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王爷独宠妻》 正文 第一章 异空苏醒 23岁的杜凌萱,有一个曾经黑道中的男友,夏楚云。她一直以为,早已经可以平平凡凡的生活,可是。当她从强子口中得知夏楚云教训了地痞头子天蝎的兄弟时,便知道这平静的日子会有点小波澜了。虽然,她相信楚云可以解决得很好,但,还是担心痞子耍阴谋。装作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到了郊区的一个废旧仓库。天蝎带了差不多二十个左右的小弟,在里面叫嚣得厉害。悄悄报了警之后,她只敢躲在远处的树阴里透过烂窗户远远地看着里面的情况。楚云学过拳脚,他应该不会吃亏,可是,这么多人,但愿天蝎能讲点江湖道义。 见夏楚云只身一人前来,天蝎得意地笑了笑。他的痞子小弟们也围了过来,一脸的挑衅。天蝎之所以叫天蝎是因为他左脸那只硕大的蝎子纹身,基本上占了左边的脸,以前听楚云说的时候,她对此嗤之以鼻,在脸上纹东西真的很变态。 “听说,是你打伤了我的兄弟!”天蝎痞气十足地迈着步子走来,铮亮的皮衣皮鞋反着光,双手环抱,黑色的墨镜下一双狡黠的细眼漫不经心地定在夏楚云身上。听说这小子,以前也是个难惹的主,不过,现在一身蓝色运动衫,一双白色球鞋,外加黑色双肩包,一脸淡定从容的模样。天蝎不免有些气愤,这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见老大要为自己做主,被夏楚云打过的小弟顿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瘸一拐地往人群中间蹿去,恨不能好好教训他一番。 “天蝎,我的确打了你兄弟,不过,他应该没告诉你,他做了什么事,被我教训吧!”夏楚云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叫嚣,天蝎虽被外人说得多可怕,可,始终有自己的规矩,否则也不可能管得了这么多小弟。 “是吗,小龙?”天蝎的声音瞬间凌厉了几分,将目光移到蹿到人前,脸上仍有淤青,手脚都绑着纱布的小弟,小龙身上。 “老大,我。我只是去收摊位费。”小龙眼神闪躲,不敢正视老大。 “顺便猥琐摊主女儿,是吗?”夏楚云也有些气愤,若不是,他刚好经过,那个女孩会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你胡说!”小龙气急败坏地否认,天蝎有明确规定,不得强行与女人发生关系,可是,他当时喝了点酒。要是老大知道,他也会受到惩罚。 “他说的是事实吗?”天蝎故作生气地问小龙,他又怎会不知道此事,他的人自然会惩罚,只是夏楚云太不把他放在眼里教训一下也是必然的。 “老大,你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吗?”小龙急了,不免大了胆子问 “夏楚云,你打伤我兄弟,还挑拨离间,未免太不给我面子。”天蝎怒道,再与他废话下去,讨厌的条子该来了,他天蝎要教训一个人,哪里需要理由。 “好你个天蝎,居然一点道义不讲!”夏楚云才明白原来天蝎根本就是要找茬,一时也气愤之极。既然他不讲道理,那也只能打了。利索地将包往旁边一甩,做好战斗的准备,现在他只能祈祷只是闹一场,这么多人,他没有什么胜算。强子虽然被他支开了,但估计很快也会过来。 “给我上!”天蝎细眼微眯,一场好戏即将开场,他满意地看着拥过来的人,邪恶地笑了笑。 远远地看到里面骚动起来,杜凌萱再也按捺不住,往仓库那边跑去。听到老大的命令,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也进去围殴夏楚云。她很顺利地靠近了仓库,只见天蝎正坐在一旁在看好戏,而楚云虽然有防身术,但因人太多,不时也挨了几拳,嘴角和脸已经有了淤青。她已经担心得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双脚不受控制地先跑了进去。 “你们住手!”随着杜凌萱的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她,楚云惊鄂地忘了一眼她的方向,乘众人没反应过来瞬间冲开人群,朝她跑去,将她护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语气了充斥着淡淡的责备,更多的担心。 “又来一个送死的了!”天蝎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口,没有警察,语气里多了一丝戏谑。夏楚云,这下,更好玩了! 这下,他们两个都被困在人群里了,杜凌萱的出现无疑让楚云分心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呀!她焦急地看着周围这些凶恶的人,只能在楚云身后,为此,他又被打到好几次。天蝎,是要致他们于死地么。而就在此时,门外适时地响起了警笛,天蝎厌恶地看了一眼门外,心有不甘的喊了声走。 见夏楚云只受了轻伤,小龙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无意间看见窗户边的木棒,便不作思考地拿了过来,狠狠地朝楚云的头部就要砸去,杜凌萱猛地推了一把楚云,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到她的头,一瞬间,她只觉疼痛席卷整个脑袋,耳朵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轰鸣,鲜红的血液流经她的脸颊。楚云不可置信地抱着她,惊慌失措地喊着她的名字。而其他人似乎没想到会死人,加之警察的到来,纷纷往门外跑去。杜凌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终于双眼沉沉地闭上。楚云抱着昏迷的她,疯了似的往外跑。 天龙二十五年,国盛民富。天龙国皇帝段天熠,五年内收服了天龙境外东西南北各城,令塞北小国惊慌不已,纷纷派遣使臣朝贡。 时值初春,赵义生大人府中却众人神色凝重,只因赵府小姐受了重伤,访遍京城名医,皆束手无策,赵府人人心急如焚。赵夫人求神拜佛,偶遇一道人,那道人竟一语道破赵小姐有此劫,赵夫人心中震惊,急邀道人入府救治女儿。而道人却言“招魂”时刻未到。 今日,赵大人夫妇应那道人所求,命人在小姐闺房外贴满了黄符,并在院内设坛。午时,道人从正厅徐步而来,那人一身黑衣,上衣胸前后背付着金黄色太极图案,胡渣唏嘘发白,面容祥和,仙风道骨。 “大人,东西可准备妥了?”声音浑厚冷静,无丝毫自负之感。 “本官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小女的病,道长有何良方?”赵大人依旧心存疑惑,道人乃是修道为多,这治病。 “实不相瞒,令嫒外伤无碍,只是魂已去!”道人轻捋胡须 “魂已去,那,小女岂不是。”赵夫人听罢泪眼扑朔 “道长可有法救得小女,赵某必重谢。”赵大人谦恭道 “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大人请放心。”道人自信满满地说道,随即走向坛前 赵夫人一听救女儿有望,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而赵府的家丁及婢女也满心期待地看着道人的举动。 只见那道人走到坛前,一手拿起宝剑,经烛火后迅速穿过黄符,黄符瞬间破碎,却经久不落,饶剑而舞,道人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而后蓦然睁眼,将剑猛然击向赵小姐闺房方向。 “魂归赵婉君!”一声气势浑厚的喊声,黄符落于烛上,俱毁,而无一落地。 赵义生夫妇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充满着希望,而家丁及婢女则都好奇地看着。突见剑鞘方向轻饶一抹青烟,而那青烟缓缓飘向房间内,最后消失不见。 “道长,这是。”赵大人及众人疑惑地望向道人。 “一刻钟之后,令嫒便会醒来。”道人瞬间收剑 “婉儿会好了!”赵夫人惊喜地往女儿房间赶去,而其中几名婢女也跟了进去 “赵某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赵大人感激地像道人弯腰作揖,一点也不端官架子 “大人言重了,贫道只是略尽绵薄之力。”道人制止了赵大人的作揖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赵大人觉得有必要知道恩人之名,便问道 “贫道闲云野鹤惯了,早已将姓名忘却。”道人似乎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既然道长不便告知,那我也不便勉强,只是道长对小女之恩,赵某是定要报答的,先生,请!”赵大人说道 “大人,贫道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接受大人美意了,至于令嫒之事,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福祸相依,也只能看她今后的造化了。”道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道长。”赵大人还想多作挽留,但只听得那句“贫道告辞”,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赵大人显然对此大为不解,更是被他的惊人速度所吓到,一时也没回过神来。 “婉儿,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为娘啊!”有一个声音急切而悲伤地传入杜凌萱的耳朵,是,楚云么? 头很沉,杜凌萱好奇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但是,古装装着,整齐挽起的垛窝发髻上插着碧绿簪,搭上宝绿色的耳环,一身印花蓝色绸缎长袍。 “婉儿,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女人擦干泪痕,用慈爱而惊喜的目光看着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身后站着两名大约十五六岁小姑娘,也是一身长裙。 “请问,您是?”杜凌萱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可是,一开口,这声音,虽然有大病初愈的沙哑,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啊。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自己,令她一阵茫然。 “婉儿,你?”女人的神情由惊喜变成迷茫,一番打量之后,便吩咐周身的丫鬟去叫大夫了。 “婉儿?您是叫我?”连名字都不是,这是转世了么?可是,有这么快么,不是,还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么,为什么,自己还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什么婉儿。 “婉儿,我是你娘亲啊!”女人见她连自己都不记得,有些不可置信。正急切地对她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试图让她想起什么。 杜凌萱也彻底懵了,她几时有妈妈了。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一身白色长衣,长发没错,可是,这红楼拱门,古式梳妆台加铜镜,白色花瓶,没有玻璃窗,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有种身在异空的错觉。 ------题外话------ 第一次写,希望多多指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青梅竹马 “小姐,你是怎么了,这可是夫人呐!”紫衣姑娘低声问道,同样一副焦虑的神色。 “婉儿,你可别吓唬为娘啊!”年长女人双手轻摇着她,一脸欲哭无泪的无奈,为什么女儿醒了,却是这般模样? “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在医院的不是吗?”比起她们,杜凌萱觉得自己才是彻底糊涂无知的那位。 “小姐,你糊涂了,这里是赵府,你从小住的地方啊,你不记得了么?”紫衣姑娘又问,年长女人似乎已经开始嘤嘤哭泣,女儿不仅忘了自己也忘了亲娘,怎叫她不伤心。 杜凌萱已经不知从何说起了,只是木讷地摇着头,此时,进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听闻婉儿已醒,他便匆匆前来看望,只是,夫人与小月这般神情是何故,婉儿亦是呆滞一般坐着。 “婉儿,你可醒了!”见女儿已经醒来,他自是高兴万分 “我。”杜凌萱瞬间恢复过神情,不知所以地望着他,只见他的装束也同他们一般,一身玄色窄袖长锦袍,头上戴着朱色发冠,一张国字脸,八字眉下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里带着丝疑惑不解。 “老爷,婉儿,她,不认识我们了!”赵夫人起身走到中年男子身侧,眼睛紧锁在她身上,略带哭腔而又委屈地说到。 “我是爹爹呀,婉儿。”他仿佛一下子悲伤之极,一只手抚上杜凌萱的头,带着颤抖与无奈,难道这就是道长所说的福祸相依么? “你们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看着他们一家难过的样子,杜凌萱心里有些发酸。 “老爷,夫人,大夫来了。”此时,另一名丫鬟领着一位老者进来了,一身青色布衫,头上带着黑色帽子,只微露出两鬓黑白相间的发。 “周大夫,快来看看,小女这是为何,竟谁也不认识了?”见大夫前来,众人收敛了情绪,赵大人急忙起身与大夫说明情况。那大夫放下诊箱,走至榻前,就要为她请脉。 虽然,对于这种不知是做梦还是演戏中出现的桥段,杜凌萱也不是很介意配合一下的。所以,当大夫装模作样地给她把脉时,她也坦然接受,毕竟,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楚云说过“如果身处陌生环境,在不了解真实情况之下,千万要保持冷静。”庆幸的是,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大人莫急,小姐本就头部受过重创,能清醒已是万幸,如今恐怕也是暂时失忆,才会不记得先前之事。”大夫眉头微皱,而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可还能再恢复?”赵大人夫妇有些迫切地望着大夫问道,若是好不了,岂不是一辈子不认爹娘了! “依老夫之见,小姐外伤已经痊愈,若让她多回想过往,说不定亦是能恢复的,我现在给小姐开调理身子的方子,大人派人随我去取药罢。”赵小姐受伤昏迷,群医束手无策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得高人相救,清醒已是出人意外。这毫无症状的病例,不是自己能处理得来的,为今之计,只能日后慢慢看情况了。 “多谢大夫。”虽无有效见地,但赵大人依旧不忘谦逊道谢。 大夫走后,赵大人待了一会儿,摇着头出去了,赵夫人仍旧不肯罢休地对着一言不发的杜凌萱讲诉她一点也不知道的事。而她也只当听故事一般听着了,待她说乏了,也就如泄气的气球般离开了。 杜凌萱心想,这是自己做得最长的一个梦了,以为,再次醒来,就回到现实了。 第二日,睁开眼,起床拉开粉色的纱幕,依旧是红楼拱门,幽静古典的屋子。伸脚穿鞋时,发现地上的鞋子变成了柔软的白色化靴。梦,还在继续。她明明躺在医院里的,可是现在又感觉真实的存在!往梳妆台前走去,那是一面镶嵌在镂空雕花红木镜座上的古铜镜,托着镜座的是一个中空的红木桌子,镜座两边分别有一个双层的方匣子,镜前仍放着桃木梳子。往不甚清晰的铜镜中一看,同样的一张脸,披散着倾泻至腰间的乌黑长发,但她确信,自己的睫毛没这么长,鼻子没这么挺。镜中的人睫毛纤长,一双大眼如星光般璀璨明亮,似明月荡漾一湖清泉间,朱唇小巧,肤若凝脂。愣愣地看着镜中的人,杜凌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细腻光滑,可是,有疼的感觉。她摸到镜中人的脸,亦如摸自己的脸,‘这好像不是做梦,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你醒啦!”那个紫衣小丫鬟进来,见她在铜镜前,似乎很高兴。 “嗯。”杜凌萱转身面对她,细细看来,这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女孩,那张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灵动的眼睛异常可爱,其发用绿色丝带绑成双丫髻。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她盈盈一笑,顺手把手里的碗递了过来,若是小姐知道有人在等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有人一起床就喝药的么?”杜凌萱有些不明这里的规矩,不是应该先洗脸,然会吃早点,再喝药的么! “额,这,喝了药夫人才放心,而且燕公子来了哦!”小姑娘瞬间换了副鬼精灵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燕公子又是谁?还有你?而我又是谁?”杜凌萱一脸的疑惑,又多出个不认识的! “我都忘了小姐失忆的事!”小丫头瞬间又像霜打了的茄子,表情丰富极了。 “燕公子是丞相之子,小姐与燕公子青梅竹马,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月,小姐是吏部尚书之女:赵婉君。”小丫头也依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小姐真可伶,什么都忘了。不过,燕公子更可伶,心心念念的小姐居然忘了他!”小丫头替人惋惜,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 看来这赵婉君平日里待这个丫鬟是极好的,进来都不用敲门,更是可以跟主子随意开玩笑,这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是绝不可能的。自己所待的地方,主人一定平易待人吧!既然丫头心思单纯,她也放心了许多。 既然一时回不去,那就先这样吧!至于楚云,他平日里对自己本来就忽冷忽热,在他的眼中,很多东西比自己重要,正好借此机会,让他着急一会儿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杜凌萱安心了些,就当作出门旅游咯! “小姐,你发什么呆呢?快喝了药,洗漱完去见见燕公子吧,说不定,见到他你就会想起来了。”单纯的小丫头一想到此,又乐开了。 “呵呵!”看着她,突然觉得没有这么郁闷了。‘你这么可爱,随了你的意又如何。’ 换装后的自己,又一次让杜凌萱觉得跌入梦里,一袭白色长裙垂至脚边,裙边紫色小花点缀,甚是好看,外罩杏黄纱衣,银色的蝴蝶腰带让腰身显得更加纤细。半边发髻用蝴蝶发簪挽至头顶,与腰间的相映成辉,其余的发垂直散至腰后,这是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古装美女呀!‘赵婉君,谢谢你圆了我的梦,但愿你现在也好好的。’ 庭院的八角凉亭内,青石小路绵延至石梯边,燕南瑾静静地等着赵婉君。神色淡然,薄唇紧抿,手里的茶杯早已凉了又凉,可是,他不在乎。半月前的那件事,至今都另他无法原谅自己。如若不是他离她太远,他不会来不及救她,让她受伤,甚至失忆。思及此,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若不是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茶杯已碎。 “婉儿,你醒来真是太好了!”他迅速转身,面带微笑,激动得一把抓着杜凌萱的手。 “额,我已经好了。你,抓疼我了。”杜凌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到,尴尬地想抽回手。眼前这位身材修长,一身蓝衣的年轻男子,白净的脸庞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着他,彷如春风抚来。 “对不起婉儿,我太激动了。”他顿时抱歉地放开她的手,淡淡地对她笑了笑。平素里见惯了爱着男装的她,此刻一身素衣,文静内敛的样子,仿若空谷幽兰,深深吸引着他。 “没关系。”杜凌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般宠爱的神情只怕会让她心虚的。‘该怎样告诉他,我不是赵婉君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婉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去骑马。”他又一副自责的样子。 “你不用自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是我该说对不起,忘记了太多的事。” “婉儿。”他一脸的失望。自己又怎么会没听闻她失忆的事呢,只是,他不信,他想亲自证实。明明,再过一月,他就可以向伯父提亲。如今,一切回到了。可是,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忘了太多的东西,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说出自己不是赵婉君的话,会不会太残忍,赵婉君应该不希望她这么做吧!至少让她有时间找到怎么回去? “好。”他强忍着内心的波起云涌,看着她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初遇 杜凌萱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然,却没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楚云忧伤的神色,疲倦布满血丝的双眼,胡渣满脸的下巴,让她有些错觉,原来,自己还活着!楚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清醒而有所动容,仍旧维持着僵硬的握姿,不变的神情。 “楚云?”杜凌萱伸手轻抚他疲惫的脸颊,却发现那触觉如烟雾般缥缈,根本无法触及到他。心里诧异而惶恐,再次伸手,依旧是一片虚无。为什么,这是做梦么?她起身,发现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诡异的是,另一个自己却依旧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血色全无,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此时她是真的害怕极了,躺下,起身,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变化。杜凌萱吓哭了,往楚云怀里钻去,但身体,却穿透了他的身体。她拼命在他面前挥舞,但他却好像周身无人一样。她,已经放弃了,独自蹲在墙角难过,有谁可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伸手为病床上的她拉好被子,轻轻走了出去。杜凌萱起身跟着他出来,一直到医生办公室。 “夏先生,你女友伤及脑部,照ct显示看来,脑颅骨骨折,并有淤血,虽然手术成功了,但能否醒来,只能看病人的意志力了,我们已经尽力了。”那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生抱歉地说道。 楚云面色全无,暗自握紧了双拳,将头重重垂下。 杜凌萱多想安慰一下他,但他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她刚想伸出手抱抱他,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引向远方。杜凌萱挣扎着回来,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离他更远的地方。 “楚云!楚云!”杜凌萱竭力嘶喊,却已经看不见楚云的身影。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未知的恐惧包围着她。而那股力量却一直引着她在动,只有一个声音,缥缈而空旷; “魂归赵婉君!” 杜凌萱还没来得及思考,白光瞬间被漆黑替代,便没了意识。 经过几日的休息,杜凌萱终于接受了自己此刻处于古代的事实,虽然,占着婉君的身体,但似乎犹如自己身体般灵活自如。 ‘婉君,虽然不知是否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可以这样奇异般相见,我亦不知现在的你,魂归何方,只希望你很好。而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爹娘。’ 赵夫人每日都会抽时间陪她,告诉她许多关于婉君的事。她是天龙国吏部尚书赵义生的独生女,芳龄十六,性情活泼古怪,与当朝丞相之子燕南瑾青梅竹马。受伤之事皆是因为自己的无理要求导致从马背上摔落,昏迷半月。后机缘巧合之下,被高人所救。 “小月,你带我出府走走可好?”再稀奇的地方也有视觉疲劳的时候,看过了府内的一草一木,突然好奇起外面的世界来。杜凌萱略带撒娇地对着小丫头一阵眨眼,虽然二十几岁的她对着一个小姑娘撒娇真的很让人觉得无语,但,为了出去,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不行,老爷交代过,以后没有他的允许,小姐不可以随意出府。”小丫头一点也不吃这套,无情地拒绝了我的请求。 “为什么呀?”杜凌萱纳闷了。 “老爷说,若不是小姐任性,也不会受伤失忆,所以。” “噢!”杜凌萱有些失落地望着她,眼睛里说不出的委屈,撒娇不成就换苦肉计,看她能不能顶得住? “小姐,小月还有事就先退下了。”小月一见她这幅表情,瞬间觉得小姐很可伶,以前的时候,她哪里呆得住。可是,老爷那里又无法交代,索性先开溜为上。 “等等!小月,你想你家主子我就这样一辈子什么都记不起来吗,一辈子都认不得爹娘么?”杜凌萱又加了一剂猛药,恢复记忆可是他们最注重的一件事,她就不信,没有反应。 “小姐,那,我去请示一下老爷!”小丫头终于动容了。 “不行,如果老爷知道那就不能给他们惊喜了。”杜凌萱赶忙阻止,若他们知道了,就出不去了呀! “为什么呀?小姐?”她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小月你想,近日,爹娘为了我的事费了许多心思。若是我能自己先记起来,那不是会让他们很惊喜嘛!”乘热打铁,坚决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对哦!”丫头终于上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走吧!”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但杜凌萱还是假装淡定地就要出去。 “等等!”小月突然大喊一声。 “额?”杜凌萱心里一惊,莫不是被这丫头看穿了心思? “小姐忘了换装了。” “哦,呵呵!”心放回了肚子里,还以为。 小月说,为了掩人耳目,赵婉君以前都是穿男装出去的,虽然爹爹知道了很生气,但始终拿她没办法。 换完装后,一位清灵俊秀的白衣俏公子俨然出现在她眼前。好佩服这位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双巧手哇,若是到了现在,该多赚钱呐! 御都果然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贩们的叫卖声声声入耳。爱漂亮的姑娘们一群群围在胭脂水粉摊前,一遍遍看着五颜六色的头饰。 穿过几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享受着陌生世界带来的新奇畅往,竟不知小月已经不曾跟着多久了。看着陌生的面孔,陌生街道,杜凌萱有些着急。她以为,自己的方向感很好,可是路却越走越偏,直到,死胡同。郁闷地转身,杜凌萱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感觉肩膀被人用力一摔,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双手还被束缚住,顿时疼得眼泪直流,她忍不住便破口大骂 “哪个杀千刀的?” “何人派你来的,说?”一个冷硬而磁性的男音传进耳里,不容置琢的强硬。段铭枫冷眼瞥了地上之人,若不是那一转身,避开了掌风,他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你莫名奇妙,你,你,有本事放我起来!”杜凌萱觉得遇到神经病了,随便打人的。这样被摁在地上一身的灰,一说话,又吸了更多的灰,拼命咳了起来,一时间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何?”狂傲的声音令人讨厌,他一把将杜凌萱拽起,然后瞬间放手。 “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杜凌萱感觉手都要断了,一个踉跄又差点跌倒,抹了抹脸上的灰尘,满脸气愤地抬头看到对面的人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此人一身绛紫色长炮,腰间系黑色流丸带,挂着一柄月牙色圆形玉佩。身材修长,一头乌发被金冠高高束起,自然垂于身后,俊美的脸庞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对剑眉紧蹙,防备地看着我。鼻梁高挺,薄唇如斯。双手背于身后,眼中泛着一抹阴沉不定的幽光。 “女子!”段铭枫冷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细细看来,这名杀手并无喉结,还有女子才有的耳洞。眼前的女子虽然半脸灰尘,却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那眼皎洁如月。 “如何?”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居然是个神经病,杜凌萱马上收敛刚才的失态,暗骂自己花痴。 “你给我站住!”用相同的语气反问,未曾想他居然面无表情地走了。 段铭枫有些烦躁,他分明已经试出她无半分内力,却依旧怀疑是月影楼。从没有人,敢对他大呼小叫。 “我,只是想问你,从哪里出去,而已?”见他转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杜凌萱心里有些发寒,若他真要杀自己,岂不是死的很冤,于是问出的话语气弱了十分。 段铭枫皱眉,以轻功瞬间将她提出了胡同。而杜凌萱,第一次被这种堪比过山车的速度吓到,死死反拽着他的衣襟。 ‘好,很好,我这是第二次被扔了今天,有机会,我一定会也让你尝尝,哼!’杜凌萱生气地站在路间,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早知道,还不如,不要出来,吃了一肚子气,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月找到她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看着满身狼狈的她,杜凌萱只能咬牙切齿说,自己摔的。 自从回到御都,段铭枫一路被人追杀,看到胡同里的身影时,他曾想,月邪的人是不是都这般不自量力。 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过,是何人传言他要与蓝月联姻,他绝不放过。 ‘想让本王联姻,休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又见楚云 十五年前,他亲眼目睹母亲自缢,含恨而终。自那时起,他便暗自发誓,纵是露宿街头,也绝不再接受那个人的一分好意,但他始终摆脱不了那个人的一切,他厌恶极了这样恨而不能的血脉相连。 二十岁,他训练出了最精锐的栩烈,自此,那个人开始顾及他的实力,纵然每每顶撞于那人,他也对他放任几分。 他已经记不清,是何时与月邪结下的深仇,以至于对方每次都要致他于死地。 此次锦州行,他又遇劲敌,是他从未料想过的“青冥堂!”。 听闻,蓝月与天龙周边时有战乱。自一年前蓝月新王继任后,便与天龙达成协议,两国休战,友好往来,待公主满十六,便与天龙皇室联姻。而昨日,蓝月使臣已到驿站,圣上下旨今夜宴请群臣携子女入宫参宴。 杜凌萱很期待看看古代最庄严壮观的皇家大院,可是,自古君心难测,若是没有目的,又怎会连众臣家眷一起宴请。 娘亲今日一早就带着她与小月到相恩寺请愿,只因燕南瑾从丞相大人那里得知的,皇上有意挑选臣女以公主的名义到蓝月联姻。其实,这就好像等价物品交换,他们出一人,我们也出一人,最后觉得平衡了,皆大欢喜。至于公主的命运,一切都是未知的。 相恩寺是御都最有名的寺庙,是皇上亲封的,特立于繁华闹市中的佛门净地。各王公大臣家眷最常来的地方,所以自然娘亲也不例外。 沿着层层的石阶,只见如天宫般的相恩寺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周围的花草树木为这座雄伟壮丽的寺庙增添了无限生机。相恩寺院墙杏黄,庙顶铺满琉璃,显得金碧辉煌。进入大门,只见位于殿中三大佛像,栩栩如生,神情各异。周围香客不断,大家虔诚礼佛。 娘亲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佛像念念有词。 “菩萨保佑,保佑夫君仕途顺畅,保佑小女婉儿如获幸福。” 娘亲,虽然您是为婉君而求,但依旧感谢您。 回府的路上,透过颠簸的马车,杜凌萱居然,看到‘楚云!’她以为,自己眼花,可还是不死心的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叫停了马车,娘亲与小月错愕地看着她,未来得及解释,提起裙角便跳下车去。 “婉儿,你做什么?”娘亲一声惊呼,她已经跑开好一段,只能不安地叫小月跟了下去。 眼看就快要追到他,虽然这身黑色劲装很陌生,但她自己也很不正常。 “楚云,楚云?”杜凌萱冲着他大喊,引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可他不为所动地一直往前走。见他进了一处府院-铭王府。 “等一下。”眼看他就要进去,杜凌萱又喊了一声,而他终于意外地回头看了看她。真的是楚云! “楚云,你怎么也在这里?”杜凌萱笑着跑过去,一边喘着粗气。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他错愕地打量着她,一脸的茫然,而后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抵着她的脖子。严厉冷漠的口吻,一点不像与自己相熟的样子。 “何事?”杜凌萱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内传来一身喝斥,似曾相熟的声音。 “禀王爷,此人一直跟踪属下,属下担心她居心不良。”他恭敬地对着来人说道。 “是你!是你?”段铭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换回了女装,但他一眼便认出她来。他的声音里多了分鄙夷。见到这人,杜凌萱瞬间的气愤又被提了起来,眼睛里开始冒火星。可是,刚刚楚云叫他-王爷,这下她又一脸的惊愕。 “你是铭王?” “怎么,你不是早知道了?”他眼中透着玩味,今日不女扮男装了! “王爷,您认识这位姑娘?”夏乔楚迅速收回剑,站到铭王身后。 “楚云,你别闹了!”杜凌萱有点不理解他的行为了。 “姑娘,在下真不认识你!”夏乔楚适才仔细看清她的长相,一身蓝色素雅长裙,杏眼明亮,五官清秀可人。他真不知道,这姑娘找他何事,莫不是认错人了? “夏楚云,我是杜凌萱!”她还想,是不是因为这身装束。 “姑娘怕是认错了人,在下夏乔楚,铭王府护卫。”他一本正经说道。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难道,你也失忆了?”杜凌萱仍旧不肯相信他不是楚云,明明那么像。 “荒谬!”夏乔楚不可理喻地说,而段铭枫冷眼旁观。 “不会的,不会的。”杜凌萱不相信楚云居然不认她。顿时见到他时的兴奋转为无助,眼泪,就这样肆意地流下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杜凌萱伸手抹了把眼泪,倔强地转身离开。 见她就这样流泪,夏乔楚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紧了紧手中的剑,始终没再说一句话。 “你真不认识她”段铭枫冷冷地问。 “回王爷,属下确实不曾见过。”夏乔楚坚定地回答道。 ‘难道,本王猜错了!’段铭枫望了一眼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心中闪过疑问。 杜凌萱在心中一遍遍跟自己说,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就像她与婉君一样,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凉亭风波 杜凌萱设想过种种楚云不认自己的可能,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也到这来了,还是他们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暗骂自己自寻烦恼,不是每一处她所到的地方都会有楚云,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听小月说起过那日救醒婉君的高人,他竟然能隔空将自己召唤过来,那他也一定知道,送自己回去的方法!只是那道长未曾留下关于他行踪的任何只言片语,找他便如大海捞针了一般。 娘亲问起过她匆匆下车的缘由,自己只道恍惚觉得见到故人,却不曾想是认错了人。她便也没放在心上,转而开始教导自己宫中礼仪了。 酉时,爹爹已经在大厅等候,临行前,娘亲又一番悉心提醒,‘谨言慎行,宫内切莫私自走动,一切听从爹爹的安排。’ 脑子里装了楚云的事,一时没了看风景的念头,只是安静地坐着,爹爹以为是头次进宫,心里紧张的缘故,低声宽慰了几句,而后便各自沉默了。 随着小厮的一声“驭。”杜凌萱霎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就到了。下了马车,只见,朱色宫墙高耸绵延,青色琉璃瓦璀璨夺目,中间两道正红的朱漆大门紧闭,上方黑色金丝楠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北門’二字,气势宏辉,威严桎梏。门侧各两名黑甲侍卫在旁守护。 “赵大人,这边请!”一名眉目清秀,身着一身蓝衣的小太监对着爹爹微微行礼,交叠于身前的手指微微翘着兰花指,声音细长尖锐。他是负责接各位大人入宫的小林子。 “有劳林公公。”赵义生回礼,杜凌萱亦他回了礼。 “大人言重了。” 与爹爹各乘一顶轿子往内宫前去,一路上经过长长的青石路,一重重门,一道道亭台阁楼,一盏盏黄色宫灯高悬,看得杜凌萱眼花缭乱。不时有巡逻侍卫走过,这派庄严肃穆之况,不是她早早做好的心里宽慰可以承受的。 长寿宫前,朱色门窗和青绿彩色之画之间密布闪光的金色,各色琉璃瓦相应成灰。轿撵落地之时,杜凌萱只觉心里莫名的紧张,看来一会离天颜越远越安全些,笃定了这思想,便与爹爹商量去了。 “婉儿,如今太色尚早,你且到前方凉亭里休息会儿,为父且去与陆大人打声招呼。”瞧出她的焦虑,赵义生适时地说道,只是见了方才经过的凉亭里世侄女正好在那,便想她两姐妹可叙叙旧,说不定可以缓解婉儿的压力。 “好的,爹爹!”杜凌萱微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后,便往荷池边的凉亭走去。池里的睡莲尚未开放,池水清澈见底,偶尔有鱼儿游过。 “婉儿,你来了!”杜凌萱还未靠近,便听得一声细腻温柔的男音传来,是燕南瑾,他也来了。 “是呀,你可还好?”见他远远走来,杜凌萱微微笑道。自那日在府里见后,这是第二次见他,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让她有些惋惜,但与他一起也莫名地安心,兴许是因为婉君的缘故罢。 “有婉儿的关心,自然是好!”又一个绵言细语般的女音自他身后传出,略带一丝调侃。 “南雪!”燕南瑾怪嗔,宠溺地看了走近身侧的妹妹一眼。 “在婉儿姐姐面前,哥哥莫不是怕羞?”一身浅色纱衣,搭配淡绿长裙,白色织锦腰带束住不盈一握纤腰,显得她更加高挑。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一寄飞仙髻用白玉簪盘结于两侧。肤色白皙,略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营造出一种面如桃花的娇艳神态,一张美丽的瓜子脸上美目顾盼,流光溢彩,朱唇小巧樱红,好一个漂亮的人儿。 “只怕是妹妹口齿伶俐,你哥哥让着你罢了。”杜凌萱回神,打趣道。 “婉儿说的正是,切莫再耍小聪明。”燕南瑾已经无言以对,乍听到她这番说辞时,如获重誓般轻笑道。 “婉儿姐姐还没进门呐,就这般帮着哥哥数落我。”燕南雪故作生气道,眼中狡黠之色不掩与表。 “南雪,你说什么呢!”燕南瑾一边轻叱妹妹一边不好意思的地对上杜凌萱的神情,而她只是尴尬地笑笑。 就在此时,远远见三人走来。 “哥哥,是七王爷!”只听燕南雪兴奋地惊呼道,立刻一改常态地乖巧站着,脸色略带娇羞,一脸的倾慕。 “铭枫,皇上此番,意欲何为啊?”杜鸿千轻摇折扇,眉眼轻佻,嘴角挂着笑容。走在最前面的段铭枫一身青色窄袖长袍,腰间同色金丝莽纹带。袖口和衣襟处用宝蓝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黑发用镂空雕花金冠束起,修长的身材笔直挺着,一脸冷漠的大步走来。身侧的杜鸿千一身暗红纹底锦服,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盈盈一笑。身后的夏乔楚依旧一身墨色袍服,腰间青色佩剑,淡漠的神情与段铭枫神似。 段铭枫挑眉,并未作答,杜鸿千识趣地闭嘴紧跟其后。这种对白往往只是他一个人自问默答。 见他们要从这边经过,杜凌萱等人离开亭子,行至他们面前,燕南雪率先上前。 “臣女,微臣见过七王爷!” 段铭枫冷漠地瞥了前面的一行人,燕南瑾与赵婉君。好你个燕南瑾,看你何时亮出身份?今晨铭王府前一幕,他默不作声地命人查探了一番。赵义生之女,日前受伤失忆。令他不解的是,她口出的杜凌萱,与王府中人的关系。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此前,他们从未见过。至于那日打她,他一直以为她是月邪的人。 “咦?”杜鸿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呼一声,铭枫这深沉的一眼是何意?虽然此前从未见过这是谁家小姐,但这长相却谈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顶多就是小家碧玉,加一双明月般眸子而已。铭枫何时多看过哪个女子,莫非。 “怎么,身份还真是千变万化!”段铭枫眸子微眯,冷冷地说道。 燕南雪痴痴地望着段铭枫那张刀削斧刻般英俊的脸,内心一阵雀跃,‘他终于看到我了’。只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她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燕南瑾以为他察觉了什么,神色微变。刚欲说什么。 “王爷的话是何意?”杜凌萱一怔,难道是说自己,毕竟今早太冲动。莫不是要赔礼道歉么?可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摔,这仇可能永远要自己咽下去了,但是心里依旧有气,只能在心里发。杜凌萱无辜地回视他,而后视线略过他,停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本王是何意,恐怕你比本王更清楚!”他微怒,敢直视本王就罢,竟然对本王的话如此心不在焉!他不是没看到她此时在看什么。 “若婉儿有何事无意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海涵。”燕南瑾虽不明婉儿与王爷间发生何事,却怕极了这个冷漠无情,性格多变的铭王对婉儿有一丝不利。 “额?”杜鸿千与燕南雪彻底懵了,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着。 “夏公子,今晨多有失礼,认错了人,还请原谅。”杜凌萱就站在原地,微微低头,表示道歉。他见自己看向他,未作答,迅速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不是楚云! 铭枫见赵婉君如此无视他的存在,顿时双眸暗沉,怒气横生。 燕南瑾虽不知婉儿说什么,但他明显感受到段铭枫的怒气,顿时觉得不妙。婉儿不知他的嚣张跋扈,但如此公然无视他这位主子而直接与属下说话,无疑是触怒了这位目中无人的王爷。 “放肆,你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段铭枫怒气冲冲地吼道,吓得小月和燕南雪的丫鬟匆匆跪地。杜鸿千,燕南雪也吓了一跳。 而杜凌萱在他的呵斥中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无意挑战了他的威严。在燕南瑾和小月担忧的目光中妥协,无奈的缓缓同燕南瑾跪在他面前,燕南雪见状,也识趣地跪下来,脸上透着疑问与温怒。 “王爷息怒。”燕南瑾率先开口,面露忧色 “臣女无意冒犯,请王爷明鉴。”杜凌萱低声道,还没学会应付这种情况,她从未想过这样也会惹他发怒。 燕南瑾与杜鸿千捏了把汗,这样分明是火上浇油啊!燕南雪心里气急,好不容易见到王爷,却是这样的场合,心里未免有些怨婉君。夏乔楚心头一震,王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此刻她怕是要遭惩罚的。 “不过如此!”见她此刻跪在自己面前,他冷冷说道,他以为燕南瑾会为此出手对付他。 “是,王爷深明大义,又怎会因为小女子的不明事理而与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计较呢?”杜凌萱语调平平。 “如此说来,若是本王处置了你,到显得本王心胸狭隘了。”段铭枫凤眼微眯,一股危险的气息自周身传来。 “臣女无此意”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杜凌萱在心里默默地想。 “来人!”段铭枫厉声道 燕南瑾心头一阵惊寒,眼神深邃,‘若是你真敢动婉儿,我定不放过你。’ “属下在!”夏乔楚领命,立到段铭枫面前。 “将这不知礼数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段铭枫残忍冷漠地命令道,冰冷的目光扫向小月。 “不,不要,是臣女的错,求王爷高抬贵手。”杜凌萱懵了,心中一阵恐惧,神色恐慌地向他认错,乞求。小月那么小,她是无辜的,想着者她真要被打的样子,顿时难过得流眼泪。小月一阵恐惧,竟被吓哭了。 燕南瑾紧握双手,暗自隐忍,他知道,此时开口,已无济于事。 “铭枫,这样不妥吧!”杜鸿千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实话,他可不愿看着这么血腥的事发生在这么个清丽脱俗的佳人身上。 夏乔楚眉头紧锁,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可对她们,未免太过。 “王爷,看在家父的面上,请恕小月死罪可好?”杜凌萱已经没办法了,只好试试爹爹的官衔是否有用。 “将她带下去,关入王府地牢,没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阴测测地命令道,赵义生,很好! “是。”夏乔楚领命后,拉起小月便走。 “小姐。”小月眼泪汪汪地看着杜凌萱,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去接你。”杜凌萱低声安慰道,她还那么小,他怎么忍心,让她为自己的过失而承担后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宫宴 两名侍卫带着小月往铭王府去,夏乔楚见仍旧嘤嘤哭泣的小丫头,语重心长说道 “放心,晚宴结束你就可以回赵府了。” “呜呜真的吗?”小丫头仍旧泣不成声。 “王爷自然是会给大人几分薄面的。”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王爷只不过想借机给你家主子一些惩戒!”若是真想杀她,又何必押回王府,王爷怕是别有用心罢。任何人见了王爷不是阿谀奉承,便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又有谁如此无视过王爷,王爷此番恐怕也是被赵小姐的无视所激怒。虽说与自己无关,但若王爷真重罚了赵小姐,他始终无法安之若泰。 “王爷还要处罚小姐吗?”小月一张哭花的脸上又露忧色。 “王爷只是拿你吓唬你家小姐而已!”夏乔楚有些头大,他今日竟然如此有耐心?说罢对着侍卫作了个带走的手势,再不走,他该发怒了。 本以为此次自己和小月都在劫难逃,可现在她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杜凌萱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如何处置,但兴许向他低头,他就会消气了。关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点也不知道,也还来不及知道。 “王爷,臣女不知天高地厚,惹得你生气,在此向你赔罪。若你肯放了小月,臣女愿接受王爷任何处罚。”杜凌萱扣了扣头,这样的场合,纵是觉得屈辱,也只能咬牙低头,这便是权势! “王爷,婉儿一介深闺女子,不谙世事,求王爷从轻发落!”燕南瑾隐忍地说道,见她如此委屈,他抱拳的双手早已青筋暴露,若不是父亲嘱咐他万万不能暴露身份,他早已出手。燕南雪已经被段铭枫的一声怒吼吓傻,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既然丞相公子求情,本王自当领你的情。”段铭枫见燕南瑾如此,也达到目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本王想要你的命,你燕南瑾也只是本王掌中之物。何况,你弱点太多,最致命的便是这赵婉君。 “多谢王爷!”燕南瑾低声说道,眼里的寒栗一闪而过,语气里带着丝宁折不屈。段铭枫是用婉儿来试他罢,居然,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要受这般屈辱,段铭枫! “晚宴后,就由你,独自一人前往铭王府地牢换那侍婢,如何?”段铭枫双眸微眯,嘴角似笑非笑。走至杜凌萱面前,邪魅地对她说道。‘燕南瑾,本王看你忍到何时?’ “王爷”燕南瑾再次被激怒,忍无可忍。 “好,臣女答应!”感觉到燕南瑾的不对劲,杜凌萱立即开口答应,不能再连累他了。 “婉儿”燕南瑾眼里透着不忍。 “我自己的事,可否自己解决?”杜凌萱转头对他说道,面色冷漠,语气里透着决绝。‘对不起,我已经连累了小月,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好!”他眼里伤痛划过,瞬间归于平静。 燕南雪见状,愤愤地看了杜凌萱一眼,‘亏哥哥对你情深意重,你却不领情。还惹得王爷生气,这下,王爷恐怕也会迁怒于我了!’ “咳咳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入席了罢。”杜鸿千见气氛太僵,便缓和道。这种惊险场面以后还是少见为妙。‘小姐,好自为之吧!’幽幽看了眼这位第一个进铭王府地牢的大小姐,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段铭枫冷眼一瞥,面无表情地走了。杜鸿千识趣地闭嘴,折扇盈盈一展,摇摇头跟着而去。 燕南瑾将南雪与杜凌萱拉起,收敛好情绪,苦涩地笑了笑,“我们也该进去了” “对不起!连累了你们。”杜凌萱回头满脸歉意地对他们说道。 “哼!”燕南雪生气地走了,道歉有什么用! “婉儿,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婉儿了,不能凡事都依赖你,我总要学会自己面对的。”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杜凌萱认真地说道。 “。”燕南瑾内心一阵失落,他真的希望她一辈子都依赖他,至少不是现在这般漠然。 “瑾哥哥,我们走吧!”小月说,以前,自己是这么叫他的。这样叫他,是不是可以弥补他的几分失望。 “瑾哥哥?婉儿,你记起了?”听到这久违的一声瑾哥哥,他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虽然我还在努力,但这样称呼你,会觉得冒昧吗?” “当然,可以!”纵是有些失望,但他依旧觉得开心,如此一来,他们之间还有希望的。 到長壽宫时,各位大臣及家眷已经陆续到齐。坐到爹爹身边时,爹爹见小月不在身后,便问道: “小月呢?” “噢,我让小月先回府了。”杜凌萱低头答道。赵义生似信非信,却也没再追究。 長壽宫内,热闹非凡,宫内灯火旖旎,银光碧浪。其状为环状,以大理石镶嵌成鸟兽图案为主,飞檐青瓦,栋柱斑斓。外铺地毯,最内层为一高起的圆形白色玉石阶,中间最低处水面环绕,那水似温泉般的白雾浮于水面,白雾缭绕似将玉阶托在云中,飘渺虚幻,连接外围与内层高处的为一檀木制雕花拱桥,横接于皑皑白雾上方,似有似无,如诗如画。 大殿入口处有一空中阁楼,自阁楼往下,一览无余。 周遭大多女子皆是一番精心打扮,乍一看去,盈盈而笑,百媚众生。 约么一刻钟后,只见大殿入口处十多名太监快步走进,各自站定,一个深沉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 “皇上驾到!” 所有人起身静待,只见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徐徐而来。一身明黄长袍,腰带同色金龙图案。依旧墨黑的发束于嵌玉金冠内,目光清朗,剑眉如摹,下颌方正。脸上略带笑意,身侧跟着两名妃子。众人下跪行礼,慎行慎言。 待皇上坐定,旁边太监高喊“起身!”大家才纷纷起立。 皇上看了眼底下的人,说道:“今日领邦蓝月使臣前来我天龙觐见,朕特设宴長壽宫召見使臣,各位愛卿入坐!” 说罢,众人各自落座。坐离皇上最近的两位名身着宽袖长袍的使臣起身,单屈右膝,对皇上行鞠躬礼,以示恩谢。 身侧的李公公轻拍双手,便陆续走出几名一身冰蓝罗衣云群的女子,在殿间云台翩翩起舞,耀眼的珠翠步摇在宫灯下熠熠生辉。席间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各王公大臣相互奉承。心系小月安危的杜凌萱望着这一室的满目琳琅也没什么兴致。 “素闻燕丞相之女南雪琴艺过人,何不趁今日与异邦友人欢聚,让她展示一番呢,也好让其提点一二。”皇上身边的一名笑妃子道。 “如此甚好!”皇上也正有此打算,若能在王公大臣里选出一名才貌双全的女子嫁与蓝月王,对两国之交也是大有裨益的。随后,李公公依皇上旨意宣燕南雪。 只见她身形袅袅地出现在拱桥之上,本来就美丽动人的她好似随风而舞的蝴蝶,众皇子与贵公子们一阵唏嘘,脸上充满惊喜与期待。她素手一扬,一曲行云流水般的悠扬乐曲便余音绕梁般在大殿荡漾开来,听得人都醉了。 “好,好,好!”果然不愧为丞相之女。“皇上率先赞道,周围的人也开始附和。夸得丞相一阵心花怒放。燕南瑾也为妹妹的出色才艺而欣慰,只是,婉儿她。。。。他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内心五味杂陈。 ”臣女多谢皇上夸奖。“燕南雪娇笑着向皇上作揖以示感谢,心里分外高兴。眼睛有意地看向段铭枫所在之处,那张冷硬的俊颜,那副淡如水的神情都令她心绪绯然。 之后还有谁,杜凌萱都没太在意,猛然听到李公公喊道:”吏部尚书之女赵婉君!“ 这一声毫无防备地传来,杜凌萱一怔,反应过后从容地从宴桌边走出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又一次跪下; ”请皇上恕罪,臣女之前受伤失了记忆,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杜凌萱将头低下,内心忐忑不安。 ”这。。。。。“皇上一脸的质疑,特意看了眼赵义生,而其他人也开始低语议论。 ”皇上,小女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恕罪。“赵义生解释道。 ”皇上,臣也可以作证。而且赵婉君失忆是臣之过,求皇上明鉴。“燕南瑾亦下跪为杜凌萱澄清,万万不可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了。 ”罢了,都起来吧。“ ”皇上,臣谨代表我王为圣上献上蓝月之宝:蓝夜玉枕。“一名使臣随后命人奉上一个极其精美的盒子,双手托住,递给了李公公。李公公拿到皇上面前,打开后,只见盒内蓝光闪现,一个方形枕头一样的玉便呈现在眼前,玉体通透无暇,光芒四射,而它奇特的蓝光更是鬼魅迷离。 ”蓝月王有心,赏!“ ”听闻铭王文韬武略,且尚未婚配,我王欲将公主下嫁王爷,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使臣接下赏金了问道。 ”本王已有妻,莫不是公主恨嫁至都甘愿作本王之妾?“段铭枫从坐处走至使臣桌前,凤眼微眯,一副觉得可笑之极的样子。此话一出,众人又如炸开了锅一般,‘未经圣上应允,铭王何时娶的王妃,为何从不曾听闻此事’。燕南雪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坍塌了。 ”这。。。。“使臣脸色青白交加,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堂堂蓝月公主又岂能只给他人做妾! ”放肆!你给朕退下!“皇上龙颜大怒,他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让他在蓝月使臣面前威严尽失,颜面无存。 ”臣遵旨。“段铭枫冷笑道,完全不顾皇上的盛怒,径自大步离开。杜鸿千一阵头疼,又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初入铭王府 “皇上息怒!”众人纷纷惊慌跪地低呼道。段铭枫毫无顾忌地离开,留下一地惶恐不安的众人和瞠目结舌的使臣。龙颜大怒。苦了的确是一甘众人。 “即日起,没收铭王俸禄三年,禁足府中一月。”皇上冷冷说罢,余怒未消。 这样的惩罚,也只不过是给众人看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使臣。 “。”众臣皆一片沉默,若是他人如此顶撞圣上,又岂止只是禁足这般简单。对于铭王,大家都有目共睹,若不是碍于圣上执念,他又岂会这般目中无人! “代朕传话蓝月王,公主与铭王婚事势在必行。公主金枝玉叶,地位尊崇,自然是正妃无疑。”皇上对使臣说道,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啄的霸气。 “唔等定当完成使命!”为首的一名使臣右手贴合左胸,单膝跪地,抱诚守真道。 李公公宣皇上龙体有恙,摆驾回宫。圣上便离席了,而后众人也纷纷散去。杜凌萱亦震惊这风云突变的情形。原来,铭王如此大胆,放在常人身上,恐怕早已身首异处,难怪他如此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 亥时将至,杜凌萱在房内忖度着该如何瞒过赵大人夫妇将会一夜不归的事实。今日发生的事太多,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多想就此一觉将之抛诸脑后,可是一想到,铭王冷漠决绝的那张脸,她就能想象小月在王府地牢里惊恐不定的神情,内心一阵煎熬。‘他会信守承诺,自己去的话就放回小月么?’ 灭了房内的烛火,批了件灰色斗篷大衣,杜凌萱蹑手蹑脚地向大门外走去。 “站住!”大门家丁一阵呵斥,这么晚了不知哪个大胆的丫头还要出去? “赵福,是我。”杜凌萱将斗篷拉下,露出头来,看着前面中等个头,一脸憨厚的中年家丁,淡淡答道。 “小姐?”赵福一改厉色,身体微躬,脸上略带一丝疑惑。 “我有事要去铭王府一趟,你随我去吧!” “小姐,老爷交代过,亥时过后,不让随便出府。”赵福难为情的说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非出去不可。”杜凌萱一脸决然。 “这。请小姐稍等,容小的先去向老爷请示!”赵福无奈道。 “爹爹已经歇下了,莫要再打搅他休息。”杜凌萱言辞微厉。 “可,小姐”赵福有些急了。 “你去将马车赶过来。”未等他说完,杜凌萱便直接命令道。 “是,小姐。”纵是再难为情,他还是得照做。 燕南瑾一直在赵府对面的客栈里注视赵府的动静,他知道她一定会去铭王府,他又岂能让她独自一人前去冒险!见有车辆出来,他纵身一跃,便悄悄附在马车之上。 马车行使了约么一刻钟的功夫,便停了下来。杜凌萱探出头来,只见王府大门两侧灯笼高悬,烫金的‘铭王府’三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森严。 下了马车,沿着石阶而上,此前还一动不动的士兵穆然伸手,拦住了她。 “来者何人?”右侧侍卫语气生硬,面无表情的问。 “两位大哥,麻烦向王爷通传,赵婉君求见。” “你等着。”说完便往内庭而去。 此时,凉亭内的段铭枫双手付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远处一闪而过的影子,眉宇舒展开来,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眼里的狡黠之色愈发明显。 “启禀王爷,赵婉君求见!”侍卫躬身行礼道。 “将人带至清风阁。”段铭枫冷冷说道。 “是”侍卫领命后离开。 “王爷有请。” 借着一路昏暗灯光,隐约看见铭王府内一弯回廊别有洞天,回廊最北,有一阁楼,名唤‘清风阁’。 清风阁内,烛火通明,大张白玉案上放着青瓷茶具,右侧立着银色香炉,正冒着屡屡香烟。窗边又一檀木长桌,上面的青色花瓶内兰花悠然开放,淡淡地花香让屋子神清气爽,靠内有一竹制屏风,隐约可见内有一张软榻。屏风稍左处有另一道门,门内隐约转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见屋内空无一人,杜凌萱刚想问侍卫什么,人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她往门侧靠近,只听得里面传来水声。大半夜有人洗澡,吓人啊! “王爷?”杜凌萱低声唤道,这算是什么情况。 “还不进来?”段铭枫淡漠的声音传来。 “啊?”杜凌萱以为自己听错了,因震惊而瞪大双眼,他要干嘛? “不想那侍婢没命的话。”段铭枫不耐烦地开口。‘燕南瑾,你便好好看看。’ “”很好,谁叫小月还在他手上呢!杜凌萱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死就死吧。 伸手轻轻推开门,三道黑色屏风高高立在眼前,屏风后的水声越来越明显,层层水雾缭绕而起。杜凌萱一直觉得男人裸个上半身没什么,可是,现在,她无法淡定。屏风后面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王爷,她脚下踏的这块地,随时可能坍塌。怎么办?怎么办?。 “臣女恳求王爷放了小月。”杜凌萱趁机开口道。 “本王反悔了。”段铭枫幽幽说道,嘴角带着丝戏谑。 “君子一诺千金,你身为王爷怎能说反悔就反悔呢?”杜凌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带这么捉弄人的,自己这是自动找上门来送死的么!自己真是笨,居然相信这位目中无人,冷血无情的王爷说的话。 “本王从不允诺任何人!”段铭枫说罢,一季掌风袭向屏风,屏风瞬间散开来。 “王爷,你”话未出口,便见上身未着丝缕的铭王站到眼前。杜凌萱迅速双手遮眼,转身背对他,顿时觉得无比尴尬。 “怎么,半夜送上门来,如今这般故作矜持又是为何?”段铭枫冷笑道。 “呵,王爷不愧是王爷,想法都可作权力行使。”杜凌萱冷笑,恨自己为什么要遇上他,这样侮辱般的言辞,才不过短短几日,他就可以说的这般随意。 “是又如何?”他用力扳回杜凌萱的身体,与他相对而立。 “王爷,你赢了,臣女无话可说。”杜凌萱已经无力再与他周旋,眼中没了任何期待。 “是吗?”他以为这次她会顶撞他,段铭枫斜睨了一眼楼顶上之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燕南瑾,你若再不出手,本王便代你出手了!’ 燕南瑾暗自凝聚真气,眼看就要出手,却不曾想夏乔楚突然出现,他只得先打发了这侍卫。霎时,二人缠斗在一起。 “本王说过,你代那侍女到地牢呆一夜,便放了她,你却把燕南瑾带来了。如此,本王即便不食言,你也无话可说。”段铭枫眼中透着玩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瑾哥哥?”杜凌萱一怔,方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只是府内侍卫巡逻,不曾想,瑾哥哥竟然跟着我来了! “王爷,求你放了他们,臣女甘愿一死。”杜凌萱担心连累的人还是被连累了。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就算你死,本王那个也不会放过燕南瑾!”他一字一句,清晰却咯得她心疼。 “呵呵,你就是冷血无情的混蛋!”杜凌萱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既然横竖都是死,索性先出口气。 “你给本王住嘴。”段铭枫何时被这样骂过,一时气红了眼,右手瞬间握住那白皙的脖颈,渐渐注入力道。 杜凌萱只觉得呼吸困难,喉间疼痛无比,双手垂下,双眼怒视着这个恶人,仅是因为顶撞他,就要置人于死地,真是小看了他的冷酷。 “放了他们。”杜凌萱含糊地吐出这几个字,大脑已经开始天旋地转。 段铭枫有些失去理智,看着那雪白脖颈上突兀的青紫时,他顿时放开了手。他已经有多久没这般失去过理智? 呼吸恢复,杜凌萱咳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看他,她不会傻到以为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是自责。‘没杀了我,他肯定很失望吧?’ “变态!”杜凌萱谩骂道。 “来人,将地牢内之人带出来。”段铭枫朝外冷冷喊道。 “你,又想干嘛?”杜凌萱心里一个激灵,不会连小月也要杀了吧? 段铭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小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小月见到杜凌萱,一阵委屈又开始低声哭泣。 “小月,对不起,来晚了,不过没事了。”见她没伤没痛,放心了许多,杜凌萱给了她一个拥抱以示安慰。 “小月,赶快回府吧,赵福在王府外等你。”杜凌萱将随身批的斗篷大衣解下替她披上。 “那小姐,你呢?”小丫头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王爷说有话要带给爹爹,所以我还不能走。” “那奴婢与小姐一同回去。”小丫头又开始绞缠了。 “不行,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好说不行,就吓唬加威胁了。 “小姐”小月似乎真吓到了。 “那,奴婢先告退。”她回头望望杜凌萱,终于离开,总算解决了一个。 段铭枫更衣完毕,冷眼看着这对主仆,又一种被她无视的感觉。不过,此时,他却不知要拿她怎么办。 夏乔楚与燕南瑾交手几个回合,明显感觉有些吃力。段铭枫一跃而上,燕南瑾被逼退几步,无意间瞥见门口处即将上马车的身影时,亦迅速跃下屋顶,消失在暮色中。 好你个赵婉君,竟能助燕南瑾如此轻易就逃脱。燕南瑾莫不是以为那斗篷大衣之下是赵婉君,又岂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王府地牢一夜 守卫重重地锁上牢门,黑大的铁锁寒光闪过,一如这冰冷的牢笼。地上只有一堆杂草,连个可以坐的炕都没有。望着铁门外微微发亮的油盏,心中一片惆怅。‘楚云现在怎么样了呢?他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呢?’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孤儿院长大的自己,早已没了憧憬过父母突然从天而降的念头。她不悲观,不乐观,有时,将生活过成了一潭死水。遇到楚云,她开始有些许改变,可时间一久,他总觉得自己对他不冷不热。虽然未开口提过分手,但兴许也不会长久吧。 怕极了一次次的失望,小时候是,长大也是。总是顺其自然地维持他们间的感情,总是怕陷得无法自拔后,一个声音残忍地将她惊醒,告诉她,她一直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这里异空,占着婉君的身体,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她的一切:将她捧在手心的父母,爱她的燕南瑾,金兰之谊的姐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贪婪? 杜凌萱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在杂草之上,静静回味这二十多年来,日复一日般百无聊赖的日子。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了整整二十三年。 夜里,冷冷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杜凌萱蜷缩着身体,困意全无。 可是因了这样肆意无忌的观念,根植太深,才会忘了身在何方,才会忘了祸从口出?累及他人,却只是怪她仍旧坚持这无聊的若无其事。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却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轻哼着《白月光》,思绪飘得很远,远到小时候,姨母与婶婶为把她推给对方而大打出手的场景;远到开家长会时,全班嘲笑的情形;远到楚云为胡倩倩的几句挑拨离间之词摔门而去的冷漠决然 在这空旷而冰冷的牢笼里,蚀骨的绝望气息笼罩着她,眼泪,毫无防备般流下,没入枯草消失不见。 燕南瑾以为,婉儿已经离开王府,可是,下车之人,确是小月。他欲再次潜入王府,左炎却突然出现。 “堂主,丞相请您回府商量要事。”夜色笼罩下的黑色身影,淡漠的语气传进他耳里。 “我必须先去趟王府。”燕南瑾说罢转身便要回王府。 “堂主,得罪了,属下不能让你前去冒险。”左炎趁其不备,以银针快速射入燕南瑾后溪督脉,燕南瑾瞬间无法动弹,气急地想要冲开穴道。 左炎不顾他的愤懑,携其往丞相府去。 段铭枫本只是想利用赵婉君将燕南瑾引出来,却反因她而让燕南瑾逃脱。他真是好奇,燕南瑾如此置她于不顾,此刻身处地牢的她是如何奴颜婢膝般向他下跪求饶的? 走过长长的地牢走廊,段铭枫走至牢门之外,守卫欲行礼,被他制止,并命其退开。 他听见她悲怆沉寂,婉转哀伤的轻唱,仿佛一点一滴,侵骨的伤,将他淹没。他想起母亲死前那般绝望的神情,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泛白的关节咯咯作响,双眼充满寒意,一动不动般站在那里。守卫察觉王爷异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他马上便会要了自己命一般。 “王。王爷?”侍卫惊恐地跪地。 这一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双拳松了松,眼中寒意尚未退却。 听到守卫的声音,杜凌萱慌忙抹了眼泪,收敛好情绪,缓缓站起身子,看向门外。 “将门打开。”段铭枫冷冷开口。 “是。”守卫起身,颤抖着将锁打开后又跪下。 杜凌萱平静地看着一身绛紫色长袍的他,视线一瞥,身后无人,看来瑾哥哥应该没事的。 “如你所愿,没抓住燕南瑾。”段铭枫一眼便看穿她的想法。双手背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眼眶莫不是如他所想,哭过。思及此,眼中的轻蔑之色更胜。他向她靠近,她便退后,直到,退无可退。这一身白衣,还真是招摇呢!视线掠过脖颈之处,那淤青还在,他眸色加深,是否玩得过了些?他从来不屑利用女人来对付任何人的,只是,她,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此,也是咎由自取罢。 ‘他又想怎样,’见一步步逼近的傲倪俊脸,杜凌萱心跳无法自律,只得伸起双手护好脖子往后退。好怕他一下子又掐住自己的脖子,那滋味还是好难受的。 此时,夏乔楚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见他剑眉微蹙,而后又恢复漠然的神情。 “本王可以放你走。”见她防备的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那样子,像极了,他会把她如何! “嗯?”杜凌萱一怔,但转而想想,他如此阴险,会不会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如果你求本王的话。” “那好,王爷想听什么?”还真是这样,绝对附带条件的,求他,无所谓。 “”段铭枫阴沉着脸,竟问他说什么,她那副强人所难的表情令他内心一阵不爽。 “有朝一日,本王会让你心悦诚服地跪在本王面前。”段铭枫狠狠说罢径直走了。留下内心忐忑的杜凌萱,自己又说错什么了,为什么他的理解就这样扭曲呢?他会不会又去抓赵府的人?思及此,杜凌萱一阵心惊,践踏人命,他可是无所顾及的。为什么说什么都错呢? 杜凌萱一夜无眠,内心惶恐不安。无奈只得等天亮,若见到他,自己一定不再开口说话了,直接下跪就行。 段铭枫只觉得内心无比烦躁,本可以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但她宁死也不诚心求他,纵是求他只是为了保住那侍婢之命而敷衍了事。燕南瑾之事都未曾令他如此挫败。 燕南瑾。 既然如此,本王就让你们,后悔莫及。 