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行者》 作品相关 楔子 苍白的月光透过薄雾洒向寒辽的高原，昏暗与白涟交织，好似从深海之下的水草里仰望粼粼水面。 衰败的土坯房层层叠叠地坐落与雪山脚下，连成一小片，像是白沙上的石堆，又像是抵御黑暗潮水侵涌顽强的礁石。 “轰！” 红泥石块堆砌的墙壁被冒着黑色火焰的手掌掏了个洞，紧接着狠狠一划，整面墙瞬间分崩离析，一个鹰钩鼻、眼眶漆黑的男人从泥雨里以一种诡异刁钻的角度钻出，挥手再次抓向那名身着帽兜高大的身影，“刺啦！”像是冷水泼进滚烫热油里的声音，男人的攻击却被一层金光挡住了。 “圆觉，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男人被逼的后退一步，他将冒烟的指尖藏回背后，沙哑道，他的眸子冷得像秃鹫，声音难听得像毒蛇。两人之间升起了一堵金色的墙壁，却好似将他们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可对面那个身着黑色袈裟男子似乎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一句，他长着一张大佛般圆脸阔耳的和善像，令人即亲近又敬畏，手托宝珠，宽厚的额头无喜无悲。 “不能使用【白驹】的你们只是群肉体凡胎的和尚！更何况你们还要保护那群算不上战斗力的门徒，”男人再度恨道：“学着聪明点儿，兴许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在圆觉的身后，身着藏蓝色袍子的年轻人缩成一个小圈，他们神色仓惶，瑟瑟发抖，身上散发出紧张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让进攻者的气焰更加嚣张。 无数身上冒着黑红色火焰的身影从男人背后的黑暗里涌出，所过之处房屋崩塌，大地焦败。金色的墙壁虽然坚不可摧但仅能护住一个方向，身着明黄色长袍的武士保护在门徒左右，他们组成防御圈，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可他们杀的快敌人来得更快，简直是源源不绝。 “是行者的味道......” “鲜美......” “血......我要血!“ 黑影们就好似一群食腐的乌鸦，他们疯狂地撞向圆觉矗立的墙壁，想用自身的黑炎冲垮那堵金色的壁垒，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浑然不觉。他们彻底攻占了这座小镇，四周回荡着疯狂的呓语，只等一个契机他们就能将这群顽强的猎物彻底撕碎。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黑色的太阳即将......敌人是曾经的叛徒阿达木。” 见对方没有说话，他变得有些焦躁起来：“最近我们的情况一直很不好，折损人手、信徒变少，巫药越来越难采集......大家都很不安，你必须做点什么，沧澜！” “不要让恐惧占据上风，斩业。你是一名优秀的行者，藏川因你们的存在才得以安定。”那人开口了，他长着一张俊美清秀的脸，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眼眸里却蕴含着星辰大海，“我信任你们，就像信任四大天尊一样。” “对不起，上师。” 斩业意识到自己的逾越，连忙躬身道歉，但看样子仍有些不忿。 “前段时间，我已经去月亮井，得到了圣地的警兆，也看到了希望的火光。” 警兆，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斩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紧张与急迫，但这次却没有贸然开口，因为他知道，沧澜如果想要告诉他他就会说，不告诉他，那他也无权过问。 沧澜上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斩业沉声道：“不知是哪位尊者的行走，上师给我点提示，我把他绑了去！” 尊者的行走有两种，第一种是类似圆觉大师的【受福者】，第二种则是天尊的转世，他们生来就有成为顶尖行者的资质，但不论哪种，强行忤逆他们的命运，都会给自己负担上极大的因果。 “那象征希冀的火光终究会到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前世的善恶对错，今世的因果宿命。”沧澜悠悠道：“他不是我见过的哪位尊者，但他终究会成为尊者。” 上师收起了恬淡的笑容，霎那间，连天上的星河也停止了移动。 “因此，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行者。” 斩业深吸了口气，俯首领命：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提笔小记 说实话开这本书的时候我是既兴奋又忐忑的。 兴奋是因为我终于写出了一个优秀的故事，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大纲，它有着粗壮的主干和繁密的枝叶，各种逻辑转折铺垫层次清晰，条理分明，以至于在将脉络彻底捋顺以后，完成度之高，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但忐忑的是自己的文笔能否驾驭的了这篇小说。 它有着缜密的世界观结构，这也就意味着它开局必须要交代一些事情，让文章看上去不那么突兀浅薄，而这也是现在很多爽文后继无力的缘由——因为它在一开始打下的根基并不牢靠，如果想继续写下去的话，就必须像叠盒子一样一层层往上垒，整体却在这个过程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这既是最重要，也是最矛盾的地方，我想搭一座震撼又稳固的金字塔，但又怕在通往塔顶的路上无人问津。 就在这时，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诸君，记得自己为何而拿起笔，远比最终的结果来的重要。” 是啊，诚然我希望有更多人的人来看我的书，但我更希望的是他们喜欢看的，是我想写的书。 念至于此，于二〇二〇年六月一日，我在电脑前敲下了《藏地行者》四个字，自此我们的故事正式开始了。 我知道有的读者甚至看不到这段话，因为当他们看到“提笔小记”四个字的时候就一脸摒弃地翻向后面的故事了，像是吃甘蔗一样，还没嚼干净就迫不及待地吐掉，然后换下一本。 其实他们做的没错，从来都不是作者去挑读者，而是读者去挑作者，哪怕大神也是如此。 但我要对那些看到这行字的人说一声谢谢， 对， 没错， 就是你们。 感谢你们的耐心和陪伴，感谢你们的批评和鼓励，感谢你们为这部作品付出的一切，让我走在这条路上不再孤单。 我没有能力向你们保证这本书多么优秀，但我可以保证我会是最后一个走在这条路上的人， 只要还剩一名读者，我就会继续写下去。 ...... ...... ps：感谢枸杞大大的支持，这本小说在内投的时候几乎在所有编辑的邮箱里转了一圈，文笔得到了一致好评，但后续发展却令各位编辑心里没底......最后才在轻小说和现实板块编辑的推荐下，在短篇站内签。（等了两周的时间，其实这段时间里我还啥也不知道......换句话说的编辑还是蛮好的，自己不签，最起码不会让好作品白白流失。） 感谢，这是我写作上得到最大的支持，为责编小姐姐点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插播一条信息 今天早上的那章被封禁了，嘤嘤嘤......重新修改完以后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从小黑屋里放出来，所以可能导致跟下一章不太连贯，等解封的时候我会通知大家的，老爷们莫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一章 藏历年 杨医生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医检报告，看着坐在窗边仰望枝头的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禾......” 少年望了过来，嘴角自然地啜起浅浅的笑意，在阳光下显得干净，透明。 “医生。” 杨医生打量着这个如诗般写意的男孩，他的五官很具有东方人的柔美，也很深邃，像是幕后卸了妆的青衣小生。 但他身上的气质更像。 他就像是生来要去唱京戏的那种人，穿上长衫大褂，梳起弱冠的头发，迈起方步走上那么两遭，您甭管楼台还是胡同里都得喝上两声彩。 他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会诊的时候，男孩儿还是怯怯的，见人还会露出羞涩的笑，老练的中年住院护士还会逗上他两句“呦，这是哪个戏园子里跑出来的俊哥儿”，年轻的小护士们也都喜欢围着他问东问西，叽叽喳喳的，他倒也不躲，有时还会笑着自我介绍：“小生姓臧，名小禾，年方十五，南京人氏，家住秦淮河畔......” 听话，乖巧，脾气温润，性格落落大方，这是杨医生听同病房的病友还有护士们对臧小禾最多的评价。 “这要是搁在清末，是个富贵撒不开手的角儿！”天天在裤腰上别个收音机听戏的老大爷，看见臧小禾也忍不住扼腕叹息。 可再乐观坚强的人也扛不住几次化疗，头发脱落，牙齿松动，就是那当年的秦淮八艳走上这么一遭，也得变成女鬼。 臧小禾得了骨癌，瘤子长在胸骨柄上，压迫静脉，在被发现的时候还算不上晚期，可现在已经彻底恶化了。 “今天又是一个人来？”杨医生温声问道，他依稀记得男孩的父母曾带他来过，不过已经许久未见了。 “嗯。”男孩儿轻轻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杨医生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有些话必须说出口：“就现在的医疗条件来说，保守的治疗对你已经起不到很大的效果了，只能平白增加你的痛苦......我的建议是即刻进行骨转移手术。” “如果我不做手术我能活多长时间？”臧小禾好奇道。 “两个月。” “那我要是做了呢？” “半......年。” 杨医生又深吸了口气：“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个手术我可以给你做，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推荐。” “那我会一直躺在医院里吗？” “……大概吧。” “那还有什么好选的呢，医生。”臧小禾带上假发，压上帽子，轻轻站起，又轻轻朝杨医生鞠了一躬，每一步都做得条理分明，嘴角依旧是那般恬然柔和的笑容：“这几年多谢您的关照了。” 他的动作轻的像林黛玉那样单薄，并非他刻意而为，而是他的体重可能真就轻如一张薄纸。 “我的电话你是知道的......小禾，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谢谢您，再见。”臧小禾点了点头，他套上羽绒服，将一个松软的双肩包套在胸前，再次跟医生道别后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杨医生盯着门过了半晌，才从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沉重的包袱卸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疲惫，他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想知道那个少年究竟在望着怎样的天。 ...... 臧小禾出了医院右拐，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脸颊黝黑棠红的中年男人扶着他上了后座，这辆车子的内饰显然经历了私人定制，红皮座椅柔软而舒适，凡是带有冷硬材质的部分都用棉布包裹着。 “小禾，医生怎么说？”老达旦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陷进枕头窝里的少年，虽然有些刻意的回避，但仍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来。 “还不错。”臧小禾在枕头中挣扎无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说我可以放个假了，今年也许能在家里过个好年。” “那就好，那就好。”老达旦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这才放松下来：“最近城里总是有些不安宁，这家里总得有个主人才好。” 臧小禾望向窗外，庙宇宫堡和高楼大厦交错而落、远处的皑皑雪山连天而立，汽车与牛马并行，人们依旧习惯穿着传统的服饰，向天尊们祈祷幸福安康。 这里是拉颂，几百年前这里还曾屹立着一片强大的国度，而现在它衍化成了藏川的圣地，万法朝拜，是信徒和牧民的城市，也是朝圣者旅途的终点。 整座城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温暖，热情风俗的歌舞，鲜亮活泼的节目，祈福的香堆高筑，人挤人热闹非凡。广场和店铺都捯饬一新，五彩的丝绸飘扬空中——再凛冽的寒风越过喜马拉雅山脉后也会变得平静而柔和，冬暖夏凉的气候是他再喜欢不过的了。 油炸的卡赛，香甜的奶渣，闭上眼都能嗅到藏历年到来的气息。 路边女人们穿的华丽而隆重，头发编成小辫子或盘起来收在头冠里，穿着各式各样的大袖褂子和背心，身上金银宝饰数不胜数，貂皮坎肩金丝绸缎往身上一披就这么逛集去了。男人倒是没这么麻烦，不过总归穿的光鲜亮丽些，少不了几个手串象牙之类的戴件儿，这并非显摆，而是待客的敬重。 孩子们一个个打扮的跟貔貅似的，稍微大点的小女孩儿也学着妈妈的样子，将繁重的银盾银钗待在脑袋上，穿上藏青色的长袍，走在街上别提多美了。 这座以牧民为基的城市被辽阔的草原包裹，铜铃和风马旗在大地与苍穹间飘荡，宽阔的柏油马路承载着华丽的僧车，城里最热闹的并非市区而是寺院以及乡镇的集市，上香祈福的人数不胜数，每年的这个时候也都是寺里的僧人最忙碌的时节，城隍庙里的集也是大人小孩而最愿去的地方。 “真好啊......没想到还能再赶上一次过年。”臧小禾怔怔地望着窗外，忽地洒然一笑：“这世界对我还真不赖。” 车子开向了郊区，在外忙碌了一年的牧民们也会从草原深处回来，将牛羊赶到城乡边陲的畜牧场，这样还能安心在家过个好年。 一路上尘土飞扬，隔老远都能望见一片鲜活的旗帜，康巴人鲜艳风马旗飘扬在空中，三角的小旗子印着各种图案和密密麻麻的藏文，远处的雪山和牧场作为背景，更显几分独特的色彩。 不远处一个年轻强壮的青年正赶着马匹入仓，他头上扎着红绳，健壮的褐色皮肤透着红亮来，一转眼看见车子从远处缓缓驶来，多吉眼神一亮，伸手高呼：“扎西回来了！扎西回来了！” 车子刚停进庭院里，一群人就赶忙围了过来，有男有女，他们眼里噙着惊喜的笑，嘴里说着嘀哩咕噜的藏语，伸手想把臧小禾迎了下来。 “都靠后！”老达旦一声呵斥，忙护住臧小禾，免得让这些刚收拾完牛羊马棚的脏手碰到他，眼神瞪的凶巴巴的：“小禾是病人，碰坏了怎么办？” 看着众人自觉退开跟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臧小禾讪讪地收回了手，但还是挤出了亲切的笑脸：“大家进屋聊，进屋聊。” 马上过年了，家里的内饰也都粉刷一新，贴好了年画，祭台上各种祭品也都摆放地整整齐齐，头割的青稞、油果、奶糕、羊头......藏历年对藏人的意义不亚于新年，并且更多了些宗教的寓意在其中。丰盛的年夜饭也准备就绪，整个家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大家扯着臧小禾问东问西，阿姆炸来卡赛共大家享用，还有五谷和酥油拌成的糍粑，趁大家分食彩花饭的时候，多吉拉着臧小禾走到一边，有些自责道：“扎西，我不小心把羊弄丢了。” “丢了几只？” “两只。” “怎么发现的？” “前两天发现家里的围栏被弄破了，点了一遍发现东圈的羊少了两只。” 臧小禾家里倒是不缺羊，但这件事要是被多吉的父亲知道了，多半还是会掏出自家的羊来赔偿的，外加打骂一顿......念至于此，臧小禾看着发小愧疚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你两天不吃羊肉不就还回来了？” 多吉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我会把羊找回来的。” 臧小禾突然想起老达旦在车里说的话，忙对他说道：“听说这两天城里不太安全，要不算了吧......” 多吉摇了摇头，这个憨憨的大个子认准的事儿是不会回头的。 老达旦将准备好的红包偷偷塞进了臧小禾的手里，再由臧小禾将这份大家长的心意发给每个人，讨个好彩头，历来这种事当有家主来做，可臧小禾的父母都不在家，这件事让已经成年的臧小禾代劳也算说得过去。 年夜饭吃完以后，照例该烧香祈福，这件事一样是由臧小禾代劳，沐浴更衣披上华丽的赘规，为一家人祈祷来年牧草肥美，牛羊膘壮。 卓木家拜的是地藏天尊，地藏天尊跟大地有关，同样保佑丰收、财富、健康有关的运势，按照卓木家的规矩，主人要领着一家老小敬拜天尊，上供新鲜的瓜果，扫除牛羊马棚污秽杂草用火点燃，最后围着火堆默念须弥藏经祈祷天尊保佑，这样才算完成。 这其实已经算是减免过很多的习俗了，要搁几十年前还没改革开放，拜天尊祭祖可是头等大事，真就送点儿东西去见地藏天尊也说不定......臧小禾回头看了眼困得东倒西歪的娃儿们，便笑着挥手让他们都散了去睡觉，孩子们自然大喜过望，仅留下老达旦和多吉两个人陪护着他，免得他孱弱的身子在夜里出什么意外。 火苗升腾起来，臧小禾闭眼默念经文，耳边回荡起老达旦沙哑苍凉的歌声。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很多事，从自己的父母带着自己踏遍国内外治病，到最终回到家乡疗养，父母从充满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在经历了重重挫折后，两个人最后的希望压在了神秘学上，他们结伴走进草原的深处，想要为他寻得一线生机。 这并非反叛现代文明或者是对科学失去了敬畏，只是得病的那个是他们的孩子，哪怕求神求鬼他们也得拉他一把。 也有人笑着问过臧小禾信不信这些东西，这种促狭的话显然不怀好意，“如果臧小禾说信，那大家就得考量考量他身上的三观，最后大抵会归为迷信的那一类年轻人，十分惋惜。如果说不信，却又带点对父母的不敬，就好像有人为你拼死拼活，这人却显得漠不关心。” 因此臧小禾一般只是冲这种人笑笑，并不做回答，那笑容里却带着明显的礼貌和距离感，让人明白他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这时候问问题的人大抵就明白“臧小禾应该是信科学的，但碍于父母的努力却又不好拒绝。” 这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啊。 时至今日，臧小禾的家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物件儿，小到指甲盖儿那么大，做工精细，大的也有一人多高，缠着厚厚的布条，都是臧小禾的父母运回来的。 突然间，臧小禾听到了羊群被惊动的咩咩声，羊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短小急促，“踏踏踏”地缩成一团，像是被什么人驱赶了一样。 臧小禾偏头看去，却只觉寒风变得和煦，就连指尖也被温暖包裹起来， 他轻声唤道： “妈。” 女人风尘仆仆的，脸颊上的令纹有些深了，不过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江南的美人，她将发丝绕到耳后，嘴角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她几步快速上前，将臧小禾拥进了怀里。 那熟悉的气味令臧小禾精神一阵恍惚，险些沉溺其中，他忍住发酸的眼泪挤出笑容问道： “爸呢？” “他马上就到。”女人将怀里的孩子紧了紧，力气大到以至于臧小禾胸口发痛。 “妈，你弄疼我了。”臧小禾笑着将脑袋抬起来了一点，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羊群慌乱的咩咩声，弄的人心烦意乱，他刚要望过去，女人的手却硬生生将他的脑袋重新掰回了怀里。 “听话，别看。” “咚。” 这撞击像是头磕在了水泥石柱上，臧小禾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周围羊群惊恐的叫声好像一下子被放大了数倍。他打了个冷战，一股阴冷中带着锈蚀的气味直冲他的鼻翼，他慢慢抬起头，却发现一个身着霓唐衣，皮肤青灰的厉鬼正抱着他，她的皮肤干枯，骨骼却如钢筋般坚硬，脸颊如干尸般消瘦恐怖，鲨鱼般的牙齿森然，嘴角的裂痕直达耳根。 “妈...？” 见臧小禾看了过来，厉鬼嘴角上扬，朝他展露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二章 行者 臧小禾惊恐地大叫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他隐隐听到了谁在他背后大吼了一声“快躲开！”但厉鬼的速度比声音要快，五根镰刀一样的指尖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铮！” 这是一声清脆的金石碰撞之声，他的身体像柳絮一样被抛起，然后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浑身上下的骨骼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噬咬，深入骨髓里的痛让他弓起了身子，脖颈上的青筋像是暴乱的蚯蚓。 不过好在这么一瞬让他跟厉鬼拉开了距离，还未等厉鬼继续上前补刀，一道身着藏蓝色长袍的身影便提前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一脚将厉鬼踹飞了出去！ “离离舟，穆斯云，你们两个对付他们，正好就当练练手。” 臧小禾眼前一阵恍惚，一个穿着明黄色帽兜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半个身位挡在他的身前，单手将他扶起。 身后另一名穿着藏蓝色袍子的人影低低说了声“是”，他手舞一根小臂长短的乌金短棍，朝羊圈冲了过去。 而眼前那个耗牛般强壮的身影已经跟厉鬼厮打在了一起，仔细看那只厉鬼的形态犹如蜘蛛，四根腿骨连接着细长尖锐的刀锋支撑起她的身体离开地面。 它腰背佝偻，骨瘦如柴的身上披着宽大的霓唐衣，披头散发，面目可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臧小禾眼睁睁看着厉鬼将自己的脊柱扭转了一圈半，如起舞的舞者舒展身姿，可下一刻她瞬间贴至青年的面前，发出了诡异的嬉笑！ 如此迅猛惊悚的一击堪称绝杀，可那青年却将乌金短棍横于腰侧，身形稳如山岳，只听三道金铁相交的声音传来，青年滑退半步，但毫发无伤。 厉鬼动作一顿，看似有破绽可寻，但青年并未着急进攻，而是却迅速将短棍护在了心口上，几乎是分毫不差，“当！当！当！！当！当！！当！！！”六连打铁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怪物丑陋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它使出了一记阴狠的上撩，角度刁钻，速度极快！但青年轻巧地向后一撤便从容避开，他双手改由单手持棍，乌金短棍竟分离成为九节！ 灿金色的咒文将九节短棍连接成为一根披着金色闪电的长棍，这一切都在甩棍一瞬间就凝聚完成，简单而粗暴的一击直接击碎了厉鬼的脸颊！ 漂亮！ 臧小禾真的想喝一声彩，只见那高大的青年乘胜追击，不给厉鬼留有任何机会。 他的棍法凝练老成，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色彩，一人一鬼从空地的一头打到另一头，所过之处地面上全是纵横的沟壑，就连院墙都被拆了半边。 随着打斗的时间越长，厉鬼的弱点就愈发明显，它的攻击大多单调，上肢灵活但前摇过大，暴风雨般的连击后很容易暴露疲态，而下肢的进攻虽然迅猛，但范围较短，很容易躲避。 青年稳扎稳打，终于将厉鬼逼上了绝路，先是以一记狠辣的横扫打断了厉鬼的腰身，紧接着用棍子捅穿了它的脑袋。 厉鬼发出了一声可怖的嘶吼，甚至刮的人灵魂生疼，它的肉体如焦炭般迅速变黑、燃起，直至崩坏，最后仅留下一地黑色的残渣。 一枚青铜指骨坠地，似乎是厉鬼世上唯一留下的痕迹。 “连离离舟都把对手解决了，穆斯云你这个废物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臧小禾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又来了一个人，那男人身着明黄色长袍，身材高大魁梧，光头，形象介于武士和僧侣之间，但他面容恐怖，一道刀疤穿过他的下颚和嘴唇，狭长凶狠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扫了臧小禾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可那眼神却令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在羊圈里跟另一只厉鬼搏斗的年轻人手里也拿着一根乌金短棍，本来他还跟对面平分秋色，男人这一吼让他打了个哆嗦，差点被厉鬼划上一刀。 “真是不中用。”男人啐了一口，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徒弟没有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对手而感到丢脸，紧接着再次把目光落在臧小禾身上，嗤笑道：“呵，罗刹身上的味道怎么样？” “放尊敬些，斩业。”站在臧小禾身前的那名女性呵斥道：“他也是被我们卷进来的。” “或许应该说是我们救了他，素心。”斩业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看着一脸不安的臧小禾，素心缓缓蹲了下去，“嘿。”她摘下了帽兜，月光下露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光头。 “不用担心。”她的声音尽可能放的柔和，她素净的面容令臧小禾的心稍稍安定，她柔声道：“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看看他的样子你还不明白吗？他成不了行者的，带回去就是累赘。”斩业很快就泼赖一瓢冷水，并对素心的怒目选择了无视，他自顾自地说道：“这种病除非天尊显灵，不然谁都救不了。” “但他遇到了我们，天尊可没说过救人还分高低贵贱。”素心与斩业对视，尽管她的个子和体型都小了一圈，但眼神仍是丝毫不让。 “但天尊也没说过要’多管闲事‘。”斩业咧开了嘴角，看上去分外吓人。 羊圈那边又传来一声刺痛耳膜的嘶吼，素心双手小拇指与中指相抵，汇成了一个以三角为中心圆形的法印，护住了她和臧小禾，而斩业什么也没做，他眯起眼，任由脖子上青筋暴起。 离离舟和穆斯云从羊圈走了出来，两人脑袋上还沾着几根草料，看上去有些滑稽，离离舟看着臧小禾，目光中带着些好奇。 斩业老不留情地嘲笑道：“连一只罗刹都解决不了，穆斯云，我觉得你还是练练打电话求援比较靠谱！” “对不起，斩业。”穆斯云低头看着脚尖，神情沮丧。 “嘿。”离离舟明它的主人是一名虔诚而善良的人，你要好好戴着它，说不定菩萨会保佑你度过这一劫。” 与沧澜对视的那一刻，臧小禾有种凝望着星空般的深邃，犹如沧海桑田，他愣了片刻然后急忙错开，以免让对方觉得自己不礼貌。 “这块玉是我小时候在我爸店里挑的。”他语调有些干干巴巴的。 离离舟恍然：“我说刚才明明来不及救你，原来是这玉佩的原因。” 两名门徒在行者的吩咐下收拾战场，将破坏的环境尽量复原，而斩业和素心手掐法印，白紫色的光晕在空中忽明忽暗，似乎是在清理罗刹留下的气息。 “让你卷进了这场事件......我很抱歉。”沧澜上师轻轻摸了摸臧小禾的光头，展颜一笑：“但这或许就我们说的‘缘分’，而‘缘分’往往不意味着坏事。” “这种缘分我还是不要为好。”臧小禾苦笑。 “那如果......这个‘缘分’是加入我们呢？” 