鸟朝凤广袖裙,绾了凤仙髻,一颗明珠垂于额间。心宁唇边含笑,一步步地登上阶梯。勤政殿门前,皇后、和妃、静妃、月嫔、淳嫔以及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小主齐齐站在帝王身后,除了皇后,其他人均是半低着头。 方锦绣的脸色在看见心宁的脸的一瞬间便沉了下去,碍于体统,只能死死捏着手帕,看着这本该是葬在皇陵的女子,再一次,卷土重来。谁也想不到,让帝王这样破例的,多年前只有左楚歌,多年后,还是她! 她不在的日子里,虽然帝王没有临幸过后宫,却也是提升了不少人的位分。偶尔也会来朝阳宫同她一起用膳,少了那一枝独秀,自然就会雨露均沾,她们愿意等。 可是,谁知道,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个女子的归来!帝王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对她的恨,有的,只是偶尔闪过的宠溺! 她们的一生,注定是要毁在这个女子手里了吗?你叫她,如何甘心?! 长公主已经快两岁了,此时站在和妃面前,正好奇地看着那一身光华的女子。心宁走到帝王和皇后面前行了礼,一低头,便看见了静怡公主。粉粉嫩嫩的模样,倒是惹人怜爱。 "宁妃初入宫,想必很多的不习惯。"皇后恢复了冷静,朝心宁和蔼一笑,道:"王上赐住了凤鸣宫,不过修缮还在收尾,不若一会儿便去朝阳宫坐坐,也好见见这后宫的姐妹们。" 风城启难瞥了那高高的绣鞋一眼,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心宁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守幽见状,便上前来扶着心宁的手臂。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心宁微微一笑,朝皇后屈膝道:"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指点臣妾。" 方锦绣暗暗打量了一下帝王的神色,见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便笑道:"王上政事繁忙,那臣妾便先带着宁妃妹妹去朝阳宫了,还有许多礼要问呢。" 帝王静静地站着,看着面前的人脸上那得体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又觉得温暖,又觉得冰凉。她回来了,戴着和以前一样的面具似的笑容,这样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她累不累? "一路过来,路途也远。"风城启难淡淡地看了心宁一眼,道:"若是觉得乏了,可以先在勤政殿里歇息。礼仪复杂,就不必一一进行了。" "王上..."皇后脸色一变,忍不住低唤了一声。身后的众妃也是一怔,许多新入宫的小主未见过心宁,自然是大觉惊奇。冷漠如帝王,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偏宠一个平民妃子?这是为何? "王上不必如此,臣妾不乏,能去朝阳宫问礼,是臣妾的荣幸。"心宁嘴角抽了抽,好歹还是微笑着回了他。 待话出口,她方才反应过来。不对啊,第一次入宫是他被迫娶她,她必须得在宫中步步为营,所以小心翼翼。而现在,是他非要她入宫,自然也就会为她处理一切,那么她还折腾自己干什么?天晓得唇枪舌战什么的最累人了。 可是,这都拒绝了,还该怎么开口? "孤记得,你是穿不惯这种鞋子的。"风城启难看似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拉过心宁,看着她笑道:"再让你走,定然是会摔跤的,毕竟是平凡女子,哪里受得了这宫里的罪。还是歇着罢,省得真摔了,孤还要陪着你看太医。" 心宁下意识地抓着帝王的袖子,一咬牙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闷声道:"多谢王上恩典。" 身旁刺来的目光太过灼热伤人,心宁撇嘴,尽管拉了面前的男人挡着。这是他的后宫,她不过是来住一年而已,其他事情,她不再管了。他要怎样胡闹都随他,总归一年之后,各走各路。 于是心宁心安理得地进了勤政殿,留下一群震惊不已的妃嫔站在原地。 "皇后娘娘。"和妃带着长公主,一向平静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凝重的神色。若说原先帝王宠左楚歌是因为左相,那如今又是为何?平民女子。竟然以这样的身份迎她回来,还带回来皇长子。在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身家显赫?也正是因为有价值,帝王才会纳她们入宫。 可是,如今的慕容心宁,有什么价值?如果不是因为价值,那帝王是因为什么这么偏宠于她? 答案她们都不敢去想,没有人承受得起。 皇后看了一眼和妃,以及她身前的静怡公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同本宫来,其他人都各自回去罢,不要诸多议论。" "是,臣妾(嫔妾)告退。" 和妃最后扫了一眼合上的勤政殿殿门,眼里光芒闪了闪,带上静怡公主跟着皇后的凤辇而去。 而殿内,守幽站在一旁,心宁则挣开了风城启难的怀抱,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以前做昭妃的时候也穿这种鞋子,她是极不喜欢的,后来守幽还悄悄给她做了舒服一些的。只是如今进宫匆忙,只能穿这折腾人的绣鞋。 "还要逞强去朝阳宫么?"帝王瞥了一眼心宁的表情,慢慢地走到勤政殿的台阶上去。 "臣妾突然发现逞强不是件好事,于是以后都不打算逞强了。"心宁冷哼一声,看着自己脚上的绣鞋,思量着要不要让守幽再做一双以前的那种。抬头却发现帝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勤政殿里面的房间去了。 撇撇嘴,心宁站了起来,朝守幽道:"我们还是先回凤鸣宫,将以前的东西找出来罢。"走一步痛一步可不是好玩的。虽然现在天还没有黑,不过他应该将娘亲安顿在凤鸣宫的罢?回去看看也不错。 "站住。" 正打算打开勤政殿的门,却听得身后一声低喝。心宁皱眉,转身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帝王,无奈地问:"王上可还有事?" 风城启难点头,走过来弯腰抱起心宁,将她抱回了椅子上放着。一旁的守幽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帝王已经将主子按在椅子上,自己蹲下来,脱下了主子脚上的绣鞋。 "你做什么?"心宁恼怒地一挥裙摆,却被帝王不耐烦地抓住脚踝。 "别动。" 一双绣着粉莲的软底绣鞋出现在了心宁的视野里,她一惊,风城启难已经拿起一只,替她轻轻地穿上。 "倒真是聪明,晓得不为难自己的身子。"风城启难喃喃地说着,又捏着另一只绣鞋为她穿上,末了,打量半晌,道:"这是守幽的手艺?" 守幽沉默地扫了一眼,的确,是当初她为主子做的那一双,理应摆在白首殿的榻边,如何会... 心宁发了半天呆,终于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帝王道:"是,不过,你为何拿了它来?" 风城启难没有说话,只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许久不见的仇全公公倒是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放了一盏茶。 "老奴恭迎娘娘回宫。"捞着衣摆朝心宁跪下,仇全脸上满是欣慰。他的双鬓已然斑白,端茶却依旧稳稳的,举过头顶,递到心宁面前。 心宁心里一暖,双手接过那杯茶,微笑道:"公公快请起。" 宫里的人,能让她觉得舒心些的,倒是这些一直伺候人的宫女太监们。他们之中总有些真性情的,忠心耿耿,一辈子老死在主子身边也无怨无悔,反倒比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值得尊敬。 端起茶喝了一口,脸上的微笑突然凝了凝。心宁侧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帝王,胸口竟多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露水煮茶,千滴一杯。"风城启难看着心宁手中的茶盏,轻声道:"这和你以前煮的,可是一个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可夺江山,难挽旧心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手在半空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茶盏放下。 "煮的人不同,心境也不同,怎么会是一个味道呢。"心宁抿唇,没有再看风城启难的脸色,只站起来道:"多谢王上如此厚待,只是臣妾福薄,可受不起。现下时候也差不多了,臣妾可否回去看看娘亲?" 帝王"嗯"了一声,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扫了仇全一眼道:"理应让守天晚些时候去摘露的,总是时候不对。宁妃回去罢,孤改完折子去看你。" 敢情还不是他亲手收的露水。心宁心中一松,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同守幽一起回凤鸣宫。 风城启难这种别扭的性子,怎么可能做这么细致的事情,还是得命人去做罢,也亏得她刚刚有一瞬间的感动。心宁摇摇头,上了外面备着的软轿,没有再回头。 殿内,仇全看着椅子上闭上眼睛的帝王,有些奇怪地道:"王上,前些日子不是您非要收集露水么?守天也去了?" 揉了揉眉心,风城启难嗤笑了一声,走回台阶上的书桌后面坐着,淡淡地道:"不用多言。之类的事情,不必在宁妃面前提起。" 他原以为夺江山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为此放弃了一切,包括她。却哪知回头才发现,现在想夺她的心回来,比夺江山难了千倍万倍。到底还是姻缘错,自作孽不可活! ??? 凤鸣宫,无比熟悉却又有一些陌生的地方。 心宁下了软轿,由守幽扶了往里走。四周的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连宫人都还是原来的那些,分跪在两旁,带了无比喜悦而悲伤的神情看着自己,有的甚至哭红了眼。 "都跪着做什么?"心宁叹息一声,扶起近处的四喜,看了看他们道:"还认我这个主子,便站起来说话,总是跪着,我看着你们脖子也会痛的。" 几个宫女瞬间哭了出来,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直直地看着心宁,边擦眼泪儿边咧开嘴角:"娘娘...您,您终于回来了。我们都以为,都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您了..." "对啊,您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是不要咱们了么?" "娘娘...奴才真的以为您...棺柩都放入了皇陵,我们...我们..." 众人跪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哭成一团。心宁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拉也不好拉,劝也不好劝,只有无措地看向守幽:"这可怎么办?" 守幽叹了一口气,她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些跪着的人的心情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若不是当初求主子带她一起走,她现在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一员。再怎么凉薄的性子,也会哭得梨花带雨的。 "小姐!"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侧殿门口处传来。心宁一震,慢慢地抬起了头。 留岁站在门槛处,双眼含泪地看着她,二话不说,提了裙子便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心宁面前,连磕了好几个头,道:"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一直等着这一天,希望能认真地给小姐磕几个头。" 心宁连忙扶住她,蹙眉道:"这是做什么,留岁,你怎么给我磕头?快起来。" "若不是小姐,夫人也活不到今天。奴婢不过磕几个头而已,还无法感谢小姐这些年为夫人所做的。"留岁哽咽着,挣开心宁的手就要继续磕。 自左府被满门抄斩的那天起,她们便被安排在了长安郊外的一处宅院里。有死囚替代了她们,被丢弃在了乱葬山。除了她们两人,左府没有一人幸免。她们一直奇怪帝王为何会放过她们,毕竟当初的帝王看起来是那样冷漠无情。 直到某一天,帝王神色苍白地来到宅院,将她们接进宫,她们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小姐这些年为夫人受了多少委屈。她留岁穷尽余生,也无法报答小姐的恩情,此时就算磕破了头,又算什么? "歌儿。" 心宁正着急地拉着留岁,听得这样一声,鼻子突然就酸了。抬头,左夫人正倚在侧殿门口,也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苍老了许多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娘亲..."心宁将留岁交给守幽,足尖一点便落在左夫人身边,然后红着眼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您还活着...太好了。"心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将这些年的压抑一次性全部哭了出来,双颊都哭得通红。左夫人身上那令她安心的味道是许久许久未曾闻见了,她像终于靠岸的小船,千般求,此时终得一丝安心。 心宁很少哭,这样一哭起来便收不住了。守幽跟着红了眼,却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她哭得太厉害了。左夫人将她带进侧殿里去,坐在软榻之上,安抚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她的眼泪。 "孩子,别哭了,哭得我心里酸。"左夫人边掉泪边拿帕子替心宁擦脸,却见她边哭边轻轻摇头,双眼已经开始红肿。 是压抑太久了罢。左夫人叹息一声,正想唤留岁,却见有人突然冲了进来,立在心宁面前。 "怎么了?"风城启难眉头皱得死紧,看着不停在哭的心宁,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没怎么见过她哭,这是第一次,莫名地心里疼得厉害。想去触碰她,手却停留在了半空,又慢慢收回去。 左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帝王,那日马车上冷漠如斯的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情绪。而如今,却用这样担心的目光看着歌儿。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人真实的感情? 心宁仿佛没有看见他,依旧哭个不停,都快窒息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止不住,直哭得肺里生生地痛,也停不下来。 "左楚歌。"风城启难站在她面前,脸色很是难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这样哭下去,难保她不会晕厥。 "你想怎么样,告诉我,只要你不哭了,怎么样都行。" 心宁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眼泪依旧一颗颗地砸下来,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帝王终究没忍住,伸出手去将面前这人按进怀里,任她挣扎,只恶狠狠地道:"我会抱到你不哭了为止。左楚歌,慕容心宁,你要和我比耐性么?" 左夫人一愣,门口的留岁和守幽也呆了呆。这两人,怎么脾性越来越像了? 心宁用力地推着风城启难,却始终没有推开。哭声渐收,她抬头瞪他:"放开我。" 众人都松了口气,左夫人倒是微微一笑,正打算说话,却听得一声更嘹亮的哭声从白首殿传了出来。清清脆脆的,分明是婴儿的啼哭。 "糟了。"守幽连忙飞身到白首殿,将小奶包抱了过来。这小祖宗估计是一觉醒来没看见主子,便这般嚎哭了起来。不过主子现在满脸泪痕,倒是不好抱着它。她和团喜一向拿凤歌没辙,哄不住。 左夫人起身,几步走到守幽面前,欣喜地道:"是皇长子么?给我抱抱。" 守幽点头,将小奶包放进左夫人的怀里。 帝王松开了楚歌,看着她越发清亮的眸子,唇角微勾。也不多说什么,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这鼻子和嘴巴像歌儿。"左夫人高兴地抱着小奶包打量着:"眉毛和眼睛倒是像王上。" 此言一出,心宁、守幽和风城启难都愣住了。帝王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没有说话,身体却绷得紧紧的。见此,她们反而松了口气。 帝王一直认为凤歌是心宁与凤盛骆的孩子,也难为他,这样的认知下都能下旨让凤歌五岁为太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一年之后,她们是要将凤歌带走的,若是被发现了是帝王的亲生骨肉,那便再不可能离开皇宫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帝王发现。 "王上。"仇全突然进来,轻声道:"七王爷求见。" 风城启月?心宁闻言抬头。许久不曾见他了,倒是有些想念。这一年倒是没有听见过他的近况呢。 帝王本想点头让他进来,却瞟到了心宁的神色,以及她那双刚哭过的清亮无比的眼睛。当下便果断摇头道:"让他先去温华宫,晚上宫宴再见不迟。" 仇全一顿,宫宴?什么时候决定的宫宴? "没听明白么?"帝王端起茶盏,淡定无比地道。 "是,奴才遵旨。"仇全嘴角微抽地退了下去。 小奶包在左夫人怀里,意外地很安静。心宁走到左夫人身边陪她看着凤歌,抽空扫了帝王一眼,眼里"慢走不送"之意甚浓。 帝王低叹一声,道:"晚上的宫宴,带皇长子出席,顺便让后宫众人见见。夫人在凤鸣宫歇息就好,切莫四处走动。" 左夫人点头:"老身明白。" 最后看了心宁一眼,风城启难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歌儿。"左夫人看着帝王的背影,微微一笑,道:"我觉得,王上待你是用了心的。" "嗯。"心宁漫不经心地应了,兀自逗弄着凤歌,淡淡地道:"他在赎罪罢了。" 左夫人摇摇头,没有再说。若不是深爱一个人,谁会花那么大的精力来赎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岁月总逝,人不如初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接天湖,宫宴。 依旧是丝竹声声,琴萧绕耳。心宁抱着凤歌,与守幽一道往湖边而去。 因了今晚是正式与后宫众人见面,守幽还特地为凤歌准备了一身锦绣小袄,穿了柔软的虎头鞋,整个看起来就是一团棉球,却与心宁那一身素雅的海棠广袖裙意外地合拍。 走在路上,时常有妃嫔上来问安,大多很眼生,心宁也不过点头微笑。看来她离宫以后,风城启难也没有停止扩张后宫,帝王就是帝王,哪里懂得真正的白头到老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将他以为的无上恩宠认为是对她的爱罢了。 "宁妃娘娘。"风城启月走在后面半晌,终于站定,嘴角带笑,轻唤了她一声。 心宁一愣,转头。熟悉的眉眼温柔如玉,一身月白的长袍,风城启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儒雅从容。此时站在她身后不过一丈,眼里的月光都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启月王爷。"轻轻福了一礼,心宁不自觉地微笑了:"经年不见,还能看得王爷风姿如旧,真是让人觉得这期间发生的事,都不过是一场梦。" 风城启月笑着走上前来,看了看她怀里的棉球,眼里瞬间闪过诸多情绪。身后负着的手一紧,又缓缓放松。看心宁护着这孩子的样子,想必也是极为疼宠的。那么,她还会再爱上王兄么? "宁妃说笑了,岁月总逝,人怎么可能如旧。就如同娘娘您,不一样是变了容颜么?" 闻言,心宁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笑道:"我是变老了么?明明还是原来那张脸,王爷可不要吓我。" 守幽安静地退后,凝神注意着周围,将一片安静的空间留给前面两个人。启月王爷一直对娘娘极好,虽然作为近侍,她理应让她们保持距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觉得,启月王爷和凤公子,都不是会让主子受伤的人。 如果从这个方面看,其实最该保持距离的,是帝王罢。 "五官未曾改,照旧倾国倾城。"风城启月轻笑一声,同她一道往湖边走:"只是眼神变了,容颜就变了。当初你眼里的执着和倔强如今都没有了,倒是淡定得如平湖不起波澜。宁妃娘娘,以前的不好记忆,还没能忘记么?" 心宁一笑,轻轻拍着怀里的凤歌,淡淡地道:"记忆不好,也是要留着的,不然在同一个地方摔了跟头,可就是笑话了。对了,一直以来还欠你一声谢谢。若不是你,凤歌在第一次就应该没了。" 风城启月侧头,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却可以清晰看见心宁的侧脸,清清冷冷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不过微微低垂的睫,终究是有些颤抖。 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启月闭了闭眼,沉默地陪着她往前走,没有再说话。守幽跟在后面,眼见着接天湖就近了。虽然此时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了,但是她还是犹豫要不要让他们分开走,毕竟是宫闱,忌讳太多。 "七弟,原来你在这里。" 暗处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守幽一惊,连忙上前护着心宁。不过听这语调,倒是像... 风城启难从树影里走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慢慢地朝他们走来。看见守幽和心宁的时候,眼神暗了暗,停下了步子。 "宁妃也在。" "臣妾参见王上。"心宁微微屈膝,怀里的小奶包也打了个呵欠,跟自己的父王问安。 守幽和风城启月也跟着行礼,末了,启月王爷开口道:"王兄何以在此处?臣弟偶遇宁妃娘娘,正要前去宴会,还以为王兄先到了。" 帝王轻勾了唇,淡淡地道:"是么?孤在这里等一个人,却不想等来了两个。也罢,七弟先入宴罢,孤与宁妃有话要说。" 启月微怔,侧头看了心宁一眼,然后应了是,便先往宴会而去。 "慕容心宁,你的进退得宜呢?"待风城启月走远了,帝王方才沉声开口,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竟然在宫里与男子走得那样近,你是不是太放松了?" 心宁抬头看了看风城启难,便撞上他那双幽黑的眸子,里面情绪翻涌,却带了几分隐忍。他一身龙袍,金冠束发,照旧是君临天下的模样,只是隐隐的,带了些侵略性。 看她不说话,帝王沉了眉目。月色正好,两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守幽站在一旁,正打算开口缓和气氛,却见帝王将凤歌从主子怀里抱了出来,递给她,然后拉起主子便往前走。 "喂。"心宁皱眉,身上的裙子很长,倒被拖得趔趄了一下。风城启难回头,叹息了一声,直接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离了地面。心宁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帝王的肩膀,待稳定下来,才怒道:"你做什么?" 守幽也被吓住了,却看到了帝王的眼神,分明是不让她过去的。无奈,她只能抱着凤歌,看着帝王将主子带走了。 "总归只有一年,我们也该立个规矩罢。"风城启难大步走着,不理会心宁的挣扎,反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声道:"若我护着你,那么这一年你必定是在皇宫安然度日,以你的性子,不被闷死么?" 心宁微愣,半晌,手腕一动,挣开帝王的束缚,翻身跃到一边,皱眉道:"你想立什么规矩?" 风城启难看着自己空落了的手,勾了勾唇角,道:"也算不得严格,只是,往后在宫里还是同以前一样罢,你好生注意自己的言行,稳定地在这后宫生存下去。若是中了别人什么计谋,半路出局了,我不会救你。" "当然,若你真的在一年之内便被斗了下去,左夫人自然是无法出宫了。" 呆了好一会儿,心宁才明白风城启难的意思,当下也有些恼了:"王上,后宫的什么手段您不知道?非要如此,不过是想让我们唱戏给你看,有趣么?" 风城启难当真点头,看着心宁气恼的神色,倒是笑了出来,声音里竟带了些玩味:"帝王也是乏味的工作,如果不每天看后宫的妃嫔们争斗,乐趣又从哪里来?岁月漫长,这样做对你也没什么坏处。整个后宫,能拼得上你的,当真没有几个。" 心宁不怒反笑:"臣妾可以认为这是夸奖么?" "可以。" "......" 风城启难慢慢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宫宴入口了,心宁还站在原地,看着帝王的背影,沉默了半晌。 守幽跟了上来,心宁方才回神,顿了顿,朝她低声道:"走罢。" 后宫是帝王的戏台,这是早该知道的事。既然再次踏进这宫墙,她也应当有觉悟。只是,按风城启难的说法,是八王爷风城离玉有反叛之心,那么今日的宫宴,他会来么? 宴会初始,各宫嫔妃按品阶分坐,皇后之下是和妃、静妃、宛妃、淑妃。心宁是新封的妃位,座位在淑妃之右。王座和下面还有几个位子都是空着的。皇后正在与和妃谈笑,却见一边帝王面容含笑,心情甚好地走了过来。 "王上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皇后笑吟吟地问。 帝王在王座上坐下,没及答话,便见心宁抱着凤歌走进来了。 "只差几步,王上为何不同宁妃妹妹一起进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拿帕子捂了唇,轻笑道。 宛妃瞧了瞧两人平静的脸色,也是笑道:"皇后说的是呢,宁妃娘娘还抱着皇长子,无论如何也是该多呵护一些的。" 心宁一笑,没有多说,径直入了座。刚坐下,风城启月便随之踏进了宴会。这三人间隔的时间差不多,先后入场,倒是让众人惊奇。 "参见王兄。"风城启月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施施然地上前行礼。帝王笑道:"入座罢,今日家宴,不用多礼。" "多谢王兄。"风城启月颔首,走到了帝王右手下第三个位置坐下。众人这才回神,纷纷开始各聊各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心宁看得好笑,在场的的人,包括那座上的帝王,哪一个不是戏子?那么她跟着入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今日倒犹豫起来了。恐怕是宫外呆久了,还没适应罢。 "今日之宴,算是为了庆祝我大燕皇长子的平安归来。"风城启难端起杯盏,轻笑道:"宁妃在宫外受了不少苦,如今也算是圆满了,大家便一起为他们母子祝福罢,愿此子长大之后,可以继承我大统。" 皇后脸色一僵,却还是不得不站起来。众妃也只能跟着起身。心宁嗤笑,祝福,恐怕此时人人心里都在诅咒他们罢,恨不得皇子早些夭折,她早些失宠,面上却要笑得大方得体。 "臣妾谢王上厚爱。"心宁起身,一手抱了凤歌,一手端起酒杯,正打算喝下,手臂却被守幽轻碰了碰。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人走了过来,朗声笑道:"臣弟来迟,还请王上恕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笙箫舞,唯你入我眼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青色锦袍, 玉带束腰,面色温和。心宁微眯了眼睛打量站在王座之下的风城离玉,他神情自若,丝毫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虽然离宫之前和他的交集不多,不过心宁倒是没有看出他对帝王的态度有什么不同。 "臣妾参见王上。"熟悉的温婉音调,听得心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上官取露脸上颜色苍白,一身桃粉宫装勉强衬起了几分血色,但却显得淡薄。这盈盈的一拜,也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只是她与风城离玉站得相距甚远,夫妻间似乎感情很淡。 "都平身入座罢。"帝王抿了一口酒,轻轻瞥了一眼心宁。众人皆抬手喝下了酒,只有她还端着杯子愣在那里,身后的守幽皱眉低语着什么。 "宁妃哪里不舒服么?" 心宁正想着如何把酒倒掉,就听得风城启难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音一落,两道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一道凌王风城离玉的,一道凌王妃上官取露的。前者微笑点头,后者惊异莫名。 叹息一声,她只得端着酒杯道:"多谢王上关怀,臣妾身子不适,本是不宜喝酒的,可是今日众位姐妹如此祝福,不喝又显得失礼,臣妾是在为难呢。" "哦?是这样。"帝王点头,为难地皱了皱眉,沉吟半晌,才道:"那便守幽替主子喝了罢,众爱妃的好意,拂了可不好。" 守幽咬牙,心宁沉了脸色。这酒分明有问题,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为难她?看风城启难此时的神色,天衣无缝的表情,当真是戏子堆里出来的,演戏的技艺已经与脱衣服技术一样炉火纯青,浑然天成。 "奴婢遵旨。"守幽接过心宁手中的杯子,仰头就准备喝下。就算有事,应该也不会立刻毙命,有一线生机就好。 "哇---"怀里的小奶包毫无预兆地哭出了声,吓得心宁手肘一动,恰好碰掉了守幽手中的杯子。酒杯落在草地上,酒洒出来,泛起白泡,又极快地渗进了土里,没有丝毫痕迹。 心宁惊慌地抱着凤歌出来跪在地上,连声道:"王上恕罪,臣妾忘记了皇子不喜酒味,打翻了酒杯,还请王上见谅。" 帝王挑眉,侧头看了守幽一眼,后者也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道:"是奴婢没拿好,怪不得主子。" "没想到,守幽姑姑对新主旧主都是一样的忠心耿耿。"上官取露幽幽地开口,一双美眸直直地落在心宁的脸上,手心紧握:"说起来,如今的宁妃娘娘,倒是和原先的佳贵妃很是相似呢。" 握着杯盏的手一顿,帝王终于抬眸看向上官取露,笑道:"人有相似,凌王妃此言也不错,正是因为宁妃和曾经的佳贵妃很像,孤才会在民间纳她为妃。说起来,佳贵妃走得冤枉,孤如今算是对她的一些补偿了,想必守幽也是的。" 皇后闻言,疑惑地看了帝王一眼,一时弄不清他们这是什么心思。见心宁跪在地上良久,只能端庄地对帝王道:"王上,宁妃妹妹还抱着皇长子,怎么能让她一直跪呢?" 风城启难回过头来,仿佛才发现一般,惊讶地道:"爱妃还跪着干什么?快快平身。守幽,去扶好你家主子。可别累着了。" 守幽应了一声,起身过去扶起心宁,退回位子上去。 扫一眼帝王的表情,心宁知道,这厮是真的要和她玩了。皇后都没开始动手,他倒先推波助澜,真是一贯的帝王风格,唯恐后宫不乱。他的态度一旦模糊起来,后宫必定有人按捺不住想试探的。当真是宴无好宴。 "今夜良辰美景,早些时候入宫的那些个小主特地排练了歌舞,准备呈现给陛下,不知陛下意向如何?"皇后语笑盈盈地道。 风城启难斜倚在靠垫上,闻言一笑,点头道:"也是有心了,恰好今日七弟八弟都在,便呈上来,以饱眼福。" 席下,和妃抱着长公主喂食,低笑不语。淳嫔倒是一直偷偷打量心宁,见她表情淡定,姿容得体,还是以前那般模样,不由地偷偷松了一口气。而一边的风城启月若有所思,拿着酒杯抿着。上官取露却是毫不忌讳地一直盯着心宁看。各人心思不同,大部分却都不在即将上场的小主身上。 说白了,无非是帝王太久没临幸后宫,借此机会推一些新人给他而已。心宁回来了,哪个人心里不是七上八下的?凌王妃第一次看到心宁,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以前的左楚歌,也就没有发难。 对于凌王妃这张王牌,皇后一向是留到最后的。 心宁也不敢乱碰面前的东西了,只抱着凤歌逗弄,看似慈母一般地温柔笑着,可是身后的守幽却听得见主子的低语。 "孩儿,看到没有?这就是后宫,以后你千万要远离的地方。你娘亲我坐这里不招惹谁,还要对付一大群女人。这还不算,座上你那该死的父王都要我小心对付,日子不好过啊。" 守幽莞尔,能这样对一个婴儿腹诽的,也只有主子了。不过看凤歌睁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看着外面,当真能让人心情变得好一些。 几个女子轻纱遮面,莲步轻移地走到宴会中间的空地上。丝竹声停,又重起了一曲欢歌,帝王抬眼看着,应该是今年新入宫的,看着面生。 后宫选秀在大燕应该是比较奇怪的了,每年只选四个女子入宫,而且位分升得不快,恩泽也少。皇后每年又是庆幸又是着急。选再多的人,帝王不宠幸,也是白搭。 此时下面这几个,算是皇后精心调教的了,如今大燕只有一个皇子,这无疑是极危险的。她现在倒不在意谁分了帝王恩宠去,只要有人能生下皇子,她好歹还有一些筹码。 轻瞥一眼帝王,见其倒是面带微笑,并无不悦。皇后松了一口气,正想着也许今晚能让她们其中一个侍寝,便见帝王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怎么了?皇后赶紧朝下面看去,可是,舞步未乱,几个小主脸上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哪里惹了帝王不快了? 心宁正逗凤歌逗得欢,丝毫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摆明了她来这里就是负责配合各位的戏份的,今晚皇后必定让新人侍寝,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抽空看了一下起舞的几个女子,都是容颜秀丽,身段诱人的,想必帝王也该喜欢。 冷不防一道视线砸过来,心宁一顿,侧头看向帝王,却见他依旧笑着欣赏歌舞,眼里有着深深的赞赏,根本没有看她。 幻觉么?怎么觉得刚刚有人仇视着她呢?心宁摇摇头,继续看着凤歌的小脸。这娃睡着了,眉头还轻皱着,真的是... 伸手按了按凤歌的眉心,轻轻嘟囔了一声:"学什么不好,偏学人皱眉,要学学凤盛骆,看人家笑得多好看。啊,不对,那笑容太妖孽了,你也不能学。还是学我罢。" 对面的上官取露看了心宁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知宁妃娘娘家中可还有双亲?" 丝竹声依旧,这声音却肆无忌惮地穿过了正在起舞的人,透到心宁耳里。她抬头,迎上凌王妃疑惑的眼神,轻笑道:"家父早亡,家中只有母亲。凌王妃问这作何?" 风城启难拿起腰间的玉佩把玩,饶有趣味地看着歌舞,眼角余光却看向这说话的两人。 上官取露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实在太像,好奇宁妃的父母是谁而已。"言罢,起身端起酒杯,走到了心宁的桌旁。 "未及正式拜见,臣妾上官氏,凌王正妻,敬娘娘一杯。" 心宁笑着慢慢起身,瞟了帝王一眼,后者却兀自端着酒杯,欣赏歌舞。丝毫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守幽端起酒壶为心宁倒了一杯酒,看了看上官取露,犹豫着该怎么办。 刚刚酒里有问题,不知道是整壶都有问题还是就那一杯。酒宴是皇后准备的,若这时候说酒有问题,让人查了又无碍,便是主子同皇后过不去了。可是若真喝了,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追究皇后,一定会被推卸过去的。 心宁一笑,接过守幽手中的杯子,与上官取露手中的那杯做了对换,轻笑道:"在本宫的家乡,敬人酒是要交换喝的。初入宫中,本宫大多习惯还改不过来,以后还要多靠凌王妃以及皇后包涵。" 上官取露一愣,看着心宁递过来的酒,轻笑一声接下,道:"娘娘的家乡当真有趣,那便这样罢,娘娘请。" 守幽愣愣地看着主子的动作,有些诧异。心宁和上官取露已经同时将酒喝了下去。 饮毕,上官取露走回了座位,歌舞也便停了。帝王笑着让领舞的女子上前听封,心宁却趁着众人没注意,从自己面前的酒壶里倒了酒,饮下。 "主子!"守幽低呼一声,却被心宁按住了。 "以防万一。"心宁微微一笑,回头,却对上风城启月的眸子。他抿着唇,有些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以情对弈,谁爱谁输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总觉得启月王爷有哪里不同了,虽然依旧温柔,但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却时不时地闪过疼惜,像一汪盈满月色的温泉。此时看她放下杯子,他竟低笑了一声,遥遥地朝她举杯,仰头喝下。 心宁轻咳一声,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帝王在座上却是看到两人很有默契地互敬了酒喝,感情很好的样子,这脸色,沉了又沉。 "江氏,舞姿甚美,便升为贵人罢。"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一句,便靠在座垫上,不再开口。杯中的酒早就饮尽,仇全也没敢再添。 皇后愣了愣,实在不太知道今日王上的心情怎么阴晴不定的,不过看样子,想让这江贵人侍寝是没什么戏了。也罢,还有上官取露在。刚才似乎是去敬了宁妃的酒,她的角度被舞姬挡着,没看见,也应该是喝了的。 "王兄,最近边境不太安宁,离王新登基,似乎战意甚浓,还屯兵在边境操练。臣弟之见,我大燕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风城离玉放下酒杯,轻皱了眉头看着帝王道。 心宁闻言,抬头看向风城离玉,他脸上有浅浅的担忧,眸中也是一片清明,丝毫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帝王说他有谋逆之心,那么,此人一定是掩藏很深了。