次日,只见夏乔楚一人前来。听到牢外动静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焦急地朝门口处跑去,见到是夏乔楚,心里有些安慰。 “王爷,可是又抓了赵府里的人?”杜凌萱一脸急切,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是又犯了一项罪孽。 “王爷不会无端抓人。”夏乔楚澄清道,见她神情倦怠,满脸担忧之色,估计一夜未合眼吧。 “那就好!”杜凌萱总算安心了些。 “我奉命,带你出府。”他一本正经道。作了个请的姿势。 ‘他又要耍什么花样?’如今杜凌萱亦是满腹疑惑。可,见楚云,不,夏乔楚一脸认真,不像有假。 王府外,赵府的马车仍在,难道小月没听她的话,还在这? 走近一看,赵福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欲扶她入车。“小姐,你可算出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 掀开帷幕,赵义生愁眉莫展地坐在车内,见她进来,眉宇间微微舒展。 “爹爹,女儿知错,让二老忧心了。”如今此事怕是他们都已经知晓了,心下一番自责。 “回府吧!”他不动声色地对赵福道。婉儿颈处的瘀痕未清,莫不是对于杜凌萱的话,置若罔闻。 “”一路沉默,杜凌萱不时看看他那紧蹙的眉。他只怕是太生气了吧! 大堂,赵夫人焦急地来回踱步。今日早膳,不曾见婉儿。只见小月不时出门观望,神色慌张。她一番盘问下来,才得知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免气急,罚了那丫头一日不许吃饭,跪地四个时辰。若不是她与婉儿交好,早将她赶出府了。 听及门口有动静,她行色匆忙地迎了上去。 见车内之人出来时,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 “娘。”见到那张满脸尽是担忧的素雅脸庞时。心里酸涩涌过,纵算是假的,也让她暂时享受一下这温暖的怀抱吧。 “婉儿,你可算平安回来了!”赵夫人如失而复得般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杜凌萱抬起头,满脸自责。 “罢了,先回房梳洗吧。”赵义生无奈地摇摇头道。 赵夫人带她回屋了,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触及那抹淤青时,神色凝重起来。 “婉儿,你一夜未归,在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婉儿至今未出阁,一夜未归,已经有损女儿家的名节,这身上的淤青,难道是已经 “娘,都怪女儿沉不住气,冲撞了铭王,才把女儿关入地牢一夜。”杜凌萱讪讪道。 “那你脖子上的淤青是如何而来?”她略有所思。 “王爷气急,便忍不住掐了我。”杜凌萱低头说道; “他可有对你用强?”赵夫人愤然问道,眼里满是心痛。 “没有,娘亲放心。”杜凌萱恍然醒悟,原来她以为自己被王爷想来也是,古代未出阁女子与异性都接触甚少,何况一夜不归,与异性独处。若旁人知晓,定会风波大起,被认定为不洁之人。难怪爹爹如此忧容不消,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罢。 “婉儿,你要与为娘说实话。”她依旧耿耿于怀。 “娘,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杜凌萱急了,届时举起手来斩钉截铁说道。 “好了,为娘不逼你了,你且洗漱换装用膳去吧!”她说完便出去了。那副表情,自己说的话,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见进来的丫鬟不是小月,杜凌萱疑惑地问道;“小月呢?” “小姐,夫人命小月去集市买东西去了”蕊儿低声答道。杜凌萱没看到她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情,便相信了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赐婚(上) 佛堂内,赵义生浓眉紧蹙,略弯身躯,目不转睛地望着神龛上泰然自若的佛像,说不出的烦情愁绪。铭王府一早便差人将他请了过去,他自问一生清廉奉公,不曾有半分人可引人非议之举。对于铭王,虽看不惯他对圣上言行,却也不仗势欺人。外界传言他心狠手辣,却不见他伤过无辜之人半分。对此,他对铭王仍旧敬畏有加。 ‘大人,令嫒,昨夜在王府住了一宿,不知大人可知?’乍听此言,他一怔,万万想不到会发生此事。婉儿随他回府,未见任何异样,况且她与燕南瑾情谊深厚,又岂会私自前来王府。婉儿是何时出的府,却也无人向他禀报。他从未想过婉儿竟如此大胆。 ‘下官不知此事,若此事当真属实,下官只怪自己教女无方,毁了先人颜面。’他痛心疾首。无论是何种目的,他都接受不了女儿一夜未归得事实。自小便对她谆谆教诲,如今,却 ‘大人既然如此介怀,不如将女儿嫁与本王如何?’ ‘王爷。这。婉儿与丞相之子燕南瑾已有婚约,恐怕不妥。’他当下大惊。婉儿与燕南瑾情投意合,如今他提这要求,莫不是叫他为难么!这叫婉儿如何接受。 ‘令嫒在王府一夜之事,如今恐怕已有人知晓。人言可畏,大人就不怕此事传杨出去,那时,对令嫒的伤害,可不是大人所能预料的。不如趁事态扩大之前,请皇上下旨赐婚。如此也可避免许多闲言碎语。’他说得云淡风轻。 ‘王爷,婉儿她为何前来王府?’他左右为难,若婉儿真的名节尽毁,纵是瑾儿真不在乎,丞相又岂会再容瑾儿娶她。日后婉儿若是想再觅良人,也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府上丫头不懂规矩,本王带她前来略为管束。未曾想令嫒不忍侍女受罚,便前来王府求情。本王见天色已晚,便留了她一宿。’ ‘王爷恕罪,下官定会好好管教下人。’ ‘大人,本王虽被禁足,但请旨之事,却还是可以的。一个月很快便过,希望大人早做打算’ 自王府出来,他便反复思量该如何处理此事。见婉儿却确实从王府出来,他深知,婉儿与燕南瑾此生怕无缘相守了。 “老爷?”赵夫人离开后便找寻赵大人去了,见佛堂未锁,她便猜测他在这。如今见他这般愁眉不展,恐怕,婉儿是真的思及此,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盈眶。 “夫人。婉儿可有说什么?”他回头注视着身侧的妻子,见其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她说与王爷没发生过何事,只是被关了一宿。”说到此,她心里一阵煎熬,就算不曾有,婉儿的名节也就此毁了。 “王爷扬言欲请旨让婉儿下嫁与他。” “这那婉儿与瑾儿。”心痛之余,她更是震惊。早知如此,就算瑾儿不提,也早日让他们完婚,又怎会再出今日之事。王爷至今未取,虽说是好事,可众人皆说他性情多变,反复无常,婉儿若真嫁与他,又该如何是好? “若王爷真想娶婉儿,圣上纵是下旨,也只是侧室。”他不明白,王爷与婉儿素无交集,他与王爷也素无过节,如今却想娶她,是何意。 “可婉儿她该怎么办?”她说完,便放声哭起来,为什么女儿的命,那么苦。 “若皇上下旨,就是再不愿,也不得不从啊!”他无能为力地说道。圣意不可违。依皇上对铭王的宠爱,他定然会下旨的罢!如今,只看皇上如何决断了? 段铭枫拟好书信,便命夏乔楚带进宫了。段铭枫冷笑,燕南瑾,你注定是要输给本王的! 燕南瑾气急,一夜受制于左炎。他深知那是家父指令,却也将这气归于左炎。最后不得不碍于父亲威胁而未再去王府。若婉儿出了事,叫他如何是好? 辰时,左炎告知他,婉儿已经安全回府。他得以行动自如,便匆忙呢前往赵府。一夜受制,他不敢想像段铭枫呢会如何对她?他刺杀过他,以为一切不为人知。却不曾想,他竟然知道。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就遭到如此打压。若婉儿因此被牵连,他万万不能原谅自己。 换衣出来,杜凌萱便往前厅用膳了。一夜未睡,又困又饿,她只想吃完了赶紧去补觉。却撞上匆匆前来的燕南瑾。 “婉儿,你怎么样?只见他昨日穿过的一身青色玄纹锦服有些略皱,白净的脸略涨红,气息急促,一脸疲倦,眉低垂微蹙,双眸因焦急而睁大着。 ”瑾哥哥,我很好啊!怎么这么急?“想起昨夜王爷说他没抓到他。杜凌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伤,看来昨晚看到小月出去,他便走了。还好,他没事! ”王爷?可有难为你?“燕南瑾细看了一番,脖颈处那淡淡地瘀痕映入眼帘,眸色顿时深了深,段铭枫,你把她怎么了?内心翻江倒海。 ”没事,就是被变态掐了一下!“杜凌萱伸手捂住脖子,对他笑道。 ”婉儿,对不起,若不是“见他满眼自责,杜凌萱赶忙打趣道。 ”瑾哥哥,还没用膳吧,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杜凌萱实在受不了他这般神情,顺势打断道。 ”好!“见她如此不愿及提此事的样子,他心里越发没底。可再问下去,婉儿该生气了吧!便只好随她之意,陪她用早膳。席间她只是一劲地吃,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她打断,岔开了话题。直至用完早膳,他都未曾有机会问及。她只道昨夜一夜未眠,想回房休息,他不便打扰,只得不甘离去。 杜凌萱这一睡便到了晚上,见到小月时,她神情倦怠,眼中惊喜与自责交加。最后只是礼貌地将饭菜给她。杜凌萱一阵诧异,这丫头,难道是之前吼了她还在生气? ”小月,你可是还在生我的起么?“杜凌萱低声问道,定定看她。 ”不,小姐,小月不敢。“她一时瞪大眼睛,惊慌失措地跪到杜凌萱面前,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小月,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们不是说好,在这里不随便下跪的么?“杜凌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伸手便要拉她。 ”小姐,小月该死,让你独自留在王府,还。“说罢,她便开始哭起来。 ”小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杜凌萱还当什么事,吓了一跳。 ”小姐,你惩罚小月吧!“小丫头还来劲了,竟不让自己拉她。 ”傻丫头,若是要惩罚你,早就罚了,何必到现在!何况那也不是你的错呀。“杜凌萱有些哭笑不得了。 ”小姐。“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她。 ”快起来吧,不然,我真该生气了。“杜凌萱故作温怒的样子,将她拉起,却见她痛苦地皱了下眉。 ”小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她一脸隐忍,面色发白,额前附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杜凌萱不免有些疑虑,莫不是生病了,伸手探了探前额,没有发烧啊! “小姐,我没事,小月先下去了。”她眼神闪躲,欲要离开。刚迈出步子,便一个踉跄,膝盖处弯了弯。慌乱地看了她一眼。 “小月,你到底怎么了?”听到轻微的痛苦地呻吟,杜凌萱有些心急了,严肃地问道。 “小姐,我与赵福回府之后,久久不见你回来,焦急无比,本想向老爷夫人禀报,可是他们已经睡下,所以不敢打扰。今晨我还没来得及向老爷说明,王府的人就前面来请老爷过府。夫人一番询问后得知此事,便罚我跪四个时辰,一天不许吃饭。”小丫头声泪俱下,自责无比。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小月,是我害了你。若是宫中不曾顶撞王爷,你也不至于被关进地牢,更不至于被娘责罚。”听及此,杜凌萱深感愧疚地抱了抱她。 “小姐”她哭得更厉害了,眼里满是感动。 “小月,别哭了,你在我房里吃饭,我去给你拿药。”四小时,估计都要跪破皮了吧。杜凌萱于心不忍。 “不行,小姐,我不能吃饭。”小丫头坚持己见,一脸固执地回绝。 “娘看不到的,你放心。”杜凌萱三番劝说。 “可是” “没有可是,吃饭!”终于禁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她悄悄吃了点。膝盖只是有些淤青,涂了点化瘀的药膏,她便离开了。 来的不久,却亏欠了太多的人情! 铭王啊铭王,但愿就此不再相见,否则,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苦了。 昏暗的烛光,将御书房内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皇上正低头批阅奏章。朝堂之上气势逼人,睥睨天下,震慑四方的王者之气已然全无。细细看来,鬓角之处已然有些黑白相见的几缕发,双唇紧抿,眉头微皱,眼角处沉淀了太多岁月的痕迹。身侧的李公公适时奉上茶来。 “皇上,如今,夜已深了,可要保重龙体啊!”李公公低声劝道。 “今日,铭王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希望朕下旨给他赐婚。”皇上仍旧未抬头。 “此前皇上有意赐婚王爷一直不予回应,如今,王爷想成家实乃皇上之福啊!”李公公语重心长道。 “你有所不知,他要娶之人,乃是赵大人之女。听闻,那赵婉君与燕南瑾已有婚约。如今他这番请词,也不过是给朕出难题罢了。”皇上眉头更皱了。 “这。可是王爷既然有此番举动,恐怕对那赵婉君也是势在必得,如若不理会王爷要求,王爷他那性子”李公公也一阵头疼。 “他倒也不曾提及一定要娶她做正妃,看来他对朕提出的条件还是有所考虑。如今应允了他,将那赵婉君立为侧妃,或许他会因朕的成全而对与蓝月联姻之事不再如此僵持。” “那,丞相那边?” “书信中提及,赵婉君已是他的人。就算有婚约,也只能就此作罢!” “可王爷仍在禁足期间。” “朕便先下旨,一月后择日成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赐婚(下) 听闻,那日,为安抚蓝月使臣,皇上特封上官大将军之女,上官蝶衣为“和乐公主”。待蓝月王与公主前往天龙时,再随蓝月王回朝成婚。这一桩交易般的联姻,谁也不肯身先士卒,名义上的互修秦晋之好,确只是如同交换人质般让双方有所顾忌罢了!而在掌罚生死大权的君王眼中,区区公主,又岂能力挽狂澜,也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午时,杜凌萱与赵夫人正在偏院亭里纳凉,只听得一声急促尖细的声音传来 “圣旨到,赵义生接旨!”二人心下一惊,慌忙前往正厅。赵大人已经从书房出来,见她们也进来,便携府上众人下跪接旨了。 “皇上有旨,兹有赵氏长女婉君,秉性端淑,柔明毓德,品貌出众,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铭王已及适婚之年,当择贤女以配,为成佳缘之美,特将赵婉君许配铭王为侧妃。下月十五正值良辰吉日,唯望成礼。钦此!”李公公宣完旨,略扫地上一干人等,幽幽说道; “赵大人,接旨吧!” “臣,接旨!皇上万岁,万万岁!”赵义生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悦,恭敬地一叩首,双手捧着那道烫金的明黄圣旨,缓缓起身。 杜凌萱不知,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李公公一直在重复那句:将赵婉君许配铭王为侧妃!是幻觉吧?脑里仿若有几万只鼓同时敲响。她太需要清醒! 终究还是如此,赵夫人任命般紧闭双眼,握着杜凌萱的手紧了紧。听到赵义生的话语,她睁眼心疼地看了看身侧面色煞白的杜凌萱,心里苦涩延蔓周身。 任由赵夫人将她拉起,此刻,杜凌萱不敢抬眼看他们,怕,这一看,眼泪便止不住。 可如今,皇上的人在此,自己这般表现,又怎能让人知晓。圣意已决,一切尘埃落定。 杜凌萱强忍心绪,努力撤了扯嘴角,压下这万般恐惧难耐。平静地抬起头来,朝李公公行了个礼。 李公公略略点头,细细瞧了瞧这位让铭王拉下颜面向皇上请旨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还算过得去眼。 “有劳公公了,公公且往上座!。”赵义生看看了她,随即躬身说道。 “嗯!”李公公接过茶,小指微翘,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赵义生等人则站在其身侧,小心翼翼地候着。 “大人,令嫒虽只是侧妃,但王爷深得圣爱,将来的地位也是无可限量的。”李公公话中有话。 “王爷身份高贵,能看上小女,实乃我祖上之福啊!”赵义生亦谦虚道。 赵夫人已悄悄命人到账房里拿了些银两,李公公一来,打点是必然的。如今燕儿拿过来,她接过,微微一笑,靠近了李公公些,婉言道:“公公一路赶来,舟车劳顿,妾内小小敬意,万望公公收下!” “夫人言重了,替皇上分忧,乃咱家本分。”李公公故作推诿道。 “日后,小女随了王爷改呼皇上为父皇,亦是要侍孝左右的。公公整日侍奉皇上,便当替小女侍奉着了,如此恩德,公公若不收下这礼,叫小女于心何安?”杜凌萱亦随她的样子恭谨谨慎道,还加了些难为情的话。他无非就是想拿的理所当然些罢了,真是可笑。 “小姐能如此至孝至理,实乃王爷之福啊。若咱家再推辞,岂不是负了小姐一番苦心。”李公公随即笑道,不再推诿,眼中流光溢彩。 “公公见笑了。”杜凌萱微微颔首。 “大人,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宫中尚有许多事等咱家处理,咱家就此别过了!”李公公收完礼钱,便找借口离开了。 “下官,恭送公公!”赵义生依旧礼遇有加。 原来,他所说的让自己心悦诚服地跪在他面前,是这般。娶她?禁锢她一生么!杜凌萱苦笑。 自古皇权之下唯有服从,那她这般平空出现,是顶下了婉君的不幸?还是,因了自己的出现,才招致她的不幸? “婉儿,为父深知此事让你甚是为难,但,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你与瑾儿就当有缘无分吧!”赵义生万分无奈地看着杜凌萱。 “爹,您放心,女儿自会斟酌各中要害。”如今,还有挣扎的必要么! “婉儿,你这样,叫娘如何放心?”她望着强装自若的女儿,心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娘,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杜凌萱努力扯出笑容安慰她,赵义生见状,摇头叹息回房了。 下月十五,刚好整整一个月。如此,是不是她还有些时间。 他明知道,娶蓝月公主势在必行;他明知道,赵婉君与燕南瑾两情相悦;他明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娶自己;他明知道呵,为什么,这样玩弄别人,就让他如此开心么? 燕南瑾得知此事后,欲见婉儿,却被府上之人告知她不想见任何人。便整日将自己锁在家中,他愤恨,段铭枫,杀他兄长,公然夺他所爱,叫他如何不恨!他愤怒地将桌椅尽数粉碎。 “段铭枫,你夺去的,我定要你如数奉还。” 初闻段铭枫欲成亲之时,杜鸿千嗤之以鼻道:‘宁说他有龙阳之好,也断然不会相信他肯成亲。若要他心甘情愿成亲,除非本公子此生只爱上一家姑娘。’ 如今圣旨已下,大局已定,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随从认真的表情,细长的桃花眼陡然睁大,执扇的右手定在一侧,嘴巴大张,偏偏公子形象全无。 “铭枫是何反应?”自觉失态,他瞬间恢复正常,眯着双眼问杜青。 “王爷此次并未做任何反驳。”杜青答道,对于少将军的任何反常之举,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你确定圣旨上指的是铭枫?”杜鸿千依旧疑虑。 “圣上断然不会指错!”杜青无奈地撇撇嘴,他这是在质疑皇上金口,还是认为天龙有第二个铭王? “本公子得亲自去看看,铭枫搞什么鬼?”说罢,风驰电掣般消失在杜青面前。 “”,望着那抹消失的身影,杜青暗自摇头。王爷与少将军是好友,可为何这性子,却千差万别? 铭王府,段铭枫正在园中练剑,只见他兀自腾空,剑剑精辟,动作快如风,黑色身影在花间穿梭,目光冷冽,剑气所到之处,花飞叶落,可怜了一片大好风景。 杜鸿千行色匆匆赶来,开口便问道; “皇上又逼你成亲了?” “”段铭枫不予理会,继续利剑斜飞。 “铭枫”杜鸿千急了,他这样不出声是什么意思,看着一地落花,莫不是练剑发泄不满! 杜鸿千无奈,只得纵身跃近他身侧,几番回旋,以扇挡箭。今日,若说不出个原委,他这剑也休想好好练了! 段铭枫冷冷看了他一眼,利落收剑。 “找死?”他说得一点也不留情。 “哪家小姐如此缘悭命蹇,竟被指给臭名昭著的七王爷?”杜鸿千也不恼,依旧打趣道。 “本王要娶她,何人能挡!”段铭枫狂言道。 “还真是,你自己之意!”杜鸿千惊愕道,还以为皇上为使臣之事降罪,要硬塞给他一门婚事,如今却是他自己要求的。他上下左右打量段铭枫,想看出些端倪,没有! “你以为,圣旨便迫得了本王?”段铭枫斜睨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杜鸿千屡屡抓狂,屡屡受挫。 “好吧,反正本公子好心提醒你,成亲后可不会再像现在这般逍遥自如,自己好自为之吧!”杜鸿千细长的桃花眼中怜悯之意泛滥,一副以后你麻烦了的表情,看得段铭枫眼中寒星四起,挥剑就要刺他,吓得杜鸿千赶忙逃窜,一脸误交损友的后悔表情。 杜鸿千自知这桩婚事,他定是有目的而为之,不过,他也懒得深层探究。 当然,这赵婉君,他倒是很想见识一番的。上次宫中小遇,令他对那个小女子有些刮目相看,她竟敢漠视铭枫不说,还在王府地牢住了一夜!这丫头,真够有意思的! 人生最可悲的,莫过于,明明知道无法改变,却依旧不肯放手,守着执念,与命运周旋,失了自己,失了别人。 杜凌萱曾想过逃,却不知可以逃到哪里,这异空,除了唤她的那道人,她已经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将自己送回本该属于她的时空。她亦想过死,却不愿想象爹娘痛不欲生的场景。婉君,你该是怨自己的吧?若损了你的身,连累了你的至亲,只怕,你永远会恨我的吧! 换上男装,简单的青衣布袍。杜凌萱便带小月出府了,只盼这御都找得到想找之人。 “小姐,你要去寺庙做什么?哎呀,小姐,你不会是不想嫁给王爷,想出家吧?”小月一阵自言自语,一路自怨自艾。 “怎么又忘了出门的规矩!”杜凌萱淡淡看了她一眼。 “是,公子。”她撅了撅嘴,抬眼看她。 “一会我进去之后,你在外面等我。”马车行至无念寺前,杜凌萱对小月道。 无念寺位处幽山之上,自然不及相恩寺香火鼎盛,而杜凌萱也一直相信,居陋而无求着,道高者也。 寺前古树参天,花草锦簇,青灰的殿脊搭翘到古树枝上,殿门已积尘结网,只看得见那碥上的“無念寺”三字突兀横在青瓦之下。我循着石板走近殿内,只见满地尘土,殿梁上蛛网横列,墙上壁画颜色已经凋敝,塑像也残缺不全,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杜凌萱正忖思,是否找错了地方。 倏地隐约听见塑像后传来“咚咚”的声音,她壮着胆子绕朝塑雕之后,却发现几近半百的黄衫和尚正盘坐在地,神情淡然,敲着木鱼,口出念念有词。 “大师?”杜凌萱双手合十,以礼问候道。 “既来之,则安之。”幽幽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他并未因她的到来睁眼看她。一身暗黄的圆领方襟纳衣套在瘦削的身体上显得大为不搭,头上,手上经络凸起。两只深陷的眼睛紧闭,一张饱经风霜的黄脸上横纹交错。 “若这心不安,该如何?” “三世诸佛以自心为本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燕南雪刁难 “大师,可曾听说过招魂术?”隐约能明白些,凡事随心之类,可,如今这心,仿若漂浮大海般找不到归宿,又如何随心呢! “贫僧闻所未闻!”听及此,他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倏然睁开,深邃明亮,无半分污浊之色。他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杜凌萱一眼,随即又闭上了。 “如此,便打扰了。”杜凌萱一脸失望地说道。还以为,至少佛家有轮回之说,大师兴许会知道些灵魂转换之类的事,如此一来,希望又渺茫了一分。 “施主慢走。”杜凌萱之于他仿若从未来过一般。 “小姐,怎么样,问到你想知道的事了吗?”小月见她出来,一脸殷切地问。 “”杜凌萱摇摇头,无精打采地往山下去。 第一天就碰了壁,身心疲惫地走在回府的路上,经过市集也没什么心思看。 “小姐公子啊,今日街上好热闹,不如我们逛逛好不好?”小月玩心十足,见四下热闹非凡,便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杜凌萱白了她一眼,自己主子郁闷成这样,她还有心思逛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公子?”她委屈地撅了撅嘴,人家也只是好心想借机让小姐散散心罢了,自从赐婚之后,小姐何时开心过? “好吧,那就去看一会。”杜凌萱无奈地点头,想起日前她被娘亲罚之事,心中有些愧疚,遂决定去买些胭脂水粉送她,就当作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燕南雪自从知道皇上下旨赐婚一事后,愤恨之余,看着哥哥颓废难受的样子,对赵婉君更是视如仇人一般;凭什么她一直梦想得到的,赵婉君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一面与哥哥交好,暗里又勾搭王爷,如此不知廉耻的轻贱女人,不知对王爷施了什么妖邪之术,才会答应娶她,想到此前她还一直将赵婉君当成嫂子般无话不谈,就让她气得咬牙切齿。 今日,她心烦气闷,决定叫哥哥陪自己出门买东西,岂料哥哥称有事让家丁陪她前去,她赌气之于,一人带着丫鬟出门了。 燕南雪一袭粉色烟笼百褶裙,腰系白色软烟罗。白皙的脸上带着温怒,显得双颊白里透红般娇艳欲滴。 见眼前满目琳琅的饰物,她一股脑叫随身丫鬟全买下,一掷千金地买下许多东西后,心里没有那么赌了。 燕南雪是天龙朝有名的美人,自然有不少王公贵胄想一睹芳容。自她走进人群,身侧便多了两位依着华丽的世家子弟满脸媚笑地尾随其后。燕南雪不恼,被群人吹捧,她自然是开心的。她自小便锦衣玉食,恃宠而骄。如今长大之后,更是美艳动人,她更加不把常人放在眼里。对于身后无限殷勤的纨绔公子,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多两个奴才,有人为自己掏腰包,何乐而不为呢!她斜睨着眼瞥了一眼旁侧恨不能入了她眼的人,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而她这一笑,更是让他们如看痴了一般。 “在下巡抚次子,不知小姐肯否赏光到月湖一游?”身着红色蛛纹长袍的年轻男子彬彬有礼在她面前行了个问候礼,满脸期待地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庞。 “本小姐今日没那兴致。”燕南雪抬眼扫了他一眼,傲慢地说道。 “这”红衣男子无情被拒,霎时脸色青红交加,却碍于身份而直憋着这悔气。另一男子见状,顿时也打消了开口的念头,只是仍旧尾随其后。 远远见对面走走来的倩影,杜凌萱欲绕之而行,但转身之后,便听见南雪不冷不热的嘲讽声传来; “呦,几日不见,没脸见昔日情人就罢了,怎么连妹妹也没脸见了?”燕南雪一眼便看出那侧脸和身影,她再熟悉不过的装束。如今,却令她觉得讨厌。 “”听及此,杜凌萱心下一紧,顿时觉得酸楚无比,纵是只见过一次,只觉得她就是爱耍耍小性子,却心思单纯,如今这话?她这是为了瑾哥哥而骂自己的吧。 杜凌萱转身,努力扯出笑容,看她一步步走来,承受着她那满脸怒容的目光。若是为了瑾哥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南雪。”杜凌萱微微笑道。 “哼,我当这身不轮扮相是为何,原来是为了勾引男人。”燕南雪讽刺地说道,引得周围之人对杜凌萱一番指点,小月见状欲开口阻止,却被她拦下,小月只好一脸愤然地看着。 “南雪,你说的话是何意?”杜凌萱当下脸色微沉,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何意?赵婉君,你休在这装模做样。当初与哥哥在一起时,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如今攀上王爷这一高枝,便假装失忆,对哥哥始乱终弃,你如今还有脸面问我何意!”燕南雪咄咄逼人,对杜凌萱不屑一顾的样子更是让旁人对自己的行为大为不耻。 “看她这样女扮男装肯定是要与男人私会,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恶毒,不要脸。”周遭的谩骂声越来越近,燕南雪一眼蔑视,如看戏般高傲地漠视着一切。小月不平地与众人对峙着,而杜凌萱,仿佛在她的指责声中慢慢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就这样像小丑般站在人群中,心,有些麻木,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不是么!这,是不是,也是她自作自受! “这种女人,真是辱没了赵大人的名声。说不定已是残花败柳,铭王若娶了她,也只不过是自辱门楣罢了。”燕南雪身侧此前未曾开口的另一世家公子刻薄说道,眼里也竟是鄙夷之色。 “燕南雪,你又何必再侮辱他人?”杜凌萱冷笑道,她眼中的不是替瑾哥哥抱不平的愤愤然,却是一脸妒色。怪不得那日见到铭王时,她如此开心,原来,她喜欢铭王。如今铭王要娶的侧妃是自己,她才会如此恶言相向。 “赵婉君,无话可说了是不是?我要让你被流言折磨,最好传到王爷耳里,这样,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嫁给王爷么!”燕南雪走近杜凌萱,讽刺地挑眉,双眼瞪大,狠狠地说道,美丽的脸上略显扭曲。她暗自爱慕了那么久的王爷,如今要娶眼前的轻贱女人,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好啊,我等着。”直视她那双怒火中烧的大眼,杜凌萱缓缓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王爷不娶她,自然是好的,至于这流言,就当再练练自己这承受力罢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茶楼二楼雅间里,杜鸿千静伫窗前,半眯的桃花眼中玩味地闪过一丝惊异,漫步经心地注视着楼下的一切。见人群中隐隐骚动,他利落地收起折扇,从窗边一跃而下。 轻轻地搂起地上之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迅速消失不见。 她有些僵硬的身体依偎着他,双眸死死盯着他,双唇欲言又止,像是怕极了会掉下去一般。发间淡淡的幽香传入鼻翼,很是舒爽,至少不是刺鼻的脂粉味,从这点上来说,他还是挺喜欢她的。那抹一闪即逝的淡漠神态,与铭枫倒是殊途同归。见已平安落地,他决定捉弄她一番,露出灿烂的笑容,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搂住她的手并松反紧。 “本公子救了你,你不觉得该以身相许么!” “少将军不觉得要一个男人对你以身相许,很是令人嫌恶么?”蹙了蹙眉,杜凌萱有些无奈地挣开他,这是刚离开狼群又进了虎穴吧! “你如此了解本公子的身份,还不承认爱慕本公子?”杜鸿千一怔,靠她站定。好一个反唇相讥!但他岂能轻易让个小丫头赌了他这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之口。 “少将军情路广阔,欠下无数风流债,如此闻名京城,又有谁不知道你的身份呢!”杜凌萱挑了挑眉笑道,那日宫中遇铭王刁难,他有意相助,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她都记下这份情的。之后问过小月和府中丫鬟,提到他时,一方面对他朝秦暮楚之行径大为不耻,另一方面又为他骏逸的外表和甜言蜜语而犯花痴。 “没想到本公子如此深得女人心。”杜鸿千脸色微变,但仍旧不甘示弱道。 “少将军脸皮练就得堪比铜墙铁壁呐。”几分调侃下来,杜凌萱慢慢松了警惕,庆幸,他不是铭王那样之人。届时觉得他也就是爱逞口舌之快,却是平易近人的。 “本公子可以理解为是赞誉么?”杜鸿千厚脸嗤笑道。心里却暗自幽怨‘好你个丫头片子,竟如此牙尖嘴利,刚刚那般沉默,还以为是怕了燕南雪,如今看来,若当真计较下来,吃亏的也未必是你!’ “少将军要如此认为,那就请自便咯!”杜凌萱一记白眼,他得逞似的一抹烂笑,薄唇白齿,如沐冬风。杜鸿千,真是感谢你的‘恬不知耻’与‘厚颜无耻’,让自己内心畅快了许多,刚才的阴霾散尽。杜凌萱亦回了他一个灿烂的个笑容。 “赵婉君,你这像大家闺秀么你?”杜鸿千不淡定了,从未在任何女子面前受过这般待遇,救了她,还被嫌弃的! “从你出现到现在,我好像都没说过。”杜凌萱幽幽说完,径直要走。 “哎,你好像还没说怎么感谢我呢?”杜鸿千依旧不死心,真是个难惹的丫头片子。 “那就送你几句夸奖的话好了。”杜凌萱停住脚步,对他眨了眨眼。 “额”这丫头又要刷什么花招,杜鸿千愁眉。 “少将军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见他愣神之际,赶紧一溜为上,若是让旁人看到,又该说她‘私会男人了!’唉,燕南雪!好头疼!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本公子就说哪个女人不为我倾倒,杜鸿千一阵心花怒放,只是后一句“车见车爆?”这是夸人的话嘛,瞬间脸色沉下来,欲怒视罪魁祸首,只是,人呢? “臭丫头,你给本公子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气哼哼的语调远远传入杜凌萱耳里。 杜凌萱撇撇嘴,回府了该。小月见自己被人带走,肯定急了,如今回去找她恐怕又会遇上燕南雪,索性回了府再让人来找她吧。 燕南雪等人见赵婉君被带走,愤然之余,也只好不甘离去。今日一事,也够她赵婉君受的了,想到王爷嫌弃赵婉君的场景,她得意地笑了笑。身侧的丫鬟悻悻随后,生怕主子又发脾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段铭枫之殇 一晃眼,日子过了大半,而杜凌萱因了那日的事,极少出过门。找回去方法之事也就此搁置了。燕南瑾到过府上几次,为南雪的行为向她赔不是,杜凌萱只道南雪也是气急了才会说那番话,过去的便过了吧,他亦没再提要带她走之类的话。会不会,慢慢地,他就放下了呢? 杜鸿千每每在王府受了段铭枫的屡次不待见,拂袖而去时扬言再也不来王府,可不出三日,他必然出现,一副笑眯眯地讨好模样。兴许,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让他觉得灵魂失了归属,在王府里的那人,总是冷言相向,那些淡漠的言语,也许能起醍醐灌顶之效让他清醒些。他不知道,何时养成的这不可理喻的行劲,他们的相同之处在于,总是在恶言重伤之后,依旧保持一如最初那般仿心无旁骛。 王府内,杜鸿千斜睨着眼看无聊的山水墨画,他不明白,铭枫除了练剑以外,都呆在书房练字,他的字已经写得够好的了,笔走龙蛇,雄健洒脱。见他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样子,杜鸿千只好默默闭嘴。 对于街头绯言,他并不是未曾耳闻,那日的事,夏乔楚早已一一向他禀明。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他想要的不就是逼着燕南瑾及他背后那人出手吗!只是,听及那句残花败柳时,他眸色深了深。当日想利用她时,他未曾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如今,内心反而有些不快。 杜鸿千自然不会提及自己被驳得差点语塞的话,说出来,出糗的可是他自己。 “堂堂风流无度少将军,也有对女人无耻耍赖无效之时!”段铭枫冷冷嘲讽道,手下动作未停。杜鸿千心下一个激灵,有些尴尬,不曾想,连这个他都知道。只得嬉皮笑脸般掩饰内心的心虚。 “呵呵,王爷看上的人,自然不是俗物。”杜鸿千讪笑道,故作轻松地摇了摇折扇,这下,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本王周身唯一的俗物也只有你。”段铭枫挑眉,毫不留情说道。 “又来了!”杜鸿千痛苦地皱眉,心中无限凄苦,他这是明显的自找无趣。明知他铭王对他从来不会说一句入得了耳的话,交友如此,有时气得他想撞墙,某人却云淡风轻地优雅喝着茶。 段铭枫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之道便是最好不过的。 “那日,无奈抱了未来王妃,不知王爷介意否?”事已至此,他索性横了心,刺激一下这位冷面神,看他作何反应。 “。”段铭枫微不可见地一怔,漠漠然未作反应。 “她身上的幽香很好闻!”杜鸿千侧目,满脸戏谑,继续点火。 “找死?”段铭枫脸色铁青,冰冷地一字一句吐出。纵是他对她无意,即便大礼未成,但她已是他的侧妃无疑,就绝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再染指他之物。 “铭枫,本公子开玩笑的。”杜鸿千满意地看着他铁青的脸,总算有了点不一样表情。不过,这样的表情,第一次见到那丫头时好像也有过,他仿佛发现了新鲜物般勾了勾唇,喜形于色。但眼下,若他太夸张,定然又要火上浇油了,遂微微收敛了些。 “若有下次,本王定不饶你。”段铭枫自知反应过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神色。 此时,一只白色的信鸽突兀地落到书窗上,顿时打断了杜鸿千欲说之话。 一直静默的夏乔楚行至窗前将竹筒内纸条取出,恭敬地呈给段铭枫。杜鸿千满心好奇,莫不是又可以动动拳脚了? “铭枫,何事?”见他优雅地展开,过目之后一脸处之淡然的样子,难道猜错了? ‘酉时一刻,城外三里亭,月影楼主邀铭王一叙。’杜鸿千接过字条,突兀的字眼映入眼帘,月邪为何突然相邀? “铭枫,那月邪是何意,竟敢邀你相见?”杜鸿千一脸茫然的望着段铭枫。 “不管何意,他既然主动求死,那本王自然成全。”段铭枫冷然道,眼中透着不屑。 “可那月邪诡计多端,不如我随你一道前往?”杜鸿千问道。 “不必,本王自会应付。”段铭枫胸有成足说道,眼中透着不可一世的神情。 “月影楼人手众多,你一人前往恐怕不妥。” “本王去意已定,休要再多言。”段铭枫肃脸道。 “铭枫,如今你尚在禁足期,贸然出府恐怕引来不必要麻烦,不如我代你出府。”杜鸿千殷切说道。 “你与夏乔楚留在府中便是。”段铭枫丝毫不惧,偏要会会那月邪。 “这”杜鸿千无奈了,如今话既已出,便无回旋之余了。不过有暗卫保护,应该也不会有事。 酉时,段铭枫如约来到城外望月亭。 “铭王果然守信!”低沉暗哑的嗓音自亭内一身黑衣的月邪口中传出。只见他缓缓转身,黑色长袍袍角翻飞, 墨色发丝半束身后,银色面具掩去了五官。见段铭枫一人前来,他行至桌前坐定,伸手作请。 段铭枫举步上前,径自于其对面落座。淡然瞅了那冰冷的银色面具一眼,心中暗自嘲讽。 “月影楼主相邀,本王自然是要来看看楼主真面目。”段铭枫气势逼人。 “哦?没想到王爷对月某的长相如此有兴致!”月邪也不恼。这天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已经去了地府。 “楼主不也如此有雅兴,邀本王喝茶!” “月某只是想送样东西给王爷。”月邪也不和他周旋,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锦囊,径直递到段铭枫眼前。 段铭枫眸色微沉,而后从容接过。 是一个碧绿通透的玉镯,周身淡绿的光晕投到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熠熠生辉。段铭枫神色微变,缓缓转朝内侧,那一个突兀的“曦”字灼疼了双眼,的确是娘亲的镯子。他一手温柔抚摸,一手暗自握拳,锐利的双眸中透着寒光。若月邪胆敢说此物与他有关,定叫他不得好死! 月邪满意地看着段铭枫冷意不断蔓延的神情,面具下的脸上透着鬼魅般的冷笑。 “月某偶然间得到此物,只觉得玉质非凡。听闻王爷阅宝无数,不知,这一件,可还算得上价值不菲呢?”月邪邪肆地问道。 段铭枫压抑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瞬间移至月邪面前,利落抽出佩剑,剑锋直抵月邪喉间,顷刻,便渗出丝丝鲜红。月邪也不恼,邪气的双眼透过面具与他对视。 “看来此物真是不菲,王爷若喜欢,拿去便是,何故动手!” “你何来的此物?”段铭枫冷着脸,厉声质问。 “自然是墓穴里。”月邪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 段铭枫眼中狠意更甚,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月邪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深信,若再激他,只怕他手中的剑该不听使唤了! 段铭枫握剑的右手背上青筋乍现,左手骨节泛白,极力隐忍着,他怕杀了月邪,便再也见不到母妃。 “你若敢损她一毫,本王定血洗月影楼。”段铭枫猩红的双眼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道,而后缓缓移开了月邪颈上的剑。 “月某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锦州城守将肯放月某的货物通行,月某自然将王爷所说之人无损送回。”月邪轻轻抹去喉间的血迹,淡淡说道。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 “月某只是深信王爷与娘娘母子情深罢了。”月邪说得云淡风轻。 “”段铭枫微眯双眸,危险的气息自周身散开来。 “王爷不作答,月某就当王爷默认了,三日之后,见东西进城之时,便是月某完璧归赵之日。”月邪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你若胆敢言而无信,本王就叫你日后再无宁日。”段铭枫怒意横生,冷冽吼道。 “那是自然。如此,就后会有期了”说罢,瞬间消失在亭外,独留怒意未消的段铭枫。 望着正厅内礼部差人送来的聘礼,这满目的绸缎布匹,衣物首饰,聘饼帖盒,香炮镯金满屋刺眼的红。杜凌萱有些心塞,难道燕南雪无理取闹的言辞没造成什么轰动效果,流言传得不够犀利迅猛,还没到皇上他老人家耳里。不然,皇上又岂能容忍堂堂王爷娶一个“人言可畏”的女子呢? 如今,赵义生夫妇已然接受赐婚的事实,也惟愿女儿在王府能安然度日便好。可就算还有一日,杜凌萱都没想过坐以待毙。能全身而退最好,否则就算死,也绝不会再受他控制。 抱着破罐破摔的念头,趁着众人忙碌之时,杜凌萱悄然出门。今日,一袭窄袖织锦白色长裙,裙裾上绣着蓝色碎花,腰系蓝色流丸带,半束的乌发用珍珠白宽丝带挽起。心想要是再着男装,让有心人见了,只怕又得说“私会男人”了! 转眼已到初夏,纷纷红紫已成尘,谢却海棠飞尽絮,绿荫幽草胜花时。这生机盎然的一季,却怎么也提不起心绪。茶楼小坐,笙箫素然,凡尘琐事,过之即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被劫持 城郊的小路,荡在曲径生丛里。该以怎样的姿势在这场可笑的局里站稳脚步!如今这人不是自己的人,魂却是自己的魂,不论是宿命索引还是上苍与她开的莫大玩笑?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答案,嫁给铭王,究竟是她的宿命还是婉君的宿命?关于未来,杜凌萱不敢奢望,也不敢想,只是,这逼近的日子,茫茫人海中寻觅的无果,让她如何不去想。 近郊的小河边,岸上芳草葱郁,草间花朵锦簇,摇曳身姿。柳荫交叠而落,千梳柔浪,潺潺流水于低处汇入湖中,岸侧红廊跌宕,湖上迷雾漫漫,涟漪四起,微风徐来,碧波徜徉。 杜凌萱径自躺在湖边花草之上,悠然闭目,就算明日天龙覆没,此刻也与她无关。挥去所有身影,放空一刻便好。不知不觉,疲倦席卷全身,竟沉沉睡去。 三日之期未到,段铭枫不见任何动静,月邪屡次派人探查,只得铭王闭门不出之说。他有些烦躁,却有言不动那尸体分毫在先,不过,并不代表他耐心无限。他与秃鹰二人前来找寻安置地,他所谓的货物,不过是一批兵器罢了,但官府岂容私藏兵器,为掩人耳目只好找到铭王。说来也巧,丞相大人,竟主动找他!若不是他,那陵墓还真是难寻。 “楼主?”此处地处隐秘,湖口汇聚之外更是别有洞天,不必经过守城便可直接将东西运进京城,确是个好藏匿之地。只是,如今此事已办妥,楼主为何还不离开?秃鹰有些不解地顺着月邪视线所及之处看去。只见湖边草丛中一具女尸突兀出现,他皱了皱眉。虽说平日里尸体见惯不怪,如今这女尸出现在此确是大煞风景的。 “楼主,属下这就去将尸体处理妥当。”秃鹰躬身抱拳说道。 “尸体?呵,呼吸平稳,心脉稳健,这种尸体本座也是头一次见!”月邪冷冷讽刺道。 “不是死人!”秃鹰顿时语塞,惊异的眼中闪过一丝自惭形秽,复而垂下头。只怪自己功力不济,竟未感觉出来。 月邪轻身一跃,便已在地上之人身侧,秃鹰本欲开口提醒‘小心有诈’但话到嘴边便生生咽了下去,以楼主的武功,纵是有诈,又何惧之有!他到想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亦随之跟上。 月邪瞥了一眼地上之人,白衣胜雪,五官清秀,双眸紧闭毫无防备。就连他们靠近,也丝毫未察觉。她是太痴,还是故意?无论何种,他都不打算放过,今日让他遇上,便只有,死!顿时眼中火花具现。 秃鹰感受到楼主杀意,霎时拔剑相向。 感受到周身冷意袭来,剑光闪现,杜凌萱惊吓睁眼,一张寒冰似的银色面具映入眼帘,她“噌”地从地上弹起,面具男身侧的青衣男一脸凶恶防备地盯着她。杜凌萱不知所以然地看着指向她的长剑,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暗自强装镇定。心中暗忖,这回是遇到强盗还是恐布分子?心里急的打鼓,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脱身。 “你,们是谁?”杜凌萱眼神防备闪躲,声音略略发抖。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且不说面具男此刻掩去了什么表情,但一袭黑衣的他周身阴冷的气息令她一阵冷颤,估计,是个江洋大盗或者杀人犯他身侧的青衣男一脸戾气,鸠形鹄面,鹰钩鼻,细小的眼中杀意尽显。 “你不必知道的人。”青衣男冷声说罢,举剑欲下。 杜凌萱当下大惊,花容失色,难道,她今日当真要枉死于此?也罢,费经心思想要逃离,如今被杀,王爷自然怪罪不到赵府的人头上。思及此,杜凌萱略敛恐惧之色,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致命的一剑。‘爹娘,我代婉儿与你们说声对不起,这短暂的温暖对我来说,足以。’ “段铭枫的女人,这样死了,岂不可惜!”没有预期的疼痛感,陌生低哑的男音传入耳里。杜凌萱猛然睁眼,只见面具男右手半抬,制止了青衣男的动作。青衣男领命后,恭谨立于其身后。 “你究竟是谁?”虽然此刻暂时不会死,但杜凌萱仍旧忐忑不安地紧攥袖口,咬牙低声问道。 “本座月邪。”他毫不避讳,声色淡然。 “我们可有仇?”他的一句段铭枫的女人,是何意。杜凌萱百般困惑,他是敌是友,无从得知,未知的恐惧挥之不去。 “无怨无仇。”他答得云淡风轻。 “因为铭王?”杜凌萱已经按耐不住烦乱的心绪,原来又是他!她的这般凄凉处境,全是拜他所赐。 “当然。”月邪邪魅地笑道,那笑,虽掩却在面具之下,依旧令人心下毛骨悚然。 “呵,这世上不讲理之人可真多!”杜凌萱平定心神,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干脆些。透过面具直视他的双眼,讽刺道。 “你找死!”月邪瞬间靠近,右手扼住她的喉咙,加重了力道,阴沉的语气冷了几分。 ‘“是。”杜凌萱干咳着,脸涨的通红。这是这短短几月来,被第二次掐脖子了。 “你在讽刺本座?”月邪一字一顿,疾言厉色。 “咳不敢。”杜凌萱忍着气息不暢,胃内五脏翻腾。 月邪手一松,眼前双目圆瞪,几乎奄奄一息的女人便如残叶般跌到地上。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竟没掐死她!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月邪,做事一向不喜欢尽如人意,你想死,本座偏不让你如愿。”他眼中狡黠闪过,冷冷看了一眼地上之人,随即对秃鹰吩咐道:“带走!”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杜凌萱睁开眼的瞬间,感觉整个脖子酸痛得不行,喉间还隐隐作痛。遇到神秘面具男的事一时全数涌进脑海,一骨碌起身,看着周遭一片陌生,愁肠百转,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黄色帐幔垂至床脚,下了床来,便朝门奔去,试探地拉了几次,反锁的。细碎的阳光自镂空雕花窗柩中斑额透了进来,杜凌萱伸手一推,窗户是封死的。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简单得连个桌椅都没有。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们到底要干嘛?对着门窗大喊大叫了一阵,乏了,无力地蹲坐在窗户下,她只觉得口渴难耐,四下看来,也没有水。 杜凌萱已经被抓来一夜。昨夜一夜未回,他们肯定急坏了,该怎么办?杜凌萱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出办法。不死心地起身朝门处去,试图踢开这可恶的门,奈何太高估了自己的脚力,如今,门纹丝未动,脚却肿痛起来,杜凌萱吃痛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揉着脚。她真想狠狠抽自己耳光,每次都不长记性。遇到冷酷无情的段铭枫就罢,如今又遇到阴晴不定的月邪,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可让她如何自持啊?为什么会这样倒霉? ’都是你自作自受,活该深陷险境。‘杜凌萱小声责骂自己,自嘲地喃喃自语。 门外,月邪一字不落地听见那些轻声言辞,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手一挥,锁应声落地。 “哐嘡!”门外响起异样响动。杜凌萱倏然起身,也顾不得脚疼,直勾勾地盯着门。 “昨夜休息的可好?”月邪阴沉的声音随即传来,他推门而入,依旧那身黑衣,仿佛黑暗笼罩下的一个影子一般。 “”杜凌萱听后无语,被打晕的人,谈得上休息得好与不好么!只是皱眉看他,抿嘴不语。 “看来很好!”他自顾答道,丝毫不在意她的反应。这一袭白裙如今沾了些污渍,有些略显狼狈。 “为何带我来这里?”杜凌萱无奈地暗自翻了个白眼, “自然是请王妃来做客!”他说得云淡风轻,一点没有局促。 “贵处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杜凌萱心中怒意聚起,无处可发。眼前的人,阴险狡诈,非她所能应对。 “既然如此,王妃不妨多住几日。”他说罢不再多言,径自出去了。大手又一挥,门随即又关上了。留下愤愤然的杜凌萱,独自对着空气咬牙切齿。门外,秃鹰守着,比锁了门更难出去。 杜凌萱就这样死死盯着窗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死! 段铭枫如约助月邪顺利入城,月邪也自还了他母亲遗体。只是,段铭枫岂肯就此善罢甘休!今日之仇,一并算下。他日,双倍奉还! 杜鸿千知道月邪用遗体之事威胁段铭枫时,心中气急,带着人便要前去算账,被段铭枫拦下,声称自会处理,杜鸿千无奈,只好作罢。他们不曾明白,陵墓隐秘,只有他的人知晓,为何月邪竟能轻易找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逃婚? 赵婉君一夜未归,赵府上下急成一团,赵义生派人寻找一夜未果。小月才得知小姐失踪之后,心中焦急不已,一时无措,便跑到丞相府找燕南瑾。燕南瑾知晓后,调动丞相府所有侍卫全称秘密找寻,亦是一夜未果。 燕南瑾神情疲惫,双眼忧色俱现,满脸焦容。婉儿失踪,他顿时失了冷静,他不知道她是逃婚,还是遭了不测他不敢想。早知,他就该义无反顾地带她走,不管什么圣意。 “混账!你可知暴露青冥堂,我们会有什么下场?”丞相得知燕南瑾欲暗自调动青冥堂之势找寻一个女人时,气得双目发直,八字须上下抖动,胸腔起伏不率。 “父亲,孩儿知道,但孩儿不能不顾婉儿死活。”燕南瑾决绝地说道。 “为了个女人,你竟如此执迷不悟!”丞相双眼迸发怒火,同时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爹,若婉儿有不测,我要青冥堂何用!”燕南瑾说罢,决然离去。 “哈哈哈哈。好,很好。赵婉君,你果然留不得!”丞相苦笑,颤抖着身子,眼中杀意难掩。 三日之后,段铭枫与赵婉君便要奉旨成婚,皇上极为重视。虽然日前对某些疯言疯语也有所耳闻,但既然枫儿不作反应,他又何必戳破,自触霉头,便顺势压了下去。 如今各种赏赐一一送往王府,他知道他不会领情,但只要他肯成家,日后说不定会有些变化。 说来也巧,那日街头风波,月邪也无意遇上。只耐那句:如今攀了王爷这一高枝,顿时引发了兴致,天龙王爷,除了段铭枫,还有谁!不过,一直以为他不近女色,眼下看来,却也着实好笑。他看了眼人群中一身素雅男装一脸淡漠的人,讽刺的笑了笑,他段铭枫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昨日一时竟没认出那赵婉君来,如今,鱼儿主动上钩,他岂有放回再捉之理。段铭枫,不管你有何目的,本座也绝不会让你失望。 看着满厅的赏赐物,杜鸿千仍旧无法消化段铭枫要成婚的事实,不禁又一次严肃问他 “额,我说王爷,你真要娶赵婉君?” 此话刚出,窗内突然闪进一人,黑影面朝段铭枫,躬身打断道; “禀主子,暗影有要事报。”黑影声音清冷强劲。 “说。”段铭枫抬眼示意道。 “属下发现青冥堂有异动,他们在寻人。”暗影利落道。 “寻人?”段铭枫微皱眉,如今月邪刚有动作,青冥堂也紧随其后? “是,主子要娶的赵府千金。”暗影面色沉着道。 “赵婉君?”段铭枫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恢复常色。夏乔楚惊愕之余,随即也掩却了忧色。 “青冥堂的人找她,难不成她不在赵府?”杜鸿千也懵了。 “赵府与丞相府昨夜秘密寻过,没有任何发现,赵小姐的确失踪了。” “跟着他们,如有发现,即刻来报。”段铭枫冷声令道。偏偏在这时候,失踪,难道是逃婚?与燕南瑾一起?思及此,他暗黑的双眸又深了些。 “是。”暗影领命后即刻消失在眼前。 “那现在该如何?”杜鸿千幽幽看了眼左前方面色凝重的段铭枫,大婚在即,竟出了这等事,若找不回赵婉君,叫他这不可一世的王爷如何能安之若素。 “去赵府。”段铭枫黑沉着脸,劲自大步朝府外去。杜鸿千,夏乔楚见状,随即快步跟上。 一夜找寻未果,婉儿音信全无,赵义生夫妇五内如焚。 门外家丁远远见匆匆骑行而来的铭王人等,未待三人下马,便忙不更迭迎了上去。来人跃下马,家丁战战兢兢跪地低呼:“王爷万福!” 段铭枫神色漠然,不作理会,直接进了府内。 “王。爷。”一路见众家仆神色慌张,段铭枫的脸沉了沉。 “叫赵大人出来见本王。”段铭枫冷眼一瞥,赵福一阵惶恐,领命后匆匆往内堂去。 “大人,王爷来了。”赵福声音略抖道。 “快去叫人备茶。”赵义生一怔,神色更加凝重,赵夫人骇然,王爷断不会单纯前来拜访,难道他已经知道婉儿的事,前来兴师问罪来了?定了定神,赵义生深深看了夫人一眼,沉着往客厅去。赵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不知王爷光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赵义生面色自然,躬身行礼道。 “大人言重了。”段铭枫劲自上座,眼睛一直盯着赵义生,看得他眼神慌乱。 “王爷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赵义生心里发毛,此事莫不是真的瞒不住了。 “听说令嫒失踪了。”段铭枫端起桌上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问道。 赵义生身体一颤,终究是被他察觉了。虽然知道王爷神通广大,但他未料到,他竟然这么快知晓。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王爷误以为婉儿逃婚,那他们岂不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讳-抗旨。 “请王爷恕罪。”赵义生低下头,未在言语。 “若不是本王及时察觉,大人打算瞒本王到何时?还是大人有意隐瞒?”段铭枫眼神犀利,冷然扫向赵义生。 “下官并非有意隐瞒,小女昨日出门日落未归,下官以为小女只是贪玩,派人去寻,哪知竟毫无踪影,焦急之下,还未来得及向王爷说明,请王爷息怒。”赵义生闻言兀自跪地,惊得冷汗涔涔,急忙解释道。 “何时发现失踪的?”段铭枫起身,移步赵义生面前,压低了语气问道。 “戊时时分,小女出门从来都是戊时前便回,昨日却。” “如今可有消息?”段铭枫心里有些烦躁。 “下官找遍了御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打探到,小女曾到过菀清湖。”初闻婉儿到过湖边,他们都以为婉儿她 “大人难道没想过令嫒是故意不让你找到。”一想到赵婉君可能逃婚的念头,段铭枫好不容易沉住的气又冒出来。 “王爷,小女岂会有此念头。”赵义生愕然,王爷果然以为婉儿是逃婚。 “不敢?赵婉君可是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段铭枫冷声道。想到宫中她那漠视的神情,段铭枫不禁怒从中来。他以为,娶了她,便能将她永生禁锢在王府,让她知道她当初得罪的人,会让她后悔莫及。如今,她竟然。逃了! “王爷,小女断然不敢违抗圣意。下官只怕小女会遇不测。”赵义生苦口婆心,心下万分煎熬,王爷这误解怕是已根深蒂固了。 “大人敢说赵婉君不会为了燕南瑾逃婚?”段铭枫气急,一时吐出此番未经深思的言语,乍听有略带醋意之意。杜鸿千及夏乔楚默然站定,定眼看着。 “下官以府中上下十余人性命担保,小女决然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王爷明鉴。”赵义生言之凿凿,清月可鉴。 “本王再给你两日,把她给我找出来,否则别怪本王无义。”段铭枫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下官领命。”铭王走后,赵义生颤颤巍巍起身,百感交集。婉儿若有心逃,又怎会等到现在!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愿婉儿吉人自有天相! 段铭枫离开后,一方面便命夏乔楚四下打探。此事一声张,恐怕,又会引起风波。另一方面命暗卫护送母亲遗体前往天寿山。 “赵婉君,最好别让本王知道,你是真的逃婚,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将你抓回来,一辈子休想离开!”段铭枫站在窗前,暗暗拨动无名指上的玉环。 “没有人不会屈服于本王,你也不例外!” 现在,暗影已经确定,燕南瑾正是青冥堂堂主。他带人找赵婉君?莫不是,想要欲盖弥彰。以为如此,可以轻易瞒过本王!燕南瑾,你若要玩,本王就陪你好好玩! 看了一眼地上盘内的水与馒头,杜凌萱还是纹丝未动。虽然又饿又渴,已经头晕眼花。月邪既不杀她,也不放她,除了推延时日,搅了铭王婚礼,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用意。违抗圣旨,是要株连九族的。要她看着赵府的人因自己而被杀,她宁愿先死,这样至少不用看着悲剧发生。若是真的如此,再活几世,也洗不清这罪孽。 两天一夜,杜凌萱已经虚脱到神志不清。 听秃鹰禀报,他以为饿了她自会吃东西,不曾想,她竟然如此之倔,一心求死。月邪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东西,复又抬眼看了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微弱的人,不住地皱着眉。难道对她太客气,如此考验本座耐心么。他快步走近,扯落帐幔,怒目而视。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拽起,与自己相对。她秀眉微蹙,双手垂下,不见醒来。月邪适才细细看来,那朱红的唇已泛白发干,脸色惨白,气丝微弱。月邪当下掰转她的身体,一手扶正,缓缓朝她身体内输送真气。 门外的秃鹰见状,快步进来,站到月邪身侧,不解地望着主子的行径。虽说,抓了赵婉君多了个把柄,可如今,也不必耗损真气救她,真不知楼主是如何打算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杀无赦 片刻后,见她气息已稳,月邪收力,将她放下,起身对秃鹰说道:“将费鸣请来。” “楼主,她既是段铭枫的人,何必费力救她?”秃鹰不明,实下问道。 “杀了他太便宜他,让他生不如死,本座的心头之恨,方可解。如今他既然派人找她,说明这女人在段铭枫眼中自然不凡。若激起她对段铭枫的恨,是不是,对我们,很有力!”看着床上的女人,月邪鬼魅一笑。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秃鹰说罢消失在房内。 “赵婉君,你可别让本座失望啊!”他幽幽看了眼她,眼中尽是算计的光芒。 费鸣把过脉,只道,这女子脱水严重,当务之急就是要补充水。秃鹰送走费鸣,只余月邪一人,灌下的水悉数吐了出来,月邪蹙眉,难道她该命丧今日,转念心有不甘,她的命,他月邪留定了!心下闪过一计,决心一试。 他大力一挥门窗紧闭,自袍角扯下一条黑布,将她眼睛蒙住,将面具往上略提,露出嘴唇来,饮了一口水,附上她的唇,渡进她口出,直至咽下,反复七八次,将面具拉好。他从容站定,听到她缓缓的咳嗽声,看来,有用了。关于方才的行为,虽有欠妥,不过,他段铭枫的女人,他碰了又如何?眼前的女人自然不及他平日里那些妖娆美丽的女人令他有兴致。若不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了她又如何!段铭枫知道的话,他那张俊脸上要出现什么表情呢?月邪邪佞地笑着,走近,将眼上的布条取下,狠狠捏着她的下巴。 恍惚的半睡半醒,清晰的疼痛将杜凌萱拉回现实来,她慢慢睁开双眼,银色面具映入眼帘,还有那双仿佛似笑非笑的眼。见她醒来,他威胁道:“本座没让你死,你休想有此念头。” “”杜凌萱只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无力与他周旋。 “听闻铭王知道侧妃逃婚后,恼羞成怒,给了赵大人两日期限,若两日后你不出现,赵府的人恐怕。”月邪意有所指地顿住。 “恐怕什么?”杜凌萱顿时心惊,担忧之色布满双眼。 “恐怕什么,你不知道么。”月邪谄笑。 “如今你将我关在这里,又说这些作什么?”杜凌萱全身打颤,鼻头发酸,寒意蔓延周身,她这可悲的人生,被当作玩物一样被抛来抛去,每一次都让她近乎绝望。 “待你身体恢复,自然就可以走了。”月邪说罢将地上的馒头往杜凌萱身侧一扔,弃之如履。 杜凌萱奋力攒动右手,触到身侧的食物,抓过,颤抖着往嘴边放去,张口用尽全部力气咬去,狠狠地,和着不经意见流出的泪,一并吞下。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活着,兴许还可以有所期待。 “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些明白,又何必受这份罪!”月邪满意地笑笑。 杜凌萱自顾啃着,不再理会他的任何言语。 他见状,自觉无趣的离开了。 一时间,京都大街小巷都传出吏部尚书之女逃婚之说,更有传闻赵义生假借寻找之名包庇罪女逃脱。茶楼小坐,议论纷飞。 两日将至,仍旧没有女儿消息的赵义生顿时觉得希望渺茫,加之流言四起,他无力地瘫坐在楠木椅子上,认命的等待皇上裁决,如今,他,百口莫辩!而赵夫人早因女儿失踪与王爷追究之事惊吓过度,一病不起。 丞相见时机成熟,皇上已起猜疑之心,遂进言道:“那赵婉君水性杨花,忤逆圣旨,不把皇家威严放眼里,更是让铭王颜面尽失,如此无耻无义之女子,若是不加以惩处,皇上威严何在!” 皇上听罢震怒之余,下旨抓了赵府一干人等,并扬言,明日赵婉君不出现,杀无赦! 黄昏,段铭枫烦躁地在书房来回踱步。明日便是十五了,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纵是她赵婉君不是逃婚,他铭王已成笑柄,这份奇耻大辱,他如何受得? “王爷,京都与城外方圆一百里已经找遍,没有发现。”夏乔楚小心翼翼地审视了一眼面前的人,眼神晦暗地说道。 “暗影那边可有进展?” “青冥堂的人在菀清湖边找到赵小姐随身发钗,此外,再无他物。” “赵府可有动静?”他猛然回头,犀利的眼神盯得夏乔楚一阵局促不安。 “皇上下旨将赵府之人全部下狱,并张贴告示全城抓捕赵婉君。”这结果,是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如此她也没作任何反应!”段铭枫微不可视地一怔,眼中厉色俱现。 “告示上明示,赵婉君明日不出现,赵府一干人杀无赦。” “”段铭枫微抬右手,示意他下去,夏乔楚离开后,他细细想来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那赵婉君可以为了个丫鬟不怕死地来找他,又怎会为了逃婚而置众人性命于不顾?菀清湖,投湖圣旨下来那一刻,她便该要明白,她的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告示一出,天下皆知,她又岂会不知? 赵义生断然不会泄露女儿出走的消息,燕南瑾也断然不会。青冥堂岂会为了燕南瑾的故弄玄虚铤而走险!那她逃婚之事,诸多事非不胫而走,添油加醋想置她于死地,一切都太古怪。 他曾派人查过,赵婉君从未的罪过人,自失忆醒来后,除了燕南雪刻意难为,与其他人并无过节。 “王爷,李公公带皇上口谕,请王爷进宫一趟。”夏乔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铭枫听罢,面无表情举步离开。 皇上自然满心宽慰,并打算为他另选良人,他当下拒绝,只道:不必,本王既已定下,那赵婉君便生是本王的人,死亦只能是本王的鬼,生生世世休想逃离。明日,本王要亲自监斩,倒要看看那女人有多无情。 夜色笼罩下来,杜凌萱的心早已跌入无尽深渊,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杜凌萱支撑着身体,勉强下床,月邪料定她已经没力再自我了断了吧,否则又岂会让她可以活动自如。眼下,没了任何逃生的可能,杜凌萱只能拿自己赌一把了。慢慢靠近地上盛放馒头的碗,杜凌萱拿起,狠狠摔在地上,捡起其中一块尖锐的瓷片,握在手里。 门外的秃鹰听到动静,踹门而入,见打碎了的碗,皱了皱眉,就要过来收拾。 杜凌萱将瓷片抵在喉间,视死如归道:“我要见月邪。” 他似乎没料到杜凌萱的举动,身体一怔,不屑的说:“你以为威胁得了楼主?” “既然我这么没价值,他何必相救?”杜凌萱自嘲道 “”僵持了片刻,月邪竟然自动出现了。他双眼微眯,好整以待地看着,秃鹰见他前来,径自出去了。 “从未见过你这么想死的人?”他看着杜凌萱,嘲讽道。 “我要离开这里,现在。”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杜凌萱心里顿时没了普。 “本座说过,你若能自己离开,随时可以。” “你别过来!”见他渐渐靠近,杜凌萱紧张无比,双眼慌乱,只得往后退去,直到绊倒在床侧,他顺势朝她身上一点,杜凌萱便无法动弹,只得瞪大眼睛看他拿下她手中的瓷片,扔的远远的。他欺身而下,不紧不慢邪魅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座派人送你回去正好!” “。”杜凌萱颤抖着双唇,咬紧牙关,认命般闭了闭眼,眼匡中泪光攒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明日?明日 他大力捏开她的嘴巴,将一粒红色药丸丢入她口中,一抬下巴,便到了腹内。 杜凌萱已经不想再追究是不是毒药了。他见她面色死灰,起身。 “本座刚得到消息,明日午时,赵府一行人,在午门行刑。” “不不要。”杜凌萱猛然睁眼,死死盯着他,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顺势没入枕内。 “铭王亲自监斩。”他冷漠地欣赏着杜凌萱绝望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怕。 ‘段铭枫,为什么,为什么。’内心一片死寂。对他,无限愤恨。 月邪诡异地一笑,右手再一点,杜凌萱便失了知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已成定局 今日是十五,天气如六月天般晴空万里,天空蓝的如洗过般透明。本该喜气如火的王府却死寂般沉在段铭枫黑冷的怒脸里,不得喘息。 她还没有出现,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致。看着头顶的骄阳,距午时只有一个时辰。段铭枫一脸阴霾,杜鸿千等人皆默立一旁,如是已经一夜,他脸色铁青,眉宇间淡不开的愁,一直坐在藤椅上。 从未见他如此静默过,杜鸿千感同身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惋惜离去。如今万人讥诮,千人施压。亲手杀了赵大人,他知道断然不是他本意,事已至此,这万分难为的抉择终是来了。 大抵是要看着这出罕见好戏,月邪竟亲自“送”杜凌萱往午门,出了那间不见天日的屋子,杜凌萱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隐在人群中一身黑斗篷的月邪,诡异地看了一眼坐台之上阴沉的段铭枫,掰正杜凌萱的脸与他相对,低讽笑道:“你的夫君要杀你双亲,此刻你心里感觉如何?” 全身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杜凌萱腥红了双眼,狠命瞪着他。他冷哼一声,随即解了她的穴道。初得自由,杜凌萱不顾身体异样,喘着粗气,奋命朝邢台边跑去。奈何身体太虚弱,没跑几步便跌到在地,她咬牙爬起,已经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背心冰凉,浑身无力,仿佛有人要挤破心脏,越来越痛。 邢台上,跪了十多个身着白色囚服的犯人,其中几个不断凄厉哭喊着。最前面的一男一女,头发凌乱,掩去了五官,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台下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众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唉,赵大人一生清廉,却落得如此下场!” “铭王残酷无情,难怪赵婉君逃了,却连累无辜。” 燕南瑾万万不曾想到,段铭枫竟如此无情,要赵府所有人性命,如若婉儿知晓,她该有多悲痛!如今圣意已决,便只能心如刀绞般眼睁睁看着。 杜凌萱奋力挤进人群,眼看就要接近时,只听得一个森冷的声音传来; “午时已到,行刑。”众人一阵唏嘘,转脸回避。 犯人凄厉的哭声传来,刽子手的刀高高扬起,杜凌萱猛地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傻眼地看着,心,心血淋漓般裂开来。 “不要。”这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随刀落,十多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下来,杜凌萱抽干浑身之力猛跪在地,意识随之涣散,这一场景,如恶魔般袭遍全身,最后将她吞噬。 段铭枫听到那声凄楚的喊声时,心里仿佛被人重重一击,让他怔愣了半响。而后看到那抹纤弱的白色身影慢慢倒地,所有怒意散尽,一抹虑色一闪而过。 他还未作细想,那抹白色便被一蓝衫人腾空抱起,消失在人群中。一切快得仿佛赵婉君从未出现过一样。 人群中一片哗然,顿时一片混乱。 段铭枫眼中闪过愤怒,冷声令道:“追!” “铭枫,那人好像燕南瑾。”杜鸿千适时出现。 “噢”段铭枫挑眉,心下了然。 她终于肯出现了,眼下这场景,全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梦里,她站在海边遥望,却不知要看清什么,突然海水急剧翻涨,汹涌袭来,无情的漩涡将她吞噬,淹没了呼吸。画面忽然一片血肉模糊,她听见气竭声嘶的喊声:婉儿,婉儿。一声一声,绝望而悲伤。 “爹,娘。”燕南瑾望着床上表情痛苦不断呓语,泪流满面的人儿,心揪疼着。他双手紧握着她的,温柔一遍遍为她拭去眼泪。短短几日,她清瘦了许多,还有这满身的狼狈,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燕南瑾一面自责,一面怜惜。 “不要不要走”彷如梦魇般纠缠得她睡得极不安,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婉儿,瑾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他俯身柔声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困死,自己的存在,如今还有何意义?只是,她不甘心,赵府全府死不瞑目,杀害他们的人逍遥法外,不,他要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她要亲眼看着仇人得到报应,这信念让她倏然转醒,一睁眼,便对上眼前一脸疲倦,神色担忧的燕南瑾。 “婉儿,你终于醒了。”见我清醒,他抓着我的手马上放开,掩不住的惊喜。 “瑾哥哥,谢谢你!”千言万语到喉间却只发出这两个字,事到如今,杜凌萱亦不知道独自一人该如何面对这本来就陌生的世界,赵府已灭,她还可以相信谁。思及此,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婉儿,你还有瑾哥哥。”燕南瑾自然明白那笑的意义,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宁愿苦了自己也不开口让他帮忙,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 “瑾哥哥,我很感激你”眼前之人,杜凌萱又岂会不懂他的心意,只是,皇室的人会轻易放过她么c “婉儿,我”燕南瑾急欲说些什么。 “不要难为我,可好?”杜凌萱打断他的话,正欲起身。 “我不难为你,可是婉儿要答应我,待身体好后再做决定。”他阻止了她,然后从床畔的矮桌上端来一碗小米粥。 “我自己来就好。”尽管喉咙嘶哑得厉害,但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面对他期待的目光,不忍心拒绝 “婉儿,就算像哥哥一样照顾你,现在都成奢望了么?”