见臧小禾呆住了，沧澜上师温和地笑道：“放心，我们不是什么邪教一类的组织，跟你们一样，已经在这片藏地上生活了几千年。” “我还是不明白。”臧小禾谨慎道。 沧澜上师耐心地解释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们是‘还愿者’。”他看了眼地藏天尊祭拜篝火的余烬，“我们是天尊在凡间的行走，天尊给予我们智慧和法门，让我们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而我们在凡尘替天尊的信徒实现愿望。”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坏家伙’，就比如今天晚上你遇到的这些。”他莞尔道：“不是有句话说‘既然不能为敌那就拉拢’嘛，所以为了避免你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我们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决定是否要成为我们的一员。” “如果你要是选择不加入，我们也不会强行消除你的记忆，只不过那些家伙很有可能再次找上你。”斩业戏谑道：“如果你运气好，在他们找到你之前先病死了也说不定。” 臧小禾身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就是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权力吗？ 还未等他开口做出决定，沧澜上师已经提前说道：“但我们现在也处于一段艰难的时期......我们需要更快能成长为战力的人。因此虽然素心说的没错，但我更倾向于斩业的说法，所以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是加入，还是留下，全凭你自己的选择。” “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去西城的大明寺找我们，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接你。” 斩业早已不耐烦地催促了，在他看来臧小禾并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角色，而另一边离离舟和穆斯云两个学徒也已经完成了清理工作，至少来说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 素心朝他点了点头，披上了帽兜，一行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小上，臧小禾这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他打了个冷战，发现后背早已湿透。 地上躺着的老达旦和多吉依旧鼾声如雷，他将两人叫醒，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睡也不是个事儿，迷迷糊糊醒来的老达旦连忙告罪，知道原因的小禾也没怪罪他们，只是苦了多吉，一脸懵懂地被老达旦打骂了一顿...... 姆妈扶着臧小禾回到了他的房间，臧小禾坐在自己床上，他掏出今天救了他一命的玉佩仔细端详，沙门状的天尊端的是一副神通广大的慈悲像。 假扮亲人的厉鬼，来历神秘的行者......这辈子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事儿似乎今晚一股脑儿全堆过来了。 臧小禾轻轻叹了口气，在心底再次默念起须弥藏经来。 “地藏天尊保佑。” 突然间，一阵寒风灌进了屋子里，刺骨的寒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竟听到了潮水的声音！ “姆妈？！” 臧小禾喊了一句，可没人回应。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慢笼罩在一层暗红之下，他缓缓抬起头，发现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绯红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三章 黑荆棘会议 臧小禾下床走过门厅，在路过客房的时候还往里面瞅了一眼，那里本应躺着的是桑吉，他还记得偶尔回来睡上两天都会被这家伙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可现在床铺和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有人刚离开过一样。 不仅仅是桑吉，整个屋子里都空无一人。 他推开了自己家的门户，自家园子的中央居然长出了一棵巨柏。 巨柏？ 臧小禾居然记不清那里是不是一直长有一棵...... 他走到了巨柏的近前，令他感到惊悚的是，树干那纠缠的藤蔓竟开始“蠕动”，好似蜕皮的森蚺，众多的“森蚺”逐渐支撑出了一道门扉，在树干内形成了一道螺旋向上的台阶，两侧的蒸汽灯依次点亮，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 臧小禾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明天一早这些都会消散，可他又突然想起沧澜上师跟他说过的话： “是加入，还是留下，全凭你自己的选择。” 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从他的骨子里慢慢溢了出来，突破了久经干涸病痛的枷锁，萌生发芽。 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第一次用肺部用力地呼吸起来，心脏在鲜活地跳动着，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藤蔓编织的楼梯凹凸不平，在蒸汽灯的照耀下整个旋廊昏黄幽暗，像是童话故事里勇士拯救公主时，爬的森林城堡台阶。 “也许我这个勇士该带根拐杖。” 臧小禾自嘲地笑笑，但这条路没他想象中的那么长，路的尽头是一个包铁的实木大门，他轻轻敲了敲，大门自动打开，里面竟有着一个小房间。 房间的中心有着一个人物的半身像，没有脸，也没有手臂...... “这里是一个更衣间？” 臧小禾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在房间的另一侧还摆放着一架落地铜镜，所以说这个半身像应该是衣架之类的东西...... 他用食指轻轻划过雕像的肩膀，跟大拇指搓了搓，喃喃道：“还很新。” 但这里毕竟不是正常的地方，自然不能用常理度之，臧小禾甚至想到这里可能是由谁创造出来的世界，就像游戏编程一样。房间的对面，黑荆棘织成的花冠为他指明了一条明显的道路，尽头隐隐发亮。 他趟着潮湿的水汽一路向前，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开阔起来。 “天尊保佑......”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撼。 荆棘丛外是辽阔的星空，星空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红月，粗大的黑荆棘相互纠缠组成树的形状，此时的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树冠上，像是被脚底坚硬的荆棘托举到了离月亮很近的地方。 在树冠的中心摆放着一张圆桌，围着圆桌有十三把高耸的椅子。原本来说这本应是场很肃穆的场景，臧小禾原本想着来这里的人怎么说也得涉及个违背常识的身份、要不就是创立个邪教拉他入伙之类的事，就是有人用小木棍明你要么是一名伪装大师......要么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她把“普通人”三个字咬的很重，就像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猎魔人女士皱了皱鼻子，好看的嘴角微微上翘：“你很紧张，你在说谎。” 灯火摇曳，寒风凛冽，那个身着鳞甲长衫的老头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却好像靠上了王座。 说谎...... 你在说谎...... 这巨大的危机感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摧毁一样，他在一瞬间仿佛见到了面前有千军万马在凝视，他们手握刀剑朝向自己，却是天崩地裂的前一瞬。 “紧张，说谎”无疑于否定了第一种可能，也就是敲定了臧小禾是一名普通人的判断，汗水一下子就浸湿了他的后背，就连思维仿佛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脑海里灵光一现，臧小禾抿了抿嘴唇，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沧澜上师送我进来的。” “沧澜......” 那股威严的气势消失了，身着鳞甲的老者陷入了沉思，猎魔人女士朝椅背上一靠，穿着长靴柔韧的大腿往桌子上一搁，双臂环于脑后，懒散地回头望了老头一眼：“你有印象吗？” “代表‘行者’身份的人已经有快八十年没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他的上一任我只见过寥寥几面......我们之间没有太多言语上的交流，就连他的长相都快忘记了。”老头瞄了一眼臧小禾笑道：“但我还记得他们谨慎的性格，奉己约束的准则，以及熟悉的光头......你说，我说的对吗？孩子。” “我们是改变了许多。” 臧小禾心里松了口气，但仍是一副谨慎的做派，似乎印证了老头的想法。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光头在关键时刻救了场，不过他更吃惊于这个老头居然说他八十年前见过他的上一任，也就是说他的年龄至少百岁了，甚至更老......可表面上他仍是一副六七十岁的相貌，头发甚至也没有全白，怎么都跟行将就木搭不上边。 而且他似乎认识昨天晚上的那群神秘的僧侣武士， 他们叫“行者”？ 这群人又跟这场聚会有什么关系？ “是啊...不管什么事都会改变的......”老头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暗淡，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回忆和追忆，他叹了口气：“就连这里也是一样的，五十年前这里做出的决定甚至还能改变一个国家的走向，而现在...呵呵，已经快变成老干部活动室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臧小禾心中一突，他问的是更深的历史。 “不知道......传给我们钥匙的‘引路人’可能也不知道......或许更老一辈甚至几辈的‘引路人’才有可能知道这里究竟是为何而诞生的。”老者抚过椅子上的深深沟壑，他缓缓道：“我们称这里为‘黑荆棘会议’，一百年前我接过了我‘那一支’领袖的位置，从上任领袖手里继承了连接黑荆棘树冠的钥匙，我不知道这场会议的目的，或者说根本就没什么目的......但我们在座的十三个人手里的权柄加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臧小禾自是没有全然相信，但仍是被这个形容词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于是他试探并疑惑地问道：“你们执政？掀起金融风暴？又或是引导大规模的舆论动向？” “不不不，不是那种新奇的玩意儿，但也没有那么浅显。”老头有些感慨地笑出了声：“我们做交易，用最原始的方式，以物易物。不论是情报、财富、能力、知识统统都标有自己的价位，只要你能拿出卖家心动的筹码，交易即可在另外十一人的监督下成立。” “是任何东西。”猎魔人女士深深看了臧小禾一眼：“只要你缺少的，就意味着其余十二个人手里肯定拥有。” 臧小禾心里一颤，他差点就把某件事脱口而出。 “但最近二十年来那么多新鲜事物的出现，让世界各地的沟通变得不是什么难事儿了，黑荆棘的存在不再唯一。”老者再次叹了口气：“许多老朋友都换了新的继承人，年轻人们跟得上时代的脚步，只是偶尔来几次，只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 能保证每次都来的，现在只有我和‘赏金猎人’了。” “听上去对我这个新人可不太友好。”臧小禾心中思腹。 “哦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老人行了一个周正的礼仪：“我们把每个人能提供的服务作为代号，在这里你可以称呼我为‘灵枢大师’，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找我。” “灵枢、炼金、锻造、附魔...其实他就是个铁匠铺头子。”猎魔人女士不屑嗤笑一声：“我是‘赏金猎人’，接受一切物品作为交易筹码，绝对专业。” “屠夫。” 灵枢大师也轻哼一声。 赏金女士全当没听见，继续对臧小禾说道：“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最好先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臧小禾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 “嗯哼。”赏金女士摊了摊手：“第一个问题视情况而定，我可以给你优惠。” 灵枢大师撇了她一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臧小禾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即便是想到了也没多大顾虑，他脱口而出：“我有一个朋友，他得了绝症......” 