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离国?离国如今的新帝应该是...凤盛骆。心宁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座上的帝王。如果现在控制离国的是夫子,他为何要与大燕有摩擦?是为了攻下燕国么? 风城启难沉思了一会儿,道:"此事前些日子也有朝臣提出来,孤以为,八弟骁勇善战,还是由你带兵驻守边境,观察对方动静罢。兵符也还在你那里,直接领兵去了就是。" 风城离玉微愣,还是起身走到龙座之下,跪地应了。 不过,他好奇地抬头看了自己的王兄一眼,怎么总觉得今日王兄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呢?是他的错觉么? "唔。"上官取露突然捂住了心口,痛苦地摔下座位,手一挥,打翻了面前的杯盏,惊了众人一跳。身后的丫鬟连忙来扶,却是尖叫一声。 "王妃吐血了!" 风城离玉一愣,连忙起身回到上官取露身边,皱眉看着她嘴角的鲜血,低吼了一声:"传太医。" 一时周围都混乱起来,帝王倒是没被惊吓,只是依旧很关切地走下座位来,看着她身后的丫鬟问:"怎么回事?" 那丫鬟扫了一眼桌子上面的东西,脸色变了变,道:"是宁妃娘娘那杯酒!洒了白泡出来!" 风城启月也起身,拿出银针走到那翻倒的酒杯边,试了试,银针变了颜色。他垂了眸子,拿起酒杯细闻那是什么毒。 帝王皱眉,冷声命令将凌王妃移至附近的宫殿。然后转头,看向坐得端端正正的心宁,凉凉地道:"要不要解释一下?" 心宁挑眉,此时的风城启难脸上没有多少怒,倒是带了十足的看戏表情,眉目清冷地看着她。想必也知道她今日必有一难,就等着看她如何挣脱了。如他所说,他不会救她,所以一切都要看她自己。 的确,帝王今日心情真的谈不上多好,面前的人同风城启月在一起的场景太过刺眼。又想起离宫的时候也是风城启月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心里就抑制不住地抽痛,只想狠狠撕碎她面上冷静的表情,听她一句服软的话。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看她这回又有什么办法。却不曾想,下一秒,便看见她的微笑,以及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朵艳红在衣襟上绽放,惊得他心里一痛。 "慕容心宁!" 话音未落,有人却比他更快地走了过去,将一颗药丸喂给心宁吃下。 心宁一愣,看着面前轻皱了眉的风城启月,有些呐呐地道:"王爷喂我吃的什么?" "解毒的。"风城启月退了一步,看着帝王道:"宁妃娘娘中的必然是同凌王妃一样的毒,方才臣弟看了,那毒是酒里的,不是酒杯上的。所以一定是有人谋害宁妃娘娘,只是敬酒之时凌王妃误喝了宁妃娘娘的酒。" 座上的皇后脸色一变,连忙走下来,道:"不可能,酒是臣妾命宛妃亲手准备的,事前宛妃尝过,根本无事,谁又能在宁妃酒里下毒?" "回王上,臣妾亲自尝过的酒,必定..." "都给孤闭嘴!"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得紧,哪里听得旁人说那么多,走过去将凤歌丢给守幽,抱起摇摇欲坠心宁便走:"仇全,将白术传到翔龙宫。" 仇全赶紧应了,派了几个太监给王上引路。 守幽和风城启月都跟着帝王往翔龙宫赶,风城离玉和上官取露亦去了宫殿救治,宴会上只余下后宫众妃。皇后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帕子捏得死紧。 一直没有开口的和妃抱起静怡公主,轻声道:"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我们该去凌王妃那里看看。" 皇后回头,却见和妃恭顺地朝她福了福身子。淑妃静妃都各自在想事情,没有说话。倒是淳嫔带着青璃默默地退下了。 "也罢,去凌王妃那里罢。"皇后顺了顺气,一甩袖子,带着宛妃便走。 "这一难,臣妾可是逃过了?"风城启难怀里,心宁轻咳一声,笑着问他。 帝王手臂紧了紧,简直想就这么捏死她算了。竟然用这样的法子,知道有毒还敢喝!若是鹤顶红,这时候她还能开口说话么! "愚蠢!" 脸靠着这人胸膛,听得这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话,心宁低笑:"陛下要如此逼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不然,不是我被皇后害了,就是你心爱的人被我害了。无论哪一个,我的下场都不太好。" 风城启难步子一顿,神情冰冷地低头看她,眼里满是怒火。他这样担心,她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轻轻松松地说这些话! "我心爱的人已经被你害了!" 心宁叹息:"我也不想,不过若不是和凌王妃换酒,这件事你肯定会不了了之,我岂不是太吃亏了。得让你心疼了,才能给下毒之人足够的惩戒不是么?" 帝王咬牙:"你做到了。" 他现在心里不止是痛,还有雷霆之怒,直想化为一道天雷劈死这没心没肺的女人!脚下加快了速度,再慢些,他可能真的忍不住会捏死她。 "王上。"白术早他们一步到了翔龙宫,看见心宁的模样,便拿出早已备下的药丸,打算喂她先吃下。 "不必喂参王丹了。"风城启月随后跟来,看见白术的动作,连忙阻止:"我刚刚已经给娘娘服过,多吃无益。" 白术手一顿,随即收回了手,让帝王先把她放在床上。 "不是多厉害的毒罢?"心宁头有些晕,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声。若是厉害的毒,不会这么久才发作。可是,怎么吃了参王丹头还是晕? "嗯,慢性毒。"白术拿出银针,找准几个穴位刺了下去。 守幽抱着凤歌,不知是紧张得抱太紧了还是为何,小凤歌居然醒了过来,眨着眼睛看了守幽半晌,大声嚎哭了起来。 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守幽更是不知所措。主子看样子是累了,几近昏迷,却被凤歌哭得皱起眉来。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说话。没办法,只有主子抱着凤歌才会不哭,现下该怎么办? 帝王皱眉打量了凤歌一会儿,看它丝毫没有要停止啼哭的意思,不禁脸色沉了。 "给我。" 守幽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帝王恼怒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凤歌递了过去。 风城启难抱起凤歌便往外走,这小家伙真是跟她一样没良心,娘亲病着呢,还这样吵闹不休。 翔龙宫外守门的太监宫女惊讶地看着帝王抱了皇长子出来,站在阶梯之上,将皇长子举起来看着。 宫灯明亮,凤歌渐渐止住了哭声,习惯性地皱起小眉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帝王眉头也是紧皱,两厢对望,竟像在僵持一般。不过小凤歌身量不足,是被人提在手中的,气势难免弱了些,皱了半天发现眉头没有皱得比面前这人好看,小嘴儿一撇,又打算哭。 "闭嘴,不许哭。"风城启难一慌,连忙低喝一声,就看着小凤歌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自个儿。 身边的宫女纷纷捂嘴偷笑,却见帝王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不禁都收了笑容,站得笔直。 凤歌睁了半天眼睛,终于困了,闭上小眼睛就又睡了过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帝王,姿势僵硬地抱起它,转身往翔龙宫里走。 月色寂寂,上官取露和心宁都昏迷着。不过上官取露应该比心宁严重许多,因为她可没有立刻服下参王丹。皇后带着几个妃嫔在殿外守着,只等凌王妃醒来。 而与此同时,淳嫔和青璃终于到了翔龙宫,仇全看了看淳嫔焦急的神色,点头让她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同样月光,相隔千里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龙榻之上,心宁睡得安稳,守幽和帝王还守在床边。白术收起银针,朝帝王颔首道:"娘娘已无大碍,休息几日即可。" 风城启难抱着小凤歌,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守幽用担忧的目光看了帝王手中的小棉团半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道:"王上,还是让奴婢来抱罢。" 您这样提着让人太没有安全感了。 帝王微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闭着眼睛睡得正好的凤歌,皱眉道:"我不可以抱它么?" "可以..."守幽呆呆地收回手,看着帝王眼里一闪而逝的愉悦,有些被惊到了。天知道从幼时开始,帝王就最讨厌麻烦,连原来的八王爷让他抱他都不肯,如今却这样别扭地抱着凤歌,难不成当真有父子间的感应么? 有脚步声传来,风城启难不悦地道:"仇全,何人进来也不通报?" "是嫔妾。"淳嫔慌忙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朝帝王跪下,道:"嫔妾只想进来看看姐姐,不想惊扰,所以求公公放我进来了,还请王上恕罪。" 帝王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起身,道:"淳嫔这样晚了还过来,也是有心了。" 淳嫔和静妃是最早跟着他的两个妃嫔。不过淳嫔年幼,心思也单纯,若不是他下意识地多护了几分,她估计也活不到现在。原来的楚歌在宫里的时候,似乎也只和她走得稍微近一些。 "嫔妾一直心念姐姐,好不容易才等到姐姐回宫的这一天。"淳嫔走近床边,看着心宁苍白的脸,叹息道:"王上又让姐姐受伤了么?" 风城启难一顿,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干咳一声,侧过了头去。一旁的青璃也是略带心疼地打量了心宁一会儿,然后低声问守幽:"姑姑,娘娘什么时候会醒?" 守幽扫了青璃一眼,摇头。 "夜深了,王上还是早些歇息罢。"淳嫔在床边看了心宁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姐姐的情况看样子不宜打扰,王上还是去我那里暂时歇着,也免得熬夜,身子受不住的。" 帝王挑眉,看了一眼乖巧站着的淳嫔,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点头应了:"如此也好,仇全,你命人注意这里的动静。若是宁妃醒了便来告诉我。" 门口站着的仇全应了一声,接着唱诺:"摆驾瑞真宫。" 将凤歌还给守幽,帝王甩了甩袖子,便同淳嫔一起走了出去。倒是守幽怔愣了半晌,皱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青璃朝自己行了礼,连忙也跟了上去。 月色朦胧,床上的女子依旧安静地睡着,守幽叹息一声,拿了软垫来放在床边的地上,为主子守夜。 ??? 离国。 同样的月色,凤盛骆冷着脸坐在王座上,旁边是一脸无奈的南宫七。他们面对着的,是一个浅黄色的宫装女子,肤如凝脂,腰如束素,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不过此时站在下面,竟是有些失控地盯着凤公子的脸。 半晌,凤盛骆不耐烦地摔了奏折,看着那女子道:"粱水仙,你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被唤做粱水仙的女子是离国粱太傅的嫡女,因了姿色出众,性格与太后合拍,便被丢来与凤盛骆作伴了。可是显然,凤公子很抗拒。 从回到离国开始,简鸢就追问他与心宁是怎么回事。凤公子不肯说,简鸢便又开始了各种选秀,每天塞不同的女子进王宫,搞得他烦不胜烦。最后简鸢将粱水仙带了来,说要么让粱水仙跟着他,要么她每天继续选秀。 显然,他宁愿选前者。 不过这众人口中的大家闺秀实在是让人头疼,为什么总是看见他的脸就会走神呢?比如现在,他怒视了她良久,也未得几分反应。 "小七,把她给我丢出去!"凤盛骆烦躁地挥了挥手,拿起奏折继续看。 南宫七干笑两声,主子是嫌他过得太好了么?将这姑娘丢出去,他会被太后丢出去的。 不过,主子的命令是要听的。南宫七硬着头皮走下台阶,站到离粱水仙三步远的地方,拱手道:"粱小姐,主子让您先出去。" 视线被人一挡,眼前绝美的男子便看不见了。粱水仙回神,皱眉看着南宫七,道:"太后娘娘让我每天白天都要陪在帝君身侧,南宫大人是让我抗旨么?" 南宫七一愣,身后的凤盛骆倒是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必须随时跟在孤的左右,若是没跟上,就是抗旨了是么?" 粱水仙点头,美丽的脸上带着自信。她是被封为离国第一美人的女子,有多少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是她偏生看上了这对女人冷漠得跟冰山一样的帝君,每天相处下去,她坚信总会日久生情的。 "很好。"凤盛骆突然站起来,微微一笑。整个大殿瞬间变得百花齐放一般,看得粱水仙又走了神。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抗旨的人,可是会受刑的。"凤公子勾唇吐出这么一句,放下奏折,手在王座上一拍,借力腾空,足尖一点便往殿外飞身而去,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身影。 南宫七反应慢了半拍,却也比粱水仙先回神,二话不说,赶紧跟上自家主子去。留下不会武功的水仙呆呆地站在大殿中央,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发现帝君早已消失了的时候,哪里还找得到? "主子,您慢些!"南宫七气喘吁吁地跟上凤盛骆,道:"粱小姐不会武功,追不上来的,别跑了...呼。" 凤公子脸色不怎么好看,父王为了和母后享受二人世界,迫不及待地把王位丢给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强迫他娶亲。虽然有些对不起离国,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以离国的实力,一年之后,可以和燕国正式交锋。届时,他会将楚儿带回来。 离国人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不管如何,他今生的妻只有楚儿。旁人再好,终究也不是他喜欢的。 只是,楚儿,这一年之内,你还会不会再爱上风城启难? ??? 心宁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了。屋里没有人,她坐了起来,打算下床倒杯水喝,守幽便推门进来了。 "主子,你醒了?"见心宁想下床,守幽连忙过去将她按回床上,然后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睡了多久?"心宁一口饮尽了茶,动了动肩膀,声音沙哑地问。 "昨夜到今日下午,也不是太久。" "唔。"心宁打量了周围半晌:"凤歌呢?" "让团喜抱去晒太阳了。"守幽眼神有些躲闪,勉强地笑道:"奴婢还是先传些膳上来罢,主子早膳午膳都没吃呢。" 心宁点头,懒懒地倚在床上,倒是不想多动。守幽吩咐了备膳,又回到床边守着,见心宁眉目间有些疲乏,不由地道:"主子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 "守幽。"心宁看着她,淡淡地唤了一声。 守幽一惊,不明所以地看向心宁,却见她抬头揉了揉眉心,不紧不慢地道:"你现在有事都要瞒着我是么?"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她看了守幽半天,守幽的眼神却是一直躲着她。以前绝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心宁不禁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能让守幽如此呢? "奴婢不敢。"守幽叹息一声,朝心宁跪下,顿了顿,道:"凌王妃还未转醒。" 心宁扫了她一眼,道:"凌王妃此时的情况与我们没有干系,就算她没有转醒,也不至于让你这样。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又瞒我,又骗我。" "主子..."守幽心里一寒,慢慢地磕了两个头,半晌,低声道:"昨夜淳嫔来,请走了王上,刚刚得到消息,淳嫔...升为淳妃。" 一夜之后升位分,自然是侍寝了。心宁轻笑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值得你这样,这种事直接告诉我也无妨。淳妃是宫中老人了,位分也早该升的,有什么好隐瞒的?" 守幽不语。主子初进宫之时,接受了青璃,从而帮助当时的淳良仪一路升至淳昭仪。帝王也是多多少少念着主子的情分,后来才会把淳昭仪升为淳嫔。可是昨晚淳妃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好想。 宫人们将膳食端了上来,心宁由守幽扶着起身,披了衣服走到桌边用膳。刚坐下,帝王便踏步而来,看见面前的女子好端端地坐起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醒了。"风城启难径直走到心宁旁边的位置坐下,看了看她的脸色,应该是无大碍了,遂笑道:"爱妃这般模样,倒像病中西子,多添了三分柔美。" 心宁一笑,拿着勺子慢慢舀汤,没有看帝王,只轻声问:"下毒之人,王上可查出是谁了?" 闻言,风城启难敛了笑容,有些为难地皱眉:"酒宴是皇后和宛妃负责,可是就只有你面前的酒壶里有毒。这倒无从查起。" 心宁细细地嚼着素菜叶儿,瞥了帝王一眼,漫声道:"王上的意思是,不追究了么?凌王妃尚未醒转,以您的性子,当真舍得让她白受这样大的委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暗中手,寻阴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怎么可能不追究。"风城启难轻咳了一声,道:"只是此事可能牵连甚大,让外人来查,最后必定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孤想,还是爱妃亲自来查比较好。" 嚼菜叶的动作一顿,心宁慢慢侧头,看着帝王道:"陛下,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失妥当,此事臣妾也有嫌疑,您反而让臣妾去查,如何服众?" 下毒的一定是后宫之人,而如今的后宫,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若真是她去查,必然困难重重,而且结果也不一定被认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什么非拉着她? "孤夸过你聪慧。"风城启难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这满桌子素菜上,眉梢微挑,朝仇全使了个眼色,仇全会意退下了,他才继续道:"交与你,若是找不出真相或者是真相无法服众,那么孤就只能定你的罪了。如果找到了凶手,自然是大功一件,孤也会好生赏赐。" 食物呛进了喉咙,心宁弯腰猛咳起来。这厮好狠的心思,不费一兵一卒地,单纯想看她一个人如何解决当前的状况么!这倒好,找出凶手算她为自己洗刷罪名,找不出凶手便是自己顶罪,无论如何也会给上官取露一个交代啊。还真是好想法。 守幽连忙上来帮自家主子顺气,正要倒茶,就见帝王闲闲地勾过茶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递给主子,眼眸里盈满了笑意地道:"怎么吃饭也这般不小心,孤记得在江南之时,爱妃说过现在喜欢吃肉了,所以刚刚命仇全下去重新备了膳食,孤陪你一起吃罢。" 这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软软的,沁人心脾。若是其他妃嫔,怕是此时应该跪地行礼,谢主隆恩了。只是,看着风城启难眼里的趣味盎然之意,心宁只觉得背后发凉。以前是不是太小看这人了?到底是帝王,城府之深,她哪里比得上! "回王上,臣妾吃饱了,重换膳食太过铺张浪费,陛下是明君,当体会百姓之不易。"心宁接过帝王递的茶,倒是起身跪了下来,将茶举过眉梢,正声道:"臣妾无德无能,让百姓养之已是恩泽,怎的还能大鱼大肉?" 风城启难微愣,看着面前这女子恭恭敬敬的模样,有些错愕了。不就是不想吃肉么?也能被她说成这样大的道理,当真是伶牙俐齿,吃肉还和社稷黎民扯上关系了。照她的说法,后宫不都得跟她一样啃白菜么? 又不是圈养兔子! "爱妃起来罢,膳食已经备下了,你不吃才是浪费了。"帝王将她手中的茶盏接过,放到一边,然后拉她起来,幽深的眸子里星光璀璨。 仇全带了几个宫人,已经将膳食一一摆上。红烧熊掌、清蒸鱼翅,当真是什么腻味来什么。心宁嘴角微抽,看着帝王很是开心地将肉食往她碗里堆。 "王上..." "启禀陛下,淳妃娘娘求见。" 心宁第一次觉得仇全公公的声音这样美好,赶紧放下筷子,对帝王道:"淳妃妹妹身子弱,等久了可不好,王上先让她进来罢。" 风城启难瞥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对仇全道:"宣罢。" 守幽沉默地退下去,准备茶水。自昨夜以后,她对淳妃的好感便大幅度下跌。以前跟在帝王身边的时候觉得淳妃是柔弱善良的,可是如今,真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心宁抬头往门口看,淳妃着了粉色的广袖裙,衣袂飘飘,笑盈盈地踏进门来。身后跟了许多年不曾看见的青璃,朝帝王拜下。 "臣妾参见王上,王上万安。" 帝王神色有些不自然,侧头看了心宁一眼,才道:"起身罢。" "谢王上。"淳妃扶着青璃的手站起来,朝心宁微微一笑,眼里满是喜悦:"这些日子都近不得姐姐跟前,竟连句话也没说,妹妹好生担心姐姐,身子可大好了么?" 心宁怔了怔,随即笑道:"多谢淳妃妹妹关怀,已经不碍事了。" 当初在宫里与淳妃见面的次数也是极少的,她不过因了青璃那份护主之心,所以帮当时的淳良仪升了位分。两人若谈交集,实在是不多。心宁只记得原来见过的淳妃,唯唯诺诺,总是不太爱说话。 如今看来,倒是变了许多。 "淳妃找孤有什么事么?"帝王仿佛没注意她还是站着的,自顾自地端起刚刚那杯茶,边饮边问。 淳妃尴尬地笑了笑,嗫嚅道:"臣妾...臣妾只是想来禀报一些事情,是关于宴会下毒一事。" 帝王收了神色,朝仇全挥了挥手。仇全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说来听听。" 淳妃有些为难地看了心宁一眼,帝王淡淡地道:"孤已经将这案子交给宁妃处理了,你但说无妨。" 此话一出,淳妃脸色微变,抬眼看了看心宁,她正坐在帝王身边,低头摆弄着丹蔻,闻言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应了一声:"淳妃妹妹不必顾忌。" 宠妃当真是宠妃,这样的特权帝王也可以给。淳妃叹息一声,道:"入宴之时,臣妾和青璃来得早,臣妾便去看那湖水月光,青璃在身后守着。似乎就是那时候,青璃看见了一些东西。" 话落音,青璃便跪了下去,朝帝王和心宁叩了两个头,道:"当时天黑,奴婢只瞧着有人穿着绣着银线的一件衣裳,端了酒从一条小路上走到宴会。其他宫人都是从宫道过去的,奴婢当时觉得很奇怪,只是也没有想太多。不曾想,后来就发现了酒里有毒。" 心宁眉心微皱,看着青璃问:"你可看得那人模样?" "奴婢守着淳妃娘娘,并未多瞧,只记得那银线反射着月光,很是耀眼,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青璃低着头,轻声道。 宫装多用金线银线,若是用这个去查,恐怕查不出什么来。心宁想了想,端酒这种事,肯定不会是皇后亲自来,和妃带着公主,也不方便。小主们位分不够,穿不了银线绣的衣服。其余的人,倒是都有嫌疑。 "宁儿,你那天穿了什么衣服?"帝王挑眉,突然问了一句。 心宁微愣,随即想起:"臣妾穿的那件海棠的宫装,倒是用银线勾了边儿的。只是臣妾去的时候,可是遇见了七王爷和王上您的,按时间来算,青璃看见的人不会是臣妾。" 淳妃道:"穿银线的娘娘很多,臣妾记得在场的静妃、淑妃、宛妃的裙子上都是有银线的,臣妾当时还只是嫔,与月嫔一样,衣裙上都没有银线。" 心宁看了淳妃一眼,按这样说来,嫌疑就是静妃、淑妃和宛妃么?其中自然是宛妃的嫌疑最大,可是,这次宴会负责验酒的就是宛妃,她这样做不是给自己扣罪名么?宛妃是皇后的人,虽然曾是守护宫婢,但是却是极聪明的,这样自掘坟墓的事,她怎么会干? "姐姐可是想到了谁?"淳妃瞧着心宁的神色,轻声问了一句。 帝王瞥了心宁一眼,手指轻轻叩着桌子,道:"宁儿想到什么只管说便是,孤且听着。" 心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下面跪着的青璃道:"你确定是看着那人端着酒进了宴会?" 青璃点头:"奴婢确定。" "那可怪了,若是其他嫔妃,没道理端酒进去不被宫人发现,除非是负责宴会的人。"心宁慢慢地道。 "宛妃!"淳妃突然道:"这次负责酒的是宛妃,皇后亲自委任她的。也只有她,能穿银线的衣裙,并且端酒进去不会被怀疑。" 帝王脸上波澜不惊,看着心宁道:"宁儿是这样认为的么?" 看着帝王没什么反应,淳妃才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低头站在一边,不再开口,只听着心宁要说什么。 心宁看了青璃许久,她低着头,没有对上她的目光。因为初入宫的时候一直是青璃和不语陪在身边,所以心宁对青璃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即使知道她是带了目的来她身边,但是也觉得她是一个忠心的奴婢。 只是,忠心用错了地方,可是不好。 "臣妾以为,宴会既然是皇后和宛妃负责的,那么这两人的嫌疑应当不大。毒杀宫妃的罪名,即使是皇后也是承担不起的。所以臣妾以为,皇后和宛妃不会那样做。"心宁看着帝王,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风城启难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依旧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示意她继续说。 "不过,其他人动手的话,皇后也是要承担失职之罪的。臣妾暂时还想不出谁的嫌疑最大。" 淳妃皱了眉头,青璃也似张口欲言,可就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仇全的声音: "启禀王上,皇后娘娘、凌王和王妃以及各宫主子求见。" 上官取露醒了。心宁微微一笑,大家都来了,正好,浑水可以摸鱼,自然人多才热闹。 "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深宫谍影,谁是凶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大门打开,皇后首先迈入,接着便是上官取露和风城离玉,静妃淑妃宛妃都跟在后面,白首殿像是瞬间被填满了似的,一眼望去都是金钗玉环,珠光宝翠。 "臣妾(臣弟)参见王上。"众人齐声问礼,心宁便也站了起来向皇后福了福身子。 "嗯,怎么都来了。凌王妃没事了么?"帝王牵着心宁,走到主位上坐下,淡淡地扫了上官取露一眼,问。 皇后一愣,看着心宁神情自若地在帝王旁边坐下,不由地神色一暗。身为国母,她都未坐在帝王旁边,慕容心宁凭什么?这么多人在,她该如何是好? 上官取露脸色比心宁差多了,但是勉强还是能站着的。听着风城启难的问话,不咸不淡的,早就没有了以前的担忧与关切,当下眼眸就有些湿了,朝帝王行礼道:"臣妾无碍了,只是不知是何人要害臣妾,还请王上还臣妾一个公道。" 心宁的手腕被帝王压着,想起身也不行。开玩笑,皇后还站在那里,这人是想害死她么!长长的袖子遮着,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故而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淡定,暗中却在使劲,奈何风城启难的力气怎么着也比她大。 淳妃和青璃站在了心宁的身侧。从皇后等人进门来开始,她们就一直沉默,且特地选了心宁旁边的位置站。明眼人一看便知,淳妃是站了宁妃那边了。 "正好人都在,孤便再说一次。"风城启难微微一笑,看着皇后道:"此次宴会下毒事件,孤交与宁妃查办,希望皇后多多配合。时间为三天,若是三天后找不出凶手,那么罚的便是宁妃,可明白了?" 众人都是一顿,脸上表情各异。宛妃站在皇后身边,柳眉一皱,低声道:"如此一来,不是给宁妃推卸责任的机会么?" 皇后不语,上官取露先忍不住开口道:"王上这般,分明是偏袒宁妃。臣妾喝的酒是宁妃给的,还说什么家乡习俗,分明就是有古怪。这么大的嫌疑,王上却要将此案交给宁妃么?" 静妃轻笑一声,看向坐在帝王旁边的心宁,道:"宁妃娘娘是明理人,怎么会这样轻率地向王上提出这样的请求,想必也是胸有成竹罢。" 风城离玉没有开口,只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取露苍白的脸色,皱眉不语。淑妃则是一贯不说话的,站在旁边看戏就好,总归没有她什么事。 心宁坐着不动,手下用力,脸上却笑得越发温和,开口道:"众位姐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本来此案该交宗人府审查,可是本宫看来,圣上这样做也是合理的。不妨就先查着,三天,也耽误不了多少。若是查不出,本宫便会还凌王妃公道,这样一来凌王妃也该心安了。" 帝王眉梢微抽,默默转头看了心宁一眼,然后淡定地对众人道:"既然如此,宁妃现在就可以取证,仇全去将宫宴的宫人名单整理出来,把人都叫到凤鸣宫外面。这样除了七弟,当时所有的人便都在场了,也方便查证。" 言罢,看向旁边的心宁,微笑道:"宁儿不会让孤失望罢?" 心宁笑得大方,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身朝帝王屈膝行礼:"臣妾自当尽力。" 风城启难握了握袖下自己被某人掐得面目全非的手,咬牙笑着。 ??? 仇全办事效率很快,一干宫人在三炷香的时间里已经统统站到了凤鸣宫外。 帝王站在宫门口,身后是皇后和嫔妃,心宁则站在宫人们面前,来回扫视着。其实若真按淳妃说的那样,那么这些宫人是没有什么嫌疑的。 可惜,她不信现在的淳妃。当初淳昭仪的话她可能会信,但是经年不见,淳妃能在宫中屹立不倒,甚至一路升上来,以其单纯的性子是绝无可能的。刚才从她踏进凤鸣宫的门开始,心宁就觉得,以前那个需要青璃来保护的女子,已经长大了。 "哪些人是一直在湖边宴会准备的?"心宁终于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近百宫人,朗声问道。 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心宁看了看,转身问皇后:"娘娘,您和宛妃姐姐是何时去的?" 皇后瞥了下面的人一眼,回道:"我同宛妃都是宴会开始前半个时辰更了衣去的,这一点,朝阳宫甚至路上碰见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心宁点头,继续看向静妃,后者不紧不慢地道:"我是同月嫔一道,提前一刻到的。" 淑妃见状,也道:"在静妃后面不过几步,也确实看见静妃娘娘和月嫔一道。" "那么。"心宁看向帝王,微笑道:"也就是说,提前到得比较早的就是皇后娘娘、宛妃和淳妃了。" 宛妃哂笑一声:"难不成宁妃的意思是,我们早到了还要亲自去下毒么?谁那样傻?" 皇后也皱眉,慕容心宁这样的水平也敢来审案,实在是帝王草率了。 "谁说我在找下毒之人了?"心宁也不急,慢慢地踱到淳妃身边,低头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打量半晌,又抬头问宛妃和静妃淑妃:"你们那天都穿了什么绣的衣服? "宛妃是银绣芍药,淑妃则是锦绣百鸟,而本宫,是金绣祥鸟。"静妃开口回了心宁的话。她一贯细心,记些图案倒很是拿手。 心宁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径直将宛妃拉到淳妃面前,笑着问:"现在范围小了,说吧,淳妃娘娘,本宫或者是宛妃,哪一个与你有什么过节?" 淳妃一惊,捂着胸口退后一步,不明所以地问:"宁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后宫向来和睦,本宫怎么可能与谁有过节呢。" 上官取露皱眉道",难不成宁妃娘娘觉得淳妃是凶手么?淳妃娘娘良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帝王沉思了半天,轻轻开口,吐了两个字:"证据?" 没错,凡事都讲究证据。即使是猜想,也要说得有条有理,才能让人信服。心宁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淳妃,道:"刚才,你说你和青璃早到了,青璃发现有穿银线的人端着酒进去了宴会,后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不对?" 淳妃点头。 "那本宫就奇怪了,这样听来,人的第一反应自然凶手就是宛妃娘娘,可是为什么本宫要信青璃的话呢?相反,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比如走到桌子前面,动些手脚什么的。"心宁的笑容越灿烂,淳妃心里就越是发毛。 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事,现在因为慕容心宁,变得莫测了。 宛妃有些讶异,本来将事情直接推到她身上,比什么都快罢?还能扯皇后一个趔趄,宁妃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她的失职呢?下毒之人她与皇后心里都有数,不然那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宴会里,不被人发现。下面的宫人都是封好口的。 本打算是借这人之手下毒给慕容心宁,追究起来她们也只不过是失职之罪,除掉一个宁妃,被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显然,那人段数不够,牵扯了凌王妃进来也是无法。 "此案唯一的人证就是青璃,说的却是银线。"心宁看向青璃,微微皱眉,道:"以前的青璃可没有这样莽撞,没想清楚就直接说了出来。现在仔细想想,青璃,你觉得我与宛妃,会亲自端酒进宴会么?" 青璃跪了下来,硬声道:"奴婢只是说出了真实所见,并无半点虚假。请王上娘娘明鉴。" 帝王看着下面站着的宫人,突然开口,道:"你们可曾在宴会前准备的时候,看见谁端酒进去过?" 宫人们面面相觑,圣驾面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真的要按皇后说的做么? 有几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纷纷道:"回王上,奴婢曾在准备的时候看见宁妃娘娘在附近。" "奴婢也记得,当时守幽姑姑抱着皇长子,同宁妃娘娘在宴会中走动。" 心宁扑哧一笑,却得了帝王轻轻地一瞪,立马收了神色,好笑地看着下面的人,道:"你们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几个宫人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开口了。皇后见状,上前一步道:"宁妃这样恐吓证人,可是不好。她们说了实话也是欺君么?" "实话?"心宁笑眯眯地看着皇后,轻声问:"皇后娘娘可知开宴前一段时间,臣妾在哪里么?" 皇后皱眉:"本宫如何得知?" "嗯,皇后当然不知。"风城启难似是倦了,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道:"开宴以前,宁妃都是和孤在一起。" 脸色一白,皇后咬紧了唇。倒忘记了这茬! "臣妾不明白了。"上官取露开口,视线落在心宁身上,疑惑地道:"若是毒是他人下的,宁妃娘娘,你如何未卜先知,与臣妾换酒呢?" 心宁回头,看着上官取露,叹息道:"本宫没有未卜先知,王妃还是相信那是本宫家乡的习俗罢。不过王妃实在应该小心些,不要每次都被人当了枪使,还浑然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血溅三尺,青璃逝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听得此言,上官取露不禁脸色微沉。当枪使,也看刺向谁,这里站着的女人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比起这些庸脂俗粉,慕容心宁的威胁显然大得太多。她几乎觉得,慕容心宁就是左楚歌,那个能影响帝王情绪的左楚歌。 只是,她心里竟然是害怕的,害怕左楚歌回来,害怕帝王眼里从此依旧只看到左楚歌一个人。害怕他亲口对她说出,这些年他对她的宠溺不过是在还债。 骄傲如上官取露,也是有死穴的,触碰不得。 眼下,她还是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在帝王心里占了怎样的位置。 "啪----"清脆的一声,快得心宁都来不及躲,面上已是火辣辣地痛。大殿里瞬时安静下来,只有一人的衣袍翻动而起。 "慕容心宁!"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扯过呆呆站在原地的心宁紧紧抱住,一双黑眸尽是阴霾地看着上官取露,怒喝道:"凌王妃你放肆!" 帝王再怎么对她好,如今她都只是凌王妃,而刚刚她打的,是凤鸣宫主位,宁妃娘娘。她逾越了,所以他才这样生气对不对?上官取露慢慢地收拢手,抬头看向帝王的脸。 可是,看到风城启难的脸色,她的心终于还是沉了下去了。帝王的这种眼神太让人熟悉,有着不该属于一个帝王的情绪,心疼、恼怒、不知所措。而这种眼神,是三年里他一直看左楚歌的眼神。 果然,这人是原来的左楚歌罢。除了她,再没有人能让帝王破如此多的例。 心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官取露疯了么!她刚才的话应该不刺激她到这个地步,她做什么突然动手? 挣扎了一下,腰身却被帝王紧紧扣着,动弹不得。心宁叹了口气,在帝王耳边道:"放开我。" 帝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反而更紧了紧,朝仇全道:"传孤旨意,凌王妃以下犯上,目无宫规,扰乱宫闱,遂遣回凌王府。若无王令传召,终身不得入宫。" 上官取露一震,忍不住倒退两步,刚好撞上风城离玉,手臂便被他抓住。她听得他淡淡地对帝王开口道:"臣弟有罪,必定好生看管王妃,请王兄放心。" 心宁还被按着,已经有些恼了。她的脸定然是肿了,偏生抱着她的男子是最为薄情的,竟想就这样放走上官取露,不让她追究么?站在这里让人打了不还手,可不是慕容心宁的性子。 心一横,心宁掂了掂脚尖,一口咬在风城启难的耳朵上。腰间的手不出意料地一松,她赶紧挣脱出去,朝了上官取露便是一耳光。清脆的声音,比之刚才丝毫不逊色。