燕南瑾的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瑾哥哥,如今我是带罪之身。和我一起,会连累你”杜凌萱不敢直视他满目柔情的双眼,已经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若他再因自己受牵连,让她于心何忍。 “婉儿,若不能保护好你,我又何惧受连!”他欣慰地将碗中的粥一勺一勺喂到她口中,认真至极。 杜凌萱心里涌出丝丝暖流,但也明白,他这般,只为赵婉君而已。 他待杜凌萱入睡后方离去。铭王府的事他之字未提,他说已命人将赵义生夫妇的遗体送往故乡安葬,而她却不能送他们最后一程。杜凌萱知道自己在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风险,又怎可如此自私留在他身边,受她牵连。 这几日,燕南瑾每日都花时间陪她,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这地方似一个与世隔绝的山庄,虽隐秘宁静,不似郁都那般令人觉得桎梏,要进出恐是不易的。在身边照顾她的女子唤名紫叶,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杜凌萱知道要她带自己出去绝不可能,所以只好委屈她了 在茶水里悄悄放了从大夫那里骗来的安神药,并诱她喝下去,然后奋力将她搬上床装作自己躺着。看着她几乎被黑色胎记覆盖的左脸,杜凌萱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后另自找了块面纱替她戴好。 中午时分借机跟着燕南瑾的属下出去,很幸运的是紫叶的身高与杜凌萱无异,且常戴面纱的她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扮作她没人怀疑是自己。 “紫叶姑娘,你要去哪?”青玄挡住带着面纱的杜凌萱问道 “公子让我帮赵小姐出去买些贴身之物。”杜凌萱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声道。 “那姑娘快去快回!”青玄道 “可否找个人帮我拿东西?” “当然,姑娘请。”说完便领着杜凌萱往西厢走去。 左炎是青冥堂的副御卫,总是一副冷冷的面孔。青云山庄外是一条崎岖蜿蜒的小径,四周蔓藤绞绕,将小径完全屏蔽在内,小径尽头接一片密林,让这条道看起来若隐若现。若非有识路之人,今日她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密林之中。 果然如她所想,这是里已是京师边陲。杜凌萱与左炎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他未曾开口询问过她要买之物,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而杜凌萱则纠结于如何摆脱他,踏入玲珑布庄前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是准备又要跟她进去了。风姿绰约的老板娘热情洋溢地迎来,见一袭面纱的杜凌萱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而后笑意盈盈地问道 “两位想买布匹还是订做衣物呢?” “我家小姐初来此地在贵庄看上几件中意的衣物,让我来买回罢了。” “哦,那你家小姐是看上哪些呢?”老板娘面露喜色心里乐开了花,眼前只做丫鬟的女子气质不凡,还有护卫跟着,想必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随即殷勤地领着我看衣服去了。 “姐姐,其实我今日并非特意来买衣服。实不相瞒,我是从家偷跑出来的。爹娘对我家教甚严,不许私自出门来,如今又将我许配给未曾蒙面的知府公子,我只是想在出嫁以前与心上人告别,了却余愿足以,所以装成丫鬟跑出来。”见左炎离得稍远,杜凌萱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并刻意做出无奈可怜之态,甚至狠狠掐了下大腿,让眼睛湿润些,叫徐娘半老的她姐姐,她应该很乐意吧 “呀,姑娘抬举我了,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妇人见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沉哑的样子着实可怜。如果是个有钱的主,今日帮了她,定有不少好处,顿时双眼晶亮,谄媚之色不掩于表 “不瞒姐姐,家父乃当朝丞相的远房表哥。若今日姐姐帮了我,只要拿着这只钗到王大人府上,小妹定好生谢过。”看着她双眼放光的表情,杜凌萱知道她信了,取下头上的朱钗递到她手上 “小妇人怎么敢当呢。”妇人接过朱钗迅速收到怀里,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姐姐,这朱钗虽样子普通,但也值好几百两呢。”杜凌萱继续趁势夸张道。 “小姐想怎么出去?”妇人乐颠颠地问道 “帮我找套小厮穿的衣服,再找几株艾草就好。” 左炎拿到信是在杜凌萱离开半刻钟之后,她只道还有东西未买,他跟着不方便,让他先回庄,她自是找得到如何回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我恨你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城门口,守门侍卫正例行检查进城之人。 “站住,来者何人?”其中一个身形高大,手执长戟,横栏在杜凌萱面前,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暴扈。 “官爷,在下李炎,此番到城外探亲,不想家父病重,方才匆匆赶回。”杜凌萱压低嗓音道。 眼前一身粗布蓝衫,个头矮小,弱不禁风的小子,皮肤倒是比女人还好。守卫本想仔细搜身,但看到那张左半边长了难看的黄色胎记,又满脸布满麻子的脸时,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守卫一脸嫌恶地说道,并站得远远的。 杜凌萱无语地撇了撇嘴,将包袱打开。看来,这个装扮很安全。 “你可以走了!”见都是一些衣物,守卫不耐烦地摆摆手,崔促她离开。 再次回到这里,心里无限苦涩。凋蔽的门匾摇摇晃晃地倾斜在夕阳中,平添了几分落寞。门口寥落地堆放着杂物。昔日人声沸顶的道路,如今寂静冷清。 避开众目,杜凌萱轻推开大门走进去,看着满目匪夷的赵府,心紧紧地揪着。才那么短的时间,竞让曾经清雅的地方变得如废墟一般,府内的草木毁得厉害,门窗也残破不堪。段铭枫要怎样才满意,死死地咬着唇,指甲嵌进肉里,清晰的疼痛牵扯着意识,她从没这般恨过一个人。她发誓,就算死,要他为此付出代价,狠狠地抹掉泪水,决然转身出门。 燕南瑾回到青云庄后便直接到婉君房里找她,他满心欢喜地将偶人藏入怀中,想着她见了,定然喜欢。 “婉儿,我们一起用善可好?”轻敲房门的他低声问着门内的人,却久久未有反应。 “婉儿,你在么?”他又一次扣门,门内依旧未曾有声。他有些焦急地推门而入,见床上躺着的人,轻轻走到床沿,柔声唤道。 “婉儿,我们先去用膳好不好?”床上之人不做声。他顿时觉得什么地方不妥,急忙将锦被拉开来。 “怎么会?”燕南瑾一眼便看出她头上那支再熟悉不过的飞鱼木簪,脸色陡然变白,冷冷地看了一眼后大步朝门外走去。 “来人!”他温怒道。 “堂主。”青玄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他很少如此直接将冷冽表现在脸上。 “今日可有可疑人下山?”他面色肃然,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禀堂主,未曾见可疑之人。今日只是紫叶与左炎离开过。”青玄顿时警惕起来,莫不是有人进来了? 燕南瑾的目光突然黯了下去,一抹颓色染在眉宇间。他知道,是婉儿自己离开了,呵,她就那么不愿意见到他么。 青玄有些懵,堂主的反应让他很不解。 “堂主?”青玄欲问。 “堂主,紫叶留下这个便不见了。”左炎从门口匆匆进入,神色依旧冷然,是今天紫叶托布庄人带给他的。 “呵,她果然走了。”他快速打开信封,一览无余,握着信封的手略抖,脸色晦暗,自嘲地笑了笑,嘴角苦涩的笑渐渐蔓延开来。 “查到她的下落后,秘密派人保护,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属下这就去办。”青玄心知,也只有赵婉君才会让堂主失了方寸。但,为了大计,他们不得不考虑丞相之意,虽未动手杀她,可眼下,出了青云庄,她也性命堪忧。他日堂主若知道真相,也不至于迁怒于自己。 铭王府内,夏乔楚匆匆往书房方向赶去,神色凝重,至书房前躬身急促道。 “启禀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说!”过了许久,段铭枫的声音缓缓传出,听不出情绪。 “王爷,属下等人护送娘娘遗体前往天寿山途中时,发现娘娘的遗体发生了些变化。”夏乔楚一面说一面抬头观察他的表情,果然,段铭枫面色陡然变。 “什么变化?”他双拳慢慢聚拢,冷冷的问道。 “是···娘娘的遗体慢慢透明,有些部位已经···消失了!”夏乔楚捏捏诺诺地说完,不敢抬头看他那森冷的目光。 “该死,为何现在才报?”段铭枫吼道,双眼迸发着怒火,额上青筋暴露。 “王爷恕罪,娘娘遗体的变换太快,属下发现后便即刻前来禀报。”夏乔楚吓得马上跪在地上,言语急促的解释道。 “月邪,你竟敢言而无信!”段铭枫气愤地一掌打向面前的桌椅,结实的桌子顿时支离破碎,夏乔楚身体一颤,不敢再发一言。 段铭枫随夏乔楚匆匆出府,便欲往天寿山赶去。 杜凌萱依旧是一袭蓝色粗布麻衣,左边脸的胎记及满脸的麻子看起来有些碍眼。在王府周围守了一夜,见府内车马出现时,叫醒车夫,毫不犹豫地跟了去。 赶车之人是夏乔楚,那车内应该是段铭枫无疑!打定主意之后,杜凌萱便交代车夫悄悄跟着,知道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但也顾不了那么多。 “王爷,有人跟踪!”夏乔楚隐隐出声,透过车幕小心说道。 “无妨。”段铭枫面色沉静,眸色幽暗难辨。 夏乔楚心下了然,复杨马鞭,重重打在马身,马儿嘶叫,奋力狂奔。 天寿山山顶上冰雪覆盖,在山腰便觉得寒气逼人,通往山顶之路崎岖蜿蜒,杜凌萱本就体力尚虚,跟着身怀武艺的他们更是吃力。待到一陡崖附近时便不见了身影,前面已无去路,她仔细看了一会,隐约发现一山洞,小心翼翼的进入,刹时感到一阵寒气袭来,越往里寒气越甚,洞围宽阔,光线幽暗,四周是光滑的壁岩,往里寒气更甚,壁岩周围冰凌交错。隐隐看得到悉悉碎碎的脚印,杜凌萱沿拐角向前,却又发现多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洞口,内心想着这里面肯定藏着非凡之物 ,不然堂堂铭王又何必如此隐秘前来呢!跟着脚印慢慢往里,倏然就没了,仿若无人来过一般。踌躇着想退出去,但早已找不到出路了。周遭寒气不断加重,她不住全身打寒颤,嘴唇冻得发紫。心里越发凄凉,如今大仇未报,恐怕命就要没了。踉跄着步子,一步步往里走着,以保持清醒······ 段铭枫随夏乔楚进入石室内,暗影等人见来人,躬身行礼后,静候一旁。段铭枫一步步走向石棺,石室内壁冰凌密布,形状各异,更是冰雾缭绕,寒气逼人。石棺内的人影模糊,看得段铭枫双眼一阵迷雾,内心又愤懑不已。 “暗月那边可有消息了?”段铭枫似无事一般悠悠问道,黑眸里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光散发开来。 “燕南瑾已回府。”暗影言简意赅道。 “让暗月继续跟着他,必要时混进丞相府。”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双手紧握住棺内之人若隐若现的一只手,寒若冰霜,让他内心也如陷入冰窖之中一般。 杜凌萱已经分不清前路,意识越来越涣散,四肢僵硬得无法前行,身体突然往一旁倒去,再接触到石壁的那一瞬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进去,伴随着恐慌的低呼声,她慕地听到一个陌生的质问声。 “什么人?”暗影的怒呼传入段铭枫耳中,他双眸一阵火红,月邪的人,他会让他陪葬。 还未反应过来的杜凌萱,胸口被重重一击,顿时觉得内脏剧烈颤动,疼痛不已,气血上涌,一口鲜血自口喷出,身体亦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直直落在石棺边沿,头部也因此撞到石棺外延的一处,意识更加涣散,几欲昏厥。 段铭枫暼到那抹陌生的蓝色身影时,一个旋身掠上,快速朝对方出掌。待人落地后方才走近,打量来人,只见地上之人已深受重伤,一动不动地躺着,气息若有若无,头部鲜血直流,白色发带瞬间嫣红无比。一双如星月般的黑眸渐渐暗淡下去,脸上一块黄色的胎记显得难看无比,嘴巴微张,似乎想看清面前之人,但无力睁开双眼。 杜凌萱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否活着,但仍深刻感到让她愤恨的段铭枫就在眼前。听到异动后的夏乔楚也匆匆进来,待见到地上的人,那双眼睛让他觉得莫名熟悉,但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地上之人的血液无意溅到贵妃遗体上时,那些消失的部位,渐渐明朗起来,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 “王爷!”夏乔楚睁大双眼颤战巍巍地指着石棺,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段铭枫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时,几人都无比诧异,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这一怪异的场景。段铭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明显看到他母亲遗体上沾染了的血迹。 此人和他母亲遗体的变化有关!他黑眸一沉,紧盯着地上将死的人,伸手大力一扯,硬生生地将她拽起来,整张脸面对着他。 他一定要知道,月邪在他母亲身上作了什么?周围几人的注意力被他这一扯,瞬间也回过神来。 “月邪在本王母妃身上下了什么毒?说。”段铭枫冷声问道。一双锐利得眼似乎要将人射穿。 本来就已经虚弱得无力的杜凌萱被他用力一扯,头上束着发的发带掉落下来,又猛地吐了一口血,殷红的嘴唇妖艳无比,意识也清醒了些,微张沉重的双眼,看到一脸阴翳又惊愕的段铭枫,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哽道。 “呵呵,我···终于···也死在你···手里了,铭王可···满意了?”杜凌萱自嘲的苦笑,吃力的言语进一步让她全身疼的厉害,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虚无缥缈。 这声音他听过的,“他”是女子,这双如月般的眸子···也死在他手里?她是赵婉君!这样的意识让段铭枫内心涌过不安,他突然不想她就此死去,他要救她。他还没弄清她的血为何可以解他母亲的毒。 夏乔楚内心一个激灵,是啊,是她,眼前的情形让他心中沉痛不已,双眸中闪过一丝悲恸,若不是最初的误解,如今也不会! “我恨月邪!更···恨···你!”抓紧他的衣角,放大的瞳孔中无尽的恨意,慢慢消散,双手缓缓垂下,一切,该结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杜凌萱 满目的殷红,灼了他冷意潋滟的眼。看着她那满是恨的眸子,慢慢闭上的瞬间,他心里一怔。这结果,他如今竟无法坦然接受。在她眼中,他堂堂王爷竟及不上一名身卑位拙的侍卫。她为燕南瑾逃婚,让自己颜面尽毁,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凭空懑气。杀她,如捏死笼中雀。他本欲让她尝尽屈辱到主动求死而不能,却不是看她像现在这般无声躺在眼前。 夏乔楚见状,迅速移至他身边,心中酸楚难耐,王爷的性子他自然知晓,若能早些告之于她,今日是不是可免了这些生生死死。 段铭枫突然意识到什么,快速扶起怀里的人,积聚内力运功为她续命,周围的人见此举,心下了然,吩咐部分人看护皇妃遗体,其余匆匆准备赶回铭王府······· 虽然段铭枫一路用内力为她护住心脉,外伤也做了简单的包扎,但她的呼吸依旧微弱。 铭王府上丫鬟行色匆匆,御医积聚了一屋子,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段铭枫看到丫鬟换出的银盆里颜色屡屡不褪的液体时,内心荡起一丝波澜。 伤口还在流血?要这些庸医有何用···他沉着俊脸大步走进子月轩。 几位御医见他来,纷纷行礼。 段铭枫见榻上的人已经换好装,头上包了一圈软棉布,便冷声命令道。 “李太医留下!其余的滚。” 其他几位抬眼给了李太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如获大赦般逃窜了出去,留下战战兢兢的老太医一人,他将头拉的低低的,艰难地咽咽口水,心里忐忑不已,铭王的脾气他可是知道的。 “本王觉得李太医来王府之事甚小,不必惊动圣驾,不知李太医意下如何?”段铭枫双手背后,冷然开口道。 “下官谨遵王爷吩咐。”李太医讪讪地回道,额上早已冷汗涔涔 。 这赵婉君可是朝廷钦犯,如若皇上知道他知情不报,那可是欺君之罪,可是铭王也得罪不起,这真叫他左右为难。 “她情况如何?”段铭枫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启禀王爷,侧王妃娘娘虽无性命之忧,但内伤加外伤,恐怕很难···”李太医偷瞄了一眼铭王那阴恻恻的脸,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 听及李太医对赵婉君的称呼,段铭枫黑眸一沉,并未作纠正,的确,她是他的侧王妃。 “如此说来,太医年事已高,医术也退步了,留下也没什么用了。”段铭枫双眸中一丝狠厉划过,说得云淡风轻。 老太医内心低呼不妙,立刻慌慌张张地跪地求饶道“下官必尽全力,还请王爷恕罪。 ”还不快滚。“段铭枫微微挑眉。 ”是,下官这就去和众太医商榷法子。“李太医弯腰作揖退了下去。 段铭枫居高临下地望了望床榻上的人,那张病态的脸早已没了往日的清秀灵动,如一张白纸般毫无生气。 他幽深的黑眸微敛,看了床上之人一眼,便转身离开。 半月后,铭王府内,一名小丫鬟匆匆忙忙地往清风阁跑去。 ”大人,赵小姐!不,王妃醒了。“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向门外的的夏乔楚禀报道,一张小脸因跑路而憋得通红。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王爷。“他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喜悦,说完便匆匆跨了进去。 睁开眼睛的那瞬间,杜凌萱有些茫然,后脑的疼痛让她秀眉紧蹙。白色镶花的帐幔垂至红漆檀木床沿。她下意识地起身,身体没却有什么力气。刚进门的小女孩见她起身,一脸惊愕,而后又飞快跑至床边。 ”王妃,你终于醒了!“声音里掩不住的喜悦。 ”嗯?“杜凌萱有些不明所以,她睡了很久么,还有这是哪里。杜凌萱还未开口问她,便见她雷厉风行地跑了出去,留下一句让她醍醐灌顶的话。 ”奴婢马上去告诉王爷!“ ”王爷?“眼底不明的情愫一闪而逝。 果然,在她喝完桌上的第一杯茶之后,来人了。为首之人身着一袭明黄的锦服,黒缎般的长发被金冠高高束起,修长的身子站得笔直,俊美的脸如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一对剑眉镶嵌在完美的脸上,薄唇紧抿,让人不禁为之眼前一亮,只是那双犀利的黑眸在见到她这样的目光时滑过一丝精光后便是疑惑。他身后的男子一袭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佩剑,眉宇间英气逼人。见到她时不曾开口却眼中一片笑意,让人莫名地温暖。最后跟着的便是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醒了!“段铭枫的口吻淡淡的,只是幽深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似询问一般,她只是穿了一身白色单衣,墨色的长发无任何修饰如黑瀑布般披散下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似水如月的眸子一片茫然,朱唇欲启又合。 ”我们,认识?“秀眉微蹙,半眯着眼扫了他一眼,一记冷然的询问便自口中脱出。 呵,不醒难道是梦游坐在这喝茶的!这男的明知故问。 段铭枫一愣,黑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夏乔楚愕然,她不记得他们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们。身后的丫鬟莫离也是一脸的惊愕,竟然不记得了······ ”呵,你是本王的王妃杜凌萱,怎么,都忘了?“段铭枫嘴角勾起一记冷笑,想玩是么! 夏乔楚眼里划过一丝莫名,但瞬间恢复淡然的神色。王爷恐怕别有用心,既然是如此,他又何必费心思忖呢,不管她真忘也好假忘也罢,醒来便是最好不过。 ”你的王妃?你就是王爷咯。“杜凌萱一脸的不可思议,眼睛瞪得大大的。 ”本王不像?“段铭枫眸中一冽,冷冷开口道。 ”不是,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杜凌萱有些愕然,睁眼无辜瞅他。 ”是么,王妃什么都忘了?“段铭枫走进她,对上她的视线,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强势的漩涡般要将人吸进去。 ”是啊,我是谁,有没有亲人,出了什么事?“杜凌萱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不那么觉得压抑。 ”王妃是杜远泰将军的义女,杜鸿千的妹妹。至于王妃的伤,更是王妃自己学艺不精,不慎从马上摔下所致。“段铭枫如说书般道来,那样子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 夏乔楚和莫离有嘴角抽筋的感觉,王爷何曾这番费心应付过一个人,如今说起谎来,眉都不皱一下的,同他那张几乎不会皲裂的脸一般。 ”呃·····“杜凌萱无语地望了望眼前一脸漠然的男人,心里很是无奈,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摸样,她就是个不得宠的王妃。斜睨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衣男子,见他也是一副无奈同情的样子,看来如她所想,自己日子不好过。 赵婉君头部失血过多,颅内淤血积压,最直接的结果是失忆了,这是李太医最后嗫嗫喏喏给出的结论。 段铭枫黑沉着脸匆匆出了铭王府,这意味着他想从她身上知道的事暂时没了希望。但是另一方面,他亦不希望她记得。 如今,铭王府上下都对侧王妃是少将军妹妹之事心照不宣,赵婉君这个名字随着她的死,匿迹在王府众人耳中。 杜鸿千知道此事后,气得直跳脚,不管不顾的就把赵婉君硬塞给他做妹妹,皇上若知道她是赵婉君,不杀了他才怪。最要命的是段铭枫还不知感恩地要他说服他脾气古怪的老爹收女儿,并陪他们一起演戏,他觉得段铭枫肯定是疯了。 随着身体的渐渐恢复,杜凌萱再也闲不住,每日莫离便如念咒般告诫她要如何如何,不然某男会不高兴之类的,耳朵受了严重摧残。 这日午后,阳光明媚,杜凌萱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哥哥,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到处流连,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勾,手执玉扇,轻佻放肆地斜躺在她的床塌上。看得她一阵恶寒,他真是我哥哥? ”萱儿连哥哥都忘了,哥哥好伤心呐!“见杜凌萱进来他委屈地看着她,无赖的摸样很欠扁,那一声萱儿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呃,难道哥哥的脑子也摔坏了?“杜凌萱眯着眼睛无奈地问道,眼里是明显的不信,这般轻挑的口吻,是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呵,当然没有,难得萱儿还会关心我。当初若不是父亲收你做义女,说不定萱儿已经是哥哥的娘子了呢。“杜鸿千笑道,随即一个利落地翻身,阴测测地站在她面前,露出邪邪的笑容。 ‘要耍弄我也不用这么夸张的吧,就他这反应还娘子呢。’杜凌萱无语地撇撇嘴,无意间瞟到那抹欲朝这边滉来的玄色身影时,嘴角勾起邪邪的弧度。‘我的好哥哥呀,你可要好自为之了。’ ”杜大哥,其实萱儿也不想做你的妹妹呀。“杜凌萱猛地扑到他怀里,故作欲哭的摸样,双眸定定看他,又吸吸鼻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杜鸿千愕然了,这赵婉君不会来真的吧,要是铭枫知道的话,绝对会打断他的腿的,本想逗逗这个失忆的小丫头,没想到····他正想缴械投降,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果然···· ”杜···鸿···千!“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段铭枫黑眸中一股怒火欲起。 杜鸿千背门而立,对于段铭枫的到来,也是后知后觉 看到段铭枫近乎黑炭的表情,杜凌萱心里乐及了,只是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故意又无奈从杜鸿千怀里挣出来,一眨眼掠至他旁边。 ”王爷,哥哥说还喜欢萱儿,要带萱儿离开,萱儿不想离开你,哥哥就抱着萱儿不放。“杜凌萱悄悄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疼得眼泪满眶。 杜鸿千看到段铭枫黑沉的脸时心里大叫不妙,正欲开口辩解,便听到赵婉君的说辞,才明白那小妮子的一反常态是为何,顿时脸都绿了。 好啊,死丫头,居然又害我。 ”铭枫,你别听她胡说,我只是想戏弄一下她,没想到她居然污蔑我。“杜鸿千愤愤地瞪了杜凌萱一眼。对上段铭枫阴壑的黑眸时却是摸样有些委屈地百般讨好,前后神色的变化滑稽极了。 杜凌萱心里想大笑,只是却要极力忍着。。。 ”需要本王为你亲自上军棍么?“段铭枫冷眼扫向他,丝毫不为他的解释而有所动容。 杜鸿千的脸色瞬间又白了,铭枫下了的命令,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 这二十军棍要不了他的命,可是他的屁股。。。。!他的风流公子形象。。。一想到这可怕一幕他顿时觉得好命苦啊! ------题外话------ 左手不知道此文有没有那么一个读者,只是,如果有的,左手真的灰常希望您的宝贵意见。让左手知道,需要进步的空间。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面瘫男的无理要求 只得在心里狠狠地将罪魁祸首骂了千百遍,黑沉着脸愤愤离开。 这仇,他记下了。 听及军棍一词时,杜凌萱心中一怔,看着他泛白的脸色,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从段铭枫身后退出来,正欲开口,便听到他愠怒的嗓音传来; “敢替他求情试试!” 他说过,绝无下次,杜鸿千已经越线。 “”杜凌萱无奈地撇撇嘴,一点玩笑都经起的讨厌男,那黑着的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臭极了,不求就不就不求。 可怜的哥哥,你千万自求多福吧! “王爷,怎么有如此雅兴来子月轩走动?”看着他一脸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摸样,杜凌萱顿时就觉得少惹这尊冷神为妙。从她醒来见过一次之后,这是记忆中他第二次来这里。 “怎么,本王到哪需要向王妃报备么?”不悦的语气里透着傲慢。 “这是王爷的府邸,王爷爱到哪自然全凭王爷喜欢。”杜凌萱努力压着情绪,深怕一不小心爆发。 真是拽上天了! 就算失忆也对本王如此排斥,还是忤逆本王的意,是装出来的,或是你对本王的恨太深?思及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瞬间便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随本王去书房!” “”她能不去么?杜凌萱在心里默默嘀咕道。 感受到身后女子沉闷的气息,段铭枫微微蹙了蹙眉,如今风波虽暂时平息,但燕南瑾他不得不妨,过些时日再让她出府方能避免再节外生枝。 月邪为让他声名尽毁,竟在大婚前夕掳走她。如今赵府被封,她成流亡逃犯,一切阴差阳错已铸成,唯有保她性命方能慰藉赵义生临行之托。 带她回府第二日,丞相便带兵包围王府,并御告他包庇逃犯之嫌。对皇上的十方卫队,他嗤之以鼻,但当那人拿她性命相协时,他竟鬼使神差般应了他的条件。 如今想来,竟为她如此轻易向那人交出十年心血,是值或不值,困扰数日之疑,待她醒来之后,便烟云散尽。 纵使交出了暗卫,皇上又能将他如何! 行至书房门口,段铭枫突然转身,未想身后的人跟得如此紧凑,竟狠狠地撞了个正着。 很好!他是石头做的,胸膛那么硬,鼻尖疼的眼泪都憋不回去。 看着那双溢满泪花却强忍不下,还恶瞪自己的杏眸,段铭枫轻勾了嘴角,紧蹙的眉舒展开来。“酉时之前将《内训》抄十遍!”他趾高气扬说完便劲自进了书房,猝不及防地朝她扔出一本书来。 “为什么啊?”十遍!杜凌萱陡然睁大双眼,愤恨地瞅了他一眼,胸中血脉悸动,恨不能抡起拳头就给他的臭脸几拳。抄《内训》!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德行不佳,罔顾三纲五常么! “本王的命令从无缘由。”段铭枫见她怒目而视的表情,似笑非笑说道,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好,就当练字了。”杜凌萱强忍着内心杀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暗自劝自己,对待精神病人,一定不能硬碰硬。 “抄不完,晚膳免了。”段铭枫正襟危坐,一句话说得自然无害。 “王爷,最近补药吃得太多,减减肥也好呀。”脸上堆着苦笑,身侧双手紧紧拽了裙裾,一道道皱痕显现,杜凌萱真不知道,可以坚持得了多久,这脸快要抽了。 “本王听闻昔日将军对你文笔颇有赞誉,如今有此良机,便在书房抄写,让本王一睹为快如何?”段铭枫双眸定在她脸上,眼光锋芒乍现。 “呵呵,臣妾字拙文劣,怕辱没了王爷的眼。”还有完没完了,杜凌萱无声泪下。 “无妨。”段铭枫说罢,便示意莫离将纸笔递了过来。 眼前这副赶鸭上架的局势,杜凌萱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坐在书桌前,想看是吧,画几只猪给你看个够。 轻轻沾了沾墨,提着分量不轻与她极不搭调的狼毫,握资别扭,蹙着眉思量了许久也没画出半笔来,墨渍滴落白卷上,毁了上好的宣纸。 段铭枫定眼瞅她,那奇怪的握资看得他俊眉紧锁,堂堂吏部尚书之女,居然连握笔之姿都令人不敢直视,若他日旁人知晓,岂不是贻笑大方。 杜凌萱局促不安地侧头写了歪七扭八的‘内训’二字,而后悄悄瞥了眼身侧面瘫男的表情,果然很黑,一副见了怪物的模样。 段铭枫面色阴沉,她竟写出这样百拙千丑的字来,那赵义生是如何教她的? 身后的莫离讶然,鼓着眼睛转了半晌。王妃的字,也太丑了吧,还不如自己的好呢。 再看王爷此刻阴沉的脸,莫离霎时低了头,小心翼翼地侍候在侧。 杜凌萱心中冷哼,写不好就不好,又没叫你看,最好气死你。自顾自地写着,只听到身侧的他厉声对莫离说道:“出去!” 莫离领命后,行礼退下。 杜凌萱自侧转头,惴惴不安地看他,难道字丑也有错,面瘫要发怒了? 段铭枫猛然夺下她手中的笔,眼光沉沉地瞟了她一眼,随即示意她看着他的握笔姿势,其拇指第一书内侧按住笔杆靠身的一方,食指的第一节关节处由外往里压住笔杆。中指紧挨着食指,钩住笔杆。无名指紧挨中指,用第一节指甲根部紧贴着笔杆顶住食指c中指往里压的力。小指抵住无名指的内下侧,帮上一点劲。这样形成五个手指力量均匀地围住笔的三个侧面,使笔固定,手心虚空形成‘虎口’之姿。而后笔重重落于纸上,如云烟一笔而下,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未待杜凌萱欣赏完毕,又蛮横地将笔直接插入她手中。杜凌萱幽怨斜睨着他满脸的鄙夷之色,不甘地学着他的样子试了几次,都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最后他脸色越发铁青地瞪着她,将握笔姿势矫正后,右手大力地固定着她握笔的手,在纸上写画。而杜凌萱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心中忐忑万分,身体微僵。他身上淡淡的清远香萦绕鼻息,她顿时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手足无措,只随着他的手木然而动。 段铭枫肃了脸,暗暗隐去一闪而逝的怔愣。他愈发不明,为何每每面对她时,心绪竟如此轻易受她影响,纵知她字劣姿拙,他又何必耿耿于怀。此刻握着她柔软的手,落笔之力却略显浮躁,字形偏奇。见字已成,他迅速收回手,神态自若地闪到一侧。 “杜将军神威奋舞,亦下笔成章,没想到王妃竟不及他万分。”眼中讥诮之色,不掩于表。 “虎父未必无犬女,义父文武造诣岂是我能妄及的。”敛去呆愣神色,杜凌萱讪讪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抄二十遍,本王明日查验。”说罢劲自提步而出,留下风中凌乱的杜凌萱,默然对着那可恨的背影抓狂。有火无处发,有怨无处诉的凄楚心境占满心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朝一日,一定让你跪在本姑娘面前,唱《征服》! 为了抄那二十遍该死的《内训》,杜凌萱熬了整整一夜,在昏暗的烛光中不堪困倦趴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深信不疑 青玄告诉他婉儿被段铭枫带入王府,生死未卜,那一刻,他心如死了般木讷。自赐婚那日起,他便该死心了不是么!却怀着奢望,她会愿意舍弃一切随他离开。原来,一直以来,舍弃不下一切的人,是他。离了父亲,他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替她做不了。他虽为堂主,却处处受制于父亲。父亲带兵包围王府,欲将身受重伤的她带回受审。他只能在暗室忍受极尽的鞭刑,一声声皮开肉绽的声音,血染衣衫胜红染,却淡不开心中无限凄楚;决绝的淡漠之殇尽数眼底。 在父亲眼中,他始终及不上大哥燕南宇。自小便对他严苛要求,稍有不是便让他到暗室思过。而对大哥,却是溺爱有加。他从不知,同样身为儿子,父亲为何如此偏爱大哥。十七岁前,他只觉得他的生命中,只有他一人。直到,婉儿出现,仿佛黑夜里有盏明灯为他引路,温暖着他。因为她说,瑾哥哥笑起来很好看,他开始会对着众人笑。 她十三岁,满脸认真地笑着对他说道:待十七岁时,便嫁给他做新娘。他微笑颔首,调侃她不懂女儿家矜持,内心却满怀期待。 如今,她已满十七,却已是别人的妾室,叫他如何就此甘心! 父亲说过,婉儿已死。从今往后,你若再见杜凌萱,就算有段铭枫庇佑,也会同样要了她的性命。 ‘呵呵,杜凌萱!,你也坦然接受了,是不是?’他自嘲地笑笑,眼中神情落寞。 一觉醒来,瞅了眼桌上乱糟糟的纸张,不知抄了多少遍《内训》,杜凌萱尽量压抑心中翻江倒海般欲爆发的气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后会遇到更多比这更野蛮的脑残要求。 起身抖了抖酸痛的脖颈,饥肠辘辘地想去找些吃的,再回去补觉。 莫离一夜未出现,看来他铁了心不让任何人帮她了。 毫无怜悯之心,毫无道德的臭冰块,竟让大病初愈的她,在书房吹冷风,可恶,可恨。 杜凌萱正小声嘀咕内心强烈不满,愤愤转身,见身后站着悄无声息的冰块男,吓了一大跳,他安之若素地瞅了她一眼,而后目光掠过大理石案上的一片狼藉,剑眉紧蹙,无关痛痒地幽幽问道。 “本王昨夜收到讯息,月影楼重创,月邪失踪,王妃对此可还满意?” “嗯?”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轻拍惊魂未定的胸口,杜凌萱眼含疑惑地反问道。 “月影楼是哪坐楼?月邪是人还是物?” “既然记不起,那便罢了。”他探究的目光一扫而过,定在她脸上,薄唇动了动。 “王爷,我忘了许多重要之事么?”杜凌萱一改惊慌疑惑之色,双眸满目柔情回望他。 “能忘的自然不重要。”面对她冷不丁的变脸异态,他眼底带着一丝玩味,冷哼一季,她又要玩什么把式? “王爷可能告诉我,为何会娶我?”杜凌萱向他靠近几分,无辜试问。 “皇上下旨。”段铭枫侧头看她,心头一跳,她竟敢如此靠近本王。 “原来,王爷是奉命行事。”杜凌萱怅然若失退后一步,凄凄一笑。 “那又如何?”他眸色深沉,猜不透她当下何意。 “即是皇上下旨,王爷若是不喜欢,成亲之后,大可刻意寻短,他日休书一封,也不算违背圣意。”杜凌萱紧咬下唇,黯然神伤道。 “王妃这么想本王休了你?”段铭枫肃了脸,她还是想回燕南瑾身边么,休想! “自古有哪个女子会想被夫君休弃!王爷要我抄《内训》不就是明示我不顾妇德,有违纲礼,未做到以夫王为纲,不贤德礼下么!” “本王一直以为王妃蠢钝,如今看来也并非愚不可及。”段铭枫微勾唇角,第一次听到她这般自负之词,心中到也苟同。 “王爷既知,为何不作反应,只是罚抄这般简单?” “本王奉旨娶你不假,但,本王的目的,是,禁锢你一生,让你此生得不到所爱。”他残酷说完,嘴角的笑意更深,冷意冻得她不禁打颤。 “王爷,如此,又能得到幸福吗?”如今他亲口吐出,杜凌萱惊骇之际,更为他感到可悲。 “本王从不需要。”他敛去笑意,气急败坏道。他从来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之物。 “别以为你是将军之女便可以肆意挑战本王耐心。” “自醒来之日,我所认知的每一件事,都是王爷对我所说, 而我,对此也深信不疑,若王爷喜欢我在您面前以臣妾自居,时刻谨记自己身份,我也自当遵从。朝九晚五,三跪九叩,王爷愿意这样吗?”杜凌萱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凝重道。 “”段铭枫心下一怔,随即面色淡然,她说,对他信不疑。对上她明镜的眸子,眼中认真的神色,他忽而不想见她奴颜婢膝如木偶般出现在自己眼前。 月邪万万不曾想,他的一方兵器顺利入城,运至藏匿之地时,竟被官府截获,终因寡不敌众而惨落官府之手。他匆匆赶往,奈何为时已晚。而月影楼,在他前往途中,亦被一并摧毁,只因,那个早日被段铭枫安插在身边的人。他以为,他已经足够谨慎,却还是棋差一招。 今日之仇,他日定当娶你首级,一雪前耻。 月邪与秃鹰退守中途,遇暗卫突袭,双双负伤,后被救走,下落不明。夏乔楚在向段铭枫禀明之时,不慎明白,暗卫既已由皇上实掌,为何此次又由王爷授命。 杜鸿千神情沮丧地躺在院中凉席之上,心中余怒未消。想他堂堂少将军英明一世,竟又一次在那黄毛丫头身上吃瘪,此次更是让他洋相百出,想到那日在众人面前吃板子的情形,他就气急,恨不能也让那丫头吃上几板子。 那位他费了几月心思才博得美人一笑的群芳楼头牌嫣霞。昨日意外主动邀他,而他生怕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无奈拒绝了美人恩。如今想要再套近乎,恐怕难了,都怪这可恶的臭丫头,他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伸手欲拿案上酒水压压心中烦躁之感,怎奈用力过度,扯了伤口,顿时疼得他呲牙咧嘴,眉毛都攒到了一块。远远伫立在门侧的杜青一阵闷笑,自作孽,不可活,形容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杜青,再敢笑声试试!”杜鸿千耳朵一凛,黑脸吼道。他已经够丢人的了,支开了平日里伺候的丫鬟,只让他杜青近身照看,如今竟暗里笑他,杜鸿千脸色青白交加,恨恨瞪着几米开外的杜青。 “少将军息怒,末将只是近日不慎感染了风寒,喉咙不适,适才轻咳了一声。打扰了少将军养伤,真是不该。”杜青闻言,敛了笑意,走近踏侧,躬身抱拳,一本正经道。 “好你个杜青,连你也趁机讽刺本将军。”杜鸿千脸更绿了,他尚未痴呆,笑声与咳嗽他分得很是清楚,杜青眼神飘忽,一看就是说谎。 “让少将军起了误会,末将自知该罚,这就去军训场徒步十里。”杜青见状,识趣地便要开闪,说完便消失在杜鸿千身侧。 “徒步十里?你。你”杜鸿千嘴唇颤抖,双眼圆瞪看朝杜青消失方向,两条怒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欲跳起身劈他一掌,想到伤口,只得握拳隐忍躺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一个个,给本公子等着。 早晨,见段铭枫欲出门,杜凌萱大步流星跑到门口,将他拦了下来,面对他清冷的目光,低头嗫喏道。 “王爷,臣妾想回趟将军府。” “哼,有事相求到知道礼数了!”段铭枫挑眉,她那些小心思,又岂会瞒得过他的双眼。 “王爷,那你可答应?”毫不理会他的低讽,杜凌萱朝他一笑,含嗔道。 “夏乔楚随行。”他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响,脸上表情淡淡的,并未因她的隐隐撒娇而有所动容。 “谢谢王爷!”杜凌萱顿时笑逐颜开,自转身寻夏乔楚去了。 “”段铭枫诧异地瞅了眼那抹几米开外的青色身影,越发皱紧了眉。赵婉君,甘心留在王府,你究竟想要什么?本王的命么!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救人 杜鸿千自受罚之后,杜凌萱便再没见过,虽然听夏乔楚说过,只是皮外伤,但不亲自落实,心中始终难安。二来,王爷说过,杜远泰将军即是她义父,探访他也着实应该,只盼他不会因杜鸿千的事,迁怒于她才好。 临行前,莫离已经按吩咐备好王府内上好的女儿红,伤用药膏。 杜凌萱与莫离坐在车内,夏乔楚做了赶车的车夫。仔细看着眼前双环发髻,长相清丽,此刻正撩起帘子转动着滴溜溜的眼珠审视窗外的女孩,杜凌萱心中隐隐作痛。 “莫离!芙蕖落,不相离。”杜凌萱思绪惆怅,喃喃自语。 “王妃?”莫离猛然放下帘子,坐直了身子。只听到王妃喊莫离,却没听清下句。看着王妃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解地轻声低问。 “莫离的名字是谁取的呢?”杜凌萱被拉回思绪,复而问她。 “回王妃,莫离的名字是娘亲取的,娘亲曾说,爹爹是她此生无悔的邂逅,若有来生,定不相离。”莫离认真说着,眼中无限殷切。对于自己相处时日不多的新主子,她是满心喜欢的,不抬架子,不奉承,对身为下人的自己也不会动辄呼喝。如今主子这番发问,她更当成了关切问候。 “娘亲。”杜凌萱茫然看着她,这样亲切呼唤,她有多久不曾听到了呢? “将军夫人已于五年前病逝。”莫离小心翼翼看了眼对侧的王妃,小声说道。 “过逝了!”自知提了伤心事,便沉默了下来。许久,见氛围沉寂,杜凌萱率先开口道。 “莫离,你知道义父与哥哥有什么喜好么?” “老将军除了平日里练兵之外,最喜欢与人小酌,下棋。至于少将军,最喜欢流连青楼。”莫离说道青楼二字时,声色低了地,一脸的鄙视,深为自家主子交了这样的损友而不值。 “青楼?王爷的二十军棍,还算便宜了他呢。”杜凌萱蹙了蹙眉,杜鸿千,你还能有点出息不! 莫离暗暗点头,少将军,的确是活该! 马车行至近东郊一处密林时,夏乔楚不知为何突然勒了绳索,马儿嘶叫一声,停了下来。杜凌萱与莫离惯性后仰,惊了一跳。 待车停稳当,莫离见她无恙,撩开前帘,急急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王妃,前路有人挡道,属下这就去处理。”夏乔楚朝内回道,说完便跳下马车,朝前方小心靠近。 远远只见前方路中侧躺了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容不慎清晰。夏乔楚缓缓靠近,只感觉到地上之人,气息微弱,恐是生命垂危。他收起手中佩剑,欲将人拖至一旁。 “他是死了吗?”杜凌萱好奇地下了马车,与莫离一起行至夏乔楚身侧。看着地上身着黑色麻衣一动不动的人,凌乱的发紧贴在脸上,嘴角血迹残留未干,露出的半边脸青肿相间,下巴上胡髭散乱,心里顿生恻隐之心。 “眼下还有气息,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过今夜。”夏乔楚伸手拦下我两,戒备地看了看地上之人,确定无害后方才放下手来。 “那就将他抬上马车,先送去救治。”杜凌萱亦焦急说道,晚一分,便多一分性命之忧。好歹还活着,见死不救之事,实在做不出。 “王妃,这?”夏乔楚对上她忧虑的神色,面色为难。虽然此人负了伤,但他亦要防恐其有变。王爷此前得罪的人不少,难防伺机报复,若王妃因此有任何差池,叫他如何与王爷交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侍卫大人难道要见死不救么?”杜凌萱愠怒道。 “属下只是担心”夏乔楚低眉,王妃又怎会明白个中缘由。 “你不救罢了,我自己救。”未待他说完,杜凌萱生气道,冷冷瞅了他一眼,俯下身来便要拉那人。旁人性命在他们眼中就如此卑贱么? 莫离亦是心急,无奈只得随王妃一起救人。 “王妃,属下该死,这就将他抬上车。”夏乔楚惶恐万分,这是他见她第一次动怒。那冷冷的一瞥,看得他心中五味杂陈。 夏乔楚利落扶起那人,转身背起,朝马车挪去。安置好之后,方才驾车前行。莫离防备地看着斜靠在车箱角生死未卜之人,心中一阵不暢。奈何王妃秀眉紧锁,满脸忧色,却不时探那人鼻息,更是将给少将军的伤药撒了些在那人面上,恐他突然断气一般。 夏乔楚一边加快马速,一面侧耳细听车内动静,左手始终压着随身佩剑,不曾松懈半分。 因着马车的颠簸,那受伤之人不时呻吟,未拦去的一侧面色紧绷,难掩痛苦之色。 “王妃,他是不是要死了?”见状,莫离皱眉问道。 “别胡说,他撑了这么久,肯定会活过来的。”杜凌萱心中亦是没谱,奈何不会急救,只能暗自祈祷他能意志坚定些。 马车总算到了东郊,寻到医馆,夏乔楚匆匆跃下,撩起帘子,将那人背到内室,大夫见状急忙前来救治。 在医馆停留了片刻,大夫亦说,救得及时,保住了性命。付了诊费,又留了些碎银,而后方才离去。 往后,生死,只看他自身造化了。 将军府位于东郊翔安街,门外两座石狮威严耸立,朱漆大门正中“將軍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盘旋门楣之上。两侧站着铁甲士兵,执茅肃立门侧。 “来者何人?”见有人靠近,茅顿时向着来人,卫兵右侧士兵开口道。 “大胆奴才,王妃驾到,还不速速让开。”夏乔楚上前,怒声吼道。 “原来是王妃,我等眼拙,还请恕罪。”二人届时上前躬身行礼。 “二位无需多礼,不知少将军可在府上?”杜凌萱定睛一看,回了礼。心中冷笑,即是杜将军义女,守卫又怎会不曾见过,眼下这情形,着实显得欲盖弥彰。夏乔楚常伴王爷身侧,门卫自然识得,这声王妃,还不及他自己来得管用。 “回王妃,少将军正在府上。” 此时,从屋内迎来一名绿衣女子,清秀的瓜子脸上,一双狡黠灵动的双眼灵闪扑动,举止优雅而不失大方。 “小姐出嫁前出府走动甚少,如今贵为王妃,今非昔比,竟连门卫都认不出了。”绿衣女子声音清甜,莞尔笑道。 “姐姐是?”见她着装华丽,不似下人,杜凌萱诧异开口道。 “王妃折煞诗瑶了。”她听罢隐嘴偷笑,好不俏皮。 “莫不是哥哥的红颜知己?”杜凌萱抿嘴调侃,定定瞧她。 “王妃说笑了,”她一敛羞颜,未作答。 “不知哥哥此时在何处?”应证了心中所想,便没再作考量。 “王妃随我来。”诗瑶适才转身,领他们往府内去。 进了正门,只觉得院中异香扑鼻,奇草仙藤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池内翠荇香菱,游鱼锦簇。诗瑶领着他们到了正厅,却不见杜将军与杜鸿千,杜凌萱心中疑惑,为何不见主人? 诗瑶命人奉了茶来,并陪杜凌萱等人落座。 “王妃莫怪,将军喜静,平日里除了军士场,大多时刻都在后山小院。不过,近日出了远门,不知何时会回府呢。前日公子从王府回来,自称身体不适,便在房中歇着。” “我从王府带了些上好的伤药,想亲自送与哥哥,不知方便与否?”此次来正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如今称病歇息,是避而不见之意么。杜凌萱心中一阵失落,他是笃定她会来,才如此吗,深知自己有错在先,自然想亲自向他道歉。 “这王妃在此等候片刻,我且先去向公子请示。”见她眼神殷切,诗瑶思前想后,还是往凉亭去了。 “滚,本公子不想见任何人。”杜鸿千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怒意横生,又来一个想嘲笑本公子的人么,待本公子行动自如时,看如何收拾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他别扭地将头偏朝另侧,不看来人。 “公子,王妃来了,想见你。”诗瑶清甜的声音传来。 “不见。”杜鸿千蹙眉,此时来看他笑话吧。想起害他这般凄惨的人,他就按捺不住心中愤懑之气。 “王妃带了伤药来。” “替本公子回她,让她走,本公子承受不起。”杜鸿千置气道,虽说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眼下要原谅她,他还没那么大度。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萱儿郑重向你道歉,不管哥哥原谅与否,我都是真的想来看哥哥的。”杜凌萱亦怕他不肯相见,遂跟着诗瑶过来,如今亲耳听到他责备的话,心中沉沉的,仿佛巨石压在心口般难释然。 “本公子不是说过,不见任何人么!”杜鸿千听到她的声音,不顾伤口,猛然站起身来,声色惧厉对诗瑶吼道。 “诗瑶知错,请公子息怒。”诗瑶神色一凝,随后淡淡开口。快步移至他身侧,欲伸手扶他,却被避开了。 “既然哥哥气还未消,萱儿便先行离去,哥哥记得用药。”杜凌萱深深吸了口气么,紧咬下唇,随即苦笑道。拽紧衣角,缓缓转身,他怨自己也是应该的,看他吃痛隐忍的样子,杜凌萱更加愧疚难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原谅 杜鸿千见她紧咬下唇,局促不安,禀气深吸的楚楚可怜之态,心中憋闷之气便消散去了。最受不了女人来这招,向来风度翩翩的自己,竟在这件小事上失了度量。段铭枫有心给他教训,他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只怕也是自己以往激他过了头,才会借机小惩大诫罢。他轻呼了一口气,撇着嘴,转了转眼珠看了眼几步开外的人,换上平日那副嬉皮笑脸,快步跟了上去。诗瑶见状,长长舒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丫头,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与你计较,有失君子风度,便暂时原谅你了。”段鸿千掠至杜凌萱面前,拦下了去路,眨巴着桃花眼讪笑道。 “”杜凌萱一时反应不及,愣了半晌,见他得意洋洋的神情,方才松了紧绷的脸,对上他痞气十足的笑容,慢慢咧开笑颜。 “呵呵,我就知道,哥哥不会真生我气的。”杜凌萱心中一激动,大步跨到他近前,伸手便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熊抱。他身体一僵,她以为无意触到了伤口,急忙放开了来。拧眉问道。 “可是碰到伤口了?” “啧啧,萱儿如此热情,若让王府那位知晓,你哥哥我岂不是又要遭殃!”面对突如其来的美女一抱杜鸿千心中讶异之余,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可偏偏,抱他之人与铭枫之间。他惋惜之余,人家已然放开他了,好想被多抱会!见她关切之色,他尴尬地伸手捋了捋脸侧的碎发,随即调侃道。 “哥哥今日穿着打扮,乍一看来,还以为是哪家院里藏起的美娇娘呢!”杜凌萱自不理会他口中的王爷,反而数落了他一番,抿嘴笑道。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衫,乌发也未像平日里一样束起,只是简单地用发带胡乱绑起,如今只觉得凌乱不堪。 “臭丫头,本公里哪里像女人了?”杜鸿千听罢,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 “好了,哥哥,萱儿这不是还没叫你姐姐么,哥哥倒是自己认真起来了。”那叉腰发作之式,不像泼妇骂街,还能像什么,杜凌萱暗暗偷笑,一面又安抚他的情绪。 “”杜鸿千斜睨了一眼面前故作无辜的女子,鼓着双眼瞪她。敢情还在变相打趣他呢,死妮子,早晚让你吃点苦头,看你还拿本公子打趣。 “哥哥,义父可知你受伤的事?”见他一副欲发作的样子,杜凌萱赶忙岔开了话题,再说下去,恐怕又要针锋相对了。 “他不在府中已有几日,岂会知晓!”他微微侧头,满脸的不在乎。 “他去了哪里?”杜凌萱疑惑之余,自然没错过他眸里一闪而逝的黯然。 “本公子不知。”他淡淡说完,又自顾痞气笑开来。 “哥哥,伤口如何了?”见他不愿多说,她亦没再问。适才仔细打量他一番,他伤口的地方自然不便留意。 “你哥哥我年轻气盛,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他冷哼一季,一点无关痛痒的样子。 “哥哥可会怨王爷?”杜凌萱认真看了看他,小心翼翼问道。 “丫头,你关心那榆木?”杜鸿千敛眉,饶有兴致打趣道。 “榆木?哥哥觉得呢?” “哥哥只知榆木对你甚为上心。”他忽而一本正经道,迈开步子,晃晃悠悠往前厅方向去。大步流星的样子,看来伤口真是无碍了。 “是么!”杜凌萱寻思着他话里的意思,心里窝得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的冷笑一晃而逝。 从将军府回来,打算去探探那人可醒了,却意外听大夫提及,那人清醒后,二话未说便走了,杜凌萱瞬时觉得是否救了只白眼狼,虽说没想过要他报恩,可至少谢谢总该说声的,不对自己,也该对救回他命的医者。细细想来,怕也只是凭空添堵罢了。 听完夏乔楚的禀报,段铭枫不动声色搁下手中茶杯,直立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堂堂王府侍卫总管,倒是爱多管闲事!那个女人,他得好好告诫她些规矩了。如此纵容下来,只怕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他扬手一摆,夏乔楚见状,如获重释般退出了清风阁,王爷眼中的那抹异色,显然是不悦之意,只是王妃之命他也不敢不从。 段铭枫琢磨了一晌,起身往子月轩去。 自赵婉君住进子月轩,他便去得极少。他们从不一起用膳,只是命人送进房中,她从不问他原因,抑或她从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想来自他封王之日起,便有不少王公之女对他无限殷切,为博青睐,寻思觅法,费尽心机百般讨好。他冷眼旁观,不屑一顾。如今她赵婉君,竟对这无限殊荣嗤之以鼻。 借着月光,他怏怏不快地大步跨进月洞门内,穿过回廊,直至正屋。 屋内烛火摇曳,却不见人迹。他推门而入,亦无人影。他微皱眉,夜色已沉,她竟然不在府中?好你个赵婉君,竟敢私自夜里外出而不与他禀报!思及此,暗沉的脸上浮出一丝愠怒。正待拂袖离去,却听得内室屏风后传来一声清浅的低笑。 段铭枫面色缓和,肃了脸,她居然不主动出来见他!猛然推开屏风,只见一室水雾缭绕,花香扑鼻。那声音的主人双眼静静阖着正靠着木桶边沿睡得正沉,被水汽熏染的娇俏脸蛋上带着浅浅笑意,湿漉的黑发紧贴在白皙的肩上。桶内水中浮着层层红色玫瑰花瓣,没过胸前,两只如玉般的藕臂随意放在身侧,朱唇嫣红。 段铭枫久久未回过神来,他承认从不近女色的他不曾见过这场景。他从不允许自己让除了母亲以外的女人靠近,她是第一个。想来也只是因那毫无意义的一念之差,他固执地以为,她也该对他无限殷勤,谄媚礼下心中才些许平衡。他不想见那青冥堂主燕南瑾轻易心偿所愿,无端开罪他的人,他必然还他三分悔,娶了她便是对他最好的警告。月邪从中作梗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只防了那燕南瑾,却没想到月邪竟然在她身上动了心思。 细细想来,自己竟利用了一个女子来打击燕南瑾,失了威名,确是有些不该。 他定定看着她的脸,恬淡带笑,一点没有醒来时面对自己的戒备之色,心中仿佛怅然若失。 许是水慢慢凉切的关系,木桶内的她不安地往水下移了几分,眼珠不自然的动了动。 段铭枫凝眉,若她此时醒来,见本王在此,恐怕又要惊怪。他上前,轻点她的睡穴,索性就让她不知本王来过。 水已经有些过凉,莫离不知在何处。他闭了眼直接将双手伸向水中,将她拦腰抱起,扯过身侧的衣服,胡乱盖住,方才睁开眼来。 他不是第一次抱她,但这次却让他极不自然,她地身体很软,浴后的清香萦绕在他鼻息周围,如何也淡不去那不平的心绪。他努力移开双眼,不去注视她那如玉的身体,但渐渐深邃的眸光出卖了内心的不平静,而他僵硬的身体,忽而产生了异样。他暗自凝神,将那抹不受控制的感觉狠狠压了下去。 明明只有十步之余的距离,他却觉得格外的远。 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扯了锦被盖好,他一刻不停地大步走出子月轩。在院内遇到提水过来的莫离时,心方才镇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王爷?”莫离躬身行礼,满脸疑惑,王爷怎么这会从里面出来,王妃不是在沐浴么! “进去给王妃换衣,本王前来之事,她不需要知晓。”段铭枫肃脸吩咐罢,匆匆离开了。 “是。”莫离更加觉得莫名了。待见到床上此刻已然睡下的主子时,一阵恍然大悟。莫不是王爷与王妃都累得睡着了? 次日醒来,瞅见那丫头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杜凌萱仔细打量了自己一圈,没什么异样啊!发什么神经? “莫离,眼珠只怕要掉出来了。”杜凌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讥诮道。 “王妃昨夜睡得可好?”莫离眨巴眼睛意味十足地问道。 “就为这个?”杜凌萱无奈地瞅了她一眼,自己是睡相有伤大雅,还是打呼噜惊了她? “嘿嘿,王妃不记得昨晚怎么到床上的?”莫离一面替她穿衣,一面笑问道。 “莫离,可是见了我丝着未缕,动起邪念来了?”杜凌萱表情夸大,惊愕看着她,调侃道。 “王妃,莫离岂会。”莫离听罢尴尬气恼,小脸憋红,利落的手也一滞,有主子这么调侃自家丫鬟的么! “哈哈哈哈真是个小丫头。”见她羞愤难当的模样,杜凌萱大笑起来,逗她还挺有意思。 “王妃!”莫离怪嗔,不再理她。 “好了,不逗你了,王爷今日在府中么?”杜凌萱收了笑声,问道。 “听大人说,王爷今日午时会回来一阵。” 杜凌萱真是觉得好生奇怪,这日出而起日落而归,他堂堂王爷,有这么忙么?不是因该无所事事的么,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么?“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惹火烧身 时下正直盛夏,午时,除却池中的锦鲤欢脱跳跃,颇增几分生动感外,毒辣的日头晒得府中一草一木都萎靡不振。我亦懒懒地靠在凉亭横栏上,睡眼惺忪地瞅着王府正门处。 自觉醒来后,偶有头晕外,也未觉得有其他不适感。莫离总叨绕着自己当日失血甚多,气血两虚。王爷不许她独自出府走动,完全是体恤她这娇弱之躯。 杜凌萱暗暗在心中鄙视了莫离一番,冷哼道:愚忠! 远远瞥见那闲庭阔步而来的两道身影时,杜凌萱雀跃起身,捋了捋微皱的裙裳,眨了眨眼向莫离使了个眼色,莫离会意,恍然一笑,着往二人方向走去。 “女婢参见王爷!”莫离行至段铭枫面前,躬身行了礼。 “何事?”段铭枫站定,微微动了动薄唇。 “王妃说难得王爷今日回府得早,想请王爷到前方亭内喝杯解暑茶,以缓燥热之气。” 段铭枫侧头,正看到亭下翘首含笑的她。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身侧石桌上的白玉盘,而后眉目传神地回视他。 夏乔楚与莫离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段铭枫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王爷,请坐。”杜凌萱被他锐利的目光盯得极不自然,向他微微伸了伸手,慌忙将视线移向藤椅,干笑道。 “王妃今日竟有雅兴请本王喝茶?”他从容坐定,狐疑地掠过桌上的白瓷茶具。 “王爷,知道您日理万机。奈何每日风尘仆仆,就是想寻机得见也如缘木求鱼呀。”杜凌萱讪笑着将盘里的茶碗呈至他面前,一副毕恭毕近的模样。 “是么?”他斜睨了她一眼,缓缓伸手抬起杯盏,优雅地抿了一口,剑眉微皱,喉间一动。 “好喝吧?”杜凌萱在他对面坐定,双手托腮,期期艾艾看着他的表情,关切问道。 “王妃亲手泡制的自然滋味非常。”段铭枫缓缓放下茶盏,淡然应道。五味俱全,除了她,他都不知谁还敢给他这茶。 “呵呵,既然如此,那往后王爷都喝我为你泡的茶如何?” “这些事自有下人会做。”段铭枫神色一凝,将她眼中的狡黠之色尽收眼底。每日五味俱全?胆子倒是又长了不少! “好歹我也是你的侧王妃不是,闲得无聊,亲手奉上一杯茶来,也能略尽王妃之责不是?”杜凌萱言之凿凿,目光诚恳,一瞬不瞬盯着他。 段铭枫心下了然,她始终按捺不住想出去了!凝神注视着近在咫尺满脸希冀的她,他竟突然想起了昨夜里。不由得眼神一滞。 “王爷?”见他怔了半晌,杜凌萱抬手在他眼前一晃,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呀? “无趣了又如何?”段铭枫回神,眼中眸光一凛。 “不如王爷再娶几位侧妃,也好陪我一起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杜凌萱心中愤愤,玩心大起,这么小的要求也不答应。随即放大了眼直勾勾瞧着他,邪恶地咧嘴一笑。 “”段铭枫只觉得嘴角抽搐,额上青筋跳跃。她知道她说什么么,叫他再娶?如此轻易从她口出说出这番话来,让他觉得怒气难填,隐隐有想杀人的感觉。 她就一点不在意?他段铭枫想娶谁,还轮不到她来提点。 看着他突然降温的俊脸,暗沉的眼光中闪现着的层层寒意。杜凌萱顿时识趣地闭了嘴,讪讪地收回手,捂紧嘴巴,小心翼翼偷瞄着他的反应。心中忐忑得不知所错,老虎屁股上拔毛!她绝对就是典型的代表。 “王爷,我。”杜凌萱竟一时语塞,结巴起来,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心里懵懵的。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冷面寒霜怒视着她,杜凌萱心一阵乱跳,没个落处。 “本王玩腻了你自然会娶他人。”他双眼寒光直视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说罢,风驰电掣般闪到她面前。 那冷笑,刺得她双眼发黑,杜凌萱顿时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想开口解释什么,便被他强势拦腰甩到身侧,整个人动弹不得,横在他腰侧。 杜凌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甩吓傻了,脑袋轰地一响,只余一片空白。感受到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猛然惊叫起来“王爷,我错了,我不该与你开玩笑,求你放我下来。” “玩笑?看来本王对你太客气,你便无法无天了!”他嗤之以鼻,继续加重手上的力道,不顾她的奋命挣扎,大步往清风阁而去。 “王爷,臣妾真知错了。”杜凌萱疼得泪花直流,气息不畅地带着低微的哭腔恳求。 “你还知道你是妾!”他气急败坏道,丝毫不理会她的请求。 杜凌萱只觉脑中充血,眩晕无比,手脚上力气在不断减失。 他大力一挥,清风阁大门应声而开,进了里屋,反手一甩,门又重重关上。杜凌萱见状,心,猛然下沉,他要做什么?眼中惊骇之意无余。 夏乔楚与莫离闻声而来,二人都是一脸惊慌的疑虑。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王妃的惊呼声,他们便匆匆赶来,却只见王爷一脸阴沉地携着惊吓过度的王妃进了清风阁。 段铭枫松了手,随即又一甩,杜凌萱便狠狠跌到床榻上。巨大的高度落差震得她眼前直冒星星,抬手抵住头摇了摇,这才有些许清醒。环顾四周,对上他眼中危险的神色,杜凌萱随即往后退去,难道,今日真的在劫难逃么! 段铭枫眯起危险的眸子,犹如看猎物般审视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再不给你些惩罚,哪日遇上燕南瑾,你就义无反顾跟他了是不是?’ 他蓦地拽过她,欺身而上,死死禁锢着她的脚手。狠狠瞪着她惶恐不安的脸,不悦地怒道。 “本王要娶的女人,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是本王的鬼。” 望着眼前放大的怒容,杜凌萱心中掀起惊涛巨浪,心跳早已不属于自己,胸口不断起伏,嘴唇发抖,瞪大着双眼狠狠盯着他。 盯着她嫣红的唇,段铭枫幽暗的眸光一沉,她身上清淡的幽兰之香蛊惑着他的感官。 他将头埋到她僵硬的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杜凌萱死死闭上眼睛,心,凉了又凉,悠远的声音木讷地开口。 “你若强取豪夺,我必恨你一世。” 相同的语调,同样的决然,狠狠击在他心上,他身体一僵,目光一滞。 猛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开清风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王爷需要哄哄 重重的关门声击在心头,杜凌萱微微转动眼珠,掩却满目惧色,秀眉舒展开来,眼中的冷意渐渐扩散开来,心中骇然消退。 他欺身而上的那一瞬,她心中毫无把握,那一刻的惊慌发自内心的令她觉得恐惧。如今这一恨字一出,由他僵硬的反应便笃定,往后与他的这场生死局里,最后胜出那人,不会是他。 “王爷,来日,方长!”杜凌萱起身,幽幽吐出这几字,嘴角慢慢浮现一丝诡异的笑。 说她脑子坏了么,至少她还知道,他段铭枫说出‘杜凌萱’三字时,心中早已失了衡。 莫离的出现是偶然么,她只是有小月影子的他的人罢了。 你这般费心安排又是做戏给谁看? 整了整褶皱的衣裙,杜凌萱从容走至门边,开了门,只见门外一脸忧色茫然无措的莫离,夏乔楚二人。 “王妃,发生了何事?”夏乔楚敛了敛异色,率先开口问道,他们还未及知晓王妃的惊叫是为何,随即就见王爷一脸冷冽地匆匆离开。 “无事,我与王爷开了个玩笑。”杜凌萱随即讪笑道。 “玩笑?”莫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口微张,一脸的茫然。 “王爷不爱开玩笑,所以”杜凌萱朝她挑眉,作势欲出,忽而想到什么,回头对他两说了句二人一时无法消化的话。 “需要哄哄。”夏乔楚额上一跳,嘴角抽搐,眼珠来回打量她的一脸认真的神色,半响脑中断续的线才搭起来。王妃,这是唱哪一出? “啊?”莫离瞪大双眼盯着主子的背影,惊呼了一声,而后侧头询问似的望了望夏乔楚。 夏乔楚耸耸肩,给了她个你没听错的表情,悻悻离开了。留下一时呆愣在原地的莫离。 刚出了清风阁,便遇到杜鸿千正款款朝她而来。 “萱儿,你怎么从这里出来?”杜鸿千走进,挂上招牌式的笑容,不怀好意地问。据他所知,铭枫对她虽然算是极好,但二人似乎没有同房过,如今却从这清风阁出来,莫非,有戏 “哥哥,瞧你这健步如飞的样子,伤倒是全好了。”杜凌萱围着他打量了一番,瘪嘴笑了笑。 “那是自然。”他头一仰,趾高气昂道。随即怪嗔:“丫头,别转移话题,你们干什么了?”眼里尽是不会好意的猥琐目光。 “额这个。”杜凌萱故作娇羞看了他一眼,惹得他满脸期待。 “王爷欲轻薄于我,被我奋力拒绝后,恼羞成怒。哥哥可要为我做主呀。”杜凌萱作势要哭,满脸委屈地撇嘴望他。 “啥?”杜鸿千愕然,瞠目结舌地瞪了眼眼前急速变脸的妮子,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眼前黑线连连。 他们本就该是夫妻,虽说未行礼,但圣上赐婚已成定局。她更是以侧妃身份住进王府,自己也已然默认,这眼下她说铭枫轻薄她,这叫什么事? “萱儿只是受了惊吓,可,王爷,怒了,这如何是好?”杜凌萱毫不理会他的白眼,心里乐开了。 “那哥哥先去打探打探。”杜鸿千无奈,这死丫头到底怎么惹到那榆木了。 若铭枫真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又岂会每日住这清风阁。 夏乔楚站在书房之外,迟疑地望了望门边四下散落的宣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字迹轻浅不一,一看就知道写字之人此刻心绪紊乱,丝毫沉不下心来。 听到门外不断踱步的声音,段铭枫更加心烦意乱,抬头怒道:“给本王滚进来。” 夏乔楚听罢,心中一惊,王爷果然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踏进门,目触地上纸张,弯腰一张张捡了起来。 “王爷!”他恭敬地立在一侧,躬身将纸张呈上书桌。 “她如何谩骂本王的,你一一道来。”段铭枫厉声问道,笃定她定是要出言不逊了。 “额?王妃她岂敢骂王爷。”夏乔楚微微抬了头,瞧了瞧他黑沉的脸,捏捏诺诺说道。 “那她作何反应?”段铭枫斜睨了他一眼,满脸质疑。 “王妃她说,与王爷开了个玩笑。”夏乔楚犹豫,要不要将原话一字不漏的禀明,只是,王爷听后,会不会更生气! “还有呢?”段铭枫搁了笔,眯着眼看他,他不信她只是这样说。 “她还说王爷不喜欢开玩笑。”夏乔楚再次审视了一眼王爷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没了?”段铭枫眸色凌厉了几分,他这是要替她隐藏什么? “需要哄哄。”夏乔楚闭眼说完,一副视死如归的摸样。王爷的语气快将他冻成冰了都,只望王爷也能坦然接受王妃的语出惊人。 “”段明枫眼角微抽,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竟然说他需要哄哄,当他三岁孩童? “噗!”刚到门口的杜鸿千猛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出生来,丫头,榆木多久没受过这种刺激了,真有你的。 这笑声激得段明枫更加恼羞成怒,狠狠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恨不能用,眼神将他凌迟。 “适才在清风阁外遇到那丫头,她满目愁容,本公子一时好奇,便问及原因,你猜她怎么说?”杜鸿千不请自来,缓步踏进书房,慵懒地注视着他。 段明枫朝夏乔楚使了个眼色,他便悄声退下了。扫了眼一身竹青衣袍的杜鸿千,心中一阵不快,丫头?他们何时这样亲昵了? “她说王爷轻薄未遂,恼羞成怒,不知属实与否?”杜鸿千眼中带着玩味,他这二十军棍之仇,可是牢牢记着呐。 “她是本王的人,何来轻薄?”段铭枫眸子暗沉,一日之内,她真是够给他“惊喜”的! “本公子亦如是觉得,奈何她怕王爷责备,到先苦恼起来了。”杜鸿千坏笑,看他吃瘪而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情大好。 “离本王的人远点。”段铭枫见他相得益彰之态,不客气地警告道。 “王爷何出此言,本公子是萱儿的哥哥,兄妹情谊深厚,偶热探望很是应该。”对上他的警告言辞,杜鸿千无辜一笑。 “那又如何?”段铭枫霸道反问。 “看来王爷对我那妹妹真是伉俪情深,如此本公子也就放心了。” “不想本王一掌劈了你就赶紧滚。”段铭枫冷冷说罢,下了逐客令。放在平日,他只当他杜鸿千胡言乱语,只是今天他着实被那女人刺激了一番,还未缓过神来。 “呵呵,如此本公子就去子月轩了。”说罢,消失在书房内。 段明枫心中一阵烦躁,带回她的初衷只是为了弄清她血液内为何有噬魂散的解药,如今还未找到完全解除之法。 噬魂散由药王首徒费鸣调制,除了他本人,恐怕也只有药王可解。如今药王隐世,无人得知其行踪。虽然他已派人查探,却至今毫无所获,无奈只得深入他国找寻。 费鸣是月影楼的人,自然是不会交出解药的。噬魂散药性迅猛,对于她体内的解药,药性如何,是否会危及她的性命,他也一无所知。 天龙医术卓凡之人也是捉襟见肘,对此事,他难免有些泄气。只愿她能压住那药性,不足以威胁她性命。 子月轩内,杜鸿千看着案几上的围棋棋盘,内心暗暗嗤笑,想与他拼棋艺,丫头你会死得很惨。 纵使他承认自己从未听过什么“五子连珠棋”,但也信心满满,赢她,小意思。 杜凌萱定定看着他满脸自负的笑容,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哥哥,若今日我赢了,我有一个要求,哥哥答应否?”她满脸期待地望着杜鸿千。 “一百个都答应。”杜鸿千毫不犹豫笑道,跃跃欲试。心中想到,那也得要赢得了本公子。 仔细与他说了细则,他心下明了。以十局为定,他扬言,只要胜五局就算她赢,杜凌萱笑而不语,默默将棋子往他面前一挪,示意他先选。 五子棋,是唯一她算是精通的一种棋类游戏了,看似简单易学,实则需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常常会因攻击时间掌握不好而导致最终失败。 杜鸿千选了白棋,他以一看就会的自大之态,让杜凌萱优先落子,她未作任何推诿,先落了一枚黑子。 黑子利用先手的优势发动快攻,白子防手为上,一轮下来,攻大于防,白子还未发动攻击,黑子四定位,输赢一目了然。 杜鸿千微蹙眉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第一次,就当本公子让你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偷溜出府 五局下来,杜鸿千两胜三输,神色开始有些凝重。 “丫头,往后五局,哥哥可不会再让你了。”杜鸿千折扇一展,对她眨了眨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尽管放马过来。”杜凌萱轻勾嘴角,嫣然一笑。 杜鸿千学习力非凡,几局下来,已然掌握要领。布局时而斜行,时而成角。 后五二连胜,他渐渐放松了戒备,不以为意地看了眼落棋过半的棋局,再来二连胜,就不用再下了。思及此,嘴角的笑意慢慢放大。 ‘哥哥,可别到时候笑不出来呀!’杜凌萱细细瞧了眼他步步进攻的白子,太轻敌,乃是兵家大忌。一季诱敌深入,他便自得其乐跳了进来。 看着他终于放下了手中折扇,苦作思量,俩眉攒得越来越近,几乎快皱成的一条线,杜凌萱好整以暇地睨了他一眼。 “强压挫败感,可是会憋出内伤的。” “本公子初玩这种棋,为公平起见,是否该多要一次机会?”杜鸿千忽而灿笑,满眼晶亮地注视着她,恬不知耻要求道。‘要是真输给这丫头,万一她再提什么无理要求,那不是自作孽么,唉,都怪自己太低估了这妮子,如今只得再无耻一次。’ “哥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杜凌萱左手扶额,作冥思苦想状。 “还是萱儿深明大义!”杜鸿千感激涕零,满眼的算计毫不掩喻。 “只是,若最后一局,哥哥也输了,还以初学为由,借故推脱,言而无信,传了出去,对少将军不知道会不会不太好呢?”对上他的视线,杜凌萱相视一笑,而后无辜问道。 “本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杜鸿千不乐意了,谁言而无信了?敢情这丫头早就挖好了坑,只等着他往下跳呢。 真是大意失荆州啊!如今真是连选都没得选了!他又被这丫头算计了! 他只觉得心中闷闷的,自从遇到这丫头,他已经够时运不济的了,如今成了他“妹妹”,往后,他还要被算计多少次啊?想到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最后一局,杜鸿千尽量小心翼翼地思索每一步,她的斜三多已在防守之内。 半个时辰后,棋子渐渐布满,而二人还在攻防互搏。 如今他步步紧逼,再不速战速决,恐怕没完没了了,杜凌萱执黑子布寒星局,再以迷城局为诱,见他防守不定,最后一子落迷城外,五星连成,他愣举白子,目光呆滞,浑然不信地张了张口。 “说吧,本公子能做到的自然答应你。” “嘿嘿,哥哥,这要求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杜凌萱眨巴了狡黠的眸子,拽了拽他的衣袖。毕竟自己玩了四五年了,有点胜之不武。 “那还不快说。”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瞅了她一眼,扯回自己的衣袖,又来这招,她是笃定了自己吃软不吃硬! “哥哥,待晚膳后,带我出府看看晚上的御都夜景呗。”杜凌萱死皮赖脸百般讨好道。 “不行。”杜鸿千满脸严肃,毅然拒绝。若让榆木知晓,就不是吃板子这样简单了,这样冒险的要求,坚决不能答应。倏地起身侧了侧身子,背朝她而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心软。 “”杜鸿千,可别后悔啊!杜凌萱慢慢闭眼,酝酿泪滴。屡试不爽的一哭二闹看你能招架哪一招。 杜鸿千半晌不见有回音,以为她自知碰了壁,不再提这事了,渐渐放下心来,才转身看她。 “呜呜呜萱儿命好苦啊,王爷不待见也就罢了,连自家哥哥也对我置若罔闻。”我仰着脑袋,一边大哭,一边以手掩面,作抹泪的样子,鼻音里夹带哭腔,模样委屈。 杜鸿千泪了,只觉得半张的嘴里发不出一言来,他还未从失败的阴影中回过神来,又遇到这死妮子的“威逼利诱”,现在,最想哭的人,是他好不好! 他百般无奈地仰天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前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屡屡栽在这臭丫头手里。 “哥哥答应你就是了。”杜鸿千靠近,伸出左手不情愿的安抚了她,哀伤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无可奈何。早知道,他就该先溜为上,如今惹上一身麻烦。这妮子再哭下去,恐怕榆木都要被引来了! “真的?”杜凌萱不确定的问了句,吸了吸鼻子,细细打量了他的神情。 “真的。”杜鸿千无力扶额,神情疲惫。心里琢磨着如何脱身。 眼下带不带她出府榆木知道后果都不堪想象,干脆带她出去,趁机给她个教训,说不定日后,她就再也不敢提要求了。 想到此,他也不作纠结了。反正今日榆木受了刺激,估计也不会来子月轩了,趁他知道以前,将她悄悄带回,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好吧,哥哥若是悄悄溜了,我就会很伤心的大哭,到时候不小心把王爷引来就不好了。”杜凌萱顿时放下手来,笑逐颜开道,脸上,哪里还有一滴眼泪。 “死丫头,就会陷害你哥哥。”杜鸿千狠狠瞪了她一眼,看她计谋得逞般的笑容,心中气得牙痒痒的。 “呵呵,哥哥就是用来利用的。”杜凌萱对他灿烂一笑,丝毫不在意他要吃人的眼神。 “本公子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害死。”杜鸿千咬牙切齿道。 “萱儿怎么舍得呢!”杜凌萱耷拉着脑袋,捧着脸,撅了撅嘴似笑非笑道。 “”杜鸿千赶忙侧身一退,远离了她满是那算计的目光。再与她啰嗦下去,他绝对会被气出内伤来。 “扮作小厮还是丫鬟?” “王府丫鬟太少,守卫都识得。”杜鸿千自桌旁坐定,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那就小厮吧。”杜凌萱定定瞅他,面色没那么难看了。 段铭枫自书房回到清风阁后,瞥见内室的软榻,便想起今日之事来。是他反应过激么,她许他再娶,对任何男人而言,不是好事么,为何他偏偏忍受不了她对他毫不在意的漠然地态度。 他承认,将她禁锢怀里那一刻,他不只是想惩罚她。 依在偌大的浴池边沿,他突然想起夏乔楚的话,他需要哄哄! 她是以怎样的心态对夏乔楚说的,还以为她至少会哭闹一番,而后沉闷上几日。 他突然想知道她此刻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杜凌萱事先打发了莫离,只道,今日要早些休憩,不必侍奉。 莫离只以为她是自个生王爷气呢,也就毫无疑虑地领命退下了。杜凌萱在房内换好了小厮衣物,悄悄出了门,与杜鸿千汇合后,他随手扔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摞厚厚的画轴。 “小心放好,损了本公子的宝贝,可不会轻饶了你。”他目光凌厉,沉声令道。 “嗯?”杜凌萱有些反应不及,这变脸速度都快超过她的了。还未出府呢,就公报私仇? “走。”他未作任何解释,劲自往正门处走去。若是还未出府就给夏乔楚抓了个正着,那他岂不是很失败。 果然,守卫一见他过来,躬身行了礼,抬头仔细打量起身侧的杜凌萱来。抱着画轴的她略略低头,杜鸿千适时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本公子一人拿回将军府。” 守卫见状,心下明了,原来是送东西往将军府,随即恭谨放行。 出了王府,杜凌萱快步追上大步流星的他,哀怨地望了他一眼,又看看怀中的东西,这些是难道还要一直抱着? “扔了。”他幽幽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道。 “岂不是很可惜。” “假的。” “啊,好吧。”杜凌萱随即放在了石阶横栏之上。放在普通人家,这宣纸,恐怕是用不起的。 杜鸿千顿住,侧头看了看她的动作,眸色忽转。 “丫头,如今带你出来了,本公子也算没有食言了。至于回去,就自己想办法吧!” “哥哥这样急着摆脱我,莫不是怕我误了你的好事?”杜凌萱走近他,高深莫测地望着他,像他这种风流之士,这个时辰,她还真是好奇,他就在家呆得住! “你误我的好事还少?”他也不否认,好看的双眸来回打量路人,仿佛寻找猎物般。 “此话怎讲?”转动眼珠,冥思苦想。她承认坑过他,但误他好事,到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了。 “哼,本公子无端被打了二十板,行动不便,误了与嫣霞的约会,这难道不是拜你所赐!”杜鸿千又愤愤然了,脸上臭臭的,自顾自地走着。 “嫣霞?红颜知己?”杜凌萱快步跟上,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想把她甩掉,门都没有! “群芳楼头牌。”他皱眉看了眼她的手,拉了几次衣袖,没能成功,只好悻悻作罢,任她拽着。 “那你再约她不就好了嘛!”看来群芳楼也就是青楼或者艺馆这类了。 “说得容易,当初本公子可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博得美人一顾。如今全被你毁了。”说起美人时,他眼中无限殷切,侧头看杜凌萱时,确是一记白眼。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那我们今晚去趟群芳楼,看看可有回环余地。”杜凌萱殷殷提议道,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嫣霞 杜鸿千一个踉跄,顿住,侧头看着身侧满脸期待,笑意盈盈的人,只觉得眼皮狠狠一跳。随即如打量怪物一般扫了我一眼。 “杜凌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堂堂王妃,竟想去青楼那种地方?” “嘘小点声了。我这会不是个男的么!”杜凌萱睨了他一眼,至于这样大惊小怪么! “那也不行。”他冷哼一声,将头偏朝对侧。 “哥哥,你不想见你那位嫣霞姑娘了?”充满探究的眼神定定审视了他一眼,果然,有反应。 “本公子当然想。” “带我去就告诉你方法。”杜凌萱环抱双手,一副有我出马势必成的傲倪之势。 “”杜鸿千斟酌一番,决定带她前去,如今她一身男装,还贴了胡子,不细细辨认,也看不出。带她前去,虽不指望她想得出好法子约嫣霞一叙,正好让郭嬷嬷吓唬吓唬她,也好让她知道本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带你去也行,但你得凡事听本公子的,从此刻起,你就是本公子的侍从。” “没问题。”杜凌萱乐颠颠点着头道。 夜色笼罩的凤翔街,绵延在清河两岸,走过幽深的巷子,幽若的灯光泄在青石板上,仿若隐隐浮动的清泉。光晕投到水中,衬得周遭一片星河点点。廊桥遗梦之处,静谧的夜,渐渐被香艳包绕。 兴许心系美人的缘故,杜鸿千流云行步,身后的杜凌萱迈着大步子,气喘吁吁地跟着,周遭朦胧美景也只能作意兴阑珊之略。 群芳楼前,客旅不断,杜凌萱努力摒却耳畔的烟花糜色之音,抬头望了望装潢华丽的门面,光烛辉煌,上下相照,烟花似海,好不热闹。 杜鸿千见状,玉扇一展,好笑地瞅着她。 “怎么,不敢进去?” “哪能呢?”杜凌萱白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提步跟上。 “呦,杜公子,几日没见着您了,可是都忘了我们姐妹了。”只听得一声含嗔细语般的声音传来,杜鸿千届时被三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围了起来。 “本公子怎么舍得呢!”杜鸿千浪笑,伸手在开口那女子脸上抚了一把,那女子媚眼一转,娇笑怪嗔。 见状,杜凌萱只觉得一阵恶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故作呕状。 “呀,这位俏公子看着眼生呢。”突然,近侧的黄衣女子惊呼道,扭着身子便朝她靠过来。其他二人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也纷纷靠了过来。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呀?”黄衣女子千娇百媚地捋了捋耳边的青丝,满脸娇羞地望着此刻一身男装的杜凌萱。 “他是本公子的侍从。”杜鸿千颇恼,这身打扮虽然看不出女子之气,但也只能算个娘娘腔,本公子如此玉树凌风,血性男儿,还不如这娘娘腔受欢迎!心中自然愤愤不平,这些女人,什么眼光? 杜凌萱从容抬手拦住了三位即将靠过来的殷勤女子,朝她们怡然一笑,随即似笑非笑地睨了杜鸿千一眼。 “原来是侍从啊!”三人一阵失落,顿时敛去了媚态。还以为是个有钱的主! 杜鸿千由三位莺莺燕燕簇拥朝堂内走去,他合了扇,朝杜凌萱得瑟一笑,呼喝道;“还不进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是,公子。”杜凌萱微微颔首,就让你多得瑟一会。 走近内堂,只觉人声鼎沸,透过层层人群,只见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之上,一位面容姣好的蓝衣女子正翩然起舞,云袖轻摆,纤腰拧丝绦,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扭动曼妙的腰肢。隐隐笑意淡在嘴角,不时眼波流转,惹得周围男人一阵唏嘘,目光呆直地注目着那薄纱之下曼妙的身体。 原来今晚有美人跳舞,来得太值了!杜凌萱亦认真欣赏起来。 “她就是嫣霞?”杜凌萱低声道。 “她是云雀,群芳楼四大美人之一。”杜鸿千抱手付立,心不在焉道。不知道嫣霞会出来否?云雀善妒,自然见不惯嫣霞比她更受欢迎,今日便当众扬言要与她比试舞技,若她不来,就视为认输,要将那头牌之位让出来。 一舞尽,她似燕转身,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人群中一阵拍手叫绝。 她满意的看着热情如火的众人,朝众人微微点头,转身退往屏风后去了。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叫嚣着“嫣霞的名字。” 半刻后,仍旧不见身影。众人开始躁动起来,甚至有人愤愤喊道:“嫣霞未免太目中无人,这般前来捧场也不露面。” 此言一出,附和之人渐渐多了起来。杜鸿千皱了皱眉,冷眼一瞥,为首那人是丞相外侄。 “不过是青楼女子,装什么清高。” 杜凌萱看了看周身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为那位女子而深表同情,若非生活所迫,谁愿作那风尘之中的一粒尘埃呢! “若是等不及了,大可离去。”清冷的嗓音自顶楼的红栏处隐隐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红毯直下的楼梯上,缓步而下的一名女子,身着白色映着淡粉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淡绿拖地烟纱。黛眉轻扫,红唇轻启,肤若白玉,美目顾盼,神态闲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嘲讽。 “嫣霞?”杜凌萱轻推了身侧怔愣的杜鸿千,侧头问道。 “嗯。”他的目光一直牢牢紧锁渐渐走向方台的人儿。 “还不错。”杜凌萱细细打量了她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除了妆浓了些外,其他都与燕南雪有得一比。 自她出现,堂内瞬间寂静了,没有一人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缓缓走向方台,轻轻扫了眼台下之人,旋了个身。 琴音响起,她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转舞。她的旋转,时而左,时而右,烟纱飘渺,轻步腾空影缠绵,跳跃回旋。若俯若斜,舞步轻盈,如流水荡荡,似缓缓飘浮云絮。俄而以纱掩面,巧笑于兮,让人只觉得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云雀看了眼方才还对她无限殷切,此刻却如痴如醉看着台上之人的众人,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许是这欲罢还休的气质,深深撩拨着看众的心。这便是云雀的媚眼如丝远远所不能及的。 一曲悠扬微迁尽,惊鸿舞罢美人潇。堂前幕后吁叹惋,低眉微蹙心绯然。 曲罢,舞尽,众人才从中惊醒,呆呆望着亭台之上的美人,彷如之前的辱骂之声不是针对眼前的美人一般。 杜凌萱心中对其偏若惊鸿之姿甚是钦佩,不曾想,她一介风尘女子,竟也能在这污浊秽地之间独留一份不屈于势的淡然。 “嫣霞小姐一舞倾城,岂是一般俗女能及的!”身着灰衣长袍的年轻男子直勾勾盯着她胁肩媚笑道,顷刻便对云雀的撩人舞姿全盘否决。 “那是当然。”此前还对她三番诋毁的人,如今已成到龙附凤之势。对她,哪里还有半分不满。 嫣霞冷冷扫了眼阿谀献媚的众浮浪子弟,嘴角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而那灰炮男子自以为有幸得美人一顾,顿时魂都失了。 杜鸿千拔开人群,掠至他面前,手持折扇猛然朝他后背一拍,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转身大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聚到他身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本公子眼光高卓,自然看不到小人。”杜鸿千傲慢回视,眼中嘲讽之意不掩于表。 “原来是少将军!”灰衣人一见身后的杜鸿千,脸上一阵青白交加,一脸的怒气生生压了下去,硬挤了一丝笑出来,恭谨说道。 众人低笑,他愤愤看了眼人群,回眸对上杜鸿千时,却满脸的讪笑。 “你可以滚了。”杜鸿千沉着脸,冷眼扫向他。 “这是,我这就滚。”灰衣男子又是一阵难堪,却不敢发作,只得悻悻看了杜鸿千一眼,灰溜溜离去。 好戏看完,众人方才回眸,只是,哪里还有嫣霞的身影!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另有所图 款款而来的郭嬷嬷风姿绰约地出在众人视线,陪笑道:“承蒙各位赏脸,嫣霞今日身体微恙,来日再向各位一一赔不是了。” 郭嬷嬷此言一出,众人深知没了看头,顿时失了兴致,纷纷散了去了。 嬷嬷见状,笑脸相送,也不作强留。 “呀,少将军还不走?”郭嬷嬷见仍出神看着雕栏屏风方向的杜鸿千,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掩面笑道。 “嬷嬷也如此不待见本公子么?”杜鸿千回神,随即一脸受伤地望着郭嬷嬷道。 “少将军这样说可真是冤了郭嬷嬷了,您也知道嫣霞可是咱群芳楼的活招牌,她的任何要求,总是要一一满足的不是。”郭嬷嬷眉眼一转,打趣道。 “咦?臭丫头呢?”杜鸿千环视了一眼周身,除了平日极爱来群芳楼的几位狐朋狗友,与他挥手打了招呼外,哪里还看得到个熟悉的身影。 “嗯?”郭嬷嬷狐疑地看了眼满脸忧色的杜鸿千。 “无事。”杜鸿千讪笑,展了玉扇,轻轻一摇,暗自吐了口气。死妮子,你可千万别给本公子玩失踪,不然,如何与那榆木交代啊! 堂内大众散却,余下的都各自找了心仪的姑娘,把酒言欢去了。 “杜兄,几日不见,不如到楼上小酌几杯?”三位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款款靠近,为首的男子伸手作请,含嘘道。 “那是自然。”杜鸿千颔首,朝嬷嬷使了个眼色。 郭嬷嬷会意,提步离开,吩咐人备酒菜去了。 面对众人的大惊小怪,嫣暇冷冷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离开。 而杜凌萱见她离开,也不自觉跟了出去,后来回想起来,都只觉得,若是没那一时的兴起,也不会再遇见那人。 随她上了二楼,她似有意让自己跟着一般,避开了一路的心思各异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姑娘这是对嫣霞感兴趣呢,还是别有所图?”行至一处雅间前,她顿住,转身愠怒地打量着杜凌萱。 杜凌萱猝不及防地停下,心里万分讶异,她就这样轻易看出自己是个女子了! “嫣霞小姐果然蕙质兰心。”杜凌萱故作镇定地动了动眼珠,尴尬地搓了搓手,假笑一声。 “姑娘纵是男装打扮,也是俊逸出尘,何况少将军小心翼翼保护的人呢!”她美目一转,盯得杜凌萱不知所措。 “嫣霞小姐别误会,我只是他舍妹。这般冒失,也只是因为哥哥对嫣霞小姐倾慕有加,想一睹芳容,又怕冲撞了小姐,所以”杜凌萱急切地摆了摆手,解释道。 “呵”嫣霞不为所动地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 “呵呵。”杜凌萱一记讪笑,只觉得有做了坏事被抓正形的感觉,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未见过有女子为了兄长来青楼的!”她忽而笑开来,眼底浮着深意。 “嫣霞小姐轻灵毓秀,怎会落生青楼呢?”杜凌萱一时哑然,难道说,为了利用他!干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顿时敛了笑意,一脸漠然地转身推门而入,而后“嘭”一声关上了,留下呆愣的杜凌萱。 额问了不该问的了,这下,还怎么约呀? 杜凌萱知道这海口夸大了,可千万不要怪她没帮忙啊,她尽力了! 怏怏转身,闷闷走回,却在回廊转角处遇到杜鸿千一行人,他身边多了三个生面孔。 “本公子叫你乱跑了!”杜鸿千一见杜凌萱,大步闪到她跟前,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怒道。 “哥,我这不是替你约美人去了嘛!”杜凌萱瞅了他一眼,挣扎着将他的手掰开,发什么火嘛!真是好心没好报! 其他人见状,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们一眼,茫然指着杜凌萱问道:“这位是?” “本公子远方堂弟。”杜鸿千自知反应过激,悻悻放手。这丫头,还能不能再笨点,就这样贸然相约,郭嬷嬷没将她扔出群芳楼,算她幸运。 “即是熟人,不妨一起!”那蓝衣公子开口道。 杜鸿千莫名看了杜凌萱一眼,嘴角一抹不明深意的笑荡开来。他大手搂过她的肩,仿佛搂哥们儿似的,恩赐地说道:“宣弟你初来京都,大哥我当然要让你尽兴而归。” “哥,这盛情小弟可消受不起呀!”杜凌萱只觉得眼前黑线连连,丫的,至于这样夸张么? “应当的。嬷嬷,将绿柔,翠儿叫来好生伺候这位杜公子。”杜鸿千抿嘴忍笑,对身侧的郭嬷嬷吩咐道。 “嬷嬷明白。”她秀娟一扬,扭了扭纤细的腰肢,妩媚一笑。 “。”杜凌萱嘴角一阵抽搐,拿眼神抗议,奈何他视若无睹转了身,毫不在意她眼中的电光火石。伺候你个大头鬼。 其余四人只以为初来着烟花繁地,不习惯罢了,哄笑着将她拉进了雅间。 杜凌萱只觉得,今日出来,上了贼船了。 好,杜鸿千,看你玩的多过,他日,她也会加倍的。 身侧的绿柔,翠儿媚眼含笑,婀娜的身段紧贴杜凌萱落座,赤裸裸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杜凌萱大气不出,僵直了身子。 “即是少将军舍弟,也算我等的朋友,今夜,我等兄弟聚首,自该干一杯。”杜鸿千口出的李公子起身,举杯向前,期待地看了杜凌萱一眼。 “大哥觉得如何?”杜凌萱扫了眼杜鸿千,一声大哥,重重加了语气。 “宣弟是该练练酒劲了。” “既然大哥如此说,那不喝,岂不是博了众位面子。”说罢,绿柔眼波一转,含情默默地靠近,缓缓将酒杯往杜凌萱唇边凑来,而翠儿起身对她一阵“蹂躏”二人身上刺鼻的脂粉香熏的她一阵恍惚。 杜凌萱只觉得口中一阵辛辣,还没来得及咽,两杯酒就下了肚里。 见状,周围一阵哄笑,杜鸿千恬不知耻调侃道:“果然是美人的酒才入得了宣弟的口呀!” 杜凌萱心中一阵哀嚎,悔不当初。眼下,都不知如何发作? “咦,宣弟不仅声音细腻,就连这肤色也如女人般白皙!”对侧的邓无痕轻浮开口。 “邓兄有所不知,我这舍弟自小便当女子养了,如今男儿之气自然弱了些。”杜鸿邪魅一笑笑,双眼定定看着她微红的双颊,怒而不敢发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 “听闻大哥前些时日受了伤,不知可好了?”杜凌萱轻勾嘴角,略表关心地挑了眉。 “劳宣弟挂心,早已痊愈。”闻言,杜鸿千面色一凝,她这是提醒自己无端之伤的由来么。 “杜兄受伤了?”几人听罢,露出关切之色来。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杜鸿千急忙掩饰道,随即瞪了她一眼。 “大哥还是小心些,以免旧伤复发呀。”杜凌萱铮铮之言,眼中一片青色。 “宣弟此言有理。”三人附和点头,关切之色未减。 提及此事,他只觉得吃了闷雷般,偏偏,罪魁祸首竟然提得这般云淡风轻,真是郁闷,他叫翠儿斟了酒,劲自抬起,一饮而下,一连三杯。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他这会儿是怎么了? 杜凌萱乐滋滋地品尝着绿柔不时递来的坚果仁,抬眼挑衅,看得他几近怒从中来。正心花怒放之际,只听得一句噎了她半晌的话。 “宣弟年纪尚浅,虽到了娶亲之际,但房围之事,经验不足,不如两位美人事先教授一番,也好弥补洞房缺失。” 杜凌萱脸蹭一下红白交加,羞愤交绕。好你这恬不知耻的浪荡子,这种事也拿到台面上来说! 李义陵等人顿时大笑开来,人人都一季同情的目光,怂恿起来杜凌萱来。 绿柔翠儿一听,面不改色地娇笑着,起身便要来拉她。 杜凌萱心中骇然,难不成今晚真要被这两个女人那啥。 杜凌萱一甩头,愤愤瞪了幸灾乐祸的杜鸿千一眼,心里无限悲哀。 任凭那两人怎么拉拽,咬着牙,死死扒着桌角不放。 杜鸿千见状,洋洋得意地笑起来,双肩隐隐抖动着。附和着其他三人的猥琐笑声。 杜凌萱泪流满目在心中祈祷,谁来,救救她。 突地,一声怒气冲冲的冷冽之音自窗外传来,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杜鸿千,你找死!” 雅间内的几人只觉得耳膜生疼,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杜鸿千率先反应过来,这样张狂敢叫他大名的人,除了那段铭枫还有谁! 他面色死灰,如临大敌,完了完了,赶紧逃命要紧! 他瞬间也顾不得形象,从桌边弹起,夺窗而逃。 杜凌萱再次大跌眼镜,他怕王爷怕成这样。 届时捧腹大笑起来。 邓无痕等人见杜鸿千逃窜的样子,怔愣在一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绿柔二人也呆呆站着,不知作何反应。 感觉到冷风逼近,杜凌萱半弯的身体瞥见眼前的华服一角,也再笑不出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萱儿错了 怎么办?杜鸿千就这样将她弃之不顾了,他,竟然,逃了!王爷会不会一并算到她头上?呜,真是遇人不淑。 完了,这下,死了! 杜凌萱努力转动着大脑,搜索着补救办法,奈何头隐隐作痛脑中一片浆糊,半晌也不敢抬起头来! “小的等见过王爷。”邓无痕等人看清来人面貌时,心中一惊,疑惑之余,赶忙上前行礼。 绿柔二人也惊慌行了礼,李义陵朝低头半坐的人投了个眼色,只见他不动声色地低着头,不禁心中着急,铭王,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若因此开罪,恐怕会一并受连。 开始见小厮打扮的他,只觉得可以不予理会,没想是杜鸿千堂弟,自然是要好好招呼一番的。 现在,他竟然如此大胆,见了铭王也不行礼,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害苦了他们! 三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王爷这样一言不发冷冷盯着,只觉得冷汗涔涔,心里七上八下。 “抬起头来!”段铭枫冷冷说道,她竟然跑到青楼来了,是谁给她的胆子?以为这样低着头就没事了! “呵呵,王爷,这么巧,您也来看美人?”听到那声冷入骨子的声音,杜凌萱头皮发麻,缓缓抬头,嗫喏着起身,稳了稳有些发虚的身子,堆出讨好般的苦笑,嘻哈道。 “巧么?”段铭枫双目凌厉,一脸寒若冰霜,死死瞅着一身男装,唇贴假髭,眼神闪躲,满脸心虚的她,愠怒反问。看美人? 众人又一次大跌眼镜,他们二人似乎相熟,可王爷这反应?未免太奇怪!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屏气看着二人。 “巧呀!那王爷,我们看完了,就不陪您了,您慢慢看啊!”悄悄撕下假龇,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偷瞄了他那寒冰的俊脸一眼,只觉得暴风雨又要来了,下意识挪了挪发软的腿,想溜之大吉。 “想跑!哼!”他冷哼一声,大力抓紧杜凌萱的后领。 杜凌萱双眼死死一闭,窘得面红耳赤。老虎屁股上拔毛,只觉得下场堪忧。 “王爷?”李义陵骇然,弱弱开口,只盼没牵连无辜。 “滚!”段铭枫一季冷眼瞥向身后众人,厉声唬道,气势逼人。 众人心惊,三人悻悻看了杜凌萱一眼,丢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离了这是非之地。 翠儿二人吓白了脸,连滚带爬,颤颤巍巍搀扶着退下了。 他每次开口,就像闷雷击在心头,一下一下的,不缓不重,却压抑得慌。 “王爷,萱儿知错了!”杜凌萱下意识放软了语调,满脸诚恳, “你错哪了?”段铭枫挑眉,怒意锐减。那柔柔的语调好似他对她发怒就是他的不是。他松了手,将她转正面对自己。 “萱儿不该瞒着王爷偷偷来看美人。”杜凌萱略略低了头,一副乖巧小白兔的模样。 “你喝了酒!”方才未觉,此刻见她白皙的脸颊上隐隐晕红,口齿间淡淡的酒气传入他的鼻息,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窜了出来。还不说实话是么! “嘻嘻,萱儿知道今日王爷真生气了,心里苦恼,所以喝了一点点。”杜凌萱抬起头,对上他的冰眸,眯着眼睛,盈盈一笑,借着酒意,抬手到他眼前,轻掐了小节手指,比试给他看。 “”段铭枫心里一怔,欲言又止地看着忽而闭了双目缓缓倒向自己的人儿,脸上的淡漠之色浑然不见。 这酒劲,来得真是时候。 段铭枫皱眉,深深看了眼自己伸手揽着的此刻竟已经闭眼睡了的人,拦腰抱起,纵身跃下,往王府方向去。 他只是无意去了子月轩,莫离说她早早睡下了,他心中一凛,莫不是,刻意对他避而不见。 但夏乔楚说她与杜鸿千对弈时,确是谈笑风声,没有一点在意的样子。 再说杜鸿千何时会在府中用膳了,他哪日不是夜色一沉便去了那群芳楼。 他心中疑虑,到门口一问,果然,杜鸿千竟大胆地将她也带出去了。 随即怒从中来,只身一人出了府。 他以为,杜鸿千断然只敢将她带回将军府,他去了将军府,他们不在。 一路返还,万万没想到,他杜鸿千竟带她去了青楼。 她堂堂铭王侧妃,竟然,去了,青楼,那种地地方。叫他如何能无终于衷! 铭王府大门外,夏乔楚来回踱步,夜色匆匆,王爷单枪匹马出门,他已差人去寻,只是哪里追得上王爷! 远见行色匆匆而来的人,夏乔楚迎了上去,诧异看了眼,王爷怀中女扮男装的王妃,未作声,紧跟在他身后。 他劲自去了子月轩,莫离见状,一脸惊异地退到门侧,就算她在眼拙,也认出了王爷怀里的人就是两个时辰前对她说,要早些休息的王妃。 她疑问地望了眼身后的夏乔楚,夏乔楚耸耸肩,只丢给她一个自己也不知的表情。 段铭枫将她轻放在榻上,转身吩咐道:“替王妃换衣。” 莫离急忙过来,先拉了锦被替她盖好,方到一旁拿衣物。 段铭枫提步欲走,只听得躺着的人传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王爷,对不起!” 段铭枫顿住,只觉得心中一怔。走到榻前,她已然睁了眼,不知所以然地盯着他。 莫离,夏乔楚见状,悄然出去,掩了门。 “醒了!”他淡淡开口,既然醒了,是不是该清算清算今晚的过失了! “呵呵,你长得真好看,比王爷好看!”杜凌萱伸手指了指他的脸,半摇着头,迷蒙地认真打量着他。 “。”段铭枫额上一跳,她到底喝了多少,看来杜鸿千皮又痒了! 他轻轻坐到榻上,低眉看了看脸色红润微醺,双目迷离,樱色双唇微张,画了粗眉的她。低声问道:“你恨铭王?” 杜凌萱动了动眼珠,踢了被,滚了一圈,伸手托腮,笑道:“不知道!你认识那凶巴巴的王爷?” “认识。”段铭蹙眉枫抿嘴答道,不知道恨还是不恨么!原来她印象中的自己是凶巴巴的。 “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他是个坏人。”杜凌萱泛着迷茫的眸子,一脸谨慎。 “坏人?”段铭枫轻吐了一口气,瞪着满脸无辜的她,紧了紧手中的拳,又松开,他真的很想揍人。若不是,她是个女人的话。 “嗯,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什么香?”杜凌萱朝他靠近了些,吸了吸鼻子,嘻嘻一笑,一脸陶醉。 “清远香。”段铭枫眼神一滞,僵了僵身子,伸手抚了抚频频抽动眉梢,耐心说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已经没有办法真正惩罚她了呢! 她的靠近,总是能扰了他凡事不为所动心神。 “我困了。你在这里陪我可好?”杜凌萱将他另一只手拉过,双手紧紧拽着,躺下来,闭了眼。 “好!”半晌,他应了一声,许久,听得她呼吸均匀,他僵直的身子缓缓放松。 他细细观了她许久,眉眼渐渐柔和起来。一手替她拉过锦被,掖好被子,轻轻抽出她手中自己的手,轻抚了她的脸。 当日情势所迫,他毅然交出自己的暗势力,一为从她身上找寻解药以保母妃全尸,二是应允了赵义生,他自然会做到。 如今,看着身边安然自若的她,他从未觉得悔过。 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本王已上了心,此生都会留你在身侧,护你周全。 也只有这半醉不醒之时,你才会将本王做你夫婿相待。 段铭枫轻声细语,从未觉得自己眉眼此刻有多柔情! 杜凌萱,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名字竟如此上心。 兴许,只是因为同母妃一样有个凌字。 从她口出说出杜凌萱,他此前有过疑虑,她不是赵义生之女么,为何自称杜凌萱? 如今,不管她是谁,都是他的妃。 自她被掳回来之后,赵婉君这个名字,只会给她招致杀身之祸,只会是她此生的阴影,他本就希望她能改名换姓,避开流言。 她醒来,选择忘记,从头开始,他自然求之不得。 杜凌萱,此后再不必背负钦犯之衔,不必背负流言蜚语。 而是,他此生的妃! 半夜,他悄然离开,只怕,醒来,眼前的人,满身戒备看他的眼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灌迷魂汤 石室内,壁上昏暗的烛光耀耀闪烁,半掩了此刻背对着自己的凛凛身躯,只看得到纵是受了伤也依旧伟岸的背影,背手而立的主子,无论何时都令她生畏。 她敬他武艺卓绝,行事果敢狠辣,救她于水火,又畏他冷血无情,对女人弃之如履的漠然之态。 “本座希望听些有用的东西。”黑袍暗沉的嗓音传入她耳内,她心中黯然。 “主子,段铭枫今夜来了群芳楼。”嫣霞清冷的脸早已换上满脸恭敬,直了身子认真道。 “他竟会来?”黑袍转身,声色俱厉的语气透着一丝惊异。 “因为赵婉君,如今的杜凌萱。”嫣霞试探抬头,深深望了眼,那张透着寒光的银色面具。 “赵婉君!哼,段铭枫,你让本座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本座便让你死了也魂不得息。”月邪,一字一句,眼含恨意,语气阴森冰凉,彷如地狱传来的魔咒。 “主子有何良策?”听着这寒入骨的声音,嫣霞不自觉一颤,低声询问。 “待本作伤愈,将那赵婉君引到你处,本座自有打算。”月邪透过面具冷冷一瞥,厉声道。 “经昨晚一事,赵婉君要再出府,怕是不易的。”嫣霞垂眼,面露难色。 “本座从不需要无用之人。”冷冷说罢,迅速移至近前,狠狠捏着嫣霞下颚,危险的气息自周身传来。 “属下知错,求主子再给嫣霞一次机会。”嫣霞心下大惊,忍下痛意,眼眶泛红,乞求道。 “本座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有差池,你知道后果。”月邪毫不留情地大力一甩,嫣霞一个踉跄,几乎跌到。 “多谢主子。”她稳了身子,躬身行谢。暗暗咬牙,青白的脸上骇意未退,面色死灰。 “下去吧!”月邪睨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是,主子。”嫣霞定定心神,缓缓退出了石室。 出了暗格,她木讷地旋动高脚案上的一盆金盏菊,暗格门慢慢落下。 她缓缓走向床幔,倒在床上,落寞的神情逐渐被绝然取代。 若不是他,主子不会受伤! 若不是他,主子何时怎会如此绝情对她。 无乱如何,她一定会完成主子心愿,助主子夺回属于主子的一切。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杜凌萱起床,头还隐隐昏沉。 莫离见她起来,拿了衣服为她换上,洗簌毕。无心听她唠叨,劲自小跑往清风阁去了。 “王妃,你去哪?”莫离在身后惊呼。 “见王爷。” 清风阁内,段铭枫正一人用膳。 只听得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喘息声传来,段铭枫蹙眉,放下了手中的筷。 见门未关,杜凌萱站在屋前,深深喘了口气,定了定神, 慢慢朝里探进头去。 好死不赖地刚好又撞上某男严肃的大脸。 “王爷,早啊!”杜凌萱慢慢挪步,避开他锋芒毕露的眼神,眨了眨不安的眼珠,提着裙裾,悻悻移到他身后。 “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个合理的解释?”段铭枫垂眸,早?她何时变这般不知所谓了!抬眼看了看对侧,他不紧不慢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前来请罪来了。”垫着步,低着头,望着地上。 “呵,你还知道请罪?”段铭枫眯了眯眼,清冷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她这般漠视王府规矩,如今倒想起请罪来了! “王爷,虽然萱儿有错,可是也情有可原不是。”杜凌萱辩解道,让他再纳妃,放在其他男人身上,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还不分青红皂白乱发脾气,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是吧! 再说杜鸿千,人家不就是开了个玩笑么,他就真打了他二十军棍,害得人家约不着美女。 虽然,青楼那地方着实不好,但,万一人家真是两情相悦呢,因为爽了约,失了段姻缘,他该有多难过啊。 “你到说说如何情有可原?”段铭枫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看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本王可还轻恕。 “王爷与哥哥也算是情同手足了吧,可王爷还是打了他。他本与那群芳楼的嫣霞有约在先,无奈受伤爽了约,如今人家以为哥哥不守信用,便不理哥哥了。我偷溜出府,想替哥哥解释一番,看可有挽回的可能,这也不算事坏事吧!”杜凌萱眉飞色舞讲说了一番,见他越来越黑的俊脸,心中低呼:失策。 “王妃如此闲情关心他人,却对本王之事毫不上心!”段铭枫脸色极臭,阴沉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缺心少肺的女子,心中一阵不爽,她竟然不顾形象,不顾安危出府,只为替他杜鸿千给一介青楼女子一个解释,如此行径将他堂堂王爷置于何地! “额王爷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是吃哥哥醋了?”杜凌萱无辜咋了眨眼,细细琢磨了他的话,而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瞪眼打量他。 “。”段铭枫面色一怔,吃醋么?笑话!杜鸿千凭什么与他相比。 “嘿嘿,王爷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杜凌萱贼贼一笑,仿佛抓了他小辫子般得瑟起来。劲自拿了矮凳在他对面坐下,勾起弯弯的嘴角,盯得他气息不稳。 “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看着恍若星辰的眸子,让他突然想到昨夜搂她枕他入睡的场景,顿时眼神炙热了几分。 “王爷,若您每日能抽出些许时间陪我说会儿话,或者偶尔带我出去看看,萱儿会很开心的。”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杜凌萱敛了笑意,满脸的认真。那出府之事,该忘得差不多了吧。 这一碗迷魂汤,定会灌得你发昏! “府外危险。”她的眼神太逼真,段铭枫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柔情,说出的话里也柔和了些。 “有王爷在,危险也不怕。”再来一记猛药。 “”段铭枫缄默了,定定看着她出神,明明知道,也许只是穿肠毒药,但,却诱着他的心,一步步朝向深渊。 望着她清秀的容颜,明媚却到不了眼底的笑靥,他的心,竟有些压抑。 若是可以,他断然不会让他们之间,隔着恨。 纵然,那恨,来得如此可笑。 他回神,对侧的她,不由分说拿了自己的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竟然不在意! “王爷,以后一起用膳可好,分开,很浪费哦!虽然王府不缺钱,但,节俭是美德!” “好!”他喃喃答道,思绪纷呈。 半晌,他穆然起身,杜凌萱诧异抬头望了眼他,他这气到底消没消啊? “夏乔楚”他朝屋外喊道。 “王爷!” “备马!” “是。”夏乔楚领命后,迅速离去。 他没眼花,王爷竟然陪王妃用膳,而且,王妃此时用的分明是王爷之前用的筷! 他们,真的不计前嫌,在一起了么? 但愿如此吧!否则,王爷的一番苦心,也就枉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花间醉 “马已备妥。”夏乔楚道。 段铭枫不由分说,蛮狠拽起桌边的杜凌萱,大步流星往屋外去。 杜凌萱惊诧之余,不解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王妃不是想出府么,本王成全你。” “”杜凌萱皱眉看了眼抓她右手指骨分明的大手,这是要赶她出府还差不多。 王府外,杜凌萱瞅着端坐在高大的黑马上的段铭枫,再看看黑马旁的此刻正仰着头颅,抖动着优美鬃毛的白驹,眼睛一亮,真要出府了! “王爷,我”杜凌萱十分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弱弱开口道。 “我不会骑马。” “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沉声道。 “哦。” 只见他往马尾移了几分,居高临下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握住。 他轻轻一拉,杜凌萱心中一紧,便随他的力道落座在马上。 杜凌萱深深吐了口气,只觉得坐在他身前,这亲密暧昧的姿势让她无比压抑,脸上更觉得燥热难耐。 他松了缰绳,轻夹马肚,马儿便小跑起来。 杜凌萱身子一倾,顿时紧张起来,只得用力抓紧了马儿的鬃毛,深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段铭枫见状,拢了拢她腰侧的双手,稍紧了缰绳,减了速度。 杜凌萱在他浓重的气息中不断僵直了身子,怀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跳个不停。 出了大街,人群稀数,他腿上加力,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奋力狂奔起来。 马颠婆得厉害,杜凌萱只觉得半刻下来,头晕眼花,也顾不得身后人的身份,只死死抓住鬃毛的同时,身体往后仰,本能地寻求安全依托。 段铭枫垂眼凝视身前渐渐紧靠自己的人,嘴角不自觉勾起,环抱的手又紧了几分。 “本王在此,不必诸多担心!”似安抚,似讥诮。 “王爷不趁机报复,将我扔下马就万分感激了。”听了他的话,杜凌萱清醒了几分,嗤之以鼻道。 “如此你倒是提醒本王了。”段铭枫好笑地说道。 “啊,王爷,我开玩笑的,您可千万别当真。”杜凌萱侧头看他,无奈吐舌,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啊。 “呵!”段铭枫轻笑不语,复而加了马速。 杜凌萱正狐疑之际,马儿忽跨山栏,一跃而下,她只觉得腹内有什么在翻腾,顿时一动也不敢动,怕下一秒,连自己也恶心道。 午后晴空,碧蓝的天空一尘如洗,偶有的微风卷起层层热浪,扑面而来的热气撩得人更加烦躁难耐。 因着天气的酷热,加之两人的重量,就算番羽的非凡脚力也渐渐慢了下来。 黑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荡在山涧里,传来阵阵轻微的回音。 距离城中一百余里的燕山南涧,松翠叠峦的山里住着十余户乡民。 环山崎岖的荫道,被路道两侧茂密的植被交错撑起绿色蓬幕,如天然屏障般横在半空中。伴着云雀轻灵婉转的叫声,仿佛一切燥热尽褪,俨然一副绿荫幽草胜花时之貌。 段铭枫勒了缰绳,马儿停下,早感觉怀中之人的蓄意隐忍,但他还是策马疾行。 一来借此给她一些惩戒,再则,方出城时,便察觉有人行踪不轨,只好快马摆脱,如今,已过了一百里,也不会再有机会跟来了。 他将杜凌萱抱下马,随手扯了马鞍上的软垫,示意她坐在软垫上。 觉得全身像要散架了一般,加之腹部难受,杜凌萱一时脸色仍显苍白。 因此这些不属于眼前之人的温柔之举也未放在心上。 “王爷,你是故意的吧?”此处环境怡然,景色清幽,没有躁酷之气,深吸一口,顿时神清气爽,瞅了眼正站在马侧解水囊的人,杜凌萱漫不经心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段铭枫听罢,移步到她身旁,将水囊递于她,眼中清冷难辨。 “王爷明知膳后不宜剧烈颠簸,还一劲策马狂奔,不是故意的又是怎地?”杜凌萱眼波一动,拔了塞子,喝了小口。 “若无事了就起身赶路。”段铭枫不予作答,自顾憋开目光看向别处。他自己难道不是如此么,在她心里,自己竟是那睚眦必报之人。 “王爷,我们去哪?”杜凌萱起身不解道,难道这不是目的地么,还要骑马?!一想到还要经受又一轮颠婆,届时苦着脸。 “到了本王自会告诉你。”他一拍马背,马儿随即往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杜凌萱更是迷茫了,能不能别这样神秘,难不成,自己之前开罪他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要将她“抛尸荒野”?环视了周围荒山野岭的地方,她暗暗打了个寒颤。 “还不走?”段铭枫回头,正看到她一脸怪异地表情,蹙眉呼道。 “来了。”杜凌萱愁眉苦脸应道,完了,逃跑来得及么!一路上心思各异,也没了看风景的念头。 约莫半刻钟,穿过隐秘的小径,上了山头。 见他停了下来,杜凌萱喘着粗气小心走上去一看,顿时只想惊呼! 只见眼前一副花海燎原之势,层峰碧浪般卷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柔,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绸般的绒毯,连绵逶迤,拉到视线可及的蓝天之界。 只感觉浑身的乏力散尽,只余满心震撼,谁能想到,这层峦之围,还有这样一幕惊世之光。 段铭枫侧头看了满目惊喜的她,嘴角溢出丝笑意。走至她身侧,揽腰将她带入花丛。 自己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只觉得惊喜无限,随即扔下静站草间的王爷,一路笑意盈盈奔向远处的五彩世界。 大片的桔梗在阳光下肆意开放,美丽优雅,吸引着成双的蝴蝶。杜凌萱俯身,蹲坐在花间。抬眼望向远处相见而生的花草。只有,这花,开得这般独立。 眼里的笑意渐渐隐退,心中苦涩蔓延开来。 喃喃道--- 幽幽桔梗花,寂寞开无主。 一朝不见红颜老,满腔苦情待何时? 蓦然回首,夕阳西下,夕颜在何方? 它明明在这姹紫嫣红里,怎会寂寞呢? 为什么偏偏是此时,段铭枫,带她来这些地方是何意?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一了白了? 段铭枫听及,心中的压抑感又袭上来。‘寂寞开无主,夕颜在何方?你在暗示什么?’ 他就这样静伫原地,怔怔地望着万花中的她。 她明明笑过,但,为何那笑转瞬即逝,淡不开眉宇间的苦涩。 心,不由得一拧。 错了么? 直到夕阳西下,段铭枫走到她身侧,缓缓开口道: “该回府了。” “王爷何时发现的好地方?”杜凌萱起身朝他莞尔一笑。 “前些时日。” “很漂亮的地方呢。” “嗯。” 了了说完,便没再搭话。 回程时,马速慢了些,出了山,天色已经有些暗。 “王爷,萱儿可误了您的正事?”气氛太过诡异,杜凌萱低声问道。 “没有。”他简单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就好。”此后,久久的沉寂,直到,距城五里外的半月岭。 前方,一行五人清一色的夜行衣,面罩掩去的面容,只余五双凌厉的眼睛。 五人均于马背上坐定,手中三尺长的剑闪着嗜血的光。 段铭枫远远勒了马缰,马儿啼叫一声,在原地徘徊不前。 杜凌萱亦感受到一股紧张之感压来,不安地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段铭枫,木讷开口道。 “王爷?” “没事,不过几个山贼而已。”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宽慰道。 “铭王,我等恭候多时了。”开口的黑衣人一口粗犷之音,带了几分寒意。 “是么,那便给本王让道。”段铭枫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一手环紧身前的人,猛夹马肚,马儿似剑离弦般飞了出去,他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青剑。 杜凌萱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手心隐隐冒冷汗,心跳到喉咙口。另一只紧紧反抓着他环在她腰侧的左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遇袭 马背上的人个个目露凶光,紧握手中长剑,身下的马感同主人肃杀之意,一声声嘶叫划破天际,朝对面的一骑二人狂奔去。 身侧的段铭枫面色平静地瞅着三米开外的黑衣人群,凤眼微眯,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 找死! 五人顿时从马背上齐齐跃起,长剑相向,于四周围攻而至,险境环生。 看着直指他们的剑光,杜凌萱早已顾不得恐惧,心中只剩满心悲凉,终究,等不到那一日了! 也罢,就算搭上自己性命,有他陪葬,也算对爹娘有所交代了。 抱此决心,死死盯着那几双杀意无限的眼,心,竟平静得出奇。 复仇么!很好! 五人长剑迎面挥来,森冷的剑气呼啸而过,在寂静的空气里突兀响起。段铭枫抱紧身侧之人,往上空突袭而出,高高浮在半空中,五人见状,施展轻功,步步紧逼,很快便追至近侧。 忽而各自变招,剑剑笔直刺出,逼人的剑气,催得周遭树叶飘飘落地,激起沙沙响动声。那五人,均未再开过口。只是剑剑索命,冷冽弑杀的眼中没有半分留情。 段铭枫带着身侧的人凌空翻起,掠过剑气,右手手腕一转,青剑猛然挥去,届时一股强大的光影向五人袭去,五人见状,向后退却几尺,弓了身体向后一跃,避开了致命一击。而周遭树木,也被震得七零八落。 段铭枫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身边带着个人,也这般难对付! 而段铭枫趁势带着身侧的人往地面掠去。 带着她,不宜与他们正面搏击,依五人攻势看来,不容小憩,看来,只能赌一赌了!段铭枫见轻易避开的五人,从容的眸子里闪现一丝异样。 他低头凝视了眼紧紧环着自己,害怕却死咬嘴唇装出一脸平静的女子,眼中复杂难辨的神情,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渐渐滋生起一抹光。 “对不起!”耳边呼啸的风自耳畔而过,失重的错觉令杜凌萱大脑一片混沌,她木讷开口,只觉得声音丝丝颤抖,眼中空洞得没有焦距。 对不起,我是真的恨你段铭枫! 对不起,就算今晚得以逃生,有朝一日,我也会亲手毁了你! 对不起,赵婉君,未能替你守卫好你的家人。 对不起,瑾哥哥,负了你满腔情谊。 “本王现在不需要听废话。”段铭枫一怔,她口出如此认真说出的他最想听到的话,此刻他却觉得有些发闷。 杜凌萱侧头看向他的心口的位置,眼里积聚的幽光越来越炙热,只要将簪子狠狠插进去,就可以结束这段六亲不认,虚情假意,梦魇环生的日子。 杜凌萱慢慢将右手伸到怀里,探着那只早早准备好的鎏金银簪,紧紧握住。 段铭枫见身侧之人松了手,却不作反应,睨了眼紧追不舍的来人,剑眉微蹙,紧了紧手中的剑,暗自集聚功力。 杜凌萱正忐忑地取出怀中的银簪时,突然只觉腰间松开来,正讶异之余,只见段铭枫用力一推,她便被斜推了出去。杜凌萱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瞅着他,又看了眼十余米高的地面,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掉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她恨恨看了眼他,只见几枚极细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闪向他,直逼左侧心脏,她方才所在的位置。 段铭枫禀神凝息,腾空一旋,右手提剑相向,五枚银针直击剑身,强烈的撞击激起星火点点,发出刺耳的“叮叮”声。 此时,四名黑衣人已将他团团围住。 看着朝她飞掠而去的那人,他知道,果然是他燕南瑾! 如若不然,他那愤恨的眼看朝她时,怎会闪过惊慌。 段铭枫冷冷扫向周身四人,乱发狂舞,举起长剑,星目紧闭,注足了内力,猛然一挥,刺眼的剑芒四散开来,强大的剑气逼的四人连连后却。 段铭枫趁势飞旋而近,快如闪电般朝四人一一出掌,那四人反应不及,慌忙聚力抵制,奈何段铭枫身侧没了羁绊,顿时内力太盛,一半刻便觉得余力已乏。 只听得右侧身材略小的一人“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其余三人相继也受了伤,缓缓朝地上遁去。 “当”一声,杜凌萱直直落在黑马背上,虽然马背上垫了软垫,但十余米的冲力全压在腰上,只觉得腰要断了一般。 “呜!”杜凌萱痛苦地轻呼,紧紧拧着眉,轻轻翻了身,双手抓紧马鬃毛,一动不动地横在马上。 “婉儿,你怎么样?”一声熟悉的声音自后上方传来,带着惶恐不安。他还是迟了一步,若不是这马,她险些没了命。 杜凌萱侧头一看,身着黑衣的燕南瑾极速落地,正朝她伸处一只手来,欲将她抱下马来。他虽掩了面,但。这声音,是她无乱如何也忘不了的。 “王爷,救我!”忽而瞥见正朝此处飞掠而来的身影,杜凌萱仓惶张口,满脸防备地看着马侧的黑衣人。在心中大喊:瑾哥哥,快走啊! 听罢,燕南瑾一愣,不顾渐渐逼近的段铭枫,劲自飞身上马,抱起横着的杜凌萱,双腿用力一夹,马儿嘶叫,在原地发起狂来,前蹄高高跃起,似要将背上的生人摔下来。 燕南瑾见状,搂紧她,飞身跃下地来。杜凌萱心中大惊,再不走,来不及了! 段铭枫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几米开外的两人,眼中的寒意不断散开来! “放开我。”杜凌萱挣扎起来,满脸疏离地怒瞪他。 “你根本不是杜凌萱,为什么要在他身边?”他缓缓松了手,忽而深深盯着她,盯得她心里一阵发慌。 得了自由,杜凌萱不理会他的话语,越过他身边,小跑到段铭枫身侧,满脸关切道;“王爷,你可有受伤?” “本王无事。”段铭枫定睛看她,云淡风轻道。视线掠过身侧的人,幽幽看着背朝自己的燕南瑾紧握的双拳,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虽然她的神情不慎清晰,但,就算他燕南瑾还心存幻想,他也不会再放她离开,以前不会,以后,更无可能。 听及她的话,燕南瑾心中一滞,满目的悲伤浸入骨髓。 他以为婉儿她有苦衷的,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其余四人很快围到燕南瑾身侧,沉沉看了各自负伤他们一眼,四人缓缓垂下头,他眼中的恨意更甚。 “王爷,你要如何处置他们?”见他不动声色地样子,杜凌萱心里隐隐不安,轻拽他的衣袖,低声问道。 “王妃希望本王如何处置?”段铭枫反问,王妃二字咬的异常清晰,语气中隐隐透着不悦,她是担心他会对付燕南瑾么? “王爷喜欢如何便如何。”杜凌萱心中冷笑,原来,他是拿瑾哥哥试探自己! 燕南瑾气极,暗自睁大了双眼,握剑的手隐隐颤抖起来,他忽然转身,借着夜色,极速朝段铭枫飞掠而去,剑锋相向,狠厉地挥过。 “王爷,小心。”寒光闪过,杜凌萱心急如焚,为何瑾哥哥还是要以死相搏,他根本打不过段铭枫的。 这一剑,他要接下,易如反掌,可是,激怒了他,瑾哥哥便会有性命之忧的啊! 杜凌萱大步一跨,拦在段铭枫身前,死死抱着他。 但愿瑾哥哥来得及收手,否则,这一剑就插在她身上,至少,有机会,走掉的! 燕南瑾大惊,猛然收回,奈何,剑气溢出,直直朝她而去。 他只觉得心中一片死寂,血淋淋般撕裂开来,她已经可以为段铭枫舍身到如此地步了么! 呵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中毒 段铭枫随声望去,一道纤弱的黑影朝自己扑来,腰身一紧,已被她猛然抱住,夜色太沉,循着微弱的月光,他看不太清晰她的面容,只觉得紧贴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他面色一怔,而后顺势揽过她,转了一圈,往旁侧闪去。 虽避开了致命剑芒,却被零星剑气所伤,他后背及左臂处衣衫裂开细细的口子。 他面露忧色地凝视了一眼被自己紧护身前的人,急急问道:“伤着没有?” 杜凌萱定了定神,脑子还在发木。 身后一米外的树木拦腰轰然倒地,发出惨烈的撞击声,她惊甫未定,若这剑气真伤到人,那是不是也会同这树木般惨烈。 杜凌萱怔怔点头,他竟然抱着她旋过了身,避开了瑾哥哥的剑芒。 “此地不宜久留,走!”段铭枫见她无恙,揽着她轻轻一跃,便朝马的方向而去,落座后,马儿飞速狂奔起来,在夜色中留下哒哒的马蹄声。 “堂主?”四人见燕南瑾突然收力,齐齐抬头注视着他,惶恐不已,贸然收力,会被反噬的。 “噗”燕南瑾猛然吐了口鲜血,胸口处压抑已久的闷疼一泄而出,竟生生吐了血。他早已分不清,是被自己反噬,受了伤,还是,压抑在心口的伤被激发所致。 “堂主。”最近侧的紫叶满脸惊慌地望着他,半伸的手在夜色里化作虚无,始终未触到他身侧半分,她只得慌乱地从身上摸索着丹药瓶,半晌,颤颤微微地拿出个白瓷瓶来,猛然拔了瓶塞,将药取出,递向燕南瑾,声音急切道:“堂主,快服下。” “不必了,留着自己用吧!”燕南瑾沉声拒绝,飘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 这伤,不好,也罢! “堂主,堂主”四人纷纷半跪,恳求道。今日杀不了他,自有来日! 燕南瑾不理会众人期待,劲自飞遁而去,上了马,消失在暮色里。 四人面面相觑,心领神会,互相搀扶起身,行至各自马侧,纵身跃上马,尾随而去。 夜,又恢复了宁静。 紫叶率先打马狂奔,顾不得自身伤势,急急追了出去。 那满是忧色的眼中夹杂了几许妒恨,几许心有不甘。 那次赵婉君下山,她有意给她制造了机会,她紫叶用毒之术虽谈不上登峰造极,却也绝非泛泛之辈。小小蒙汗药,她岂会不识。只是,那个女人留在堂主身边,对堂主,百害而无一利。 如今她既然成了段铭枫的侧妃,那便是青冥堂的仇人。 赵婉君闪身那一刻,她见堂主强行收力,便知他要为赵婉君承受反噬之苦,她心痛之余,更是愤恨,她利落取出发簪中的毒针,毫不犹豫地朝她射了出去。 那跟细如发丝的毒针,不动声色地躲过众人朝她飞了出去。 她的绝命毒针,不见血,绝不会停下,饶是闪躲,也无济于事。 明明只差一点,毒针就能没入她里内。 端坐在马上,杜凌萱一直心有余悸地想着方才的事,瑾哥哥看到她挡在段铭枫身前,应该很失望了吧,这样也好,断了情谊,至少,他不会再为她的事冒险。 若日后,真能侥幸报了仇,皇上也追究不到他身上。 依今晚的形式看来,段铭枫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五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看来,要杀了他,除了毫无防备之时出手,也别无他法了。 眼下,马上要入城了,夏乔楚定会在城门口接应。段铭枫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面前,只觉得后背疼痛异常,头越发沉。 虽避开了剑芒,但后背如虫蚁般莫名地一蛰,他隐约觉得,恐怕是中了毒了。只好匆匆离开那是非之地。 他暗暗以内力压制,却发现那毒竟然流窜得异常迅速,再多内力也是徒劳。 他索性加快马速,以保在毒发前能到城内。 “王爷,你怎么了?”听着身后之人粗重的呼吸声,杜凌萱侧头望去,只见他额上汗珠在微光之中熠熠闪光,心中讶异之余,隐隐担忧道。 “”身后之人未来得及回答,闷哼一声,头沉沉歪到了她肩上,手却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呼吸渐渐弱了下来。 杜凌萱心中一惊,看着周遭几乎漆黑的一片,心里万分无助。猛然伸手死死反拽住歪斜的人,此刻若摔下去,会死两个人。 她一只手小心翼翼摸到缰绳,试着紧了紧,马总算减了速,慢慢行走起来。 另一只手伸到他背侧紧抓他的衣襟,防止他落马,刚触及后背,只感觉一片湿热。 这,难道是血! 稳了稳急促的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若真是受了伤,眼下不正是好机会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杜凌萱心中一阵挣扎。 杀还是不杀? 万一,他又是故意试探呢,若贸然动手,岂不是枉费了此前的努力,还会暴露自己的真是实目的。 正犹豫不决之际,夏乔楚竟现身门前。 “王爷?”夏乔楚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眼看夜色已沉,却不见王爷王妃身影。只好出城等候,远远瞧见一骑黑马,走近一看,不是王爷的番羽又是谁! 只是,为何王爷这番模样,软软靠在王妃肩上! “大人,王爷受了伤,快将他带入城里找大夫。”见到来人,杜凌萱惊呼道,语气急促。 “是。”夏乔楚顿时慌了神,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扶住段铭枫。 “我还不会驾驭这马,你且先带王爷进去,我随后便来。”说罢,杜凌萱奋力下了马。 深深看了眼马背上的人,小跑着往城门处去。 “王妃?”夏乔楚焦急道,如今天色不早,若丢下她一人,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再晚一分,王爷性命堪忧,出了叉子,你担得起么?”杜凌萱转身怒道,还在墨迹做什么? “属下该死,这就去。”夏乔楚说完,打马朝城内奔去。 约莫一刻钟后,杜凌萱在城中的一家药铺见到了正躺在榻上的段铭枫,只见他面色发青,嘴唇泛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除了外伤,还中了毒。 中年大夫坐在旁侧,搭在他脉上的手,移了又移,面色越来越难看。 “在下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毒。”大夫起身,一脸的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夏乔楚听罢,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人,利落拔剑,抵在他喉间,大有只要他敢再说一个字,便要了他的命的架势。 那人见状,吓得面色发白,声音发抖,战战兢兢哀求道:“大侠饶命,小人真的解不了这毒。” “可有办法压制毒性?”杜凌萱皱眉头看了眼榻上的人,死死盯着大夫道。 “虽然解不了,但小的会开个方子暂时压制他体内毒性,一天之内应该不会毒发。”大夫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说道。 中毒之人呼吸已然平稳,不似刚进来时那般微弱,这毒,只怕是间歇式发作的。至于哪一次会要了性命,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回府,派人将少将军请来再作商量。”杜凌萱劲自坐在他身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额头,目光始终未离开过。 “是。”夏乔楚放了大夫,匆匆出门找了马车。 那大夫心有余悸地看了杜凌萱一眼,随即弯腰低声道:“小的,马上开方子。” 自给儿行医还不时被人拿剑威胁,想来也够倒霉的了,摊上个难惹的主,只能将满腹的苦水往肚里咽。 想来,中毒之人,身份也不一般,否则也不会与什么将军有瓜葛。 中年大夫小心谨慎写完方子,递到她手中,而后默默立在一侧。 见来人上了马车,攥着手中的一锭白银,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半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施针救人 暗室内,一袭黑衣的月邪负手而立,正对着石壁上的人形图,若有所思地仰面观望。 “咯吱”石门缓缓打开,秃鹰急急提步而入,走至月邪身后,沉声道:“楼主,段铭枫似乎中了剧毒。” 月邪侧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秃鹰,透过面具的双眼闪过一抹异色,不缓不慢的声音里添了一丝兴奋。 “死了?” “还未,此刻在回府路上。不如乘此机会,除了他?”秃鹰听罢,狭促的眼中闪着精光。 “中了什么毒?”月邪不以为然道。 “属下不知,只查探到,是青冥堂的人。”秃鹰娓娓道来,疾言厉色。 “哈哈哈。青冥堂会用毒之人,只有那紫叶了。”月邪突然邪肆地笑起来,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紫叶,他怎会不知呢,费鸣座下大弟子。 她会用的毒,与费鸣相比,不过是相形见肘。 而解药。 段铭枫,你的命,是本座的,想死,也只会让你求死不能。 月邪扭曲的脸掩在面具下,只有那双仇恨的眸子正泛着暗沉的光。 “混入王府,告诉那赵婉君,她的血,可解段铭枫的毒。” “楼主?您难道不想一雪奇耻么?”秃鹰不解,怨愤的眼中闪过不甘,激动道。 “不想他死得这样快。”月邪压低了声音,嘴角噙着冷笑,上扬的眼梢挑起凌厉的弧度,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在这空旷的石室内突兀而令人毛骨悚然。 “属下这就去!”虽然不太理解楼主之意,但他还是未在支声。 想来,楼主已有了计划,只待时机一到,便可重新扬眉。 “赵婉君,可别让他就这样死了,否则,接下来,可就不好玩了!呵呵” 月邪眼中流光溢彩,阴谋十足的笑声荡在幽暗的室内,仿佛暗夜里的恶魔。 铭王府,清风阁内。 杜鸿千,夏乔楚等人聚在侧厅,面色凝重,两道眉攒在了一起。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孤傲冷酷令人谈之惶恐的王爷么!才一日不见,他就这般甘心躺下了! 杜鸿千心中难以言明的惆怅,伸手抚了抚额,焦躁地踱步至夏乔楚身侧,细细打量起他手中白眷上那根细细的毒针。 那根此刻正泛着黑光的毒针,三寸左右的样子,宛如如发丝般粗细。 床畔,杜淮正为段铭枫施针,虽说一时半会找不到解救之法,但如今取出了毒源,自然可以先以银针压迫血脉,阻止毒素蔓延速度。再则,在伤口周几处穴位深入半寸,尽可能逼出毒素。 段铭枫已换上宽松干净的里衣,半趴在床上,赤裸着上身,露出整个背部。 除了肩侧细小的针眼,周围布满深浅不一的银针外。肩胛四处还有几处浅浅的口子,左臂上的伤口尤为深,虽作了包扎,止了血,却还可透过白棉看见隐隐暗红。 随着银针的密布,针眼四周渐渐流出黑色的毒血来,湿了足足两块白布,而毒血似乎没有流尽的迹象,杜淮却收了银针,将早已准备妥的药粉洒在伤口处。 一切处理完毕后,他起身,恭谨地对杜凌萱说道:“可以将王爷放下了。” 闻言,杜凌萱拿了一旁的席枕,随即将他的头从她半弯的腿上轻轻移到席枕上,掖了锦被盖到腰侧,伤口以下,而后起身,愁肠百转地看了他那暗沉的脸一眼,从内室退了出去。 这些,本是在她身上的。若此时躺下的是她,也不必再觉得进退两难。 杜鸿千见杜淮出来,举步上前,急急问道:“情况如何?” “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杜淮面色一拧,摇了摇头,走至案边放下了针具包裹。 “否则什么?”杜鸿千急了,一把拽住杜淮的左臂,大声质问。 “否则毒攻内腑,必死无疑。”杜淮不恼,一本正经道。 “不可能的。”杜鸿千面色一滞,肩头一抖,放了杜淮的手,缓缓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眼神有些呆滞。 夏乔楚面色一白,后退到屋角而立,隐隐握了拳。 若不是他顾及太多,早些赶去,王爷也不会负伤中毒! 听到杜淮的话,杜凌萱心中五味倒腾。 这结果,不正是她想要的么,虽然没有亲手了结他,但,他一死,自己不就得偿所愿了么! 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 ‘他杀了你全家,那些惨烈的哀求他不屑一顾,那鲜血淋漓的一幕还近在眼前,你这般犹豫,对得起,死去的赵府十余口么!’心中充斥着的恨快将她吞噬,杜凌萱冷眼看向榻上的人,只有一个念头涌来,他要为他们偿命。 ‘就算他死了,也换不回赵府十余口性命,你一生都会活在无穷无尽的仇恨里,至死方休,这样的结果,你要么?’脑中两个念头争执不休,杜凌萱只觉得头痛欲裂。 “哥,王爷中毒之事,恐暂不能漏了风声,皇上那边自要找个好借口,以免引人生疑,伺机生出事端来。”杜凌萱提步走到他身侧,看着神色不安的他,心中不忍, ‘对不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会骗你,若有可能,我真心想你做我一生的哥哥。’ “这些,我都知晓。”他未看她一眼,双手撑着额头,再没往日的聒噪模样。 若是不知其中厉害,他也不会将杜淮带来。 杜淮是将军府的人,自然信得过。 ‘虽然你风流不羁,满心无谓,内心却是脆弱善良的。’ ‘有朝一日,若你发现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是一个心机不纯,欺骗你,利用你的人,你可还会再像当初那样救我于危难呢?’ 杜凌萱不敢想,怨她吧,若怨能让他好受些的话。 “王爷不能有事,我一定拿到解药。”看着各怀心思的三人,杜凌萱目光中一片坚持,言之凿凿说完,便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杜鸿千突然弹起,一把拉住欲走的杜凌萱。她的话,是何意? 闻言,夏乔楚与杜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脸惊愕。 “那些人,认识我的。婉儿?他叫出这两个字时,很熟悉的感觉。”杜凌萱转身,认真打量他的反应。 杜鸿千,夏乔楚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瞬间恢复了平静。 “是青冥堂?”杜鸿千笃定。 “燕南瑾!”我喃喃开口道。 “萱儿你记得燕南瑾了?”杜鸿千睁大眼睛问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难道恢复记忆了? “他自己说的,我要记得什么?”微微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没什么。你不能去找他,他很危险。”杜鸿千一本正经道。你去找他,还回得来么! “王爷更危险。”杜凌萱看了眼内室方向,忧色自上眉梢,沉沉叹了口气。 “要去,也是我去。”他义正言辞,就算去抢,也要将解药带回来。 “我现在要去茅厕,哥哥还不放手?”杜凌萱瞥了眼仍旧紧抓她的手,皱眉问道。 “”他悻悻放手,看了眼内室的方向,进去看段铭枫伤情去了。 夏乔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门口,随即也随杜鸿千进了内室。 杜淮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那毒针细细研究起来。 施针之时,他讶异地看了眼身侧替他半固铭王面不改色的女子,不由得多了几分疑虑。 有多少女子,见到此情形,谁不是在旁嘤嘤哭泣,要死不活的模样,除了那急促的呼吸,她竟然冷静地看着他取出毒针,施完针。 若不是她那句一定会拿回解药相救的铮铮之言,他定然要怀疑,她这个侧王妃的居心了。 对这个曾经声名不再,却处之淡然,明是流亡之身,却遗世独立的女子,几分欣赏上心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以血解毒 出了院门,杜凌萱神情疲惫地靠在门侧,那本有的微光,此时,早已被暗云隐去,只剩漫天的黑沉,心也随之一点点沉了下去。 循着门口高悬的灯盏,看着衣袖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心中苦笑,为何将自己逼到这样尴尬的境地。她这般愁眉莫展,忧容不断。难道,真只是为了掩藏是朝廷钦犯,伺机复仇的事实。 ‘杜凌萱啊杜凌萱,你何时变成一个戏子了,这些生动的表情,演得这样逼真,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正自怨自艾时,一股浓郁的药味飘入鼻腔,莫离已端着药过来,见斜靠大门的她,以为是忧心过度,遂低声安慰道:“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莫离所言极是,你且先进去将药喂予王爷服下,我去换身衣服就来。”杜凌萱回神,直起身看了眼她手中的汤药,淡淡说道。 “是。”莫离欠了欠身子,朝院内走去。 换了身衣服,关了门,杜凌萱急步离开子月轩往清风阁去,正转过回廊时,一名侍卫突然蹿出,挡了去路。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挡在面前的侍卫,正要发怒,却听得一声粗噶声音阴阳怪气讽刺道:“赵大人尸骨未寒,他的爱女就向仇人投怀送抱,如此行径,就不怕天理难容?” “你是谁?”杜凌萱心中一惊,面色一片铁青,猛然后退,防备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好心提醒王妃,禽畜尚有回哺之情,难道王妃还不如那禽畜。”他犀利地注视着缓缓后退的人,眼中的讽刺更加肆意,冷笑声隐隐荡在她耳畔。 “够了,不管你是何人,休得在王府胡言乱语。”袖中的双拳紧了又紧,指甲嵌进肉里,只觉得心堕入冰窖。杜凌萱强忍心中刺痛,怒声道。 “呵呵,听闻段铭枫中了毒,正巧,我知道,王妃的血,可解。至于救不救,便看王妃如何自裁了。”提到段铭枫三字时,他顿了顿,眼里的恨意激起簇簇火花。看着对侧恐惧不减,屏息怒瞪自己的女人,秃鹰恨意未消的脸上浮现一阵阴翳。 只要段铭枫一死,他们就再无顾忌。 “”杜凌萱面色惨白地轻抽着肩,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再次呈现出来时,竟这般毫不留情地击碎她的自欺欺人,她怎会忘,怎会忘记! 杜凌萱双唇发抖,双腿如灌了千斤铁,他那些醍醐之言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不如禽畜不如禽畜。不如禽畜。 仿佛失去理智般摇着头,杜凌萱猛然抬头死死朝他看去。 人,早已不知去向。 茫然看着空荡荡的回廊,像要抽干浑身力气,杜凌萱扶栏缓缓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着蹒跚的步履。 接近他,她自有自己的方式报仇,不必旁人提醒! “王妃。”夏乔楚适时出现,远远看着悲痛欲绝的王妃,难免心生恻隐。看来王妃对王爷,也已然情深,如若不是,又怎会这般痛心疾首! 听到声响,杜凌萱敛了情绪,定了定心神,冷静了许多。 细细想来,他无非是想激她出手杀段铭枫罢了,知道他中毒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青冥堂。 他们也受了伤,断然不会贸然潜入王府。难道,另有其人! 眼下,只怕,此事很快就瞒不住了! 只怪自己轻易就被提起了痛处,被别人摆了一道。不知道,夏乔楚,是否听到什么? “大人何时来的?”杜凌萱顿住,侧头看他。 “属下刚来。”夏乔楚面色平平。 “王爷昏迷不醒,大人多派些人守在清风阁外,以防万一。” “属下已安排妥当,请王妃放心。”夏乔楚沉沉看了她一眼,恭谨道。 “王妃,王爷服了药,暂时无碍,不如先回子月轩休息,属下会守着王爷。”见她惨淡的模样,夏乔楚心中酸楚难耐。 “不必了,府中之事还要你多费心,你先去休憩罢。”她的血,为何可以解毒?