灵枢大师和赏金女士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治愈疾病不在我们两个的权柄之内。” 臧小禾的心微微一沉。 “但不代表别人不行......”灵枢大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找‘观星人’，她或许有能力救你的那位‘朋友’，即便不能，她大概也能为你找寻一个治疗的方向......” 臧小禾眼神一亮，急忙道：“那我该怎么请求她的帮助？” “首先你的先准备好筹码。”灵枢大师的神色突然变得略微有些尴尬，“此外，新任的‘观星人’是参加聚会最少的一个，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 “你们无法联系到她吗？”臧小禾并没有太过失望，赏金女士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自然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少年所谓的‘朋友’就是他自己，甚至从臧小禾的表现来看他基本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一个“萌新小白”就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但这种坚韧良好的心态，属实罕见。 赏金女士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许多的冲突，急躁与平静，不甘与释然，暮气与新生......他的本身就像一个矛盾体，但这所有却在她脑海里构造出来一个完整的形象。 “所有的成员在外界都没有联系，我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就连彼此的长相在走出荆棘花丛的那一刻也会被‘过滤’掉，只有你再走回来的时候才能再想起来。”灵枢大师可能是有一种身为老成员的责任感在其中，于是他忙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她这两次也就快来了......你只要保证最近几次聚会都能参加，就差不多能碰见她。” “什么时间？” “每个月最后一天的晚上，我们都会在这里相聚。” 臧小禾沉默了， 于是他们俩也沉默了。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臧小禾的那个“朋友”似乎撑不了那么久。 “假设‘观星人’可以救你朋友的病，那你可以换一个方式向我们求助。”赏金女士对视着他，慢慢道：“比如，延长寿命，撑到‘占星人’来的时候。” “怎么做？”臧小禾忍不住问道，其实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抱有太大期望，因为治愈之下所有的尝试，他都已经试过了。 “我手里有几幅魔药，是应急的时候用的，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不过治标不治本，并且价格昂贵......”赏金女士摊了摊手：“不过说句题外话，其实单论神秘学的知识少有比得过你们那一系的贮备，所以说如果你自己都无可奈何的话，还是不要对我们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臧小禾的瞳仁微微一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四章 新朋友 “‘视利益为一切行动准则’，好心帮助一个年轻人可不像你的风格。”灵枢大师把玩着手里的扑克，既然臧小禾穿着衣服能进来，那揣一副扑克也算不上什么事儿。 “一对二，你说的没错。”赏金女士微微翘起嘴角：“你还要继续么？” “没意思。”灵枢大师把牌往桌上一撒，跟一个能通过“侧写”知道你手里都是什么牌的人玩，在抽牌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全凭对方的心意了。 “我从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东西，身份，层次，见闻......全都与我们截然相反，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送了进来，或许他能让这个会议重新‘活’过来也说不定。”赏金女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能帮我拓展业务，还不算帮我自己吗？” “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的时代或许已经过去了。” 灵枢大师轻叹了口气，将一张ace放在了小丑的上面。 臧小禾从黑荆棘的梦中惊醒，熟悉的虚弱感再次像潮水般涌来，还有那熟悉的骨痛——每到深夜的时候尤为剧烈，常常令他彻夜难眠。 “没人比你们掌握着更多神秘学的知识......” 臧小禾默默地看着手里沙门状的玉佩，直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无与伦比地激烈坚定。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下了床，下地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子上一样，但他还是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走到了多吉的房门前。 “咚咚咚！” 臧小禾听见直到有人悉悉窣窣地穿上拖鞋，声音由远至近。 “怎么了，扎西？”多吉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五点对藏地人来说还是深夜。 卓木扎西是臧小禾的藏名，只不过一般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称呼他“扎西”。 “我想去趟大明寺......替咱家人烧香祈福。”他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轻声嘱咐道：“别跟达旦叔说，我怕他担心。” 对天尊的信仰是这片土地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几乎每家每户都是天尊的信徒，心诚则灵。多吉心比较直，他只寻思发小突然间长大了，这是件好事儿。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哈欠，随即点了点头道：“成，那我先去穿个衣服。” 臧小禾松了口气，轻轻靠在墙壁上，像是度过了一道大关。 他不知道真实亦或虚假，自己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他这辈子都沉浸在灰暗和无望中的人生，第一次被点燃了希望的火烛。 他想要活下去。 ...... 清晨的大明寺也是一派香火鼎盛的盛景，哪怕两人早早出发，依旧也只能抢着个车位而已。附近靠着寺庙吃饭的店面已经张罗开了，卖贡品的、器具的、挂件儿的、开素斋铺子的......密林古刹，朝各位天尊祈福的香烟已经袅袅升起。 多吉轻车熟路，入寺上香祈福也得排队，这还没开寺门呢，不远处等着入寺的队伍已经排了一小撮人了。 “扎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求个香。” 多吉嘱咐道，求香其实就是排队，他怕臧小禾被挤到，便留他在空旷阴凉的檐下稍作等候，自己便匆匆忙忙离去了。 臧小禾稍歇片刻，他才有空细细打量起这大明寺的外貌来，说实在的跟他印象里十几年前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香客多了些，地方也大了些，多了些现代化的东西和条条框框的规矩。 毕竟是天尊圣地，求的是清净和修为。 大明寺拜的是法王天尊，一般像大愿寺这种地位及规模的寺庙，上香都是不花钱的，不收门票也不收斋饭钱，蜡烛檀香皆是随意取用，典籍就放在天尊法相身侧，有需求者任意翻阅。 就算是有人想供养天尊，这些钱也不会过寺里的僧人之手，皆是由信得过的俗家弟子打理，逢年过节寺院还会向外施恩发放些米面粥菜，不论男女老幼皆可入寺听法师讲学，也正因如此，大明寺也成为了藏川香火最盛，信徒最诚的寺庙之一。 在藏川的信仰里有诸多天尊，每个天尊都有自己的主张和修业道路，就比如主张“诛行其恶”的不动天尊，“众生平等”的宝相天尊......但修为最为深厚，愿力最强的还要属【法王】、【大日】、【大行】、【地藏】四位天尊。 这就有点像大学里的各种课程，虽然哪门课程都是有益且能使人精进的，但地位却稍有高低之分......而四大天尊在诸多尊者里的地位，就好比数学、英语、政治和专业课...... 就在臧小禾神游物外发呆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帽兜的小个子身影从他斜背后偷偷摸了过来......待到近前，她一个猛子窜了出来，劈手抢走了臧小禾抱着的背包！！ “抓......” 霎那间的一愣神，两人的目光相互交织，臧小禾抬起的手下意识缩了缩，他看到的是一张沾了灰儿的小脸儿，那双剪影般明亮的眸子带着冷漠的距离感......恍惚的一瞬，女孩儿趁此机会夺路而逃，直到她消失在视野外，臧小禾也没把“抓小偷”说出口。 罢了，臧小禾愣了片刻，而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在天尊门口被抢了东西就当是上贡了，自己没受伤就是万幸，更何况那背包里没装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不过女孩儿一路上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眼瞅着回来的多吉拐了个弯儿，一根筋地追了过去，跟撒开腿的牛犊子似的，叫都叫不住...... 就在臧小禾干着急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忙转过身去，入眼是一个牦牛铁塔般壮硕的身影。 “嘿。” 那人打了个招呼，他有着一双漆黑温润的大眼睛，五官像是雕塑大师刻画出完美的手笔，刚毅、线条分明，然而他浓密柔软的睫毛却又削弱了几分锐利感，还有下巴上还未褪去的绒毛，给他的硬朗中平添几分温柔。 善良纯真和充满野性的力量同时在他身上展现，也许在他发怒之前，没人会觉得他有任何危险。 “是你。”臧小禾脸上绽放出惊讶和惊喜的笑容，他一下子就认出面前这个人是昨晚第一个冲到他身前的那个人。 “这是你的吧？”男孩儿把手里的东西晃了晃，他手里居然拎着臧小禾的背包，他纯真硬朗的脸上笑的晴朗灿烂：“我叫离离舟，你叫什么名字？” “臧小禾，很高兴认识你。”臧小禾将背包认真地背在胸前，然后诚恳地道谢：“谢谢你帮我拿回背包，还有昨天晚上的事，真的非常感谢。” “都是小事。”男孩刚准备热络地拍拍臧小禾的后背，却及时收住了手，他改为一个邀请的手势，紧接着热情道：“你来的正好，沧澜上师正在为要讲的经文做准备，我带你去见他。” 两人一路穿过许多道殿堂，寺院深处的那座高塔在薄雾中显得幽深肃穆，离离舟忍不住悄悄问道：“你是打算加入还是放弃这个机会？” “我想加入你们。”臧小禾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心里稍稍有些惭愧。 毕竟自己的初衷没那么伟大，而且那个叫斩业的僧人说他很有可能会拖后腿，这让他非常忐忑。 “加入？做文职工作也不错啊。”离离舟讶然，不过也是十分高兴道：“营地里也有许多工作是需要文职人员去做的，比如整理经册，记录流水明细，编写还愿诉求之类的......感谢天尊，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个伙伴了。”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到了殿阁的附近，臧小禾注意到这里的僧人似乎跟前殿的有所不同，他们的服饰十分干练，手脚和腰部皆有束绳扎牢，比起飘飘然的袈裟法袍更方便于行动，他们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比起得道高僧更像是老练的武士。 “看到那些穿着明黄色长袍的人了没，他们就是行者！”离离舟低声道，但声音里仍是忍不住带着兴奋：“我们这些门徒徒只有经历过长时间艰苦的训练才有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行者，是我毕生的理想！” 行者！臧小禾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那个灵枢大师说的是真的，行者是真正存在的！ 这么说来，那内个聚会上曾经有着行者的一席之地，看来也...... “你们是按照服饰划分等级的？”臧小禾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藏蓝色的是【门徒】，明黄色的是【行者】......那内些青蓝色的呢？” “青蓝色也是【门徒】，只不过他们是‘信徒’......”离离舟解释道：“信徒有点像是俗家弟子，他们不用剃度，在外面也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们‘使徒’更接近天尊跟信仰一些......” 臧小禾默默记下了，离离舟突然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嘿，穆斯云！” 那个独自一人在屋檐下不忧郁的偏瘦使徒吓了一跳，他一样穿着藏蓝色的袍子......见到是离离舟，他郁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没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嘿，离离舟。” “这位是穆斯云，他是跟我一届的使徒，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昨晚应该已经见过了。”