听得大殿里的人心里一颤。 "凌王妃,你不欠本宫的了,本宫也从未欠过你,至此两清,不再多言。"看着呆在原地的上官取露,心宁淡淡地说了一句。扫了一眼她被打得侧过去的脸,然后敛裙跪在帝王旁边的地上,等待帝王开口。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冲动,就和当初想与帝王动手一样的冲动。但是,却很痛快。手心里热热麻麻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终于还回去了呢,这些年的委屈、忍让,这一次,都还给上官取露了,并且理还在她这边,当真是极好的。 帝王紧抿了唇,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皇后等人都冷眼旁观,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她们很好奇帝王会如何处理慕容心宁。 心宁亦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凝神看着面前正在思考的人,半晌,却看得他笑了,淡淡地道:"还在查人不是么?若是宁儿今日之内找出凶手,你与凌王妃,孤都可以不追究。" 今日之内?心宁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罢。现在如果去找人询问,收集资料,肯定是来不及的。风城启难这样说了,那说明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她没找到。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离国。 粱水仙正在收拾行李,鼓囊囊的好几个大包,宫人都立马搬去外面的马车上放着。这里是贞元殿,凤盛骆的寝宫侧殿,当然了,还是太后娘娘将她送进来的。 不过今天,她决定走了,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凤盛骆带着南宫七回宫的时候,就看见寝宫门口停着马车。转个角度,便是粱水仙拖着行李慢慢地挪出来的场景。 "你做什么?"看她这副模样,凤公子挑了挑眉,上前问道。 南宫七左右打量了一下马车,轻笑道:"粱姑娘莫不是认为主子难伺候,想搬空了他的寝宫去换银子罢?" 粱水仙将最后一个包袱递给宫女,然后拍拍手,看向凤盛骆道:"王,民女得先跟您请个罪,希望您不要怪罪于我。" 凤盛骆扫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说。" "昨天夜里,民女去了您的寝宫窗外。"粱水仙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您睡得很熟,却很不安稳。" 闻言,凤公子侧头,凉凉地扫了南宫七一眼。晚上寝宫的守卫,应该是他负责的,结果人家站窗口了他都不知道?欠收拾罢? 南宫七摸着后脑勺,在蓝天上四处找月亮,躲避帝君的视线。太后娘娘下令,粱姑娘无论去哪里都不能拦着,人家没直接踏上龙榻他们已经是万幸了,主子您还计较窗户? "白天的帝君,冷漠、从容、好像没有什么太在乎的东西。"粱水仙低下了头,继续道:"可是那天我看见的帝君,眉头紧皱,表情很痛苦,一直在低低唤一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很不想放那人离开的。" 南宫七敛了神色,退回凤盛骆身后,看向他的侧脸。只有在梦里才肯说实话么?主子当初离开得那么潇洒,平日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原来是在梦里,才会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么? 凤盛骆面无表情地看着粱水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 粱水仙抬头,看着他执着地道:"我要去燕国,想去找那个叫楚儿的女子,民女想看看,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嗤笑一声,凤公子转身就走。这女人疯魔了,他可不要再沾边。 "光凭'楚儿',你如何寻得到人?"南宫七看着粱水仙问。 粱水仙坐上马车,掀开车帘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告诉我,她唤'慕容心宁',应该是在江南永清,若不是,我挨着找就好。" 走了几步的凤公子听得这话,脸立刻黑了下去。母后果然是不办好事的,让粱水仙去找楚儿?开什么玩笑! 步子一转,凤盛骆往太后寝宫而去。两人想过二人世界他没话说,王位累他也担着,但是真心不带他任劳任怨,母后还在一旁捣乱的!他要罢工! 一路奔去的凤公子显然忘记了,自己母后身边有一个无比可怕的父王,此一去,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 凤鸣宫外,凉风习习,心宁沉默了半晌,看向淳妃道:"妹妹说,你是提前一个时辰到的接天湖,对不对?" 淳妃一愣,接着点头。心宁便又问宛妃:"此次宴会的酒,都是宛妃亲口尝过,然后分壶而装的罢?" 宛妃也点头,看了淳妃一眼,道:"从酒窖到接天湖有一段距离,所以是用车将酒坛运至湖边,然后再分壶装,这一经过都是由宫人来动手,怎么会有什么妃嫔混进去?" 青璃脸色一白,那时候她分明是看见了宛妃,所以才敢这样说,可是宛妃拉了皇后做挡箭牌,说她只提前了半个时辰到,那么底下的宫人一定也是帮她的。这样一来,说谎的便是她们了。 宛妃城府太深,看来主子还不是对手。青璃叹息一声,朝心宁跪了下来,道:"宁妃娘娘,奴婢知道此话可能您不会信,但是奴婢的确是看见了那人裙上的银线绣花,淳妃娘娘一直在湖边没有离开过,这一点,请您相信奴婢。" "你这是要认罪么?"心宁看着青璃,微微皱眉:"淳妃没离开过,你呢?" 青璃竟轻轻笑了,伏在地上朝心宁磕了头,道:"奴婢不认罪,但是,愿一死以证主子清白。" 心宁一惊,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想伸手去扶她,却见青璃猛地抬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微笑,重重地将头撞向了地面。 停在半空中的手溅上了鲜血,心宁的瞳孔猛地放大,身子突然就被人拉到了后面去,接着便传来帝王沉怒的声音:"仇全,命人收拾好,不要留下半点痕迹在这里。" 那张精致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眉头微皱,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慕容心宁,回神,看着我!" 心宁呆呆地低头,手心里的一抹温热已经凉透了,鲜红刺目的颜色在眼前不断放大,她看见青璃跪在她面前,轻声道:"奴婢替淳昭仪谢过娘娘大恩。" 初入宫时跟在自己身边,为了忠心而来的青璃,被她几句话说得红了眼眶,朝她拜下,道:"奴婢愿意为娘娘指路。" 她性子是凉薄,但是却很在乎身边的人。突然就想起了江南之时,那道士说的话。 他说:"苦厄缠身,若不珍惜身边之人,其必遭连累。" 那次,帝王为救她,受了重伤。而这次,她不相信青璃,所以青璃死在她的面前。身边的人,当真是在被连累啊。 她似乎,真的是苦厄缠身之人。 "慕容心宁!"风城启难慌了,捏住心宁的肩膀,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哑声道:"你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我问你,可愿为我妻?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周围的声音统统被虚化,心宁脑子里一片空白。风城启难挡住了她的视线,有宫人跑上来将青璃的尸体抬走了,淳妃昏了过去,周围似乎很吵很吵,但是她听不见声音。 头被按在他的怀里,可以感觉到帝王胸腔的震动,他在说话罢,可惜她听不见。沾了血的手无法抑制地抖了起来,她想到了独孤紫袭,想到了守幽,想到了风城启难。他们都曾这样在她面前,鲜血淋漓的,护着她。 然而,她保护不了独孤紫袭,没办法阻止月流离伤害她。她也保护不了守幽,无法阻止帝王刺过来的剑。 至于风城启难,她是这样恨着,而阿萧,她曾那样爱着。爱恨相消,最后竟也什么都无法表达了。似乎从来再没有认真想过,他之于她,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爱么?可是她无法做到轻易原谅他以前的所为,她真的不是大丈夫,只是小女子而已。但是恨,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发现这种情绪没有想像的那样浓厚。 帝王喜欢皱眉。 勤政殿里,咬牙切齿地喝下她喂的滚烫的粥,嫌弃地将她做的清水面吃得一滴不剩。 接天湖上,别着头送她满湖荷花,却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轻弯了唇。 翔龙宫中,无数次皱眉看着微笑的自己,冷哼道,左楚歌,你能不能有个宠妃的样子? 甚至在凤鸣宫,他总是在熟睡时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她的腰间,也是轻皱了眉,不知是为什么。 所以心宁的印象里,最清晰的倒不是帝王清朗精致的脸,反而是他的眉心,怎么揉也揉不开。 突然发现,自己脑海里关于帝王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喜欢一个人久了,记忆都会特别固执罢。偶尔在一个地方想起,都是一连串的这人的脸,不想再想都已经无法停止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入了她的耳,心宁抬头,便看见风城启难的下颔。几个妃嫔已经被送回了各自的宫中,只有皇后和凌王夫妇还在,帝王紧抿着唇,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连忙低头来看。 她的双眸终于有了焦距,带了点点的迷雾,静静地看着他。嘴唇有些发白,绝美的容颜像是都蒙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歌儿?"他忍不住唤了心宁一声,却不知这一声传到上官取露耳里,惊白了她的脸。 果然,慕容心宁就是左楚歌,但是这一回,帝王是这样将她好生护在怀里的,再没有回头看向自己。同样是爱着她,这一次,他连假装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愿意了。上官取露垂眸,长长的指甲慢慢嵌入了肉里,慢慢地,湿润了睫毛。 风城离玉叹息一声,对帝王道:"臣弟先告退了。" 言罢,没听帝王回应,拉过上官取露便走。皇后见状,也连忙告退。凤鸣宫外,很快便只剩了帝妃二人。 "王上。"心宁平复了心情,淡淡地开口:"臣妾没事了,可以放开了。" 风城启难一愣,继而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问:"孤不可以抱着你么?你是孤的妃子!" 心宁低笑一声,看着帝王衣襟上的金色龙纹,喃喃道:"是啊,只是妃子而已。" 她在多想什么呢,说过的,这坐拥后宫的男人,不会是她的良人。有时候甚至在想,当初夫子没有离开就好了,说不定她会慢慢爱上夫子,然后随他去离国。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波折苦难。 可惜,命运也是缘分的一种,她的今生,注定要和帝王纠缠了。 风城启难沉默,眼眸里突然迸发了光芒,却用淡薄的语气问她:"想做我的妻子?" 帝王的妻子,皇后也。心宁一顿,然后摇头。有时候她也会同情皇后,明明是最可以与帝王比肩白头的人,却要大度地让帝王广纳后宫,雨露均施。戴着沉重的凤冠,穿着庄重的凤裙,却也是宫里老得最快的一个。 她连后宫也不愿久留,如何会想去坐那位子。 "臣妾有些乏了,便先告退了。" 风城启难拉住心宁的手臂,唇角微勾。他问的是"我的妻子",不是"孤的妻子"。这小女人显然是没有明白啊。 也罢,时间还长,慢慢来也好。 "凤鸣宫这个样子,还能住么?"他扫了一眼被清理干净的地面,皱眉道:"让守幽收拾些东西,随孤去翔龙宫罢。" 心宁:"......" 宴会一事,宫女青璃自尽,矛头指向了淳妃。淳妃却一口咬定是心宁蛊惑了青璃,不然青璃没有理由自尽在她面前。然而有宫人指证,因人手不够,宛妃曾喊了青璃过去帮忙端酒。一时间,宫里各种传闻都有。 但是帝王大手一挥,将淳妃降为昭仪,宛妃降为宛嫔,并且处死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宫人。这件事也就慢慢被压下来了。 淳昭仪的指证没能动得心宁分毫,青璃的死反而让心宁搬进了翔龙宫,皇后气得头风发作,一连病了几天,帝王政事繁忙,也就没去看。 这段时间,朝政上的事很多,心宁在翔龙宫,帝王便让仇全将奏折抬到翔龙宫来改。南方正在闹水患,需要大笔银两赈灾,国库开始紧张起来。方家势力渐大,皇后于病中请旨,让其父方虢告老还乡,以免再次出现左相一类的事情。 不得不说,皇后此举是极聪明的,懂得取舍,也能保全自己的后位。然而即使方虢告老还乡,方家还有许多人在朝中就职。皇后入宫五年,无子嗣。朝中非议之声渐大,说皇长子生母是平民出身,倒不如将其让给皇后养,也能更正身份。 这话传到心宁耳里的时候,她正抱着小凤歌在逗。守幽站在一旁,脸上有些担忧。毕竟是在宫中,若皇后真想抚育皇长子,难免形势逼迫。 心宁冷冷一笑,抱起凤歌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不言从江南寄过来的信。 珍珠绫罗坊发展极快,凭了江南展会上的魁首之名,已经迅速在江南各个城镇开了分店,不言正在请示她要不要在燕国其他地方也发展一番。以她们如今的实力,说是江南首富也不为过了。 "守幽,给不言回信罢。"心宁想了想,道:"让她将分店开到长安来,我们见面也近些。并且,还有事情要做呢。" 守幽应了,磨墨回信。此时主子的身上迸发出了强烈的战斗气息,抱着皇长子的主子无疑是最强大的,为了怀里那位,其他一切都没有关系,这便是慈母之心。 皇后的算盘打得响,抚育皇长子,将来做母后皇太后?可惜,她未免太低估了主子。一旦动了小凤歌,莫说做太后,连她皇后的位子都可能保不住。 争斗,不过前朝后宫帝王心,前朝之中,皇后占优势。后宫和帝王心,无疑是心宁完胜。想保住凤歌,那么在前朝里胜一些就行了。 于是晚间,心宁坐在翔龙宫的书桌后面,提笔写着什么。帝王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搁笔。 "怎么了?"风城启难看着心宁的动作,有些惊讶。低头,她已将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他疑惑地接过,却越看越凝神。 心宁微笑,等着帝王的答复。 "这是突然对后位有兴趣了么?"看完她写的,帝王眼里划过赞赏,将纸折好,放进袖袋里。 "江南富商的女儿,愿意出钱赈灾么?"眸中带笑,风城启难走过去轻轻擦掉心宁指尖上的一点墨痕,"歌儿是不相信孤可以保住凤歌?" 心宁瞥他一眼,道:"臣妾只不过是更相信自己一些而已。此举对大燕百利无一害不是么?臣妾没有父亲,再也不会存在外戚专权,比之皇后,自然是更让您放心。" 风城启难轻咳一声,无奈地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低笑道:"哪有后妃这般明目张胆地同帝王分析自己更适合当皇后的?" 不过,帝王微笑。这也正说明了,他们之间是不同的罢,不是简单的帝妃而已。这点让他心情甚好。 轻哂一声,心宁也不回答他,只道:"陛下,当初赐给佳贵妃的五彩凤鸾车,可能算作臣妾的?" 当初她私自出宫,帝王怒归怒,还是让仇全去做了凤鸾车给她,说是可以随时出宫,其实不过是不想她再一声不响地翻墙出去而已。 "唔。"帝王沉思了一下,扫了一眼心宁期盼的眼神,终于还是点头道:"反正放在那里也没用,便送你好了。" 心宁笑了,看着风城启难美好的侧脸,胸口终于重新有了些暖意。 不过,她要出宫,帝王是可以猜到的,只是没猜到,自己也被挟带了。这天,久未使用的凤鸾车载着心宁和风城启难,伴随着宫人们惊落的眼球,一路张扬地往宫外而去。 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家首饰店正在开张大吉,整一座楼都被买了下来,挂上了"珍珠绫罗坊"的牌子,一身青衣紫裙的老板娘站在门口,看着漫天的鞭炮,微笑着等着心宁的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水仙来访,宫生异变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此时街上人多,有围着看热闹的,有议论纷纷的。珍珠绫罗坊开张,无疑又会成为百姓茶前饭后的新话题。大家都很好奇,这家店有什么本事,竟这样凭空出现在出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 凤鸾车本就张扬,此时一路飞奔过来,倒是吓坏了围观的百姓。车帘掀开,俊朗无比的帝王一身普通的玄衣,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然后伸手,对车里淡淡地道:"下来,到了。" 一只素手搭在了风城启难的掌心,心宁掀帘而出,朝帝王微微一笑。轻踩车梯,跳了下来。一身素雅的长裙,与帝王的衣裳材料一样,花纹也一样,只是样式为女子广袖。两人这样站在一起,活生生像一对神仙眷侣。在这满是平民百姓的地方,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心宁:"看罢,说了不要这样穿你不信,太惹眼了。" 帝王:"我只看这套衣服比较顺眼。而且,惹眼的是人,不是衣服。" 心宁:"......" 不言站在门口,自然早就看见了心宁和帝王,赶紧迎了上来,拉着心宁的手眼泪汪汪的:"主子!我等了您好久!" 心宁莞尔,拍了拍不言的肩膀,跟着她往店里走,顺便打量了一下店面,沉稳大气,很是不错。 帝王无奈地走在后面,在围观女子炙热的视线里,慢慢踏进珍珠绫罗坊。雕花的门都是新漆了的,鞭炮过后,有掌柜出去介绍了。他们只一路往里走,经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往二楼而去。 "主子,您在这里还好么?"不言上下打量着心宁,生怕她再受了半点委屈。 心宁笑着摇头,低声道:"如今谁还能轻易动我呢?不用担心的,倒是你们,在江南和紫袭还好么?" 不言一顿,转过头去倒茶,笑道:"自然都是好的,紫袭姑娘也好。" 她的声音很平静,也没让心宁看见她的表情,所以心宁一时也没有注意。帝王恰好上了楼来,走到心宁旁边坐下,看了窗外一眼,道:"这位置极好,一般的店家是不会愿意盘出来的罢?" 长安这条街人很多,商机自然也大。这样好的一座楼,没理由突然卖给其他人。 "这楼原来是'七巧玲珑'的。"不言道:"来的时候和南宫七商量了,我们以高价买,南宫七身在离国,也无法兼顾太多,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心宁一愣,继而失笑,南宫七么?竟然是他的店面。也是了,长安的七巧玲珑首饰店可不止一家,卖她个人情倒也不亏他这奸商。 "对了。"不言突然想起来:"在江南的时候有人来寻主子,是个姑娘。主子理应是不认识的,但是她非要见您,我就告诉她您在长安了。" "姑娘?"心宁疑惑地想了想。不言一直在她身边,若她都不认识,相必自己也是没见过的,那么会是谁在找她呢? 正想着,楼梯处就传来脚步声。掌柜的走了上来,躬身道:"夫人,有位姓梁的姑娘求见。" 心宁顿了顿,点头道:"让她上来罢。" 不言退到心宁身后站着,帝王在一旁端了茶轻抿。少顷,便有一淡妆素裹的女子慢慢地上了楼来。 娥眉淡扫,朱唇含丹,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挽了简单的发髻,双眸在看见心宁的一瞬间微微黯淡,却还是得体地笑着,走到了三人面前。 "你便是慕容心宁么?"梁水仙看着心宁,声音像是叹息,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轻轻颤抖。 尽管是第二次见了,不言还是有些恍神。这女子很美,美得不差主子多少,但举手投足之间总带了淡淡的忧郁,让人觉得心疼。不知不觉就容易被夺了视线去。 一旁的风城启难依旧在喝茶,只扫了粱水仙一眼,知是没见过的,便又继续回头品这雨前龙井,丝毫没有被那容貌影响。后宫的女人姹紫嫣红的太多了,他后来发现的是,除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个,其他人都长一个样子。 心宁站起身朝梁水仙一笑,道:"正是,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粱水仙犹豫了半晌,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凤家第三子?" 臣民无法直呼帝君名讳,所以粱水仙只能这样隐晦地问她。却不想一问出口,面前三人都呆住了。 竟然都认识么?水仙有些吃惊,帝君那样凉薄的性子,即使喜欢一个人,应该也同她身边的人交集不多才是。虽然南宫七说慕容心宁是不同的,但是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冷淡的帝君如何同这些人相处。 "盛骆么?"心宁回了神,好奇地看着她:"他是我的夫子,我自然是认识的。" 粱水仙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离王宫里他们都只能称呼为帝君的人,那样冷漠安静的男人,竟在这异国,听得一女子平静地唤他的名。水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是看这女子,竟然是妇人发髻,她不由地一惊。 "你嫁人了?" 心宁见她落泪,有些无措,掏手帕的时候却又听得这样一句。一旁的帝王已然皱了眉头,拉过心宁便圈在怀里,不耐烦地看着粱水仙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水仙微怔,看向风城启难。普通的装束,却难掩王者气息,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茶,另一只手将心宁护在了怀里,寒冰似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竟恍惚让她想到了帝君。 每当她向太后追问帝君在楚国发生的事的时候,帝君也会用类似的眼神看着她,带着防备和不耐烦,冷冷冰冰的,拒绝她的靠近。 低头,水仙轻笑一声,她来只不过是想看看帝君心里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不想,她已为人妇,那么帝君还那样执着干什么? "我只是慕名而来。"粱水仙看着心宁道:"每提起你,帝君便会沉默。我从离国千里而来,也不过是想看看,我差你哪里。" 心宁一僵,腰间横着的手也是一顿。 离国,凤盛骆。这女子竟只是为了看她,远从离国而来。那她对凤盛骆,当真是用情至深了。 水仙突然朝心宁跪了下来,眼里带了执着的光芒,认真地道:"慕容姑娘,请允许我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罢。" 心宁懂她的执着,看她眼神也不似有恶意,便想点头,腰间的手却是一紧。 帝王皱眉看着地上的粱水仙,淡淡地问她:"你打算把她带到宫里去?" 这女子怀着什么目的尚不可知,就这样直接带进宫,未免冒险了些。心宁想了想,为难地看着粱水仙道:"的确是没办法带你进宫,姑娘还是早些回离国去罢,既然是夫子身边的人,还是回去陪着他。" 粱水仙摇头,她没办法这样回去,好不容易看到她,总要让她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才是,不然,如何甘心? 一直没说话的不言突然开口,眼里光芒连闪地道:"不如,梁姑娘便留在我们店里罢,主子应该时常会出宫来,你也经常可以在这里看见主子的。" 帝王看了不言一眼,眉梢微挑。心宁倒是知道不言的想法,不禁笑了。梁姑娘这样的外貌,若是在店里帮忙,生意自然是会好很多的。 粱水仙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点了头。看来凤盛骆那妖孽下的毒挺深,这姑娘已经不顾一切了。 心宁还想说几句的,楼梯处却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言拉了水仙站起来,就看见仇全公公直接穿着宫里的衣服跑上楼,难得地一头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帝妃面前,颤声道:"王上,娘娘,快回宫救救皇长子!" 如同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心宁猛地站起来,看着仇全问:"怎么回事?" 帝王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出来的时候心宁是将凤歌交给左夫人和守幽看着的,凤鸣宫外有守卫,理应是没有人敢进去的。 "宛嫔娘娘强闯凤鸣宫,被守卫误杀,皇后娘娘一怒之下将凤鸣宫围起来了。里面只有左夫人和守幽,谁也抵不过皇后娘娘啊!" 心宁一震,二话不说便飞奔下楼。帝王一甩衣袖,脸色难看地跟了上去。他们刚离开,后宫就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总让人觉得不安。 心宁脚步很急,差点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帝王惊得脸色一白,赶紧拉住她的手臂,低吼道:"慢些!" 前面的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顾着往前冲。风城启难叹息一声,干脆伸手将心宁拦腰抱起,足尖一点便往王宫飞去。白术还在宫里,应该会拦得住一阵子,不过怀里女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倒让他的心也紧了起来。 "风城启难,若她敢动凤歌,你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心宁闭了闭眼,声音冷冷地道。 "她若真敢,我也不会放过她。"帝王的声音更冷,提了内力,直接一路闯进宫去。 即使凤歌不是他亲生,但是对于宁儿来说太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他不会许人动它分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流言起,绝地可反击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凤鸣宫,两厢僵持。 白术站在白首殿门口,低垂着眼,却一步不让。对面是双眼红肿的皇后,发髻都有些微微散乱了,手里的帕子捏得死紧,狠狠地瞪着白术。 "你要违抗本宫懿旨?" 白术右手拿着剑,就这样淡淡地站着,周围的侍卫却不敢上前半步。听得皇后的话,他也未多作反应,只面无表情地道:"王上和娘娘都不在宫中,皇后此时就算硬闯进去又能如何?只怕王上回来了反而会怪罪娘娘罢。" 皇后冷笑一声,道:"宛妃得知了一个关于皇长子的秘密,却被凤鸣宫的侍卫大胆杀害,此事本宫岂能不管?本宫是皇后,难道连一个凤鸣宫也进不得?!白术,你未免太过放肆!" "臣放肆惯了。"白术冷冷地抬眼,倒惊了皇后一跳。 的确,白术在宫中一向是不受约束的,这是帝王亲自下的旨意,就算她是皇后,若动了白术,恐怕也无法免于帝王责难。眼看着就能找到慕容心宁最大的死穴,却生生被拦在这里。若等他们回来,宛妃岂不是白死了? 眉头紧皱,皇后怒目看着白术,也顾不得其他,挥手就命令侍卫冲进去。 "将皇长子带出来!" 心宁远远看见皇后被拦在门口,正要松一口气,便听见这一句话,当下脸便沉了。帝王也是一声冷哼,运足内力,几步落在一群侍卫面前。 "本宫今日倒要看看,谁敢进这白首殿半步!"心宁怒极反笑,从帝王怀里跳下来,清亮的眸子里满是霜寒,直直地对上皇后的眼睛。 方锦绣一愣,看着一身素衣的慕容心宁,竟也没注意其他,只怒道:"宁妃你大胆!见了本宫不行礼,却还大呼小叫么?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心宁冷冷地扫她一眼,并不理她,只转头朝白术轻轻福身:"多谢白术大人相助。" 白术点头,心宁笑了笑,又转身看向皇后,道:"大胆的怕不是臣妾,皇后娘娘,凤鸣宫是王上派了亲卫在守,您这样带着人闯,岂不是犯上之罪么?" "你..."皇后脸色一白,终于看清了抱着心宁来的人是谁。 同款的玄色长袍,帝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阶梯上的一群侍卫,眼里划过一抹了然,然后侧头看向她,道:"皇后,宫里的侍卫,对你可算是忠心了,连孤的亲卫都拦不住?" 方锦绣脸色大变,急忙朝帝王行礼,声音悲切万分地道:"王上,臣妾求一个公道!宛妃惨死凤鸣宫门口,您难道也能纵容包庇么?纵使臣妾行为有失,可是也不过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妖妃惑主,宫闱乱,必将动社稷之根本啊!" 心宁嗤笑一声,看了风城启难一眼,便转身走进大殿里去。妖妃的帽子历来一扣便是万劫不复,方锦绣这是要和她动真格。那么这后宫,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她倒不妨好生掀开给众人瞧瞧。 过往的事情她不计较,不过是不想因了不值当的人双手染血。但是现在,方锦绣敢动主意到凤歌身上,那么就不要怪她算总帐了。皇后的日子,未免过得太舒适了。 殿内,左夫人正抱着凤歌坐在床边,守幽在隔断处守着。见人进来,手中的剑不由地一紧。 "守幽。"心宁轻唤一声,慢慢走了过去:"是我。" 守幽松了口气,忙丢了剑迎过来:"主子,您可回来了。皇后闯宫,我不敢将夫人放在侧殿,便接来这里了,若是皇后进来..." 心宁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抬步走向里间的床榻。 "歌儿。"左夫人抱着凤歌,眉心微皱。外面的动静她显然是听见了,心里担心得很。怀里的凤歌却睡得正好,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娘亲,没事的,相信我。"心宁将凤歌抱过,转头对守幽道:"将夫人护好,切莫让其他人瞧见。" "是。" 看着心宁走出去,守幽还是有些担心,一旁的左夫人却微微笑了,轻声道:"守幽姑娘不用担心了,歌儿总是有办法的。况且,她现在是最无坚不摧的状态呢。" "无坚不摧?"守幽疑惑地看着左夫人:"为什么?" "护犊之心,每个母亲在保护自己孩子的时候,都是天下最强大的人。"左夫人叹息一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歌儿会做得很好。" 从小她便懂得隐忍,却也不是没有爆发的时候。当初老爷选歌儿进宫,看中的是她的沉稳忍让,而自己允许歌儿进宫,则是相信她懂得如何自保。关键时刻,她也不是不能绝地反击呢。 殿外,皇后看着心宁将凤歌抱了出来,眼里光芒闪了闪。风城启难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复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上,臣妾刚刚所言是否属实,一验便知!" 心宁看着激动的皇后,也不多说,直接朝帝王道:"王上,看来此事牵扯甚广,不如我们便去勤政殿罢,正好您不是说下午有重臣会议么?不如便在一起开了。" "慕容心宁。"帝王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下午亲王和两朝重臣都会来,若是皇后当真知道的是凤歌非王室血脉,她岂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皇后轻笑一声,道:"宁妃倒是识大体,这样一来是浊是清便可公之于众,也可正我后宫之名,以免以讹传讹。" "是呢。"心宁微笑,抱着凤歌朝帝王行了一礼,正色道:"请王上移驾勤政殿。" 风城启难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终是无法,抬步往外走去。皇后瞥了心宁一眼,也赶紧跟上。白术沉默了半晌,命一旁的亲卫守好白首殿,倒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 勤政殿,帝王坐在上位,右侧坐着皇后,心宁抱着凤歌站在风城启难左侧。底下,风城离玉和风城启月已经到了,一些大臣也正陆陆续续赶来。 看着这情形,风城启月微微皱眉,不知是又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心宁一脸从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便也放了些心。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皇后看了帝王一眼,然后正了神色,开口道:"近日宫中多流言,有损王室形象,今日借着大家都在,不妨便来证一番流言真假。" "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为何?"有老臣开口问道。 "今日在凤鸣宫发生了血案,想必各位还不知道。"皇后刚想开口,心宁便抢先说了出来,看着皇后微愣的神色,她轻笑一声,道:"今日王上与本宫出宫去办些事情,却不想,回来就看见皇后娘娘带着侍卫硬闯凤鸣宫,说是宛妃娘娘被凤鸣宫的守卫误杀。" 众人哗然,守卫误杀嫔妃,这是怎么回事? "本宫也奇怪,凤鸣宫的守卫是王上的亲卫,如何敢动王上的爱妃呢?"心宁眼里满是疑惑,侧头看向帝王。 帝王轻咳一声,冷然道:"孤下了旨意,任何人无旨不得进入凤鸣宫,违者杀无赦。" 皇后脸色微白,话全被心宁抢了去,偏生帝王还配合她,如此说来,当真是宛妃死有余辜了! "王上,宛妃岂是无故闯宫,无非是听得消息,想一验真假而已,凤鸣宫才是有杀人灭口的嫌疑罢!"皇后急声道:"宫中最近盛传皇长子..." "皇后娘娘!"心宁笑着打断她,声音朗朗地在整个宫殿里回响:"无论什么原因,宛妃闯宫在先,逆了王上旨意。您说,她死得可冤枉?" 皇后咬牙:"法不外乎人情,宛妃事出有因,如何能这样殒命?" 心宁点头,朝帝王轻轻福身,有礼地问:"陛下,臣妾可否大胆问皇后几个问题?" 风城启难点头,道:"后宫之事也关于社稷,自然不能马虎,今日众人都在,有什么便一次说清楚就好。" "那么,皇后娘娘,后宫之中,谁为主?"心宁抱着凤歌,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皇后。 方锦绣冷笑一声:"当然是皇后。" "那臣妾就奇怪了,您说有流言,那为何去证实的不是您,而是宛妃娘娘呢?" 皇后一顿,神色微变,却很快反应过来,硬声道:"宛妃比本宫知晓得早些。" 心宁莞尔,身体站得笔直,与皇后的躲闪对比起来,谁心里有鬼一看便知,底下的朝臣不禁议论起来。 "那么宛妃就更该死了,知道消息不上报皇后,自己去闯宫,不是找死是什么?"心宁觑着皇后,淡淡地笑着:"臣妾以为,宛妃定是受了什么指示,您说呢?" 袖下的手捏得死紧,方锦绣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闭了闭眼,道:"宛妃自己作孽,死有余辜。她性子冲动,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还请王上宽恕,允许宛妃入土为安。" 风城启难眉梢微挑,道:"皇后这是替宛妃认罪了么?" "她跟随臣妾也是多年,身为国母,臣妾自然会宽容待她。"皇后起身,跪在帝王面前,声音哽咽:"她犯下大错,已经以死相抵,还请王上宽恕。" "嗯。"帝王点头,看了心宁一眼,问:"宁儿认为呢?" 心宁一笑,屈膝道:"宛妃也跟了陛下多年,自然是理应宽恕的。" 风城离玉好奇地问了一句:"臣弟疑惑,宛妃娘娘究竟是因何闯宫?" 按理说,宛妃向来比较稳重,若没有什么大的理由,还是不会这样冲动行事的罢。 皇后闻言,瞥向心宁怀里的凤歌,冷笑道:"那便要问问宁妃娘娘了,宫里盛传,皇长子并非王室血脉,来历不明,血统不正!宛妃也是算了月份才觉得不对,正想进去查个究竟,便已殒命。" 帝王脸色一沉,指节握得泛白。底下群臣皆是一惊,风城启月不明所以地抬头,却看见帝王暗沉的眸色。 怎么回事?皇长子若不是帝王亲生,难不成心宁还能在三月之内连怀两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验血脉,你护我为何?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皇后,你可知这话有什么后果?"心宁手微微一抖,垂下了眸子,声音有些微的讶异。 见状,方锦绣更加挺直了腰,冷声道:"本宫当然知道,但是本宫身为皇后,岂能坐视皇室血统被混?宁妃入宫是陛下亲迎,任何检查都没有。难保陛下不会被什么蒙蔽了去。" 帝王沉默,侧头看了心宁一眼。心宁低着头,没有看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孤自己的血脉孤会不知道?"风城启难淡淡地开口:"你可知你这句话,将孤置于一个什么境地?你是连孤一起怀疑了。" 方锦绣呼吸一窒,又朝帝王跪了下去,朗声道:"王上仁爱,背地里的那些个诡计您不一定知晓。臣妾今日不过是替您证实罢了。空穴不来风,此等大事,一定不能模糊过去。" 心宁低笑一声,轻拍着凤歌,没有再与她争辩。凤歌是风城启难的孩子,无论怎么验今日吃亏的都是皇后。可是,有一点,她不想让凤歌认了帝王。 一旦风城启难知道凤歌是自己亲生,那岂还会让她带走大燕唯一的皇长子?不仅如此,甚至当初为她隐瞒的七王爷、柳医女,都会被连累。欺君犯上,可不是什么轻巧的罪名。 现在,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心宁叹息一声,声音带了些哽咽:"虽然您为后宫之主,但是这样大的罪名平白扣在臣妾头上,不仅让臣妾蒙羞,甚至还令圣上恼怒。您若执意要查,那么敢问娘娘,若证实皇长子为帝王亲生,又该当如何?" 皇后微怔,接着冷笑道:"绝无可能!倘若你抱着的孩子真为帝王亲生,本宫愿意承担失言之责。" "仅是这样么?"帝王不耐烦地站起来,一双寒眸直直地看进皇后的眼睛,带了深冬无比刺骨的冷意,一字一句地道:"身为皇后,扰乱宫闱,这可不是简单的失言之责。皇后,今日若你坚持查下去,就拿你的凤冠作赌如何?" 众人一惊,方锦绣更是脸色一白。帝王这是要废后的意思么?可是一年前帝王知道那么多真相都没有废了她,如今却因为她要验亲而如此大动肝火,这是为什么? 今日这一场大闹,下面的老臣看得都清楚。方锦绣失态了,身为国母,还不如一个妃子稳重。而且看起来,挑事的一直是皇后,宁妃和帝王一心,一直在忍让。只不过最后帝王忍不住了,说出了类似废后的话。 不过,看懂了帝王心思的可能只有风城启月。在场的亲王臣子里也只有他知道凤歌的确是帝王血脉。心宁看似紧张,实则只是在思考什么。而帝王,他是在为心宁铺路,不动声色地,为她清理皇后这个障碍。 "王上..."方锦绣嗫嚅两声,有些怔怔的。凤冠作赌,代价太大了。可是,一旦查出皇长子是假的,慕容心宁必死无疑,她的地位就再无人能撼动。这一场赌,极危险,也极为诱人罢。 当初左楚歌是小产了之后出的宫,离如今是快一年了,而据说皇长子是在宫外怀上的,如今不过几个月大而已。