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人说的话,不管是否属实,都让她觉得很讶异! “王妃,这。”夏乔楚微蹙眉头。 “王爷不在,你听我的便是,何须质疑!”杜凌萱不悦道,偏要如此婆婆妈妈么! “属下绝无此意。”夏乔楚躬身自辨。 杜凌萱未在理会他,劲自回了清风阁。 轻坐床沿,看着昏迷不醒,却微蹙剑眉的段铭枫,幽若的烛光摇曳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薄唇眉宇间的青紫稍淡了些,呼吸也渐渐清晰。 没了往日的冷傲孤清,此刻静静躺着的人,少了几分疏离,几分冷漠。 看着看着思绪恍惚起来,不过短短四五月,就像活了几世,讨厌他,害怕他,恨他 杜凌萱傻傻以为,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可以贪恋一时的温暖,却被眼前之人一一粉碎。 恨,自刑场那一刻起,在她心中不断滋长。 她发誓,活着一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定要他血债血偿。 天寿山上,本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中,含恨而终,奈何命运无常,却意外活了过来。 醒来,深知自己身处王府那一刻,她便开始筹划复仇,留下来,才有机会,杀了他。 他既然不惜余力救自己,那就说明,她于他段铭枫而言,自有活着的价值,不管是基于何种原因,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硬生生压下所有恨意,告诉自己,无乱如何都要留在王府。 便假装起失忆,反正,赵婉君,的确已死,如今活着的人,只是她:杜凌萱。 她深刻记得初见夏乔楚时,以为是楚云,说出过自己的名字。而他竟然那样轻易就叫出那个连夏乔楚都毫不上心的名字,不论巧合与否,这无疑给了她一线希望。 虽然,不会蠢到以为他是真心想娶她,但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故而将错就错,成他的侧妃,自然比仇人更有利。 时日一久,若能引得他对自己动情,那杀他,就易容反掌了。 于是,她开始学会控制情绪,隐忍表情,装作一切无知无畏,只为让他动情。 从写字,沐浴,诱他发怒,与杜鸿千偷溜出府,醉酒一件件,只为证明。他对自己的容忍,是为情还是其他。 如今,他竟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冒险带她出府,就连这毒,也是为救她而中的,他对自己,可见有情的。 睨着这张今生难忘的脸,杜凌萱深深吸了口气,微垂的眸子里寒光淋淋,嘴角的讥诮一闪而逝。 段铭枫,就算你死了,也换不回他们的命,也淡不了我心中之恨。 你这样的人,一旦爱上,将你托上云端之后,再狠狠摔入万丈深渊,是不是会好很多呢?呵呵! 杜凌萱噙着嘴角诡异的冷笑,拿出怀中的银簪,看着锋利尖头森寒的光,右手紧紧握住,锊起左臂上的衣袖,对准臂弯,死死闭了眼,咬紧牙关,用力狠狠一划。 痛,自手臂处渐渐席卷全身,火辣的伤口击打着每一寸肌肤,慢慢痛的麻木。 咬碎了牙龈,杜凌萱颤抖着缓缓睁开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强忍痛楚,看着臂上触目惊心的一寸长的伤口,不住流出的鲜血,很快便覆盖了翻开的外皮,顺着手肘往下流。 杜凌萱扔了发簪,起身走到桌边拿过茶杯,让那血流进杯中,直到拳大的杯中充满了鲜血,才压迫了左臂上沿,用牙齿和右手将干净的棉布条绑在伤口上方,暂时止血。擦净伤口周的血迹,轻轻放下衣袖。 如今左臂疼痛未减,半分力气没有,单手扶起床上之人是不可能了,杜凌萱稍稍舒展紧皱的眉,轻声唤道;“莫离。” “王妃。”外侧静候的莫离闻言,匆匆进了内室。 “王妃,你怎么了?”莫离一惊,朝她走来。杜凌萱衣袖处还是染了些血迹,衬着浅绿的衣裙,很是显眼。再者,失了些血,唇色有些泛白,加之额上那层豆大密集的汗珠。 “我没事,去将王爷扶起来。”纵是极力忍耐,语气中还是带着丝痛楚的呻吟。 “是。”莫离靠近,一面去小心扶起王爷,一面担忧地打量她的左臂。 “把这个给王爷服下。”杜凌萱将杯子递给她。 “王妃,这是。”莫离眼睛瞪大,声音微哽,她再迟钝,也看得出这是什么,这半盏鲜红,灼得她双眼一阵酸涩,泛起薄薄的湿气。 “不必问,也不必向他人提及,王爷有事,我亦不会苟活。”杜凌萱神色一拧,幽幽说道。 “是,奴婢这就喂王爷服下。”莫离沉闷的声音微微发抖,原来,王妃对王爷,已这般深情,竟然。若无解药,王爷也是。 王妃此举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下的无奈。王爷若没了,王妃不会独活,如今这般舍命怕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醒来 莫离强忍心中异样,小心翼翼轻抬半跪榻前,轻抬他下颚,透过微微张合的唇,将那万般沉重的杯盏靠近口侧,一点点喂他服下。 好在床上之人还会吞咽汤水,也未费太多余力。 只是眉头越蹙越紧,面上隐露抗逆之态,最终不安咽下最后一点。 莫离拿娟子轻拭去他唇上晕染的鲜红,复才起身放了杯子。 “王妃,奴婢这就去请杜公子过来。”莫离心痛看了杜凌萱一眼,就要朝门外奔去。她瞥见地上染了血迹的银簪时,已然明白,王妃只怕是用发簪划破了手臂。她万万不敢看她臂上的伤口,怕,只一眼,再也忍不住会哭出来。 “莫离,不要。”杜凌萱轻轻喘着粗气,低呼道。 “王妃!”莫离顿住脚步,却未回过头来,只是紧紧攥着袖子,肩头微抽。 “我们回子月轩,此事不许任何人知晓。”捡了那带血的银簪,收进袖里,杜凌萱按住伤口,缓缓走向她。 “。是。”莫离顿了顿,转身过来扶她,眼中泪意盈盈,鼻头发红。 “莫离,将那被杯子也带走。”杜凌萱忍痛挤出一丝笑,侧头看了看床沿那杯盏。 “是。”莫离用手绢包了那血迹未干杯子紧紧扣在身侧。 她一直怀疑,莫离是段铭枫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如今,就算是,见了今夜场景,恐怕也会放下所有戒心与怀疑罢! 今夜的子月轩,更显的空旷异常,没了莫离的聒噪,空落落的屋子里俨然一副黑暗笼罩的森冷之象。 洗净了血伽,白皙的手臂上一道突兀的口子呈现在莫离眼前,她只觉得手抖得厉害,心也压抑至极。看着王妃额上豆大的汗珠,她努力克制了心绪,小心拭了血水,才将药涂到伤口之上。 “唔”痛,直击全身神经,杜凌萱索性拿了手绢紧紧咬住,如今的疼痛感一波波袭来,只觉得全身也随之疼得厉害,有些眩晕的窒息感。在这没有麻醉剂的朝代,好希望有人可以将她打晕。她怕,莫离再晚些,她会疼晕过去。 自作孽,不可活,杜凌萱,为了彻底占据他心里,这自残行为,也真是,够了! “王妃。”听着杜凌萱痛苦压抑的闷哼声,莫离手一顿,声带哭腔,单看这刺目的伤口,就能想象到有多疼,如今她自己替王妃包扎,想想都觉得痛苦难耐。 “没事,快把棉布条束上吧。”杜凌萱睁眼安慰地看看她,闷闷呼道。这伤口,她也不忍直视。 为了他的全全信任,已经毁了这白玉般的手臂。 罢了,这世上唯独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也不知道,要多少血,才解得了他的毒,若是,今夜那些无效,岂不是白白。 唉,现在想来,自己当时怎会如此莽撞。那人的一激,竟让她方寸大乱,作了这不畏后果的决定。 注意力分散开来,也不觉得痛的钻心了,许是麻木了。莫离已经处理妥当,杜凌萱皱眉看了粽子似的左手臂,心中苦笑。 莫离又服侍她洗了脸,方才躺下,奈何伤口隐隐作痛,无法入睡,直到后半夜,累的慌,才勉强合了眼。 次日,午时。 醒后第一反应,疼,没了昨夜那般难耐,头有些发昏。 “莫离?”杜凌萱侧躺在床上,右手撑头,声音略带沙哑。 “王妃。”莫离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药味散尽屋里。 她搁下方盘,走过来扶杜凌萱起身,细细看了眼左臂,方才拿过衣物为自己穿上。 “王爷,可醒过?”杜凌萱看着喜色半忧的她,急切问道。 “少将军他们一早便去看了王爷,杜公子说王爷的毒竟然解了,只是未醒。”说道毒已解,她有些雀跃,但马上又垮下脸来,面色忧伤的看着杜凌萱。 “真的?”杜凌萱满脸震惊,那人说的竟然是真的,那些血就解了他的毒,随即满腹疑惑。为何,她的血可以解毒?难道是赵婉君的身体有这奇特的功能! 真是太神奇了,这具身体,让她讶异万分。 “可是王妃您的手”莫离哀怨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要哭起来一般。 “你拿来这药,哥哥他们不知道吧?还有,解毒之事,他们可有问你?”杜凌萱定定看着她,后知后觉道。 “他们不知,至于王爷的毒,奴婢只说王爷洪福,得上天庇佑。杜公子医术超群,用药甚奇,才使王爷毒得解。”莫离一面说道,一面端过药碗,舀起一勺,轻吹一口,朝她嘴边喂来。 “如此就好。”秀眉紧蹙,杜凌萱缓缓张了口,吞下那奇苦无比的汤药,才一口,便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慌忙抬了右手挡下下一勺,摇头拒绝。 “喝了药,才好的快些,否则王爷醒来,奴婢要如何向王爷交代护王妃不周之罪。”莫离苦着脸,如哄孩子般哄道。 “何必交代。”杜凌萱依旧将头偏朝另侧。 “奴婢未代王妃受这切肤之痛便是失职。”她认真的脸上异常自责。 “莫离,能得你这般护主情谊,已是我的福气。”说罢,夺了她手中的碗,顾不得苦涩,一口气喝完。 “奴婢惶恐。”莫离见状,愁眉舒张,一脸受宠若惊之态。 “好了,洗簌完毕,去清风阁。” “王妃先吃点东西吧,昨日发生了太多变故,您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了。”莫离劝道。 的确发生了太多事,都顾不得吃了,难怪头晕目眩的! “真是好生奇怪,王爷这毒,的确解了!”杜淮反复细查下来,除却失血的苍白外,面色已然恢复,换药时也觉得伤口处不再暗黑。他讶异之余,用银针一试,果然没有变化。 杜鸿千等人正满腹疑惑地围着榻上双目紧闭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确定毒真的解了,昨夜,你不是说,拿不到解药解不了这毒。”杜鸿千沉声问道,生怕杜淮判断有误。同侧的夏乔楚也定睛看向杜淮。 “不应该呀!”杜淮垂头深思,琢磨了半晌也未开口。 “你倒是说话呀。”杜鸿千急了,猛然伸手拍在杜淮肩头。 “给本王滚出去!”杜淮抬头正欲开口,三人只听得一声愠怒的暗哑之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额?”杜鸿千三人瞠目结舌地齐齐看向榻上凤目半睁,正隐隐散发寒光之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呀,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杜鸿千回神,嬉笑着对上他清冷的目光。 夏乔楚眉上一喜,绷着的面色缓和许多。 杜淮愕然之余,朝段铭枫微微一笑,也不再追究原委,醒来便好! 段铭枫缓缓起身,扫了眼周身,目光定在门口处。 三人循着他的目光,齐齐看向门口处的杜凌萱与身后的莫离。 本来,想等三个男人争执完毕再进来,猛然听到那声熟悉的冷冽之音,心中一怔,有些恍惚的错觉。 总算没有枉费了她那珍贵的血。 “王爷,肯醒了?”对上他的目光,杜凌萱笑容可掬回望他,提步走近。 “你期待还是失望?”段铭枫淡淡开口,语调平和。 “呀,本公子差点忘了与嫣霞之约了。”杜鸿千等人见状,携着一抹诡异的笑,打哈离去了。 “王爷不醒,谁带我游山玩水!”杜凌萱一步步走进他,嘴边始终浮着笑意。 “伺候本王宽衣。”他忽而话锋一转,莫名来了一句。 “嗯?”她没听错吧!他这是中毒还是发烧?这要求。 静伫门外的莫离一听,忙走了进来,王妃的手臂有伤,如何使得力。也不顾是否得了通传,劲自走到柜前,拿了一身宽大的锦服来。 “需要本王再说一遍?”他扬了扬他那高贵的头颅,定定瞅着杜凌萱。 “其实,我也不会穿衣来着。”杜凌萱目光游离地看了眼莫离,暗示他平日里都是莫离更的衣。 “学。”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吐出一个让杜凌萱很憋闷的字。掀了身上的锦被,就要下床来。 杜凌萱赶忙走近,伸出右手扶他,他也未拒绝。站定后,直直伸出两只长长的臂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而后示意给他穿衣。 杜凌萱正犯难,如今左臂抬不起来,但若不动,他势必要疑心。 迟疑了一会,杜凌萱看了眼神色慌乱的莫离,摇了摇头,从她手中接过袍服。 学着莫离穿衣的样子,一件件给他穿上,不时扯到伤口,只咧嘴苦笑。 他见我蹙眉缩手之态,沉了脸,无奈叹了口气道:“本王饿了,王妃去吩咐厨房膳。” 得此令,杜凌萱心下一喜,也不管穿的如何,一撒手,匆匆出了内室。 段铭枫看着身上毫不匹配,皱乱的袍服,无奈扶额。 他不是没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狰狞之色,细细打量了那张苍白的面色,忽而想起恍惚间唇齿的血腥味。暗沉的眸子里浮起一抹痛色。 莫离走近,替他穿好袍服,系上宽松的玉带,梳整了发。 头,却,一刻也不敢抬起。 若王爷知晓,王妃为救他,差点毁了一只手臂,王爷岂能安之若素。可,迟早有一天,王爷会发现的。 莫离踌躇半晌,急的直冒冷汗,却不知如何开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王爷真乖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段铭枫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惊得莫离面色惨白。 “王爷,奴婢该死。”莫离一颤,猛然跪在他面前。 “说。”他轻启唇齿,不怒自威,周身的寒意散发开来。 “王爷的毒得解是因为王妃的血。”莫离伏在地上,声音微颤,眼珠子不安转动着。 “”段铭枫薄唇紧抿,幽暗的瞳孔微聚,覆在膝上的双手半握成拳,燕南瑾,本打算放你一马,如今看来,你倒是活腻了! “王爷,发生了何事?”看着伏地而颤的莫离,复又轻扫了眼此刻正浑身散发冷冽之气的男人,心中了然,莫不是,他已经知晓!如此,便再好不过。杜凌萱装作一副莫名状,不解地来回打量二人。 “此事王妃难道就无半分觉察?”段铭枫松了拳,眼中寒意褪去,略带责备道。 “嗯?什么事?”杜凌萱不明所以地看他。 “夏乔楚与你这婢女私情。”他言简意赅,一句话说得毫无违和感。 地上的莫离身体一僵,嘴角微抽,王爷,这借口,叫她今后在大人面前如何自持! “啊?”这回轮到杜凌萱懵了,莫离与夏乔楚,他们?她诧异望了眼莫离,这两人,可以啊。 “看来王妃不知!”他戏谑地勾了勾唇,眼中染上一层笑意。 “王爷,就算他们二人有私情,王爷何故大动肝火?”你丫的王爷就了不起啊,别人谈情说爱妨碍你什么事了? “王府自该有王府规矩,岂容。” “王爷,咱还是先用膳吧,为这等小事计较,损了王爷这尊重的身子,可就不值了哈。”杜凌萱自顾靠近他身侧,自然挽了他左臂,对他眨了眨眼,一脸谄笑打断他道。 “”段铭枫别扭地瞅了眼左胳膊那只纤细的柔夷,对上她星月般的眸子,心中疙梗之感顿时消得无影无踪,一股暖流缓缓顺着胸腔涌了上来。 看着桌上一桌惨淡的素食,段铭枫又一次沉了脸,一如这惨淡的清粥白菜。 她,是故意的吧!难怪这样无限殷勤。 看着某人正襟危坐,一脸嫌弃的模样,杜凌萱在他身侧坐下,将那碗白粥拿了过来,轻舀一勺,递到他唇边。 某人一言不发瞪着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王爷,乖,来,吃一口。”她就不信,拿他没办法,半哄半骗,伴着某人惊愕黑赤的俊脸,杜凌萱心中冷哼,小样,看你耐得住几时!一招不行,还有下招。 “”段铭枫额上一阵突兀,当他三岁小孩。顿时脸上青彩交加,却只得硬生生将不满憋在胸口,一时竟发不出半点怒意,只得别扭地瞅着身侧嚣张的女人,极不自然地张了口。 “呵呵,王爷真乖!”杜凌萱依然言语激励,幸灾乐祸道。 “敢再说一个字试试!”段铭枫忍无可忍,黑着脸威胁道,那个乖字,越发刺得他想发狂,他堂堂七尺男儿,扯上那个字,叫他此后如何在人前立威。 “王爷吃完我就闭嘴。”杜凌萱亦不甘示弱,认真道。 段铭枫默了,这就白粥,他也能磨出声来! 摒去那个讨厌的字,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女人,这从不触碰的白粥,竟然有些香甜! “咳咳,那个,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门口处,杜鸿千轻咳了一声,讪讪地收回了半迈的一只脚,不怀好意笑道。 “慢着!”闻言,段铭枫一双寒星四射的眼微眯了起来,喝道。 “本公子也就随便走走,哪知”杜鸿千后背一僵,心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呐!他就是好奇两人发展情况而已!加之,皇上急昭,恐与他中毒一事脱不饿了干系。 早知道,让夏乔楚来了,打断了他段铭枫与某女的春意绵绵,某男那双冷意并发的双眼,都要将他冻伤了。 不过,这难见的暧昧场景出现在这位冷酷高傲的王爷身上,倒真实属罕见,他曾经一度以为,他段铭枫,有龙阳之好。 眼下,他那双万古沉寂的眼中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这些,全是拜他身侧那古怪多变的丫头所赐,只愿日后也能像这般琴瑟和鸣,勿再生出是非。 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吧! “哥哥,你不是约美人去了?”见他进退不是,一脸狭促的样子,杜凌萱从容搁下碗,走到门口,好笑地打量着他。 “只可惜美人难见。”他听罢,环抱了双手,似笑非笑,长长叹了口气。 “正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哥哥那位美人,又非池中俗物,如今要对一头狼一许芳心,又岂能操之过急不是!”杜凌萱轻叹一声,垫脚拍了拍他肩膀,故作安慰道,随即一脸同情地摇头走开了。她倒是真想知道,莫离与夏乔楚的事,是否属实? “嘿,这丫头。”杜鸿千手执折扇指了指那抹鹅黄的背影,半张的嘴久久未合上,说谁是狼呢?敢情那眼同情是取笑他呢!他杜鸿千乃天龙众大家闺秀梦寐欲择良夫,大千女子,谁不为他暗许芳心。她至于拿一个青楼女子来奚落他一翻么!果然,他段铭枫的女人也像他本尊一样,无情无义。好歹,人家还是她大哥。 “自取其辱。”段铭枫好笑地睨了眼张大口,有怒难发,气得发抖的杜鸿千,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就知道,是这结果。还真没期待他会责骂那死丫头! 他毫不在意地展了展玉扇,挂上招牌似的笑容,走近屋内,悠然自得地坐在藤椅上,翘起一条腿,为自己斟了茶,优雅地抿了一口。仿佛,刚才站在门口,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他变了个人 “有话快说,本王很忙。”段铭枫看了眼空落落的门口,不耐烦道。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向来不近女色的七王爷,如今到在光天化日下与仇人之女调起情来。”杜鸿千放下杯子,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满脸的戏谑。 “她本就是本王的妃。”段铭枫一季冷眼扫过来,霸道强调。言下之意就是,我与自己的女人调情,天经地义。 “本公子记得,初见她时,人家可是有未婚夫的。”杜鸿千挑了挑眉,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燕南瑾,可是他的心头刺,呵呵! “不想躺着出府就别给本王再提那三个字。”段铭枫深邃冷漠的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杀意闪过,沉声怒道。燕南瑾,只要一想到,她曾满心都在他身上,他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 就难掩气愤。而,现在,他竟敢出手伤了她!他又岂会再轻易放过他! “好吧,本公子什么也没说。”杜鸿千收了笑,伸手作投降状,何时才能摆脱他动不动被威胁的命运呐,唉谁叫他比自己有权有势。 “杜淮可查出那是何毒?”见状,他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绝命流云,费鸣独门暗毒之一。”杜鸿千正色道,看来燕南瑾与月影楼,倒是有些瓜葛。 “费鸣”此人,医术毒术在江湖中堪称一绝,声名决不再药王之下。也是因他,那噬魂散,变成了他心中不敢小觑的一大隐患。 然,他没想到,摧毁月影楼那日,竟不寻不到他的踪影。 她体内有噬魂散的解药残留,些许就解了他的毒,看来绝命流云只不过是噬魂散的其中一味毒。 看来,要快些破解她体内之物,若有反噬之效,对她 他紧蹙眉头,黑眸中忧色半露。 “不过,你的毒?”杜鸿千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解的。 “她体内有噬魂散的解药,这绝命流云即是费鸣独门暗毒,自然会有所关联。”段铭枫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清冽的面上一抹异色显露无遗,若有所思道。 “你是说,赵婉君替你解的毒?”杜鸿千不淡定了,从座上弹起,双目圆瞪,惊讶道。铭枫所说的体内,也只有融进体内,要拿出来解毒,除非,血! 她体内怎会有噬魂散解药的?这事,他从未听铭枫提过。 “本王也始料未及,原以为,她留在府中,另有所图。”段铭枫轻启薄唇,提到她时,冷硬的语气平和了几分,眼中泛着不易觉察的柔和。 “如今她忘了赵婉君的一切,若有朝一日记起来,你该如何与她自处?”杜鸿千轻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管她是谁,自本王请旨那一刻,爱恨与否,她就只能是本王的人。”段铭枫深邃的眸子坚定异常。 她或许,根本不曾失忆过! 他脑中,闪着那些达不到眼底的笑意,每每面对他时,笑得越发灿烂,但眉宇间的愁,却怎么也逃不过他的眼。 “皇上,知道她就是赵婉君?”杜鸿千试探道。 他心中甚是疑惑,有暗卫保护,昨日,他们怎会遇袭?除非,暗卫不曾出现! 皇上既然下令通缉赵婉君,又怎会在知道她被铭枫藏在府中之后,依然无动于衷。 若不是皇上有意放她,便是铭枫应允了皇上什么条件。 皇上虽是铭枫生父,却也忌惮他手中的暗卫势力。 只是,千万别是后种猜测,否则,这王府早晚会成众矢之的。 “若不是他暗中授权,你以为,杜大将军会默许你的说辞!”段铭枫转身,睨了他一眼。 “难怪,本公子还以为他是顾念赵大人情谊。”杜鸿千说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还以为,他的父亲终于人性了一回,想不到,竟还是皇命。 “本王也一直以为,皇上是因对母妃愧欠,欲偿失职之嫌,看来,他也不过是忌于他的暗卫势力。”他开口逼他交出羽烮之时,他如梦初醒,早已看明一切,真是亏了他的十几年的无尽盛宠,蒙蔽了世人的眼,这便是皇权的可耻。 “你当真为了她交出了暗卫?”杜鸿千愕然,想不到,他竟可以为了她将十年心血付诸一旦! “没有她,皇上也一样要夺了本王的权。”段铭枫忽而一笑,黑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一直以来,他就被当作皇上锄奸定国的挡箭牌,若没有她,他也不会轻易知道这些。 “真没想到”杜鸿千苦笑,满心惆怅压在胸口,长长叹了口气轻拍了他右肩,万言宽慰化在此。 自古君心难测,父子,又何如! “半个时辰前,李公公前来传旨,说未时皇上宣召御书房。”差点忘了正事。 不管如何旁敲侧击,莫离这丫头只是咬唇静默,不曾吐露过只言片语。 看她这副模样,杜凌萱越发怀疑,难道是真的! “莫离,若你两真是两情相悦,我就去向王爷求情,这等好事,王爷肯定不会从中阻扰的。”杜凌萱期期艾艾瞅着直挺挺立在门侧一脸死机状态的莫离,半蹲在她旁侧。奈何挥断了手,也没博得这丫头一眼注视。 见她还是没反应,杜凌萱无趣地回房了。估计,今日被那面瘫吓倒了。 躺在床上,越发觉得无趣。 晚膳十分,莫离告诉她,王爷入宫还未回。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隐隐有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瞅着她,杜凌萱懒懒睁了一只眼。 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映入眼帘,幻觉? 再睁开另一只,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正慢慢放大,再放大。 某人乌黑深邃的黑眸正好笑地盯着她。 “醒了!”轻启唇瓣,段铭枫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声音暗哑低沉。 “嗯?”杜凌萱有一瞬间错愕,来回转动着眼珠打量完此刻正侧躺在她身边笑容诡异的男人,再打量头顶的纱幔。脑中迷糊,难道,她睡错了地? “王爷,你怎么在这?”杜凌萱“噌”一下坐起身子,拉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满脸惊愕,什么情况! “本王决定,从今夜起,在子月轩,过夜。”段铭枫嫌弃地看了眼只露出一个头,浑身戒备,眨巴着迷惑大眼的人,面不改色道。 “啊?”一定是她听错了。 “本王要睡了,王妃,随意。”段铭枫好笑地睨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惊讶得合不拢嘴巴的女人,眼中的狡黠难掩。不由分说躺在她之前躺的位置,自顾闭了眼。 留下风中凌乱的杜凌萱! 他,醒了这之后,怎么变了个人? 这,不是幻觉吧?还是那个面瘫男么? 从被中伸出右手,狠狠捏了捏脸。痛。 不是幻觉。 “王爷,这是我的床,你走错地了。”杜凌萱无语地拉扯着他的衣袖,愤愤道。 她扯,再扯。拽,再拽! 没反应!装死!可恶! 看着片刻就呼吸平稳,双目安然闭上,长睫静静耷拉,眉头轻蹙,外伤未愈以至唇色略略显白的他。 只想狠狠踹他一脚,若是他没伤的话。 “你丫的就是个神经病。”最后,杜凌萱只得对着空气,张牙舞爪,将十指插进发间猛挠一翻,结果扯着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这鱼儿上钩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失心疯 将锦被轻轻盖在和衣而眠的人身上,熄了烛火,在离他两尺之外悄然躺下。 黑暗中,脸上所有情绪退却,只剩无尽的冰凉。 爹,娘,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让害死你们的凶手痛不欲生,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今番看来,他对自己,确是动了情的。 这伤,换他的心,也值了。 听着身侧的呼吸声,段铭枫悠然睁了眼,循着屋外高悬灯盏透进的幽光,目光沉沉看了眼此刻身体蜷缩的背对自己的女子,心,莫名一紧。 他缓缓起身,朝她肩侧一点。 下床,掌了灯。 复又在床畔坐下,小心翼翼伸手拉过她露在被外的左臂,撩起宽宽的衣袖,丝丝渗血的棉布突兀出现在眼前,轻柔解开那厚厚的棉布,近乎一寸的暗红伤疤狰狞横在她若凝脂的手臂上,灼得他双眼一阵酸涩。 他从怀中拿出一红色瓷瓶,神情专注地洒了药沫,细细重新包了伤口,方才拉下衣袖。深深看了眼轻蹙秀眉的女子,扬手挥灭了灯,复又躺回床上。 他小心朝她靠近了几分,将身边的人儿轻轻环在怀里,头深深埋进她颈间,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凌儿,本王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卸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冷漠,段铭枫暗沉的声音里透出丝丝无可奈何。 自她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的心,便再也无法自拔地沉沦。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恨他,却舍命也要救他。 有多少年了,这蚀骨的温暖,不曾再有过。 到底是恨是爱,他不想再深究。 只想怀抱她终老此生! 丢了那一身累赘,自以为与他再无任何相欠。 哪知,他太低估了朝堂之上那人的猜疑防备。 若他不娶蓝月姬,依那人如今势力,难保他会对她出手。那时,纵是能保她性命无忧,只怕再面对的,是对他无尽恨意的赵婉君。 “凌儿,你可知,母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唤‘凌曦’。”他喃喃自语道,在寂静空旷的夜里,悠远如诉。 “凌儿,你可会怪本王,再娶她人?”他一字一句,越发无力。只有屋外树叶交绕的莎莎响动无声回应他。 也只有让她沉沉睡去,他才敢将心中隐忍多时的情愫,一一向她倾诉。 哪怕,兴许,她永远也不会知晓。 次日清晨,杜凌萱懒懒转动着眼珠,却不想睁开来,挣扎了半晌,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打算继续与周公幽会。 “没想到,王妃这睡相竟如此大伤风化!”清淡的气息扑在脸上,耳边响起某欠扁男的戏谑音 “我可以暂时原谅王爷您外伤未愈,乘机发了次羊癫疯。”一骨碌睁眼,对上床畔某人似笑非笑的眉眼。杜凌萱淡定起身,扫了眼一身清爽的他一眼。 想赖在这,就赖吧,看他耍什么花样? “本王自被王妃救醒,就得了失心疯。”段铭枫挑眉,好笑地睨着眼前慵懒如猫的女人。幽深的黑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三千青丝懒懒垂在肩侧,微垂的长长睫毛之下,那双清丽的眸子睡眼惺忪,纤巧的鼻子微皱,唇瓣带了初醒时的不点自红。段铭枫看着眼前慵懒魅惑的女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将视线移向别处,以缓解内心的燥闷之感。 “你知道?”杜凌萱故作惊讶道。 “你以为莫离敢瞒着本王!”他侧头,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叛徒”杜凌萱低声漫骂一声,随即笑意盈盈问道;“那王爷要如何感激我呀?” “王妃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段铭枫眼中带笑,宠溺地看着她说道。 “那王爷就以身相许吧。”杜凌萱眨巴着眼睛,狡猾的精光乍现。 “现在?”段铭枫也不恼,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揶揄。 “王爷,你确定脑子没事?”杜凌萱脸刷地红到耳根,恨不能咬掉舌头。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想入非非。 “本王脑子好得很。”段铭枫瞅了她一眼,怒嗔道。可恶的女人,变相骂他! 不过,倒是第一次,见她这副窘迫的模样。心里,很是舒爽。 “王爷,本妃要更衣,请王爷回避。”再周旋下去,又没完没了了! “本王不介意看王妃更衣。”某人恬不知耻道。 “王爷,我怕了你了,请您到外候着可好?”杜凌萱欲哭无泪,嘴角微抽。他不介意,她十分,不,万分介意啊!双手合十,面朝他,一副求神拜佛状。 “”段铭枫勾唇,看着她夸张的动作。轻摇了头,终于施舍地起身出了屋子。 段铭枫变了,无赖,会笑,胡搅蛮缠,还有弱智! 与无赖周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譬如,某时: “本王手为救你受伤,如今用膳之事,王妃要负责。”段铭枫一副大老爷等待伺候模样,目光如炬地瞪着她。 “那我也救了王爷你,是不是扯平了!”杜凌萱额上黑线连连,要不要再起挤出滴眼泪,半哭半踹。 “那本王喂王妃。”某人轻笑,甚是无赖。 “” 如是种种,带个大朋友,好累!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某日,杜凌萱心血来潮,故弄玄虚道:“王爷,你可知道桔梗花的花语?” 小样,看你如何作答。看他蹙眉深思的模样,心里冷哼,谅你也不知道! “本王只对王妃花言巧语。”某人琢磨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呛得她喷完了口中上好的雨前龙井。 “本妃见你如此孤陋寡闻,就好心告诉你好了。那日王爷带我去看那些紫色花唤名:桔梗。那花有两种寓意;一是:永恒不变的爱,二是:无望的爱。”杜凌萱得瑟地卖弄起自己二十一世纪那点小常识来。 “这倒是出奇。”难得某男眼中惊奇。 “那是当然!”杜凌萱高傲的仰着脑袋,眉飞色舞。 正回头审视某人吃瘪的表情时。丫的,哪里还有鬼影! 天龙二十五年秋,太子段铭睿因私扣朝廷赈灾白银二十万,暗中结交重臣被废。一时间,东宫位首虚待,皇宫内院,众皇子暗流涌渡。 而圣上七子中,唯一的王爵,成了众矢之的。各方噱头,蠢蠢欲动。 时下有谣道: 天上行云水阙阙,东离执手夕摇落。 落尽百花逐相竞,枉然,枉然。 只一道, 铭定王孙真如是。 此谣一出,一时间,御都茶楼巷坐,声声添油加醋直指:众多皇子,蓝月公主独嫁铭王,其中深意,恐怕早已不言而喻。 铭王,怕是皇上早已欲立的新主。 是谁,将这滩浑水引向铭王府的? 如此一来,这安宁的日子,恐怕暂时要到头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挣扎 “殿下。”一袭黑色莽服的中年男子朝此刻正悠然品茗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上下,仪表非凡的四皇子恭敬行了个礼。 “他有何动作?”身着光亮华丽明黄华服的男子动作优雅地轻抿了一小口,却未抬起头来。 “没有任何动作。”中年男子轻蹙了眉,黝黑的方脸上带着一分迟疑。 “没有?”四皇子略带疑惑抬头打量着他,语调清冷。 “除皇上偶尔召见外,铭王已有些时日未曾出过府。” “哦?”他甚是心中疑惑,以他的性格,断然忍受不了那些市井谗言。如今这般坐以待毙,倒是很不寻常。 “只是。”中年男子略带犹豫,那些琐事,要不要说? “只是什么?”四皇子眸色一亮,沉沉注视着身侧人欲言而止的神情,急切问道。 “铭王对府上那女子突然百般宠溺,似变了个人一般。”中年男子不解说道。 “此话怎讲?”四皇子来了兴致,目光灼灼道。 他嗜血冷漠,不近女色的七弟,为抗婚不惜触怒龙颜。却主动请旨要娶那个早有婚约的尚书之女,让他心中甚奇。 而本该被处死的逃婚女子,改名换姓,自此藏在他府中,诸多保护。 父皇知晓后,非但未追究其责,反而认同了她将军义女的身份。 为此等不公之举,众皇兄皇弟难免怀恨在心。 “听闻,铭王为她中毒负伤,醒来后,性情大变。” “没想到向来自负不羁,淡漠无情的铭王,为了一个女人,竟能如此!”四皇子嗤笑道,眼中泛着不明的情绪。 这样一来,他倒是多了一个弱点。 父皇下旨时,他甚是好奇,便命人查探了一番。 漫不经心看了画上的女人一眼,并无特别惊艳之处,他只道是七弟一时兴起,想给丞相大人一个小小忠告。 毕竟,燕丞相,恨他段铭枫入骨,暗中自然没少伺机报复。 如今看来他倒是小瞧了那女子了! 呵,赵婉君是么!七弟啊七弟,你看中的女人,皇兄倒很是好奇! “属下也甚为不解。”中年男子随即冥思道。 “越上心的东西,越害怕失去。”四皇子眸色加深,漫不经意转动着手中的杯沿,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七弟,是你锋芒太盛,四哥不逼你,大哥也会逼你。 别怪哥哥无情,谁让我们生在帝王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赤条条的:铭定王孙真如是!傻子都看得出是什么意思,自然而然,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不禁而走。一时间,王府上下,也成了众人眼中纷纷议论的对象。而那些看似已经淡忘在人们心里的陈年旧事,也一一被翻了出来。 包括:时隔半年的那场成了铭王笑柄的赐婚。 这日,杜凌萱正在后院花藤秋千上闲悠闲悠荡着。微风徐徐吹来,伴着轻轻飘起的浅紫色的纱裙,衣袂摇曳,青丝抚柳袅娉娉。 微垂了眸子,心绪浮沉,哀愁难言。 为了能让他受到最大伤害,自己早已放弃了一切,初心,情绪,自尊,还有,身体。 他已经在子月轩过了两个月,白日里陪她练字下棋,练剑作画,不时戏言相向。偶尔出府游山访川。每夜环她入睡,却不动她分毫,这是何意? 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每每出神看她之时,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却只是,拉她入怀,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叹气。 是不是,她猜错了? 可,左臂的伤口疤痕好得出奇的快,如今,也只有微不可见的浅浅印记。若不是他,她猜不出还有谁。 压下内心的烦闷感,猛地蹬了一脚,让自己荡得更高些。清风拂过,熟悉的清香阵阵传来。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达到最高处时,微微闭了眼,放开了藤条,伸开双臂。 “杜凌萱。”三个字咬的异常清晰。段铭枫黑沉了脸,愠怒的眸子里夹杂阵阵恐惧。心有余悸接住怀中不知轻重的女人,真想狠狠咬她一口。这高度若是摔下去,他不敢想。 “嘿嘿,王爷,我知道你接得住我的。”平安落地,杜凌萱对着他难看的脸色灿烂一笑。 “若是本王不在呢?”段铭枫脸臭臭的,略带生气将她放下,侧过身,责备道。 “我知道王爷不会撇下我的了。”杜凌萱转到他面前,盯着他无可挑剔的俊脸,无赖笑道。 “走吧。”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垂了黑眸,竟自迈开步子离去。 出了院门,正遇上神色匆忙的夏乔楚。他见二人出来,躬身行了礼。行至段铭枫身侧,面色凝重地附在段铭枫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段铭枫先是一怔,随即脸色越来越沉。 杜凌萱心中疑惑,何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目光探究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半晌,段铭枫轻轻摆了手,夏乔楚便离开了。 “他怎么了?”杜凌萱忍不住好奇问道。 “一些不必理会的琐事。”段铭枫剑眉微展,轻握住她的手。 为何母妃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难道,噬魂散 如今,只有她的血能克制噬魂散的毒性,只是。 “王爷?”感觉他握的力道越来越大,手有些隐隐作痛,杜凌萱蹙眉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心中迷雾连连。 “王妃,你先回子月轩,本王有事要出府。”他忽而严肃道。 “噢,好。”杜凌萱百无聊赖应答道,再抬头时,只见绝尘而去风姿卓凡的背影。 经过回廊时,忽而想起那晚遇到那人,不由得谨慎了几分。 正欲加快脚步行走,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自拐角后传来。 杜凌萱心中默哀,不会,又是这么巧吧! 顿时停下脚步,屏息凝神,抬头望望尚早的天色。大着胆子紧靠墙壁,慢慢朝声源处挪过去。 近了,只隐隐约约听见两人对话; “太子被废,王爷就是太子了,日后王爷登了位,咱们哥几个说不定都能升官。”侍卫甲兴奋道。 “小点声,若是让大人听见,你还有命做梦。”侍卫乙压低了嗓音怪嗔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整个御都都传开了。王爷还下令守口如瓶,不是多此一举。” “王爷这不是怕王妃知道么。” “王妃?也只不过是当日潜逃在外的钦犯而已。”侍卫甲低讽道。 “让别人听到你这番话,咱俩都不用活了。”侍卫乙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不是见四下无人,才敢与你说的。” “你也休再提王爷是太子这话,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那童谣里说的不正是此意么。”侍卫甲轻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胆小怕事,没出息的家伙! “万一是哪个居心不良之人陷害咱王爷也说不定,我们造次宣扬,不是给别人落了口实。”侍卫乙谨慎道。 “我才不考虑这甚多,得了银子,升了官才是最重要的。”侍卫甲嚷道。 之后便想起细细的脚步声,估计二人依例巡逻去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她一阵心惊,原来,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怪,王爷急匆匆出府了。 想来,也是要查清那谣言源头罢! 段铭枫若想当太子,当初又何必冲撞圣言,以皇上对他的宠爱,若是他想,皇上说不定都会重立他为太子,又何须大费周章搞这些花样出来。 没想到,她这钦犯之身,还有人记着! 段铭枫,你刻意隐瞒,是怕我知道,还是怕世人知道,你府中藏了钦犯! 深夜,段铭枫来到子月轩,悄无声息躺下。 他已试过,自己的血,对那噬魂散,无效。 若取她的血解噬魂散之毒,这宛如在心口上剐上一刀。 但,母妃,却绝不能尸身不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惩罚 “王爷皱眉的样子好像老头。”怀中的杜凌萱不知何时醒来。泛着一双似雾般朦胧的眸子抬头打量着此刻正将下巴抵在她额上的段铭枫。软软的声线,带着一丝未醒的暗哑。 “本王吵着你了?”段铭枫垂下头,深邃的目光紧锁怀中的人,宠溺地笑问道。那声轻柔的嗓音,仿佛羽毛轻扫心尖,撩得他心神一片荡漾。 “没有。”杜凌萱轻轻摇头,向他身边靠近了些,伸手环住他硬挺的腰。 “杜凌萱,你在点火!”段铭枫身体半僵,俊脸一沉,幽暗深邃的黑眸情欲难掩,眼眸微微眯起,灼灼盯着眼前清丽的秀颜,如水的眸子,秀挺的鼻梁,樱红粉饰的双红唇。邪气的光芒聚在眼底,她靠他太近,柔软的双手环过他的腰际,段铭枫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鼻息里的馨香诱得他近乎失去理智。 “哪有。”强烈的男子气息扑打在脸上,杜凌萱面色一僵,猛然放了手,长睫轻颤,眸光晦暗。 此时,她竟然有些害怕,明明已经豁出去了。 “凌儿。”段铭枫急促的呼吸渐渐稳了下来,低沉暗哑的嗓音极致诱惑。他未曾忽略她任何神色,那抹瞬间僵硬的惨白浇灭了他黑眸中正盛的情欲。 她对自己,还心存芥蒂! “”杜凌萱眼神一滞,只觉这声低沉的呼唤震得心弦凭空颤了起来。盯着他复杂莫辨的神色,半晌回不过神来。 “本王累了,休息吧。”段铭枫蹙眉,侧过身,淡淡说道。 “王爷,明日就是中秋了。”抬头看了眼透过窗户洒进寝室的斑额月光,杜凌萱起身,幽幽说道。 明日,十五了,家人团圆之日。 却也是,爹娘祭日! “明日,本王陪你回将军府。”他怎会不明那话中之意。 “我知道谣言之事对王爷影响甚大,王爷当全力处理即可,不必为我的事分神。”杜凌萱拿了床侧外裳,披上后,竟自朝窗口走去。 谁说,十五的月才是最圆的。 望着天边高悬的圆月,杜凌萱心中惆怅万分。 听及谣言一词,段铭枫轻阖的眼倏然睁开,她还是知道了! 翻身顺着光线可及处望去,只见清冷的光泄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显得若隐若现,不慎清晰。 她就那样静静伫立在窗前,淡淡看着那轮圆月,如雾的眸子无限落寞。 “凌儿,本王无意瞒你。”段铭枫来到她身后,将她搂入怀中,喃喃说道。 他不想见到她这般毫无生气的模样。 “王爷,我知道,我只是担心王爷。”杜凌萱侧头,伸手抚上他紧锁的眉梢。 “本王无事。”段铭枫宽慰道,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谣言之事,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王爷?”杜凌萱突然轻唤他。 “嗯。” “你会爱我多久?”不确定问出口,杜凌萱轻咬下唇,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语气里带了丝不确定。 “”段铭枫心中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出现以前,他不从让任何女人接近,甚至屡屡抗婚,他从未想过,此生会爱上除了母妃外的任何人。直到,她几乎死在自己眼前,他才恍惚察觉,自己竟在意她。 杜凌萱见他久久没反应,索性垫了脚,将头一仰,所有理智抛诸脑后,将唇贴上他冰凉的唇。 豁出去了,就该毫无顾忌。 段铭枫唇上一暖,浑身紧绷,忽然反应过来,凤眼微眯,心中一动,握她的手放开来,猛然双手紧搂她纤细的腰肢,深深回应。 杜凌萱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热烈回应自己的人,暗骂自己猪。 感受着陌生气息的包绕,杜凌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唇齿间只有他强烈的气息,身体也越发无力。 段铭枫不知自己用了多大力,隐隐觉得胸腔内有一股气要喷出,他一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一手轻捧她几欲挣扎的脑袋,霸道又深情地吻着,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强势撬开她的贝齿,他一步步探进,吮吸着她口中的芬芳,好不容易压下的情欲,又成功被激出来。 杜凌萱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断,瞪着眸光里不断激起的两簇火苗,顿时清醒了几分,奋力挣扎起来。 奈何腰上如铁的禁锢,哪里动得分毫,心里焦急万分。 张口准备狠狠咬他一口,不料段铭枫趁势崛入。 口中的湿热异物,搅得她一阵恶心,心一横,果断咬了下去。 “唔”段铭枫吃痛闷哼一声,略带失望地睁眼看她,她趁机挣扎,分开了两人紧贴的唇瓣。 “王爷,我喘不过气了。”杜凌萱大口喘着气,一手死死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心有余悸地瞪着眼前的危险人物。 段铭枫意犹未尽看着怀中娇喘连连的女人,眼里的笑意绽放开来。 右手一带,便将她横抱起来。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快意之极。 玩火的女人,不给你几分惩罚,就要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王爷,臣妾错了,不敢了。”被腾空抱起,杜凌萱一阵哀嚎,只差跪地求饶了,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她怎么就爱抱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呜,欲哭无泪。 “晚了。”段铭枫嗤笑,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 “王爷,我。还没准备好。”防备翻爬起身,杜凌萱一脸苦瓜相,声音颤抖,将被子死死裹在身上。 “这种事,何须准备?”他痞气笑道,朝她靠过来,作势要抢被子。 “要的,要的。”杜凌萱只觉得舌头打结,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完蛋了,难道,今晚真的,难逃此劫! 段铭枫凭借自己强大的臂力,轻轻一扯,那被子成了两截。 没了躲藏之处! “王妃,如何?”段铭枫好笑地看着她气愤的双颊,捉住她的双腿,将她压在身下。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处,他俯下身,身下女子一副豁出性命的模样。 “哈哈哈哈”段铭枫开怀大笑起来,他的王妃,竟然如此可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就当被蚊虫咬了 “嗯?”四肢被死死禁锢着,杜凌萱吊着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觉快跳到了嗓子眼,死命闭着的双眼,纤长的睫毛颤得厉害。突听到这毫无由来又爽朗的笑声,顿时顾不得害怕,悄悄睁开一只眼打量了身上这无赖,他抽什么风? 只见在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厘米的的位置,某男性感如斯的薄唇几乎正对着她的鼻尖,满脸戏谑地含笑注视着她。深邃黝黑的眸子里汪洋一片,荡着无尽柔情蜜意,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不小心便会将人吸进去。因着那一季舒心的笑,他俊美突出的五官格外清朗,两道浓眉上泛起柔柔的涟漪,皓齿如月,衬着淡淡桃红的薄唇,荡着令人眩目的笑。 杜凌萱缓缓睁大双目,呆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神一阵恍惚。 若是,他不曾杀了赵府十余口! 梦魇环生,注定,他们此生只能做仇人。 “本王还以为凌儿凡事都能处变不惊了,这会倒是怕了。”段铭枫敛了笑意,却不怀好意地低笑道。 她敢无视自己,随杜鸿千进青楼,不顾白刃挺身相向,为取血救自己狠命划破手臂。自以为,她会怕的事没几件。如今不过要行房,完成他们早该行使之责,却吓得她惊若犊兔。 一想到,日后,他以此来惩戒她,令她怒不敢言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将她恍惚的神色尽收眼底,段铭枫心中大喜。 她这般深情地注视,可是因为她对他也上心了? 天知道,此刻,他多想要她! 整整两月,每次拥她入怀,身体便不受控制般燥热难耐。无奈他只得暗暗催动内力,压下满腔不适,今夜,她的主靠近,摧毁了所有意志。 原来,她对自己的诱惑,竟如此致命。 “王爷,凌儿毕竟不是木头人,哪能无时不刻都坐怀不乱。”眼神一滞,悻悻收回了目光,杜凌萱秀眉微蹙,低声道。 这姿势实在暧昧!他压得她快麻木了! “如此说来,凌儿对此时期待已久!”段铭枫好笑地盯着她不知所错的迷糊神色,打趣道。身体下移了一分。 哪知这一动,身体某处异物竟死死抵在她腿测。段铭枫俊脸微红,眸色加深。 “王爷,你放开我,我有话问你。”感受到腿侧灼热的异物,杜凌萱面色一窘,眼神凌厉地呼道。本就微红的双颊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就算她在白痴,也知道,那是什么 虽然她与夏楚云是男女朋友没错,但,她自我防护意识太强,以至于,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莫过于牵手拥抱,连最基本的接吻都没有过。 如今,这无耻之徒,竟 若能动,她定会一巴掌甩过去。 “问吧,本王洗耳恭听。”段铭枫丝毫没有要放的意思,浓重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引得她娇艳欲滴的脸上一阵青红交加。 “王爷!”杜凌萱真怒了,愤愤的眸子死死瞪着他,周身疏离之气顿时散开来。 段铭枫见状,轻轻翻身,恋恋不舍离开了怀中的温香软玉。 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只要,寻到他们,他就可以对她坦诚一切。 段铭枫侧躺在她身边,头枕双手,笑意未减,示意她说。 “王爷为何不问我如何得知自己的血可解毒的?”杜凌萱深深吐了口气,没了身上的威胁,瞬间觉得轻松多了。 “本王早已知晓。只是,从今往后,若你有任何闪失,本王自会与算他们失职之过。”段铭枫伸手轻轻抚上她只余浅浅疤痕的左臂上,隔着衣袖,一遍遍惜怜触抚。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不容置琢的声音里带着丝丝自责。 这疤,他早已看过拂过数百遍,宛如长在他心中一般。 他决不允许,她再有丝毫损伤,就算为他,也不许! 身体燥欲消失殆尽! “王爷,只是一个小小的疤而已,就当被蚊虫咬了。如今,王爷没事,很值不是么!”杜凌萱自然将那抹神色看在眼中,无奈轻笑慰道。 “就算是蚊虫,咬了你,本王也不放过。”段铭枫拱了拱身子,靠她挪进,将她环在怀里,紧紧搂住,别扭说道。细细算下来,那蚊虫,不就是他了! “王爷是打算咬回去呢,还是拍死?”杜凌萱无语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钻牛角尖! “睡觉。”段铭枫黑着脸,在她红唇上惩罚地轻咬一口,劲自闭眼假寐去了。 谁叫她咬他的! “唔。”杜凌萱泪了,要不要这么记仇,小气的男人。恶狠狠瞪了眼身旁的人,愤愤睡下了。 听及王爷的笑声,门外的巡视走过的夏乔楚一顿,扯了扯嘴角。 王爷,自打中毒醒来,就已经不正常了! 对于自己听到了某些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话,他懊恼地甩甩头,面色微红地大步走过。 “哎呦!”正欲拐过回廊拐角,突然一个人撞了他满怀。还未细看来人,就听得莫离的低呼声传入耳中。 “大人?”莫离伸手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站定身子,气愤地抬头看清罪魁祸首,正欲斥责时,满脸愤愤生生憋了回去。 竟然是,侍卫总管大人! “莫离,这么晚了,你这是从外面从来?”夏乔楚伸手扶她,不解地问道。 “额,王爷叫我出府办些事。”莫离低头答道。头还是晕的,一时未反应过来她肩上搭着一只大手。他怎么这样硬。 自从王爷在王妃面前诽谤,她与夏乔楚有私情之后。 王妃便每日拿她打趣,还极力促成他们的“感情”,她每次想张口澄清,想起王爷凌厉冰封的眼神,都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以至于自那以后,每每见到夏乔楚,王妃都乘机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 自此,她每次见到夏乔楚,总觉得心虚。 这事,告诉他也不是,不说又引得误会连连。 大人定不会相信那些话是王爷说的,自己又怕贸然相告,惹得大人怀疑是自己对他心存邪念。 王爷随意编出来骗王妃的话,如今,让她很困扰。 “噢,那快些回屋罢。”夏乔楚关切道。 “啊,好!”莫离适才感觉到肩侧的力道,侧头看到,心中一惊,忙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身体越过夏乔楚,匆匆走开了。 “?”夏乔楚见状,借着月光,疑惑地转身看了眼快步走开的身影,心中一片茫然。 莫离,这是怎么了? 王爷奇怪就罢了,莫离,怎么也,这样奇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宫中来人 经过数月没脸没皮,孜孜不倦的迅猛攻势,杜鸿千的殷勤献媚,终于博得美人嫣霞的青睐,对他已不再拒之门外,这无疑让他心花怒放。珠环玉翠,奇异瑰宝都一一高价买去博取美人芳心了。 就连老头子最喜欢的翠羽琉璃砚也被他悄悄偷了出来,送往群芳楼。 总之,如今那美人的一颦一笑都令他失了魂,迷了心智,三天两头往群芳楼跑。 郭嬷嬷每日笑脸相向,谁不知,他杜公子虽风流成性,更是这群芳楼的常客,但也算有权有势,无疑就是一颗金灿灿摇钱树。 杜鸿千也万万不曾想到,曾经冷漠骄傲,对女人更是不屑一顾,那张如冰冻尘封万年的脸,再中了毒醒后,居然华丽丽的完全变了。 他一度怀疑,那根本不是毒药,而是赵婉君下在他身上的蛊,否则,会变得令他咋舌,令御都万千闺中女子甘愿抛却一切名分都梦想进王府。 悄悄跑去证实一番,奈何,每次,都见到溺死人的画风。那榆木对着她无赖耍滑之举绝不逊他一分,看的他这情场高手都恶寒,最后都忍不住逃了。 枉他以为他段铭枫高冷傲俱,凡事不屑一顾,居然。为了那丫头,连性情都变了!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 算了,榆木都了动情,他这风情公子,若是落居下方,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谣言一朝被风吹散,天龙王朝铭王殿下,爱极了他府中那位侧妃娘娘,甚至为了她,不问朝中之事,终日陪王妃游山玩水,宠溺无度。 这样一位沉迷女色的王爷,若以后继承了大统,如何能甫定社稷。 届时,对那“铭定王孙真如是”产生了质疑。 今日是中秋,辰时未到,天际便红霞甬掘,染得浩瀚的天空一片夺目的红。 明媚的阳光透过朱红的窗雕,屡屡金色的光晕笼罩在屋里,凭空增了一抹清新。 看着身边空落落的位置,杜凌萱微抿了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里衣,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昨晚,好险! 未唤莫离,她径自起身拿衣服换上。 脱下里衣,细细看了左臂上那道已经浅得只余粉色伤疤的位置,低眉深思起来。 须臾,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再纠结那些问题,正欲换衣, 蓦然发现,右臂上肘静脉处,有一个针头大小的孔眼。 杜凌萱心中诧异之余,左手轻轻一按那孔眼,竟然有些疼痛感。 这孔眼,昨夜睡前没有的! 难道是? 段铭枫! 如今,也只有他才近得了自己的身。 昨夜,她睡得格外深沉,原来是。 呵呵!难怪他这两月来的对自己百般宠爱,原来,只是因为,她的血可以解毒。 原来,她的血,这样有价值,让他肯放下身段来讨好自己! 杜凌萱自嘲笑道,苦涩的笑荡在惨白的脸上,眼中的清明逐渐被失神呆滞替代,最后只余一抹凄哀。 难道,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以为是。 段铭枫,还没爱上她!或者,根本不爱她! 那她这半年来的所有隐忍伪装,算什么? “咯吱”莫离推门而入,远远看见呆愣在镜前的王妃。 “王妃?”莫离疑惑轻呼道,王妃脸色怎么这样白? “嗯。”杜凌萱回神,敛了失神,不着痕迹地应了一声,将手臂紧贴身体,掩去了那细微的针眼。 “王妃不舒服么?”莫离一面替她系好衣带,一面关切道。 “不是,王爷呢?”杜凌萱轻摇头,淡淡道。 “王爷卯时便出府了,未曾说过去向。”莫离听罢,心下了然,如今王爷王妃鹣鲽情深,醒来不见王爷,才会心中失落的吧。 “莫离答应过我的事,没和王爷说过,对吧?”杜凌萱坐在镜前,透过铜镜细细审视着身后的莫离。 “当然没有。”莫离闻言,面色一凝,手中的动作一僵,随即不自然的笑笑。 王妃知道她对王爷坦诚了? “呵呵,那就好!”杜凌萱低笑,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没指望过,段铭枫的人,有一日,会为她尽忠职守。 看着面前些数的红枣人参汤,燕窝粥,四物汤。无一不证明了她的猜测,这些全是补血用的。 她不动声色一一尝过,嘴边始终挂着不漏痕迹的笑意。 “王妃,林公公来了,此刻正在大厅。”夏乔楚提步匆匆进了屋,恭谨禀道。 王爷命他寸步不离保护王妃安全,所以没同王爷一同前往。 “哦?”杜凌萱放下碗碟,抬眼看向夏乔楚。 向来伴在段铭枫身侧的他,今日竟没跟着去? 段铭枫取自己的血做什么,他的毒早已解了,她实在想不通,段铭枫此举的用意。 若不是偶然发现,恐怕血流干她都不会知道。 “我们去看看。”杜凌萱心下疑虑,宫中来人,能有什么事?难道事关此前的谣言? 她从容起身,轻拭了嘴角,提步朝王府正厅前去,莫离夏乔楚紧随其后。 “莫离,你去准备打点的用度,大人随我先去。”杜凌萱行至半途,突然转身,神色淡然地说道。 “是。”莫离领命后,回了子月轩。 “王爷今晨有事出了府,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还请公公海涵。”杜凌萱刚迈入正厅,见到一身太监服,身躯微微弯着,正翘首环视的林公公。 “侧妃娘娘万福,娘娘言重了,小的奉命传谕,见到娘娘便也同见到了王爷。”听到细柔清亮的声音,林公公忙上前行礼,复又抬头悄悄打量起这位极尽恩宠的侧王妃。 只见她一身水蓝衣裙,腰间单一白色丝带,简单而不失庄重,清丽秀雅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星目皎若明珠。肤若凝脂,面如桃,真是个可人儿。 “公公一路辛劳,快请上座。”杜凌萱忽视他的暗自打量,仍旧面带微笑,清幽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伸手作请,礼貌有加。 “娘娘折煞小的了。”林公公受宠若惊,想他不过是李公公手下名不转经的九品小侍,竟能得铭王妃如此礼遇,心中顿时激动万分。 到王府传谕是件苦差,以往的各位公公,一听铭王府,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王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都不愿主动前来。只耐他位低下,得了令的安公公便以身份责令他前往。来到府中,他不知暗暗祈祷了多少次,如今,听到王爷不在府中,他心中总算平静了些。 他第一次见到有主子对他是这般言辞有礼,那双清冽可鉴的眸子,只一眼,便能感受那水木清华的气质。 能得王爷盛宠,也难怪不是一般的女子。 “公公此次前来,不知?”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杜凌萱也不作勉强,随了他的意,示意夏乔楚抬了凳子,同他一起落座,并奉上茶。 “今日正直中秋,皇上欲在今夜酉时宴请群臣参加中秋之宴,一早李公公便打发众位公公前往各府传谕了。”大抵没那么紧张了,林公公眉目舒展,笑道。 “我定会转达王爷的,公公放心。”杜凌萱瞥见正往大厅走近莫离,神色认真道。 “如此,小的便告退了。”林公公起身躬身行了个礼,往后退去。 “公公且慢。”杜凌萱起身唤道。 “娘娘还有何吩咐?”林公公顿住,不解地候在原地。 “公公风尘仆仆,小小敬意,权当王爷付予公公的车脚费吧,还望公公笑纳。”杜凌萱接过莫离手中的银锭,递到林公公面前,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娘娘,这”林公公睁大了双眼,犹豫了半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如今王爷正在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收了这银两,若被人知晓,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他就算一年也赚不来这些银子! “公公若是担心,我改日托人送与公公,即可避嫌。”杜凌萱淡淡道,心中冷哼。 “多谢娘娘体谅,小的告退。”见心思被戳破,林公公眼神一闪,悻悻离去了。 “莫离,送公公出府。” “是,公公,请。”二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王妃,真要送去?”夏乔楚不解,王妃完全没有必要对他如此客气。打赏宫中的太监,王爷向来是不屑的。 “当然,过两日,你去送。”杜凌萱挑眉,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是,王妃。”夏乔楚闷闷答道,要他堂堂王府侍卫总管给一下小太监白白送银子,他实在不乐意。 “王爷可说过几时回府?”杜凌萱无视他抗议的眼神,侧头问道。 “不曾说过。”夏乔楚道。王爷说过不能让王妃知道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嫣霞相邀 “王爷的事,大人也有不知的时候?”杜凌萱低垂了眼,抬起未喝过的龙井,优雅地轻抿了小口,若有若无睨了他一眼,将尾音拖得高了些。 “王爷行踪自然不必向属下报备。”王妃平易近人是不错,可如今他有意隐瞒,初听得这声质问,夏乔楚头皮有些发麻,无奈只得搬出王爷来。 “大人说的也是。”杜凌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 “王妃,属下真不知。”夏乔楚垂下头来,努力忽视她脸上失望的神色。 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若是王妃知道王爷偷偷取王妃的血救娘娘,势必会引起王妃误会。 “大人可看得出林公公位居几品?”杜凌萱话锋突转,起身面对着夏乔楚,眼中的失望转瞬即逝,仿佛从未有过一般,认真问道。 以前见李公公着的是红色太监服,御前侍奉的是橙色,看他的青色着装,应该是品阶较他们低下了些的。 “九品小侍。”夏乔楚抬头,眼中疑惑。 “九品?以往都是李公公亲自来王府传谕么?”杜凌萱眼波流转,蹙眉深思。 “是。”夏乔楚更加迷茫了,王妃问这些做什么。 “如今谣言四起,王爷无端成了众矢之的,就连小小九品太监都知道避嫌,可见皇上早知道了,却不作任何反应,大人,你不觉得奇怪?”杜凌萱说罢,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皇上对王爷毕竟是格外恩宠,不予追究也实属正常。”夏乔楚不觉有他,平静说道。 “传谕之人都降到九品了,还恩宠!”杜凌萱嗤笑了一声,这么精明的人,何时这样失算了。 “这”他倒是没从这方面想过。王妃这一提点,他倒是忽然反应过来。 皇上想要压下的事,又岂会还在肆意谣传。 正如,当日,赵婉君之事。 “今夜的晚宴,恐怕也不只是吃喝这样简单了!”杜凌萱暗暗揣测,明镜的眸子里暗流涌过,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为段铭枫今后的处境默哀。 皇权倾轧的残酷,不是单偏袒恩宠就能侥幸避开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咦,在聊什么?”不知何时,一身白衣的杜鸿千神不知鬼不觉飘到了二人面前。 “哥,能别像个女鬼似的到处吓人么?”杜凌萱侧头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这白衣飘来飘去的,以为演贞子呢! “本公子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哪里吓得到人了?”杜鸿千不乐意地瘪瘪嘴,顺了顺肩侧的墨发,别过头,满脸委屈道。 这丫头,竟学了那榆木,就会损他。 “噗。”夏乔楚见状,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说少将军是女鬼,除了王爷,估计没人敢这般拿他打趣了。况且,少将军那滑稽委屈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夏乔楚!”杜鸿千瞬间沉了脸,怒冲冲地瞪着他。 “属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办,就此告退。”夏乔楚肃了肃脸,一个激灵,对着杜凌萱躬身,快速朝厅外闪去了。 再不走,少将军该拿他开涮了! 还是,走为上策! “哎,你”杜鸿千颤抖扬扇直指夏乔楚远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啊,连夏乔楚也敢取笑他!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丫头,榆木呢?”杜鸿千压住心中想掐死眼前这个损了他还悠哉悠哉坐在桌前喝着茶的女子,没好气问道。 “谁知道呢!”杜凌萱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茶杯,眼神散漫。 “你俩不是整日如胶似膝的,会不知?”杜鸿千展了玉扇,猛扇着,他现在觉得火热难忍,再不扇扇,估计要着火了。 “哥哥看我这样无趣的样子,像是知道么?”杜凌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又倒了一杯茶,移到对侧,示意他坐下。 “你也不知道。”杜鸿千径自坐了下来,桃花眼忽闪。 “义父回府了么?”杜凌萱正了正身子,低声问道。 她知道,杜鸿千不会真的生气。 “昨日回了。”杜鸿千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满不在乎道。 “是因为中秋宴!”杜凌萱细细打量了他,杜将军回来,他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平日也不会提起将军,看来,他们父子关系,有些生疏呢! “嗯!”他眼中隐隐划过一丝落寞,但,转瞬即逝。随即咧开嘴不怀好意道:“榆木开了窍,子月轩夜夜灯火旖旎哦?” “我们不是你想向的那样。”杜凌萱听罢,睨了他一眼,幽幽说道。 “我想象的什么样?”杜鸿千一张妖孽脸凑近,好笑地看着她微红的脸,灼灼的目光逼得她无所遁形。 欲盖弥彰!哈哈! “哥,你今日不会就是专程来问我与王爷的私生活的吧?”杜凌萱含嗔道,双颊染上莫名的红晕。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 除了,那个头脑一热的吻! “哈哈,想到什么了,脸红成这样。”杜鸿千不怀好意笑出声来,那双晶亮地桃花眼盯得她一阵心慌。 那眼神分明一副,你们那啥了的样子。 “你闭嘴!”经他一笑,杜凌萱更窘了,杏目圆瞪,怒嗔道。 “呵呵。”见状,杜鸿千不敢出声了,只是仍抿嘴含笑,邪气的桃花眼也染上层层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 刚才的憋闷之气,现在一并讨回了。 “你自己慢慢笑个够吧。”杜凌萱见他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索性起身直接走了,留他在这里慢慢发羊癫疯。 “丫头,丫头,哥哥不开玩笑了。”杜鸿千一把拽住提步上前的杜凌萱的右手,敛了笑意,认真说道。 “说话算话。”杜凌萱蹙眉瞅了眼自己的右手,怎么刚好握在那个位置上。 “当然。”杜鸿千以为是她在意自己握着她,悻悻放了手。 说实在的,以现在榆木对她的专宠,见到自己握着他女人的手,一定也气炸了。 “我也不知道,王爷是否能在酉时前回来。”杜凌萱提步朝子月轩方向走去,清明的眸子里有着一分不确定。 “他虽对此等应酬事务不在意,却不会公然抗旨不去。”杜鸿千并列在她旁侧,语调诚恳。 “眼下局势对王爷不利,但愿王爷能摒弃四方压力,力挽狂澜。”杜凌萱意味深长道。 “丫头,他知道如何做的。”杜鸿千一怔,原以为她什么也不在意,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铭枫不是说,这些消息被他压下了! “嗯!对了,哥哥的棋艺不知道有没有进步?” “去,本公子如今无人能及,不信就比试一番。”杜鸿千得意冷哼道。 自他输给她后,可没少研究过,如今,赢她,自是不再话下。 “你是说,你泡到嫣霞了?”执白子的手一顿,杜凌萱满眼佩服的打量着对面没脸没皮的家伙。一日三顾,人家怕是被他缠怕了,才肯见他的吧! “泡?”杜鸿千疑惑瞪着杜凌萱那张难得对他刮目相看的脸,不知道这是何意。 “啊,就是相约之意。”杜凌萱一时惊愕,随口吐出了个现代词。 “噢。只是。”杜鸿千欲言又止,神色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什么?”杜凌萱不解,莫不是人家耍他的? “她说想邀你去群芳楼一聚。”杜鸿千总算说了来的目的。 “邀我?”杜凌萱眨巴着双眼,不确定试问。 “你不是替哥哥我找过她?”杜鸿千满是感激地看着她。 “所以,这算是感谢我的意思!”杜凌萱定睛看了眼棋盘上即将赢定的局盘,心中窃喜。 红颜祸水呀,这棋艺,分明退得离谱。 “时间。”杜凌萱落下白子,五珠连成,黑子已无力回天。 “今日午时。”杜鸿千眉梢紧锁,懊恼地看着棋盘,他又输了。 “暂且原谅哥哥你的心不在焉。”杜凌萱眉梢上挑,大方说道。 能出去,就算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不过,经过上次的被抓现行,再扮书童怕是行不通了。而且,夏乔楚那边恐怕也不易瞒过。 “萱儿如此明事理,哥哥好生感动啊。”杜鸿千预作痛哭状。 “得,先别高兴太早,能否顺利出去尚未可知呢。”杜凌萱恶寒,忍不住向他泼冷水。 “这个,本公子早想好了。”杜鸿千胸有成竹地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软物。 “人皮面具?”杜凌萱满眼放光地瞅着他手中人脸大小薄如纸片的东西,惊呼道。 “没错。”杜鸿千小心翼翼朝她递去,这东西,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 为了嫣霞,他豁出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异香 杜凌萱细细感受着手中若真人肌肤的弹性柔软触感,凑到鼻前一嗅,没有难闻的异味。 心中一阵惊异,原来真有这种神奇的面具存在。 以前一直觉得,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没想到,确是真的有。 这,不会,真是人皮吧? 杜凌萱一想到此,不禁毛骨悚然,赶紧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桌上,眼神诡异地瞅着那东西。 杜鸿千见状,宝贝似的赶紧拿起来捧在手中,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不识货的丫头! “这不会真是人皮做的吧?”杜凌萱苦着一张笑脸问道。 “这是紫貂皮。”杜鸿千得意地一挑眉,那鄙视的眼神,一副你真没见识的样子! “好了,赶快说说计划,今晚还得进宫呢。”杜凌萱无奈,都囔道。 杜鸿千听罢,附在她耳边细细耳语一番,她秀眉轻皱。 这方法可行么? 半个时辰后,莫离手捧一个精致生动,却断了只臂的玩偶,满脸愁容地朝府外走去。 唉,这么漂亮的人偶,坏了,真是可惜了! “姑娘!”行至门口,侍卫恭敬行礼。 “嗯。”莫离淡淡应道。 按理说,他们不必向一个丫鬟行礼的,看来,莫离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个丫鬟这样简单! 此刻正出府的女子,便是带了面具的杜凌萱,而,莫离,已被杜鸿千点了睡穴,安置在榻上睡着。 “喂,还不走?”杜鸿千猛然拍了一下正对着桥下发呆的女子,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看去, 不就是湖心泛舟的一对青年男女,有什么可看的。 莫离装扮的杜凌萱回头,剜了他一眼。 她说过,不要装鬼吓人的。她的话就真么没分量! “本公子对嫣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丫头,你就体谅体谅你哥哥我吧。”杜鸿千发挥他死皮赖脸的优良潜质,恬不知耻道。 美人当下,他也未作细想,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一时糊涂犯下了此生不可原谅的错。 杜凌萱不予理会,自顾跟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走着。 白日里的群芳楼,少了几分喧嚣萎靡之气,宏模绵延了宁谧雅致。 大厅内人流稀数,略显冷清。