离离舟飞快地跟臧小禾介绍道，他高兴道：“穆斯云，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这才几点啊......不过在十分钟前，我又被斩业骂了一顿。”穆斯云哀愁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惨”字。 “哦，摊上斩业这种老师真是不幸。”离离舟有些替朋友打抱不平：“他对你实在太苛刻了。” “谁说不是呢。”穆斯云耸了耸肩。 臧小禾虽然插不上话，但一想到昨晚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深有体会地表示了赞同。 “不要在背后评论一名行者，更何况他是你的老师。”一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瘦小身影走了过来，声音严厉：“再让我发现一次你们在背后议论你们的长辈，我就向沧澜上师汇报你们的情况，让你们从初级门徒重新学起。在学习行者的技巧之前，你们应该先学会尊师重道。” “对不起，素心。”离离舟和穆斯云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明明她跟斩业才最不对付......”离离舟偷偷嘀咕了一句，却又被素心狠狠地瞪了一眼。 “跟我来吧，臧小禾，沧澜上师在里面等你。”跟臧小禾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在随意给离离舟和穆斯云安排了一份不轻的打扫任务后，便领着臧小禾扬长而去。 临走前，三人还相互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两人步入高塔，不少人先是对素心行颔首礼，而后把友善好奇的目光投在了臧小禾身上。 “一会儿不管沧澜上师问到什么，你尽管如实回答。”素心走在前面嘱咐道：“他是我认识中最具智慧的长者，如果你要是企图对他隐瞒了什么，恐怕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印象。” 臧小禾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紧张起来。 “放轻松些，这对你会是件好事。”素心提醒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想问有关自己的病情，不用有太多顾虑。” “明白了。” 臧小禾道谢，他们已经走到了古塔的最高层，在他面前是一间古朴的禅房，他看了一眼素心，对方竟朝他打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于是他深吸了口气，轻轻叩响了禅房的木门。 “请进。” 臧小禾推开木门，镂空的木珊将光影分割成一束束映射进来，整个地面上铺着的竟是一幅《大愿诸天尊本生相》，那年轻的僧人身着朴素的僧衣，盘坐在屋子中心的蒲团上调制着什么东西。他的身上有股不染凡尘的气质，像是俊美的谪仙。 “您好。”臧小禾有些局促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观澜上师温和地笑了笑，此时他正拿着一个捣锤一下一下仔细地捣弄着，他的手指很修长，也很好看。 看着他的动作，臧小禾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五章 帝释天与阿修罗 “把上衣脱掉，自然躺下。” 臧小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过多矫情，他稍稍有些别扭地脱掉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平躺在了一排蒲团上。 他的瘦弱的身体没了衣服的遮掩暴露在了空气里，上身仿佛只有一层皮贴着，丑陋的像是副骨架，皮肤因长时间缺乏阳光的照射而显出病态的苍白，身上还有许多针孔留下的黑色的伤痕。在他胸口的位置有一块不正常的凸起，拳头大小，像是这具身体的中心，既让人觉得厌恶，又让人恐惧。 沧澜上师几步绕过案台蹲下，他用手指沾起碗中带着古怪清香的药泥，将它们涂抹在肿块的周围，臧小禾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沧澜上师的温和地问道，动作如母亲般轻柔。 “我感觉......”臧小禾稍稍用力呼吸了一下，一股清凉慢慢渗入皮肤之下，渐渐地整个肺部都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他能惊奇地发现竟丝毫疼痛的感觉。那一直以来，日日夜夜压迫在他胸口上的噩梦，此刻仿佛稍稍退却了。 “这很有用......” 他恍若失了神一般，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对于普通人而言，只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对他来说，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他无意间瞥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幅唐卡，有的是晦涩难明的经文，有的是精美宗教神话......其中居然有一张是精细的人体解剖图，他故意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小小地打趣道：“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学过现代医学？害我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沧澜上师的嘴角依旧挂着柔和的笑意，不过此时却稍微翘了翘：“这就是惊喜。” 秉着久病成良医的观点，臧小禾好奇地问道：“这里面的成分是什么？乙醚，还是吗啡？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哪种麻醉剂能通过皮肤渗透这么快就能起到效果。” “为什么你不说‘盐酸布桂嗪’或是‘艾瑞昔布’”沧澜上师瞅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 “因为我都用过，但这不是它们的感觉。” 臧小禾静静躺在地上，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飞翔的夜叉和罗刹，作画的大师用高超的技艺描绘出了“红”和“白”之间的战争，传说中阿修罗与帝释天爆发了一场大战，战争虽然皆以帝释天的胜利落幕，但战争的起因却众说纷纭。 其中流传较广的说法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因为阿修罗一族有美女而无美食，帝释天有美食而无美女，所以彼此相互嫉妒，帝释掠夺阿修罗之女，引阿修罗震怒，遂率猛鬼之军攻打天宫。帝释起初节节退败，三十三重天皆以沦陷，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帝释得到了天尊的庇护，天尊传其“般若波罗密咒”，召唤出四轮刀光将阿修罗王打败，阿修罗一族自此一蹶不振。 而另一种说法也差不多，但结局却耐人寻味，帝释看上了罗睺阿修罗王的女儿，礼聘不成，后靠音律盗走了阿修罗之女，引发了诸天浩劫。天尊出面调解了双方的纷争，双方各退一步，帝释将所有掠来的阿修罗女还给了阿修罗一族，而阿修罗王将女儿嫁给了帝释，并昄依了天尊...... 这也是“修罗场”的由来，值得一提的是，帝释天在民间的形象是善神，而阿修罗则是为好战的恶神。 “嗯？” 臧小禾突然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在这幅壁画里描绘的阿修罗一族倒是与传说描绘一致，鬼神之军势不可挡，背生修罗阎魔相，所过之处大地纷纷败于焦土，而帝释天虽也是兵胄精锐，却少了些东西...... 对了，他少了神性！ 在这副壁画里的帝释不再是那个身居须弥山，天衍极限，手握裁决闪电的大神，他只是一个率领凡人军队的王。 整幅图里阿修罗的军队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面积，帝释天不过可怜巴巴的四分之一，而且与阿修罗军接触的地方还在不断溃败。可在帝释天大军最后方的位置，却绘制一枚天鸾的蛋，它覆盖着九彩的织羽，散发着希望与强盛的光，此时蛋的服了你的身体，让他认为你自己没有病。”沧澜上师悠悠品了口茶：“我刚才告诉过你，人只要相信精神，就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而我们行者的力量来源就是精神，愈是强大的行者，他的精神力量叶就愈强。” 看着臧小禾震惊的神色，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笔记用牛皮包着，纸张发黄，里面的文字是花体的英文简笔：“人类正式研究癌症至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但仍是未能找出彻底攻克癌症的药物。目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切除病灶，运气好切的干净些，还能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运气不好癌细胞就会扩散或是转移......可仍有些人彻底消除了癌细胞，恢复了健康。” 他盯着臧小禾问道：“你能用科学解释这件事吗？” 臧小禾自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于是沧澜上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有人说他们的因为良好的心态，有人说他们是通过健康的饮食......但这些许多癌症患者都能做到以上两点，可他们中活下来的却不足千分之一。所以我认为他们的痊愈有别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有着极强的求生欲，强到他们能对自己产生了某种类似催眠的效果，他们不断对自己说我没有病，直到发自内心地确认自己是健康的。 而这，就是来源于精神的力量。”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我能痊愈的方法？”臧小禾声音略微发颤。 “至少在行者上千年的历史中，还没有哪位行者因身患癌症去世。”沧澜上师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觉得呢？” 臧小禾后退了半步，然后慢慢跪在了蒲团上。 “请您收下我吧。” 沧澜上师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臧小禾茫然地抬起头，沧澜上师竟发现自己有点喜欢看这个少年出乎意料的表情，就好像这才是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样子。 “你去找离离舟，跟他和穆斯云说对他们的惩罚结束了，然后让他们带你去恪心寺，那里会有人对你进行考核。 放心，这与你的身体情况不会有太大的关联。” 臧小禾松了口气，重重点了下头，刚准备沧澜上师道别，只听沧澜在背后补充了一句：“另外，别忘了你带来的朋友，他现在在前殿等你。” 臧小禾一怔，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给多吉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六章 出发前的准备 臧小禾从阁塔里走出，离离舟跟穆斯云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两人朝他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臧小禾略带兴奋地朝他点了点头。 “天尊保佑！”离离舟第一个欢呼道，他真诚而高兴地说道：“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个伙伴了！” “希望你不会摊上像我一样的老师......”穆斯云说这话的时候还左右鬼祟地看了两眼，似乎是生怕斩业从哪里蹦出来一样。 “先别着急恭喜我，沧澜上师叫我来找你们，他说让你们带我去恪心寺接受试炼。”臧小禾嘴角微微上翘，语气故作平静地补充道：“顺便免了你们的惩罚。” “上师万岁！”两人大喜，离离舟一拍脑门儿：“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得先跟我朋友说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臧小禾急忙拦下了他们。 “嗯，你最好跟他说你会出差一段时间，大概三五天才能回来。”穆斯云善意地提醒道：“你想好什么理由了吗？” “居然要三到五天的时间......唉，就我这副样子，在外面多呆一个小时家里人就会急疯了的吧。”臧小禾也有些苦恼，就自己这副身体，还真是个大麻烦。 离离舟跟穆斯云对视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只管想好一个借口，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 “你们？要怎么做？” 离离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呲牙，表示“我超赞的”。 臧小禾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 穆斯云在前面带路，三人很快来到了前殿，此时上香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臧小禾在僧人之间，不仅看到了多吉，还看到了一脸着急的老达旦，他招了招手：“我在这儿呢！” “小禾？” 