可是宫中人都知道,帝王是不久前才出的宫,怎么会就有了皇长子? 宛妃也是无意间想起的,然后告诉了她。恰逢帝妃二人不在宫中,她便让宛妃去将皇长子带出来,却不曾想宛妃会被误杀。不过这样一来,事情才闹大了,她也乐意。只要皇长子不是帝王亲生,那么她必然能钉死慕容心宁。 定了定神,方锦绣抬头看向帝王,沉声道:"臣妾愿意以凤冠作赌,只要能清我皇室血脉,稳我大燕江山,臣妾即使不做这皇后,也无甚可惜!" 这话说得慷慨,底下许多大臣都微微点头。 "那皇后要如何验?"心宁问。 方锦绣一挥手,侍画便带着人端了一碗水来。心宁不由地嗤笑一声,还当真是滴血验亲。 "请王上和皇长子都滴血进碗罢。"皇后瞥了心宁一眼,微微一笑。 风城启难顿了顿,有些迟疑。心宁则是上前两步,看着那碗水摇头:"皇后娘娘,这法子可靠么?" "宁妃怕了?"皇后终于恢复了底气,笑得端庄大方。 心宁摇头,抬手召来仇全和守天:"你们试试。" 仇全和守天都是一愣,接到帝王许可的眼神,便都上前,拿起碗旁边的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碗里。 鲜红的颜色很快晕染开来,两滴血都完全溶在了水里,不分彼此。 皇后沉了脸色,心宁却是挑眉笑道:"原来守天是仇全公公的儿子?" 仇全吓得立马跪了下去,朝帝王道:"王上明鉴,老奴年幼净身,怎么会...王上明鉴啊!" 帝王唇边染了些笑意,看向心宁问:"这是怎么回事?" 心宁一笑,看着那碗水道:"臣妾年幼之时也曾遇到这类的事,夫子告诉臣妾说,血相融与血脉相承没有多大关系,只要是血,都能在碗里融为一体。想不到皇后娘娘振振有词地指罪,却是用这样不可信的法子,怕是更加会混淆皇室血统罢?" 众臣都是一惊,这沿用了多年的法子,竟是这样荒谬的么?那么这么多年,皇室血脉究竟还是否纯净? 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冷声道:"你还有什么法子?" 皇后语塞,看向一旁抱着凤歌面带微笑的心宁,眼里划过一抹厉色:"既然如此,那宁妃又有什么法子证明你抱着的就是皇室血脉呢?" 大殿里安静下来,风城启月想了想,正打算上前,却收到心宁阻止的眼神。他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上面的她。为何不能直接说出凤歌的来历呢?心宁既然回宫了,难不成王兄还不知道当初心宁没有小产? 正想着,大殿门口却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臣有法子,可以证得宁妃娘娘清白。"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白术捏着什么物什,慢慢地踏步进殿。 "微臣参见陛下,禀陛下,您要的东西,臣刚好拿来了。"白术行至阶梯处,弯腰行礼,冷冷清清的样子,却让帝王安心了不少。 白术来了,一切就好办了,他定然是有法子的。 皇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白术无疑是帮着慕容心宁的,不然当时也不会挡着不让她进凤鸣宫。他又偏生是鬼谷神医、帝王心腹,是最让人信任的人。若他要帮慕容心宁... 不,白术首先是帝王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着心宁隐瞒帝王。皇后捂了捂心口,镇定了下来。且看他用什么法子就是。 "你说东西拿来了。"风城启难松了神色,倚在软垫上看着白术道:"那便证给众人看罢。" 虽然他也不知道白术拿了什么来,但是他既然说能证宁儿清白,就必定是胸有成竹的了。白术办事,一向令人安心。 心宁也松了一口气,看着白术将手中的物件伸出。 "此为一对母子佩。"白术将手中的玉佩举给众人看,那是一对青碧色的圆形雕雀佩,一大一小,颜色纯正。 "本没有什么稀奇,但是这母子佩有一个效用,就是在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手中,会是同一个颜色,而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手中,颜色则会变得不同。"白术看着皇后怀疑的眼神,转身,让一旁的仇全和守天分别拿了两个玉佩。 众人屏息看着,却见不一会儿,两人手中的玉佩便变得一青一白。 "居然真的会。"守天倒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玉佩冰冰凉凉的,还有些滑,但确实是由青色变为了白色。 白术拿回玉佩,看向上面的帝王和皇后:"臣这法子是否可行?" 皇后将信将疑地看了白术半晌,帝王倒是笑了:"鬼谷的珍宝当真是多的,白术,你不妨再让宁妃和皇长子拿着看看,也好让人清楚。" "是。" 白术走上阶梯,将母佩递给了心宁,另一块子佩放进了凤歌的襁褓。皇后走近了些看着,心宁手里的玉佩是没有变色的,至于凤歌那儿的,白术亲手取了出来。 青色,没有变白。 帝王微微一笑,道:"看来是真的可以鉴定了,将母佩给孤罢。" 心宁点头,将那玉佩放进了帝王掌心,顺带看了白术一眼。他正将玉佩放回襁褓,波澜不起的眼神告诉她,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白术不会让帝王蒙羞,所以他会想办法证明凤歌是风城启难亲生,而她,恰好也可将事实掩盖过去。心宁此时觉得,白术冷冰冰的脸实在是极可爱的。 握了一会儿,帝王打开手掌,众人呼吸都是一窒。 青色。 皇后微微一晃,仍是强自镇定,僵硬地道:"把子佩拿出来!" 白术点头,淡定地将襁褓里的子佩取出。纯净的青色,瞬间让众人的脸上表情各异。 众臣都跪了下来,均以头磕地,伏身不起。他们适才都在怀疑皇长子,当真是大过了。风城启月和风城离玉站在一旁,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上方。 皇后脸色惨白,跌坐在了座位旁,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玉佩,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心宁叹息一声,抱着凤歌朝帝王行礼道:"臣妾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清白,是否可以退下了?" 风城启难看了她一眼,道:"等孤一会儿又何妨?" "王上还有什么事?"心宁好奇地看着他问。 帝王抿唇,冷冷地看着皇后,朝仇全道:"拟旨,按方才所说,废去方氏皇后之位,降为方嫔,迁居他宫。后宫若再有流言蜚语,轻则降位,重则打入冷宫。" 方锦绣猛地抬头,哑着声音道:"王上!方家于大燕有功,您如何能为此就废去臣妾后位?" "若不是方家有功,一年前孤就该废去你的后位。"风城启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起身,牵起心宁的一只手往外走去。留下满殿跪着的大臣以及完全呆住了的皇后,一片死寂。 心宁跟着帝王走着,突然倒是有些同情皇后了。帝王不过是借了这件事来削弱方家势力而已。此时的皇后如同当初的她,失却了价值,所以到这样的地步。 牵着她的手很温暖,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罢。心宁庆幸如今的自己没什么价值,也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她,帝王这样护着是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召王十三年秋,帝以乱宫闱无母仪之罪,废皇后方氏,贬为方嫔,空朝阳宫。方氏一脉多有不满,门生朝臣皆上奏请君三思。然,皇后多年无子,且屡挑事端,帝于朝上陈其罪,削方家子弟官爵,令前朝后宫皆不可再言。 与此同时,八王爷风城离玉启程奔赴边关,携凌王妃一道,与离国戍军对峙。帝亲自送行,自城楼之上,目送大军远去。两国关系渐僵,摩擦不断,战争时有可能爆发。 不过后宫仍旧是相对繁华安稳的地方,红颜佳人们仍旧可以为了恩宠荣华争斗不休,江山天下,那是男人的事情。比如现在的御花园里,依旧是万紫千红,秋天与之无关。 和妃着了一身蜜合色的广袖裙,裙边上绣着一串儿的铃兰花,正端着茶轻抿。她旁边是淑妃、静妃和月嫔。方锦绣势落,那么后宫还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育了长公主的和妃。眼看着帝王再次独宠宁妃,她们再高的心气儿也没了。 帝王心不在这里,争又有何用? "听说那位自己搬去了冷宫。"淑妃轻皱了眉,护甲拨弄着玉碟儿里的瓜子,淡淡地道:"废后为嫔,这口气,想必她也是咽不下去的。" "可不是么。"静妃抿了抿唇,她的灵犀宫离冷宫较近,夜里都能听见动静。估摸着不是摔东西就是大声嚎哭,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皇后的样子。 是绝望了罢,久久得不到恩宠,反而被夺去了凤冠,方锦绣理应是绝望了。若是帝王心还可以靠手段争来,想必她定然不会将自己关进冷宫。可是,这么多年了,其实大家心里都应该清楚,燕王风城启难的心,靠手段是争不来的,只在于他愿不愿意给,愿意给谁而已。 我花开后百花杀,又是一年寥寥秋季,可惜,这次的凤鸣宫,梧桐掉得一片片都是诗意,任这御花园姹紫嫣红也是凄凉。 静妃捂了捂心口,突然低笑了一声,其余几人都侧头看她,却只看得一脸凄然之意。 和妃放下茶盏,淡淡地道:"戏还没开场,不过少了一个角儿,怎么就慌了心神呢。时间还长,若是现在就没了盼头,这余生漫漫,可怎么捱?" 月嫔眼睛一亮,看着和妃道:"娘娘还有什么想法么?" 远处,奶娘带着静怡公主正在池塘边看鱼,和妃看着,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之意。半晌,才轻声开口:"有个依仗,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好,可惜静怡是公主,若是皇子,我们现在的境地也不至于这样不堪。" "皇子..."月嫔皱眉,"凤鸣宫那位有皇长子在,就算现在谁能怀了龙子,怕是也争不过罢?" 和妃温和一笑,看了静妃一眼,道:"妹妹可还记得自己的孩子当初是如何有的,又是如何没了的?" 静妃一愣,接着眼里划过浓浓的恨意。她的孩子,是在承恩殿没了的,虽然来的不光彩,但是毕竟帝王没有不留的意思。若是那孩子还在,若是他还在...皇长子,又岂会是凤鸣宫里那个! "这后宫啊,浮浮沉沉的,总要有个寄托。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有就是好事。心争不来,地位却是可以的。"和妃起身,扫了扫裙摆,朝她们一笑,便往静怡公主那边走去,声音慢慢地飘向亭中的几人: "本宫有静怡,也就不想其他了,各位妹妹可是要仔细斟酌着。" 淑妃沉默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月嫔倒是看了和妃母女半晌,喃喃地朝一旁的静妃道:"嫔妾很好奇,当初夏日行宫,王上也是很宠爱原来的佳贵妃的,可是为何会临幸了和妃娘娘?" 静妃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嘲弄地一笑:"总归不过都是那些手段,月嫔你想学,跟我回灵犀宫就是,反正本宫也是没办法再有身孕了,留给你们,也好在宫中多个立脚的地方。" 和妃说得对,时间还长,怎么能这么早就失去了斗志呢。争不了帝王心,争帝位却是可以的,皇长子尚在襁褓,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罢。 ??? 凤鸣宫。 难得的安宁时刻,白首殿茶香四溢。守幽和守天守在门边,仇全公公眉梢带笑地站在门外。里面两位主子难得这样祥和地在一起,众人都跟着高兴。 矮榻上摆了一盘棋,心宁执了黑子,慢慢地落盘。风城启难眼里划过一丝戏谑,捻起白子要落,却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改了地方,杀了黑子一大片。 心宁挑眉,抬头看着帝王道:"王上做事向来果断,刚才为何却犹豫了?" 风城启难勾了唇,摩挲着手中冰凉的棋子,轻笑道:"刚才我在想,与你下棋要不要留一步余地,可是后来突然想起来,你是向来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所以下手狠了些,端看你怎么破。" 撇撇嘴,心宁拿着棋子敲了半晌,终是将黑子丢回了棋盒,瞪了一眼微笑的帝王,闷声道:"都已经是死局了,如何还能后生?你不过就是想我玩不了了,认输而已。" 帝王轻咳一声,看了看棋局,笑问:"凤盛骆没教你下棋么?" 话刚出口,自己心里就是一沉,连手中的白子不知不觉落进了衣袖里也未曾察觉。风城启难抬头,却见对面的人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还淡淡地回答他: "嗯,夫子当然教了,只是我没好生学。再说了,你这棋艺,就是夫子亲自来,胜负也未定,何苦为难我这略懂皮毛的学徒呢?" 帝王一顿,接着饶有趣味地看着心宁问:"那以你之见,若是我与凤盛骆对弈,谁赢的机会更大呢?" 心宁瞥了风城启难一眼,这样幼稚的问题,亏他堂堂帝王问得出来。不过夫子每次与她对弈都会让着她些,帝王则是毫不留情,真要分胜负,她也不知道会是谁赢。毕竟夫子真正的棋艺她没有见识过。 "一半一半罢。"心宁避开帝王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回答:"如今你们同是帝王,以后交流的机会应该很多,总有机会能下一盘棋的,到时候陛下可以自己去看到底你们谁会赢。" 风城启难轻笑一声,垂了眸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是的,如今凤盛骆是离王,他是燕王。可是心宁不知道的是,离国已经屡次有打仗意图。有探子回报说,离王一直在深宫之中,似乎是凤南晚有令,要他准备充足,再过数月,时机成熟之时,就可以攻打燕国。只是风城启难好奇的是,他们要以什么理由发起战争? 最有可能是心宁和凤歌罢,想夺回他们离国王室的血脉。再给他扣上一个夺人妻子的罪名。可是,直觉告诉他,凤盛骆不会这么做,他不会舍得让心宁承担祸国妖姬的罪名。而且凤歌是燕国皇长子,这一点,自那日勤政殿检验之后,众人都已经明确。即使他知道是白术动了手脚,但是天下人相信了,那离国就不能强说凤歌为离国血脉。 只是,他心里竟有些害怕。若真有那么一天,两国开战,心宁,还会留在他身边么?毕竟她已经嫁给了凤盛骆,孩子也是凤盛骆的。不过因了左夫人,她才暂时留在燕国,留在他身边。而一年之后,她注定是要离开的罢。 "你怎么了?"心宁疑惑地看着风城启难。鲜少见他有这样发呆的时候,幽黑的眸子里竟然有些脆弱,看得她心里微紧。强大如帝王,还有什么能让他这样担心? 风城启难回过神,别开了头不看她,过了一会儿才问:"宫里很闷么?" "什么?"心宁没反应过来,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天天这么呆在宫里,会不会很闷?"帝王不耐烦地转过头来,沉声问。 心宁奇怪地看了帝王一眼,点头道:"闷当然会闷啊,也没什么可以玩的。" 不过,最近的日子她倒是过得很舒心,凤歌乖得很,很少哭闹了,左夫人天天带着凤歌,也不嫌烦,人反而更精神了。宫里是有些无聊,但是面前这个人每天忙完政事就会到凤鸣宫来,或是喝茶,或是陪她吃饭。虽然偶尔说话硬硬的,但总不会再惹她生气。心宁想,就这样度过剩下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帝王沉默了,暗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一年之后她当真走得无牵无挂,他又不能食言,那该怎么好?总不能白让八弟戴了奸臣的帽子。 "下午也无事,不如出宫去你的珍珠绫罗坊看看罢。"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起身便往外走。 "哎?可是前些日子不是才去过么?"心宁跟着站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远去了的帝王:"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有事回祥龙宫一趟,你在宫门口等着就好。"风城启难的声音远远传来,待心宁走到殿门口,人已经不见了。 守幽呆呆地看着帝王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欲言又止。可能是旁观者清罢,主子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她与帝王之间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地又恢复成了"你我"而不再是"臣妾、孤"了么? "算了,守幽,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宫去看看罢。"心宁说罢,开始思量着找几件平民衣物出来,也就没看见守幽的眼神。 守幽叹息一声,跟着进去替心宁更衣。感情这回事,到底还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休说。不过她倒是好奇,刚刚帝王那么着急地拉着守天,是做什么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秋灯节,执子之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换了一身浅荷色的衣裙,心宁软轿也没乘,直接带着守幽往宫门口而去。 这几天不言有传消息进来,说是将珍珠绫罗坊近一年的盈利分了七分,换成粮食送去了南方水灾的城镇。紫袭也没什么事,便亲自去了,近日有信回来说,水患有些严重,朝廷赈灾的银两实到的太少,她在一个叫凉祟的地方搭棚施粥,救济了一部分的人。可是显然还不够。 今日出宫正好再和不言商量一下救济粮的事情,正好帝王也在,该让他好生去看看赈灾银两的去处。虽然说免不了官僚剥扣,但是也不能让那些蛀虫太得意了去。 正想着,宫门就近了,心宁老远就看见帝王一身青色锦服,玉冠束发,心情甚好地站在那里。他的额发甚至有些乱了,散了一些垂在额间,如墨的颜色,倒是挡去了一些眸中的淡漠。远远看着,却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只不过一个平凡少年,愉悦地等着伊人到来。 心宁不由地顿了顿步子,心里有些异样。风城启难这时候的样子,总会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想起当初那场死在鲜血里的爱情。 她感觉得到,现在帝王在试图让她慢慢重新接受他。可是,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她讨厌帝王,讨厌这种身份带给人的所有束缚,更讨厌皇宫,讨厌必须与人分食一个男人的心。 娘亲会说,燕国女子大多共侍一夫,三从四德是女子基本要做到的,妒忌可以,但是不可以做得太小气,否则是会被夫家休弃的。这就是女子的悲哀。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皇室。 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娘亲认为的好女子,她以一心换得的,必须是完整的另一颗心,否则就不要,这是她的任性,也是底线的坚持。风城启难是明君,那么自然,无法与她相守。她曾深深爱过他,也曾深深因他痛过,最后发现,其实放下一个人不是那样难。 不能在一起的,再相爱也没有用,倒不如彼此留念,多年之后想起,记忆里那个人仍旧美好如初,可不比得相看两相厌来得好么? "凤鸾车呢?"心宁在帝王面前站定,左右看了看。除了仇全,再没有旁人,凤鸾车也不在,怎么出宫? 风城启难抿唇,自然地牵过心宁的手,往宫门走去,边走边说:"坐车不太方便,倒不如直接步行罢,反正也不远。" 心宁扫了仇全一眼,后者面带微笑,没有任何异样。 他也是临时被帝王召过来的,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在等宁妃的一个时辰里,却忙坏了一群侍卫,也不知道干什么去,齐刷刷地出了宫。连平日里不常见的地位甚高的帝王亲卫跟赶集似地涌出去,可把守门的守卫吓坏了,至今眼神都还有些惊恐。 而现在,一向冷漠的帝王又牵着宁妃娘娘的手,慢悠悠地从守卫面前走过,这样子悠闲得,像在逛御花园一般。两人都是平民服饰,脸却都是绝美逼人的,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很可怕。 守卫长本来打算登记出宫记录的,却拿了册子在一旁,愣是没敢过去。还是守幽反应了过来,去登了记,然后才跟着帝妃二人出了宫门。 "今天是什么节日么?"心宁越走越觉得不对,满街上怎么都挂了枫叶形状的花灯,人也是异常的多,摊点小吃齐齐地列在街道两旁,像极了庙会。 "嗯,据说是过什么节。"帝王随口应着。前方的人多了起来,仇全和守幽护在两旁,为他们空了个范围出来,由着帝王牵着心宁慢慢走。 节日?现在是秋季,秋季有什么节日?心宁想了半天,侧头问守幽:"今天是什么节?" 守幽一愣,干笑两声看向帝王。什么节?她怎么知道? 风城启难嘴角微抽,轻咳一声,僵硬地道:"秋灯节罢。" 人群中有伪装成百姓的亲卫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被同伴狠狠一掐。 "喂!掐我干啥!" "让你笑,被发现了会掉脑袋的!" "是主子起名字太不用心了,我就笑笑而已,咳咳。" 估摸着是秋天,然后看见了灯,于是燕国就此诞生了一日奇特的秋灯节,至于这个节日是庆祝什么的,那就问帝王主子去罢。他们这些做亲卫的,只要主子说了就得听。秋灯节就秋灯节罢,好歹应景。 街两旁有卖云吞的,香味飘了老远。心宁眼睛一亮,拉了帝王就跑过去。人很多,却恰好有一张空桌子。 "老板,四碗云吞!"心宁朝正在下云吞的老板喊了一声,然后便坐了下来。 风城启难站在桌边,嫌弃地看了那有些油腻的桌子半晌。仇全立马过来拿出丝绢,打算铺上。心宁眼梢微挑,不赞成地看了仇全一眼:"仇公...仇叔,不用这么迁就他,出门在外哪里还讲究这样多?你与守幽都坐下罢,一起吃。" 丝绢停在半空,仇全僵硬地看了风城启难一眼,后者闭了闭眼,狠下心来坐在心宁旁边的位子上,有些咬牙地道:"照她说的做就可以了,都坐罢。" 守幽和仇全都是一愣,然后顶着高压坐了下来。云吞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很是诱人。心宁笑弯了眉,高兴地道:"这也不比宫里的逊色呢,快尝尝。" 说罢,拿过一旁竹筒里的筷子就开始吃。 帝王唇角微勾,倒也抽了筷子出来,虽然还是万分嫌弃,不过看她吃得那么开心,理应也是好吃的罢。 守幽跟着心宁在宫外呆得久,心理障碍倒是小些,见帝王不怪罪,也便吃了起来。只是仇全公公不一样啊,这不是刺激他老人家的心脏么?与帝同桌而食,这还了得!于是从头到尾,他面前那碗吞云就没动过。 心宁以为他是不喜欢吃,却不料末了结帐走了的时候,仇全公公一个人留下了,说待会就跟上来。走得老远的时候守幽在她耳边轻声道:"仇全公公在吃那碗云吞。" 心里一震,心宁不由地捏紧了帝王的手,脚下的步子也是一顿。 风城启难疑惑地侧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心宁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不经意地问他:"仇全公公在你身边多少年了?" 帝王想了想,道:"先王驾崩以后他便开始服侍我,算来也有十多年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心宁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仇全公公挺辛苦的,你什么时候也给他放个假罢。服侍你这么多年,他肯定一次也没回过乡。" 帝王一愣,侧头看向心宁。她却像是又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眼眸里闪着亮光,拖了他便往前跑。 他见过她倔强的时候,见过她绝情的时候,也见过她温柔的时候。只是今日,似乎又多看见了她的另一面呢,倒也不负这一番周折。 "前面有面人儿。"心宁笑得灿烂,拉着帝王便挤进做面人的摊子面前。看着那五彩精致的面人,眼睛亮闪闪地道:"阿萧,我要吃这个!" 话一落音,两人都是一愣。周围的人很多,心宁在人群里,风城启难在人群外,只有手还拉着。可是,这一句"阿萧"却穿透了所有的障碍和声音,清晰地落进帝王的耳中。 她许久不曾这样唤他了,自离宫以后,她从来都是唤他"陛下、王上"。此时听得这样一声称呼,风城启难竟觉得整颗心都温热了起来,满满地,像是要往外溢了一般。她原谅他了么?肯再次对他敞开心扉了么? 心宁则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师傅熟练地捏着面人儿。刚刚那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喊了出来。可能是一路太放松了,亦或是恍惚间觉得阿萧又回来了一般。这样不自觉地就喊了出来。 不过,她宁愿欺骗自己,人群这么嘈杂,他应该没听见罢?肯定没听见的! 背后一暖,帝王越过人群走到了她的身后,淡淡地道:"嗯?喜欢这个么?" 脸颊不知不觉地红了,心宁头也不回地使劲儿点头,道:"是啊,刚刚想让师傅做一个玉箫状的出来。" 风城启难唇角微勾,看着头快要低进面摊子里去的某妃,轻笑道:"这样,那就让师傅做玉箫罢。" 却不想面人儿师傅一听,不乐意了,嘟囔道:"我张面人做这个是出了名的精巧,玉箫也太简单了,看我的!" 言罢,在周围人惊异的眼神里,捏面上色,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对面人儿。 那是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女的一身浅荷色长裙,玉簪绾发,一张脸儿笑得倾城。男的一袭青色锦衣,面无表情,却是紧紧牵着女子的手。这面人儿做得活灵活现,众人皆拍手叫好。 "做的不就是这对儿小夫妻么?可真像!"围观的妇人艳羡地看着心宁和帝王:"一看就知道是新婚夫妻,甜蜜着呢,张面人手艺真不是吹的,看看多像!" 心宁一脸错愕地看着帝王将那对面人举到她面前,当真也是佩服得很。连风城启难眉间的褶皱都做出来了啊,真是神奇! 帝王心情不错,丢了碎银子在隔壁的书画摊子上,然后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盖了印章,放在张面人面前。给了钱,拉了心宁就走。 "哎,怎么还送我字呢?"张面人看着这一男一女走远了,疑惑地喃喃道。他手上沾了糖,也不好打开,便搁置在了一旁。 然而也正是这幅字,打响了张面人的旗号,秋灯节以后,各地都有慕名而来者,要来尝连帝王都夸赞的面人。也多有有情人,要求做牵手的面人,以送给心仪的女子。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心宁拿着面人跟着帝王继续往前走,前面的东西还有很多。她有预感,今天一定会成为以后的日子里,最美好的回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千里迢迢,流水召召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屋里一阵沉默。良久,还是南宫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主子,梁姑娘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也不必太计较罢?" 凤盛骆靠在窗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手中的茶被吹得久了,早已经凉透。修长的手指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仿佛没听到南宫七的话,依旧看着窗外,不作回应。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粱水仙来燕国做什么,以为只是单纯地想来看楚儿而已。但是最近离国生了太多变数,与燕国一战已经是无法避免。两国对立,始终要分个胜负。他本想着登基了好歹可以延迟一些时间,却不想,没玩过家里的那老狐狸。 而粱水仙,只怕也是受了母后的意愿来的。来做什么,他应该猜到。庆幸的是楚儿这些天没有出宫,不然也许早就让他们得手了。 父王是在逼他罢,可惜了,他凤盛骆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更何况是拿楚儿当饵。与风城启难一战,他无所谓,可是要把她拉进来,他就不会这样淡定了。母后也是太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让粱水仙来接近心宁。 "凤公子,那个,梁姑娘在这里挺好的,帮了我不少的忙。"不言看着地上跪得一动不动的水仙,呐呐地开口道:"天挺凉的,跪久了也不好,不如还是让她先起来罢?" 凤盛骆淡淡地侧头,看了粱水仙一眼,道:"我没有非让她跪着,想起来自己起来就是。护卫等会就会过来,送她回离国。" 水仙一震,慢慢地抬头看向凤盛骆。他好像更清瘦了些,侧脸的轮廓清晰无比,薄唇里吐出来的话依旧冷冰冰的,不带感情。她不禁苦笑一声,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 "臣女还不想回去。" 面前的人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可以选择?" 她抿紧了唇,袖下的手慢慢捏紧:"太后娘娘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去了驿站。若是您执意要我回国,那么那些东西,臣女不介意一并呈给太后娘娘。" 手一紧,茶杯被捏碎,冰冷的茶水顺着手腕湿了衣袖,尖锐的碎片刺进了掌心。凤盛骆眸色深沉地看向粱水仙,眼底深处,有一闪而逝的杀气,看得她心里一凉。 "主子!"南宫七脸色一变,赶紧上来翻看凤盛骆的手。刚想替他挑出碎瓷片,手却被甩开了。他一惊,便看见自家主子瞬间移到了粱水仙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伸手,掐住她的脖颈。 "唔"喉间一紧,粱水仙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人冷冽的眉眼,他的手带着血的温润,还有尖锐的刺痛,捏得不紧,但足够她窒息。 可笑的是,有一瞬间自己想的,不是会不会就这么被他掐死,却是在想,待会儿要是瓷片刺得深了,拔的时候他会不会很痛? 她一定是疯了。 "既然不想回国,也不能留在这里,那你不如还是死了的好。" 听得这话,不言不由地背上一凉。侧头看去,凤公子的眼里哪有半分留情的意思,手一紧,便要直接扼死粱姑娘。 以前不言印象里的凤盛骆是优雅而妖孽的,总是看着自家主子笑得温柔无比。时而弹琴,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淡雅。时而倚在梨树下教主子一些朝堂之事,那时候的眉眼,也总是带着慵懒和美丽。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淡漠疏离,一点也没有将人命放在心上。精致绝伦的脸庞上没有笑容,有的只是冷漠和嗜血,一双凤眸也不再温柔。 这才是真正的凤盛骆么?扶摇楼的主子、离国的王。那么他在主子面前,是收敛了多少杀气和冷血? 凤公子,是真的很爱主子罢。 南宫七站在一边,挡也不是,阻也阻不了。主子是对粱水仙起了杀心了,谁让她说什么不好,偏拿慕容心宁来威胁主子,这不是找死么! 不过,主子今日若是真杀了她,太后那里怎么办?粱大人那里也没办法交代啊!回国就麻烦了! 眼见着粱水仙的脸越来越白,南宫七狠了狠心,正打算冒死去拦主子的手,却突然听得窗户处一声响动。 侧头看去,不言和南宫七都松了一口气。是风城启难抱着心宁来了,看着里面的情况,风城启难也是一愣。 凤盛骆背对着他,但是那一头银发太过张扬,一眼就可以认出这是谁。帝王看着这景象,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子!"不言低喊了一声,终于成功引起了凤盛骆的注意。他侧头,手一松,南宫七趁机将粱水仙救了下来。 "怎么回事?"看着风城启难怀里闭着眼睛的心宁,眉头一皱,放了手便过去查看。不言也围了过去,带着帝王将心宁放在一旁的美人榻上。 帝王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了凤盛骆一眼:"她只是睡着了,倒是离王你,如何会在这里?" 燕离两国如今正僵持着,身为离王,不是该在离国部署么?倒千里迢迢跑来了这里。他刚刚掐着的,是前些天来找心宁的那个女子罢。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凤盛骆出现在珍珠绫罗坊,必然是来找心宁的。 是想带她回离国么?风城启难拳头微紧,看着心宁的睡颜,心里有些难受。 "本王不过是为了来接人回国,顺便来看看楚儿。"凤盛骆替心宁把了把脉,然后解开了她的睡穴,眉梢微挑地看着风城启难:"若你没有对她不好,自然也就不必慌张。燕王陛下,本王现在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我与你的一战,不希望牵扯到她。" "这是自然。"风城启难轻笑一声,静静地看着心宁微微动了的眼睑。 南宫七已经将粱水仙带了出去救治,不言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帝王一左一右地坐在榻边,倒是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这一觉睡得极好,不过会不会有些太久了?心宁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呢喃了一声:"守幽。" 凤盛骆低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葇荑,轻声道:"守幽不在。" 这声音好熟悉,心宁一顿,继而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脸,一张风城启难的,有些恼怒的神色。而另一张... 凤眼带笑,容颜如画,这不是夫子又是谁?心宁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伸手想去碰碰他的脸,看看是不是真实的。夫子应该是在离国啊,如何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手在半路就被人抓住了。风城启难沉了一张脸,抓住她的手便将她拉了起来,闷声道:"离王来了,是真的,不用碰也知道不是梦。" 不言扑哧一笑,却接到帝王冷冷的一瞥,立马正了颜色,朝心宁行礼道:"主子,奴婢去倒茶上来。" 心宁点头,然后看着凤盛骆道:"你怎么来了?" 凤盛骆笑得懒散,眼睛却仔仔细细地看着心宁的神色。她好像最近过得不错,眼眸清澈明亮,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心里沉了沉,他仍旧还是笑道:"来办些事,楚儿,你都没有想我么?" 心宁一愣,继而失笑,正打算点头,旁边已是一阵风起。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战作一处。风城启难脸色难看得紧,二话不说,挥拳便打。 凤公子反应也快,虽然被动,倒也丝毫不让。不过明显两人都知道分寸,没破坏屋里的任何东西,都是一拳到肉的打法,看得心宁哭笑不得。 两国之君,怎么都和小孩子一样?倒还打起来了!她摇摇头,正打算上去阻止,却见不言正端了茶上来。 风城启难一掌将凤盛骆逼到了楼梯口,凤公子面色很冷,也没注意身后,一退,便碰倒了不言手中的茶壶。 "小心!"心宁瞳孔一缩,一拍矮榻,飞身过去拉住快要跌下楼梯的不言。风城启难却是一愣,脸色微变,连忙奔过去。 那壶滚烫的茶就这么朝心宁洒来,凤盛骆飞快地转身,也只来得及将心宁拉退一步。情急之下,伸手挡在心宁面前。 帝王也恰好赶到,两人一前一后护住了心宁,不言跌在了一旁的地上,惊恐地看着茶壶碎了一地,滚烫的开水直直洒在风城启难和凤盛骆的手背上。 心宁晃了晃神,抬头便看见面前凤盛骆放大的脸,以及他额上微微渗出的冷汗。一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烫红了的手。 "盛骆!"心宁大惊,连忙翻看他的手背,已经开始红肿了,偏生这人还笑得云淡风轻:"没事。" 没事个鬼!心宁捏着凤盛骆的手,连忙吩咐不言:"快去拿药膏来。" 不言怔了怔,侧头看向一旁的帝王。 同样是烫伤了手,风城启难没有说话,只在心宁焦急地喊出"盛骆"的一瞬间,垂了眸子,将自己的手慢慢放下。 额上的碎发遮住了帝王的眼睛,他的唇角有一丝嘲弄,半晌,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楼去。 不言叹息一声,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凤盛骆的眼神的时候停住了。 心宁仔细看着他的手背,根本不知道旁边发生了什么,而凤公子则是专注地看着她,唇边有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眼神痴迷而充满眷恋,让不言无法再多说什么。 凤公子挡着主子,帝王则在凤公子前面一些,主子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帝王慢慢走下楼的背影,不言觉得鼻子有些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缘会错,人情总蹉跎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细细地涂了药,心宁看着凤盛骆,轻叹了一声,道:"烫得这样严重,又是右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凤盛骆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笑得更是开怀。她竟连风城启难走了也没注意到,是不是说明,她更在意自己一些呢?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不过能这样想着,也算欣慰不少,凤公子眸里染了些苦色,慢慢地看她给自己包好伤处。 "嗯,也不是特别严重,养一段时间便又能用了。" 心宁瞪他一眼,随即收拾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正打算端下去,却突然顿住了。侧头,却看见屋内除了她和凤盛骆,便只有一旁垂手站着的不言。 风城启难呢? 看见主子询问的眼神,不言低垂了头,轻声道:"陛下回宫了,说主子等会自己回去就是。" 闻言,心宁一怔,胸口沉了沉。糟了,刚刚只顾着盛骆的伤势,倒将他置在一旁了,按帝王的性子,应该是很生气罢。不过却是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不像他的性子,她是不是该去看看? "我过几日再回离国。"凤盛骆起身,揉了揉心宁的头发,轻笑道:"这几日我都会住在南街的'七巧玲珑'的后院,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宫罢。" 