只听得二楼悠悠传来的欲杨如诉的琴弦管乐声。 杜鸿千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郭嬷嬷见他来,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又故作讶异的看了他身后的丫头一眼,也不曾多说什么。 只道,嫣霞等候多时了,催促他快些上去。 上次随他来,只是匆匆一顾,如今再次踏入,只觉得一间间璃黄流翠别致的暖阁晃了眼。 三度回廊拐转,过了一垂花拱门,进了小院,杜鸿千在一间独特清雅的房前停下。 捋了捋略乱的发丝,整了整衣襟,玉扇一展,某风骚男轻勾唇角,扬起邪魅迷死人的笑。 优雅的伸手欲扣房门。 身后的杜凌萱鄙夷地翻了翻白眼,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骚包!虚伪! 随即嫌恶地将视线移向园中小假山周遭的奇草蔓藤。 “吱”,房门忽被被从里面打开,只见一名清秀的丫鬟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见到来人,欠了欠身子,缓缓说道:“公子里面请。” 杜鸿千桃花眼微眯,意味深长地在那模样俏丽的丫头身上扫了扫,方才进去。 色胚,连人家丫鬟都不放过! 杜凌萱收回视线,提步跟上。 进了正房,一阵迷迭香传入鼻息。杜凌萱定睛一看,整个房间布满了金花点缀的暗红织锦,正中置了一张圆形紫檀桌,桌上莲花香炉正泛着袅袅青烟。西侧靠墙雕花浮屏案上立着一个白瓷瓶,插满了石竹,墙上一副踏雪红梅图。透过珠帘隐隐望去,一张精致的牙床上纱幔低垂,锦被秀衾,勾帘之上挂着小小的香囊。古琴立在侧旁,铜镜立在檀木梳妆台上,满屋子香馥怡然。 “难怪嫣霞当日眼拙,能从容出没青楼的女子,不曾想竟然是铭王妃。”珠帘被轻轻撩起,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响起,一袭红衣的曼妙女子伴着百花清香,莲步轻异,含嗔打趣道。 “小姐说笑了。”杜凌萱眉梢微动,眼中的赞誉之色不掩于表。风髻云鬓青丝绕,淡扫蛾眉眼含波,樱桃红唇点还羞,肤脂凝玉柔楚态。如今的一身火红,更衬得她妖艳美丽,勾人摄魄。 旁侧的杜鸿千,自打她出来,便失了魂似的盯着,那赤裸裸的目光,恨不能长在她身上一般。 “嫣霞一介风尘女子,承蒙公子抬爱,有幸结识王妃,实乃三生之幸。”嫣霞亦细细打量了此时一身丫鬟着装,却掩不住一身秀雅绝俗的女子,饶是踏进这世人不齿的烟花项地,也毫无忸怩之态,鄙夷之色。 她看向自己时,不是无聊的嫉妒,眼中不吝的赞赏之色毫不掩喻。看向她的眉宇间不禁多了一分欣赏,不是胭脂俗物! “嫣霞小姐出淤泥而不染,美而不俗,纵身处风尘,又何必在意世人的浅薄无知!”杜凌萱对上她略显自怜的神色,从容说道。 史上,让人满生敬畏的风尘女子比比皆是。 她们舍身取义之举,无不令人惋惜喟叹。 说话间,丫鬟怜儿已经奉上茶来。 痴迷一晌的杜鸿千见美人对那丫头比自己还感兴趣,一时也插不上话,乍听的这一句“出淤泥而不染”顿时觉得这丫头这次还算说了句好听的。 “萱儿说的没错,嫣霞正是池中那一株青莲,千姿百态,玉洁高雅。”寻得了美人注意的机会,杜鸿千毫不含糊笑道。 “嫣霞也只愿能在这无尽红尘中求一知己,如今得偿所愿,余愿足矣。”嫣霞美目微闪,言辞有些激动。 就算他们只是唐口之言,也让她心中微动。 只可惜 “小姐,茶已备上。”怜儿开口提醒道。 “杜公子,王妃,请吧。”嫣霞伸手作请,莞尔一笑。 “嫣霞小姐唤我萱儿就好。”杜凌萱轻勾唇角,当初,还以为,是个冷美人! 不过,再冰冷,估计也给这热情如火的家伙捂热了。 唉,没救了! 这感觉,怎么向小姑子给未来嫂子把关似的! “那萱儿也叫我嫣霞吧。” “好!”杜凌萱笑道,随手接过她递过的茶。忽而想到什么,伸手在脸测摸索了一翻,轻轻将面具撕下来。 “早该拿下来了。”杜鸿千嘟囔道,说完,复又看他的美人去了。 嫣霞也不恼,任由他看,凤目扫向对侧拿下面具的杜凌萱时,快速闪过一抹暗沉。 随即笑道:“只是这般坐着也无趣,不如,嫣霞为二位轻弹一曲。” “如此甚好。”杜鸿千眉开眼笑,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烂桃花。 杜凌萱点头,看着杜鸿千只差要流口水的神情,深深觉得,自己像灯泡。 虽然,在心里,对他见了美女就痴傻成狂的无耻行径鄙视了几百遍。 须臾,一袭红衣的美丽女子隐隐匿在珠帘后,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手轻扬,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陡然在屋内扬起,悠扬婉转,若行云流水,情韵回肠。 杜鸿千只觉得帘后的女子若隐若现,朦胧美丽,一拨一回,淡扫的眼波无一不千娇百媚。 慢慢地,只觉得她正一步步走来,媚眼含情,风情无限。 眼眸微眯,他欲伸手环住。手一紧,抓了个空。 杜凌萱一手撑头,微闭双眼细细聆听,陡然而止的声调使她忽然睁眼。 一股异香传入鼻息,正感觉惊奇之际,便没了意识,歪在了桌上。 杜鸿千隐隐觉得不对劲,朝帘后看去时,嫣霞已经软软俯在琴上,只是一双手还保持抚琴姿势。 他匆忙起身,忽闻一股异香,正欲屏息,身侧的杜凌萱也倒在桌上。 这异香?有毒 他惊愤之余,吸入了些许。 感觉内力一点点散失,意识也慢慢涣散起来。 他死命一搏,想集聚内力,却是一点也使不出来,身体先于意识,也颓然倒在桌上。 惊恐地看了眼屋内的二人,他也陷入沉沉的黑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萱儿失踪 看着杜鸿千昏迷前的错愕神情,森冷面具下的月邪嘴边的冷笑肆意来。 咎由自取! 不自量力! 适才软软趴在琴座上的嫣霞,此刻猛地抬起头来,见到桌边黑衣斗篷下的人时,利落起身移至他面前,抱拳恭敬道:“主子。” 月邪未作理会,径直打量着杜鸿千对侧的杜凌萱,锐利的视线定在那张清秀的容颜上,慢慢下移,定在她领口半掩脖颈上一闪而逝的浅蓝。 嫣霞触及月邪视线,清冷的面色上,渐渐浮出一丝异样。 主子那样的目光,是何意?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紧了紧。 月邪靠近一步,居高零下地伸出右手探向杜凌萱脖颈处。 嫣霞面色一凝,屏息死死望着自家主子的可耻行径,心中大惊。 主子,难道要。 下一秒,月邪大力一扯,杜凌萱颈上的梅花蓝玉项链就被他拽在手中。 罕见的蓝玉! 呵呵! “将她带走!”月邪看着手中的蓝玉,眼里算计的光芒毫不掩喻。 “是。”秃鹰解下身上的披风,裹了昏去的女人,拦腰扛在肩上。 见是拿玉,嫣霞面色缓和,原来是虚惊一场。 草草写了几个字,月邪将那坠链压在纸上,放到杜鸿千身旁的桌上。 段铭枫见了这个,会如何抓狂呢! 哈哈! 真是期待! “你知道该怎么做?”月邪侧头,阴沉的眸子透过面具,直直定在嫣霞身上。 “属下知道,主子放心。”嫣霞身子微僵,半垂着头,掩去了满眼的落寞。 她怎会不知道呢。 仍旧在这风尘地掩人耳目罢了! 何时,她才能脱离这谢馆红楼,重回到主子身边? 再抬眸,屋中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望着空落落的门口,恍惚觉得,心也空空的。 若主子计划成功,自己有没有机会? 嫣霞回眸,冷冷看了眼仍旧昏迷的杜鸿千,凤目里哪里还有一丝柔情。 若不是要利用他,将赵婉君引来,她自然是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今,还要继续做这群芳楼头牌,难免还要假意奉承一翻。 思及此,心中不免厌恶了几分,狠狠瞪了他一眼,方才走回琴旁,十指附上琴弦,猛地一拨。 复又俯在琴身假寐起来。 段铭枫与王府侍卫落辽到天寿山,以杜凌萱含噬魂散解药的血化解了他母妃又一次隐去的遗体部分。 没想到,月邪,竟然如此狡诈,这噬魂散的毒,每隔半年发作。 若想保全母妃遗体,就得每半年取血淋在母妃身上。 如此一来,凌儿迟早会知道,他当日留她在身边的目的。 纵然,如今,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情。 出了天寿山,段铭枫策马急急赶回王府。 今日是中秋,依例,皇上定会宴请群臣。 今夜中秋宴,他倒是很期待,大皇兄与四皇兄会给他安置何种罪名。 而那位外人自觉向来对他恩宠有加的“父皇”,又会作何反应! 况且,他还想要皇上一个条件,若是皇上答应,他便会离开御都回漠北守僵。 自此,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礼,再无父子之意。 父子之意!就算他再不想承认,这十余年来,他恨他,却又爱他! 如今,了了牵扯,就再不必视他为父。 未时一刻,段铭枫刚进城,便有府中侍卫神色匆匆迎来,见状,段铭枫面色微沉。 侍卫下了马,半跪地上,偷偷打量了他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 段铭枫冷眼一瞥,侍卫只觉得浑身冷颤,不寒而粟的阴冷笼罩周身。 王爷,只是在王妃面前和颜相待,其他人,一如既往冷漠。 他怕自己接下来禀报的事,王爷听完,毫不犹豫一掌劈了他。 他恐惧地咽咽口水,心一横,颤抖说道:“大人说王妃扮作莫离的样子,出出府了。” 才说完前半句,他明显看到王爷的神色又冷了几分,顾不得理他,打马奔出了十余米了。 侍卫见马上那个冷冽的背影已经远去,长长呼了口气。 还好,王爷没给他一掌再走! 段铭枫闻言,薄唇紧抿,她竟然又偷跑出去,心中微怒,但同时,又紧张起来。 扮作莫离? 杜。鸿。千! 除了他,他想不出,谁还有那个胆子! 看来,他杜鸿千很想领教五十军棍的滋味! 夏乔楚本想找莫离问问昨晚为何急急避他的事,再者与王妃商量送礼给林公公之事。 进了子月轩,莫离不在,唤王妃,王妃也不作答。 子月轩静的出奇,有了上次被少将军侥幸蒙蔽的前车之鉴,他也多了一丝防备,便也顾不得许多,悄悄进了王妃的寝室,见榻上睡着的人,心也放宽了些。正要轻轻出去,却听见王妃沉沉的喘息声,他心中疑虑,以为是王妃失了血,身体有恙,走近细细询问,王妃仍未作声。 他索性近前一看,才发现僵直着身子的人,不是莫离又是谁。 她是被点了穴了。 坏了,王妃估计又被少将军带出府了! 他与莫离匆匆出府分头找寻。 许久,没有眉目的他们只好多派人找寻,另又派人通知王爷。 杜鸿千悠悠转醒,忽然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两张面孔,顿时清醒地纵身跳起来。 速速扫了眼周边,他猛然发现,萱儿不见了! 惊慌的眸子又戒备地看了看,只见嫣霞还趴在琴上,未醒! 他一个箭步奔过去,扶起她一阵猛摇。 须臾,嫣霞长睫微蹙,慢慢睁了眼,一双迷茫的眸子盯着满脸惊慌的他,不知所以道:“我怎么睡着了!” “我们是中了迷魂香。”杜鸿千说完四下观察起来,萱儿不知去向,他必须冷静,看看他们可留了什么线索。 “啊?迷香?。咦,萱儿呢?”嫣霞起身,惊吓道,忽而视线看向外屋,没看到杜凌萱,随即也惊慌地大叫起来,急忙往外室去。 杜鸿千懊恼地握了双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除了那该死的香味,什么也没有。 找不到萱儿,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嫣霞仿佛惊吓过度般走向门口,看确实不见了的人,害怕夹带哭腔道:“萱儿不会被人掳去了吧,这下,我们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杜鸿千闻言,更是忧心万分,听她一哭,更是乱了心神,失了方寸,气恼地欲出门找寻。 他相信,他们还在城内,一定可以找到萱儿。 “少将军,你看。”嫣霞半噎的声调,忽然惊叫到。 杜鸿千顺着她的视线方向,陡然发现桌上正泛着浅蓝光芒的梅花坠链,那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他迅速拿起纸张,看着上面的字,眼睛颓然瞪大,面色一片死白! 月邪! 以他对铭枫的恨,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铭枫若是去了,只怕会九死一生! 将那玉紧紧攥在手中,他身形一晃,消失在门口。 都怪他贪恋美色,被美色迷了心窍,才会在这时候带她出来! 如今,萱儿生死未知! 这一次,他难辞其咎! “少将军!”嫣霞看着置她于不顾的男人风一样地跑出去,心中很是吃味。 方才还对自己万般柔情,百般顺从的人,一转眼功夫,就变了。 见身影消失,她面色一冷,眉宇间尽是嘲讽。 果然,天下男人皆薄情寡义! 杜鸿千匆匆赶回王府,正好遇到出府寻人的夏乔楚。 “少将军,王妃呢?”夏乔楚见杜鸿千面色焦虑,身后空落落的,心头猛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不免厉声问道,问完方才觉得自己语气太过。 “铭枫可回府了?”杜鸿千也不恼,未答反问,忧色未减。 “还没。”夏乔楚放轻了语气,只是,从少将军的神色上,他便猜出几分,恐怕形势不妙。 “那就好,你先听我说,此事万万不可让铭枫知道。”杜鸿千靠近他身侧忽然疾言厉色道。 “什么事不能让本王知道?”段铭枫压抑周身怒意,冷眼直直射向前方面色凝重的两人,冷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你不是人 她竟然没在?! 将杜鸿千少有的忧色尽收眼底,他心头一跳。 难道,凌儿出事了! 不假思索跃下马,他瞬间移至杜鸿千二人面前,满脸阴沉地看着二人,冷冽的眸子中是不容忽视的凌厉。 杜鸿千二人心中发毛。 这是他第二次见他这般寒意散布周身,不说一句话,却让人忍不住想打颤。 “铭枫,你听错了,我们什么也没说。”话一出,杜鸿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欲盖弥彰,奈何,在铭枫这冰冻三尺的目光下,他好不容易稳住的气息又乱了,心,虚得不成样子。 “杜凌萱呢?”段铭枫一字一字,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暗沉的眸子隐晦不明的怒火四窜。 感受着王爷的怒气,看着少将军支支吾吾的搪塞之言,夏乔楚冷汗直流,却不敢多言,只得呆呆立在一旁。 “她,她去了将军府。”杜鸿千面色晦暗不明,眼神飘忽。听到杜凌萱三字时,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蓝玉,左手无意识往身后背过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铭枫独自前去! “是么!如此本王正好接她一同前往赴宴。”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段铭枫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深邃的眸子里,仅有的温度完全消失。 “”接受到他毫无温度的目光,杜鸿千身体一僵,面色一片死白。 眼前的人,让他感觉到肃杀的错觉! 他更加确定,此时的他,为了她,绝对会冒险前去! 段铭枫趁势回旋,在杜鸿千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死死扣住他的左手,并以迅雷之势夺了他手中之物。 看着手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蓝玉梅花,他清冷的眸子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看向惶恐不安的杜鸿千,压抑的声音里带着不安问道:“凌儿呢?” 她说过,这东西,会时刻戴在身上。 除非 王爷出手太快,待夏乔楚反应过来之时,已是呆愣地看着手中泛着蓝光的玉坠的情景。 “她被月邪带走了。”杜鸿千不再隐瞒,盯着段铭枫忽然一暗的眸子,心中压抑万分,深深呼了口气,似豁出去了一般,将怀中月邪留的书信递到他眼前,眼中无尽自责。 若不是,自己,萱儿也不会 他为了她,折断羽翼,甘愿在那人面前俯首称臣。 他为了她,卸下所有高傲。 他不敢想,若她真死了,铭枫会如何? “申时末,血染紫竹。以段铭枫一人换之,如若有差,噬魂散相待。” 短短一行字,灼得他双眸越发疼痛。 “月邪。”你若敢动她分毫,本王定会叫你死无全尸! 将手中的纸张尽数粉碎,深深看了眼手中的蓝玉,慢慢握在手中,仿佛还能感受她颈上的温度。 段铭枫眼里的寒意渐渐聚起,不再看周围人一眼,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杜鸿千见状,也随即匆匆飞身跟了出去。 今日,一切事因他而起,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将萱儿救回。 夏乔楚虽不明状况,但也隐隐猜得出几分,月邪估计是抓了王妃,要逼王爷现身。 王爷毁了月影楼,月邪对王爷必然恨之入骨,此番定是部署周密,王爷贸然前去,只怕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正想追随二人前去,忽见莫离前来。 “王爷王妃有危险,若酉时之前我们未能回府,你进宫求救,就说王爷遇刺,求皇上派兵救王爷。”夏乔楚匆匆说完,消失在莫离面前。 莫离一听,更是焦急万分,恨不能亲自去救人,只是,今夜晚宴,若王爷不出现,大皇子等人定会状告王爷抗旨,到时,就算皇上想从轻处理,也难掩悠悠之口,王爷定会受处罚的。 依大人之意,到时王爷未出现,说王爷遇刺,正好免了抗旨之嫌。 “上天保佑,他们能平安脱险。”莫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对着上苍乞求。 杜凌萱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是被痛醒的,双手的坠痛感一阵阵自肩以上传来,刺激着她的每一个感觉神经元。她蹙眉转醒。这一睁眼,直接吓了一身冷汗。 自己被悬绑在一个棵高高的竹上,半弯的竹干上,拇指粗细的麻绳绑着她的双臂,双脚,全身的力量都坠在双手上,怎能不疼! 最要命的是,这竹还晃来晃去,感觉一不小心这竹就断了,然后。她的小名,就呜呼了! 呜呜,为什么,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命苦! 好害怕! 她惊慌地偷睁一只眼打量四周,繁密的竹林看不到尽头,距自己身下五米的地面上,一圈圈插满了尖尖的到竹,密密麻麻约有一百多根。那竹尖正对着她,她吓得冷汗涔涔,感觉整个背都湿透了,鼻尖上也冒着汗。 “呜呜,杜鸿千,你给我滚出来?”杜凌萱害怕地闭眼大叫道。 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她随杜鸿千去找嫣霞,然后,他们听琴,然后她就睡着了,然后就是现在。可是,杜鸿千呢,嫣霞呢? 为嘛一个人,一个鬼影也没有? 看着阴翳的竹林,她越发觉得汗毛竖了起来,不知道小腿有没有抖!没知觉了都。 “本座倒是小看了你。”正当她毛骨悚然时,一阵突兀阴沉的声音满是嘲讽地自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杜凌萱一听,坠着的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就算隔多远,她都忘不了。 月邪 他还没死! 那现在自己的处境,她倒是能想象得出,是拜他所赐了! 这次,他又想干嘛? 将自己抓来,又是对付段铭枫! 丫的,这算什么事啊,一次这样,二次,还这样!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杜凌萱压低声音略带一抹哭腔不解问道,她失忆了,不记得月邪才对! “段铭枫受用的东西,你以为本座稀罕!”月邪瞬间跃上旁侧一颗竹上,足尖轻踏,稳稳立在上,身形丝毫未动。透过银色面具打量着此刻被吊高的女人,视线平平落在她身上。 和初见一样,对自己身处险境倒是处变不惊。 失忆么! 哼! “你抓我也没用,我没权没势,更没钱。”杜凌萱答非所问问,一双明镜的眸子直直回视他。 只能先拖拖时间再说了! “本座没耐心与你玩。”月邪面具下的唇角微杨,冷冷说道。 该死的女人,看你装到何时? “你这样绑着我,怎么玩?”杜凌萱顺势答道,心里琢磨了半晌,也没有头绪。 她现在既期待段铭枫救她,又怕他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但,以先前他为报复段铭枫害得自己家怕人亡看来,月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段铭枫来了本座自会放你。”月邪不想与她再费唇舌。 “原来,你是想敲诈勒索。”杜凌萱继续激他。 “赵婉君,与仇人同床共枕,感觉如何?”月邪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戏谑,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在别人伤口撒盐。 “上天最不公的地方就是。”杜凌萱面色一凝,压抑心中的愤怒,神色淡然看着眼前这张厌恶的脸,轻启朱唇,又止。 月邪悠悠看着此刻明明身处狼狈却隐不了一身淡然之态的女人,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该死的人死了,你却还活得好好的。”杜凌萱说完,眸子微垂,不再看他一眼。 “所以,今日,本座打算送早就该死的上路。”透过面具的森冷语气似鬼魅般。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说,我若砍了他的双手,将他踩在身下,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哈哈。”邪魅的声音洒在竹林,惊得四处鸟雀飞腾。 “你不是人。”杜凌萱恨恨地瞪着眼前像魔鬼一样的人,心中隐隐颤抖。 “你不会真的对他动了情了吧!”月邪听罢,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般伸出右手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尽是鄙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不恨了 顾不得下巴疼痛,杜凌萱秀眉紧蹙,挣扎将头撇朝一边,奈何下巴那力道太大,哪里动的一分! 清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怔愣,随即满是厌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眼前的人,多看一分,都让她觉得视力受损! 对于他的话,也只当是,疯狗乱吠。 只是,如若,段铭枫真的出现,她不敢想! 以月邪对他的仇恨,恐怕他真的会砍下段铭枫双手。那样的场景,如今要她再接受,杜凌萱忽然有些不忍。 就算赵府十余口因他而死,但,眼前之人,才是罪魁祸首。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倘若段铭枫出现,她都怕,自己会动摇! 若他不来,自己必死无疑。 可这样死去,她好不甘心。 月邪能这般肆无忌惮将她抓来,想必也是有把握对付他才会敢冒险! 明知道是陷进,他还会来么? 杜凌萱心中百味砸绕,既期待又害怕。 本就横在半空的她,经这一挣,竹枝更是晃得厉害,杜凌萱早已顾不得下面密密麻麻锐利尖削的竹,眼前之人,才是最令她心中打颤的。 一次,她已经家破人亡,这次,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糟的等着她。 “我们的事,和你这恶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你没死,是整个天龙朝的损失。”杜凌萱懒得再看他,索性闭了眼,冷冷说道。 “本座怕一会你没机会再开口,索性让你说个够,如何!”月邪见她如此厌恶自己,加重了手上力道,看着她越发紧皱的秀颜,白皙面庞上突兀的红痕,心中隐隐的畅快。 “像你这样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银两的恶人,根本不配存在这世上。”杜凌萱只觉下巴已经麻木,若将死还不能够逞逞口舌之快,那她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你敢如此辱骂本座,嗯?”月邪何曾被这样骂过,顿时只觉满腔的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阴翳的冷眸中寒光粼粼,右手突然下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恨不能将她掐死。 强烈的窒息感令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杜凌萱以为,今日,她无乱如何都会死在他手中。 “月邪,你胆敢再伤她一分,本王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一声愤怒夹带低颤的嘶吼自他们前方不远处传来,看着杜凌萱几近昏厥的样子,段铭枫冷冽的眸子里惊慌万分,心,仿佛被利刃一点点割开,双拳死死握住,指甲嵌进手心的肉中也丝毫未觉。一双阴沉的眸子望向月邪时,亦是决绝的恨。 他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全心全意爱上重过他万分的女子,月邪竟然敢动她! 伤了她的人,只有死。 只是,此刻,他却只能在几米外心如刀绞般眼睁睁看着。 他怕,一动,她会伤的更多。 “哈哈,段铭枫来了。”月邪听罢,也不看来人一眼,放肆地对面色惨白的杜凌萱大笑道,松了脖颈上的手,轻扣下颚,继而在她唇边细细摩擦,透过面具那双邪肆的眼,视线瞥向段铭枫时,满是挑衅的冷笑。 “你这个卑鄙小人。”杜凌萱轻咳,气息渐稳,一双眼恨恨瞪着他,奋力挣扎,避开他恶心的手。 听到段铭枫声音的那一刻,她的心,毫无征兆地疼了一下。 他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 见月邪碰到她那一瞬,段铭枫感觉全身血液都发疯地往外涌,一股不受控制的怒火流窜全身,将所有理智淹没。双眸里染上幽绿的光芒,将内力全部积聚在右掌,毫不犹豫向月邪袭去。 月邪见状,也不闪躲,待那凌厉的掌风即将打到他胸口处时,猛地将杜凌萱往前一推,挡在他面前。 段铭枫大惊,急急收掌,月邪从侧旁飞掠而出,趁势全力出袭,二人掌风太厉,各自身后的一片竹轰然倒地,伴随着竹子断裂崩开的声音。 段铭枫突然收掌,发出的内力悉数反噬回来,加之月邪与他不相上下威力十足的一掌,震得段铭枫身形一倾,踉跄退出好几步。 月邪就是借杜凌萱激他,他二人实力相当,贸然动手,他也无太大胜算,不过,若他受了反噬,再接他的掌力,就不一样了。 如今,威力相当的两掌都打在他身上,有他受的了。 段铭枫胸腔受掌,闷哼一声,退了几步。 月邪见他落了地,朝他飞跃下来,一步步靠近。 经二人一袭,片片竹林倒地,杜凌萱被束的那横竹亦未能免于难,慢慢断裂开来。 见段铭枫被震退,她死死压着心中隐隐担忧,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二人的身影,如今,竹断裂的声音传来,她仰头一望,心中一片凄凉。 掉下去,她身上,会被扎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噶吱。”竹完全断裂,她朝段铭枫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在掉下之前,用尽毕生力气大喊道:“王爷,你走啊。”。声音凄然。 此刻,她突然,不恨了!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对他的所有恨,都烟消云散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他来了 就算他对她所有宠爱都是别有用心,但,他来了,她还是赢了不是么! 呵呵,她赢了,他放下身段,用尽心思百般讨好所得就要毁了。 她成功在他心上捅了一个窟窿不是么! 最后,再自欺欺人一次,又何妨? 出了二十余里,杜鸿千眼看就要追上前方一晃而入竹林的紫色身影,奈何他才入了竹林,哪里还有踪影。 他心下诧异,微微喘着粗气,四下看来,周身密密的一片苍翠清幽,只有鸟雀时鸣之音,感受不到任何人气。 身处犹如迷宫般的竹林内,杜鸿千懊恼焦急地落在地上,一时找不到从哪个方位寻去。 紫竹林方圆百里,因着这迷雾般的地势而少有人进入。 如今月邪竟然卑鄙地利用萱儿逼铭枫现身,当看到紫竹林时,他便深知月邪选此地只怕也是要利用这迷雾般的林地断了增援之力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长势大相近庭的竹,四面八方的蜿蜒小径,杜鸿千更加烦躁了几分,暗暗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铭枫武功内力不再月邪之下,定不会有事,只是,有萱儿作威胁,他担心 思及此,又自责愤恨地一掌袭向面前的竹,顿时到了无数。 夏乔楚与落辽急急跟着杜鸿千,碍于修为有限不多时便落后了数百米,正吃力地赶往紫竹林,远远就听到竹子倒地的簌簌声,双双拔出腰间的剑,小心翼翼地朝里走去。 感到一阵逼人的气息靠近,杜鸿千眸子微眯,暗暗集聚内力,转而一想,怕是夏乔楚二人,顿时转身看着二人靠近方向。 须臾,果然见夏乔楚与落辽正谨慎地朝他过来。 夏乔楚一见是杜鸿千,放下了剑,轻身跃至他近前,焦急问道:“王爷呢?” “跟丢了。”杜鸿千也顾不得许多,一开口,语气带着丝颓然。 夏乔楚看了眼四周的密林,又听到杜鸿千的话,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为今之计,只有各自分头去寻,月邪诡计多端,只怕铭枫与萱儿有危险。”杜鸿千与他二人说完,人分别朝不同方向追了去。 三人又朝林内进了数里,突然被五名黑衣人堵了去路。 如今三人分开,形单影只,一人要对五人,一时被缠了片刻。 待清除障碍再寻路时,又被引开了十余里,离月邪所在的西面竹林更远了。 段铭枫方到紫竹林,一时也无迹可寻。 月邪即是逼他现身,自然会留线索引他前去,细细看了四周,果然见到身前约莫百余株竹子均被斜切倒地。段铭枫轻身掠至旁侧竹尖,低头看下去,俨然一圈。复又抬头看看日头,果然是那个方位。提气凝神,朝西侧林内飞跃而去。 见到那胆战心惊的一幕,段铭枫只觉浑身血液凝滞,迎上月邪全力发出的疾风劲掌,用尽全力一击,月邪震退数十米,段铭枫只觉五脏一震,双眸死死看着正在下落的人儿,奋命提气飞跃过去,在她身体即将触到尖锐的竹时猛地接过她。 感受到腰间一紧,熟悉的清香传来,杜凌萱双眸猛地睁开,腰上的力道勒得她有些疼痛,自觉他的身体轻颤。看着近在咫尺满目痛色与惧意交绕的眸子,心中酸楚难耐。 平安落地,段铭枫利落解了她身上的束缚,惧意未减的眸子看着她腕上深深的红紫时,痛色又深了一分。猛地将杜凌萱搂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颤抖的身体方才稳了些。 看着她往下落的那瞬间,四肢百骸都升起一阵阵蚀骨的凉意。 他不敢想,若是,再失去她!他不敢想! 月邪稳了稳身子,冷眼看着远处紧紧相拥的二人,伸手摸了嘴角的血渍,嗜血的冷笑渐渐绽放。 段铭枫,你以为,今日,你逃得了! “凌儿,对不起!”段铭枫喃喃开口,暗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再次,这般深深恐惧,心,仿佛被利刃割过。 若不是他,月邪不会找上她,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她屡屡受伤。 “王爷,没事了。”当初她家破人亡之时都没有半分歉意的人,如今,这般沉痛地与她道歉! 杜凌萱心中一怔,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 如今自己没死,见了这情形,反倒鼻头发酸。 不知是为他奋不顾身救她,还是为这般轻易释然了心中的仇恨! 秃鹰悄然来到月邪身后,见远处二人那般不知死活的抱在一起,阴沉的眸子闪过杀意。 “楼主,杜鸿千等人已被引远。” “嗯!”月邪漫不经心道,似乎不准备打扰那二人,银色面具泛着森冷的寒光。 段铭枫受了月邪两掌,方才一直担心着杜凌萱,死死压住五内翻搅之感,如今真实搂着心心念念的人儿,便松了一口气,届时胸中压抑已久的气息释然,一口鲜血也随之喷了出来,顿时杜凌萱后背一片血红。 段铭枫未曾想,月邪的武功竟然进步如此神速,十招下来,他竟然有些吃力。 “王爷?”杜凌萱听及他的闷哼声,只觉背上一片湿润,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息,心中骇然。急急放开他,想看看他伤得多重!奈何他死死抱着她,不让她动分毫。 “凌儿,本王无碍,我们走。”段铭枫正欲带她离开。感觉怀中的人瞬间僵硬的身体渐渐滚烫如火,正缓缓往下滑去。 段铭枫心惊的抱着杜凌萱,转而看向她的面颊,只见她清玉的脸上如今因极力隐忍而痛苦地皱在一起,额上汗珠涔涔,下唇死死咬着,已然溢出丝丝血迹,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身体颤抖,呼吸缓而羸弱。 “凌儿。”段铭枫大惊,一手紧贴她的后背朝她体内输送真气,整个人又陷入恐慌。心又狠狠拧了起来,一双眸子痛苦担忧难掩! 月邪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该死!他要将他挫骨扬灰! “啧啧,看来你段铭枫也并非在意这女人。”月邪幽幽的讽刺在段铭枫耳边响起,引得段铭枫心中愤怒不堪,但同时一惊,他的话是何意? “你是何意?”段铭枫咬牙切齿道,眼睛一瞬间也未离开怀中的人。 “自然是加快这女人的死期。”月邪云淡风轻说道。 “解药拿来,否则休怪本王不留你全尸。”段铭枫张扬吼道,听着月邪的话,更是恨意难消,慌忙撤了力。 看着杜凌萱越来越痛楚的神色心中万分煎熬,奈何如今不能为她减轻一丝痛苦。 “好大口气,本座怕一会你没了这张狂的资本。”月邪不屑道,如今是出手的最好时机,只是,他确想到了更好玩的。 “月邪”段铭枫气极,阴沉的眸子怒火难消。 “没想到,本座倒低估了这女人,这至阳至火的滋味都能隐忍。”月邪不在意段铭枫的怒气,一双眸子透过面具打量着杜凌萱咬破下唇也不吭声的痛苦神色。 “你要如何才拿出解药?”段铭枫一双凤目染过一层迷雾,他自然知晓那如烈火焚身的疼,只要能让她不这般痛苦,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性命!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铭王也会有求本座的一日,哈哈哈。”月邪听到段铭枫略带哀求的声音,张狂笑道,讽刺之意越发明显。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玉瓶,丢在段铭枫身侧。 那意思不言而喻。 “段铭枫!”此前一直隐忍全身如烈火焚烧般的杜凌萱忽然用尽全力抓住段铭枫的手臂,满眼沉痛地望着他。月邪这般恨他,那东西,只怕比毒药还恐怖,她如何能看一个恶魔这般作践他。月邪是个恶魔,就算段铭枫服了那东西,他也绝不会好心放过自己!与其让他赔了性命,还不如彻底与他做个了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你不能丢下我 “你滚,你知道你让我有多恶心么!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再接受你半分的虚情假意。”杜凌萱猛然用尽全力,猛然一推,从他怀中踉跄挣开,因着浑身欲焚尽寸寸肌肤的火热,颤颤支撑着几欲倒下的身体。满目狠绝地冲段铭枫吼道,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定在他身上。 “凌儿?”段铭枫毫无防备被硬生生推离,身体一僵,待听清她冰冷刺骨的话语以及纵是痛苦隐忍也掩盖不了的厌恶神情时,浑身仿佛坠入冰窖,心,鲜血淋漓般撕裂开来。 他知道她恨自己,甚至不惜压下对他的恨意留在他身边,只为有朝一日,杀了自己。 但,如今,亲耳听到,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自欺欺人的理由。 她说,他让她觉得恶心! 脑海中出现她璀璨如花的笑颜,心,抽痛得几乎窒息。 原来,她是这样恨他,恨到哪怕对自己仅有的一丝柔情,也是自己痴心妄想! “段铭枫,我从未失忆过,在你身边,只为等待时机,杀了你,替我爹娘报仇。”杜凌萱忽视心中的不忍,绝情说道。 虽然他受了伤,可是还是有机会走掉的。 此刻,她真的怕,他会接受月邪的威胁,她不敢想,月邪会如何让他生不如死。 既然没想有选择,就让他知道自己利用他,让他恨,让他有选择活的理由:他为救一个利用他,以杀他为目的诱他爱上的女人,不值。 “我知道。”段铭枫惨痛的双眸望向她一望无垠的瞳仁里,毫不犹豫拔开了红玉瓶。在杜凌萱睁大的目光中回头看着不远处冷笑观望的月邪,凤目一寒,一字一句,气势逼人。 “你若敢食言,本王就算化成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当然。”月邪邪肆扬起唇角,冷冷看着前面不远处作无谓行径的二人。 好一场苦情的戏码,只可惜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杜凌萱心中大惊,撕心裂肺般喊道。奈何没了夺下玉瓶的力气,若不是凭着浑身的意志力,她恐怕早已受不了烈火焚身之痛,晕了过去。听着段铭枫视死如归的言语,她只觉心骤然紧缩。 为什了,明知道,还要,这般愚蠢? 救她,会要了他性命。 她要他永远愧疚的活着,而不是用性命偿还所有罪责。 她不要,最后还对他有所亏欠。 她不要,原谅他所有的错误。 她不要,心,此刻,疼得如此清晰。 “凌儿,没有你,虽生犹死。”段铭枫对她扬起一抹光灿风华的笑,视线定在她身上足足有三秒,这一眼,似乎要将她映入灵魂深处。 越发难忍得浑身颤抖的她灼了他冷意无双的眼,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仰头,药沫尽数入口,瞬间即化。 看到她一闪而逝的慌乱,他自然明白,她只是想言辞相激,逼他离开而已,因为她担心他。 就像他出现时,她喊他离开一样。 在他心中,她早已生根,也许是从她倒在自己怀中,生死一线之时,也许是她奋身挡在自己面前。或者,更早 那些环她在怀,心中踏实满足的日子,也足够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扼杀我恨你的心,为什么要我背负对你下不了手的自责?”杜凌萱一怔,心放佛被什么越抓越紧,直到忘了焚身之痛,忘了远处站着的月邪。眼眶痒的不受控制,再也抑制不住,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快得让她来不及伸手擦拭。 “凌儿,他们没死。”段铭枫朝她靠近,想撑起她的身体。看着她极力隐忍而泛白的面颊上滑落的泪珠,他呼吸一滞,心,再次被扯得生疼。他欣喜,她不再恨他,但,却恨自己竟然再次让她深陷险境,受这苦楚。双手不自觉握起,生生掐进肉中而不自知。 所有的苦,都该他来承受。 化功散药效迅速,他只觉丹田处集聚的热力渐渐散去,身体已提不起半分力,脚步一挪,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身上的力气一分一分丧失,想抱她都做不到。 他只怕,再不说,没了机会。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杜凌萱血红的双唇轻颤,语调沉痛,她自然听出了他口出的他们是谁,他何以让她如此恨他之后,再亲口告诉她她一直在为父母报仇都只是个误会,一个笑话。她一直以来都像个白痴一样被蒙在鼓里,她就像个小丑般在一旁自编自导了一场报仇的戏码,最后,有人告诉她,他们没仇!摇摇欲坠的身体半跪在地,烈火焚身哪里及得上心,被忽然挖去的一个洞。 呵呵!此时,多么讽刺! “好戏,本座从未看过这样精彩的戏,如今二位本色出演,真是精彩绝伦啊,哈哈哈”月邪见段铭枫步履轻浮,身形已乱,心知药效已起作用。张狂肆掠的笑声透过森寒的面具荡在幽深的密林内,惊起了一众鸟群。带着周身阴沉凉薄之气一步步朝段铭枫走去。 “我”段铭枫痛楚怜惜的眸子看向她自嘲空洞的双眼时,突然没了言语,当初的确有意瞒她,如今他只觉得连辩驳都那样苍白无力。 “解药。”段铭枫冰冷的视线触及月邪时,无尽杀意聚在眼底,身体本能地朝杜凌萱倾去,欲伸手将她护在怀里。 “本座忘了告诉你,噬魂散的解药乃至阳至热之物,每半年发作一次,除服噬魂散与之相互克制外,无解。”月邪俯身在段铭枫身侧,冷笑道。看着段铭枫几乎发狂,临近崩溃的神情,他心中无限快意。 “月邪,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段铭枫怒极,右手猛地向他出掌。 “王爷?”看着被月邪打飞出去的身影,杜凌萱惊醒,拖着沉痛的身体,一步步朝段铭枫落下的地方爬去。 段铭枫此时功力全无,哪里接得了月邪的一招半式,毫无内力的一掌还未触及他半分就被月邪一掌打在心口处,一时犹如鸡蛋碰石头般,心脉大震,猛地吐了口血,而后被震飞出去,直直撞在一株碗口粗细的竹上,落地时又一狠狠撞地,顿时血流不止。 段铭枫剑眉紧蹙,重伤震得浑身筋脉受损,却未吭声。纵是一身紫袍被灰尘沾染了大半,也无半分狼狈。落地后,双手撑地,慢慢起身,朝杜凌萱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不时身体一倾,他极力稳住,目光锁在地上的人磨出血色的双手之时,眼里的氤氲湿气恍了满目悲痛的眸子。 是他,没保护好他的凌儿。 就在,他终于快要走到她身边时,月邪突然死死扼住段铭枫的喉咙,银色面具下发出骇人的凉意,他邪肆讽刺地冷笑,看着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铭王,如今像只丧家犬一样被自己肆意玩弄,真是大快人心! “不要,你住手。”杜凌萱死死看着那一幕,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你不是觉得他恶心,如今替你杀了他,你不是该感谢本座,嗯?”月邪止了笑意,转眸故作不解地望着杜凌萱。 “不要,我求你。”听着月邪凉彻骨的声音,杜凌萱只觉身处冰窖,一时没了烈火焚身的痛楚,只有来自不远处扼着段铭枫喉咙那人的恶魔之音。 “凌儿”段铭枫声音断续,两个字发完,犹如没了音般。额上的血脉暴涨,双眸仍是望向杜凌萱,对月邪却是满满的不屑。 “呵,本座说过,本座不喜欢尽如人意。”月邪扼着段铭枫向她靠近几分,居高临下地望着杜凌萱,笑道。 月邪看了眼段铭枫暴涨的青筋,将死仍是不屑的神情,看了眼地上的杜凌萱,朝秃鹰递了个眼色。秃鹰会意,一把拽起地上的杜凌萱。 月邪左手捏住杜凌萱的下颚,语调轻佻,侧头对满目怒火,欲用眼神将月邪凌迟的段铭枫轻笑道:“这女人的滋味还真是令人怀念呢。” “你”段铭枫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刮,才发出一个字月邪力道又紧了几分,段铭枫因缺氧而瞪大双眼,一双眸子几欲焚尽万物。 “段铭枫,你不能丢下我一人。”杜凌萱见状,一双含泪的眸子瞬间死寂,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绽放出一抹笑颜,仿佛独立天地间的一株百合,璀璨生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获救 月邪阴狠戾气的眸子透过森冷的面具睨了眼此时仿佛能令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青色容颜,神色一怔,瞬间明了,两指移向段铭枫喉骨,用力一扼,喉骨生生移了位。而后犹如丢弃垃圾般将他甩出了一米远。 这个女人,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了! 段铭枫听及那声毫无波澜,死寂一般没了活力的声音时,心头一跳,只觉浑身乃至喉间疼痛被心中恐惧淹没,只余满目的凄厉绝望。 凌儿是要放弃性命,随他而去了么! 是他的错,竟然相信月邪的目标只是他! 他曾经暗暗发誓,再不会让她受丝毫伤害,如今,竟如此可笑。 他竟然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因他而承受非人的折磨! 他好恨! 随着喉间的嚓嚓声响,他紧蹙的眉几乎连成一线,鲜血遍布的唇再次被咬破,一声极力痛苦的闷哼从齿缝溢出,额间汗珠早已顺着面颊滚落,突起的青筋似要胀破血管。因着周身疼痛而微微蜷缩的身体,一手握着喉间,一双眸子夹杂无尽爱意与痛苦地凝在泪迸凄绝的杜凌萱身上。 他恐怕做不到,自己对她的承诺了。 “不”随着月邪狠绝的一拧,段铭枫喉间的一声脆响,杜凌萱只觉双眼似乎失了所有颜色,肝胆欲碎的痛觉碾压过每一寸神经,心,也瞬间停止了跳动,一双眸子惊恐地缓缓闭上。 那个恶魔竟然活活扭断了王爷的他 “我会爱你。到生命终结。”段铭枫强忍利刃歌喉般的痛楚,沙哑嘈杂蚀骨灼心的声音传入昏死的杜凌萱耳中,一切归于宁静。 凌儿,母妃死后,我的生命再没有任何漪澜。 直到遇见你,冰封十五年的心,再次跳动。我有了喜怒哀乐,体会到了母妃口出的幸福。 为你,付出一切,我都在所不辞! 脑海中,残存着她吻上自己的画面,怀抱她时的幸福满足,这些足够在他二十几年的记忆里得以永隽! ----------------------------------------------------- 酉时一刻,几乎寻遍跨越整个紫竹林的东南北三方位后,杜鸿千三人一路朝西寻去。 半刻后,三人见到了昏死过去的杜凌萱。 只见她面色痛苦地紧皱着眉,泛白的脸颊上泪痕未干,一身蓝衣满沾满了枯叶与土渍。手腕处醒目的淤青,十指指缝里的土渍混着血渍,显得十分狼狈。 “萱儿。”杜鸿千抱起地上的她,看着如今满身伤痕,生死未卜的女子,眼中自责与痛惜难掩,心中酸楚难耐,若不是,自己将她带出王府,也不会。 随即利落扶起她,一手覆在她后背,朝她体内输送真气,以维持她气若游丝的气息。 萱儿,你不能有事,否则,我杜鸿千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王妃?”夏乔楚二人见状,眼中皆是震惊与懊恼,惊慌地打量着杜鸿千怀里的人,若不是那道微弱的呼吸,他们会以为 “王爷呢?”落辽戒备地打量了一眼四周,除了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外,什么也没有。 三人定定看了眼周围,独独不见段铭枫。 王爷定比他们先到的,为何不见王爷,还有,这血渍? 夏乔楚与落辽顺着一路血迹,追寻了三里,十余具黑衣尸体陈了一路。 直到竹林尽头,一处悬崖边上,血迹便断了。 二人走近一看,只见壁上怪石嶙峋,视线下至一定深处,迷雾缭绕,不甚清晰,但尤觉深不见底。再看看四周绝壁险生,再无其他去路。 夏乔楚二人心中大惊,莫不是王爷他掉下了悬崖? 正惊甫未定之际,忽听得崖边不远处一块大石之后,一声粗重的呻吟传来。 二人紧握手中长剑,小心翼翼朝大石围了过去。 待靠近后,视线触及那抹熟悉的紫色衣袍一角时,浑身的戒备卸去一半,收起手中的长剑,跨过大石,看清了那人,确实是王爷无疑,才双双舒了一口气。 只是,为何王爷整个衣袍几乎被血迹浸染,冷峻的脸上亦是点点猩红,眸子紧闭,剑眉紧蹙,一手紧握着长剑,另一只护在喉间,整个身子微卷靠在大石上,似乎伤势严重。 “王爷?”夏乔楚焦急唤道,半跪在段铭枫面前,一双眼里满是惊愕。 “她呢?”段铭枫微张双眼,满眼焦灼地睨着夏乔楚,带血的薄唇缓缓张合,面带狰狞之色声音沙哑问道。 “王爷,你的声音”夏乔楚满脸愕然,看着王爷紧捂喉咙,这是受了多重的伤,连声音都变了?! “本王被月邪伤了喉咙,只怕一时无法恢复,王妃如何了?”段铭枫不理会夏乔楚的错愕,忍着疼痛问道,冷沉的眸子里担忧显露无遗。 “王妃只是晕了,并无大碍。”夏乔楚不知她伤势,如今只得说几句话宽慰段铭枫,二人靠近,一前一后,开始运动为他疗伤。 须臾,随着二人收掌,段铭枫又吐了一口血,方才觉得浑身舒适了许多。 二人以身体支撑着他,朝杜鸿千方向掠去。 一路追寻耗了太多内力,如今才一盏茶的功夫,杜鸿千已经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劲自收了掌,接住仍不见醒的杜凌萱,将她抱在怀中。 眼下,将她带回去救治更为稳妥。 起身抬头朝夏乔楚二人所去的方向望去,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眉间淡不去的忧愁。 铭枫,本公子相信,你会安然无恙。 只是,萱儿伤成这样,杜鸿千心中一时也没了底。 月邪若无万全之策,又岂会 正在他心中惴惴难安时,段铭枫三人出现在他面前。 见三人出现,杜鸿千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待看到段铭枫几乎血染的衣袍时,心又拧了起来,不用问,铭枫定是受了重伤。 月邪真是可恨,若让他抓住,定砍了他的狗头,以泄心头之恨。 杜鸿千紧张懊恼地靠近段铭枫,想看看他伤势如何。薄唇蠕动了半晌,还是未说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避免不了自己害他与萱儿受伤,甚至差点丢了性命的事实。 段铭枫视线掠过他看着杜鸿千怀中的杜凌萱,双眸沉痛了几分。 夏乔楚二人见状,收回了架在段铭枫身上的胳膊,段铭枫身体微僵,欲伸手接她,才跨开一步,身体便直直倒下去了。 “铭枫,王爷!”三声惊呼同时响起,夏乔楚眼疾手快接住了段铭枫体力不支的身体。 急急带着昏迷的二人朝铭王府去。 皇宫,长寿宫内。 灯明玉烁,银光逐浪。龙檀香鼎,长青流壁。 因着中秋团圆之夜,众臣及皇子嫔妃均已到齐,各自坐定,怀揣着不安的心纷纷随皇上段天煜阴沉的目光定在三个空落的位置上,心中皆是暗流涌度。 铭王向来最得盛宠,曾经一度忤逆圣意,只为拒婚。但自从下旨将吏部尚书之女赵婉君,如今的将军义女杜凌萱赐婚与他之后,便未再有过抗旨不尊之事。 如今铭王府风波肆意,陷预谋皇权散布谣言扰乱人心之责,背负陷害兄长罔顾手足之疑,于忠孝礼仪为弃,叵测居心,已激得群臣不满,纷纷上书以鉴,誓求将其远调漠北镇守。 而今,他抗旨拒来,不乏公然挑衅皇威之嫌。 只是,侧王妃与杜老将军爱子也一并缺席,着实令人费解。 少将军与铭王情谊匪浅,自然倒戈相向。那作为将军的杜远泰,难不成也 却只见杜远泰不动神色地坐在位子上,轻蹙眉梢,不为所动。 众人疑云重重,心中揣测万分,却不敢表露神色,只是静待圣意。 如今,铭王已然成了众矢之的,皇上只怕顾及不了那薄凉的父子之情了。 果然,有人已经沉不住气。 “李公公,你可差人去王府传过朕的口谕?”段天煜将视线移到身侧的李公公身上,板着脸沉声问道。 “启禀皇上,午时已传过,侧王妃娘娘接的口谕。两个时辰前派人去瞧了,王爷与侧王妃娘娘还未回府。”李公公上前,半弓着身子低头小心答道。 “岂有此理,竟然罔顾朕的旨意。”段天煜脸色铁青,怒拂了身前的一盏白玉杯。浑身抑制不住的怒气散发开来。 那赵婉君既然接了旨,竟然抗旨不遵,将他的天子威严踩到脚下,简直是罪不可恕。这二人,竟敢公然忤逆他。 是他太从容那个逆子了! “皇上息怒!”众人大惊,跪倒在地,惶恐道。 “父皇息怒,龙体为重。七弟此时还未到,只怕途中有事误了时程也尚未可知。今夜乃中秋佳节,七弟他纵是再随意成性也断不会扫了父皇及众臣雅兴。”什么唯恐火烧得不够旺,偏要再加把火,这就是。 自从被段天煜废了太子之位,加之朝野谣言,他一心笃定,是段铭枫暗中设计陷害,以至于他无端被废。自那之后,对段铭枫,更是恨之入骨,一心只想除之而后快。 世人都知,如今铭王对杜凌萱宠爱有加,甚至不理公务陪她游山玩水。所以他只要略略给父皇些提点他段铭枫为了陪美人游玩,连父皇的圣谕都不放在眼里,肆意作践父皇的颜面,到时,父皇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罢了他的王位,将他处死。 “朕纵容铭王多时,只望他有朝一日体会朕的良苦用心,未想他竟以此为罔顾朝纲律法之佑,屡屡给朕,给众臣难堪,屡屡不改,执迷不悟。今日,朕当着众臣,当着我段世已故先祖之面”段天煜紧蹙的眉不断拧起,无可奈何地闭了浑浊不清的双眼,似乎在心中做了一个无比纠结的决定。 众人俯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早先被废的太子低垂着的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次,看你段铭枫还如何翻身? 哼! 偌大的长寿宫内,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只是屏气凝神等待玄云座上那人的决定。 突地,大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并十万火急地说了一句话,打断了段天煜即将要说的话。 “启禀皇上,铭王府侍婢冒死来报,铭王与侧妃遇刺,王府侍卫寡不敌众,求皇上派兵救援。”先时去王府传谕的林公公疾步而来,不待通传,劲自跪在门口,大声禀道。 莫离找上他时,他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皇上对王爷恩宠,旁人看不透,若因了他的懈怠,王爷出了事,他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神志不清 “什么?遇刺?”段天煜也不顾林公公的莽撞,此刻已然没了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一脸微鄂地打量着殿门口低垂着头满是惶恐的林公公,语调似是疑问。在他踌躇难择之时听了这个消息,无疑给了众臣一个铭王为何公然抗旨的完美解释。而眼下,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削铭王爵位之事。 “启禀皇上,老臣愿带军前往搭救王爷王妃,请皇上恩准。”不待众人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杜远泰上前,义愤填膺恳求道。 千儿自不敢抗旨,如今没来参宴,已是不同寻常。 看来王爷真是遇到了麻烦,以他二人交情,千儿定不会坐视不管。 王爷武功了得,此番遇刺消息传入朝堂之内,刺客必不是泛泛之辈。 “儿臣也愿随将军前往救七弟。”四皇子随即也上前诚恳说道。 “好,朕便派三千御林军随杜爱卿前去营救铭王,若非必要将刺客生擒。四皇子带御医前往铭王府等候,二位即刻前去,不得有误。”段天煜见状,霍然起身,凤眸睨了眼座下众人,气势洪浑,沉声令道。 “是,臣,儿臣领旨。”二人受令,起身快速出了大殿。 众人一度以为此次铭王定是免不了被罢黜王位,谁也不曾想出了此等变故,此前一直心怀窃喜的人只觉瞬间被泼了冷水,心中恼愤不甘,却也只得咽下满腹闷气。 而废太子段铭睿一脸的猪肝色,明明就差一步,就可有机会将他段铭枫踩到脚下,他怎能甘心。袖中的双手死死攥起,眼中的阴翳久久散不去,却不得不装出担忧的样子。 见众人低声讨论不休,段天煜心知,今夜中秋宴怕是无法令众人尽兴了,毕竟,他也不可能在枫儿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能安然自若。 揉了揉眉心,蹙眉静默了半晌。 皇后见状,起身挨近他侧旁,柔声安慰道:“王儿他身手不凡,定能化险为夷,且有杜将军在侧,断不会有事,皇上不必太忧心,龙体为重。” “皇后所言极是,只盼是朕多虑了。”段天煜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皇上,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还望皇上切勿殚精竭虑。急火攻心,难免损伤龙体,王爷回来见了皇上这般忧心,难免会自责万分的。”燕丞相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也上前俯身宽慰道。 他一开口,众人也随之纷纷宽慰。 人群中一袭蓝衣的燕南瑾面无波澜的垂着头,随着父亲俯身,却只是紧抿薄唇。 对于他来说,也只有“侧王妃”三个字能让他的心上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月邪答应过,不伤她分毫,如若他敢食言,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对他无情又如何,将她从心中抹去,他做不到! 只要她出府,他就能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只要,能在她身边,什么都不重要。 “罢了,王儿生死未卜,朕心系其安危,如今也没了心思随众位在此谈笑饮乐,欢度佳节。想必众爱卿也同朕一般,忧思难却,就各自散去罢!”段天煜摆摆手,面露忧色,无奈叹了口气,提步离开了座位。 “臣等恭送皇上。”众人再次俯身,目送段天煜及皇后等人离开了长寿宫。 各大臣才依次面色沉着地离开。 唉,何时他们才能不因铭王的事无端受累! 杜鸿千等人才进城,便遇上杜远泰带来的三千御林军。 带着两个昏迷的人赶了几十里,杜鸿千夏乔楚三人已经体力不支,如今见了杜远泰,心安了不少。 “千儿?”杜远泰定定看了杜鸿千一眼,见他虽满身狼狈,却无伤,方才打量起他怀中的杜凌萱来,只见那女子面的煞白,神情痛苦,垂落的双手沾满血迹,衣衫褶皱不堪,似伤得不清。待回头看夏乔楚怀中的王爷时,心中一怔,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胸前衣襟上的血迹尤为醒目,气息微弱,低垂了头看不清五官。 “来人,快送回府中。”杜远泰对身后人命令道,他自然看得出,三人已经精疲力竭。 早已候在王府中的四皇子见到一行人时,匆匆吩咐御医前去救治了。 段铭枫被带回清风阁,而杜凌萱自是子月轩内。 只见那女子一身丫鬟衣着,惨白的面色,似乎昏迷前极为痛苦过,那唇都咬破了。 匆匆一瞥,四皇子段铭爵便通透了几分,想来七弟会受伤必是与她脱不了关系了。 正沉思之际,听得内室榻上那人一声冷冽冰寒却暗沉沙哑的吼道:“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随即一手掐住自己的喉咙。 惊得正欲看诊的李太医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 段铭枫猛地睁眼,双眸看着一脸惊慌的李太医,越发阴沉。 “王王爷?”李太医被看得冷汗涔涔,刚才还昏迷的人,此刻居然忽然醒了,正诡异地扼住自己的喉咙。而且,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将自己射穿了一般,李太医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侧厅的杜鸿千等人听到动静,也都惊诧地涌进来一看究竟。 “七弟?铭枫?王爷?”众人瞪大双眼看着他匪夷所思的行为,惊喜夹杂不解。 “凌儿,你不能死。”段铭枫起身,不理会众人的惊愕,视线越过众人,对着门外,神情凄然地自语,半伸的另一只手,透过空气仿佛在抚摸什么! “七弟,你的声音?”段铭爵双眼微眯,蹙眉不解问道。杜鸿千心中随之一片薄凉,月邪到底对铭枫做了什么,如今都神志不清了。 夏乔楚与落辽只觉脑中懵懵的,王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如今这般模样。 杜远泰更是心惊,王爷这反应莫不是伤得太严重,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 不过,他此时还念着杜凌萱,看来传言不假了。 “王爷只是昏迷了半个时辰,属下见到王爷时,王爷尚清醒,还说月邪伤了王爷的喉咙。”夏乔楚恭敬道,一双眼睛确是注视着段铭枫的动静。 “那为何又昏迷了?”段铭爵亦是满眼忧色地注视着榻上神志不清的人。 “王爷见到王妃后,方才昏迷的。”夏乔楚心中一个激灵,难道是王爷以为王妃死了,所以一时急火攻心,昏过去了,如今醒来又不见王妃,才会有这反应。 “铭枫以为月邪杀了萱儿,急火攻心,一时乱了神志?”杜鸿千亦是后知后觉般揣测道。,寻问似的看了李太医一眼。 “少将军所言,也不无可能。”李太医回神,细细磨琢了会,点头道。 看来,王爷的确是被刺激过度,将他当成刺客了。 “唉,都怪我,若不是”杜鸿千看着段铭枫此时神志不清的模样,心中再次升起万般自责。 “属下没能保护好王妃,负了王爷嘱托,害得王爷王妃伤重至此,万死难辞其咎。”夏乔楚一听杜鸿千之言,心中百般纠结。王爷出门前,嘱咐他保护王妃,是他大意,才使得 “二位的罪责父皇自会明断,眼下为七弟治伤才是要务。与其事后究责不如想法子安抚七弟情绪,再搁置下去,只怕七弟性命堪忧。”段铭爵烦恶地看了眼竞相担责的二人,不悦道。 “四殿下所言极是。”李太医一脸为难地看着满脸戾气的段铭枫,心中默哀。 只怕他一靠近王爷,就被他当仇人给杀了,还怎么诊治啊。 “既然七弟以为弟妹死了才有这般反应,不如将弟妹带过来,让七弟看到她只是昏迷了,说不定会有效。”段铭爵沉思道。 “不行,萱儿也还昏迷,以铭枫目前的情况肯定还是以为萱儿死了,倒时激得他更为失控,岂不是适得其反。”杜鸿千担忧道,他可不想再冒险。 “依老夫之见,不如直接将王爷打晕,再行救治。”杜远泰也没有具遗体的方法,遂提了一个更为冒险的方法。 果然,他才一说完,众人暗自琢磨了半晌,虽然冒险,但只要力道得当,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王妃对王爷而言,是举足轻重的。 “铭枫,萱儿没死,她一会就来看你了。”杜鸿千率先靠近,低声安抚道,一面准备伺机动手点他睡穴。 “你还我凌儿。”段铭枫见杜鸿千靠近,发疯似的朝杜鸿千出掌,杜鸿千一劲退后,避开他的掌风。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借此机会再动手点他穴道,奈何几翻回转,又要避免伤到他,竟没碰到他一分。 段铭枫瞅准门口处无人,一闪身,就出了门,只是冲着虚无的空中沙哑地一声声喊着:凌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情况不好 除了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就他避开屋内几人的敏捷,这一利落的动作,哪里有半分受伤之人该有的。只是,众人都被他怪异的行径所扰,认为他意识失常,行为也就未作过多分析了。 而他出了屋,感觉身后追随的几人,远远看见前方因骚动赶来的众侍卫,身形带了几分扯动伤口的酿跄。杜鸿千等人眼见他就要倒下,为首的侍卫一个箭步上前,惊慌扶住段铭枫。 “王爷?”为首的侍卫错愕地扶了他一把,只见段铭枫一手死死拽住护卫胸前衣襟,似要将他扔向一旁,段铭枫忽地垂下了头,仿佛没了力气。他的身体挡住了身后杜鸿千等人的视线,而为首侍卫因也挡住了还未赶上来的侍卫的视线。 段铭枫左手快速从喉间移至唇边,阴沉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异样。随即猛地抬头,对上那侍卫惊慌中一闪而逝暗晦不明的眨眼,低吼道:“滚开。” 眼看侍卫就要被近乎疯狂的段铭枫甩开,杜鸿千一个飞身,跃至他身旁,称他与侍卫周旋之际,果断在他后颈一点,而后接过终于安静了的段铭枫。 “少将军,将王爷交给属下吧。”夏乔楚见杜鸿千吃力的撑着段铭枫,快步闪到杜鸿千身侧,伸手一同撑起段铭枫。 就少将军那单薄的身子,想抱起王爷,估计,很难! 杜鸿千听罢,随了他的意思,示意方才赶来此刻还不明所以的侍卫一起将段铭枫抬回清风阁。 李太医见段铭枫已然昏睡,长长吐了口气,方才过去细细为他诊断起来。细细看了他喉间,请了脉,眉宇紧锁,脸色越发凝重。 杜鸿千等人见状,急急开口道。 “李太医,王爷情况如何?” “王爷内伤严重,五脏俱损,喉骨移位,声带也被震伤。”李太医不敢有一丝懈怠,覆在段铭枫喉间的右手认真摸索着移位的距离。要知道,此处若是接连不慎,就会送了性命,他不敢轻易冒险。 短短一句话,惊得屋内几人面色煞白。 五脏俱损!他没吐血身亡已是奇迹,难怪这浑身的血迹如此瘆人。 喉骨移位!他能坚持到见到杜鸿千三人,并说了这么多话,这超凡的毅力也真是可怕。 “李太医可有把握救好七弟?”段铭爵率先回神,急切问道。 “下官。没有把握。”冒着可能被少将军等人生吞活剥的风险,李太医艰涩摇头,如是说道,心知此事太棘手。虽然作为医者,但,王爷这等重伤,还活着,已是不易。 “你,说什么?”杜鸿千悲愤交加,正欲一把抓过李太医,却被段铭爵拦下。 “少将军此举还有何意义?”段铭爵冷冷看了双眼微红的的杜鸿千,愠怒道。 “我。”杜鸿千身形一顿,讷讷的退了一步,四皇子的意思不言而喻。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铭枫怎会 “千儿。”杜远泰沉痛看了他一眼,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为你今之计,只能尽快将此刻抓捕归案,也好对王爷有个交代。 “那些刺客是什么来路?”杜远泰见他情绪低落,只好询问夏乔楚。 “是月影楼。”夏乔楚朝榻上的主子看去,又看到杜鸿千自责的神情时,眼中一片沉痛,是他保护不周。 “月影楼不是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么?”杜远泰不解。当初月影楼被王爷摧毁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难道是余党报复,可王爷的武功,唉,只怕是红颜祸水。 “月影楼支系分布广阔,王爷当初只是除去其一。” “我去找杜淮,他一定有办法的。”杜鸿千忽然想到什么,正欲夺门而去将杜淮找来。 “少将军,少将军”一阵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莫离急匆匆赶来。 “怎么了?”杜鸿千一怔,看她那焦急的神色,难道萱儿,真的死了! “参见四皇子”莫离见到满屋的人,俯身行礼。段铭爵一摆手,示意她赶紧回话。 “御医说王妃情况很不好。”莫离一脸愁容说道,王妃她似乎陷入了梦魇难以醒来,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邪毒。 “夏乔楚,你即刻去将军府将杜淮找来。”杜鸿千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现在,谁出了事。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吩咐完,闪身出了屋。 夏乔楚离开,此前随之进屋的侍卫也跟了出去。 段铭爵看着榻上伤痕累累的段铭枫,眼中的厉色一闪即逝。 子月轩内,冯太医面露难色地瞅着深陷梦魇的杜凌萱,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拔起,渐渐平复下来的病容,总算得舒了一口气。 “王妃可有生命之忧?”杜鸿千大步踏进,也不管是女子卧房,开门见山道。 “王妃暂时没有危险,只是王妃体内,有一股至阳至热的邪毒,下官担心,若不根除,会对王妃十分不利。”冯太医小心翼翼道。 “邪毒?那你倒是快解啊。”杜鸿千恼了,若是在将军府,他早将这些个废物全都拉去打五十大板了,看他们还拐弯抹角,磨磨唧唧! “下官不知这是何毒,无从解起啊。”冯太医泪了,医者当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他倒是想,奈何学为有限,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什么毒。 “你身为御医,接岐黄精术,着沐圣恩,竟说你不知!”杜鸿千只差跳脚了,恨不能狠狠踹他几脚,枉受朝俸,空有虚名! “下官学术不精,修为有限,还请少将军息怒。”冯太医听罢,惶恐地垂下头。 “滚!”杜鸿千愤懑地吼道,眼中一片赤红。铭枫那里是这样,萱儿这里也是这样,这些废物要来何用! “是,下官这就去与李大人商榷法子。”冯太医说完,悻悻退下了。 看着杜凌萱渐渐舒展的眉头,杜鸿千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稍微落了点。 铭枫必是为了她才受制于月邪,既然他为了她能强忍五脏俱损,喉骨移位之痛,若是她死了,他无法想象,铭枫只怕再一次崩溃。 他已经有十年未曾这般失去理智过。 思及此,他方才缓下的心境又染了悲凉。 “萱儿,为了铭枫,你绝不能死。”他坐在床沿,看着她下颚及脖颈,手腕上的包扎的棉条,心中酸楚难耐,更是恨不能将月邪大卸八块。 “段铭枫,你不能丢下我。”床上的人又牵起的眉梢,秀眉蹙在一起,喃喃自语,双手不安地在空气里挥动。 “萱儿,铭枫不会丢下你。”杜鸿千无奈,缓缓安慰道。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萱儿,是哥哥的错,哥哥害了你,也害了铭枫,错的人是我。”听着杜凌萱无意识的低语,杜鸿千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揪疼得厉害,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手,安抚她的不安。 眼前的女子,不知不觉,他早已将她当亲妹妹般。 夏乔楚还未到将军府,便遇到正从王府赶去的杜淮。 他只道,片刻前,杜老将军差人回府回府告知他王府的事,他便出来了。 夏乔楚一心担心段铭枫的伤,也未作细想,与杜淮匆匆往回赶。 没错,确是有人告诉他王府的事,不过,杜淮已于月前去了锦州,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却不是真正的杜淮。 杜远泰见杜淮风尘仆仆前来,心中薇安。毕竟,杜淮的父亲乃药王的二弟子,杜淮天资聪颖,更是青出于蓝,有他在,王爷的伤会有把握些。 杜淮上前,朝段铭爵杜远泰二人微微俯身,便往段铭枫所在榻边去。 李太医早已站朝一旁,静静望着杜淮的动作。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虽然只是将军府中的军医,但却声名在外,誉他医术超凡,与费鸣可谓是平分秋色。 不过,费鸣毒术更是了得,当今世上,也怕只有费鸣的师傅药王方能参得了几分费鸣噬魂散的毒理了。 杜淮右手在段铭枫喉间慢慢摩挲了一晌,渐渐闭了双眼,好似在给他的喉咙做按摩,李太医探头一望,杜淮忽睁双目,猛地扼住段铭枫喉前两指处上提,左移,只听得“咔”一声。 众人心惊的看向榻上之人,只见段铭枫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激醒,正满脸怒容地看着杜青。而他虽极力隐忍,满脸的狰狞痛色却落入众人眼中。 喉骨接好,杜淮从怀中拿出白玉瓶,取了一粒,而后放到段铭枫榻边的几案上,缓缓说道:“这玉露丸对王爷受损声带有良效,虽不能助王爷恢复原有声音,但不会影响说话。” 段铭枫死死瞪着眼前的杜淮,望着他手中的药丸,别扭地夺过,丢入口出。 “七弟,王爷。”外面其人见他醒来,略带了几分喜色,纷纷靠了过来。 李太医闪了老远,王爷若是好了,估计会第一个拿他试刀,医术不精不是他的错,实在是他老了,要精进也难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狮子大开口 “王爷伤及脏腑,若要痊愈,绝非易事。除需服半年珍奇药材外,最重要的是,日后不能再妄动内力。”杜淮无视段铭枫吃人的眼神,取出身侧包里的棉条,伤药,一一排在几案上。 “哦?不知如何珍奇法?”段铭爵疑惑道。段铭枫不能动内力,形同废人,自然,再好不过! “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冰山雪莲三味,再配以黄芪,白术,党参,甘草调诸药性。”杜淮俯身,小心翼翼将带着黑膏药的棉条裹在段铭枫受伤喉咙处。 “这药方要配齐,着实不易。”杜远泰凝眉沉思。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冰山雪莲这三味稀物,将军府中是绝没有的,就算整个皇宫中,也不见得三物俱全。 “你說,本王不能再使用内力,那本王岂不形同废人?”段铭枫气极,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双目因惊愕而瞪圆,躺在榻上的身体因愤怒而微颤,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 “王爷性命无忧,已是上天庇佑。外在修为得失,待日后身体痊愈,再做考量不迟。”杜淮侧头,动作未停,耐心宽慰道。 他可不是那些个庸医,言语威胁,眼神威胁,对他,无用 “你”段铭枫听罢,双唇微颤,瞪着杜淮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却不得不碍于身体受制,动弹不得而气恼着。 “七弟如今伤势严重,情绪不宜过激。况且杜公子方才之言,也只是劝慰七弟别妄动内力,倒也没说七弟日后不能再用。眼下,治好七弟的伤才是要事。这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冰山雪莲虽是罕见,但要找寻也不无可能。”段铭爵见段铭枫此刻已是头脑清晰,再无先前的神志不清之态,一双眸微微眯起,故作沉思状。 “难道四皇子府中有这三味稀药?”杜远泰眉头一喜。宫中皇子,能有其中一二,也是有可能的。 “将军说笑了,本皇子府中怎会有这等稀世药材。只是,若皇兄没记错的话,三年前,父皇曾赐给七弟两株奇药,其一就是千年灵芝,而另一株则是万年人参。如此一来,只要找到冰山雪莲,七弟的伤就可治愈了。” 段铭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榻上一脸恼怒的段铭枫,幽幽说道。 段铭枫五内受损,还能轻松避开杜鸿千的袭击,他可不信那是他毅力非凡,行为失常的无意识行径。 “”段铭枫抿唇不语,将脸撇朝一旁,面色上仍带着些许痛色。 此时,段铭爵所说之事,他确实不知。 夏乔楚见段铭枫面带痛苦之色,自以为他喉咙疼痛,于是忙替段铭枫答道:“当日王妃受伤严重,命悬一线,王爷为救王妃,便将那两味药拿来给王妃用了。” 当日,李太医是知道这事的。 “下官当时只用了一半啊。”李太医不解,不是还有剩余的么? “事后王爷又命人将剩余的半株做成了药膳,给王妃吃了。”夏乔楚瞧段铭枫没有制止,悻悻说道。 药膳之事,其实,是后来王爷知道王妃取血替他解毒,怕王妃损了身体,才命人加在食物里的。 “真是没想到七弟对弟妹如此用心。”段铭爵低声叹道,语气里带了一丝恍然。 杜远泰随之摇头,众人传闻王爷为杜凌萱改了性子,弃了公务,整日惶惶虚度,溺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如今看王爷这番情形,看来,传言属实。王爷,到真是极尽恩宠,竟连这等不可多得的名贵药材,都当食物给她吃了。 皇上,莫不是 李太医只差痛心疾首,那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可是救命的良药,世间少有,弥足珍贵,竟然就这样被视之为寻常食物,吃了,唉,暴殄天物啊! “在下要为王爷施针,请四皇子,将军到外厅等候。”杜淮起身,恭敬对段铭爵等人说道。 “父皇得知七弟遇刺,心急如焚。既然七弟性命无忧,本皇子也该回宫复命了。到时,也会向父皇禀明药材之事,此处便有劳杜公子了。”段铭爵看了眼闭目静处的段铭枫,收回视线,对杜淮摆摆手道。 “在下的分内之事。”杜淮谦逊回道,随即对夏乔楚说:“大人,如今缺的三味药一时半刻恐怕也找不到,大人先拿方子将其余的药抓齐,先煎来与王爷服下。待四皇子回禀皇上后,再行下作。王爷遇刺之事,只怕已经传开,为安全起见,大人亲自跑一趟为好。” “好,我这就去。”夏乔楚离开后,此前的那名侍卫进来,手中捧了套段铭枫平日穿的常服。 进了内室,只剩杜青,段铭枫二人。 “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冰山雪莲。