老达旦和多吉左右看了两眼，便就很快发现了站在离离舟身边的臧小禾，老达旦先是瞅见了离离舟穆斯云二人身上僧侣的服饰，五指收拢，说了句“感谢天尊”，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少主子一遍，埋怨道：“你刚才去哪儿了，带着多吉跑出来也就罢了，还自己溜走了，不知道你现在自己的身体万一磕着碰着有多危险......” 多吉那张憨憨的脸上也挂在担心，看的臧小禾心里既是暖暖的，又有点感到羞愧。 “抱歉，达旦叔，多吉，刚才这位法师帮我把背包找回来了，我跟他说明了来意之后，他就直接把我领进了寺门......”臧小禾解释道，他一向不太擅长撒谎，所以话说的干干巴巴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他不知道的是，离离舟在他身后用左手的小拇指谨慎地绘制起来，法印浅白色的光在空中忽明忽灭，但最终还是稳定成了一个缺口的、散发着白紫色荧光的三角形。 “【克利达默斯之印】。” 离离舟默念了一句梵文，他轻轻推动法印，以一种极为隐秘的角度，将印记附在了老达旦跟多吉的身上。 老达旦和多吉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膜，但很快恢复了清明，紧接着老达旦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多谢法师了。” 离离舟在背后捅咕他两下，示意他赶紧说正事。 “那个....达旦叔，我想在寺里多待几天。”臧小禾从没撒过慌，一时间觉得有些口齿干燥，他慌忙编出了一个理由：“......寺里的环境我很喜欢，所以我想住些时日，说不定对我的病情能有所帮助......” 这个借口也太假了吧...... 臧小禾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这么蹩脚的借口别说骗老达旦了，就是连多吉也骗不过去啊！ “你想得美！”老达旦冷哼一声。 果然，臧小禾心中暗叹一气，给离离舟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谁知道老达旦补了一句：“还想不吃药？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住哪儿，药都得必须得吃！就算你住寺里，我也让大师监督你吃药！” 蛤？ 臧小禾惊呆了，心想这还是我家精明的达旦叔吗？ 这边多吉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表示自己也可以住过来，顺便照料臧小禾的起居，简直贴心的不能再贴心。 穆斯云见状接下了话头，回答的滴水不漏：“天尊保佑，既是进了同门，那便是师兄弟了，当师兄的照顾师弟，那也是应该的。” 老达旦叹了口气道：“法师您可真是活天尊啊！大明寺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法师，才会风调雨顺，香火不绝啊！” 离离舟跟穆斯云脸色一紧，连称“使不得使不得”......他们现在可还没资格自称法师，这要是给素心听见，二人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苦力。 几人又说了一顿客套话，见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离离舟使了个眼色，穆斯云立马心领神会，抬手一引，笑道：“二位施主这边走，咱们先为小禾准备出一间屋子来。” 老达旦跟多吉自无不从，临走前他还跟多嘱咐了臧小禾两句，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的愿力差点就挺不住了。”离离舟吐槽了一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汗水顺着鼻颊滑落。 “嘿，这可是你出的主意。”穆斯云提醒道。 “我知道，其实我还能撑一段时间的。”离离舟做了个鬼脸，对朋友拆自己的台表示小小的不满。 “你刚才是对他们用了什么法术吗？”臧小禾问道。 “那叫【克利达默斯之印】，是‘精神法印’的一种，只有使徒才能学到。”离离舟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但看见臧小禾的神色有些不愉后，他连忙解释道：“它的效果仅仅是对人施加一种精神上的暗示，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害或是后遗症，只要我解除了法印，他们就会变回原样。” 臧小禾脸上稍霁，接着问道：“除了‘精神之印’以外，还有别的什么法印吗？” “精神法印’又名【归来往生】，与【无机生象】、【神秘之印】并称为行者必修的三门法印。”穆斯云给了他较为清晰的解释：“【归来往生】涉及精神层次的法印，其中也不全都是像【克利达默斯之印】那么‘无害’，其中也有一些达到了‘咒印’的层次，极度危险，只有资深行者才有资格学习。” “我打赌斩业肯定会那么一两个。”离离舟在一旁悄悄道。 穆斯云脸色一紧，继续说道：“【无机生象】涉及的是自然元素，相对【归来往生】来说更为基础一些，它能让我们凭空制造出火焰，风，水流这些元素......至于【神秘之印】涉及的是神秘层级的法印，我和离离舟现在都没有资格学习。” “虽然挺诱人的，但我估计是学不到了。”臧小禾带着羡慕略有些遗憾道，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打打杀杀的事情他肯定是参与不了了，能成为【信徒】就已经不错了，【使徒】才能学习的法印跟他自然没什么关系。 “也别这么悲观，毕竟你得先通过考验才能成为一名门徒。”穆斯云叹了口气，一脸悲哀的神色：“想我当初的考官就是斩业，当时的他就看我不顺眼，结果我们那一批就我跟离离舟通过了考核......” “你们那一批当时有多少人？”臧小禾心头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 “十几个吧，但我觉得倒是没什么难度......”离离舟摸着自己长出毛碴的下巴，回忆道：“反正我记得‘欻’一下就通过了。” “‘欻’的一下？你们考的是什么啊？”臧小禾越来越觉得不靠谱了，他有些紧张道。 “他们会当场教给你们一种法印，叫做【白驹】，这种法印极为简单，甚至连绘制和咒语都不用，但它却是行者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法印。”不仅仅是慕斯云，离离舟也朝他严肃地看了过来：“我们行者之所以称为‘行者’就是因为【白驹】的存在，它能让我们‘不用行走在同一条路上第二次’。” “不用行走在同一条路上第二次......”臧小禾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话音未落，离离舟的身影在一瞬间突然塌陷，可在下一秒他又回到了臧小禾的面前，手里还握着一根熟悉的笤帚，看着臧小禾那副见了鬼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道： “这就是【白驹】的力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七章 地脉回廊 这趟路程比臧小禾想象中的还要远，三人火车大巴轮番倒，花了两天时间才到了到达了位于冈底斯山脉附近的一座名叫“查达干”的村镇，这里的海拔已经达到了五千多米，常见的阔叶植物被针叶林和藓类所替代，气温也骤降至接近零下，在拉颂能望见的遥远的雪峰，现在已经是触手可及。 臧小禾现在可谓是全副武装，羽绒服棉靴棉马夹棉手套一个不落，仅留出一对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转。但瞧离离舟跟穆斯云，两人依旧穿着藏蓝色使徒的服饰，也不知道是凭一身正气抵御严寒，还是跟修行的功法有关。 这段路上三人已经完全混熟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离离舟是个土生土长的藏地少年，纯真的乐天派，性格中带着藏人骨子里的豪爽热情，对朋友毫无保留。穆斯云眉宇间能看出些雅利安人的血统，他性格机敏慎重，但有时会因过度谨慎而变得悲观。 三个性格迥异的年轻人因为一场旅行成为了知己的好友，从他们口中臧小禾也得知了许多关于行者的信息。 “那现在沧澜上师到底多少岁了？” 臧小禾好奇地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那名神秘而强大的上师从外表上来看与他也就年纪相仿，可在他身上臧小禾却能体会到来自长者的睿智、长辈的关怀、和来自同龄人融洽。 “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沧澜上师说不定就已经知道了！”穆斯云低声警告，不过他眼里的促狭却暴露了一切。 “说不定他会让斩业罚你扫一个月的厕所！”离离舟也嘿嘿笑道。 臧小禾露在外面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眯起成了月牙儿，他用虔诚的口吻说道：“我相信仁慈睿智宽容大度的上师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门徒的好奇而降下惩罚的，像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年龄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离离舟和穆斯云显然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臧小禾居然做出了小小的反击，这不就相当于是他们再说沧澜上师瑕疵必报吗？ 三人笑闹了一阵，穆斯云想了想道：“不过话说回来，沧澜上师担任领袖的位置的确已经很久了，我觉得几十年肯定有了。” “至少有一百年。”离离舟摇了摇头：“我的老师薇星曾跟我有说过，在她还是门徒的时候，沧澜上师就已经是上师了，而她担任【日】营地的藏地大师已经一百多年了，在营地里已经很少有比她还资深的行者了。” “一百多年？” 臧小禾心中惊骇，但他的惊骇与穆斯云的并不相同，他想到的是灵枢大师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代表‘行者’身份的人已经有快八十年没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他的上一任我只见过寥寥几面......” 臧小禾心中骇然，也就是说当年代表行者的人还活跃在黑荆棘会议中的时候，沧澜就已经担任行者的上师了？ 那是否意味着八十年前那个代表行者的人就是沧澜上师？ 那他中间这八十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又把“钥匙”传给了八十年后的自己？因为按照黑荆棘会议的传统，上一任是会把钥匙交给下一任的传承者的，从行者这一脉看来，这把钥匙也最有可能是由沧澜上师掌握。除非行者还有别的传承...... 不过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仅仅窥见行者的一角，但臧小禾也能确认沧澜上师的正统地位。这倒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毕竟恪心寺建在冈底斯山脉的主峰上，而能叫冈底斯山的圣山，这世上只有一座。 并且黑荆棘十三议员手中掌握的力量能用“无所不能”来形容，能让灵枢大师抱有尊敬之意的人，大概在现实中也掌握着相当重的权柄。 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很可能真的一语成谶了，臧小禾现在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这或许就是沧澜上师所谓的“缘分”？ 那么剩下的疑点无非就只剩两种，第一是玉佩，他现在也没弄明白所谓的“钥匙”指的是玉佩还是指什么抽象的事物，但毕竟十几年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没出现什么问题，倒是让沧澜上师摩挲了两下，就进了黑荆棘会议。 “或许是跟‘时间’和‘咒语’有关？” 臧小禾暗叹一气，这件事他是记不得的，不过在他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几率，毕竟十几年的月末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个晚上了，像他这般虔诚的信徒，总会在其中的某个晚上默默念了句“天尊保佑”吧？ 但他不敢打保票，而另一个值得怀疑的可能，就是有没有哪位在营地里地位较高的行者，在八十年前左右的时间在外面意外身亡了......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查一查......还有玉佩的来源。 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直接的方法来验证他的推论，那就是从沧澜上师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不过这种方案很快就被他给否决了，在千年的老狐狸面前作妖儿，估计会被一眼看穿吧。 三人在镇子里租了辆牛车，质朴的村民看到离离舟和穆斯云身上的服饰，二话没说就把家里的牦牛拉了过来，还替臧小禾铺上了厚厚的被子，这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他原本想悄悄拿出些钱来补偿，却被穆斯云拦了下来，他冲臧小禾轻轻摇了摇头，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过了这条国道，对面就是圣山的领地了。” 宽阔的柏油公路散发着冰冷黑亮的光，两边看不到尽头，似乎延伸到了云端，离离舟用鞭子指了指公路的对面，皑皑雪山在太阳下散发出圣洁的光。 臧小禾呼吸着这仿佛来自亘古的气息，耳边的风像是宏大又苍凉的歌声。 离离舟驾着牛车穿过了国道之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地势开始向上，地面上杂乱的碎石和杂草让牛车步履维艰，于是离离舟放任牦牛自己找寻回家的路，三人开始步行向前。 “不会真的就这么爬上去吧？”