心宁犹豫了一下,终是将托盘交给了不言,然后朝凤盛骆笑笑,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出来寻你就是。" 凤盛骆点头,目送她飞快地往楼下跑去。直到看不见了,他唇角的笑意才渐渐消失。 不言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问道:"公子既然这样喜欢我家主子,为何却始终学不会如何将她绑在身边呢?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将主子从燕王那里抢过来,你为什么总是习惯这样眼睁睁看着主子离开?" 江南的时候也是,皇宫的时候也是,明明凤公子可以用与帝王同样的方法,说不定现在主子就该是在离国的。 浅笑了一声,凤盛骆摇了摇头,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低声问:"不言有认真爱过一个人么?" 不言一顿,随即微红了脸,摇头。 凤公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可是爱到深处都是一样,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对方难过受伤,明明知道可能会失去她,也舍不得对她耍手段,只想着她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好。无论是什么,即使是另一个人的心,你也会想帮她。" 话落,又是一声苦笑:"可是也许我还不够深爱,所以还会难过,没有那么大度。" 不言微怔,看着凤盛骆仿佛与烛光融为一体的脸庞,沉默不语。 ??? 刚进宫门,守幽便迎了上来,看样子也是着急得很,直到看见心宁完好无损的,才松了口气,责怪地道:"主子为何不同陛下一起回来?白白地叫奴婢担心!" ' 心宁喘了口气,拉起守幽的手便往宫里走,边走边问:"王上已经回来了么?" 守幽点头:"刚回来,一阵风似的就往勤政殿去了。主子,您是不是又惹怒王上了,怎么他的脸色那样难看?" 惹怒么?心宁心虚地摇头,应该不是惹怒罢,只是一时没注意罢了。再说,她向来同夫子亲近,他不是不知道。夫子手烫得那么严重,她怎么能不关心?等会儿好生解释一下也就是了。 回到凤鸣宫换了衣服,心宁想了想,干咳两声,对守幽道:"那个,知不知道平日里王上喜欢吃什么?" 今天她很开心,吃了好吃的馄饨、逛了街、买了面人儿、画了像。也是该好生感谢风城启难的,虽说是恰好遇上了节日,不过也难得他肯这样耐心地陪着她。 "吃食么..."守幽想了想,道:"王上倒没有特别偏好的,主子若是想送,随便做些点心就是了。" 话刚说完,守幽就反应过来了。主子哪里会做点心?这是连面也煮不好的主儿啊,怎么突然想起送点心了? 刚刚她在宫门口等着,却看见帝王面无表情地回来,眼眸里都是一片深沉,看也不看她,直接进了宫。当时她就在想,许是主子又惹到他了,不然帝王的情绪是很难这样大的波动的。如今主子又难得地想讨好帝王,明显的,是主子理亏了罢。 心宁眼神飘啊飘,没有迎上守幽探究的目光。点心她是不太会做,面么...倒是可以试试,现在天刚黑,煮面应该来得及罢,他还没有用晚膳。 "走罢,陪我去凤鸣宫的小厨房。" 守幽无奈地叹息一声,跟着心宁往厨房走。不言不在,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看得住主子,别等会面没做好,把厨房给烧了。根据上次的经验,守幽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御厨们显然也是没想到宁妃娘娘这么晚了会出现在厨房,吓得跪了一地。年长的御厨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娘娘可是要用晚膳?让其他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您不必..." "都起来罢,不用慌,本宫不过是来为王上做些吃食,你们忙你们的就是了。" 心宁话音一落,地上的一群人明显抖得更厉害了。娘娘啊,您的厨艺后宫谁人不知?这一进厨房,不是要他们的命么!万一伤着哪儿,王上不剥了他们的皮去?!御膳总管战战兢兢地抬了个头,就看见宁妃娘娘已经开始琢磨着升火了,旁边的守幽姑姑也是一脸无奈,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娘娘!您只管做就是,升火什么的我们来就可以了。"御膳总管连忙扑过去,麻利地升起了灶台的火。 "嗯,好。"心宁点头,扫了扫厨房里的东西,想了一会儿,开始动起手来。不管能不能吃罢,反正她赔罪的心意是到了,要知道,她真的没给其他任何人做过什么食物。 两个时辰后,守幽满头大汗地跟着心宁从小厨房出来,身后众人皆是一脸劫后重生的表情。 心宁端着一盅儿东西,心情倒是甚好。虽然过程比较...但是好在是让她做出来了。想起上次那碗清汤面,帝王嫌弃着吃完的样子,她不禁撇了撇嘴。这次的一定比上一次好吃,应该不会还被嫌弃罢? 一路端着走到勤政殿,心宁的步子甚是轻快,连守幽都忍不住暗笑。 勤政殿门口,仇全却是沉默地站着。看见心宁,倒是反常地变了神色。 "宁妃娘娘...王上在处理要紧的公务,您还是不要进去了。"仇全挡在心宁面前,强扯了笑容出来,恭声道。 心宁停了下来,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道:"仇全公公,今日我惹了陛下不高兴,所以来赔罪。你放心,我不会打扰陛下太久,放下东西就出来可好?" 仇全额上流下了一滴冷汗,慌张地看了守幽一眼。守幽一愣,随即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抿唇道:"主子,王上忙政事的时候不太喜欢人打扰,不如咱们还是先回凤鸣宫,总归王上忙完了也是会过来的。" 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心宁看看仇全,再扫一眼守幽,神色也淡了下来,轻声道:"你们为何阻我?若是平时,想必仇全公公一定不会拦着本宫。里面有我看不得的东西么?" 仇全弯着腰,低头不语。心宁冷笑一声,直接越过他,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 龙座高高地在阶梯之上,宽阔的勤政殿里,低低浅浅地回响着娇吟。心宁缓缓抬头,却见书桌之后,风城启难正在低头亲吻一个女子,他很专注,专注到根本没有看见进来的她。 那女子梳着嫔位的发髻,衣衫已经褪到腰际,像蛇一般缠在帝王的身上。而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反而旁若无人地开始细啃她的脖颈,惹得女子娇笑不止。 "别,王上,有人进来了。"月嫔似才看见心宁,脸色一变,慌忙捏了捏帝王的手。 风城启难没有反应,只继续亲吻月嫔的脸,呼吸渐重。 "啪!"托盘落了地,好好的一碗鸡汤面洒了出来,溅湿了心宁的裙角。她嗤笑一声,看着风城启难,慢慢地道:"王上看起来并无心情不佳,反而兴致不错,那臣妾也就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门口满脸错愕的仇全和守幽。 月嫔是不久前过来送茶给陛下的,仇全倒不想里面会是这种光景。刚刚拦着宁妃也不过是怕月嫔在里面她不高兴,却不想里面这样子岂止是让她不高兴,王上这分明是在把人往外推啊! 守幽神色暗了暗,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殿门合上,月嫔眼里划过一丝得意,越发与帝王纠缠起来。和妃娘娘说得没错,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依仗不是? 面前的帝王眼眸没有焦距,呼吸却是沉重。见状,她浅笑道:"嫔妾服侍王上就寝可好?" 那药下得猛,估计得明天帝王才会清醒,长夜漫漫,今晚帝王终于不用去凤鸣宫了。 正扶着帝王往勤政殿的内室走,岂料走到一半,风城启难突然推开了月嫔,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眼里竟然有了一丝清明,哑声道:"你给孤吃了什么?" 月嫔一惊,连忙跪下,却见帝王身形有些晃,当下胆子便大了些,起身抱着帝王,道:"臣妾不过是为陛下解乏,陛下随我来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眼前有些模糊,手却被人拉住了。帝王怔了怔,耳边只听得很飘渺的声音远远传来:"王上您累了,还是去榻上躺着罢。" 温热的温度,引着他一步步往内室走去。风城启难眼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也渐渐消失,终于垂了眸子,顺从地跟着月嫔走到内室的床榻边。 月嫔小心翼翼地看着帝王的神色,确定他已经失去了神志,这才松了一口气,娇笑着亲吻上他的唇,语带诱惑地道:"臣妾替您宽衣可好?" 风城启难皱眉,身上已经是滚烫一片,却莫名地有些抗拒这个声音,太黏软了,根本不像某人的凉淡清浅的音色。奈何药劲儿上来,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直接拉过那柔软的身子,加深吻了下去。 芙蓉帐暖,两厢缠绵。看着帝王温柔的眉眼,月嫔笑得万分得意。虽然是下了药,但是想起最初进宫的时候,帝王对自己也是有两分情意的。比起其他无宠的嫔妃,她自然还算受宠。宁妃回来了又如何,总能一点点地分走她的恩宠的,今夜就是第一步。 兴起,月嫔随口问了帝王一句:"王上,臣妾与宁妃,谁更温柔可人一些呢?" 愚蠢的女人和聪明的女人之间的区别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愚蠢女人会问愚蠢问题。也可能是她情不自禁,但是要相信,男人听着可是会往心里去的,表面上不多说,心里也会将你划到庸俗的行列里去。 比如月嫔此时话一出口,刚刚还有些情动的帝王顿时停了下来,血红的眼眸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突然起身,有些微晃地走下床去。 "陛下?"月嫔一惊,连忙起身,暗责自己为何要出声打断这气氛,明明都快成功了!当下便拉了衣裳,追过去抱住帝王的手臂:"您现在一定很难过,再晚就不好了,还是让臣妾服侍您罢。" 风城启难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双眸似血,却是强撑着拿过一旁架子上防身用的匕首,狠狠地朝自己手臂扎了进去。 "啊!"月嫔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看着鲜血顺着帝王的手落下地面,惊恐地捂住了嘴。 痛意换来了一刻清醒,风城启难紧皱了眉,也不敢再多留,直接冲出了勤政殿,月嫔想拉已经拉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帝王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那药是静妃给的,药力很强,帝王有功夫底子,所以她才大胆地下了不少。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再拖延,难免不会损了经脉,武功全失也是有可能的! 仇全守在门外,见帝王突然冲了出来,也是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清,主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和温热的气息散在空气里。还是旁边的守天反应快,连忙追了上去。 风城启难身形有些晃,仅是强撑着,一路飞往凤鸣宫。守天在后面跟着,也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帝王气息太乱,若是正常情况,这脚程理应是比他快得多的,如今他却可以赶上了。 凤鸣宫门口有守门的宫人,本来因着主子脸色难看地回宫,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此时看着帝王远远奔来,统统都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帝王脸色比主子还难看,也未让通传,直接就冲进了白首殿,后面跟着的守天大人也是满脸沉重,紧声吩咐她们:"关上门,任何人也不要放进来!" "...是。" 白首殿里,心宁正在对镜梳妆,木钗束发,一身简单的素雅长裙,脂粉不施,干净得像郊外的溪水。 守幽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低声问:"主子真的决定了么?" 心宁一笑,眼眸深处好似结了一层冰,淡淡地道:"总归留在这里也是碍眼,倒不如识趣着些,趁着现在那人没注意,接了娘亲出宫岂不是很好?大不了赔上珍珠绫罗坊不要,只要能离开,重新开始就是了。" 她算看清楚了,拥有得太多的男人反而无法给予全部,亏她今天还有一点点心动,也幸得撞见了刚才那一幕,她才得以及时清醒过来。以前的日子,哪里还回得去?是她被秋灯节的枫叶灯晃瞎了眼,才会觉得一切也许还有再来的机会。 捂了捂心口,这里住着的人,是不是早该让他搬走了?嘴上说得绝情,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眷恋着的罢,不然经年之后,为什么还是只有这个人可以温热她的心? 守幽叹息一声,打算去收拾东西,却突然听得门口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么?" 两人都是一怔,侧头,便看见风城启难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青色的衣衫有些凌乱,却还是好好穿着的,那双眸子红得可怕,狠狠地看着心宁,冷声道:"我要是现在不在这里,是不是明天回来就看不见你了?" 看到她那身平民的装束,帝王只觉得心里闷痛,几步跨到了她的面前,瞪着她有些错愕的脸。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又爱又恨!他都要将全部给她看了,她却还一心想着要走?还是舍不得凤盛骆么? 守幽看这情形,也不敢多留,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关上门就看见一旁等着的守天,他面色有些沉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守幽疑惑地看着守天问。 守天摇摇头,只示意她离殿门远些。如果没猜错,今儿个不是宁妃娘娘死,就是主子亡了,他们还是远离得好。 殿内,心宁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淡淡地道:"王上不在勤政殿,倒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臣妾打扰了你们的兴致,那明日臣妾去请罪就是了。" "慕容心宁!"风城启难神色一沉,猛地捏住心宁的肩膀,咬牙道:"那不是我自愿的。" 心宁冷笑一声:"不是自愿,还有人逼着您么?燕王陛下,您是这燕国的主宰,现下左天清不在了,凌王也暂时去了边疆,还有谁能逼着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 风城启难脸色一黑,看着她淡漠的神色,心里怒火高涨,身上的温度也就更烫了些。心宁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低喝一声:"放开我!" "不放!"帝王抿唇,眸色一深,狠狠地吻了上去。 心宁只及他的胸口高,此时他捏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来吻她,倒是有些别扭。不过帝王显然适应能力极好,心宁挣扎也没挣开,只能狠狠瞪着他的眼睛。 不过,凑近了看才发现,帝王的睫毛竟然这样长,还带着些颤抖。皮肤不算白,却没有任何的瑕疵。看起来很像一块和田玉,温温润润的,没有平时高高在上的严厉。 半晌,心宁才反应过来,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这种时候,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打量风城启难的脸么!现在应该做的是狠狠咬他一口罢! 手微抬,正打算推开他,却不经意碰到了一处温热湿润。她一惊,连忙抵着帝王的胸口,低头去看。 左手手臂还在流血,看样子也是被利器划伤的,伤口很深。 "喂,这是怎么回事?"心宁皱眉,看向风城启难。却不想,抬头就撞进了一汪红色的眼睛里。 帝王呼吸渐渐沉重,也没听见心宁说什么,只捏住了她的下颔,再次吻了上去。身子很热,手上的伤却是一点也不痛了。舌尖纠缠,他顾不得她想开口说话,只急切地想留住她,留她在身边就好。 这一身素衣太刺眼,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心宁傻了,身子被他扑在床上,风城启难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焦距,有的只是心痛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唇齿生硬地磕着她,带着些疼。 "你...疯了么..." ??? 与此同时,凤盛骆坐在房里,手里捏了一封信,署名是月流离。在他离开珍珠绫罗坊的时候,不言顺便还告诉了他一些事,是关于月流离和独孤紫袭的。 半年了,月流离一直没能找到紫袭,如今倒是查到了珍珠绫罗坊,但是紫袭却是去赈灾了。不言说,她是因为知道到长安就必定会被伏羲宫发现,所以才故意去的南方。只是看着刚刚她说话的神色,似乎还隐瞒了什么。 凤盛骆摇摇头。若不是心宁太看重独孤紫袭,这忙他也不想帮。只是独孤紫袭,为什么偏要这么躲着月流离?步祈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虽然作为他的主子,他是希望独孤紫袭能为步祈守节的。但是冷眼旁观这么久,觉得也许独孤紫袭愿意退一步,也许于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小七,派人去找罢,找到了就带来长安。"叹了口气,凤盛骆将信递给身后的南宫七。 南宫七点头,转身关上门便出去了。 今晚月色很好,凤盛骆看着窗外发呆,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狠狠地痛了痛。 捂了捂心口,他奇怪地看了看一旁镜中的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像被什么重创了一般,连呼吸都是一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守幽和守天站在门外,两人脸上都是微红。尽管站得远,却还是免不了听得一些动静。两位主子似乎又动手了,不过后来倒是心宁先停了下来,接着...接着?别问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阿弥陀佛。 心宁咬牙切齿地看着身边无耻的帝王,她痛得要命,这人却笑得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混蛋!要不是看他实在不对劲,她才不会帮他!堂堂帝王,居然笨到被人下药,后宫这么些年都还没学会防备么! 风城启难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朵边了,下巴搁在心宁的锁骨上,温热的呼吸全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左手臂的伤口已经快凝固了,右手还牢牢地锁着心宁的腰,生怕她突然不见了一般。锁得死紧,不过倒也没压着她。 天已经亮了,心宁没睡着,这厮倒是睡得很开心。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踹他下床,最后在看见他左手上的伤口的时候停下了。 很深的口子,他还当真下得去手。心宁撑起身来想看看他伤口怎么样了,不料刚一动,腰间便是一紧。侧头看去,却是帝王缓缓睁开了眼睛,哑声道:"你要去哪里?" 心宁叹息一声,指了指他的手臂,道:"我不走,只是看看你的伤口而已。昨天没有包扎。" 风城启难松了口气,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将心宁拉进怀里,盖好被子,再把手伸给她看:"这点程度,自己会好的,用不着包扎。" 很深的口子,凝了血,看起来有些可怖,心宁正琢磨着是让守幽进来,还是她穿好衣服出去,一低头,便看见了帝王手背上的红肿。 "这是怎么回事?"她挑眉,伸出手去拉过他的手背。这分明是烫伤,难不成刀刺了还不够,还要烫成这样子才能清醒? 帝王淡淡地收回手,道:"不早了,还是起身罢,让他们传早膳来吃。" 心宁愣了愣,他就已经下了床,很难得地自个儿穿起了衣服。末了,还挑眼看了看地上她的素裙,侧了头对她笑道:"以后你的平民衣物,我会让仇全准备着全部放在翔龙宫,凤鸣宫不准留着。要出宫你来翔龙宫换就是了。" 说罢,走到一旁的梨木衣柜边,拿出了一套水蓝色的雪锦广袖裙,返身回来,将心宁从被子里捞起来,替她一件一件地穿。 "...王上,臣妾自己有手。"心宁往被子里一缩,戒备地看着风城启难:"我自己来就好。" 帝王挑眉,扫了一眼她脖颈上鲜红的吻痕,黑眸里划过一丝笑意,点头道:"你自己来就是,不过这套不好看,我换一套给你。" 难得外面秋阳正好,他打开衣柜,拿了一套淡黄色的宽领广袖裙出来,放在她面前道:"穿这个好了,半个时辰之内收拾好自个儿来翔龙宫陪我用早膳,迟到了我就责罚守幽。" 心宁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帝王温和的侧脸,忍不住怒道:"半个时辰?喂,大清早的你又折腾我做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是不是?总是喜欢折腾人。这才刚好一点儿,又要恢复本性么?果然她刚刚是应该踹他下床的。 "半个时辰,刚好可以把月嫔处理了。"风城启难想了想:"其实孤应该感谢她的,虽然手段恶劣,不过结果倒是很美好。要不只禁足好了。" 心宁脸一黑,抓起枕头就砸过去,却被他接个正着。帝王笑得开怀,放下枕头就朝门外走去。 "不要让我等太久。" 无耻的人越相处越会觉得他有君子之风,而相反的是,看起来君子的人,越相处越会觉得他无耻!心宁一边磨牙一边拿起裙子穿上,过了一会儿,守幽便打了水进来了。 "主子,要起身了么?" 心宁点头,理了理衣裳,道:"快些,半个时辰之内要去翔龙宫,发髻替我随便挽一个就好。" 守幽抬头,刚想问原因,却在看见心宁的时候一愣,继而面颊飞红,呐呐地道:"主子,为什么想起了要穿这件衣裳?" 心宁坐到梳妆台前,也没仔细看镜子,拿过守幽手中的帕子便绞了温水洗面,边洗边道:"风城启难选的,且让我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翔龙宫去。本来就隔得远,还是赶紧着些罢,衣裳不难看就好,也不多挑剔了。" 听得是帝王选的,守幽沉默了,将话咽了回去,递了玉杯给心宁漱口,然后麻利地给她挽了一个回环髻。未待细看,心宁便匆匆点头,拉着守幽就往外走。大白天的也不能用轻功,乘软轿过去也是要两刻钟的! 翔龙宫,帝王心情甚好地坐在桌边,看着宫人将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来,唇边一直带着笑,甚至突然笑出了声,吓得上菜的宫女手一抖,差点扔了盘子。 仇全干咳两声,示意她们放下盘子就走。帝王今天反常得很,估摸着是昨晚跟宁妃娘娘重修旧好了,现在就算有人犯了沙头之罪,恐怕帝王也能从轻给饶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啊,现在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掩饰他的好心情。 过了一会儿,宁妃娘娘如约而至,发髻上的饰物简单得很,衣裳也是淡雅。只是...只是... 所有人看见她都是一怔,然后赶紧低头。宁妃娘娘真是...脖颈间那么明显的痕迹,居然还穿宽领的裙子,看得一众宫人都红了脸。偏生帝王很是愉悦,看着她便道:"宁儿,快过来用膳。" 心宁疑惑地看了看仇全公公憋红了的脸,慢慢地走到风城启难身边的位子坐下。 "今天你们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闻言,帝王凉凉地瞥了仇全和守幽一眼,两人赶紧低头,齐声道:"娘娘多虑了。" "嗯,估摸着是今天天气好,仇全和守幽都比较开心。"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开始拿起筷子用膳。 心宁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也是无法,只能低头喝粥。 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倒是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应该是太久不见了,看得心宁愣了好久。 "参见王兄。"风城启月依旧一身月白的袍子,绣了墨色的竹,脸上波澜不惊,恭敬地朝帝王行礼。而他旁边,便是经年未见的月流离。 任心宁再是淡定,看见他也不由地吃了一惊。这岂还是当初的月流离?虽依旧一身红衣,但是却很削瘦,她甚至觉得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走。红衣烈烈,脸却白皙得可怕,双眸淡淡的,早就没有了原来的飞扬神色。 "平身罢,你们怎么来了?"风城启难显然也是被吓到了,打量了月流离好一会儿才道:"七弟可是有什么事?" 风城启月扫了一眼月流离,叹息道:"流离想见宁妃娘娘,臣弟只能斗胆来引了。" 心宁放下筷子,心里也清楚月流离找她做什么,左右不过都是紫袭的事情。可是回国都之前紫袭就告诉过她,不可以把她的位置说出去。明显的是,她不想被月流离找到。 这两人也纠葛了多年,紫袭放不下心结,也不愿意原谅,宁可自己难受了,也不喜欢回头。比起她,自己倒是心软许多了。 月流离盯着地面,淡淡地开口:"草民想请娘娘告知独孤紫袭的下落,不过看样子也是不行的。扶摇楼已经在找了,理应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只是,宁妃娘娘,您就这样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真的没关系么?" 心宁微笑:"紫袭自己知道分寸的,我虽然担心,却不想逼着她做事情。月流离,让她不好过的是你,你又何苦非要找到她,让她更难过?" 月流离苦笑一声,低声道:"若是能不找就好了,若是不会想起她,就好了。宁妃娘娘,草民只希望你能让我们快些找到她,她的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长了。" 乍听得这句话,众人都是一惊,心宁直接站起来走到月流离面前,沉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紫袭好好的,什么叫命不长了? "生息内功。"月流离闭了闭眼,哑声道:"如果算得不错的话,她坚持不了太久了。虽然这些年应该用得少,但是以前透支的,统统要还上的。" 以前她为了不让人担心,抑或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生息内功用得不少。如今算算年限,即使独孤紫袭修炼到了最高层,也只有两年可活。他知道她恨他,看见他绝对不会好过,可是,他没办法。 他可以让她在没有他的地方活着,却不能让她就这样在没有他的地方死去!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可以甜到骨髓,也可以痛彻心扉。可是独孤紫袭连最后生死相许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了,偏要留他在这天下一隅,独自呼吸。 心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必须马上找到紫袭!可是,她一找到,月流离必然会找到,紫袭说过不愿意再看见他的,这可怎么好? 风城启月抬头看了心宁一眼,脸色一白,闭上眼睛别过了头去。风城启难起身走到心宁身边,轻声道:"总归是要找到她的,宁儿,不如便帮帮他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帮月流离么?心宁沉默,若是独孤紫袭压根儿不想见他,她这样做便也没有什么意义。可依紫袭的性子,嘴硬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到死都不能再见一面,她心也难安。 想了许久,心宁终于淡淡地开口:"我亲自去找她,旁人跟与不跟,我不会管。" 月流离眼眸里终于燃起了一点光亮,轻轻点了头。旁边的风城启月低垂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娘娘是马上启程么?王兄呢?" 听心宁说她要去找独孤紫袭,帝王已经皱了眉。她给他说过关于赈灾的事情,那么独孤紫袭应该是在南方,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时间。后妃离宫,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多的眼睛看着,他也无法再次离开长安了。难不成还要让她一个人去? "找人的事情,让不言或者谁去都可以,何必你亲自去?"风城启难看着心宁道:"凤歌在宫里,你总不能带它一起去罢?" 心宁微愣,为难地皱起了眉。宫里只留下娘亲和凤歌,她也着实不放心。但是带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水患之后多疫情,凤歌尚在襁褓,带去太危险了。左夫人身子又不好,没必要这么来回折腾。 正想着,仇全便进来了,有些急地道:"王上,有急件从南方送来了。" 屋里众人都是一惊,心宁心中更是一窒。帝王沉了颜色,接过密折便打开。看了一会儿,脸色更是难看。 "王上?"心宁轻唤了一声。风城启难闭了闭眼,也不顾忌,将折子顺手就递给了她。 南方多城水患,出现疫情,有部分严重地区已经封城,每天死去的百姓数量都在不断增加。现在需要研制抗疫情的药,并且请求粮草赈灾。 心宁手一抖,折子便落了地。月流离慢慢弯腰,捡起来扫了一眼,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得透明,半天才低声道:"启月,恕我遵守不了约定了。" 言罢,转身奔出了翔龙宫,往宫外而去。风城启月话都来不及说,面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子。 风城启难握住心宁的手,低声道:"没事的,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去解决罢。" 解决,怎么解决呢?心宁勉强笑了笑,她有不好的预感。独孤紫袭,那个凉薄而温暖的女子,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王爷,紫袭在凉崇,你还是告诉月流离一声罢。" ??? 总是会晚一步,当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卸下防备。而当我卸下防备的时候,你已经不再爱我了。独孤紫袭,我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始终都会晚一步? 月流离抿着唇,马鞭飞扬,一路往凉崇而去。 凤盛骆给他回的话是独孤紫袭在古绝镇,但是慕容心宁却说是凉崇。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对的。但是古绝和凉崇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他挨个去一遍就是,也总比漫无目的满世界找来的好。 整整五天,除了中途在驿站买干粮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所以到达凉崇的时候,月流离的双眼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面前,木栏封路,有守卫看见他,连忙制止道:"凉崇疫情蔓延,已经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月流离勒了马,看了看那高高的城墙,一拍马背,直接飞身往城楼上而去。红衣烈烈,背影妖艳却带了莫名的苍凉。五天没有休息,身子本来就弱了,还强行使用轻功,飞到一半就有些吃力了,还要在砖石上借力,才勉强上了去。 "喂!不要命了么!"守卫大喊了一声,却见那红色的影子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城里去了。 "怎么总是有送死的人?"守卫啐了一口,转身继续守着木栏。 眼前的景象对月流离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满地尸体什么的,见得太多。这些人衣衫褴褛,偶尔扫一眼看到的肌肤也是溃烂得不成样子的。到处是哭声,挣扎的声音,街道上铺满了席子,有的坐着活人,有的盖着死尸。凉崇已然是一座快死了的城。 走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常的人,倒是自己引了不少注目,月流离有些着急了,正要去衙门看看,腿就被人抱住了。 "大姐姐,行行好,给口吃的罢!"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子坐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求。 月流离一怔,抬头看看四周,都是一样渴求的眼睛。封了城,显然粮食也是没有的了,这些人里面还有不少是饿死的,若他现在拿干粮出来,肯定别想再安全地找到紫袭了。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月流离冷了脸色,一把提起这小孩儿的衣领,佯怒道:"吃的没有,不过你弄脏了我的衣裳,跟我去做苦力罢。" 小孩儿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大姐姐怎么会这样凶,连话都没让他说,身子就被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我...我..."小孩儿一被放下就退了老远,哭丧着脸道:"我没有力气了,做不了什么活儿的,大姐姐...不,大哥哥你放过我罢!" 月流离挑眉,蹲下来看着他道:"放过你可以,那么你得告诉我,可见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总是冷着脸的姐姐?" 小孩儿呆了呆,不明所以地看了月流离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道:"漂亮姐姐是有,可是没有总是冷着脸的姐姐啊。" 神色暗了暗,月流离起身,朝他挥手道:"那你走罢,我自己去找找看。" 看着这红衣哥哥走得落寞,小孩儿拍拍衣服站起来,好奇地跟上去,问:"你在找人么?" "嗯,我弄丢了一个人。"月流离往巷子外走去,顺便伸手拿了一块饼出来,淡淡地道:"拿去吃罢,然后快些回家。" 是烧饼!小孩儿眼睛都亮了,飞扑过来拿过烧饼,狼吞虎咽起来。心里红衣哥哥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边吃边感激地道:"谢谢哥哥,你和漂亮姐姐一样都是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脚步一顿,月流离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小孩儿轻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小孩儿专心地吃着烧饼,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才道:"我说大哥哥和漂亮姐姐都会有好报啊,大姐姐也总是给我们送粥喝,你们都是好人。"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大姐姐在哪里?" "好像是走了,就是因为她不在,我们才会挨饿。"小孩儿想起以前有粥喝的日子,忍不住红了眼睛:"粮食不够了,她说她去找,可是就再也没回来了。大哥哥,你是找她么?可是,那个大姐姐笑得很好看,没有总是冷着脸啊?" 月流离心口莫名地一痛,却是笑了出来,喃喃道:"是啊,她笑起来最好看了。" 不在凉崇了,那就应该是去了古绝镇。月流离急忙起身,往城门而去,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你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大哥哥能帮你把她带回来。" 小孩儿惊讶地看着刚刚还十分病弱模样的红衣哥哥几步就飞上了城墙,喃喃道:"若是大家都和大哥哥大姐姐一样,是不是就都可以出去了?" ??? 身体有些沉,嘴角却弯如新月。月流离继续策马往古绝而去,但是行至一半,身子已经快从马背上跌下来了。抿了抿唇,幸好现在没有铜镜,不然看见自己的样子,可能会吓得很惨。这样就好,还有最后一口气,能到古绝就好。 但是,古绝也是被封的城镇之一,面前,还有守着的守卫,没有城门需要翻,但是他现在所剩的力气真的不多了。 守卫显然也看见了流离,却意外地没怎么阻止,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还道:"又是一个送死的,古绝镇的人都快死绝了,你还要进去做什么?" 月流离低笑一声,挥了鞭子,直接冲了进去。守卫没怎么拦着,倒是让他过去了。古绝镇的人当真是所剩无几了,为了防止疫情蔓延,过不了多久就要烧城。多一具尸体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空气里都是腐烂的味道,流离慢慢地走着,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流失,用力握了握手,终于还是停住了步子。他苦笑一声,看了看周围。 旁边是一座空宅,从半开的门里可以看到里面凌乱的景象,除此之外,就只有旁边的一些连叶子都没有了的树。 可能,还是慢了一步罢,他找不到她了。全部的力气都用尽了,意识也在渐渐远去。 启月曾经与他约定,无论如何,要活到独孤紫袭死了以后,他已经欠了她太多,没有理由还要比她先走。所以即使再吃不下东西,再睡不着,他也勉强自己活下来。要找到她才行。 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到最后也没有。恐怕下辈子,要还她很多很多了。 月流离轻笑一声,终于慢慢倒了下去。最后可以看见的,还是独孤紫袭冷冷的脸,带着疏离的语气,淡淡地朝他行礼:"遵命,宫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绝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大火吞噬了整个古绝镇,几天几夜的焚烧之后,什么也没有剩下。