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呢!”此前已经闭上眼,动不得的人缓缓起身,满脸戏谑地望着面前的杜淮,阴沉的声音里还有些许暗哑。 “承了铭王之位,这些于你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杜淮阴阴一笑,不以为意。 “人呢?”见到那侍卫,段铭枫漫不经心拿过衣服,迅速脱了身上的血衣,嫌恶地丢到一旁,皱眉穿上干净的常服。 “在王府地牢。”侍卫恭谨道。 “给本王看好了,不得任何人接近。”段铭枫沉声令道,阴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笑。 “是,属下明白。”侍卫抬头,一双细长的眼中,掩不住的得意。 “落辽,杀了。至于夏乔楚,留着他,本王还有用。”段铭枫眸中尽是难掩的算计。 “那赵婉君?” “别忘了,她是本王的宠妃,本王为了她,可是得了失心疯呐。”段铭枫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断上扬,眼中的冷笑越发明显。 他很期待,接下来,这场戏,会越来越精彩。 杜凌萱,你是会对本王死心塌地呢,还是。呵呵! “噬心散会在三年内要了她的命。”杜淮云淡风轻说道,无关痛痒。 “三年,只怕他坚持不到。可惜呀,本王其实还想成全她的一片苦心。”段铭枫细细扫了眼清风阁全貌。 “四皇子对王爷的行为好像很不理解。”杜淮抱手立在一旁。 “无妨,正好看看段天煜对本王宠到什么程度?” “主子,杜鸿千过来了。”门口处的侍卫闪身禀道。 “本王好了,第一个拿他开刀。”段铭枫躺回榻上,杜淮取出针,对准天突,膻中,肩井,鱼际各穴位一次刺入半寸。 杜鸿千回到清风阁时,只剩杜淮和已经入睡了的段铭枫。 “杜淮,铭枫如何了?”见他呼吸平稳,杜鸿千心头一喜。 “喉骨已经接好,内伤需要时日,至于声音,无法恢复如初。” “他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杜鸿千面色一僵,本就疲惫的脸上,此时又加了几分白。 铭枫好后,他会亲自登门谢罪,不管他,接不接受。 “是啊,你也该去休息了。”杜淮见他神色疲惫,安慰道。 “萱儿中了邪毒,你随莫离去看看,可有解毒之法?”杜鸿千柔柔紧蹙的眉心,忧容难下。 “邪毒?”杜淮垂眉,眼底幽光微闪,随即收了布包,起身出了清风阁。 “堂主,我们的人,无一活口。”青玄的言简意赅没在清哀如雪的箫音里。悱恻婉转,如泣如诉,幽婉缠绵,跌落在空落的相府后院,仿佛迷失在森林尽头的余音。 “她,可好?”白玉般的十指搭在碧绿的萧身,依旧随意优雅的握资,薄唇轻移,淡淡开口,他不曾回头,甚至听不出情绪。 “王妃,无碍。”青玄眸光一暗,只一瞬,便反应过来,堂主指的是谁,他还没放下。 在王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他真想粉碎堂主的执迷不悟。 那女人,伤堂主至此,堂主还放不下,他想不通。 堂主不问死去的二十余弟兄,独问那个女人的安危。 他手中的剑紧了又紧,若是可以,他真想一剑杀了她。 “那就好。”燕南瑾依然未转身,只是那清淡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欣慰。 “堂主,青冥堂在堂主眼中,就如此无足轻重么?”青玄顿了顿,硬着头皮开口,只要堂主答了,他愿受罚。 “堂主?呵青冥堂何时将我当成堂主过!”燕南瑾回头,嘴角的笑刺得青玄心中一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变化 “属下等绝不敢如此!”青玄面色一凝,在燕南瑾面前倏然下跪,抱拳铮铮解释道,微垂着头,面色一片赤诚。 “你敢说从未违抗我的命令?”燕南瑾面色微沉,语气冰寒。 他们莫不是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么! 当日,若不是他们有意放婉儿离开,婉儿又怎会轻易找到下山的路,被段铭枫所伤,带回王府,自此与他形同陌路。 紫叶深谙毒性,又岂会在中了婉儿的小小迷药时毫无察觉! 左炎明知婉儿不会武功,步履比紫叶浮而重,陪她同行,他不信,左炎分不清,身边之人不是自己熟识的同伴。 青玄听力敏锐,他不信,青玄他听不出婉儿的声音。 若不是,他们放任婉儿离开,婉儿根本出不了山庄。他就有机会陪她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慢慢养愈丧亲之痛。然后,他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只是,他们竟然违抗他的命令,让他一次次与她错过。 他有何颜面问他,青冥堂与她孰轻孰重。 “堂主,属下。”青玄默然将头垂得更低,面上几分惭愧。 他们虽奉他为堂主,却一直听命于丞相。丞相容不得堂主的半分不顺从,而堂主为了赵婉君屡次违背丞相,这是丞相不容许的,所以,丞相对赵婉君下了必杀令。他自知堂主对那女子情深意重,若杀了她,只怕堂主与丞相势必会因此而心生嫌隙,或者更糟。 “你们早想杀了她,是么?”温润不再,此刻燕南瑾面色冷冽,死死盯着青玄的一双眸子寒星四射。 紫夜的绝命毒针,杀不了段铭枫,也能杀了她。 是他,将婉儿逼到段铭枫身边,是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对她动手,而无能为力。 思及此,他只觉心中再次抽疼起来。 “她活着,只会令堂主乱了分寸,丞相是决不允许堂主动摇的。”青玄心中大惊,该来的始终会来的。如今,堂主已然为那女子失了理智。 当初,放了她一马,是不是错了! “你找死。”燕南瑾猩红了双眼,猛地出掌,一季凌厉的掌风打向跪地的青玄。 “噗。”青玄不敢接掌,胸口生生受了一掌,身体摔出一米远,趴在地上,吐了大口血。 “堂主,你醒醒吧,她已经不再是赵婉君,那个与你相约盟誓的女人,早已死了。”隐在暗处的紫叶见青玄被他打了出去,闪身蹲在青玄身侧,将他扶起。 听着那声孤凄无奈,一腔柔情空付去的惆怅,她多想走到他身后,轻轻靠在他背上,告诉他,她时刻都在,只要他肯回头看看她,她一直在等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绝情无义的女人,他可以不顾青冥堂上下百余人的生死,却还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为什么,他宁愿奢望一个为贪慕华贵而屈身仇人的女人回头,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面纱下的唇,隐隐被咬出血痕,紫叶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似要将他从自己编造的梦境中拉回来。 “我不许你说她死,我不许。”燕南瑾身形一晃,手中的玉箫滑落,燕南瑾提气一跃,瞬间移到紫叶二人面前,左手倏然扼住紫叶的脖颈,一双猩红的眸子迷茫无措地盯着她,言辞激烈。 “堂主,不可。”青玄面色大惊,忍痛抬手制止。 “堂主,你明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你曾经深爱的女人,为何还自欺欺人,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感觉到喉间窒息的疼痛,紫叶瞳孔微缩,只觉眼中似有一层水雾挡住了视线。望着眼前淡雅绝伦的男子,凤眼中悲伤夹杂无尽爱意。若是得不到他的一丝感情,而要眼睁睁看着他为别人而折磨他自己,还不如让他杀了她,这样或许,他还记得她。 “”燕南瑾双眼似没有焦距般撞进紫叶一片清哀的瞳仁里,右手讷讷垂下,颓然退了一步。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婉儿,只是自己还在自欺欺人。 脑中一遍遍充斥着这句锥心刺骨的话,他猩红的双眼渐渐晦暗,满目的忧伤化尽了满园的残红。 他转身,朝院门口缓缓走去,清瘦的背影烙疼了她零落的心。 “堂主?”青玄不顾伤势,提步便要跟上去。 堂主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冬日枝头上摇曳的飘絮,仿佛,风一吹,便消失不见。 “青玄,让堂主一个人去吧。”紫叶淡淡的声音传来,止了他正欲迈开的步子。 青玄一怔,自然明白紫叶的意思,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劲自离开。 紫叶缓缓抬手,轻轻抚上被他触过的脖颈处,泪,再也丝毫无忌般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 三日后,杜凌萱醒来,望着熟悉的子月轩,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奄奄一息的她被段铭枫救回王府那日。 那时,也如现在这般,只有她一人。 双手撑起身子,甩甩有些沉重的脑袋,被月邪抓走后的种种,悉数涌进脑海。 她猛然起身,急忙下床,赤脚朝门边走去。 几日未动,身体酸软无力,她才下床,头一阵眩晕,重心往左侧歪去,还好,及时扶住了墙边的高脚桌。 “王妃,你终于醒了。”恰在此时,莫离推门进来,看到她醒来,满脸惊喜。随即瞥见杜凌萱赤足踏地,扶桌而立的样子,赶忙过去扶她。 “王爷他是不是”杜凌萱心口钝痛,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丝颤抖,澄明的眸子里难掩的慌乱。 死了?在知道爹娘没死这个消息之后,她已经没有勇气直接将这两个字用在段铭枫身上。 “王妃,王爷只是受了伤,没有性命危险。”无视被王妃抓疼了的手臂,莫离柔声对杜凌萱说道。 王妃是太担心王爷了吧,自己的手臂被王妃抓得都有些痛了呢。 “真。的?”杜凌萱有些发懵,随即见莫离一脸认真,方才觉得自己没听错。 他没死,他还活着。 “是真的,王爷只是有伤在身,在清风阁休息,所以没来看王妃。”莫离再次安慰道,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 “王爷的伤一定很严重对不对?”杜凌萱轻轻呼了口气,但一双眸子里仍旧布满忧色。 她忘不了,月邪将他打出十余米,又扼住他的喉咙,她以为 “有杜公子在,王爷的伤会痊愈的。”莫离宽慰道。 “换衣洗漱后,随我去清风阁。”杜凌萱急急说道。 她想知道,他现在如何,她更想知道,为何他知道自己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后,还陪她一起演戏。 那日段铭爵回宫后,说明了段铭枫遇刺的情况,并提到那三味珍奇药材之事。皇上即刻命人找寻天山雪莲去了,其余两味已从皇后和废太子处得到。 杜远泰仍旧在查刺客下落,那日匆匆回宫复命,他未来得及问明刺客去向。 第二日再去王府时,王爷告诉他,刺客只剩二人,均负伤,掉下了山崖,生死不明。 当日王爷击杀了刺客同党,月邪秃鹰二人合力,武功不在他之下,几番缠斗,双方都受伤严重,后幸得夏乔楚二人及时赶到,逼退了月邪秃鹰,二人不甘被擒,双双跳下山崖。 他派人到山崖下找寻过,只见崖下水流湍急,深不见底,估计二人早已被冲走,溺水身亡了。 再问夏乔楚时,他也承认他与落辽合力将负伤的月邪秃鹰擒住,迫使二人跳下了山崖。 而落辽,因家乡老父病重,暂时回了乡,只有待回来时,方能问他此事的情况了。 杜远泰心中疑惑,为何落辽偏偏在此时回了乡,且是托人转达,但人已经离开,他只好暗中派人悄悄跟着他,一探究竟。 莫离总觉得,这两日,夏乔楚变得很奇怪,每次见到她,总是刻意疏远。 王妃受险当夜,他来子月轩探过王妃,之后到王妃醒来,就不曾来过。 每次她为王妃还未醒来之事发愁时,他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许的欣慰! 对,就是欣慰,为什么王妃不醒,他不担心,反而是有些高兴! 这样的想法出来,莫离心中一惊。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杜鸿千每日来王府,其一是段铭枫的伤,其二是杜凌萱何时能醒。 对于她里内的邪毒,杜青说,只能量力而行,目前暂时没有办法解。 而铭枫那边,自从他醒来,见到自己后,总是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疏离,还有,嫌恶! 他知道,这次是无法原谅的失误,但,只要能得铭枫原谅,他不介意受任何惩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除非你死 三日前那位扶了段铭枫的侍卫鹰赫,如今已升为侍卫副统领,与夏乔楚一道,随侍段铭枫身侧。 此时,清风阁。 段铭枫正在院中桂树下的躺椅上懒懒假寐,一手半撑着头,半束的墨发散在肩头,白色常服松散套在身上,巳时,阳光暖暖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地沐浴在一片青光里。而平日里一像如木头般立在段铭枫身侧的夏乔楚,此刻,竟然,单膝跪地,在为段铭枫揉肩,捏腿。 虽然,这情形,杜鸿千第二次见,但,这次,还是让他心生恶寒。 这事,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是,放在夏乔楚身上,一个大男人,配着一副矫揉造作的隐忍神态,他只觉得越看越别扭,越看越觉得这画风很邪乎。 杜青是说过,铭枫伤了脏腑,不宜过度运动,但若他想舒经活络,找个婢女不是更好些。 杜鸿千已经近到他二人身侧,段铭枫依旧享受地眯着狭长的眸子,夏乔楚见他到来,停了手中的动作,起身,看向他时,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最终退到段铭枫身侧,低声说道:“王爷,少将军来了。” “嗯,你下去吧!”段铭枫喉间的棉条已经卸去,只剩一抹微不可见的红痕,只是,那暗哑的声音与之前已然判若两人。 “是!”夏乔楚见他缓缓睁开的眼,垂了头,慢慢退出了院子。 杜鸿千盯着夏乔楚意味不明的神色,心中甚是疑虑。 夏乔楚,难道经过此次的事,变得这般隐晦了! “是本王的话不够清楚,还是少将军理解有误?”段铭枫起身,坐在躺椅上,淡淡扫了一眼杜鸿千。 他已经说过,经此一事,不管他二人以前交情如何,从此铭王府不许他再踏进一步。 杜鸿千,以为自己在与他开玩笑,还敢来? “铭枫,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不管你要如何处罚,我绝无半句怨言。”杜鸿千不以为意地一笑,以为前日,他太生气,毕竟,换成是他,他也接受不了自己变了声音,失了一身内力的事实。可是,他这冷漠之态,连称呼都明显疏离隔阂,他不敢确定,这次,是不是还能和以前一样。 “本王早已说过,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王府。另外,本王的名讳,少将军没资格直呼。”段铭枫冷声说道,从躺椅上起身,看着杜鸿千歉疚的笑容,嘴角冷笑,眼中难掩的嘲讽。 “我我知道,没资格请求原谅,只是,能不能。”杜鸿千笑容一僵,身形一退,万万没想过,他会这般决绝,那眼中毫不留情的讥讽刺得他心中一痛。 “除非你死。”段铭枫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字字寒冰,冰冷刺骨,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仿佛他们之间,本就毫无情谊可言。 “那王爷就动手吧!”杜鸿千心中一拧,看着段铭枫云淡风轻的神情,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死死看着他。 他不相信,铭枫真的会对他动手。 如果真的动手,他也绝不会还手。 “你死在王府,脏了本王的手,污了本王的地方。”段铭枫眼中的嘲讽不屑加深,朝杜鸿千迈了一步,在他耳边冷笑道。 杜鸿千只觉得,有人在狠狠抽他,一下一下,狠而绝。 他从未想过,段铭枫会讨厌他,不,恨他到这个地步。 杀他,都怕脏了他段铭枫的手。 一定是他太作践自己,每次受段铭枫冷嘲热讽,甚对他出手时,他总以为,铭枫面冷心热。 他曾想,这是,他们正常的相处之道,他们越吵,越打,情谊越深厚! 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铭枫,厌恶他,恨他! 恨不能杀了他。 这次,他终于找到理由,可以彻底抹杀他们之间的所有所谓的兄弟情谊。 杜鸿千,你真是傻子,竟然以为,皇族之中,他段铭枫就是异于常人的存在。 “王爷身份尊贵,本将军高攀不起,就此告辞。”杜鸿千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句话出来,只觉得耗尽了力气。身侧的双手早已握成拳,微微轻颤着。大步流星朝门口处走去。 留下,只能,自取其辱! 他杜鸿千,从不需要靠他堂堂王爷来施舍友情。 夏乔楚刚出了院门口,便遇上疾步而来的杜凌萱莫离二人。 见到杜凌萱醒来,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夏乔楚由衷而幸,面上一喜,随即想到,院中那人,笑意未达眼底,已经隐去,只是满脸复杂地看着她们。 他多想,亲自毁了那人的虚假面具,只是,他不能。 “王妃,你醒了。”淡淡开口道,抱拳行了礼,随即看了眼身侧瞪着他的莫离。 “嗯,王爷可在里面?”杜凌萱一心想去看段铭枫,并未多在意夏乔楚的表情。 “王爷他在。”夏乔楚恭谨说道,只是提到王爷二字时,微顿,杜凌萱以为,是段铭枫伤情不乐观,他太担心所致。 “我去看看王爷,”见状,杜凌萱提着的心又拧起来,微微莞尔,提步欲入。 “王妃,少将军在里面。”夏乔楚抬手,拦了她的去路。 里面的情形,估计会让她无端受到牵连,此时进去,王妃只怕会伤心。 “没关系,正好见见哥哥。”杜凌萱不解,平常,杜鸿千来找段铭枫,他可不会拦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郑重,难道在商量军事! “王爷他们谈得可能”夏乔楚抬起的手放到半空,微微握成拳,仿佛很凝重地样子。 “是谈公事吧,那我在外面等。”杜凌萱也不恼,绕到他身后,倚在门口处。站的太久,可是会头晕呢。 段铭枫二人声音不重不轻,一字不落传进内力不弱的夏乔楚耳中,而杜凌萱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夏乔楚见面色仍旧略白的杜凌萱殷切地倚在门口,未再拦她,只是在看到她故作平静却隐隐担忧的神色时,墨眉紧蹙,双唇紧抿,明暗的眸子中透着不忍与痛心,微握的双拳紧了紧,最后松开。 莫离自感觉夏乔楚变化后,便一直细细观察他的言行,此刻看他心疼看着王妃的样子,心中闪过丝丝不适。 大人那样的眼神,难道是对王妃 不,怎么可能?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萱儿?”杜鸿千见倚在门口的杜凌萱时,冷硬的面上惊诧与惊慌交替不断。 他回头看了眼段铭枫方向,他已经进屋了,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回头看眼前的人。 “哥哥,怎么了?”杜凌萱见他面色不好,看了自己一眼,又回头,怕她听到不该听的么? “没事,萱儿你醒了就好,哥哥总算放心了。”杜鸿千敛了情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冲她一笑,只是,那笑太不自然。 “嗯,哥哥你没事吧?”杜凌萱见他笑得苦涩,也不知是什么事,急急开口道。 “哥哥没事。那日若不是哥哥将你带出去,你也不会”看着她纯净清明的眸子,杜鸿千心中依旧自责。 “这也不能怪哥哥,其实是我贪玩,所以错的是我。”杜凌萱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急急接了话。的确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就是。 “萱儿!”杜鸿千晶亮的双眼划过一丝感动,萱儿没有怪他的意思,那声哥哥,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要再自责了,你若再纠结,我只怕都要以死谢罪了。”杜凌萱无可奈何劝慰道,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揶揄,双手拉过他宽厚的大手,覆在自己掌心,以示安慰。 “不可轻易说死。”杜鸿千一愣,抽出的一只手在她额上一弹,随即冲她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至少,这丫头,原谅了他,至少,还有她是珍惜他们的兄妹之情的。 “知道了,哥哥也不许再纠结这事。”杜凌萱回他一季舒心的笑,收回了手,抚摸额头。 下手也不知道轻点,疼死她了! “好,你进去吧,哥哥先回府了。”杜鸿千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 段铭枫,希望你别将此事怪到她头上。 想想他受伤的原因,估计是自己多虑了。 “嗯。”杜凌萱朝他摆摆手,提步进了院门。 见人已经进去,杜鸿千脸上的笑容褪去,只余一片悲凉。 “都听到了?”行至夏乔楚身侧,杜鸿千低声说道。他知道他一定听到了,所以才拦着萱儿,怕她听到那些话,会为难。 “是。”夏乔楚简单吐了个字,未作多余反应。 “这也是你变化的原因?”杜鸿千声音淡淡。 “兴许,这样也好。”夏乔楚说了句模凌两可的话,越过杜鸿千,急急朝里面去。 他必须保护好王妃,就算毒发身亡,也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望着那道闪电般的身影,杜鸿千越发怀疑,只是,他到底瞒了他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本王知道自己好看 未见到他时,杜凌萱一心想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脱险了。 虽然,他可能变了声音,可能失了内力了。 她知道的太少,所以,更想亲自证实。 只是急促的步子,在踏进这间熟悉的屋子之前,她却犹豫了。 如今他知道,她对他的所有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他就真的不介意么? 知道她是为了报复他而伪装的一切后,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定位她的存在,吏部尚书之女,大婚当日逃婚,令他一朝成为千古笑柄的赵婉君;还是不为人知的将军义女,杜凌萱;或者是占了赵婉君身体的一抹幽魂。 杜凌萱怯步了,她几乎想象不出,自己还留下的理由。 是因为,在设计他的同时,也无意间动摇的心,还是,知道真相后,想要还清他为自己受伤的恩情! 她永远不会忘记失去意识之前,那句让她的心尖发颤似要穿透她身心的决绝话语。 他说,他会爱她,到生命终结。 那句话犹如漆黑寒冬里照亮温暖她的明火,那般包绕融化她冰封二十年的心。 段铭枫,对她,已经付诸真心至此,她已经没了初时那般自以为进退自如的决心。 “王妃,怎么了?”莫离见她停了脚步,呆愣不前的样子,诧异问道。 “没事,进去吧!”杜凌萱回神,低垂了眸子,遮住眼中的情绪,提步踏进屋内。 进了屋,放缓了步子,杜凌萱一步步,仿佛踏在心坎上,沉重万分。 她从未想过,才隔了数日,进这清风阁,对她而言,仿佛脚上绑了千斤袋。 进了这屋,她踌躇万分,她不知道,开口,要问他,伤口好些了没有?还是,爹娘他们现在何处 ? 段铭枫早听到由门口处渐渐靠近的步子,越近越缓,近到他的鼻息中,溢满了幽兰之香。 他静静坐在窗边的毡椅上,恍若毫无察觉般细细翻阅着手中的账册,冷俊的面庞上细碎的阳光打出柔和的光晕,剑眉如墨,鼻如梁,薄唇如樱,指如玉。这般认真的神态,刚毅的侧脸格外魅惑心神,看的杜凌萱一怔,早先要问出口的话,咔在喉间,只是在他八尺开外的地方默默站立,静静看着他。 “本王知道自己好看。”段铭枫轻勾唇角,侧头对她邪魅一笑。手中的册本一掷,身体一仰,双手枕在椅子上,随性,慵懒。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定在杜凌萱身上。 她就那么翩然独立地站在阳光下,一身水蓝的纱裙为她增了几分淡雅。柔黑的青丝只用一支蝴蝶发簪挽起半束。那簪上的蝴蝶在光照下,似在迎光而舞。那双清丽的眸子皎若星辰。玉肌如雪,眉如黛。 “王爷倒是一点不谦虚。”杜凌萱淡淡一笑,朝他靠近。段铭枫的揶揄她没在意,只是,那声音,已然不再是曾经的冷沉,似乎沙哑了许多,一股苍劲的低沉。她心中一酸,倒是没有反映在面上。 她知道,失了就是失了,他定不愿被提及痛处,此时,关心则乱,放在心里便好。 “事实本就如此。”段铭枫收回意味深长的视线,略显轻狂道。 她进来未行礼,见到这张脸,只是一晃神,没有痴迷之态;没有被抓现行的娇羞之态,没有预期的冗繁问候。 这女人,这点,倒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以为,至少,经过此事后,会对他趋之若鹜,死心塌地,甚至投怀送抱。 “看来王爷伤势无碍,我的担忧多余了。”杜凌萱见他动作爽利,还能与她开玩笑,顿时放心了许多。盯着他慵懒的模样,无趣说道。 “凌儿是真的担忧?”段铭枫起身,神色认真道,微扬的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冷意。他看着她脸上明显一僵的表情,越发近了几分,几乎与她紧贴在一起。 “嗯,也许不是。”杜凌萱双眸一沉,心知,纵是他在那样危急的时刻说他一直知道,恐怕也是不想在月邪面前失了颜面,承认被骗的事实罢。如今,高高在上的王爷,又岂会轻易释怀被这自始至终的欺骗。与其受他质疑此时心意,不如,仍旧做个他所认定的虚情假意之人好了。 “本王怕,耐心日渐用尽,不能像以前一样宠你了。”段铭枫大力一带,便将她的腰禁锢的死死的,圈在怀里,轻轻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覆在她耳边,漫不经心低声说道。 “所以在失宠之前,王爷可能告诉我,爹娘的下落?”杜凌萱身体一僵,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对自己的宠,难道就不是别有用心么! “杜凌萱,你来清风阁,只是为了赵义生夫妇的下落?”段铭枫猛地将她一推,紧扣住她瘦弱的双肩,双眸中卷起一阵寒意。 说的担忧,只是借口。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他。 “王爷,你问出是否真的担忧时,就说明你不相信我。或者,王爷从一开始就不信我,既然如此,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外人只知铭王为宠杜凌萱改了性子,误了国事,一句红颜祸水便将我判为阻碍王爷成就大业的魁首。敢问王爷,你这般盛宠,杜凌萱如何承受得起?”杜凌萱轻蹙眉头,只因肩头疼痛。在看看他眼中陡然生出的寒意,只觉得心中憋闷。 他这样的宠,她宁愿不要。 “本王不管外人如何说,本王给的,你便要受着。”段铭枫丝毫不理,双眸中闪过阴翳,冷冽寒霜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原来,王爷从未打算放过我!”杜凌萱冷笑,直视他的双眼,此刻阴翳的眸子,令她感觉陌生之极。 “没错。”段铭枫冷笑开口,放松了手上力道。 “所以王爷假借宠爱的名义,只是为取尽我的血,洗涮抗婚的耻辱。”杜凌萱完全是肯定了段铭枫的用意。亏她还以为,他救她,是因为,他对她不舍。 “呵,凌儿真是聪明。”段铭枫放开她的双肩,后退了两步,看着她凌厉的眸子,嘴角邪魅的笑四溢开来。 本来,他还想,怎样处理她更为稳妥,如今,看来,到真是天助他也。 这样一来,要行事也方面多了。 “王爷即是为杀我,为何又屈尊委以深情,这般费心费力,岂不是很不值。”杜凌萱仍然不死心,她总觉得他有什么没说清。 “本王乐意。”段铭枫直接打破了她的所有猜测。 正如当日她问他,为何将她留在府中,他说,禁锢她一生。这简单的一句,便将她所有的侥幸打回现实。 那时,她还可以理所当然接受,那时,她本就抱着报复的心思,可如今,再听到这毫不含糊,无关痛痒的话,她只觉心中有什么在一点点流失。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一切,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杜凌萱清幽的眸子看进段铭枫玩味,漫不经心的棕色瞳仁里,眼神一滞,随即染上满目的自嘲,唇角也扬起苦涩的笑意。 “杀了你。”段铭枫嘴角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声音毫无波澜,充斥着整个屋子,玩味的视线定在她身上。 这女人,胆子真是够大的,丝毫不将铭王身份放在眼里,更是不怕死地挑战他的忍耐力。 不怕死,倒是领教过。 只是,这么与他说话,他还真是怀疑,她是故意激他,还是,真被宠到无法无天了! 很好,听到杀她,她竟然没半点惧意,没有丝毫跪地求饶之意,除了脸上那刺眼的笑意加深,再无其他。 她到底是不是正常人,这般漠视自己的性命! 只是,在瞥见一跃而进愤怒与惊慌交绕的夏乔楚时,他顿时敛了玩味邪肆之态,一双眸子再看杜凌萱时,带着一半柔情,一半悲伤。 “本王做不到。”长臂一揽,便将杜凌萱搂紧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语调低沉,似是从喉间呢喃而出,带着几分深深的无奈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一切他都要占有 杜凌萱听到他要杀她,只觉浑身一僵,全身似被冰水浇透,凉意席卷四肢百骸。 她想象过几百次,他知道真相后愤怒 ,甚至杀死她的情景,却想象不到,这天真正来临时,会让她无所适从到连心跳都带着几丝抽疼。 杜凌萱,不是说服过自己,能全身而退的么,那现在,将心落在了哪里?! 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不想,她只觉自己可笑之极。这样想着,她也就真的笑了。 嘴角的嘲讽越发扬起,直到僵硬得没了表情。 “你骗本王数次,本王也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好让凌儿切身感受,以往自己有多残忍!”段铭枫说得云淡风轻,薄唇似有似无划过她裸露的脖颈。 可是,一句话,又要将她从谷底托上云端。 她是个常人,经不起这般刺激。 杜凌萱背朝门口,自然看不到,此刻正紧握双拳,一双如火的眸子仿佛欲化作烈焰欲将段铭枫化为灰烬的夏乔楚。 夏乔楚双眼死死瞪着这个卑鄙无耻的恶人,看着他得意邪肆的笑容,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毕露。 最后,一点点松开,悄声出了屋。 他,必须忍耐。 看见夏乔楚悄然闪身而近的瞬间,恨不能将他凌迟的目光,他心中忽生一计。 这个女人,他也要定了。 将杜凌萱搂得更紧了些,段铭枫唇角邪魅的笑容看着夏乔楚不甘离去的背影无限放大开来。 “王爷?”闻着他周身一股浓郁的药香,杜凌萱僵硬的身体任由他抱着。他之前说的那些,只是吓她的? 她讷讷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明明前一秒,他那戏谑的眸子里还全是玩弄之态。 “凌儿,本王不是说过,没了你,虽生犹死。”感受着怀中之人渐渐放松的身体,段铭枫薄凉的唇渐渐移向她耳畔,暗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魅惑。 “我不值得你如此。”杜凌萱心头再次一震,凝滞的血液仿佛被烈火融化,胸腔里的血脉悸动得像要冲破血管。 那是,她二十几年来,听到过,最温暖的一句话。 几日前,生死一线的他们,她一面承受着至阳之火的煎熬,一面心系他的安危。 根本无心细细领会这话。 如今,再次听他说出,在这空荡的清风阁内,仿佛只有他那一句:没了你,虽生犹死。 “本王不管值不值,本王只要凌儿的真心。”段铭枫剑眉微挑。 这女人,脑子里想的些什么? 哪个女人听到这番甜言蜜语,不是早已迷醉的不知所云,她倒好,丝毫不领情。 “那我现在把它挖出来送你,可好?”杜凌萱回神,完全领悟过来,自己就是被他耍了。 但自己骗了他那么久,若被他戏弄一次能消了彼此嫌隙也好。 此刻回神,感觉到耳边磨人的温热气息,杜凌萱身体紧绷,只觉耳后颈间一阵诡异的轻颤。 她双手抵在段铭枫胸前,努力拉开距离,挣开他的怀抱。 “嗯?”段铭枫松开手,怪异地盯着此刻正将手抵在自己身前一脸平静的女人,一素阴沉的眸子中出现一抹错愕。 把心挖出来给他! 这女人,还真敢说! “看来王爷不生气了。”杜凌萱眸子轻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失误已经造成,再纠结曾经的伤害,已是无义。 只望,日后不会,一错再错。 “本王有这般小肚鸡肠?”段铭枫看着她灵动双眸中沾染的笑意,顺着她的意,不可一世地冷哼了一声。 “宰相肚里都能撑船,就王爷的身位而言又岂能输于宰相不是。”杜凌萱轻摇了头,看着段铭枫别扭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杜凌萱!”段铭枫沉声低吼,一双眸子愤愤看着她那张揶揄却装得很无辜的俏脸,最后沉闷地走向室内。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又何必受她威胁! 他若是与她一般计较,就辱没了他唯一王爵封号的名声。 好,待他控制了整个王府,看她如何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 “王爷,我在呢。”杜凌萱无辜地眨眨眼,提步跟上。 “你”段铭枫顿住,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握起。 他还以为,她只是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泰然自若。 没想到,她的话,会让他气得牙痒又动她不得。 “王爷,此后我会尽我所能,真心相付。”杜凌萱越过他,站在他面前,神色认真道。 真心相付,不再欺骗,没有防备,没有遗憾。 此后直到,蓝月公主 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你做不到,杜凌萱宁愿孤风绕天涯。 “那最好不过。”段铭枫微怔,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侧头,微沉了脸,绕到屏风之后,一双阴翳的眸子幽光乍现。 段铭枫的一切他都要占有,包括,你赵婉君。 “王爷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杜凌萱瘪嘴,幽幽对着屏风说道。 如今,一切坦诚,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间隙。 至少,她做不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需要时间,放下心结,自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 爹娘的事,看来得问问夏乔楚了。 莫离看着行为越发无法理解的夏乔楚,心中隐隐不安。 小心紧跟在他身后,看着阳光洒在他宽阔的背上,渡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刺得她双眼一阵迷茫。 他身侧未握佩剑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拳,极力隐忍着怒意。 听到王爷要杀王妃,她本能一惊,待侧头看身边的夏乔楚时,他神色慌乱,枉顾王命,就那么闪身进屋。 为了王妃,大人不顾被王爷惩罚的风险,甚至于性命之忧。 她想不通,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从王爷醒了,大人也变得让人捉摸不定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大人,对王妃,竟然有非分之想。 “大人,你知道刚刚你的莽撞会造成什么后果么?”莫离快步上前,拦在夏乔楚面前,声音带着几分薄怒。 “”夏乔楚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莫离,始终未开口,绕道越过她。 “夏乔楚。”莫离不甘心,再次上前拦住他。 他为什么不回答?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担心他么! “莫离,从今日起,王妃的一切情况你都多留心些,每日向我禀报。”这次,夏乔楚顿住,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说道。 “为什么?”莫离心中闪过异样,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以前,大人从来不会打听王妃的事。 “你只管听命行事就是,不必知道原因。”夏乔楚隐隐愤懑的眼中闪过挣扎,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如今王爷的性命,王妃的生死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不能冒险。 落辽已经死了,他不想,莫离再无辜丧命。 “是,奴婢遵命。”莫离垂下头,紧咬下唇,压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哭腔。 在王妃的影响之下,她都快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 如今,大人这番醍醐之言,倒是生生提醒了她,她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婢女,根本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从娘亲死后,被姨父卖入林府的那一刻,就注定,此生,她只能这样卑微的活着。 她这样的身份,不该有任何幻想。 缓缓抬起头,看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身影,莫离只觉眼眶有些痒痒的错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你要带本王的女人去哪 “莫离?”院门口,杜凌萱顺着莫离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这丫头,看什么这样出神?竟然连她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 “啊,王妃!”莫离回神, 快速掩去眼中的慌乱,半福了身子等待杜凌萱接下来要说的话。 “莫离,不是说过,只有我的时候,不需要这些烦礼缛节的。”杜凌萱秀眉微蹙,莫离怎么突然变得生疏了起来! 难道是知道她的主子为了救仇人伤得太重,与她置气来了? “王妃,之前是奴婢越矩,罔顾尊卑,还请王妃责处。”莫离听罢,忽而双腿噗通跪在地上,神情凝重恳求道。 “莫离”杜凌萱默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莫离这是拿身份悬殊来暗示她,她们之间也变得微妙了。 “责处到不必,随我回子月轩。”杜凌萱面色淡淡,没在看她一眼,提步离开。 “是,王妃。”莫离起身,跟着回了子月轩。 夏乔楚出府了,不知何时回来。 杜凌萱回房,一直在屋内看医书,寻找能恢复声带的方法。 “婉儿。”空荡的屋内,隐隐传来一声略显压抑的温润呼声。 “”杜凌萱循着声源,透过昏暗的烛光,只见屏风后,立着一道身影。 单闻那道熟悉的温润声,杜凌萱心中一惊,燕南瑾定是悄悄进来的了。 放下书本,杜凌萱谨慎踱步到窗边,小心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方才回头看向屏风方向。 “你从未失忆过?”燕南瑾已经从屏风后走出,一步步朝她靠近。一身蓝袍包裹住他修长的身体,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伤痛。身侧的双手时松时握,眉宇微凝,眼中含着几分纠结。 婉儿失忆,不再记得她的瑾哥哥,从此,他们形同陌路,她是别人的妃。 婉儿没失忆过,她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为了段铭枫,她否认他们之间的所有情谊,甚至为了他宁愿伤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无论哪个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赵婉君能得你这般挚爱,也不枉此生了。”杜凌萱莞尔,对上他眼中闪烁的流光,心神忽定,一双清丽的眸子坦然无疑般注视着他。 与其让他诸多怀疑,质疑婉儿的心意,不如,告诉他自己不是她。 等找到爹娘,她也会告诉他们实情。毕竟,这一切不幸,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才造成的,与婉儿无关。 “婉儿,你”燕南瑾微愕,随即面色一喜,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看着她清水芙蓉般的笑颜,心中的失落压抑一闪而逝,向面前的杜凌萱又近了一分,两人的距离远远看起来,像贴在一起般。燕南瑾一手缓缓抬起,似要抚触那张魂牵梦绕的容颜。 “可終究我不是她。”杜凌萱不着痕跡一退,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婉儿。”燕南瑾欣喜的脸上一阵皲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燕南瑾,赵婉君已经死在马场,而我只是杜凌萱。”杜凌萱觉得,该与他说清楚了,与其让他误会连连,还不如,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赵婉君。 “我不信。”燕南瑾神色痛楚,一双微红的眼中蛮是不信,定定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心中,似乎有什么动摇了。 她说谎,她明明就是婉儿,婉儿绝不可能死。 “我的真名叫杜凌萱,而我与婉儿只是拥有同一躯体的两个灵魂。落马后的婉儿已经死了,醒来的只是我。”杜凌萱虽不忍,但燕南瑾对赵婉君执念已经根深蒂固,若是再诸多顾念,只怕会逼得他做出更铤而走险之事。 “不。”燕南瑾身形一顿,颓然后退了大步,悲痛欲裂的眼中空洞茫然,木讷地摇头。 她不是婉儿,她只是占了婉儿身体的杜凌萱!如此荒谬可笑的借口,他怎会轻易相信。 燕南瑾身形一闪,移到杜凌萱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死死抱在怀中。 “瑾哥哥,你!”感受到腰间动惮不得的力道及陌生的沉闷气流,杜凌萱心神一慌,不敢挣扎半分。 他定是不信自己的话,以为是为了撇清关系故意找的借口。这样无疑是将他的心意无情践踏,任谁也受不了。 “婉儿,你怎么能这般残忍?”燕南瑾紧紧环着怀里的女子,声音沉闷轻颤,似要将她揉进身体,微抖的身体带着无尽眷恋与隐忍。 这半年来,每日,他都想这样抱着她,哪怕只是梦! “赵婉君钟情她的瑾哥哥,从一而终。你却在其他人身上找寻她的存在感,这样,对婉儿,对我,都不公平。”杜凌萱柔声安抚,心中一阵涩意。 人已去,梦依旧,唯痴情人最是断肠。 “你胡说,为了权势地位,你甘心作他人之妾,找各种推脱之词,否认你我情谊,是不是?”燕南瑾一双手死死抓住她的双肩,逼她与自己对视,眼中压抑的火红看着她因他的力道而紧蹙的眉时,淡了许多。 “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杜凌萱声量压低,一双坦然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痛楚不安的瞳仁里。 在这等级封严的古代,若是让人见到燕南瑾与她此刻共处一室,还这样纠缠不清,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燕南瑾颓败放手,痛楚的脸上一片死寂。青玄,紫叶,连婉儿都说他自欺欺人! 是他错了么! 可,他怎能甘心! 他等了七年,盼了七年,等来的,只是残酷的背叛。 “我占了婉儿的身体,醒来得知自己身在异空,自然想找到回去之法,可惜天不遂人愿,毫无所获。甚至无端得罪了铭王,为赵府上来带来无望之灾。我只是一抹幽魂,有自己的记忆,又怎会失忆。我给紫叶下了药,扮作她的摸样,借左炎的掩护离开后回了御都,并暗中尾随铭王,没想到被他打伤。我以为只要我死了,就可以回去,但,还是醒来了。看到害死赵府的凶手,我假装失忆,留在王府,伺机复仇。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杜凌萱一一说道,也不管他信不信。 “我知道,这很让人难以置信,可,偏偏就” “你还想找什么样的理由,嗯?”燕南瑾脸色一沉,温润不再,眸中的愤怒之火自周身散开来。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相信?”杜凌萱被燕南瑾忽然沉下的气息慑住,缓缓朝门边退去。 她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的燕南瑾,让她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她知道,自己再解释也只会被他误以为撇清二人相识的借口,将他的一片情意踩在脚下践踏的无耻行径。 杜凌萱从没觉得言语有这般苍白无力时。 所以,她害怕,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理由。”燕南瑾一双眸子眸光微暗,再次一步步朝她靠近,眼看就要将她逼靠到门后。 “”杜凌萱心跳漏了半拍,声音卡在喉间,无力地僵在原地。一双清亮的眸子蛮是防备地看着点了她穴道的人。 燕南瑾,你怎么可以? “婉儿,我带你走,我们什么也不管了,好不好!”燕南瑾无视她防备的视线,放柔了声音,一双手怜惜地抚触着这张清秀绝伦的容颜,眼中深情款款。 对她,他始终不忍。 “你要带本王的女人去哪?”恰在此時,門外传来一阵低沉,冷冽夹杂怒意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杜凌萱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带着几分惊喜,几分期待。 “嘭!”房门被一道疾风劈开,段明枫与鹰赫面色冷然站在门口。 门被劈开瞬间,燕南瑾抱着门后的杜凌萱快速退后,避开轰然倒塌的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王妃发怒了 “杀兄之仇,夺妻之恨!今日,我燕南瑾誓要取你首级,以洗刷你段铭枫加诸我身的奇辱。”燕南瑾站定,将杜凌萱安置在榻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闪身出门,瞬间移到段铭枫与鹰赫面前,一双眸子里杀意聚起,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起,手背上青筋毕现。 “燕南瑾,本王再给你一次滚出王府的机会。”段铭枫双手付立,一双狭长的眸子看向一米之外杀意腾现的燕南瑾时满是戏谑,冷咧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大言不惭!”燕南瑾足尖一点,腾空跃起,一季凌厉的掌风直直朝段铭枫胸口袭去。段铭枫侧身一闪,避开了燕南瑾致命的一击。鹰赫见状,拔剑飞身跃起,森冷清寒的剑光直逼燕南瑾。煞气席卷,牵得子月轩周遭响起一阵突兀的锐利噪音。 燕南瑾冷冷睨了眼直逼眼前的利剑,眸光幽暗,暗提内力,空中翻旋了几圈,轻松避开剑气,足尖凌于鹰赫剑身,趁势对鹰赫出掌,致命一击,鹰赫向后飞盾,却未能躲开。那一掌仍旧打在离鹰赫胸口一寸的肩胛之处,意料之外的力道震得鹰赫颓然向后飞掠出去。险险落地,鹰赫身形一顿,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鹰赫与燕南瑾缠斗之时,段铭枫已然进了杜凌萱所在的屋子,见她身体僵硬倚在榻上,一双皓月般的眸子满含期待地转动着。 “凌儿。”段铭枫走近,伸手朝她身上一点,顺手将她扶了起来。 “我没事。”杜凌萱动了动微僵的身子,见到眼前正一脸忧色的俊颜时,眉头微动。 府中侍卫听到子月轩内异常响动,肃整戒备,匆匆赶来。 夏乔楚神色慌乱地领一对侍卫包围了子月轩,另两队分别封锁王府前后出口。 鹰赫见燕南瑾闪身进屋,以剑撑起身子,疾步随入。 感受到身后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杜凌萱几乎未作任何思考,身体先动,闪到段铭枫与燕南瑾之间。 方才他二人所说的话,她听得再真切不过。 段铭枫,杀了燕南瑾的兄长!原来他要杀王爷,还有这个原因。 今夜,这二人,是不会轻易罢手了! 那么,她得赌一把了。 燕南瑾并未直出厉掌,婉儿在,他断不会贸然动手。 段铭枫内伤未愈,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想亲眼看看,在婉儿心中,可还有她瑾哥哥的一席之位。 见杜凌萱面色淡然地立在二人之间,双手平平抬起,一前一后,前方手掌向他,后方朝向段铭枫,一双灵动的眸子轻扫过自己时噱然变冷。 燕南瑾身形一顿,杀意横生的面上,神情一愣,心中苦涩感肆意开来。 如今,半丝情谊都不剩了吧! 杜凌萱视线越过燕南瑾,瞥见执剑向着燕南瑾的鹰赫时,杏眼眯起,脸色微沉,浑身散发出一股清寒之气,厉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段铭枫满脸傲居地睨着正朝他移近一脸森寒忧愤的燕南瑾,将他看杜凌萱那充满深情而又受伤的复杂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哼。 杜凌萱忽然闪到他们之间,并欲作阻止燕南瑾靠近之举,他定在原地,双手付立,满不在意地冷眼看着,这二人要在他面前演出什么戏。 只是,他隐隐期待的好戏,变成了她的一句怒吼。 他怔楞地看了眼眼前正背对自己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异样的弧度。 鹰赫杨剑的手僵在半空,一双眸子瞪大看着杜凌萱愠怒的脸,一时也怔住。 不仅屋中的三人,刚赶到子月轩的夏乔楚,莫离及一干侍卫也愣在原地,一时进退不是。 一声清寒的怒吼划破夜空,带着独有冷冽气息,打断了所有喧嚣之音,划破夜空直直没入天际,一时间,让人为之一震。 毕竟,杜凌萱向来淡然,却也待人亲和,如今这翩然一怒,确实引得众人反应不及。 “段铭枫,你弄坏了我屋里的门,明日要作出赔偿”杜凌萱忽然转身,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的架势,余怒未消地对段铭枫道,杏目圆瞪,因着怒意而涨红的腮帮鼓起,隐隐带着粉红。 然后,她如愿看到他阴沉面上渐渐皲裂的表情。 杜凌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又急忙转身,面对燕南瑾,毫不客气说道:“你们二人要你死我活也好,装腔作势也罢,打架,出去打,我要睡了。” 毫无意外,燕南瑾像看怪物般打量着他。 鹰赫的剑,再也没有放下来。 门外的一干人面色震惊,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今晚,他们被王妃吓得不轻。 王妃不仅发怒了,还吼了他们不可一世的王爷!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王妃竟然放任王爷与丞相大人之子打个你死我活,只要不打扰王妃睡觉。 他们肯定听错了! 夏乔楚从怔楞中率先回过神来,提步踏进屋中,站到鹰赫身边,鹰赫见到来人,回神,缓缓收起了剑,幽幽看了眼段铭枫阴沉的脸色,又蹙眉看了眼叉腰怒目的杜凌萱,默默退立窗边,防备的注视着燕南瑾。 “退下!”段铭枫沉声开口,一双眸子冷冷扫向夏乔楚鹰赫二人,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微怒。 这女人,她是不是活腻了,竟敢 “丞相公子,看来王爷不打算和你打了,王府你也参观过了,就请回吧,免得丞相大人担心。”杜凌萱放下双手,瞬间敛去一脸的愠怒,打了个哈欠,作势转身去睡觉。 变脸的速度之快,放佛,刚才吼人的不是她一般。 燕南瑾回神,一脸陌生地看着眼前一变再变的女子,第一次怀疑,她真的已不再是婉儿。 段铭枫强忍下想将她掐死的冲动,一双眸子似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竟然毫无顾忌地顶撞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有意要刺激燕南瑾离开。 只是,现在,他还不想与他为敌。 鹰赫见状,退出了屋子。夏乔楚满脸担忧地看着杜凌萱,脚步未动,身侧的双手微握,竟然隐隐潮湿。 王妃,激怒他对你比害而无一利。 门外众人回神,又听到王妃云淡风轻的一句:丞相公子来参观王府。 只觉得嘴角微抽。 刚刚那惊动整个王府的打斗,王妃说,只是来参观王府! 有大晚上参观,还有弄出那么大动静的么! 众人汗颜,默默为杜凌萱的处境担忧。 虽然,王爷很宠她没错。可王爷,从没被人这么当众顶撞过! 所以。他们只听那声“退下”,仿佛如获重释。 见鹰副总管出来,众人便随之退下了。 “额,燕公子是怕找不到出路。那大人,你给燕公子带个路吧。”杜凌萱尽力忽视身旁不断渗过来的寒意,轻抬步子,走向床边。 燕南瑾再不走,她就快熬不住了。 再不道歉,她不敢想,段铭枫会不会撕碎她! “燕南瑾,你还不走,王妃说了,我们,要睡了。”段铭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在我们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燕南瑾听罢面色一白,一双眸子里痛色难掩,双拳紧握,随即转身,闪身出了子月轩。 段铭枫的一字一句,刺得他心脏逐渐紧缩。 还没动手,他就已经输得一败余地。 杜凌萱听到段铭枫的话,嘴角狠狠一抽,却是没有反驳。 见燕南瑾真的走了,她才心有余悸地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段铭枫炭黑的表情。 “王爷,那啥,我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这样看我了,我胆小。”杜凌萱朝他靠近一小步,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情变化,轻拽他衣角,讨好地眨了眨眼。 “你胆小?”段铭枫暗暗压下想掐住她纤细脖子的冲动,见她这幅百般讨好的摸样,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从没有人敢对他大呼小叫,刚刚当众顶撞他,她还胆小! “嗯。”杜凌萱无辜点点头,模样乖顺,哪里还有之前的冷冽。 “要本王赔偿?”段铭枫面色仍旧阴沉,只是冰寒之气弱了几分。 这女人,真是让人牙痒痒的。 段铭枫竟然爱上这样的女人! “咳,不敢。”杜凌萱心虚地摇摇头。 “那我们睡吧。”段铭枫嘴角扬起一抹诡异邪魅的弧度,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在她怔楞的目光中将她带在怀里。 “不行,我们。”杜凌萱舌头打结,盯着他俊逸的侧脸,脑子有些发木。 不知怎么的,自从醒来,他每次靠近,总会让她觉得莫名的压抑。 可能,是坦诚了身份,一下子不能适应吧! “怎么?”段铭枫低下头,轻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在她后颈上一啄。 “唔,王爷,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去办的。”杜凌萱身体一颤,因着那一吻声音变了变,隐隐带着一丝黯哑的魅惑。她神色一慌,猛地挣开了段铭枫并不算紧的手,往门口处逃窜去。 听着那声呢哝软语,段铭枫眸子一暗,身体某处隐隐悸动。 这抹异常感还未完全散开,只觉身体被猛地推开。 看着那道惊如兔子般逃窜的身影,段铭枫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落辽失踪 群芳楼,二楼西厢的一间雅间内。 杜鸿千已经自酌自饮了一下午,如今天色已晚,他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一身竹青锦服的他独身坐在圆桌旁,桌上零落的几个小菜,一个青瓷玉壶。 杜鸿千百无聊赖地睨着手中的酒杯,迷离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迷醉。 慵懒地抬起杯子,他微微仰头,被酒浸润得红敛的薄唇微启,喉结一滚,些许冰冷的酒液顺着喉间滑下,领口处已然湿了一片。 白日段铭枫的那翻话,打碎了他的所有心存侥幸。 是他活该罢! 萱儿是铭枫真心相待的女子,他却为了自己的一晌贪欢而险她于危险之中,致使铭枫险些失了性命。 如今,到是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咯吱”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 “本公子说的话你敢当耳旁风?”杜鸿千冷冷吼道,头也不回地继续喝酒。 “少将军真是海量!听说少将军已经喝了一个下午,再过两个时辰可就是到子时了。”嫣霞推门而入,闻到屋中刺鼻的酒味,秀眉微蹙,缓步走到杜鸿千身旁,优雅坐定。一双美目略带调侃地看着神情微怔的杜鸿千。 “我也觉得奇怪,想醉的时候却怎么也喝不醉。”杜鸿千见是她,神色一怔,随即将视线移向移向冰冷的杯沿。是入秋的缘故罢,连酒杯都这般冰冷,而,这酒,更是苦涩难言。 “酒不醉人,人自醉。”嫣霞喃喃说道,眼中蒙上一层看不清的情绪。随手拿了一个杯子,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将杯子抬到杜鸿千面前,欲敬他。 这是第一次,杜鸿千在她面前,说我,没有带着高傲的身份称谓。 嫣霞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自从,主子住进了那个地方,她就想得到,会有这样一天。 杜鸿千举杯,脸上没了往日的流里流气,眼中的千般情绪都化在酒中,闭目仰头,动作潇洒,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王妃她,可好?”嫣霞凝视着他,微凝的面上带着关切。 她想象不到,主子会怎样对她。 毕竟,段铭枫对她,是那般令人羡慕。 那日,她躲在暗处,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对他心爱的女子,以命换命,却甘之若饴。 那是她此生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爱上的那人,对她,连关心都成了她的奢望。 兴许,她这样的人,也不配拥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罢! “她,还好。”望着嫣暇关切的神色,杜鸿千眼神恍惚,一抹痛色划过眼底。拿过酒壶,又要倒酒。 杜淮说,她体内的邪毒若是不解,每半年便会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迅猛,直到,毒发身亡。 可解药,更是剧毒无比,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只会加快她死亡。 “索性王妃无碍,否则嫣暇难辞其咎。”嫣暇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即欣慰道。一只手挡下他欲扬起的酒杯。 “将军已经喝了不少,不能再继续了 。” “嫣霞这是关心我?”杜鸿千痞气一笑,一双桃花眼眨了眨。 “算是吧。”嫣暇轻笑道。 “我好伤心。”杜鸿千故作受伤道。倒是放下了杯子,改抓住美人柔软细嫩的柔夷。 “将军这会儿到怕是真醉了。”嫣霞轻蹙眉头,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厌恶,但面上却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啊。”杜鸿千略带失落地笑道,尴尬地摆摆手。 “公子,可找着你了。”杜青恰在此时寻了过来,好在,嫣霞进来之时并未关门。 “什么事?”杜鸿千见杜青神色凝重,杜鸿千一改嬉笑,肃声问道。 “洛辽家乡传来消息了,还有,王府今晚出了点事。”杜青悄悄覆在杜鸿千耳边说道。 “嫣霞,今日天色不早了,我改日再来看你。”杜鸿千侧头对嫣暇道。 “少将军慢走。”嫣霞起身,面色淡淡地行了个礼,缓步出了雅间。 “王府出了何事?”出了群芳楼,杜鸿千满脸担忧道。 “燕南瑾夜闯王府,与鹰赫交了手。” “他可有伤到王爷?”杜鸿千激动地抓了杜青的衣领。 燕南瑾去王府只怕是为了赵婉君。 眼下铭枫伤势未愈,又不能使用内力,只怕不是燕南瑾的对手。 “公子,你别急,王爷他们没动手,被王妃制止了。”杜青苦着脸应道。 他的胳膊疼啊,公子这一激动,可苦着他了。 “怎么制止的?”杜鸿千仍旧死死盯着杜青。 莫不是萱儿以死相逼,否则燕南瑾怎会罢手,铭枫又怎会轻易任他离开! “王妃吼了他们。”说道此,他很专业地配着震惊的摸样,和他在王府听到的一样。然后在杜鸿千不解的目光中一股脑说完了王妃让人大跌眼镜的行径。 杜鸿千听完,面色顿了顿,随即,紧蹙的眉眼上染上一层笑意。 这丫头,怎么就那么令人出乎意料呢! 只是,铭枫从未这么被人顶撞过,萱儿只怕要惨了! “那洛辽?” “除了公子派去的人外,还有将军和四皇子的人。四皇子的人先到,被杀了,而洛辽不知所踪。最奇怪的是,洛辽所说回乡探亲的地方,根本没人认识他。 ”被杀了?“杜鸿千凝眉,父亲派人前去,他知其意。只是,四皇子竟然也插手此事,他就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洛辽大胆到敢杀四皇子派去的人,看来,他是作好了逃亡的准备了,只是,他一介王府侍卫,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得罪四皇子? 看来,回乡探亲也只是个幌子! 他的离开,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或者,四皇子的人,并不是他所杀,而他凭空失踪,或许是他人所为? 杜鸿千想不通,洛辽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四皇子费心派人查探的。 要说是为了铭枫,配合父亲抓到刺客,打死他都不相信,段名爵会这般好心。 ”是的,公子。“ 杜鸿千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大步朝将军府方向去。 看来今日酒真喝多了,脑中一个个结绕在一起了。 杜凌萱仓皇出了屋子,见莫离候在门外,一把拽了莫离就朝她住处跑。 莫离一脸茫然地任她拉着,一路上心不在焉,直到站到自己房门前。 ”莫离,今晚,你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睡?“杜凌萱总算放了她的胳膊,一双美丽的杏目满含期待地望着她。双手并拢,抵在下巴,翘起嘴巴,眼睛扑闪着。 仿佛你要拒绝了她,那就是你的不是,那你就没人性。 ”王妃,你“莫离无奈地叹了口气,早些对她的芥蒂忽而烟消云散。 王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她可以伪装隐忍情绪,潜伏在王爷身边,抱父母之仇。却,不伤王爷半分。 她可以为救王爷毁了自己如玉般的手臂。 她的一声清寒之怒,绕天寂之横贯长空,清鱼雷之霄肃静,所有人为之一震。 她的三缄其口打破了一触即发的角逐之势。 她又可以为平王爷怒气而柔声讨好王爷。 莫离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王妃。。 只是,眼前的女子,真的让她头疼。 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莫离每次都败给她那可怜无辜的模样。 ”莫离,你不会拒绝吧!“杜凌萱故作伤心地看着她。 ”好,王妃,我们进屋吧。“ 杜凌萱一夜翻来覆去,今夜之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想到此处,她心中就难以平静。她只是个现代人,不知哪一天会突然在这个空间消失,她不可以爱上一个古人。 可,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它有温度,它会跳动。 他是天龙位高权重的王爷,集百宠于一身。 她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能维持多久。 若有朝一日,他有幸荣登大典,还有后宫三千佳丽。 她杜凌萱只是角落里向往温暖的影子,她怕温暖来得快,去得也快。 温暖过后的蚀骨冰凉,她已经不想再切身感受。 若是可以,能在这份悸动蔓延心脏前身心俱退,只做个凡事淡而处之的小人物该多好。 侧头看看身侧的熟睡的莫离,杜凌萱暗暗呼了口气,将近卯时十分才勉强入睡。 ”主子,是否该给她些教训?“清风阁内,鹰赫恭敬立在段铭枫不远处,小心问道。赵婉君那女人,竟敢当众让主子难堪。 ”别忘了你的分内之事。“段铭枫冷眸一扫,沉声说道。 呵,那女人,想起她为避开自己仓皇逃走的样子,段铭枫冷眸上撒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是欲擒故纵还是 不过,现在,他自然不会碰她。 他身上有一個任何人都沒有的标记。 ”主子,跟踪之人,已照吩咐,杀了。如今,一切线索指向洛辽细作的身份。“ ”嗯,找人注意杜鸿千和段名爵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本王禀报。“ ”是,王爷。“鹰赫领命离去。 段铭枫随即转到屏风之后,人,消失在清风阁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初见段铭爵 “派去跟踪落辽的人只回来一人,且伤势太重,估计活不了几日。”乔震告知段铭爵之时,几乎与杜青告诉杜鸿千的时间一致。 “怎么死的?”段铭爵剑眉轻蹙,沉寂的凤目微微上提。 “一剑封喉,手法一致,是同一个人所为。”乔震肃声道。 “落辽有这本事?”段铭爵眸光幽幽。 “不是,有人暗中助他,只是,查不到那人的来头,落辽也因此凭空消失了。”乔震懊恼地垂下头。 是他太轻敌,未亲自前去,给贼人钻了空子。 “一剑封喉,却留下个伤重的回来,到给本皇子好大一个警告。”段铭爵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 段铭枫想玩,他自会奉陪到底。 他既借沉迷女色打破谣言噱头,假遇刺以避废爵之嫌,更是借自己的疑心给了他一次教训。 他的七弟,论阴谋手段,倒是比他想象中长进不少。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不好好奉陪到底呢! “主子的意思是?”乔震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明了起来。 “世人只知铭王仗着父皇恩宠,便目中无人,肆意而为,但谁又敢否认,他无妄动之心。指不定,他此举只是为了激怒众人,待有人对他出手之时,便光明正大地除之而后快。待到那时,便无人再与之峥嵘,承袭大典,顺应天命。”段铭爵暗沉的眸子中一片黑雾。 “铭王果然阴险狡诈。”乔震眼中恍然,随即厉色俱现。 “不过,今夜王府中倒发生了件趣事。”段铭爵话锋突转,眼中的黑雾褪去,只余一抹不明的深意。 他倒是忘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那些有趣的对白了。 或许,那个女人,对段铭枫而言,不只是个挡箭牌那般简单了。 若,遇刺之事是段铭枫精心布的一场局,那今夜那个女人的表现,倒是让他有意外收获。 “哦?”乔震不明所以地注视着段铭爵突然变化的神色,心中一阵疑惑,不过,没开口询问。 “明日,随本皇子去王府中探望七弟伤势,想来,父皇也想知道七弟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段铭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门口处的幽光,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若不是无意间见燕南瑾潜入王府,他好奇之余,决心随去看看,倒真是会错过许多好戏。 燕南瑾潜入子月轩,那是赵婉君的住所呢。 这二人竟然还藕断丝连,说不定 子月轩内打斗声响起,他趁乱隐在暗处。 不一会儿,就听到那女人寒意惊诧四周的声音,也让他为之一怔。 在他段铭爵心中,女人都是男人的泄欲传宗接代的工具,若是,有哪个女人敢顶撞他,他定会让她知道,顶撞他的下场。 杜凌萱还在梦中,就被莫离叫醒。 “王妃,四皇子来了,随行的还有李公公,王爷正等着你过去呢。”莫离焦急地催促杜凌萱,见她懒洋洋地样子,莫离表示很无奈。 “好了,知道了。”杜凌萱不情不愿地起身,眼下两片青彩煞是明显。 丫的,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了! “听到王爷遇刺的消息,皇上心急如焚,匆匆使咱家前来看望。不想皇上忧心过度,伤了龙体,咱家也一直贴身伺候着,好在听说王爷无碍,皇上龙体也有好转,这才前来看望王爷,还请王爷海涵。”李公公身子微侧,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时瞅着段铭枫微沉的脸,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奉承的味道。 “托皇上洪福,本王已无碍。”段铭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段铭爵轻抬一手,示意他同坐。 李公公微微谄笑,立在二人身后。 “七弟,伤势恢复得如何?”段铭爵关切开口道。 “很好,有劳皇兄挂心。”段铭枫淡淡应道。 “听闻弟妹也受了伤,不知,如今可好些了?”段铭爵眉宇间掀起淡淡的担忧,一双眸子直直看向段铭枫。 “已经好了。”段铭枫凤目微垂,面上不带任何情绪。 “哦,那就甚好。”段铭爵抬起茶盏,轻轻吹着,却不饮茶。须臾,似乎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父皇听闻七弟府中侍卫救了七弟,欲行封赏,今日皇兄前来,也可一并带他们进宫面圣,七弟意下如何?” “即是府中侍卫,救主乃是他们的职责,又何须封赏。皇上好意,本王接受便是。”段铭枫面色一沉,随既沉声道。 “父皇赏罚分明,纵是职责所在,有功自然是要赏的。”段铭爵目光微沉,对上他的推脱致之辞,一丝微不可见的凌厉一闪而逝。 “落辽回乡探亲未回,受赏之事只得待他回府方能接受了。”段铭枫不着痕迹应道。 “那真是不巧偏偏此时回了乡!”段铭爵惋惜地一叹,随即放下手中的杯盏,心中一声冷哼。 回府!真是可笑! “皇兄所言极是。”段铭枫面不改色答道。 这个段铭爵,看来,不简单呢! “臣妾参见四皇子。”恰在此时,杜凌萱从后厅出来,远远见到同段铭枫落座一身藏青蟒袍的陌生男子及身后的李公公时,微微福了身子,垂着头。 看来,这就是莫离口出的四皇子了! “弟妹不必多礼!”段铭爵起身,看着杜凌萱不算规整的礼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杜凌萱直起身子,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身藏青袍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乌发如缎,嵌在段金的镂空发冠内,墨眉如剪,鼻如梁,一双凤目里看不清的深雾,薄削的唇边噙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 “多谢四皇子。”杜凌萱微微含笑声色淡然。 段铭爵第一次面对面见这个传说中与燕南瑾有婚约,却被下旨赐婚段铭枫的侧王妃,曾经的流亡钦犯,如今所谓的将军义女,集段铭枫宠爱于一生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浅黄纱裙,腰间白色腰带上绣着一对浅黄的蝴蝶,似在她纤细的腰间起舞。浅黄的衣裙衬得她肤光胜雪。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白色丝带半束,懒懒垂在腰际。眉如黛,睫长烁闪,一双大而灵动的杏目似皎月辰星,似清泓流动。秀鼻俏挺,樱唇如蜜。虽不是妖娆摄魄般的美人,却也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杜凌萱被他瞧着,隐隐有些压抑,垂下双眸偷偷扫了眼段铭枫的方向,只见他似无谓般坐定。看都没看她一眼。 杜凌萱微微瘪嘴,复又仰头,看了眼总算不再像看动物般看她的段铭爵,视线越过段铭枫看着欲行礼的李公公,礼貌问道:“不知四皇子,李公公可用过早膳了?” “已经用过了。”那二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二人一怔,齐齐点头。 段铭爵眼尖地发现段铭枫看向杜凌萱时,眼神明显变了变。 这女人,昨夜顶撞他,今早又忽视她! “七弟与弟妹双双遇刺,着实令人痛心,索性刺客也被及时杀死,如今无恙,实乃二位之福啊。” “刺客被杀死了?”杜凌萱杏目微眯,凝重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误了中秋宴,以遇刺来说,确实是个好借口。 她都还来不及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脱险的。 月邪武功进步不少,王爷明明中了毒,她还以为王爷。 夏乔楚与落辽对付月邪与秃鹰,她觉得不大可能。 “本王与皇兄有事要谈,你先下去。”段铭枫起身,朝她走近,沉声说道。 这女人,多说下去,会坏了他的事。 段铭爵将杜凌萱的疑惑尽收眼底,再看段铭枫似乎刻意支开她的样子,心中一阵疑惑。 她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杜凌萱不解地眨眨眼,还是下去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他们还活着 杜凌萱再回子月轩时,发现昨夜被破开的门已经修缮得与之前相差无异了。 杜凌萱环抱双手,打量再三,满意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 昨夜被燕南瑾点了穴动弹不得,让她想起,受制于月邪,连累赵府十余口,害得段铭枫身受重伤,内力尽失,差点失了性命。 若是自己有一技防身之术,也不必落得处处受制与人的悲哀境地。 想想自来这异空的半年多,若不是得了婉儿这身份的庇佑,若不是段铭枫的保护,她早已又是一抹孤魂野鬼,荡去何处而不得知。 一股凉凉的哀伤从心底渗出,杜凌萱轻咬下唇,松开环抱的双手,抬步进屋,顺着软榻的位置缓缓坐下,须臾,清幽的眸子里随即闪过一抹坚定。 