臧小禾心里嘀咕，他的身体可是个大问题。 但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坍塌的遗址前，遗迹那巨大的门庭依旧耸立着，破碎石柱上的彩绘已经被风化的不成样子，如今只能见到浅浅的痕迹。离离舟和穆斯云领着臧小禾走进了门庭，他四处张望着，眼中充满了好奇。 “这里是【地脉回廊】的一个入口，连通着山我们可以通过【地脉回廊】回到【香格里拉】？”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是心里一震，心脏砰砰直跳。 “那是不可能的了。”离离舟摇了摇头：“【地脉回廊】里的空间是扭曲的，当年那支行者的队伍走出【香巴拉】后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千年里我们一直不断地尝试，不过哪怕只是走同一条路，也很有会被引到世界的其他地方。” 穆斯云补充了一句：“甚至有可能彻底消失。” 臧小禾打了个哆嗦：“这么危险？” “【地脉回廊】至今还未被我们探索完毕，其中已知且稳定的通道仅有十几条，其他的运气好可能领你到世界的某个角落，运气不好让你直面死亡也说不定......这都是历代行者用生命写下的血淋淋的教训。“穆斯云幽幽道。 “直面死亡？是直接领你走到火山口还是撒哈拉沙漠的中心？”臧小禾想活跃下气氛，这周围的环境也太瘆人了。 “不，是黑暗、混乱、污染与邪恶，【地脉回廊】因为它的特性，哪怕是行者也不敢贸然探索，那里直到现在还躲藏着许多在上一纪元战败的【异神】们。”穆斯云严肃道：“你那天晚上遇到的怪物，其实就是一名叫‘罗刹’的【异神】手下的信徒，而在祂们之中，有些实力甚至能比肩天尊！” “那你们干嘛还要不断地探索？”臧小禾简直呆了：“这不是找死吗？” 滴答， 滴答。 远远的，似乎有水声传来，一缕阳光终于落了下来，在黑暗中压抑地走了许久，臧小禾着实松了口气，那种温暖和安全感，让他从未这么渴望过光明的存在。 离离舟看到了他眼中的欣喜，轻声道： “因为行者已经在凡尘里行走了千年，能再次回到【香巴拉】的怀抱，是历代行者做梦也想要达成的心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八章 恪心寺试炼（上） 三人踏着石阶走上了山坡，腐朽的树洞外没有一丝风，云被他们踩在了脚底下，和煦的阳光照的人浑身舒泰，小径的两旁盛开着淡粉色和黄色的小花，那古老的庙宇伫立在峰不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 “一定是斩业跟他们说了你的事，”穆斯云用歉意的眼神看向臧小禾：“刚才那个行者叫冥空，在所有行者里就属他和非明跟斩业最要好了，岑梓明和岑梓宁都是他的徒弟。” “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臧小禾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不是斩业的徒弟吗？你就不怕那对兄妹通过冥空给斩业打小报告？” “我能决定谁是自己的朋友。”穆斯云学着离离舟的样子耸了耸肩。 臧小禾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三人来到前院，此时空地上此时已经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年龄也各不相同，大抵也是来参与考核的。见一行人走了过来，他们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臧小禾。 “快点，离离舟穆斯云，你们是最后一个了。” 中年行者沉声道，他容貌普通，身材强壮匀称，形如肃穆的武士，一看就像是类似教官的角色。 离离舟和穆斯云连忙带着臧小禾入列，二人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是一玄，你运气不错。” 臧小禾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同样在参与考核的人群中扫过，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居然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他愣了一下，那双剪影般的眸子，清秀中却带着冷漠的小脸儿，不是那个在大明寺前抢他背包的女孩儿是谁？ “嘿。” 臧小禾悄悄打了个招呼，可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他有点小小的郁闷。 到底是谁抢了谁啊？ “肃静。”一玄法师开口了，他用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既然你们来到这里接受试炼，就说明你们已经做好了成为门徒的准备。摆正你们的心态，因为我会把你们当作门徒来对待。” 闻言，臧小禾不由得站直了些，稍稍挺起胸口。 “我已经担任十几届选拔考核的考官，因此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量做到公平公正。”一玄法师声音放缓：“有关考核的内容想必你们中的不少人也已经听说了，我会教你们如何掌握【白驹】的窍门，然后把你们送到不同的地方。只要你们能通过【白驹】的力量再次回到这个广场上，就算你们通过了考核。 没有时间限制。” “这倒是跟离离舟说的一样。”臧小禾在心里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玄法师向在场的学徒们展示了【白驹】，不出意外地引起了阵阵惊呼，不过也有几个人表现的相当淡定，看样子是早已见识过了。 “看起来她也知道了。” 臧小禾瞄了瞄那个女孩的方向，她的侧脸表现的很平静，但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然后是你们需要掌握的窍门......”一玄习惯性伸出了一根手指。 “集中精神，摒弃杂念，进入冥想状态。”臧小禾在心里默道。 “用精神描绘出你们想要回到的地方......”一玄继续道。 “越细致坐标就越容易标记。”臧小禾在心里暗自补充。 “将精神集中在你的脚下......” “用精神丈量每一步走出的距离。” “将万物视为虚妄......” “将自己视作唯一。” 这些窍门臧小禾在路上都听穆斯云详细地讲解过，他形容行者的脚其实就是“卡尺”，而他们的脑子就是一部能随时记录和存储的计算机，组合起来就是一副导航地图。他俩还争相给臧小禾形容了一下开启【白驹】时的状态。 “你会先看到周围的颜色开始褪成灰白色，时间也会逐渐趋于静止，声音消失，万物的轨迹开始在你眼中呈现，你甚至能看到风吹过的痕迹......”离离舟声情并茂地描述着，眼中迸发出兴奋而炽热的神采：“然后你就能看到你走过的脚印逐渐被点亮，淡金色的荧光飘荡在脚印上方，那条路将会是你见过最美的景象。” “等你们熟练之后就不需要这么多麻烦的过程了，一个‘暗示’就能让你们瞬间完成【白驹】......但前提是你们得先成为门徒。”一玄法师讲解完毕，在确定所有人都没有问题后，他朝旁边点了点头，“请。” 哗—— 暖风卷起飘落的扶桑花， 一名少女端着一个石碗走来。 她生的也就一般的好看， 身姿也就一般的高挑婀娜， 仅仅是让在场的男性们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离离舟和穆斯云相互挤眉弄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臧小禾，也不知道期待些什么。 少女走到第一个人的前面，用青葱手指沾了些碗里的水，然后轻柔地涂抹在对方的眉心，待到她离开，那人便像是忽然晃过神来，鼻子开始有了气，但目光仍是自顾自地追随着她的背影而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就连那个与臧小禾产生过瓜葛的女孩儿，也不禁与她错开了目光。 少女终于走到了臧小禾的面前，手指依旧沾了点水，不过她倒是没着急涂抹在他的额头上，而是细细打量起了他的脸庞。 臧小禾垂下眼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有股草药的清香和阳光曝晒下的栀子花、暖融融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 “我可能对她身上的味道过敏。” 臧小禾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痒痒的，脸上也有些发烧。 “加油通过考核吧。” 少女开口了，她磁性的声音勾着人的魂儿，听的臧小禾内心一阵摇曳，她柔声道：“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她柔柔地将玉指点在了臧小禾的额头上，霎时间，像是有一粒光点融入了他的脑海，紧接着顺着神经组织，照亮了大脑的每个角落。 臧小禾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大脑变得异常活跃，思维网络爆炸式的发散开，却又能保证高度的集中，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世外高人“醍醐灌了两句话而已，难不成这就是红颜祸水？ 这些人真的是...... 唉。 他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心中却有些小小的雀跃。 他第一次觉得，这病也不全然是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九章 恪心寺试炼（下） 一玄走的很快，一群人跟在他身后马不停蹄地跟着，他们有得计数着自己的步数，又得丈量着每一步的步幅......而臧小禾就不一样了， 他两头都顾不过来。 “不是说好了跟身体状况没什么关系的吗？” 他在队伍的最后咬牙吃力地跟着，心里苦笑，很显然不管是离离舟穆斯云亦或是沧澜上师都没有想到他的身体这么羸弱，他们说的“无关”估计只是放在【白驹】上了...... 路越走越远，谁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雪上加霜的是天气转眼间也变得恶劣起起来，能见度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高原的气候外加暴风雪让臧小禾苦不堪言。 “等一下......” 臧小禾气喘吁吁地喊道，因为难以维持体温，他的身体抖得跟糠筛似的。 “有人吗？！” 他心底忽地升起莫名的恐惧，一种绝望感不可遏制地升腾而起。 刀片般的雪花划在他的羽绒服上，发出恐怖的劈里啪啦声，一阵狂风刮来，他颤颤巍巍地匍匐在雪堆里，以免自己被风刮跑，视野的能见度低到难以想象。 他落单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落单获救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是呼救也会被暴风雪瞬间淹没。 “有人吗......” 他又低低地喊一句，不过心中的希望已经跌至谷底。 他匍匐在雪地里，现在只能盼望有人发现自己掉了队，然后返回来找他...... 不过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又能撑多长时间？ 两分钟？ 五分钟？ 又或是十几秒？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 他咬紧了打颤的牙关，用颤抖的手捧起一摊雪狠狠地在脸上搓了搓，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行， 不行！ 必须自救！！ 他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的状态，但几次都险些在严寒的环境下睡过去，暴风雪带来的严寒让他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身体产生的热量都不足以维持正常体温，他必须绷紧神经才不让自己陷入沉睡。 如果现在他睡了过去，那将意味着永眠。 他想到了替自己深入藏地寻求解药的父母，深深关心着他的老达旦和多吉，还有新交的好朋友.......他未来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才刚看到拂晓前的第一缕阳光。 “加油通过考核吧......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像是有一团火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俊秀的脸庞染上了一丝狰狞， 他想要活下去。 臧小禾已经被雪埋了半个身子，他哆哆嗦嗦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像是在寒冬里用火石打火的求生者，可唤起【白驹】的希望依旧渺茫。 与此同时，同样的状况在暴风雪的各处上演。 …… 恪心寺的前院，离离舟正跟穆斯云闲聊。 “我还记得我去年参加考核的时候斩业把我带到了加德满都的一座寺庙里，我当时光顾着欣赏壁画，都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离离舟有些感慨地回忆道：“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从你莫名其妙掉队的那一刻，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你觉得小禾能花多长时间？”穆斯云问道。 “最多也就一个小时？”离离舟摸了摸绒绒的下巴：“我的老师跟我说过，越是性格坚韧的人越容易牵引出【白驹】的力量，像小禾这种一辈子都在拼命活着的人，肯定比我们更容易抓住机会吧。” “知道你是学霸，就不要炫技啦.......”穆斯云笑骂道，别说离离舟能在半小时内通过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就算像他这种等到太阳落山才回来的人也已经感到庆幸了......