当最后一丝火星涅灭之后,远处才有焦急的马蹄声随风传来。 风城启月勒了马,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怔然。他身后跟着的是守天,心宁终究是不放心,帝王便让他们出来寻了。可是,眼前这场景,着实让人心里沉得厉害。 "王爷,进去找找罢,月公子武功很好,应该..."守天低声开口,眼神却也暗了。前面的镇子还冒着烟,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 可是,凤盛骆得到的情报是,独孤紫袭和月流离,谁都没有离开过古绝镇。 慢慢地翻身下马,风城启月一身月白的袍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一路赶过来,还是没能赶上罢。这镇子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死地,焦黑的枯木,狼藉的土地,四处都是零落,再也看不见那抹鲜红的颜色。 一步步地往里走,废墟里有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已然分不清面目。不过只扫一眼,风城启月也知道,那不是月流离。 他与月流离相识了多年,原本一个是大燕闲散的王爷,一个是江湖嗜血的杀手,两人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可也算是缘分罢,他逍遥惯了的,一次出宫,便与月流离不打不相识。两人武功差不多,但是月流离显然更具实战经验,所以那次,他被他扼住了喉咙。 他要从他手下救人,那时的月流离张扬而不羁,斜挑了眉问他:"你知这人是谁?分明不认识还想救么?" 他笑,面容温柔如月:"大街上你便对人动手,况且他还是个老人家,我当然得救他。" 月流离摇头,脚松开了踩着的那老头儿,然后将他拉退了一步,却不想,刚刚还满脸惊恐的老头突然掏出匕首,朝月流离刺来。 那时候的月流离当真是冷血了,二话不说就拉过他挡在他自己面前,于是那匕首顺理成章地就刺进了他的肩膀,痛得他皱眉。 "看见了么?记住,这是你的仁慈带来的痛楚。"月流离笑得嚣张,暗器一出,直接取了那老头儿性命。末了,顺手拔出他肩膀上的匕首,啧啧道:"你会不会死?" 这是风城启月见月流离的第一面。宫廷呆久了,第一次出去闲游,就遇见了月流离,而且为自己的仁慈付出了代价。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怀念那个一身红衣的张扬男子,永远带着不正经的笑,像是永远不会难过一样。 那次他没有死,身边的修竹倒是气得直想和月流离拼命。不过也许是合了什么机缘罢,难得他能对陌生人不那么抗拒,月流离也是难得地对君子一类型的人有耐性。两人都是游玩,索性便结了伴,他不计较月流离差点让他丢了命,月流离很是看不惯他的君子作风,但看起来也是很喜欢与他相处的。 风城启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君子作风就是毁在月流离手里的,一路南行,月流离教会了他人心的险恶,也让他明白了世界上不是正义就一定能有理。以至于第一次回长安的时候,风城启难看了他半天,说了一句:"七弟成熟不少。" 是的,月流离很吊儿郎当,但是他知道的东西,可能比他还多。江湖寥落,怎么也比宫廷的磨练来得直接。只有靠近了月流离的人才知道,这个男子玩世不恭的面具下,是一颗多么沉稳的心。 但是靠近的人太少,这么多年了,竟也只有他一个而已。也就只有他看见了,月流离对独孤紫袭的不一样。 初见独孤紫袭,风城启月的第一感觉,就像看见了白术一般。冷冰冰的面容,一步不错的举止,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很冷血的江湖女子。如果不是眼里时不时闪现的苦涩,他也不会注意到她。 月流离的性子随意,紫袭的性子冰冷,两人相处自然也不是很愉快。时常是不欢而散了,月流离再同他一起喝酒。 他曾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独孤姑娘?" 他嗤笑:"谁会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没半点人情味的女人?" 可是,到最后,独孤紫袭走了,他却是再也没有笑过了。曾经那样耀眼张狂的月流离,瞬间变得暗淡无光,连与人说话都欠奉。这是不喜欢么?月流离,看得透人情世故的你,还是没能看透自己的心罢。 而那天,那样匆忙离开长安的那天,他在驿站拦住了流离,告诉他独孤紫袭的位置,也告诉他,不可以比独孤紫袭先死。月流离的身子已经只剩下骨头架子了,虽然每天硬撑着吃了东西,但是还是一天天这样衰弱了下去,太医也不知道原因,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么,他找到心药了么? 脚下传来焦炭被踩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风城启月沉默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处,突然停下了步子。 前面有一具尸体,也是分不清模样的焦炭状,靠在一处宅院的墙外。一阵风吹过,烧成灰的衣裳碎了几块,顺着风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守天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七王爷猛然黯淡下去的神色,不由地打量了一下前方。 普普通通的尸体,与其他被烧成焦炭的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为何王爷却停了下来?守天沉默良久,静静地开口:"王爷,此人..." "是流离。"风城启月沙哑了嗓子,慢慢地朝那尸体走去。分不清面容了,昔日妖艳的容颜此时也不过一片漆黑。瘦得不成样子的身子斜靠着墙,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搀扶过,只是,终究还是跌在了这里。 不愧是月流离,连这样死了,都依然是妖艳的。无论面容怎样,他也能认出来。因为他是月流离啊,是他风城启月这辈子最好的知己。对酒当歌,旁人无法诉说的,他们之间统统明了,甚至不需言语,很多想法,他知,他亦知。 曾经他们谈论过死亡,月流离打趣说:"我一定是死在敌人的剑下。而你,应该是死在皇宫里。皇宫太过乏味,还不如死在江湖来得痛快!宫廷费心神,比起我被敌人杀,应该是你先抑郁而终才对,哈哈哈。" "是啊,怎么也该我先抑郁而终才是。"风城启月低笑一声,抬手想去触碰流离的尸体,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你说话一向很准,还是错了这最后一次啊,月流离,你是死在自己手里了,没有死在敌人剑下,你可甘心?" 守天震惊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只看着七王爷坐在那具焦尸旁边,嘴角带了笑意,眼里却是一片死寂。 "不是说了要死在独孤紫袭后面么?你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还是慢了最后一步啊。流离,紫袭就在古绝镇,可是你都没能找到,真的是很差劲啊。也许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她了,你为什么不多走几步呢?" "向来爱惜自己的脸,怎么舍得这样难看地死掉?知道坚持不下去了,不能缓一下再走么?紫袭练生息内功,你伤筋损脉地炼绝顶峰上的药,结果到最后,你们谁又幸福了呢?流离,我知道你不会活太久,却猜不到你是这样去的。这一次,我可不会称赞你。" 风城启月低笑着一直不停地说话,月白的锦袍被染脏了也没在意,就这样喃喃地说着,像不知什么时候月流离就会回他一句一样。 "黑色不适合你,还是跟我回长安罢,换上你最爱的红色长袍看起来比较顺眼。"启月说着,竟想将月流离抗起来。 "王爷!"守天吓了一跳,连忙上去阻止:"会损了月公子的,王爷!" 风城启月愣愣地侧头,看着守天的脸,抿唇道:"怎么会损了呢,带回长安,不让他和独孤紫袭在一个地方,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王爷..." 守天恻然,却是突然想起来了:"独孤姑娘也在古绝镇,她在哪里呢?" 风城启月看了看月流离的位置,淡淡地垂了眼眸,道:"如果没猜错,她来过这里,只是..."只是终究舍下了流离。 曾经的感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可以理解独孤紫袭避着流离的心情,但是,明知道放他在这里,他会死,她却还是这样做了。独孤紫袭,你是生了怎样的心肠?救他出去,那么难么? 心里有些怒意,启月想抬手去拉月流离,却不想腰间的玉笛突然落了下来,滚到了宅院外墙转角的地方。 守天自然是认得那玉笛的,连忙打算去捡起来,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已。 但是,在低头捡起玉笛的一瞬间,他愣了愣,侧头往转角的另一面墙看去。 "王爷..." 风城启月正想着如何才能将流离带回长安,就听到了守天带了些颤抖的声音。他一顿,转头淡淡地扫了过去。 守天僵直着身子,脸上渐渐带了些悲凉的神色,目光只盯着转角的地方,动不得半分。 心里莫名地沉了沉,风城启月慢慢地走了过去。视线转角,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具靠在墙上的尸体,与月流离,不过隔了一个转角,面容也是再也认不出来,可是他看着看着,心里就无法抑制地涌上了悲伤。 那是独孤紫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起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曾经是谁说过呢,相爱相杀,咫尺天涯。到最后一刻,独孤紫袭的选择是带着对月流离的爱与恨,与他同死,却生死再不复相见。转角之隔,只愿来世就算擦肩而过,也不要再有纠葛,她应该是这样想的罢。 风城启月将他们一起化为了骨灰,分为两个罐子,带回了长安。 彼时,风城离玉边境来报,离国借边城燕军误伤离国百姓之名,挑起战争,顺势攻下了燕国边城南诏。如今燕军死守漠沙城,与离军僵持。 而就在几天前,风城启月正奔赴古绝的时候,凤盛骆进宫见过心宁。 风城启难在处理政事,心宁独自坐在白首殿里,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独孤紫袭的脸,甚至向守幽问了好几次时辰,估计着风城启月是否找到了他们。守幽看着自家主子坐立难安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安慰。 正说着,凤盛骆便出现在了凤鸣宫,吓了两人好大一跳。因为,凤公子是翻窗户进来的。大白天,一身白衣,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爬了凤鸣宫的墙,奇怪的是,竟没有人发现。 "楚儿。"他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坐在心宁旁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还在担心紫袭么?" 心宁瞪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守幽去关了门,吃惊地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些天,也不见你来找我,便只能我来寻你了。"凤盛骆抿了一口茶,无奈地摇了摇头:"期望你主动来寻我还真是不现实。明天就该回离国了,回去之前,还是想来问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轻轻松松,但是心宁听着,总觉得里面多了一些苦涩。当下心里也是微沉,朝他勉强笑了笑,问道:"什么事?" 凤盛骆深吸了一口气,凤眼微挑,带了无比潋滟的眸光,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可喜欢风城启难?" 闻言,心宁下意识地避开了凤盛骆的眼睛,低笑道:"你怎么这样问?" 喜欢?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心软了么?似乎最近与风城启难相处得的确比较好,可是也顶多称得上平和,称不了喜欢罢,只是以前的抗拒倒是少了很多。她的愿望是安宁度过剩下的半年,然后带娘亲走而已。 可是那天...那天她似乎接受他了,迷迷糊糊过了这么多天,她好像也开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是喜欢上了他。如今被凤盛骆这么一问,倒是没了底气。 凤公子一笑,妖孽的容颜倾国倾城,手中空空的茶杯打了几个转儿,最后放在了桌上,看着她摇头道:"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你的夫子么?楚儿,你哪次撒谎骗过了我的眼睛?每次心虚,你都会避开我的眼神。" 心宁微愣,随即抬头看向凤盛骆,眼眸里浮现出了迷茫:"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夫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换一种问法。"他叹息一声,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可愿意随我去离国生活?远离燕王,带着凤歌和左夫人,跟我走?" 音色低沉,半分开玩笑的成分也没有。心宁心里猛地一沉,有些呆楞地看着凤盛骆认真的神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去离国,离开这里么... "现在看得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么?"看见心宁眼里一闪而逝的不舍和犹豫,凤盛骆终于垂了眼眸,低笑出声:"楚儿,如果左夫人的牵制也没有了,你还是不舍得离开燕国,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他一早就看清楚了啊,早就知道她没有舍下燕王的,所以当初在江南,他没有阻拦。她只是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而已。如果自己那时候将她强行带去离国,可能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幸福。 不言说得对,他有时候有些傻了,学不会燕王的强势,所以平白生了这么多波折。可是正是因为他看得清,看得清她的想法,看得清她真正需要走的路,所以才会放得开手。因为他这样深爱她,不舍得囚禁她的幸福。 也许在离国,她的生活会更平静祥和,但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说过,只有能让她幸福的事,他才会去做。如今她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也该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夫子。"心宁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也许我舍不得离开燕国,但是我会离开王宫,这里的生活,真的不适合我。" 凤盛骆点头:"我明白,你再等些时候罢,作为你的夫子,还是要为你送上贺礼的。" "贺礼?"心宁疑惑地看着他,却见凤公子此时脸上带了释然以及经年不变的宠溺,微笑着点头道:"不久之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要回离国了。楚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言罢,凤盛骆伸手碰了碰心宁的头顶,翻身消失在窗外,速度快得连让她多说一句话都来不及。 心宁看了那窗户良久,终于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忍不住弯了唇角。 她的夫子啊,总是这样温柔。只是很好奇,他会送怎样的贺礼呢? 几天之后,凤盛骆回了离国,没有让她收到什么礼物。倒是让她听见了战报:南诏沦陷,离国正式进攻燕国。理由是燕军侵犯离国边境,杀害离国百姓。 风城启难拿着风城离玉亲手写的战报,眉头紧皱。离军来势汹汹,四十万大军压境,漠沙城也即将失守。 "这是离王的命令?"帝王沉了颜色,问一旁的仇全。 仇全点头,白术和守天都不在,密探便由他接手了。消息是从离王宫里传出来的,是离王凤盛骆回宫之后亲自下的命令,太上皇没有干预。 风城启难低笑一声,看着那战报喃喃道:"这是在向我下战书啊。" "八王爷说他最多还能挺半月,漠沙城守不住了就只能退到嘉谷关。陛下,还是先增派援军罢。"仇全有些担忧地道:"嘉谷关易守难攻,如果那都被离国攻下了,之后的城池,只怕离国攻起来会势如破竹。" "孤知道。"帝王拿起朱笔,往空的折子上边写边道:"七弟还未回来,先让兵部侍郎带孤的手谕去整理十万大军,交给八王爷,随后孤会亲自带兵,御驾亲征。" 仇全微愣,神色不禁庄重起来,微微弯了身子,恭声应道:"是。" 大门被推开,心宁皱着眉头走进来,显然是听见了帝王刚才的话,眉目之间满是不赞同:"陛下要将一半兵权都交给八王爷么?八王爷本有异心,万一与离军相通,岂不是毁了燕国江山?" 风城启难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差点忘记了,当初为了骗她回宫,他说八弟暗中谋朝篡位,所以现在心宁的印象里,风城离玉应该是坏人角色。可是,事实是,老八何其无辜啊,忠心耿耿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给他扣上了这样的帽子。 现在情况有些紧急,他却不能给她说明情况,帝王有些沉默了。在心里给风城离玉道了几声抱歉之后,神色凝重地开口:"宁儿说得有道理,还是孤立刻起身,亲自带兵去漠沙城比较好。" 御驾亲征历来是鼓舞士气的好方法,心宁点头,随后又道:"我也去。" "不行!"帝王脸立刻就沉了,语气分外没得商量:"战场刀剑无眼,太危险了。你好好呆在宫里就是。" 心宁撇嘴:"你当我是一般的弱女子?" 帝王摇头:"你不是,可是你还有凤歌和左夫人,你走不了。" 一句话戳中死穴,心宁沉默了。如今的后宫很是风平浪静,上次的月嫔事件以后,宫里再没了什么响动。偶尔有嫔妃耍什么小手段,也被帝王干净地丢进了冷宫。但是两国开战,此时前朝需人,后宫自然就会有人上位。若是有人趁她不在,对凤鸣宫下手,她也没有办法。 "应该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风城启难笑道:"你好生等我回来就是,七弟明天也该回来了,说不定带回了月流离和独孤紫袭,到时候他们陪着你,也就不会太无聊了。" 犹豫了一会儿,心宁点头道:"若是三个月后你还回不来,我再去边关也无妨。白术不在,你多带些御医去好了。" 帝王眼里染了笑意:"你在担心我?" "对。"心宁面容平静地点头,倒是让风城启难呆了呆。 "我会担心,所以你要早些、平安地回来。"心宁一笑,转身走出了勤政殿,冬日里的阳光分外温暖,照着她的背影,在人眼里暖成了画。 有人等待着的感觉很好。风城启难轻笑一声,拿起朱笔继续写手谕。仇全看着帝王的神色,欣慰地笑了。若是此行能击败离军,陛下也该好生和娘娘过日子了。 而边关,凤盛骆一身戎装,已经等待好了。这是给楚儿的贺礼,可不能失手了。 嗯,是的。说什么,他也必定会取了燕王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蒙月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大军出征,心宁抱着凤歌站在城楼之上,目送帝王远去。守幽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神色,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道:"主子,凤公子与王上对战,您不担心么?" 身后站着嫔妃和大臣,心宁但笑不语,率先走下城楼坐上马车,其余人便也纷纷准备回宫。待马车行进起来,她才对坐在旁边的守幽低声道:"论智谋和武艺,夫子和阿萧都是在伯仲之间,这场仗不好打。可是夫子说过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我相信他,便也不担心了。" 守幽点头,却也疑惑:"凤公子为什么会突然攻打燕国呢?说是不会伤害主子您,可是若燕国真亡了,难免会有挑事之人,将您视为红颜祸水。就算两国相安无事,流言蜚语也必不会少。这可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的确,凤盛骆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是对她百害无一利,两国交战,百姓受苦,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不过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天在凤鸣宫他微笑的脸,眼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声音却有些沙哑地道:"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所以,尽管疑惑,她还是选择相信罢。总归现在她在宫里,担心也没有办法。夫子从来不曾骗过她,这次也一定不会。 "娘娘,七王爷来了。" 刚进凤鸣宫,便有人上来告知这一消息。心宁眼眸一亮,连忙将怀里的凤歌递给守幽,然后提着裙子朝主殿跑去。 "王爷!"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心宁开心地唤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脚步一顿:"紫袭没有来么?" 风城启月一僵,头也没回,哑着嗓子道:"嗯,来了,他们都在。" 见他慢慢地转过身子,心宁瞳孔一缩,愣愣地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两个骨灰罐。青色的瓷罐,泛着冰冷的光泽,就这么直直地刺痛人眼。 "你在开玩笑么?我问你紫袭,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心宁扯着嘴唇笑了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无法离开那瓷罐:"王爷,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风城启月垂了眼眸,淡淡地道:"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这样他们就会从哪个角落突然跳出来,告诉我我拿错了别人的骨灰,他们其实还活着..." 心宁脑子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如果不是守幽赶过来扶了她一把,她就要这样直直地往后倒了。凤歌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扯开嗓子便哭了起来,守幽一手抱着它一手扶着心宁,急得脸都红了,连声道:"王爷您快说说情况罢,别再刺激主子了。" 情况...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去晚了,看到的只是两具尸体隔墙而靠,他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会葬身火海都不知道,又该拿什么去告诉心宁? 面前的人表情太过苍白,风城启月终究是不忍心了,只能道:"瘟疫肆虐,流离和紫袭都没能逃过,所以...我只能带回他们的骨灰。" "瘟疫?"心宁低笑一声,抬头,双眼通红地看着风城启月道:"你可知道,紫袭是百毒不侵的身子?她如何会染瘟疫?月流离也是,他是绝顶峰仙药的拥有者,如何会染瘟疫?风城启月,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么!" 启月沉默,半晌,才低低地说了自己在古绝镇看到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独孤紫袭应该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心宁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听着,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直到风城启月停下来,她都没有再说话。 守幽出去将凤歌交给了左夫人,回来便看见主子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眼眸里光芒全失,却还是对七王爷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将月流离的骨灰带走罢,紫袭的放在这里就好。" "主子..."守幽看着心宁的样子,忍不住低喊了一声。她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可怕。她倒是宁愿主子能哭出来,兴许人看着就不会是完全死寂的状态。 心宁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不应该让她去的,我这样回宫,把她留在江南,我才是罪魁祸首罢。" 风城启月皱眉,看着眼神涣散的心宁,皱眉道:"你不要那样想,独孤紫袭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只是他们纠缠太多,一把火焚尽了而已。娘娘,王兄正在赶赴边关,您不能在这里倒下。" 是啊,她怎么能倒下呢?她还要保护凤歌和娘亲,还要等阿萧回来,还要收盛骆的贺礼,她哪里能倒下呢? 乖巧地点了点头,心宁转身往白首殿而去,边走边低笑道:"我还是去睡一会儿,也许醒来就好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醒来之后,还是可以看见独孤紫袭那张冰冷的脸,有时候一闪而过的几许微笑,格外的美丽动人。她是很好的女子,老天在看着,她不应该这样早死。她还想看紫袭狠狠地报复月流离,再让他们在一起呢,所以不应该给她两个瓷罐,一定是启月拿错了。 心宁的步子很快,几步便看不见了影子,守幽匆匆朝风城启月行了礼便跟了上去。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梦里曾经繁花似锦,如今竟然也只剩下了焦土如云。终于醒了之后,心宁睁开了眼睛,却听得旁边一阵喧哗。 "主子,您醒了。"守幽拿着帕子替心宁擦了擦额头,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显然是哭了很久。 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很干。心宁接过守幽递来的茶,几口喝下,然后拿着杯子沉默了许久,才问:"我睡了多久?" 守幽哑着嗓子回答:"七天。" "怪不得,怎么会睡了这样久。"心宁坐起身来,突然扑哧笑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太嗜睡了,竟然睡了七天,怪不得做了很奇怪的梦。守幽你知道么?我居然梦见风城启月告诉我紫袭死了。" 守幽一顿,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会呢,还有阿萧,我梦见盛骆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心宁屈膝坐在床上,眼里满满的都是迷茫:"为什么这次的梦都这样血腥啊,守幽,七天了,紫袭回来了么?" 她眼里有一触即碎的脆弱,执拗地等着她的回答。守幽别开了眼,哽咽道:"主子,您还是先用膳罢,我准备了小米粥。" 七天,自从那日见过风城启月之后,心宁昏迷了七天。而在这七天里,天下已经乱了套,唯凤鸣宫一处安隅。她没有办法告诉主子,帝王已经到了边境,开始与凤公子对战,也没有办法告诉她,独孤紫袭的确已经死了,骨灰已经放在了主殿。 "应该回来了啊。"心宁喃喃自语,挣扎着想下床,却是往前一跌。还好守幽反应快,连忙扶住了她:"主子!" "七王爷呢?让他来见我。" 守幽沉默,将心宁扶回床上,狠了狠心,跪在心宁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主子,您一向不是软弱的人,何苦这样欺瞒自己?国家危亡之际,王上不在,您是掌控后宫的人。若连您都不愿意清醒,陛下千里之外,怎能安心?" 心宁晃了晃,看着地上跪着的守幽,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能欺瞒得了,也是不错的。总是不去想,不去管,倒少了多少烦恼。你起来罢,将粥给我。七王爷一定是和紫袭流离一起游玩得不想回宫了,我不找他了。" 伤着了难过了,最好的办法是忽略那伤口,看往别处,自然而然也就过去了。总盯着伤口看,是会越看越痛的。有时候鸵鸟一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优待。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还得打起精神来。 守幽心里微酸,却也庆幸主子依旧是主子,柔韧而坚强的性子无论如何也还是在的。 用过午饭,守幽替心宁更了衣,梳了飞燕髻,斜斜地插上妃位规制的鸾凤钗,一转眼,面前的人便又是那个淡定从容的宁妃娘娘。虽然眼眸深处有压抑着的情感,但是好歹嘴角上挂起了微笑。 "他们在争天下,似乎我也不该闲着。人一旦闲了,就会想太多。"心宁沉思了一会儿,眉梢微挑:"守幽,你可能够将朝中大臣的名册寻来?" "名册?"守幽顿了顿,犹豫道:"那个勤政殿里一般是有的,不过现在陛下不在,似乎不能进去。" 心宁点头,眼眸亮了亮。有就好办,勤政殿而已,总有办法进去的。 燕离之战,显然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她阻止不了,却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清楚八王爷在朝中的势力,亦或是查出赈灾银两的去处。她不想闲着,无论是谁最后来到长安,打开宫门。至少她能将一个完好的国家呈现出来,这样百姓也会少很多苦难。 于是,白天的时候宁妃娘娘在御花园逛了许久,神色有些疲惫,与遇见的几个妃嫔打了招呼,便让守幽扶着回宫歇息了。淑妃几个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累得马上会睡过去的样子,还连声关怀地让她多休息。 和妃在亭中微笑着看着她远去,只伸手抚摸着一旁静怡公主的头发,低头不语。 当夜,两道身影蹿出凤鸣宫,往勤政殿而去,而与此同时,也有几道身影往白首殿飞近。月色朦胧,看起来,倒是一个不宁静的晚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行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许是许久没用过轻功了,心宁竟有些跟不上,还是守幽一路掩护着,才躲过了巡视的侍卫,偷溜进了勤政殿。 风城启难不在,外面就只有两个太监在守着,半夜三更的,守卫也就懈怠了,两人轻手轻脚地绕到放文案的地方,借着月光开始翻找。 "应该是放在左边的架子上。"守幽压低了声音道:"以前见陛下翻过,不过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地方没有。" 心宁点头,仔细地翻着面前的册子。风城启难平时爱看书,所以堆着的东西挺多。找了好久也没有翻到。外面传来守卫准备交接的声音,守幽有些着急地道:"主子,先藏起来。" 交接的时候会有人进来查看,心宁连忙飞身上了悬梁,守幽则顺势躲到了书架后面。 房梁很宽,心宁敛了裙裾,屏息等待着侍卫离开。侧头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悬在勤政殿上面的匾额的侧面。那是先帝亲手所书的"德行纳海"牌匾,一般不会有人动。而其作用在历朝历代都有固定的一个:放遗诏。 心宁有些好奇,便瞟了一眼牌匾后面。风城启难还年轻,遗诏什么的应该是不会有。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后面,竟然真的放着东西。 侍卫很快就出去了,守幽从书架后走出来,手里拿了心宁要找的名册,有些欣喜地抬头,小声道:"主子,我找到了。" 半晌,上面也没有回应。守幽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再抬头,却见心宁正弯腰将手伸向牌匾后面,不一会儿,竟拿了一个红木盒子出来。 守幽一惊,脸色大变。那牌匾后只有帝王能放东西,且多为生前不宜示人之物。如今帝王年岁不过二十有余,怎么就在后面放了盒子? 心宁轻轻落地,有些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守幽也是沉默。乌云挡住了月亮,殿内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先回宫。"心宁将盒子捏紧,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换班有半刻钟的时间,赶紧走。" 守幽点头,与自家主子一道飞身出了勤政殿,选了树木假山多的地方走。可是刚走到一处宫殿的拐角,后面便传来巡卫铠甲的碰撞声。 "有巡卫。"心宁皱眉,拉着守幽往旁边的花坛躲去。 刚想松口气,花坛的另一边竟然也传来了巡逻的动静。守幽脸色微变,低声道:"主子,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现在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还半夜出现在其他宫殿。若是被发现了,王上恰好又不在,岂不是他人除去主子的绝佳机会么!眼下后宫虽然是主子掌控,前朝却有太多的因素,保不齐有人早就打好了算盘,要在帝王回宫之前将主子除去。 情况紧急,脚步声已经近了。前面是一队巡卫,后面也是,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逃不了!守幽一急,正要飞身出去,却被心宁按住了。 "你这样被抓住,必死无疑。"心宁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大不了一会儿我们往两个方向跑,也方便些。实在无法就出宫便是。" 守幽愣了愣,巡卫却已经近了。宫中守卫功夫不低,而且人多。逃不逃得掉还当真是另说。 两人呼吸都是一窒,静静等待着时机。 "有刺客!"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听声音却是凤鸣宫方向传来的。周围的巡卫脚步一顿,统统转身往凤鸣宫而去。 守幽和心宁都松了口气。幸好,若是守卫再进几步,她们就会被发现了。但是,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主子,是凤鸣宫那儿出事了。"守幽看了看宫灯聚拢的方向,眉目沉了沉,有些惊慌地道:"糟了,若是这一闹,发现我们不在寝宫里可怎么办?" 心宁站起来,连忙同守幽一起往凤鸣宫侧宫飞奔。被发现还是其次,平白地惹了刺客,娘亲和凤歌还在侧殿里呢! 凤鸣宫。 和妃和淑妃来得很快,快到凤鸣宫的奴才们根本拦不住。两道黑影飞出凤鸣宫,一众守卫都拔剑追赶,到处都慌乱成一片。 "宁妃妹妹怎么样了?和妃姐姐,咱们去看看罢!"淑妃柳眉微皱,神情很是担忧:"皇长子还在凤鸣宫呢,这也没个消息的,奴才们都是怎么当差的?" 守门的宫女咬着唇,拦也不是让也不是,低着头有些发抖。和妃扫她一眼,道:"怎么,还敢拦着本宫和淑妃么?宁妃出事,你们不去关心,反倒拦着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娘娘,刺客还有可能...有可能潜伏着,两位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保重身子要紧。我们家娘娘没有大碍,因为今日是歇在侧殿陪皇长子的,主殿没有人。" 和妃挑眉,温和地笑道:"凤鸣宫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宁妃妹妹都在里面,我们又担心什么危险?" 言罢,直接挥手让侍卫挡开守门宫女,抬步走了进去。 不在主殿么?倒是逃过一劫。可是按照慕容心宁的性子,出这么大的事她还会呆在侧殿不出来么?笑话,怕是根本不在凤鸣宫里面罢。和妃微笑着同淑妃一路往侧殿走去。今夜月色浅淡,寒气袭人,总归是睡不着觉的,不如活动一下也好。 留岁从门缝里看见走来的两个妃子,吓了一跳。左夫人正抱着凤歌坐在床边,侧殿不大,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扣上门,留岁捂了捂心口,转身飞快地将凤歌接过,然后打开衣柜,让左夫人暂时进去躲一会儿。不过衣柜太小,蜷着也难受,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叩叩。"淑妃抬手敲了敲门,语气略带担忧地道:"宁妃妹妹,可还好么?" 留岁咬牙,答了一声:"娘娘受了惊吓,已经就寝了,两位娘娘还是明日再来罢。" 和妃轻笑,朝身后的侍卫使了眼色,回答道:"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我们也是关心妹妹,没有他意。这宫里啊,最怕的就是生了什么其他想法,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来,宁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身后的侍卫得了命令,准备上前砸门。留岁闭了闭眼,呼吸都快凝住了。再这样下去,一旦她们进来,娘娘就完了。 怎么办?! 殿门突然被撞开,凤歌被吵醒了,大声哭闹起来。留岁看着面前微笑着进来的两位娘娘,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 "难得和妃娘娘还知道,这宫里最做不得的,就是不合身份的事情。" 身后传来一道睡意甚浓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怔。留岁转身,呆呆地转身看向床上。 心宁半睁了眼,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和妃和淑妃,眼神里划过一道凌厉之色:"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王上出征之前,是让本宫掌管六宫。虽然比二位姐姐入宫晚,但好歹也是位同副后。你们这样没有理由地闯进来,惊吓了本宫和皇长子,可是合了妃子的身份了?" 和妃和淑妃都是一惊,谁曾想宁妃竟然在这里,那刚才为什么不出声?竟是在等着她们自己跳坑么! 当真是低估了慕容心宁! "怎么?不是非要进来么?到底有什么逼不得已要违反宫规的理由,还请两位娘娘说清楚了,免得别人说本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责罚妃嫔。"心宁扫了立马跪下去的两个人一眼,轻笑道:"大半夜的,凤鸣宫招了刺客来,那么便是后宫守卫的失职。如果没有记错,后宫侍卫总领一职,似乎是淑妃娘娘的弟弟担任的?" 淑妃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和妃,见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当下也有些慌了:"宁妃娘娘,臣妾弟弟的确失职,可是也是初初上任,没能熟悉后宫,还请娘娘宽恕。" 心宁冷笑,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旁边衣柜里轻轻响了一声。 留岁反应快,一边安抚哭泣的凤歌一边走到衣柜那儿挡着,左夫人在里面,再久一定会跌出来的。 和妃在想事情,淑妃在哭,加上小凤歌哭得大声,谁也没注意到那动静。 心宁松了口气,道:"本宫今日实在困乏,便先就寝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两位姐姐还是先回去罢。" 和妃慢慢站起来,朝心宁行了半礼就退出去了。淑妃紧跟其后,很快消失在门外。今日她们走错了一步,明日估计不太好混过去,应该在天亮之前想好该怎么办。 留岁关上门,连忙将衣柜打开扶了左夫人出来。守幽也从窗外翻进来,松了口气。 "还好回来得及时。"心宁放下被子,里面还穿着夜行衣。 "歌儿,你做什么去了?"左夫人担忧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那一身黑衣,皱眉道:"皇宫里高手如云,你怎么这样犯险?" 心宁朝左夫人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娘亲,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她们要害我,反倒救了我,说明上天也是眷顾我的。" 左夫人叹息一声,抱过小凤歌哄着。心宁看着这完好无损的两人,心里松了松,终于放心了。 回到主殿,守幽关上门,转身走到主子面前,看着桌上摆的盒子,很是为难。 "要看么?"她问:"可是万一是很重要的东西,发现不见了,陛下会发火罢?" 心宁翻着那红木盒子看了好一会儿,里面沉沉的,应该是诏书一类的东西。她很好奇,这么早放在匾额后面的,会是什么诏书。 "打开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诏(大结局上)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守幽深吸了一口气,将红木盒上的封印拆开,慢慢地打开了盒盖。 明黄色的苏锦裹面,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卷需要宣读的圣旨。心宁伸手将它拿出来,有些迟疑地展开。 前面有很长的恩词,心宁慢慢地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才扫到主要的一行字: "...此去边关,为守我大燕江山。若无法按期归朝,则将王位让与八王爷风城离玉,择吉日登基,福泽黎民。孤若身死,则不必葬入王陵,愿安于边关,望我疆土..." "遗诏?!"守幽低呼一声,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惶恐地看向自家主子。出征以前就留好了遗诏?帝王竟是抱着不归的心去的么?可是...可是,主子怎么办? 心宁脸色微白,缓缓地将圣旨卷好,重新放回红木盒里,低声道:"将它封好,送回去罢。" "主子..."守幽微微皱眉。 "娘娘!"有宫女急匆匆地跑进外殿,声音里带着颤抖,大声喊道:"不好了,娘娘,您快出来!" 心宁淡淡地将遗诏放好,然后起身,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去。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已经猜好了结局一样,没有任何喜怒,就这样直直地向着外面的一片嘈杂而去。 天微微亮了,本该是酣睡懒起床的好眠时分,却因为一个自边关而来的人,惊醒了整个长安。 "王上以命与离王相搏,战至悬崖,两人同时从崖上坠下,但是王上托了离王上去,自己...自己却..."守天风尘仆仆地跪在心宁面前,下巴上长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很是憔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 "离国退兵了,并且承诺十年之内不犯燕国分毫。王上是用自己的命,换了整个燕国的安宁。宁妃娘娘,臣知道主子此生最牵挂的就是您,本说好凯旋之日要回来立娘娘为后,可是..." 宫灯冉冉,各宫各殿的人都聚在了翔龙宫前面。心宁静静地看着守天疲惫的面容,也静静看着周围的人脸上突然天塌了似的悲恸,沉默半晌,竟是一声轻笑。 守天是说,风城启难死了?那个强大到目空一切的帝王,那个欠她到无法偿还的地步的阿萧,已经不在了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消失了么? "当---"沉闷的钟声响起,像是压碎神经的最后一粒尘土,周围的人瞬间全部跪了下去。 "当---"和妃等人站在一旁,眼睛睁得很大,带着无比的绝望和空洞,竟然齐齐跌了下去,不受控制地呜咽出声。 "当---"代表帝王殇逝的钟声回荡在整个王宫,东边的天空开始变得深蓝,带着压抑的颜色,慢慢地,席卷了整个世界。 "王上驾崩---"长长的尾音在宫殿之间回响,一遍又一遍,寂静地回响着,盘旋着。哭声四起,整个王宫,再无一人好眠。 燕王风城启难,享年仅二十一岁,却是燕国历史上最强大的帝王。固王权,收失地,稳江山。这位少年君主,在位不过十几年,却完成了历代帝王几十年也未完成的功绩,到最后也是为燕国而亡。百姓自发为其守孝,并在长安的十里亭边塑了雕像,以纪念其功绩。 国丧礼,因为没有遗体,便是由朝廷重臣捧了灵位,一步一步地奉与宗庙。几日之后,仇全也回来了,将牌匾后面的遗诏拿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消失近半年的白术是同南宫七一起回的长安,他跪在宗庙之前,只朝灵位磕了几个头。 "宁妃娘娘呢?"白术侧头问守天。 守天低低叹息了一声。 遗诏被宣读的时候,宁妃娘娘将他叫到了凤鸣宫,平静地问他八王爷是怎么回事。按照帝王原来的说法,八王爷是叛变了的,但是如今风城启难却亲手将王位送给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说了实话。那本身不过就是帝王想将她带回王宫的借口之一,八王爷和七王爷一样,都是与帝王十分亲近的兄弟,断然是不会叛变的。而比起帝王的攻国之才,八王爷则是很好的守成之君,所以帝王才会放心地将王位给他。 当时宁妃娘娘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份名单给他,让他转交八王爷。那上面有些人的名字是红色的,他不解,守幽却说,那些人是娘娘查出与私吞赈灾银两有关的人。 宁妃娘娘久居后宫,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安静得体的女子,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些东西。这是帝王一直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如今帝王不在了,娘娘却很好地完成了它。 八王爷回朝即刻登基,后妃们有的继续留在后宫,有的自请上山修行。白术不知道心宁选的是哪一种,但是当他和南宫七走到凤鸣宫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 "她走了?"南宫七打量了一圈凤鸣宫的模样,有些感叹:"金丝笼虽然是金丝笼,却也关不住真正的凤凰。白术,你说她会去哪里?" 白术摇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如何知道?总归现在都尘埃落定了,该去哪里都好。" "啧啧。"南宫七翻了个白眼儿:"你能不能改改你那死人脸?半夜起来看见都能吓死。喂,不用去找她么?就让她这样走了?" "嗯。"白术点头,慢慢地往宫外走去:"总有人会找到她的。" 一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过一个月,燕国与离国便都恢复了平静。街上熙熙攘攘,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新王登基,普天同庆,多多少少冲淡了先王薨逝的悲伤。 风城离玉加冕为王,封原凌王妃上官取露为后,并广纳后宫,开始实行一系列养民政策,努力使燕国百姓从战乱中恢复,安居乐业。 白术和南宫七去了北方,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过听说白术喜欢边塞,估摸着是一起去看大漠落霞了,这两人的故事,留待后面论说。 守天和仇全都卸任了,仇全年纪大了,风城离玉特许他衣锦还乡,赐了宅院和银两,让他安度晚年。守天则是一人一马消失在宫门之外,不知道去了哪里。 离王凤盛骆仍旧专心安国,没有立后。粱水仙也一直不嫁,侍奉在简鸢左右。离国的日子,可以说是最平静不起波澜的。 珍珠绫罗坊换了东家,依旧在全国风风火火的。江南还时常有人提起当年的怀瑾阁和珍珠绫罗坊,不过现在,那两处店铺都已经换了人,早已不复当初光景。 天下还是一样的天下,只不过多了谁少了谁,于这世界,根本没有多大变化。 ??? 深冬,茶香伴着白雾散在空气里,好歹多添了几分暖意。一处茶楼之中,炭盆烤得火红,倒是一个温暖的好地方。 "今日咱们要说的,是先帝燕启王与两位后妃之间的爱恨纠葛。"茶堂之中摆了说书台,说书先生把响木一拍,开始了今天的段子。一听这开头,楼上楼下的人瞬间都安静了,好奇地侧着耳朵去听。 关于燕启王的传说很多,除了其政治与军事,大多便是对前后两个女子的深宠了。如今启王已逝,听说那位宁妃娘娘是跟着去了,但是事实如何,百姓也无从得知,只能听些段子罢了。 "话说前丞相左天清之女左楚歌,生的是倾国倾城,貌美无双,先帝在见过一面之后就对其念念不忘,于是在立后的同时,接其进宫,封为了嫔。"说书先生有板有眼地说着,唾沫横飞:"自古英雄爱美人,帝王身边,自然更是要美人相伴的。" "扑哧---"二楼有一位清秀的公子一口茶喷了出来,捂着嘴轻咳了半晌。 隔得远,大家也没注意,只听说书的继续说:"左氏楚歌一入宫,自然是三千圣宠加身,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贵妃的位子。帝王恩宠眷顾,曾不惜摘下满湖的荷花,只为佳人一笑。也曾为了她,轻易废掉其他的妃嫔。还花了许多力气,为她种了满庭梧桐。这在后宫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偏宠与恩泽。" 众人点头,左楚歌是福气最好的女子,当真是让人觉得生男不如生女啊。 闻言,刚才那清秀的男子挑了挑眉,看向旁边的主子。后者微笑不语,示意他继续听。 "可惜啊,红颜薄命,这位贵妃娘娘后来被人陷害,贬为了浣衣局宫女,还被一个小小的答应害得失去了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帝王悲痛欲绝,足足几天没有上朝,只静静地守着人去楼空的凤鸣宫,看着那满庭的梧桐,独自神伤。" "扑哧---"又有一人一口茶喷了老远,呛得咳嗽了半天。他没多掩饰,声音也大,自然也就显得突兀了。 "怎么,这位小哥,我说得不对么?"说书人听见动静,不乐意了,直直地看向二楼靠栏杆位置上的那个人。 那人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到底还是作揖道:"在下失礼,并无他意,先生继续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初(大结局下)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这人声音颇为耳熟,二楼上坐着的清秀公子不禁侧脸去看。隔了几桌的地方坐着的那人一身普通的长衫,桌上放了一把佩剑,熟悉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朝楼下的说书先生抱了抱拳。 "主子,是守天!"守幽吃了一惊,飞快回头,低声朝旁边的心宁道。 此时两人都是一身男子打扮,虽然衣着普通,但是太过于眉清目秀。也是这小镇没有认识她们的人,不然早就穿帮了。 听得守天的名字,心宁顿了顿,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来慢慢喝着。从离开王宫那一天起,她一路南行,想亲自去边关,去他们大战过的地方看看。可是因为带着凤歌和左夫人,也不能太过奔波,所以行得很慢。听说守天是离宫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说实话,她不想看见他。 不言说她很淡漠,风城启难死了,她几乎没有什么表示,除了一日日消瘦下去的脸,她还是照旧吃喝,表情平静无波,甚至还在妃嫔们为先帝祈福的时候带着守幽离开了王宫,连灵前也未曾去过一次。 可是守幽却总是用很担心的眼神看着她,很担心很担心的样子。她曾经笑着打趣守幽是不是对她关心过头了,守幽却看着她道:"主子,如果我不是每夜都在您房门外守夜,我想我也会怪您薄情,毕竟王上生前是那样爱着您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曾经说凤公子死了的时候,您是失忆,只有在睡梦中会呢喃他的名字。而现在,主子,您在回避,所以也只有在睡梦中,才会蜷成一团,哭得不成样子。您知道吗,没有哪一个晚上不是这样。" 是的,她习惯了回避最让她伤心的事情,所以也表现得格外的淡定。她不想看见守天,不想听到有关风城启难的事情,甚至也不经常抱着凤歌了。暂时让她躲藏一下罢,等到了边关,到了那处悬崖,她会慢慢清醒过来的。 "我们走罢。"说书人还在继续说,正好说到心宁入宫的那一段。她一笑,抬手朝守幽示意,然后往一侧的楼梯下去。 守幽瞥了守天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随着主子慢慢地往茶楼外走。 "客官留步。"店小二拿了两个大盒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朝她们道:"两位客官,今日是本楼百年纳福之日,特送此时出去的两位客官两份福礼,讨个彩头,还请客官笑纳。" 两人一顿,守幽奇怪地打量了那店小二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盒子,道了一声谢。小二乐呵呵地点头,转身继续去忙了。心宁拿过上面的盒子,好奇地打开。 竟然是一件斗篷,看起来很平常的样子,触手却是分外柔软。 "正好外面很冷,主子,咱们披上罢。"守幽拿出另一个盒子里的一件,微笑道:"这茶楼还真是有个好东家呢。" "是啊。"心宁合上了盒子,抬眼瞥向柜台的方向,淡淡地道:"的确是有个好东家,还知道我对动物毛皮过敏,特意将狐毛缝在了里层。" 守幽一愣,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向柜台,那里只有一个不打眼的掌柜,也没什么可疑。只不过,依照主子的说法,这里必然是有故人了。 "啧啧,楚儿,你不感动就算了,何必还这样冷冷地看着我?"那模样普通的掌柜摇了摇头,满脸悲伤地看着心宁道:"亏我怕你冷着,还特意做了斗篷。" 这声音分外慵懒妖娆,跟那张普通的脸也分外不协调。心宁神色有些复杂,静静地看着这人从柜台后面出来,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身后的守幽下意识地上前挡在自家主子面前,防备地看着他。 "是你。" 淡淡的两个字,让凤盛骆停住了脚步。茶楼很安静,只有说书先生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几声叹息。有寒风从厚厚的门帘外吹进来,背后凉凉的,心里也是。 "你怨我么?"凤盛骆看着心宁,认真地问。 风城启难的死,他要负全责,如果不是他决定攻打燕国,他也不至于坠崖。楚儿心里,会不会怨着他? 面前站着的女子太过平静,若不是看着她瘦得尖尖的下巴,他会以为她已经不难过了。无论是左楚歌还是慕容心宁,她都太过坚强,太过倔强。这样的楚儿,也才更加让他心疼。 心宁想了一会儿,淡淡地摇头:"你说过,不会做让我难过的事情,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曾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让我相信你。而现在,因为他不在了,所以我很难过、不幸福。夫子,这可怎么办?" 凤盛骆轻笑一声,一双凤眼直直地看着心宁的眼睛,道:"楚儿,以前同他在宫里生活,你幸福么?" 那么多的嫔妃,都属于这一个男人。无数繁杂的政事让他分身乏术,几乎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落的位置。无聊的时候,那个人永远不在,而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宫廷,还要一直呆下去。这样的生活,你幸福吗? 心宁低笑了两声,垂了眸子道:"当然不幸福,谁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呢?后宫里的女人想争的东西太多,而且不争不行,偏生我只要一样东西。可是那东西早已经在权力欲望的束缚之中破碎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能只属于我。" "其实,就算这次阿萧凯旋归来,立我为后又如何?我可能还是会在满一年之后带着凤歌和娘亲离开王宫的,因为那地方,终究会葬了所有的情感。到最后不过一起冰冷地葬入皇陵,又岂是我所愿。" 凤盛骆点头,又道:"总归是要离开他,可是如今你却如此难过。楚儿,肯承认你依旧深爱他么?" 深爱?心宁看了凤盛骆一眼,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深爱,怎么会这样轻易就可以决定离开他?可若非深爱,为什么知道他不在了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不再有什么意义了呢?对风城启难的感情一直太矛盾,所以她不愿意去想,也就一直模糊至今。 两厢沉默,大堂中的说书先生一拍案板,继续讲道:"要说这先帝对宁妃的恩宠,那是比以前的佳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传说宁妃长得十分像左氏,因此获宠。但民间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先帝更爱宁妃,也有人说先帝爱的其实一直是佳贵妃..." 再美好的经过,轮到别人口中述说,也不过是冷冰冰的别人的故事。心宁听了几句,低笑两声,抬头看向凤盛骆道:"我要走了,夫子,你保重。" 言罢,便想转身往外走。 "楚儿。"凤盛骆突然开口,止住了心宁转身的动作。她不解,疑惑地看着他,却听得一句:"你可还记得,我答应过,会送你贺礼?" 心宁顿了顿,垂了眼眸道:"是啊,你允了送我贺礼,难不成是我手中这斗篷么?" 凤盛骆摇头:"当然不是,作为你的夫子,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我的贺礼,怎么会只有斗篷。" "还有什么?" 抬头看了看二楼,凤盛骆挑眉,几步走近心宁,握住她的双肩,忽然低下头来。 守幽站在一旁,看着凤公子直接朝主子唇上亲去,惊得眼睛猛然睁大。当下僵在那里,倒不知该怎么办了。正想去阻止,身旁却突然卷起了一阵风,直直地冲上去隔开了凤公子。 "凤盛骆,你找死么?" 那人一声怒喝,脸色难看得紧,左手护着心宁退了老远,幽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站在原地浅笑的凤盛骆。 心宁愣了愣,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人。他眉眼俊朗,依旧是一张怒意横生的脸,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皱眉看着前方。 是风城启难。 守幽捂住了嘴,楼上的守天也翻身而下,微笑着站在旁边看着这三个人。凤公子给宁妃主子的贺礼,正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阿萧,再也不被帝位羁绊的阿萧。他们一路跟着心宁等人从长安来到这里,赶在她去悬崖之前,揭露真相。 因为风城启难说,真要让心宁到了悬崖,她会崩溃的。要给她幸福,就在那之前罢。 大堂中的说书先生扯下了人皮面具,正是笑嘻嘻的南宫七。二楼上听故事的众人也纷纷起身,各自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心宁呆呆地抬头,便看见了风城启月、看见了白术、看见了仇全、看见了不言、甚至凤鸣宫的一众宫人、珍珠绫罗坊的掌柜、还有左夫人、留岁...大家统统都在。每个人眼里都是歉意和祝福的神色,直直地看着她。 喉咙里有些堵,心宁侧头看着风城启难,好不容易压下去眼里满溢的泪水,半晌才开口道:"你唯独瞒了我一个人?" 风城启难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低头看着她道:"也不是瞒,只是...嗯,早告诉你了的话,你就不会知道,若你的世界少了我,也不可能完好如初的不是?" 心宁气极反笑,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走。风城启难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楼上就传来一片叫声:"你愣着干什么?追啊!阿萧,怪不得你和心宁要耽误这么多年,你这别扭的性子是追不回夫人的!" 脸一黑,他冷哼一声,立刻抬步追了出去。性子别扭怎么了?怎么了!他改不成么... 深冬的街道,月色清浅,两道影子一前一后,终于慢慢靠近,再靠近。风城启难笑着将心宁紧紧抱入怀中,低声道:"我说过的,若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最完整的幸福。" 彼此错过这些年,其实当初只要同时前进几步,而不是你进我退,那过程也不会这样纠结了。不过幸好,他还在这里,她也还在这里。不管怎样,岁月再逝,人依旧如初就好。有些伤痛,当成记忆留存,久了也就淡了。相反爱情,越存得久,香气却会愈加浓厚。庆幸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有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可是这是扭转不了的物是人非,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十分庆幸在最美好的岁月里有你带来的伤痛与感动,我想爱情会让人变傻,也会让人无比幸福,这是所有人追求它的原因。 总之,得之一人,长相厮守,真的是比什么都好的。 好了,我们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愿天下有情人都能觅得一心人,白头到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一 流年里离去的紫色花香(1)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其实独孤紫袭和月流离以前过的,都是很平静的日子。偌大的伏羲宫,每天数不清的杀人任务,也要防止别的帮派的围剿。身为杀手,独孤紫袭和月流离一直这样过着属于他们的平静生活,麻木地杀人以及防止被杀。 他们都没有父母,是被伏羲宫的老宫主养大的。月流离玩世不恭,手段却了得,所以老宫主去世的时候,将伏羲宫交到了他的手上。只不过老宫主睿智,知道独木不可支屋,便将副宫主之位给了紫袭。 可是,月流离不喜欢独孤紫袭,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半分生气的女人,谁会喜欢?偏生老宫主还觉得他们一动一静,可以更好地管理伏羲宫,硬生生将他们凑到一起。 记得老宫主去世那天,他坐在主殿的正位上,接受了伏羲宫众人的拜见。独孤紫袭亦是跪在下面。虽然是杀手,不过老宫主人极好,所以大殿里跪着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悲伤的神色。当时只有独孤紫袭是依旧平静的一张脸,半点泪水也没有地看着地面出神。 他有些怒意,却是笑得妖娆地道:"独孤副宫主无血无泪,当真不愧是这伏羲宫的第一杀手。正好有单子来,要买江南李震天的项上人头。大家情绪都不好,这单子便你接了罢。" 李震天是霹雳门的掌门,绝非一般可以暗杀的人,他本来打算亲自去试试,独孤紫袭却自己撞了上来。正好,若是她回来不了,倒还少了一个碍眼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无法置信地抬头看向月流离。天下第一杀手步祈打算接的单子,竟然让独孤紫袭去么?她的武功如今应该连月流离也比不过的,这样去,不是死在李震天手里,就是死在步祈手里。看来传言这两人积怨已久,当真是的。 独孤紫袭有些疑惑地看了月流离一眼,还是淡淡地应下了。她不知道月流离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不过她答应了老宫主,一定会和月流离一起,让伏羲宫在江湖上扬名更甚,所以她会完成月流离要她做的事情,哪怕过分了些。 这是他们交集的开始,那一场江南的刺杀,紫袭与扶摇楼的步祈交了手,意外地被放了一马,成功地将李震天的人头带回了伏羲宫。月流离沉默了半晌,只"嗯"了一声就让她出去了。 紫袭也不多问,了结了任务就回去休息。虽然步祈手下留情,但是三人对战的时候她还是受了些伤,也是需要调理的。 月流离却很奇怪,按他所知的步祈,绝不会出现丢失任务的情况。况且李震天的人头赏金不低,他应该会出手才对。可是,现在居然被独孤紫袭完成了任务。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刚刚接手伏羲宫,要做的还有很多,对于这个近似透明的女人,他没必要花太多心思。 后来接触得多了,他才慢慢发觉,其实独孤紫袭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熟悉的话,她还是会对人好的。而且,独孤紫袭真的很有用。不管多么难的任务,她丢了半条命也会完成,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于是渐渐的,他也开始接受独孤紫袭了,虽然没有外面那些女人的温柔,独孤紫袭偶尔也还是会关心人的,对她要求也只能仅此而已。 一趟游玩,月流离认识了风城启月,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和这个明明他该讨厌的男子很合得来。风城启月身上有一种让人很容易平静下来的气息,像月光一样,温润美好。好像可以洗去一点他身上的杀戮之气。 所以回伏羲宫的时候,他把风城启月带回去了。不得不说,风城启月虽然有些涉世不深,但是却很容易看透人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见过独孤紫袭几面,他竟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独孤姑娘?" 开...开什么玩笑?独孤紫袭可以称为姑娘么?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儿看起来像姑娘了?江南万花楼的柳叶、长安天香馆的疏影,哪一个不比她好?他为什么要喜欢独孤紫袭? 见他否认,风城启月也只是淡笑不语,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跟自己生闷气。 他浪荡惯了,怎么会真的喜欢上谁呢?风城启月再聪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两个月之后,伏羲宫遭到了落花宫的第一次攻击。墨轻舞那人妖向来是不讲仁义道德的,直接带了人半夜攻进伏羲宫来。要不是机关挡了一阵子,他们被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墨轻舞练的是邪门功夫,分外的厉害,他们交战几十招,竟然分不出上下。 一群人在庭院里混战,独孤紫袭听了响动,自然也就开门出来了。可是她竟然不躲不避的,直接朝他飞过来。周围刀剑无眼,旁边就是墨轻舞,她居然就这么一脸平静地朝他飞过来! 一晃神,空档就白白漏给了墨轻舞,他咬牙,干脆也不躲了,一掌朝墨轻舞的胸口拍去,大不了两败俱伤! 那一掌重创了墨轻舞,他却没有事。有人把血喷在了他的衣襟上,脸色惨白地面对着他,微微一笑,道:"赶快去把他们收拾了,没有墨轻舞,再无人可以攻得下伏羲宫。" 他微愣,却被她推了一把,只能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后来,听属下说,步祈来了,亲自将独孤紫袭送回的房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停下了步子,冷笑一声,没有去看她。 风城启月说:"流离,太过于回避自己的感情,以后你会后悔的。" 他当时不信,后来却证明了,启月的确是看得最通透的。明明在那一刻他已经动了心,却没来得及看清。直到后来,才是无边无际的悔意上涌。也终究是没用的了。 那时候他实在没有多想,他做他的宫主,独孤紫袭在身边做着他要她做的事情,这种平衡一直维持到了浮影来的前一天。 浮影是他从山贼手里救回来的女子,很是娇弱,和独孤紫袭很不一样,一看就会让人产生保护的欲望。跟她比起来,独孤紫袭实在是不像女人。 不过他也不是多喜欢她,只是觉得像妹妹一样而已。她没地方去,他便想把她带回伏羲宫。 本来还想去告诉独孤紫袭一声的,结果刚进伏羲宫,便看见步祈一脸冷意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脸色当时一定很难看,因为心里某个地方突然不舒服得厉害。这是伏羲宫,凭什么由得扶摇楼的人自由进出? 步祈却说,让他别总是给独孤紫袭那么危险的任务。 "哈,我倒不知道,这伏羲宫什么时候换了宫主?"他嘲弄一笑,下意识地伸手揽过浮影的腰,大步朝伏羲宫里走去:"步公子,只要扶摇楼没攻下伏羲宫,独孤紫袭做什么任务,还是我说了算。你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扶摇楼是江湖第一大组织没错,可是他用得着这样嚣张么?竟然还帮独孤紫袭求情,他以为他是谁? 以后的几天,他对独孤紫袭都没有好脸色,独孤紫袭也是凉薄的性子,加上有浮影在,两人的关系便越来越远了。 某一天醒来,他居然发现旁边躺着的是浮影。屋里酒气很重,浮影满脸泪痕地看着他,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他真的什么记忆也没有,却不能不负责任,于是就纳了浮影为侍妾。行礼之前,他问过紫袭一句:"你不会伤害她罢?" 当时独孤紫袭的表情看起来一点波澜也没有,反而是用上了在左楚歌那里学来的微笑,淡淡地道:"你若不放心,我离开伏羲宫就是。" "你敢!"他低喝一声,黑了脸色。她却沉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那以后,独孤紫袭便经常去找左楚歌,很少回伏羲宫了。他的脾气开始有些暴躁,连浮影都怯怯地问他,是不是想念紫袭姐姐了? 不,他只是生气而已!答应老宫主好好守护伏羲宫,却总是不回宫,像话么! 但是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却不曾想,会是这样的光景。 浮影怀了身孕,两人却拔剑相向,浮影根本没有武功,身子又弱,这不是成心要她一尸两命么?!他怒极,上前抓住了独孤紫袭的手,却不想,浮影就在这时候,一剑刺穿了紫袭的腹部。 他还记得那时候独孤紫袭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最终归于平静的眼神。像是终于死心了一样,朝他露出了嘲讽似的笑容,然后转身,捂着腹部离开了伏羲宫。 就是那一次罢,他清楚的感觉到,独孤紫袭不爱他了。她对他的情意,到这一次为止,已经被全部消耗完毕,再没剩半分。 "你当我在意你的男人?浮影你看清楚了,月流离只不过是我爱过了的男人,再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你自是不必弄这些幼稚的手段出来,他也是你的!" 用那样的语气说出这话的独孤紫袭是认真的,他真的已经在这不长的时光里,以一种分外愚蠢的方式,弄丢了她。再怎么样,都不会是一样的步子了,他始终已经,比她慢了一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二 流年里离去的紫色花香(2)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很小的时候,下山训练就遇见过一个道士,他带着慈祥的脸看了我许久,然后说了一句当时我听不懂的话。 他说:"性子过于凉薄,必难与人知心。若执念不除,一生情路必然坎坷。" 后来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我发现他前半句是对的。连老宫主有一次都说:"紫袭,你虽是杀手,却也着实凉薄了些。流离那孩子就好得多,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却不拒人千里。不要让自己太孤独。" 我听着,只是点头。杀手不会有真心朋友的,性子再好也是伪装,倒不如谁也不接近还清净些。 而月流离,我见过他,那是在训练的时候。他喜欢笑,却笑得格外的妖娆,甚至可以眼含情意地杀死一个人,动作优雅美丽,同时又干净利落。我看了半晌,心里知道,他和我是不同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性子凉薄,必难与人知心。道长是对的。甚至在后来我不知不觉喜欢上月流离的时候,也是因了冷淡的态度,他才总是不与我太靠近。可是没办法,我改变不了自己的性子,也无法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强行改变自己的态度。 我想,就这样守着他也不错。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受伤,一起走路,我并不觉得不好。 他身边是有朋友的,那个叫风城启月的男子,燕国的七王爷。虽然奇怪过他怎么会接受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不过后来熟悉了风城启月之后,我觉得他们有些相像,说不出具体的,就是觉得很相似。 他会为难我,给我的任务都是很难的,特别是第一次的取李震天首级的任务。我很平静地应下了,尽管知道自己可能会没命。 霹雳门的李震天是会使用火器的,防不胜防。且霹雳门也难闯,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时机,半夜潜到了他的房间,却在进去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 那人的功夫远在我之上。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借着不亮的月光,我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扶摇楼的步祈,天下第一杀手,从来不会让任务失败的步祈。 屋里有残留的迷药气味,他定然是比我先到了,不知不觉地,从我的眼皮底下,比我先进了这房间。显然,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聪明一点的话,我应该选择沉默地退出去。但是,我答应了月流离的任务,没道理一点事也不做就这样回去了。哪怕试一试也好,总归我也是抱着不要命的心思来的。 于是我动手了,朝步祈微微颔首之后,我无声无息地开始进攻。杀手的眼睛都很好,所以尽管光线很暗,我也看见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选择挑战他罢。 我的功夫不差,除了月流离,伏羲宫应该没有人能杀得了我。但是比起步祈来说还是不够格的。所以几招之后,我身上已经见了血,他依旧游刃有余。 不过在手完全可以扼住我的喉咙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是我眼花的话,步祈当时是微笑了一下,然后退后两步,险险避开我划向他胸口的匕首,翻身飞出了窗户。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这动静已经惊动了一些守卫。我不得不快速地割下李震天的头,跟着离开。 河边,步祈负手而立,看着我手中的首级,摇头道:"独孤紫袭,你还真的是和传闻一样冰冷无情。" "彼此彼此。"我看着这个人,淡淡地道:"传闻之中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他从来没有过任务失败的纪录,也因此赏金格外的高,我想不通他会因为什么而这样手下留情。这对他没有好处。 "突然不想杀人而已。"步祈侧过头去看着河水,声音冷冷清清的,却让我很是觉得好笑。 杀手突然不想杀人,这个理由真的是...不过还是要谢谢他的,不管因为什么,这次的任务算是他帮我完成的。虽然身上的伤也是他给的。 老宫主临走的时候将伏羲宫的几本内功心法给了我,其中有一本是生息内功,说是调理筋脉用的。我刚开始练的时候没发现,后来才偶然知道,生息内功可以抑制重伤,以命相抵。这一点用处在以后帮了我许多忙。 但是回伏羲宫的第二天,步祈居然出现在我的房间。他看着我完好无事的样子,眉头皱得死紧:"你练了生息内功?" 我点头,他便没有说话了,只拿了一瓶参王丹给我。饶是我再不开窍,也该知道,步祈对我有些不一样。可是,很奇怪,我这样的性子,他怎么会喜欢?月流离一直说我不是女人的。 世上可能专门会有这样一种人,可以透过别人冷漠的外表,看到里面那颗渴求温暖的心。步祈是第一个,楚歌则是第二个。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那样温暖,明明承受了比别人多的东西,却笑得淡定从容,偶尔还会露出些小女儿心性,让人没办法对她树起高高的城墙。 她看得出来我对月流离的感情,也曾恨铁不成钢地叫我放弃算了。 可是当初那道士的第二句话,也是对的罢。"若执念不除,一生情路必然坎坷"我舍不得抛弃我的执念,也注定一生孤独,这种觉悟早就有了。 只是看着他一次次漠然的眼神,觉得有些难过。