差不多十取一的概率，能通过已经不错了。 况且等到以后彻底掌握了【白驹】，第一次快不快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两人均对臧小禾能通过这此考核达成了共识，因为他已经具备了通过考核的资质，的没错，使不出【白驹】，哪怕还能撑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一玄看了沧澜上师一眼，刚准备去救臧小禾，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等一下。”沧澜上师罕见地皱起了眉：“他在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瞅了向了镜子里挣扎的少年，他们这才发现，臧小禾似乎是在用手指在空中绘制着什么图案，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每一次他的指尖都会迸发出白炽的火花，但下一刻就会被暴风雪吞没。 “这......”离离舟跟穆斯云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终于，在所有人眼睁睁的注视下，臧小禾艰难地完成了那个三角形的法印，那在风雪里飘摇、随时都可能熄灭的荧光，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克利达默斯之印】？” 一玄法师压低了声音，紧接着他将严厉的目光投向了离离舟跟穆斯云，沉声道：“你们偷偷将这个法印教给他了？” 两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表示自己的清白，离离舟结结巴巴道：“我就在他面前使出过一次而已。” “仅仅看了一次就学会了【克利达默斯之印】？” 一玄法师难以置信地低语道，他对离离舟平时的感官还是很好的，这个待人真诚的小伙子很容易给人信服感，因此他也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是个天才......”一玄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他看了眼沧澜上师，如果是这样的话，哪怕他使不出【白驹】，他也会冒着考核失败的风险将臧小禾救回来。 离离舟跟穆斯云脸上都皱成了苦瓜了，一方面是担心臧小禾，而另一方面自己恐怕要倒霉了。 镜子里，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臧小禾将【克利达默斯之印】附在了自己身上，霎时间他身体的颤抖就平静了下来，一玄法师眸光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画面里臧小禾的身影也消失了，两人就像换了个位置，一玄法师出现在了暴风雪里，而臧小禾被冻僵的身子从塌陷的空间里掉了出来。 “小禾！” 离离舟跟穆斯云连忙跑了过去接住了他，臧小禾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人被冻得跟冰坨子似的，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袍子盖在了他身上，依旧遮盖不住冒出来的寒气。 蹲在一旁的女孩儿也微微侧目，她看着昏迷的臧小禾，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他是自己回来的。” 一玄回来后在沧澜上师身边低声道，沧澜上师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依我之见，他的考核已经通过了，你觉得呢，一玄法师？” “您说的没错，无可挑剔。” 一玄法师赞叹地看向被冻透了的少年，就像他之前说的，臧小禾只有展示出过人之处才能令营地里的人信服，而他现在显然超额完成了任务。 “给他送到巫医那里，他需要热水和药物。”他吩咐道。 沧澜上师悄悄地离开了，临走之际，一玄法师分明见到沧澜上师嘴角啜着满意的微笑。 “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救赎吧，孩子。”一玄望法师着被伙伴抬走的臧小禾，心中暗道。 每个人来到藏川都有不同的理由，为了自己，为了信仰，又或许是被单纯地卷了进来.....而藏川的宽容就在他们不问目的。 他们既是别人的“还愿者”，亦是自己的“还愿者”。 一玄法师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他并没有把心思过多地放在臧小禾身上，毕竟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十几个被困在暴风雪中身心健全的人等着他去拯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伊始 第十章 营地——【日】 臧小禾悠悠转醒，他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舒服的梦。 梦里他在牧羊的草原上肆意奔跑，他逆着阳光，连风也追不上他的速度，之后他又从山坡上直冲而下，可却因为跑的太快飞了起来，他像只忘乎所以的雏鹰朝地面栽落，可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草原却又变得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 他从棉花糖般的床上醒来，阳光从郁郁葱葱草叶间洒落，他嗅到了草药里香甜的气息。 “你醒了。” 女孩儿背对着他，此时她正在用小砂锅熬制着某种香甜的药汁，这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草药还是她身上的味道。 “这是哪儿？ 咳咳。” 他的嗓音难听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这可能是因为嗓子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臧小禾顿时有些窘迫，努力想要分泌些唾液让嗓子湿润起来，平时医院里小护士们都说他的嗓音跟唱戏一样好听呢。 “这里是【日】营地的医务室，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四天了。”少女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熬制着锅里的草药，声音软糯甜美：“恭喜你已经通过了考核，你现在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我通过考核了？ 臧小禾愣了一下，心中的喜悦像是春来的潮水，但更多的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轻轻靠回了床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女孩儿背对着他，嘴角微微翘起。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待在午后充满药香的小屋里，女孩专心熬制药，男孩儿躺在床上发着呆，倦懒的暖阳照进窗棂，照的人昏昏欲睡。 臧小禾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躺了太久的原因，他一动都不想动，脑子却分外清醒。 他看着女孩儿娴静的一举一动，心想自己能这么耗上一整天。 “你这做的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我在给你熬药，这里面放了菟丝草的种子，月合花根茎的汁液，心灵魔蜥的粉末，罂粟和柠檬......应该能缓解你的病情，并且起到镇痛的效果。”女孩儿盛了一碗端到了他的面前，用勺子吹了吹，递到他的嘴边，微笑道：“尝尝看，我还加了蜂蜜。” 臧小禾慌忙想要撑起身子，可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四天没吃东西，他的身体早就提出抗议了。 于是他腆着脸接受了女孩儿的服侍，在喝药的那一刻，他的鼻尖仿佛嗅到了女孩儿手背的幽香。 “唔。” 臧小禾的脸苦巴巴地皱在一起，这药初尝像是加了蜂蜜的黑芝麻糊，可咽下去残留在嘴里的味道却像是有笑地踏上了石板小径，来来往往皆是身着布衣的僧人，路的两旁是庄严大气的庙宇和石头雕成的祭坛，鲜艳的风马旗飘荡在苍穹之下，寺院之城的下方是白云山涧。 这里是【日】，行者的四大营地之一，位于拉颂的某处地界。 “那里是演武场。”一路上离离舟向臧小禾介绍了不少营地里的地标：“行者除了会使用法印之外，古武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每名行者都说真正的功夫大师。我们使徒除了追随师父以外，每天都要在那里接受训练，算是必修课之一。” 臧小禾看着穿着练功僧衣，招式整齐划一的使徒们，他们的呼喝声响震寰宇，光是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只可惜自己没那个条件，他颇有些惋惜地想道。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了一栋圆筒形的经楼，离离舟说道：“那栋楼就是藏经阁，那里收藏着世界上数不尽的知识和秘密，甚至包括大量的‘法印’和禁忌的‘咒印’。行者会将自己收集来的历史交付给负责那里的人，由他们进行整理。”他补充了一句：“你以后有可能会去那边工作。” 图书馆管理员？ 臧小禾心中暗暗点头，或许还不错。 “然后那边就是我们门徒的寮房了。”离离舟招了招手，笑道：“跟我来！我已经帮你把东西都领回来了。” 三人走进了那座仅有两层楼高的土坯楼，长长的楼道有些阴暗潮湿，但好在没有发霉，墙上的窗户是抠出来的图案，仅容光线能照亮楼道。 “别看这里环境一般，但住起来还是不错的，一个人一个单间......”离离舟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他走到一扇门前，门牌子上可着“乙二”，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热情道：“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十几平米的空间，摆放着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一套可供晾晒的衣架，房间的开窗倒是比他想的好上许多，是那种撑杆式的窗户，一支起竹竿，阳光就能洒进来。 一套被褥，两套僧衣，一套青蓝色的袍子，还有一个金色的圆盘，很显然这就是离离舟说的帮他拿的东西。 “这是度牒，算是验证咱们身份的东西，只有带着度牒才能自由出入各大营地。”离离舟拾起那枚金色的圆盘道：“另外缺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朝宿管师兄提，洗手间咱们两头各有一个，是公用的，当然你要是住不惯回家住也行......” “还能回家住？”臧小禾惊奇道。 “当然，我们在这方面又没有严格的规定，只要你能用【白驹】进行往返，保证随叫随到就好。”离离舟挠了挠头道：“身为门徒你只需要完成一天的工作，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在我们这儿还有不少信徒是有家庭的人呢。” “但有几点准则你必须遵守，第一，不得泄露有关行者的任何信息；第二，不得打着行者的名号招摇撞骗；第三，戒嗔戒痴戒贪戒色，不能沾烟酒，更不能沾毒品。”穆斯云严厉警告道：“不管你违背了哪点，后果都是极为严重的。” 紧接着离离舟跟穆斯云又带他在整个楼参观了一圈，把设施都认齐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毕竟行者的生活除了修行还是修行......之后两人又带臧小禾参观了自己的宿舍，他俩一个是甲字七，一个是丁字三。 在送走了两位伙伴后，臧小禾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那身青蓝色的袍子，袍子入手厚实柔软，但要比呢子更轻一些，表面刺着金线，形成一套套玄奥的纹路，里衬缝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小口袋，看样子是有特殊用途。他有些忐忑地袍子套在身上，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身子，袍子的长度倒是刚刚好，下摆到他小腿的位置，身上倒是有些宽松，不过拿绳子一系腰和袖口就得体了很多。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的脸庞，光头，带着病态的偏瘦，但身上的衣服倒是很精神，他将宽大的帽兜从背后盖过来，刚好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上半张脸。 他隔着袍子摸了摸挺有分量的度牒，现在还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一周来他先是被下了死亡宣告，而后又遇上了怪物的袭击，在被一伙儿自称为“行者”的神秘组织救下后，又闯入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境会议里.......而他现在一路过关斩将，学会了【白驹】，学会了【克利达默斯之印】，通过了行者的考核，并且真的成了这里的一员。 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新的朋友，看见了痊愈的希望...... 这般大起大落，人生真如做梦一样。 他的眼神扫过不大但温馨的小屋，目光从迷茫到逐渐坚定，他在心里暗自说道： “从今天起，我也是一名门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