我无法像风城启月那样同他做朋友,也无法像浮影那样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女人,我只能在旁边看着,哪怕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好的。 身为杀手,罪孽太深是会遭报应的,我想我一定是万劫不复了,所以浮影是为了报复我杀害她的家人,而利用流离来伤害我。步祈也最终因为我,死在了流离的剑下。到最后,我与月流离,是生隔了,都活着,但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情路坎坷还好,我是已经绝了。 绝顶峰那一剑,我是替步祈还的。可是再狠,也没能忍心置他于死地。我曾深爱过的人,我下不了狠手。 也许内心深处住着的那个独孤紫袭,她其实是温柔而善良的,不喜欢杀人,不喜欢拒人千里,也只想过一种平和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携手白头的爱人。会经常笑,也会神情温柔地看着在乎的人。 可是这种奢求被关在现实的牢笼里,无法释放了。我只能尽我所能让楚歌更幸福一点,代替我,再幸福一点。 江南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好,但是也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生息内功,以命偿伤。我多次大难不死,只是缩短了寿命而已。也庆幸自己还能活着看到心宁幸福,那也是很好的。余下的,也没有别的奢求。 心宁回长安了,我没有去。其一是不想再看见月流离,其二是我不想心宁看着我死去。那个一心渴求安宁的女子,我希望她能在我死后忘记我,不要再记起了。 南方恰好发生了水患,我同不言说,我要去赈灾。她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临走的时候,她只看着我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紫袭姑娘,你真的不要再见主子一面了么?" 她果然也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啊,我苦笑着摸摸自己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脸,摇摇头走出了珍珠绫罗坊的大门。 最后能做的事情,只是给这些在绝望之中的人们一些希望。凉祟被锁之前,我正好去了古绝镇,那里的境况更惨。粮食已经快没有了,瘟疫蔓延,活着的人都仿佛死去了一般,连空气里都是窒息。 而我的身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古绝即将烧毁,我却不想挪步子了,周围都是安静的一片,像出生前的世界那样安静,只是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不是也如同这般。望着寂静的天空,我努力想了想自己的一生。似乎处处有遗憾,倒也没有多少流连的必要。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隔着院墙,有人正挣扎着一步一步走来。 我居然莫名奇妙地笑了,无声地、释怀似的笑了。那人的气息,生不可忘啊... 一墙之隔,他却慢慢停了下来。似乎低笑了一声,接着便是倒地的声音。 月流离啊,难得你也有和我一样的境遇。以前不是你伤了我,便是我伤了你。如今两厢都是再无力气,倒显得分外贴近了。 停了一会儿,我努力地站起来,推开那半掩着的宅院门,看见了外面那一抹已经完全黯淡的红色。他从来不曾这样狼狈过,月流离,从来不曾。 我已经快看不清他,却还是凭着直觉走过去扶起了他。幸好他瘦了太多,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能挪得动他。 将他靠着墙放着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倒下去。可是不能,我知道,我不能和他死在一起。这辈子让我痛彻心扉的人,下辈子,我宁愿不要再遇上。 意识已经涣散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挪到了哪里,只感觉终于离开他了的时候,我停下来,安静地停止了呼吸。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流离。真的不要再遇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三 冷面白术VS无耻南宫七(1)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对于南宫七那个孽障,白术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似乎就注定会搅得他的生活天翻地覆。是的,一切都是从扶摇楼开始的。 为寻昭妃主子,他同陛下一起去了扶摇楼。南宫七是凤盛骆身边的人,按理说与他没有任何相干,杀了也就是了。南宫七的武功跟他比起来,实在是太好杀的类型。 从扶摇楼上与他一起纵身而下打斗的时候,白术还在想,是用剑还是直接用手?抑或是直接踢下去让他摔死算了? 岂料,就是这么走神的一瞬间,恰好被南宫七钻了空子。这厮没脸没皮的,居然直接凑上来抓住他的双手抱住了他,额头还直接撞上了他的下巴,痛得他撕心裂肺的。两人就以这样诡异的姿势一起摔进了扶摇楼三楼的走廊。 平时的白术是冰山一座,连仇全和守天都不怎么敢同他说话,他身上也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以除了风城启难,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 此时此刻,他明明周身都是杀气,却被这人没头没脑地抱住了,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柔软了一瞬间,有些没回过神。 可能是因为从有记忆开始,从来不曾有人这样抱过他罢,帝王也是不曾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很奇怪罢,奇怪地让他身上的杀气散去了。 "喂,我都没有要你的性命,你怎么下手毫不留情的?"南宫七抬起头,双手仍旧压着他的双手,忿忿地道。 他一愣,继而面无表情地道:"你若能要得了我的性命,还会在这里同我说话么?" "......"南宫七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的,如果可以,刚刚他一定就解决了白术,不然留着好看么?敌人之间,永远忌讳的就是仁慈。 诶?可是刚刚,白术没有马上杀了他啊?南宫七才反应过来,疑惑地低头看着这人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命?" 我倒是想要,谁让你突然抱着我的! 白术大人双手一震,轻松地挣开南宫七的束缚,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往楼下飞去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只是有一点点特别,却也没有心动。 白术效忠于燕王风城启难,南宫七则是离国皇子凤盛骆的随从。按照这二位主子的关系看来,他们俩应该是会成为对手的。可是很不幸,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南宫七华丽丽地缠上了他,并且靠着那比宫墙还厚的脸,无耻地打扰着他的生活。 在凤盛骆做质子的时期,白术大人的平静小日子也因了南宫七的到来,终于摔了个尸骨无存。 某天清晨,当白术习惯性地起身去庭里练剑的时候,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庭里有生气,只住了他一个人的庭院,似乎被什么人侵入了。空气里还总有怪怪的味道。没有杀气,也没有压迫感,难不成是哪个宫人来打扫么? 他穿了衣服,拿上剑打开了门。刚一抬眼,便傻在了原地。 门前的空地上堆了一个火堆,正冒着烟烧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烟雾袅袅,却意外地带了些香气,像是...烤肉? "你醒了?"南宫七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站着的白术,笑得春光灿烂地道:"本说让你教我剑法的,但是看你睡得挺好,我便打算等你起来,顺便做个早饭。怎么样?香不香?" 白术大人脸黑了,两步走过去俯视着他,沉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南宫七眨眨眼,无辜地看了一眼开着的门,道:"门没锁啊,也没人告诉我不可以进来诶?白术,我又不是来刺杀你的,你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 无力地叹息了一声,白术揉了揉眉心。他怎么忘记了,这个人是南宫七,不是一般的宫人,也一直无视他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这个事实。跟他说规矩,完全是对牛弹琴。罢了罢了,他爱来就来,不碍着他就好。 只是,宫里能升火烤肉么! "喏。"过了一会儿,南宫七动手将埋着的东西刨了出来,掰开泥土,撕开荷叶,香气喷喷地递到了他的面前:"吃点东西再练剑罢。" 瞳孔猛地放大,白术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七手里的烤乳鸽,好半天才问:"鸽子哪儿来的?" 南宫七笑得一脸无害,指着院子一边放着的鸽笼道:"我自己抓的啊。" 自己抓的...白术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拔剑就想砍死面前这混蛋。那是他联系鬼谷的信鸽啊!他居然就这么抓来烤了?!问都没问一声啊! "啊啊,你干什么!"南宫七慌忙躲着白术的剑,撕心裂肺一样地鬼叫着:"我好心好意给你做早饭,你砍我干什么?呀!救命啊!" 白术冷哼一声,一路追着南宫七到了接天湖,两人都有些气喘。南宫七举起双手道:"我错了行不行?大早上的这么大动静可不太好,白术大人你就放过我罢,不就一只鸽子么?烤都烤了,你不吃我吃就是了。" 真能被他给气死。 打那天起白术就养成了休息之前检查门窗的好习惯,并且在庭院之中藏了金针暗器,不会致命,但是绝对会让人挠心挠肺地痒。以此方法,总算暂时避了南宫七一阵子。 可是,此处不相见,自有他见处。一出住处,还是会遇见南宫七。 如此几番纠缠,倒让昭妃主子很奇怪了,有一次恰好他们走走着走着又遇见了南宫七,昭妃开口便问:"小七,你怎么总跟着白术大人?" 南宫七撇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不满地道:"主子嫌我功夫不到家,让我多跟白术学呢。"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差了不少,白术冷哼一声,转头就走。留下南宫七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这次又没怎么靠近他,怎么也生气了?" 众人眼神都有些奇怪,只有这两人还浑然不知。 相处的时间长了,白术明智地决定还是不要和南宫七玩捉迷藏,他想学什么,他教就是了。省得一天闹心。 于是每天清晨的庭院里,就多了一个人陪他练剑。虽然有时候觉得多一个人的生活很不习惯,但是也会意外地觉得有些温暖。 就这么过了许久,小七终于成为了继风城启难之后第二个成功进入他的世界的男人。 这个时候,动没动心,他不知道。但是接下来那段日子,委实让他没办法不直面这不正常的感情。 绝顶峰回来之后,南宫七是失去了记忆的。比起昭妃主子只是部分失忆,他似乎已经连心智都迷失了。以至于从他的床上醒来的一瞬间,直接就扑到了坐在一旁的他的怀里,还一直往他的颈窝儿蹭,边蹭边哭:"白术...白术..." 白术的身子完全是僵硬的,左手还端着药,停滞在半空,整个人都懵了。 有热热的液体砸在颈窝里,许久许久,白术终于叹了一口气,放下药碗,拍了拍南宫七的头,低声道:"别哭了。" 南宫七抬头,睁着两只兔子眼睛看着他,喃喃道:"不要丢我一个人。" "嗯。"白术点头。 "走哪里都要带着我。" "嗯。" "陪我吃饭。" "嗯。" "陪我洗澡。" "嗯...嗯?" "陪我睡觉。" "......" 白术一掌将南宫七拍回了床上,黑着脸捏起他的鼻子给他灌了药下去。也幸好南宫七神志不太清醒,不然一定会看见白术此时脸上的红晕,放在以前,那是一定会笑抽过去的。而此时,他只是眼泪汪汪地吐着舌头,无辜地看着黑了脸的白术。 他哪里做得不对么? 这天以后,宫里总会出现一处独特的景色:一向让人不敢靠近的白术大人近日没有怎么在御前尽职,而是带着一个俊美的公子,一同在宫中各处闲逛。那公子是离国皇子的随从,却没有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回离国。这是怎么回事? 有好事者将此事告知了仇全公公。仇全一琢磨,有些拿捏不好分寸,便询问了一下守幽和守天的观点。结果三人一致觉得,难得有人与白术大人作伴,他们费劲儿干什么?静观其变罢。 白术的心情却渐渐好了,看着每天寸步不离的南宫七,眼神令人惊悚地温柔了起来,甚至看他无聊,还会亲自带着南宫七出宫去玩。 夜里本想是让南宫七睡在外间的榻上,却不想他总是半夜抱着枕头默默站在自己床前,一站就是半个时辰,他想装睡都不行。无奈,白术只能将床让给他,自己去外间睡。 可是,他挪,他也挪。白术黑着脸看着站在榻前的南宫七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七眨眨眼,单纯地说:"我要和你睡。" 白术:"......" 两人互瞪了半晌,直到外衣都没穿的南宫七打了个喷嚏,白术才终于皱着眉头让步道:"去里面床上罢。" "你陪我?" "嗯,我陪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四 冷面白术VS无耻南宫七(2)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很奇怪罢?白术黑着一张脸看着八爪章鱼一样缠着他的南宫七,一夜无眠。 再往后的日子,两人便过上了这种形影不离的生活。 他的性子主静,南宫七主动。虽然刚开始不习惯,但是生活了一阵子,据旁观者说,他脸上的冰霜好像是融化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亲和了。 "是么?"白术冷冷地扫了一旁剥着橘子的南宫七一眼,转头看向守天道:"你看错了。" 守天干笑两声,也不与他争辩,乖乖坐在一旁喝茶就是了。近日这些个主儿都很奇怪,白术是,帝王更是。明明都有些在乎的样子,却偏喜欢和自己死磕,到头来只是旁观的人看着着急,这局中人完全死性不改。 三人同桌,喝茶的喝茶,剥橘子的剥橘子,倒也和谐。可是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南宫七眨眨眼,看着白术问了一句:"小白,你有喜欢的人么?" 手里的茶杯一抖,水洒了满手。守天嘴角微抽,赶紧站起来,朝白术行了礼道:"王上该回勤政殿了,属下去守着,就不多留了。" 言罢,也不等白术多反应,急忙跑出了庭院。开玩笑,虽然对白术大人的回答很好奇,但是再留在那儿肯定是会被杀人灭口的。这世上也只有南宫七一人能唤白术小白了,真的是壮哉... 庭院里一时安静,白术端着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有么?"南宫七嘟囔了一声,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一半塞自己嘴里,另一半强行塞给了白术,鼓着嘴巴道:"但是,好像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怎么办?" "喜欢谁了?"白术垂了眼眸,用力嚼着嘴里过多的橘子,酸酸的汁液溢了满口。 "我们经常都看见的,名字我不告诉你。"南宫七吃完橘子,顺手扯过白术的衣摆擦了擦,道:"本来想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还可以去求陛下给我们一起赐个婚什么的,但是竟然没有...真的没有么?" 白术脸色沉了沉,看了南宫七一眼,冷冷地道:"没有,你若想娶亲了,不用等我也是可以的,本来也没什么亲近的关系。" 真是好样的,才恢复没多久,就晓得惦记娶亲了事情了?还是他们每天都能看见的?谁?除了守幽和不语那两个丫头以外,还有谁?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宫中女眷?这是会被杀头的! 稳稳地将茶杯嵌进桌子里,白术满身煞气地起身,也没再看南宫七,一挥袖子就出去了。 院子里最后就只剩下了南宫七。 在白术说出那句"本来也没什么亲近关系"的时候,南宫七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桌子上只有三盏茶以及一堆橘子皮,连最后的橘子都已经被吃掉了。 "南宫大人。"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从墙外翻进来,站在南宫七身边恭敬地开口:"现在可以回离国了么?" "嗯。"南宫七摆弄了一会儿茶杯,终究是苦笑一声,跟着来人走了。 他前几天就已经记起了不少东西,记起了凤主子,记起了绝顶峰上发生的事情,也记起了他和白术本就是不应该站在一起的人。 他们都是男子啊,这么长时间,白术居然真的同他一起吃住,而且明显越来越习惯的样子。 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早晨,他起来看见旁边白术皱着眉头的睡颜,竟是愣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下意识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听见白术低哑的声音:"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竟有些不敢告诉白术他已经恢复了记忆。看着白术起床,帮他打好水,然后出去传膳的样子,他发了许久的呆,最后就做出了继续装傻的荒唐决定。 怎么说呢,他好像不想离开白术,虽然这个人冷冷冰冰,笑也不舍得笑一下,平时也没什么乐趣,顶多练剑或者研究药谱。可是,他就是喜欢黏着他,看他恼怒却又忍着的样子,很好玩。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啊,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去凤鸣宫,守幽却无心地说了一句:"哪个男儿不会成家立业?白术大人也快了罢。"他听着,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白术不喜欢女人罢?看他对谁都是一个模样,只对左楚歌稍微好那么一点,可是楚歌是妃嫔,也是不可能的。那他还能同谁成家? 难不成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么?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跟个女人似的想这么多,南宫七自己都很唾弃自己,却还是鼓起勇气,问了白术的心意。 其实问的那一瞬间,他也就看明白了,自个儿这辈子是没办法正常了,居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冰冷的男子! 是的,男子! 天下美女如云,或温婉或娇艳,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那样多,他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还偏偏,有些不顾一切的意思。 但是,这萌芽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让他震惊多久,就已经被白术掐死了。 他说,他没有喜欢的人。 本来应该高兴的,白术定然是不会成亲的了,除非帝王亲自赐婚。但是,另一方面来看,白术,也是不喜欢他的啊。没有喜欢的人,就连期盼的余地都没有了。 南宫七坐在桌子旁自顾自地笑了良久,然后起身,跟着来人一起走了。 简鸢和凤南晚是一对惹不起的帝后,既然找到他了,那还是乖乖跟着回去罢,总归白术也说清楚了心意,自己连负隅顽抗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于是,白术打凤鸣宫回来的时候,便只看见了桌上早已凉透了的茶,以及空荡荡的庭院。人去楼空,生气全无。 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就空了,白术在桌子旁站了半晌,终于变了脸色,飞一般地出去四处寻找。 刚才还在的人,去哪里了?王宫这样大,迷路了可怎么办?亦或是冲撞了哪位妃嫔也是不得了的。都说了他不在不能出去乱走,南宫七,你别让我抓到你! 白术一脸怒意,直将周围的宫殿找了个遍,路上碰见不少侍卫,统统被他带着一起去找人了。 刚开始还想着一旦找到他,一定要好生教训一顿。可是当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他终于慌了。 整个王宫都已经翻遍了,可是,根本没有南宫七的影子。 应该是走了罢。 白术重新回到庭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守天站在一旁像是想说什么,他挥手阻止了。 总归是些安慰的话,不听还好些。庭院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南宫七是自己走的。既然这是他的选择,他也不能多做什么。最起码,他现在还没能让他自己留下来。 不过就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而已,他照样还是会好好过的。南宫七不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亦不是懂他至深的挚友,少了...就少了罢! 没关系的,他一直这么想着,然后照样做他的冷面亲卫。看着帝王与昭妃主子的悲欢离合,随着他们从宫里去江南,又从江南回到宫里。 日子总是这样慢慢过着,可是,怎么越过越煎熬? 回宫的第二天,帝王看不下去了,将他叫到了勤政殿。 "白术,你在旁边看了这么些年我的错误,还没学会什么么?"风城启难叹息一声,看着他道。 他沉默,帝王的错误错在不敢面对本心,这他知道。可是他哪里错了? 人啊,永远是分析别人透彻,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去找南宫七罢,凤盛骆说他正在被押往燕国的路上。"帝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扭曲地道:"我以前就觉得,应该没有女子配得上你,如今也算应验了。" 只有男子能与你比肩而行啊,白术! 押往?白术抿唇,朝帝王抱了抱拳。两人心意相通,如今大燕局势已定,帝王的意思是让他与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罢。 也好,一人一骑,去寻那想了许久的人罢。虽然这一出去,天高水长的,说不定还会再错过,寻而不得。 但是起码,他敢出发了。 这些年他也想了许多,南宫七与他都是男子,世俗之见,天地必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走到哪里都会被非议。但是如若一辈子就这么遗憾地过活了,怕是时时刻刻都会被自己责难罢。 既然在乎了别人的眼光就会不快乐,那还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就去找他好了,找到的话,一定要先告诉南宫七,当年庭院里他摇头的意思是:我没有喜欢的女子。 因为我喜欢你,而你是男子而已。 只是岁月过去了这样多,他是否还肯喜欢他呢? 策马飞奔,脑中记忆不断回放。白术大人平生第一次微笑了。 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早晨,南宫七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在那时候就选择离开,却只是发了会儿呆,又重新倒回了他的身边。 那时候他是醒了的,也知道他差不多该恢复了,却不曾想,他会选择留下来。身子一侧跟着一暖,心也就暖了。 真是孽缘,不过,他很欢喜。本来注定冰冷一生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抹暖阳,于是整个天空都完全不一样了。 谢谢你,小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五 年华里最美好的相遇(全文完)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小凤歌满五岁了,已经开始满地乱跑。眉目虽然稚嫩,但也已经隐隐可以看出精致的轮廓。但是风城启难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 他们现在在江南,依旧是原来的慕容府,不过在帝王的逼迫下,匾额换成了风府。此时庭院之中,风城启难坐在亭子里品茶,不言和团喜带着凤歌正在院子里跳得欢。又是一年春季了。 "阿萧,这是什么?"心宁从房里出来,不解地拿着帐本走到亭子里,指着一项支出道:"怀瑾阁买什么花了这样多的银子?最近也未听说有什么大动静啊?" 闻言,院子里欢脱着的小人儿一僵,转头看了风城启难一眼,小身子一缩,瞬间跑到亭子里抓着心宁的裙摆:"娘亲,萧爹爹的帐萧爹爹管就好了,您怎么也看呐?" 对面坐着的人也附和地点头:"怀瑾阁的帐我放那儿准备查来着,你怎么先看了?" 心宁好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索性坐下来将凤歌抱在膝上,无奈地道:"刚刚是谁说今天天气好,帮我带着这小家伙出来玩,让我去看帐的?珍珠绫罗坊的帐我都没看,倒先看了怀瑾阁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风城启难干咳一声,朝小家伙使了个眼色,凤歌立马扭头往心宁怀里蹭:"娘亲,今天太阳好暖和呦,我们去放风筝罢?守幽姑姑前些日子画了两只,有凤凰和孔雀的,可好看了。" "喔?是么?"心宁眼梢微挑,将帐本搁在桌子上,微笑着盯着凤歌,不再说话。那眼神儿忽冷忽热的,看得小凤歌打了个寒战。 "萧爹爹..."小嘴儿一扁,男子气概什么的全部不要了,直接转身扑向风城启难怀里,埋着脸不敢看自家娘亲了,呜呜呜,好可怕。 风城启难干咳一声,抱着凤歌拍了拍,低笑道:"宁儿你吓他做什么?我不过是给他买了些玩具,数量也不是太多。" "玩具?"心宁哭笑不得:"数量不多还会用这么多银子?带我去看!" 凤歌挣扎两下,小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萧爹爹。不要啊,那是他的小秘密啊,被娘亲发现了会没收的! 风城启难抱着凤歌站起来,揉了揉眉心,笑道:"宁儿,小孩子的玩意儿你较真干什么?来,一起去西坡放风筝罢。" 听听这语气,多慈父多宽容。心宁气结,当初是谁瞪着凤歌几天几夜睡不好觉的?如今倒好,宠得越发起劲儿了,完全没嫌隙了啊!要是知道凤歌是他亲生的,是不是该把整个江南的玩具都买来送了? "还有帐没看完,你们去罢。"心宁无奈地摆摆手。 "......" 嗯?怎么了?没有任何回音,心宁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却被面前的情景噎得猛咳起来。 风城启难抱着小凤歌站着,两人都是深色的锦袍,相似的五官此时正同样皱着眉头看着她,简直像一大一小两幅相同的画,表情都在一条线上啊! 院子里的不言和团喜显然也看见了,还有一旁站着的守幽。众人突然想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好像主子还是没告诉风城启难凤歌是谁的孩子?平日里心宁都教凤歌叫风城启难作萧爹爹,压根儿没提他身世的问题。 守幽有一次问过主子,为什么不告诉帝王真相? 心宁当时在学习绣花,闻言只是露出了很有深意的笑容,低声道:"让他知道那些日子我一直念着他多不好,就让他认为凤歌是夫子的孩子罢,这样还能多折磨他几年。" 守幽:"......" 的确,这些年凤歌一天天长大,刚开始一起生活的时候风城启难是很不自在的。看着凤歌,总能想起以前的纠葛,着实煎熬人心。虽然自那日茶楼一别,离王再没来过,但是总有一天凤公子出现的时候,凤歌会叫他一声爹不是么? 啧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乃实言。 小凤歌就这样在风城启难忧郁的目光里慢慢成长,她们都以为帝王会一直抑郁下去的。却哪知,小凤歌第一次学会说话,喊了他一声萧爹爹的时候,一向冷静沉稳的风城启难居然红了脸,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时候他的手在抖。 曾经有一次赌气,风城启难问心宁:"我和凤歌若是只能留一个,你选择的时候会犹豫一下么?" 心宁果断摇头,摇得他的心碎了一地。 不过,独自在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想通了。心宁爱凤歌这是没办法的,亲生的骨肉谁能割舍? 而他,对她也没办法割舍。 那么就不管凤歌是谁的骨肉,他都当成亲生骨肉来疼罢,谁让他爱她,爱到可以不计较以前。 凤歌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这一点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随着时间推移,小凤歌越发可爱迷人了,带着走在街上都会有邻家大婶止不住地给他递零嘴儿。而他软软地喊他"萧爹爹"的声音也很可爱,让他的心一软再软,终于完全臣服了。 罢了罢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心宁最开始对他的转变很惊讶,表情也很奇怪,他也没多说,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甚至到现在,竟成了小凤歌最大的靠山,一旦那小家伙犯了什么事,第一声喊的必然是萧爹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再过几天,凤歌要满六岁了,风府上下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为了这可爱的小祖宗来年少生病,百家宴是少不了的。 团喜乐呵呵地给凤歌做了新衣服,不言和守幽装饰了风府,顺便做了百纳被。守天去请了几个手艺极好的糕点师回来,给小家伙准备足了口粮。 这天,心宁忙着在前面接待四周的街坊。向来不爱热闹的风城启难则是在花园的走廊里带着小凤歌旁观。 "萧爹爹。"小凤歌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突然很忧伤地开口,小脑袋耷拉着问:"今天去学堂,夫子说爹爹就是爹爹,何以冠之姓氏?我不太明白,萧爹爹和爹爹有什么区别?" 风城启难闻言一顿,脸色慢慢地沉了:"你夫子名唤什么?我让你守天叔叔去拜访一番。" 小凤歌:"......"好久没看见萧爹爹生气了啊。萧爹爹,爹爹,真的区别那么大么? "萧爹爹是我爹爹么?"想了想,小凤歌再次不怕死地开口。 他太好奇了啊,萧爹爹生气也没办法,总不能弄不明白啊。小朋友们都有爹爹,为什么他的是萧爹爹?虽然萧爹爹比其他人的爹爹好看太多了,可是...可是... 沉默半晌,风城启难艰难地摇了摇头:"你的爹爹..." "啊!"话未落音,远处便传来一声惊叫。风城启难转头去看,却见大开的府门处,有一身白衣的男子踏门而入,带着妖孽般的笑意,缓缓朝心宁走去。 是凤盛骆。 心里一紧,风城启难抱起凤歌,瞬间飞到了前院里,恰好落在凤盛骆的面前。 "风城公子,一别数年,看来甚是安好。"凤盛骆弯唇一笑,也不介意风城启难挡了路,倒是心宁走了上来,有些欣喜地看着凤盛骆道:"夫子,你终于来了,这么些年可也没见你来一次。" 凤公子一笑,习惯性地抬头摸了摸心宁的发顶,温柔地道:"总以为是不见我好一些的,楚儿,你过得很好。" 心宁一笑,侧头看了看脸色不怎么样的风城启难,点头道:"的确很好。"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小凤歌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美得像女子一样的男人,小声问:"萧爹爹,他是谁?" 心宁一愣,正打算给凤盛骆使眼色,这厮却已经脱口而出:"凤歌,你该唤我凤爹爹。" "诶?!"听得这惊天动地的一句,小凤歌睁大了眼睛,风城启难一愣,心宁则是捂脸。 这么多年没联系,凤盛骆一定是以为风城启难已经知道凤歌的身世了,所以这么说来着,可是...可是夫子!他们都不知道啊! "凤爹爹...萧爹爹..."小凤歌喃喃重复了两句,突然小嘴儿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都不是爹爹,我没有爹爹,呜哇...我要爹爹!"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朝这里看来。街坊邻居什么的都很是好奇,支着耳朵听这里的情况。 "楚儿...你还没说?"凤盛骆干笑一声,看着心宁道。 心宁叹息一声,抱过小凤歌好生哄道:"不哭了,谁说你没有爹爹?" 小凤歌哭得鼻涕眼泪全往心宁身上抹,哽咽着道:"萧爹爹,凤爹爹,都不是爹爹啊,呜呜呜呜,我要爹爹!" 风城启难皱眉,看了半晌,脑中有什么光芒闪过,快得他抓不住。 "好了好了,以后萧爹爹就是爹爹,好不好?"心宁心一横,柔声哄道:"小时候娘亲怕爹爹宠坏你,所以让你叫他萧爹爹。现在凤歌长大了,叫爹爹好不好?" 凤歌一愣,红肿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心宁,小嘴巴一扁:"真的?" "真的..." 一旁的风城启难接到心宁的眼神示意,苦笑了一声,蹲下来看着凤歌道:"嗯,以后凤歌就可以堂堂正正喊我爹爹了,不哭了。" 小凤歌眼里划过一道谁也没看见的光芒,甜甜地抬头看着风城启难喊道:"爹爹!" "嗯。"风城启难应了一声,虽然只是心宁安抚凤歌的权宜之计,不过听着心里真暖和。 "爹爹。" "嗯。" "爹爹,你真的是我爹爹。" "是啊,真的。" "不是啦!我说你真的是凤歌的爹爹。" "嗯,我知道啊,你娘亲不是说了么?" 小凤歌趴在自家娘亲怀里直咬牙,这爹爹怎么这么笨?! 倒是心宁察觉出了些许不对,拎起他走到一旁去,眯着眼睛问:"凤歌,你知道什么?" 嘿嘿两声,小凤歌捂着脸道:"什么也不知道。" "真的?" "真的!" 他不过是去捡石子儿的时候恰好听到娘亲和守幽姑姑的对话了而已! 摇头叹息,爹爹,你什么时候能比凤歌聪明些?他都发现了的事情,爹爹居然被瞒了这么多年?! 鞭炮声响了,四方宾客都已经入座。凤盛骆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家三口温暖的样子,微微弯了唇角。在宴会最热闹的时候悄悄离开了风府,一人一马,消失在江南的青石路上。 最美好的年华里,感谢我们曾经相遇。相守的或者不能相守的,只希望彼此都能幸福,仅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写在最后,给我亲爱的你们。 ,最快更新虐凤成凰最新章节! 一路走来,从无到有,虐凤成凰和白鹭,真的都在慢慢成长,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也感谢你们陪我走到了最后。 完掉一本书其实很难过,不过也好,是一次新的开始。虐凤成凰里有的缺点和优点,都是我宝贵的经验,会在以后让我更成熟。 开始写这本书只是一时兴起,来磨铁也是偶然,没想到竟然能收获这样多,真的很意外,也很庆幸。开始的时候有质疑也有人表示不喜欢白鹭的写法,白鹭是很容易被打击的,所以有段日子很伤心,想必大多新人作者都是经历过的。 但是不放弃是我的底线,那时候懒墨第一个给我说,鹭鹭,我觉得你的书不错,会红的。 我半信半疑,但是好歹有信心了,慢慢再继续写下去。 到十三章是个转折,很多人对这里有意见。但是我想坚持一下,因为如果顺序下去的话,我怕我也是写不好的。索性便放手尝试一次,人总是要跌倒才会知道哪条路不能走不是么? 码字的日子充实而痛苦,最怕卡文,更新又不能拖,只能早起或者晚睡几个小时,保证更文的质量和速度。说实话黑眼圈是太重啦! 到上架的时候好像读者多一些了,白鹭那时候也才真正开始自信一点点。因为总不想把自己当回事,抱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的态度,写文也就轻松很多,我写你看,自愿而已,谁也强求不了谁,多好。 然后是阿朱姑娘说的,她说,双双,我有预感你将来会比群里其他人强的! 汗颜,菲菲皇后是比不了的啊!不过有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心存感激。有这么多人愿意看我写、等我写,这是多么大的幸福。 最难忘的是有一天写文,白天时间不够,早上要双更,于是第一更从12点写到三点(因为太困了写不快...),然后六点起床继续写第二更,才保证了九点的两更。那天真的是很困,却不敢找借口,咳咳。因为你们在等我,我必须如约而至。 后来有几次起来晚了一会儿,惊得我一身汗,有两次都是延迟了更新,抱歉抱歉。 文到现在,终于画上了句号,一路走来的辛酸与快乐,真的是无法言表的。 最感动的感觉就是你们给我说一句,白鹭,很好看的说! 你们一定不知道,第一次我听见谁说这句话的时候,隔着电脑笑得很傻。 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姑娘,你们鼓励我一句,我能高兴一天(≧?≦)。 感谢从文文最开始就在的08年的小旋律和猫咪归来,永恒等人,第一本书就在的好银们啊^_^。 也谢谢后来看见白鹭的亲们,谢谢你们的每一句批评或鼓励,你们是我坚持到这里的动力。真的。 新的一年要来了,2013年,白鹭的新坑又开始填了。 《凰歌潋滟》: 她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聪明伶俐,妖娆万分,世人都道,有此一人,中宫不正。 他是权倾朝野的太傅,八面玲珑,野心勃勃,百姓皆云,安世奸臣,为乱江山。 本是青梅竹马的无猜好,却长成了虚情假意的殿前欢。床上缠绵,情意收拾干净。她语笑盈盈,带着算计靠近。他从容相对,又不知是哪个黄雀在后。 她说:“我知你爱我,所以仗着你的舍不得,保他江山!” 他笑:“我可不曾爱过你,娘娘可别多情。只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守护好了,才显出臣的本事。” 一朝红颜乱,共她笑江山。心算计干净,意半分不明。到头来,不过是那人倾城一笑,拱手浅祝: “愿吾皇千秋万代,江山永存,孤独一生!” 链接:http://www.ruochu.com/book/349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