拿起未看完的医术,视线掠过某些令她挫败的字迹时,目光微顿,继续翻覆着。 “王妃,先用膳吧!”莫离抬着檀盘进来,见她在看书,开口道。 “大人最近很忙么?”杜凌萱放好书签,侧头看着莫离问道。 昨天一天,她只见到他一次。 “王爷伤势未愈,府中许多事大人都要亲力亲为,忙也正常。”莫离一怔,随口应道。 “对哦。”提起段铭枫的伤,杜凌萱眼神一暗,一抹难掩的痛色浮在眼底。 他为救自己被月邪那般折磨,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今,就连他的伤,她也没办法让它好得快些。 杜凌萱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最愚蠢的笨蛋。 昨夜,王爷不顾受伤的身体,来了子月轩,她竟然吼他! 杜凌萱,你脑子被门挤砸了么,做这么蠢的事! “王妃,你怎么了?”感受到周遭突然压抑下来的气息,莫离一阵疑惑,将燕窝放到软榻旁的矮桌上,不解地注视着杜凌萱。 “莫离,我与王爷被救回府时,王爷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杜凌萱抬头,略带伤痛的眸子里期待又害怕。 她只希望,自己记得的,是幻觉。虽然,他们还活着,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浑身冷颤。 昨天,她醒来,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努力压下劫后余生的惧意,轻笑着,回应他的揶揄,尽量压住轻颤的声音,他是那样高傲的存在,他定不愿看到自己满目同情的余光。 “莫离只记得当时王爷浑身是血,王妃也满身狼狈。后来王爷突然醒了,声音沉哑破碎般喊着王妃的名字。”莫离没想到杜凌萱会问起,神色一暗,眉宇间染上一抹沉重。 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她亦为王爷感到痛心。 不过,幸好,如今都没事了,王爷还活着,就好! “然后呢?”杜凌萱面色一白,心中一痛,袖中的手死死攥着。一双焦灼的杏目紧紧锁着她,浑身是血,喉骨碎裂! 那是怎样的痛啊! “王爷以为王妃死了,变得神志不清,后来众人无奈,只好将王爷打晕。”莫离见杜凌萱面色发白,隐隐不忍。 “王爷真傻!”杜凌萱苦笑一声,眸中的痛色淡去,只余震惊与自责。 段铭枫对她,不,赵婉君,已经深爱到这般境地了么! 若是,那她杜凌萱何其残忍,又将段铭枫变成下一个燕南瑾么? “王妃,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莫离深深望着苦笑的杜凌萱,想起为寻法解王爷身上奇毒时,王妃甚至割臂取血时的决绝。 抱着渺茫的尝试,付出非常人能忍的代价。 王妃又何尝不傻呢! 王爷中毒,是王妃下手的最好时机。 可,王妃,却选择了救王爷! 莫离本以为,知道王妃假装失忆,留在王爷身边,伺机报复的事实后,会愤怒,会讨厌这个以假面示人的女子,可,如今,她竟能平静接受这个事实。 王妃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却说服不了自己对王爷下手的决心。 “莫离,东西我不吃了,我去清风阁等王爷。”杜凌萱猛地起身,朝门口跑去。 她要去照顾他,到他伤好为止! 她要去向他道歉,她昏了头才会为燕南瑾吼他。 她不是赵婉君,对燕南瑾,没有义务一直维护他。 “王妃,你”莫离无奈地想叫住她,只是望向门口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望着未动半分的燕窝,莫离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王妃要不要这么着急见王爷! 早知道,她昨日便告诉王妃了! 刚跑出子月轩,杜凌萱恰巧遇上正往清风阁出来,心不在焉神情疲惫的夏乔楚。 “大人。”杜凌萱面上一喜,找他他不在,这回遇上,终于可以问问爹娘的事了。 “属下参见王妃。”夏乔楚一顿,躬身行礼。 “最近府中之事都是大人打理,大人可要多注意身体。”杜凌萱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凝肃,以为是劳累所致,遂柔声劝慰道。 “多谢王妃关心。”夏乔楚肃然的眸中一暖,看向面前水木清华般的女子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痛色。 “对了,大人可知道我爹娘的下落?”杜凌萱一直看着他,自然将那抹不明的情绪尽收眼底,虽是疑惑,但也未作细想。 夏乔楚随侍王爷身侧,爹娘的事,他兴许也是知道的。 如今,杜凌萱也不怕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失忆的事,说出来,反而轻松了许多。 “王妃,你”夏乔楚肃然的眸子里透着惊愕。 王妃她知道了? 她恢复了记忆,还是跟本没失忆过? 在王府中的这半年,他不是没想过,王妃或许没有失忆。 可,听到她的话,他还是震惊不少! 毕竟,天寿山上那双恨意决绝的眸子,与回到王府之后,看着王爷时那双柔情清幽的眸子,反差太大,大到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的失忆了,忘了恨,而不是为了欺骗王爷而假装失忆。 一时间,他有些懵! 这结果,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王妃,你知道,你这样问意味着什么吗?”夏乔楚掩去眸中的惊愕,神色凝重地望着她从容无惧的眼睛低声问道。 这王府之中,早已暗潮涌渡。此事一旦泄露,又将掀起怎样的风波! 他不敢想。 王爷为她交出了祤烮,险些倾尽了实力,如今又 “我知道,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是么!”杜凌萱低声叹道,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染上一抹迷雾。 不管是假装也好,恢复也罢,总有她会清醒的一天! 不同的,只是,他们之间,有着谁也不愿开口的误会。 “王妃真的恨王爷么,纵然王爷为你倾尽一切,哪怕性命?”夏乔楚沉声问道。 “我恨过王爷,因为他夺了我两世才奢望到的片刻温暖。可,我却在恨着他的同时,肆无忌惮接受着他给的温暖。杜凌萱不是木偶,那温暖已经融了她冰冻的心。”杜凌萱幽幽开口,对上他略带责备的眼神,坦然回视着。 “”夏乔楚一怔,他听得出她的意思,可,两世是何意? “大人,如果我说,我已经不恨王爷,你会信么?”杜凌萱眼神诚挚,面色严肃。 “会!”看着她坚毅的神情,碧波如潭的眸子深处,荡着自外而内矍铄的光芒。夏乔楚不自觉被那份坚定所感染,深深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我会留在清风阁照顾王爷,直到他伤势痊愈。”杜凌萱轻扬唇角,眼眸弯弯。 听到他说会,她是真的很开心。 “王妃,王爷身边,有人照顾,王妃大可不必。”夏乔楚面色微沉,眼中的异样又四散开来。 “还是大人担心我会趁机伤害王爷?”杜凌萱不明白了,他不是相信她的么! “属下不敢,只是王妃也受了伤,属下担心王妃身体。”夏乔楚眼中闪过慌乱,急忙解释道。 “我已经好了,没事。对了,你快些告诉我爹娘如今可好?”杜凌萱急急打断他道。 “赵大人夫妇与小月被王爷暗中救走,密送往青阳,安置在一个小村落。王爷本打算等王妃醒后再告诉你,没想到村中突发瘟疫,那疫情太迅猛,待我们的人赶去时,村中未染瘟疫的人已经悉数转移,村已经被大火烧毁。”夏乔楚满脸遗憾道。 “啊,那爹娘和小月他们?”杜凌萱面色一白,眸子里隐隐含泪,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 瘟疫!这和被杀头,又有何区别? “索性他们并未被感染,赵大人临行前留下消息,他们相安无事,只是那石壁上的地址被大火熏烤后字迹已经不慎清晰,因此失了消息。”夏乔楚低声安慰道。 赵大人定也是知道赵婉君身份已变之故,况他们在世人眼中,早已身死,定是要隐姓埋名的,以致如今尚未有消息。 “他们真的无事么?”杜凌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忧色抑郁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亮光。 他们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只要他们真的还活着就好! “王妃放心,他们真的活着,而且,王爷派出的人已经打听到他们曾在锦州停留过。” “呼,那就好。”杜凌萱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心中暗暗祈祷。 什么时候,她才能再见他们一面? “王妃,属下告退。”夏乔楚忽往侧边一迈,提步就离开,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息不稳的隐忍。 是他的毒发作了! 只是,此时杜凌萱一心在赵义生夫妇的安危上,没有注意到夏乔楚迅速变青乌的面庞及泛黑的唇。 她甚至未抬头,只是听到他的话时,随口应了一句。 许久,她亦提步,往清风阁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他真死了? 段铭枫还未回清风阁,看来,四皇子还没走。 没有赵义生夫妇和小月下落的消息,杜凌萱心中隐隐担忧,多希望可以亲自去寻找他们的下落。可,如今,王爷伤势未愈,她断不会此时离开的。 百无聊赖地打量了屋内一周,杜凌萱懒懒歪在躺椅上,想着四皇子说的话。 刺客死了! 月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她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只睡了三个时辰,这会儿,竟然不知不觉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段铭枫回来时,只见屋中他平日躺的栏椅上,杜凌萱躺在那里,一身素衣更是衬得她肤光如雪,长长的睫毛静静垂在紧阖的双眼上,秀眉微拧,粉唇轻抿,唇角微微勾起,怡然恬淡如幽壑空兰。 身后的鹰赫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段铭枫薄唇微抿,抬步轻轻靠近,在躺椅旁坐下,细细打量起这个女人来。 想起段名爵见她时对她毫不避讳的打量,他顺着视线,也看到那女人看段名爵时目光里不加掩饰的欣喜,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 段铭枫低头,蹙眉紧锁睡得毫无顾忌的女人,不知不觉伸手朝那张清丽的容颜探去,一双阴翳的眸子里浮现出几分异样。 这女人,睡着的样子,倒是没有醒着时那般让人恨得牙痒。 段铭枫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 宽大的右手略过杜凌萱雪白娇小的面庞,落在她头顶的躺椅上,猛然一敲。 “咚”檀木躺椅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甚至向后晃动了几下。 可杜凌萱却一点醒的迹象也没有,只是眉头蹙起的弧度大了些,口中似呓语般咕哝了一句 “莫离,我再睡会,好困的。” “这女人”段铭枫剑眉一挑,搭在椅子上的手一僵,随即收回。 大清早才起床又困! 昨夜没睡? 昨夜? 呵! 段铭枫起身,动作轻柔地将躺椅上的女人抱起,轻声朝内室走去,放在床上。 午时。 杜凌萱被饿醒。 伸手摸了摸咕噜噜抗议的肚皮,下一秒,惊恐地睁眼。 她腰上,有一只手! 而且她只是穿了一件里衣! “醒了?”身侧低沉邪魅的男音传来,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对上她惊异的眸子,略带戏谑道。 “王爷!我睡很久了?”杜凌萱心神未定,一双迷茫的眸子满是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也只是穿了一件里衣而已? “对,我们睡很久了。”段铭枫一手撑头,魅惑的双眼定定看着她,将我们二字咬得极为清晰。 “王爷是何意?”杜凌萱打量了一眼周围,这是清风阁。她来等他是没错,可,怎么从躺椅上移到他床上的? 动了动身子,为嘛腰这么酸? 杜凌萱一个激灵,掀开锦被,猛地往侧旁一滚,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满是戏谑的男人。 脑中有片刻的断片。 段铭枫对她做了什么?还是,他对段铭枫做了什么? “王妃睡了一觉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段铭枫未答反笑,一脸的揶揄,看得杜凌萱一阵不安。 “我忘了什么?”杜凌萱无语地抓过衣服,丢给他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你别诬陷我的眼神。 除了腰酸,没什么异样,她应该没事吧! 嗯,对,要保持镇定,这么几个时辰,她就是睡着了。 肯定是段铭枫为了昨夜的事,记仇呢,报复她,对,就是这样! “本王大伤未愈,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然毫无反抗之力。”段铭枫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那眼神就是,他受了伤,杜凌萱要怎样,他都无反抗能力。 “难不成,我白日还梦游,脱了王爷衣服?”杜凌萱听罢,故作惊讶道。 想作弄她,可没那么容易! “王妃不信?”见她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情绪,段铭枫狭长的眸子一顿,随即邪气一笑。 “嗯”杜凌萱已经利落穿上衣服,眨了眨眼,一双杏目出神般注视着他。 “本王这伤,也不知何时能好!”段铭枫眼神一滞,长叹了一声,似控诉。 “王爷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杜凌萱眸光一暗,认真道。 “呵!”段铭枫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这女人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对不起。”杜凌萱忽而神色凝重地望着面前略带笑意的俊颜,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中,心神微动。 “本王不介意被王妃占便宜。”段铭枫眉头微动,满脸揶揄。 这女人,转移话题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王爷,月邪真的死了?”杜凌萱不理会他的揶揄,严肃问道。 “死了。”段铭枫凤目一沉,声音带着几分清寒,并未抬头看她。 “他是怎么死的?”杜凌萱自知段铭枫必是恨他的 ,对于他的反应,也觉得并无不妥。 “被夏乔楚杀了。”段铭枫漫不经心道。 “王爷的毒?”杜凌萱指的是月邪威胁段铭枫服下的那瓶,似乎是划去功力的药。 “是化功散,但本王事先服了玉露丸,所以你昏迷后,功力慢慢恢复。只是本王受了他两掌,月邪合秃鹰二人之力,险落下风。索性夏乔楚洛辽去得及时,月邪秃鹰与本王耗损多时,自然不再是他们二人对手,被逼落悬崖。”段铭枫沉声回应道。 “我以为”杜凌萱面色一暗,眸子里隐隐惧色。 “月邪断了本王喉骨,一掌将本王打出几丈之外,自以为,本王必死无疑,可惜,哼。”段铭枫目光悠远,唇边冷笑。 “王爷。”杜凌萱声色微颤,看着段铭枫沉抑的面色,眸中痛色难掩。 “王妃这是自责?”段铭枫直起盘坐床上,左手轻抬杜凌萱下颚,玩味地抚摸她娇嫩的面颊。 “是。”杜凌萱未躲,直直望进他冷寒清幽的瞳仁里,心头一紧。 自醒来,他虽未怪过她,可却也再也找不到往素柔情深邃的眼神。 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月邪已死,王妃心里可是畅快?”段铭枫面色又沉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神似寒气涌出,手中的力道也不自觉大了几分,一时间屋中温度急剧降了下来。 “王爷觉得畅快便畅快。”杜凌萱轻蹙眉头,伸手拿开捏疼她下巴的手,低声应道。 这让她想起被月邪扼住时的厌恶感。 几分恼意划过心里,先前的自责也顿时烟消云散。 “畅快,怎能不畅快。”段铭枫自知反应过激,脸上的霜寒之色褪去,清寒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王爷若是没遇到我,说不定,也不必受这些。”杜凌萱如水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飘渺之色。 自她出现,好像就没遇过什么好事,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身边的人。这种念头又让她很是烦躁。 “凌儿这是质疑本王的决断?”段铭枫手一勾,将杜凌萱带到怀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王爷英明神武,气度卓越,臣妾哪里敢。”杜凌萱身体一僵,眼中飘渺之色褪去,眼神,暖,同样伸手回抱他。 “这才像话。”段銘風无比受用地回应道。搁在杜凌萱肩头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我弄丢了蓝玉。”杜凌萱语气弱弱的。 她说过玉不离身,可还是丢了。 “无妨。”段铭枫不以为意道。 “王爷,我们一起用膳吧!”杜凌萱的肚子又咕噜响起,推开段铭枫,小脸上一抹尴尬再明显不过。 “好!”段铭枫一怔,随即轻笑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何时能解? “公子,这是醒酒汤,先喝了吧。”诗瑶推门而入,手中抬了一碗药汤。行到床榻前,搁到矮桌上,对着床上半坐起身,正双手揉着太阳穴的杜鸿千柔声说道。随即转身走到衣柜前替他取出干净的衣物。 “什么时辰了?”杜鸿千脑中一片混沌,声音沉哑。 昨夜喝得太多,现在醒来,头痛欲裂! “午时了。”诗瑶将药汤抬起,递到他面前。 “这么晚了!”杜鸿千蹙眉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完。 诗瑶接过碗放下,为他穿戴完毕,又伺候他梳洗,方才出了屋。 “你这逆子,整日流连青楼,将军府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杜远泰愠怒的声音传来进外厅,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将军府的颜面不是还有父亲撑着么,怎么会丢光?”杜鸿千不以为意,满脸戏谑道。 “你还敢顶嘴?”杜远泰怒目相向,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浓密的剑眉紧蹙在一起,因生气而瞪圆的双目中隐隐一团火焰烧起。 “岂敢!”杜鸿千毫不在意般越过杜远泰身旁,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你去哪?”杜远泰接收到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眸光一暗,声音放低了些。 “本公子要去哪好像不必像大将军报备。”杜鸿千顿住,眸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犹豫提步离开。 “你”杜远泰一指颤颤地指着杜鸿千远去的背影,半响没放下来。 须臾,满脸的愤怒化作无奈,眼底被满腔忧伤填满。 杜远泰沉沉叹了口气,满是寂寥的眼神盯着杜鸿千身影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欣月,他长得真像你。你,看到了么!” 杜远泰喃喃开口,略带沧桑的混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 “将军,公子他”诗瑶见状,走到杜远泰身旁,欲开口宽慰。 “好好照顾他。”杜远泰伸手止了诗瑶欲说的话,一双黯沉的眸子里满是疲惫之色,随即转身离开。 他戎马一生,天赋神秉,英姿风煞,此时,却只余一身风烛残影摇曳而去。 他,是真的老了吧! “欣月,对千儿,我,做错了吗?” 回应他的只是心底深处那无声的叹息。 “将军与公子明明很在意对方,为何还是这般言语相伤呢!”诗瑶也无声叹了口气,眼中染上淡淡的清愁。 五年了,夫人已经过世五年了。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争执了! 公子与将军之间的怨念,也积了五年了。 她真不知道,这结,何时才解开? 公子与将军,已经错过了太多父子承欢的日子。 “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杜青不知何时出现在诗瑶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抬步朝杜鸿千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们都希望,将军与少公子之间,能像寻常人家的父子那般和睦。 只可惜 燕南瑾昨夜出了王府,回到府中,亦是醉了一夜。 卯时,院中站了一夜的紫叶再也按捺不住似要钻心蚀骨的心痛焦灼,贸然推开了那道沉闷晦暗的门。 这一夜,每听到一次酒壶侧翻的声响,她的心被被纠疼一分。寂夜里酒坛碎裂的清冷声音伴着他颓然的沉痛,仿佛千斤车轮一遍遍碾压过心口,让她也如疼入骨髓般。泪已尽,袖中的手掐出一道道血痕,她依然毫无知觉,仿佛只有这般疼痛才能压住想见他的欲望。 她深知,堂主他绝不允许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让他们撞见。 她多想,能安慰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可,她好怕,这一推门,便再也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 手,毫不受控制般推开门,越过侧厅,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扑来。她讷讷往里走近,借着昏暗的烛光,走过拱门,珠帘相撞,只闻声声清脆,伴着桌边歪斜着那人的灌酒的声音。 顺着幽光,只见他蜷缩的身子软软趴在桌边,一手握着断玉箫,一手抱着酒坛,微垂的头搁在桌上,一双迷离微红的眸子茫然无措地眯起,不时举起酒坛一口一口往口中灌去。 这,哪里还有昔日那个温润莹玉男子的半分风情。 这般脆弱的燕南瑾,让紫叶的心犹如被利刃一刀刀凌迟。 她跪坐在燕南瑾面前,一双泪眼心疼地注视着他。伸手夺下他手中的酒坛,眼中的痛色越发难掩。 “堂主,够了,真的够了,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婉儿,婉儿”燕南瑾痛楚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方才还趴在桌上的身子猛地朝她倒来,扔了断萧,一把将满脸错愕的紫叶搂在怀中,勒在她腰间的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窒息。 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恍惚的轻颤。 他好怕,这只是梦! “堂主,我是紫叶。”紫叶有瞬间的怔愣,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但在听到那声“婉儿”时,欣喜皲裂,只余黯然,她苦笑着欲挣开禁锢自己的双手。 “婉儿,不要离开我,没了你,瑾哥哥即便活着也同行尸走肉!”燕南瑾将头死死抵在紫叶肩头,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孱弱,眼中的哀伤溢满眼角,环住紫叶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感受到紧搂自己那人害怕的轻颤,语气中那万分的无助,她心中酸楚难耐,一时间只觉心也随那人的轻颤而皱缩得厉害。 她从未见过这样令她痛心的燕南瑾。 看着他这无助颓然的模样,对赵婉君的恨更多了几分。 眼中的痛色夹杂几分难掩的恨意。 回抱着燕南瑾的双手也越发的紧。 她多想,亲手杀了那个害得堂主屡屡受伤的女人。 只是,赵婉君若一死,堂主定会痛苦一生,她怎么忍心! 伸手抚过面纱下那块难言的疤,心,再次被扯得鲜血淋漓。 上天对她为何这般残忍? “婉儿,你可还记得你那句:年满十七,要嫁瑾哥哥做新娘?”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柔软温暖,燕南瑾迷离的眸中一片柔情,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我记得。”紫叶无声泪下,心早已痛到麻木。 堂主,你为何要这样傻? “真好!”燕南瑾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靠在紫叶肩头沉沉睡去。 “堂主,没了你,紫叶活着也没有意义。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紫叶都会让堂主得偿所愿。”紧紧拥着燕南瑾沉沉的身躯,点了他睡穴,复又将他移到榻上,看着他晕红面上那抹清浅的笑意,紫叶伸手抚过那深深刻在心底温文儒雅的容颜,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坚毅的光芒。 不舍地望了一眼榻上的燕南瑾,转身,闪身除出了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成为废人 青阳镇,望峰岭。 青天独立的孤峰自半山便被云雾环绕,隐在漫天缭绕的云雾之中。 这座孤山与周围山脉相接,成怀抱之势盘旋直上,直插云间。 放眼望去,整座山自山脚绝地而起,因着入秋的关系,红黄相间铺天盖地席卷而上,如油画般扑洒在望峰岭间。 而这孤峰之中,云山之巅,一座孤寒的铁索桥自山中隐隐穿过,横在两峰之间。 孤峰半腰,云雾深处,平壤山涧里,一处青竹小院内。 一声略带气恼清脆尖锐的女声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爷爷,就说您医术退步了吧,您老还不信!”一身红衣的少女百无聊赖地捣着药钵中早已晒干的茎藤,一张倩丽的圆脸上,腮帮微微鼓起,以显示此时她的不悦。 “丫头,你怎么说话的?”院中只作完半张竹椅的灰衫老者听罢,顿了顿,抬起一张岁月冗苍的脸,愠怒地看着她。 这丫头,竟然质疑起他的医术来了! “爷爷不是说,不出十日,他就会醒了。现在都半个月了,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爷爷不是医术退步了又是什么?”红衣少女瘪瘪嘴,一脸不信地回视他。 爷爷又骗她! “你爷爷我医术好着呢,那小子伤成那样,不死算他命大。”老者傲娇地回瞪她。 “爷爷不是自称药王,什么伤病都难不倒您老人家!”红衣少女揶揄道。 “丫头,那小子双手筋脉尽断,半边脸都毁了,重伤加中毒,醒来也是废人,还不如不醒。”老者不以为意瞥了她一眼。 臭丫头,自己多管闲事,现在还怨他医术不精。 没良心! “爷爷,您不是常说,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看爷爷的意思,巴不得他不醒,爷爷这样,到真是给灵儿作的好榜样啊!”上官灵儿将手中的药杵随手一扔,丢给他几个白眼,气哼哼抬步进屋。 她也知道他伤得很重,只是,还是很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我说灵儿,你这是对你爷爷该有的态度?”老者盯着少女的背影,腮帮抖了抖,半晌,狠狠呼了一口气。 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敢顶嘴了! 这小没良心的,为了个外人,数落起他来了! “爷爷肝火过旺,晚上喝粥为宜。”上官灵儿转身,好心提醒道。 见到老者吃瘪而黑沉下来的脸时,荡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里屋。 “灵儿,爷爷收回刚刚的话。”老者放下手中铁锥,轻咳一声,扬起笑脸,一改满脸黑沉之色,快步跟了进去。 为了他的红烧兔腿,香酥鸡翅,芙蓉烧鸡 讨他的宝贝孙女欢心,是很有必要的。 喝粥,那是万万不行的! 屋中一间房内,简单的竹桌,四张竹椅。 靠壁的榻上,躺着只着里衣,面容包裹在棉布内的男子。 他喉间的瘀伤已经淡去,双手手腕处包裹着白布,安然放于身侧。 上官灵儿一如往日般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悉心为他换手腕上的棉布。 爷爷说,脸上的白布,要待新皮长出后才能换。 今日,应该可以了! 想起半月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伸到那人面上的手一顿,她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眉。 虽说她没少见伤口,但,初见眼前之人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时,她是骇然的。 “灵儿,你去将断续膏取来。”上官翎见状,心中了然,打发她去取药了。 灵儿毕竟是女孩子,会怕也是人之常情。 “好。”上官灵儿起身看了他一眼,出了屋子。 取下粘了血污的棉布,上官翎细细看了他脸部的愈合情况。 除了些许红痕之外,大部分面部皮肤已经愈合,看来再过数月,便可重新长出新肌,到时伤疤也会自行消去。 当日灵儿将他救上山,看他大半面容已毁,喉骨异位,内府受震,筋脉被割断。他本以为必死无疑,不必再浪费药材救他。到不想,失血过度的他竟靠强大的毅力挨到第二日还未死。 再者灵儿央求再三,他也无法拒绝那丫头的请求。 重新换上干净的白布,上官翎将他的头重新安置在席枕之上。瞥见枕下那块蓝玉时,眸光一暗。 这东西,只怕是皇家之物! 上官翎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榻上仍不见醒的人,剑眉下意识蹙起。 “爷爷,东西拿来了。”上官灵儿走到他身侧,将瓷瓶递给他。 “嗯。”上官翎接过瓷瓶,在那人手腕处洒了些许,复又缠上白布。 “凌”此时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喉节,含含糊糊想发出声来。 上官灵儿眼尖地看到,面上一喜,指着榻上的人,对上官翎略带兴奋喊道:“爷爷,他好像要醒了!” “灵儿,拿水来。”上官翎眉头一动,定定看着榻上的人。 榻上的人眼未睁,身未动,喂进的水却些数吞咽了下去。 “爷爷,他是要醒了么?”上官灵儿略带失望地问道。 还以为,他会挣开眼睛了呢! “凌儿。”榻上的人声色暗哑地低唤了一声,难掩的轻颤里饱含浓浓的深情与惧意。 上官灵儿一怔,心中一震,一股难言的异样情绪绕上心头。 除了爷爷以外,第一次听男子唤“灵儿”,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她第一反应便是,他怎么知道她叫灵儿。 上官翎亦是一怔,待看到这丫头怔愣并微红的脸蛋时,眸子微微眯了眯。 看来,这丫头是误会了。 “灵儿?”上官翎好笑地看着那丫头极不自然的神情,唤了声。 “啊!爷爷。”上官灵儿回神,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一时间尴尬地垂下头, 小脸更红了。 自己并不认识他,他叫的肯定不是她。 也许,他口中的灵儿,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上官灵儿忽然觉得,隐隐有些闷闷的。 “凌儿?”榻上之人忽然睁眼,透过棉布的一双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他隐隐听到,有人唤凌儿的名字。 他突破生死挣扎之线,多希望,睁开眼,便是梦里,心里那人。 可,入眼,只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凌儿? 他努力回想,只觉浑身痛楚。 “你终于醒了!”上官灵儿上前,心喜的声音里略带急切。 醒了,她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了。 在这山上十六年,终于有一个除了爷爷以外的人可以陪她解闷了。 她希望他醒来,告诉她关于外面的趣事,那样,她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你们是谁?”他满腹疑虑沉沉开口,声音里带着疏离与淡漠。 “这是我爷爷,我叫上官灵儿。”上官灵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冷漠,顿时一噎,讪讪开口道。 “上官灵儿。”他眸子忽而一暗,随即欲以双手撑起身体。 原来,不是她。 “想马上成为废人你就尽管用手。”上官翎见他如此傲俱无礼,一双眸子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 “爷爷!”上官灵儿瞪了上官翎一眼,随即欲去扶面色瞬间死灰的他。 “你说什么?”榻上的人身体一僵,一双锐利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翎。 而上官灵儿伸出的手也因他这似千年寒冰般的眼神僵在半空,最后颓然伸回, 她知道,这对一个常人来说,很难接受,特别是一个身怀武功的人来说,更是致命一击。 “你的耳朵没聋。”上官翎丝毫不在意他那要吃人的目光,冷冷开口。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了!”上官灵儿歉意地看了榻上的男子一眼,无语地将上官翎拉起,朝屋外去。 爷爷不安慰别人就算了,还刺激他,他这是要气死她了。 “你爷爷说的是事实。”上官翎不满地随她出了屋,还生怕榻上的人听的不清楚,故意大声说道。 “爷爷,你再这样,以后都只有白粥了。”上官灵儿愤愤开口,威胁意味十足地看着上官翎。 “好了,爷爷不说了,我还不乐意管那废人。”上官翎垂头,气势弱了几分,摸摸鼻子,气哼哼地出了院子。 小兔崽子,救了他,还给块死人脸! 早知道,让他死了算了! 气死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纳妾 上官灵儿将气呼呼的上官翎送出院外,便急忙返回屋中,只见榻上的人已经下了塌来,满脸愤怒地正试图抬起双手打碎桌子,桌旁的椅子悉数倒地。 “你这一掌下去,不仅爷爷这半月的心血费了,恐怕连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再没脸见了罢。”上官灵儿上前身形挡在桌前,俏丽的脸上一凝,语气微沉,一双眸子里略带失望地看着他。 她实在喊不出“灵儿”二字,这两个字,会让她很迷惑。 她只希望,这个她费心费力救回的男子,醒来后能鼓起勇气面对这一切。 男子听罢,扬起的动作僵在半空,露在白布外的一双凤眸里愤怒化作莫然。 如今的这翻摸样的确没脸见她! 他僵了半晌的手缓缓抬起了些许,却始终未触到脸半分。合着突起的经脉,纵使手腕处仍旧使不出半分力,死死闭了双目。 他如今只是个废人! “半月前救你上山时,你重伤昏迷,伤了脸,毒性外延,爷爷为了保你性命,所以,算是替你换了张脸。”上官灵儿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心说道。 “”掉落山崖之前的一幕幕情景悉数涌进脑海,男子颓然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起,手背上青筋乍现,惊恐的眼中夹杂着一抹绝望。 半月了! 凌儿,还活着么? 他连容貌都不再是自己的,还有什么是他的! 不,他肯定记错了,段铭枫已经死了! 他不是,他不是! “你只救了本我一人?”男子突然朝她靠近,一双眸子里期待地看着上官灵儿。 他这二十余年的人生,傲俱人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可,凌儿,她不能死! “嗯,只有你一人。”上官灵儿眸子轻闪,随即明了其中的意思。 看来他是以为自己还救了那个同样叫“灵儿”的女子呢!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眼中的希冀退去,只余一抹黯然,颓颓朝后退了一步。 “你这样自暴自弃是永远不会有她的消息的。”上官灵儿瞥见他眼中似是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的摸样,心中不忍,柔声劝慰道。 “这是何处?”男子沉声开口,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他自是如何落魄,也断见不得旁人脸上的恻隐之色。 “这是青阳镇,望峰岭白云山。”上官灵儿见他安然坐在桌旁,走到他身侧,俯身将倒下的椅子扶起,放回原处。 “青阳镇!”男子眸光一转,随即神色淡淡地看向早被他扯掉白布的手腕上那如细莽般的伤疤。 当日,他便命人将赵义生夫妇和那丫鬟秘密送到此地。 没想到,最终 想起凌儿昏死前那绝决的样子,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上官灵儿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满怀期待地问。 方才他握双手的样子,悉数落尽她眼中,她一脸了然,眼中满是震惊。 跟爷爷见过伤者无数,她从未见过一个经脉都断了的人可以这么短时间就能握起拳的,他的毅力太过强大,兴许,日后多加练习,便会恢复如初呢。 “凌枫”男子毫不迟疑开口,目光沉沉地移向屋外。 “凌风!”上官灵儿还想再问些什么,见他似乎不愿再开口,于是又憋回了要问的话。 至少知道了他的名字,来日方长,她总会有机会问的。 “你刚醒来,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上官灵儿轻咳一声,轻声说道,起身欲出屋,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活着,自然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让你们说出废物二字。”他视线未动,说出的话却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凛然,让站在他身侧的上官灵儿心中一震,待反应过来那意思时,一种难言的欣羡绕在胸口。 她以为,他会同常人一样,短时间内定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一身所学,甚至容颜焕然的事实。 在遭此劫难后还能重整信念,接受现实,克服心理阴影,真是难得。 他的确是值得她相救之人。 “嗯,我相信你,凌哥哥。”上官灵儿朝他扬起一抹会心的笑,在他微楞的目光中快速跑出 了屋。 听到上官灵儿那声清灵的“凌哥哥”,他回头,对上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微楞,随即眸中染上一丝恍惚。 凌儿! 铭王府。 铭王遇刺十日后,皇上下诏处死数十名刺客余党。 铭王遇刺后,对圣上一改从前忤逆之态,恭敬有加,恪群臣之礼,崇孝悌之贤。 朝堂之上关于铭王抗旨被罢黜一事也石沉大海,自此不再被提起。 自对他坦诚自己的目的后,杜凌萱便知道他们之间不再像从前。 那晚他将她搂在怀中,薄唇欺上她的,舌尖划过她口中的那一刻,陌生的气息惊扰了所有悸动,就连对他满腔恨意之时也不曾这般觉得排斥他的吻,她猛然推开他半解自己衣衫的双手,茫然仓皇地逃回了子月轩,又一次躲到莫离房内。 连过三日,她不敢面对他。第四日,她终于鼓起勇气去清风阁,却没见到。 五日后,铭王府中多了一人:嫣暇。 莫离说,那晚嫣暇的花桥被抬入府中后,直接进了清风阁,清风阁内灯红幔艳,灼灼泱华,红烛摇曳,一夜未灭。 杜凌萱已经记不清,刚听到这消息时,是心里扯痛还是暗暗庆幸。 她笑自己竟然奢望他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庆幸被层层护在内心深处为他微敞的心扉还来得及关上。 可,为什么,偏偏是嫣暇? 段铭枫为了气她的不肯交付,娶嫣暇来激她么? 还是,他已经容忍她太久了,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顶撞而忍无可忍了呢? 或者是他在听到自己亲口坦诚之前那满目的深情太过逼真,欺骗了她的双眼呢? 杜凌萱迷惑了,为何自从真相大白之后,一切都变得让她无所适从了。 王爷让她越来越看不透,夏乔楚是,莫离是,燕南瑾是,连嫣暇也是。 可能,她从来都看不透别人呢,只是她自以为自己对他们都是了解的。 一连几日,她窝在屋内昏昏欲睡,不见任何人。 府中下人都传她善妒,说她反应过激,正妃之位为蓝月公主空悬,她作为侧妃对王爷的任何决定都没资格质疑。 莫离为此暗暗大骂了他们一通,杜凌萱矢口笑笑,说她八婆。 只是,唇角的笑未达眼底,待见到门口出现的那人时,脸上牵强的笑凝在了脸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我爱王爷 “嫣霞现在才来看姐姐,姐姐不会怪罪吧?”子月轩门口处,一身华服的嫣霞立在那里,柔媚的眸子里掩不住的笑意。 “姐姐?”杜凌萱从摇椅上缓缓起身,秀眉微拧,对上她那双勾魂的媚眼,唇角微勾,似是不解地吐出两个字。 身后的莫离自她进来,便一直愤愤地瞅着一身锦衣华服,矫揉造作的女人,很不能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 “嫣霞比姐姐后进府,自然是该叫声姐姐的。”嫣霞掩嘴莞尔,媚眼一勾,轻移莲步,朝杜凌萱走近,午后明媚的日头照射到她头上明晃晃的步摇上刺得杜凌萱双眸下意识微微眯起。 呵,这算是来展示盛宠的么! “倒是难为了有人满腔愁情空付,奈何伊人不解。”杜凌萱抱手付立,一双微眯的眸子满是惋惜地看着向自己靠近的人。 “姐姐所指的那人可是姐姐自己?”见她抱手付立,散漫无谓的样子,嫣霞脚步微顿,看了一眼杜凌萱身后满脸防备的莫离,轻敛了笑意,若有所思道。 “莫离,你去沏壶茶送到屋里来。”杜凌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身后的莫离,嘴角微勾。 这丫头这副模样像是要把铭王新宠大卸八块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主子和这位如侧妃有深仇大恨似的。 “是,王妃。”莫离福了福身子,恭恭谨谨地行了个礼,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嫣霞,与她擦肩而过。 王妃为何要支开她,屋里明明有茶的? “到屋里坐坐吧,我请你喝茶。”杜凌萱眸子轻闪,提步向前,示意她跟着。 “姐姐真是蕙质兰心。”身后的嫣霞见她率先进屋,轻声说道,那张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我指的那人,是我那可怜的哥哥。”杜凌萱坐在桌旁,定定看着嫣霞脸上的笑意,心中有些发闷。 她噙着满脸笑意出现在院中那一刻,杜凌萱承认,心中确是莫名不快的。 她在群芳楼见到的那女子,恰如一株怡然清荷,独俱晦染,那般自然率性,哪里是眼前这个附权侍宠的凡俗女人! 或许,她假借哥哥的爱慕之意,故意接近自己,为的,就是这无法抗拒的权势地位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杜凌萱心中升起几分恼怒。 见她朝自己走近,她越发觉得她笑得有些刺眼。 “嫣霞拙才能得少将军赏识,也算是嫣霞之幸。”嫣霞听罢,对上那双出尘的眸子,轻启红唇微微笑道,无半分异样,仿佛杜鸿千对她而言,毫不相关的样子。 杜鸿千,本来也就是利用他而已。 只是,她想不通,为何主子要她以宠妃的身份来试探杜凌萱! 主子完全可以借遇刺之事让她永远醒不过来,这样既能全身而退,又少了一个威胁。他可以为了大局对杜凌萱虚情假意,可她想不通,为何,主子要她以宠妃的身份来试探杜凌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或许,这莲扎在泥下太深,太久,世人已经看不清莲是否已染了,如妃觉得我说的可对?”杜凌萱清冽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迷雾,看向嫣霞的眼神带着几分失望之色。 嫣霞一脸无谓的模样让她心中惆怅莫名。 杜鸿千虽是浪子薄情,但自从认识嫣霞后,便一心在她身上。想起中秋那日,为满足她的要求,他冒着被王爷惩处的风险,带自己去见她,至少,他是上了心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戏子无情么! “姐姐说的是。”嫣霞噙着笑,看着杜凌萱眼中难掩的失望之色,身侧袖中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衣袖。 若不是为了主子,她也不会潜进青楼那种地方,沦为世人口中最低贱的女子。 她自诩洁身自好又如何,声名鸠雀,早已没入暗泽,无人理会她是否曾经也是侯门將府中位尊宠汝的官家女子。 “如妃是为了王爷才接近我的么?”杜凌萱搭在桌上的双手下意识交叠在一起,秀眉轻蹙,眉宇间隐隐几分纠结之色,清丽的眸子里满含期待地望着她,轻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姐姐”嫣霞眸光一暗,欲言又止。 “如妃是真的喜欢王爷么?” “如妃对哥哥一点心思都不曾有么?” “如妃是来向我展示王爷有多宠爱你的么?” 杜凌萱不待她开口,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平静无波的眼睛定定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的确是为了王爷才接近你,我是爱王爷。”嫣霞抬起一张妖艳美丽的脸,对上杜凌萱此刻平静如水的眸子,毫不迟疑应道。 她爱主子,胜过自己。 “喝完茶请回吧。”将嫣霞满脸坚定的神色尽收眼底,杜凌萱声色淡淡地下了逐客令,起身走向内室。 杜凌萱透过她如一江春水般的瞳孔深处,看到那份震颤她心底的深情。 嫣霞爱王爷?是何时的事? 原来,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段铭枫。 杜凌萱啊杜凌萱,差一点,你就输了。 “世人都说王爷为你改了性子,宠得让万千女子红了眼,如今,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嫣霞起身,眉头微动。 对于杜凌萱的态度,她甚是不解,平静得让她心惊。 “若是不喝的话,就当替我省茶叶吧,反正我也很穷。”杜凌萱转身,答非所问地冲她一笑,尽量忽视心中那份越来越吃味的感觉。 “对了,还有一事。”在嫣霞怪异的目光中,杜凌萱幽幽补充了一句,“王爷内伤未愈,动作不宜过大。”说完,人已经消失在珠帘之后。 “”嫣霞眉梢一提,怔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她那句话的含义时,艳丽的脸上染上一抹怪异的颜色,瞪大的凤眼里各种情绪交绕在一起,不甘,懊恼,甚至惊异。 “如侧妃,你还喝么?”莫离不知何时进了屋,正捧着茶杯递到嫣霞面前。 见杜凌萱已经进了内室,又听到她那句让她无法淡定的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还好,这不是第一次被王妃的话惊着了。 只是,王妃不生气就算了,还劝他们动作 王妃是不是脑子坏了! “不必了。”嫣霞冷冷看了一眼对自己满是敌意的丫鬟,拂袖而去。 “如侧妃慢走。”莫离撇撇嘴,对着那个水红的身影做了个鬼脸。 “王妃,要不我们今晚请王爷过来子月轩用膳?”莫离搁下杯盏,走近内室,一脸皎洁地对懒懒躺在榻上的杜凌萱说道。 “我睡了。”杜凌萱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地侧躺着。 “王妃”莫离焦急地喊了一声。再不做点什么,王爷就会被那个狐媚的女人抢走了。 “”杜凌萱不理,好像真睡了的样子。 “王妃!” “王妃!” 一连几声,回应她的只是无声的缄默,莫离泪了。 “王妃,你真的不怕王爷被那个女人抢走?”莫离气哼哼地对着杜凌萱的背急急问道。 “好困,等我睡醒再说了。”杜凌萱声音似闷雷般喃喃而出,乍听上去,的确很困的样子。 “”莫离无奈地仰头看了一眼帐幔顶,最后无趣地出了屋。 不行,她要去探探王爷的态度。 对,先去找大人问问,这个如侧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怎么就忽然娶别的女人了呢,而且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王妃到底是脑子缺根筋呢,还是不喜欢王爷了? 不喜欢王爷了? 大人? “莫离,你在想什么啊,不会的。”莫离自我催眠了一阵,伸手拍了拍双颊,摇头跑出了子月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杜鸿千被关进祠堂 莫离离开子月轩,杜凌萱倏然睁眼,如水的眸子里蒙上一层幽暗。 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杜凌萱,你在犹豫什么? 就乘此机会,离开王府,摆脱这一身束缚,也未尝不可。 翻身下榻,杜凌萱深深呼了一口气,大步朝门外走去。 王府大门口处。 “王妃。”门卫行礼后,依例拦下正欲出门的杜凌萱。 “嗯?”杜凌萱眨眨双眼,无辜地望着二人。 “王爷吩咐过,王妃身份尊贵,万不可独自一人出府。”先开口的侍卫面色肃然开口道。 “意思是有人跟着就能出去了?”杜凌萱轻勾唇角,直直看着开口这人,清丽的面上带着几分狡黠灵动之色。 “这”侍卫脸上一阵为难。 王爷是有吩咐过不许王妃独自出府,可自从刺客被落网后,王爷也未再有此命令。 “那你随我出府不就行了!”杜凌萱瞬间敛了笑意,神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微微拔高的声调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清冷。 连出个门都这么多限制,这感觉,真是超不爽! “是,王妃。”两名侍卫一愣,完全跟不上杜凌萱收放自如的变脸节奏,直到确认眼前还是那张正愠怒的娇颜时,方才双双惊慌跪地。 他们怎么就忘了,王妃那声惊动王府的怒吼呢! 得罪了王妃与得罪王爷的下场大底是一样的,这个险,他们可冒不起。 虽然王爷纳了新侧妃,但眼前这位还是主子,他们也得罪不起。 杜凌萱幽幽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二人,抬步朝门外走去。 她给了他们履行职责的权利,做不做,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了。 “快去禀告王爷。”此前说话的侍卫向还跪在旁边的侍卫说道。 杜凌萱才出了王府,便遇到对面直直朝她小跑过来的诗瑶。 “诗瑶?”杜凌萱疑惑地看了长舒了一口气的诗瑶一眼,随即了然。 看样子她是专程来找她的,也只有杜鸿千的事,才会让她亲自跑来王府。 “王妃,可算是等到你了。”诗瑶面上一喜,一把拉着杜凌萱就走。 “等了很久?”杜凌萱任由她拉着,眉梢微拧。 诗瑶就不会进去找她么! 咦,好像,哥哥很久没来王府了,自从她醒来见到那一次后。 以哥哥的个性,都是三天两头往王府里跑的,可,最近,都不见他的踪影。 虽说嫣暇入府对哥哥打击很大,可,在这之前,他也没来过。 杜凌萱突然想起,那日哥哥面色很不好,神情也不对劲。她心里急着见王爷,没有细细留意,此刻想来,哥哥对她笑时,那笑容勉强而苦涩。 那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一向不羁的哥哥那般反常呢。 “也不是。”诗瑶一顿,转眼二人已经到马车面前。 其实,她也是刚刚来就遇到了,虽然昨日她也来了。 若不是要谨记公子的意思,她都要硬闯王府了。 “诗瑶,你知道王爷与哥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么?”杜凌萱在她身侧坐定,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杜鸿千与王爷之间情谊深厚,会为了嫣暇断了情谊么! “王妃不知道么?”诗瑶略显疑惑地回望她。 “看来真的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杜凌萱凝眉,静待诗瑶接下来的话。 “王爷因为遇刺的事迁怒于公子,不准公子再踏入王府一步,否则”诗瑶秀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凝重。 “否则怎样?”杜凌萱睁眼急急问道。 “否则就杀了他。”诗瑶面色一沉,双眸间染上一抹哀伤。 公子说起那事时满目的悲痛之色,她永远也忘不了。 公子有多在意与王爷间的情谊,没人比她更明白。 而如今,王爷夺了公子喜欢的女子,公子怎能不心死,兴许,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罢! “怎么会这样!”杜凌萱不可置信地看着诗瑶紧咬的下唇,胸口如压了块巨石。 她努力想从诗瑶脸上看到点玩笑的意味,可惜,没有。 遇刺一事本就是无中生有,王爷受了重伤,与哥哥却有一定关联,但,如今性命无忧,王爷对与他向来交好的哥哥轻意言杀,是不是太过。 王爷素来孤僻,与之相交之人捉襟见肘,与哥哥更是唯一交心之人,因了这次所谓的遇刺,他不仅要抹杀他们间的情谊,哥哥的性命对他而言,更是轻如无物。 她倒是忘了,段铭枫身在帝王之家,哪里会有情谊可言。 他对身为少将军的杜鸿千尚且如此,那么,这个如今没有半分身份地位的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也如掌中的鸟儿了。 想到这些,杜凌萱只觉得心,似有一阵凉风吹过,点点蚀骨。 “自王爷接嫣暇入府后,公子已经在群芳楼醉饮了两日,昨夜被将军抓回府中关在祠堂里,不许任何人探望。”诗瑶一脸忧色,搭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搅在了一起。 她真的很担心公子,可,将军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只好想着,若是杜凌萱回了将军府,她再向将军求情,将军也许会给王妃几分薄面。 “你想让我怎么做?”杜凌萱神色镇定地望着她。 她这么着急地拉自己走,想必是要回将军府了。 可,杜凌萱不认为自己的话老将军能听进去,毕竟,她这义女身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以他们并不算融洽的父子关系,老将军也未必会轻易让步。 “王妃去替公子向将军求求情,兴许将军会听王妃的呢!”诗瑶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杜凌萱,一双手似乎更紧了,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好。”杜凌萱微垂了眸子,轻声应道。 将军府祠堂。 杜鸿千以手作枕,直直躺在冰冷的地上,昔日里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尽是疲惫落寞,呆滞地望着透过窗户投进的斑斑影迹。 三日前,他心仪的女子毫无朕兆地嫁给了他的好友。 得知那事后,他整个人似麻木了一般,浑浑噩噩。 昨夜,他位高权重的父亲杜远泰亲自到群芳楼将他绑了回来,杜远泰说,他丢光了将军府的脸,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逆子,是他杜家几世的耻辱,要他跪在祖宗面前忏悔,乞求原谅。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麻木了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个口子,浑身犹如坠入冰窖般寒冷入骨。 呵,他杜鸿千辱没了堂堂开国大将军的声明? 他杜鸿千除了与杜远泰一样姓杜外,除了那声生涩的父亲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何关系! 段铭枫娶了嫣暇,多么可笑! 难怪,铭王要与他断绝朋友之义,原来是,因为他看上了自己心仪的女子。 杜鸿千啊杜鸿千这就是你付诸真心,虔诚以待的结果,哈哈,真是可笑之极。 杜凌萱见到杜远泰时,他正付手立在凉亭中,满目哀凉地望着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正前方的一处屋院,诗瑶低声告诉她,那是将军府的祠堂。 看来,杜将军对杜鸿千的惩罚也是迫于无奈吧,毕竟,虎毒不食子。 “将军也在这站了五个时辰了。”诗瑶叹气道,压低的语调里满是无奈。 尽管他们都知道,将军与公子之间,明明都很在乎彼此,可,他们从来都不会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内心的关心。 “我知道了,你去给将军准备一壶苦茶来,越苦越好!”杜凌萱侧头对诗瑶低声回道。 “这是。”诗瑶虽是不解,但她隐隐觉得,王妃是能劝动将军的。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杜凌萱缓步走向亭内,看着背对自己的凌然身躯,悠悠开口。 “原来是侧王妃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了。”杜远泰听及那声声清幽之音,身子微动,转身看着来人,双手抱拳行礼道。 一句‘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深深震撼着他的心弦。 “义父何须这般见外!”杜凌萱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不知王妃驾临,有何指示?”杜远泰惶恐地一退,看了眼身侧的石桌,伸手作请。 “义父言重了,女儿是特意来探望义父的,也顺道过来与哥哥聚聚。”杜凌萱随他落座,唇边带着一抹自然的笑意。 “王妃来得真不凑巧,千儿身体微恙,正在房中休憩,恐怕不便见人。”杜远泰一脸肃然地说道,淡漠的言辞中带着几分没得商量的意味。 “承认我这义女的身份与承认您深切关心哥哥是不是一样难呢?”杜凌萱轻抿下唇,一双明镜的眸子蒙上一层黯然。 “王妃说的是何意,本将军不甚明白。”杜远泰眉头一动,眼中划过一丝愕然。 “将军不吃不喝,舍身在这里站了几个时辰,就是因为担心少将军。您很关心他,却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而我,一个罪臣之女,在逃钦犯,要律法严明的大将军包庇其罪,并认作义女。这二者,于将军而言,定是十分难为的罢。”杜凌萱自嘲道。 “王妃莫胡乱听信谗言,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杜远泰一惊,眼中快速隐过一丝慌乱。 “好,既然义父说子虚乌有。可哥哥是真心爱着义父您的呀,上次中秋宴,得知您回来,您知道他有多期待见您么!”杜凌萱神色略待激动。 “哥哥与王爷是挚友,但王爷却亲手断了他们间的情谊,哥哥是那般至情至性之人,面对这变故他该是痛心的。世人皆称义父有凌然之义,广博之襟,想必定能体会哥哥心中之痛。” “”杜远泰沉默地看着对侧言辞铮铮的女子,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知道,千儿与王爷之义堪比亲兄弟,他没想到,千儿与王爷只见发生了这等事。 如今听到她一说,心中甚是压抑。 诗瑶将茶奉上来,看了眼杜凌萱,见她点头,复才将茶移到杜凌萱面前。 “义父,您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滴水未沾,先喝杯茶吧!”杜凌萱起身,将茶杯递到正若有所思的杜远泰眼前。 她知道,他应该是有所动容了的。 杜远泰回神,见面前的杜凌萱递来的杯盏,怔愣着接过。 不得不说,他是触动的,原来,千儿是期待见到他的。 杜远泰将杯盏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面色一拧,剑眉紧蹙。口出的难掩的苦涩瞬间刺激着整个味蕾。他微沉的着脸看了一眼身侧的诗瑶,放下了杯盏。 “义父是否觉得这茶很苦?”杜凌萱轻启唇角,柔声问道。 “你特意叫她漆的!”杜远泰眼神凌厉地望着杜凌萱,声音却平静,看来也不是真的责怪她。 “现在觉得如何?”杜凌萱未答,唇边甚至带着清浅的笑意。 “”杜远泰眼中的凌厉褪去,脸色仍是微沉。 这杜凌萱,变脸倒是挺快。 不过,口中好像没有方才苦了,似乎还微微有些甘甜。 “哥哥若是这杯苦茶,或许最开始会让您觉得苦涩,但,苦涩终会褪去,直到甘甜。义父不给哥哥时间与机会,又怎会知道,哥哥是不是您的骄傲呢?”杜凌萱轻眨眸子,一脸凌然地望着他。 “本将军到小看了你这小女子。”杜远泰面色平平地睨着她,已然没了出来时的疏离。 “可怜哥哥本就心灰意冷,还在祠堂里又冷又饿了几天,唉!”杜凌萱垂眸惋惜轻叹道。余光看了一眼诗瑶放心的神色一眼,又细细打量起杜远泰的表情。 “罢了,去将那逆子叫出来,本将军可不想别人说我乱用私刑。”杜远泰无奈地摆了摆手,起身朝亭外走去。 他怎会看不出这女子的意思,不过,此时,自己心中也多了几分清明,就由他去吧,兴许,正如她所说,自己该给他些时间的。 而他,好像也从未给过他好好解释的机会。 “走吧!”杜凌萱随后起身,朝诗瑶一笑。 祠堂里那一个,才是个难劝的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两个失恋的人 打开祠堂大门,杜凌萱随诗瑶走了进去,转过穿堂,透过昏暗的光线,入眼即是一排排悬于明黄高台上杜氏先祖列宗遗位,台前高案上香炉袅袅冒着青烟。 环顾了堂内一周,并未发现杜鸿千的身影。 “公子?”诗瑶疑惑地低唤了一声,轻柔的声音荡在空旷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逃了?”杜凌萱挑了挑眉,细细打量起这约莫两米余高,五米余宽的阶梯似高台。乍一看去,的确只有台前的坐塌上容得下人了,这高台之后又直直靠着墙壁,按理说也没可能啊! 以杜鸿千那放荡不羁的性子,他会乖乖呆在这么个阴沉之地! “不会的,将军一直派人守着,公子断然不会逃。”诗瑶立即否认,脸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高台之后呢?”杜凌萱虽知没可能,还是忍不住一问。 “这高台后是墙壁。” “哦。”杜凌萱眸子轻闪,余光瞥到隐在梁后无意露出的白衣一角时,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 “啊,好大的白老鼠!”杜凌萱忽然朝诗瑶靠近,惊叫出声,仰着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怪异。 “哪里有老鼠?”诗瑶顺着杜凌萱的视线看向梁上时,却没有任何异样。 “喏,那大梁后方。”杜凌萱一指,随即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诗瑶一脸恍然地回复道, “没想到祠堂里竟然有老鼠,我这就去叫人来打。”诗瑶故作讶异地惊呼了一声,随即出了祠堂。 梁上的杜鸿千在心中暗骂了杜凌萱一声臭丫头,竟然将他当成老鼠。 听到祠堂大门处的动静,他自以为是父亲前来兴师问罪,遂跃上横梁,反正,此时,他也不想见任何人。 见进来的是诗瑶和那杜凌萱那丫头,他本想她们看见他不在,自然会离去,哪知,杜凌萱那妮子竟然说有老鼠,有老鼠也罢,但她竟然指着他所在的位置说,叫他如何还能若无其事地躺在梁上。 虽然不知道那丫头怎么知道他就在梁上,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露在外的衣角也完全在杜凌萱二人视线的隐去。 因着这一动,他完全没听到杜凌萱对诗瑶说了什么。 所以诗瑶那一句,找人来打老鼠,让杜鸿千嘴角狠狠一抽,只觉眼前黑线连连。 “杜鸿千,还不出来?”杜凌萱仰头看着横梁,沉沉开口道。 “杜凌萱,你说谁是老鼠?”杜鸿千从梁上跃下,直直站在杜凌萱面前,略显狼狈的白袍沾满了点点污渍,两手懒懒垂在身侧,一双桃花眼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我还真以为是老鼠呢,原来是哥哥”杜凌萱一脸恍然地望着他,眨了眨一双水灵的大眼,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你,你这可恶的死丫头。”杜鸿千忽然一手抬起,狠狠在她额上弹了一个爆梨,眼中的气急败坏化作无奈。 不知怎么的,对这丫头,他总是不忍心真的动怒,兴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将她当成妹妹了一般罢。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产生除了男女之情以外的感情,那是仿佛来自于亲人间的一种微妙感觉。 “哥哥,骂出口,心里可好受些了?”杜凌萱紧蹙秀眉,柔声问道。 其实,那一下, 是真的很疼的! “”杜鸿千还未完全放下的手一僵,脸上的无奈不再,眼中蒙上一抹颓然之色。 “哥哥,你是该怨王爷的,我也怕你会怨我。”杜凌萱仰头,一双灵动的眸子看进他落寞的瞳孔里,染上一层委屈之色。 “丫头,那些事,与你无关。”杜鸿千放下手,随即一脸无谓地望着杜凌萱。 “若是我告诉你我从未失忆呢。”杜凌萱灵动的眸子里闪着一抹期待的光芒。有些事,她总是期待真相大白后,自己在意的人是否从一而终的态度。 “铭枫知道么?”杜鸿千微愕的面色默了半晌,随即一脸肃然地望着杜凌萱。 “他知道,所以才会因我受制于月邪。”杜凌萱清丽的容颜上染上一抹凝重。 “认识他五年,他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你是第一个让他这般上心的女子。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管是赵婉君还是杜凌萱。”杜凌萱神色认真地说道。 “哥哥,你知道么,那日遇险,他说,没了我他虽生犹死时,我有多震撼么。他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世间万千女子都对他趋之若鹜。而自他口中说出的那话,是我二十四年生命里,听到最温暖的一句话。”杜凌萱柔和的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坚毅之色与深深的感动。 “二十四年?”杜鸿千亦是震惊,铭枫竟然对她如此情深,只是赵婉君不是才十七么,这二十几年是何意? “我的确叫杜凌萱,在我所在的时空里已经二十四岁了,在一次意外里,灵魂被召唤到此处,从此成了赵婉君。我不记得燕南瑾,不记得赵大人夫妇。我所在的时空里,人人平等,没有等级之分,夫妻一夫一妻制,一但结婚,也就是成亲,直到双双终老,不得多妻或者多夫。初见王爷,他将我当成刺客摔了一跤,差点杀了我,再见他,是因为夏乔楚,他长得太像我那个时空的男朋友,也就是未婚夫,所以追到王府。在那个时空的理念里,只有在父母先祖前,才能下跪,所以宫中相遇,顶撞了他,我的无心之举,他自然不能理解的。”不顾杜鸿千怔怔的神色,杜凌萱劲自盘腿坐到地上,继续给他说自己的经历。 “王爷为了报复燕南瑾向皇上请旨赐婚,你知道我是万万不能与古人成亲的,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好去寻找回去之法,结果不幸却被月邪抓到,成亲当日就变成了赵府被杀头之日。我虽是借着赵婉君的身体得了赵义生夫妇的疼爱,可,那种有爹娘捧在手心疼惜的感觉确让我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所以,直到如今,他们都还不知此事。” “丫头,你说得,我怎么觉得”杜鸿千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女子满脸认真的样子,一手抵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这些事的真实性,一时脸上的神情很是纠结。 来自异空的确解释得了对燕南瑾的排斥,以及她时不时冒出的惊骇世俗的想法,罔顾尊卑的行为,但,这种事,就算见多识广的他,也闻所未闻,要怎么相信,这丫头的话。 “不相信!就知道你反应也和燕南瑾的一样。”杜凌萱低呼了一口气,怏怏地垂头看着地上。 “也不是。”杜鸿千见她怏怏的样子,也随她盘腿坐在地上,伸过一只手安慰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他倒是没想过,燕南瑾的反应也同他一般。 “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很亲切,因为我姓杜,你也姓杜。”杜凌萱抬起头来,定定瞅着他。 “我不知道对你哪里来的自信,感觉以后无论我怎么惹你生气,你都不会怪我。无论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不会不理我。” “杜凌萱,说了这么多,这两句才是重点,对吧?”杜鸿千桃花眼一挑,几分玩味的笑意浮出眼底。 “的确。”杜凌萱毫不否认点头。 本来,她也就是来劝慰他来着。 “本公子就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来看本公子,原来是来要金令箭来了,就说你这女人没良心吧,你哥哥我才刚刚失了恋人,你就来趁火打劫。”杜鸿千一脸委屈地瞅了眼眼前的杜凌萱,随即冷哼着将脸撇朝另一侧。 “你妹妹我的夫君昨日还对我宠爱有加,今日就娶了别人,不也是失恋了。如今想着还有哥哥这么个亲近的人,可以彼此倾诉心中失意,奈何连哥哥也将我弃在一旁,杜凌萱也真是枉活此生了,唉!”杜凌萱将头埋在膝上,闷闷沉叹了一声。 “丫头,铭枫这样的身份,有几个女人也不足为奇。只要他心中有你,不也就够了。”杜鸿千此时听她一说,想来,这件事,对他,对萱儿而言,都是伤心之人。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他还是王爷!但,眼前这个女子可不是寻常女子,遂侧身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哥,我要的爱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哪怕那人只是乡野村夫,若是他能待我至此,我也安之若怡。若是他的人,他的心不能只为我一人独留,哪怕他是圣上,我也宁可在爱上他之前潇洒离去。”杜凌萱仰头,眼中透着一抹无比自信的光芒,那份神采似夜空忽闪而至的一道光亮,连周遭的暗沉都被照亮。 看着杜凌萱清丽的容颜上那份超于平常女子的坚毅绝然之色,杜鸿千定在她身上的眸子微微一暗,恍惚间,隐约觉得自己的伤心之举,有些可笑。 “丫头,你明知道,铭枫他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人。”蓝月公主是正妃无疑,他如今又娶了嫣暇,她这想法是否太过不切实际,何况,她已是铭枫的侧王妃,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失忆留在他身边那段虚情假意的日子,就当做作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也不必较真了不是!”杜凌萱唇边勾起一抹轻笑,眉宇间飞扬的神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那你日后打算作何?”杜鸿千墨眉微扬,他总觉得她不会乖乖等着铭枫的恩宠。 “这个我自有想法,只是哥哥到时别忘了帮妹妹一把就行。”杜凌萱眨了眨眸子,一脸这是个秘密的表情。 杜鸿千仰头,一副吃瘪的样子望了屋顶半晌,薄唇抿成一条线。 “哥,你对嫣暇是怎样的感情?”见他一副生怕自己将他怎样了的表情,杜凌萱两手托腮,懒懒问道。 “不知道。”杜鸿千低头,对上她从容的神色,缓缓开口。 嫣暇是个美人,是个男人都喜欢,当然,他也不例外。可,以往他看上的女子,不管得手与否,不出一月,他就失了兴致。只有嫣暇,他却是上了心的。以至于,得知她进了王府之时,他心中既是愤懑又是失落。 可,他却答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来见你之前,嫣暇去了子月轩了,她对我说她爱王爷。”杜凌萱面色微暗,淡淡陈述着,似乎嫣暇说的那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杜鸿千唇角微动,脸色有些沉,却未开口,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她是因为爱王爷而入府,至少她是心甘情愿的。哥哥若是真的爱她,听到这些,心中或许会失落,但却会为她开心,因为看到所爱之人得偿所愿,自己也会满足。”杜凌萱幽幽开口。 “你就不在意铭枫娶嫣暇?”杜鸿千心中微痛,嫣暇忽然嫁给铭枫他是难过,但,最令他心痛的是铭枫对他割断情谊之时的绝情,父亲见他沉醉颓废之时的冷漠责备。 “在意与不在意,都已经不重要了。”杜凌萱起身,作势欲走。 “去哪?”杜鸿千起身跟上,不解地问道。 “你就准备在你历代祖先面前长住了不成?”杜凌萱侧头,给了他个白眼,随即提步走开。 “怎么说话的你!”杜鸿千怪嗔道,紧跟其后 “义父在祠堂外不吃不喝陪了你几个时辰;诗瑶除了守着你这个失意浪子外,这三日,每日都去王府候着,杜鸿千,不要做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踏出祠堂大门,杜凌萱忽然顿住,回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 “这世间之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不管友情,亲情,还是爱情,遇到了别错过,错过了别执迷,最重要的是别不知道珍惜。” “你与义父,若是不曾放下心中芥蒂认真倾谈过,又何必给对方定下不可原谅的过失。” “你这番话,与你这年纪确实不相符,倒有几分老成持重的感觉。”杜鸿千微皱眉头,对于她的话,却也没作反驳,心里反而有几分震撼。而对她所说的异世之说,也多了几分思量。 “杜凌萱是个孤儿,她要生存,就要比别人多十二万分的谨慎深思,勇敢坚韧,因为没人告诉她她的人生该怎样走。”杜凌萱说这话时,眼中没有丝毫自嘲之色,有的只是像经历过无数磨难后坦然一笑。 “将军府不就是你的家,你怎会是孤儿?”见她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杜鸿千心中微拧,向她近了一步,就像当初她抱他一般,给了她一个安定温暖的拥抱。 “你大哥说得不错,难道你这声义父只是糊弄本将军的?”杜远泰虽让诗瑶带着杜凌萱去祠堂带杜鸿千出来,但以他对杜鸿千的了解,他那倔脾气的儿子肯定不会轻易随他们出来,便一直在祠堂后看着门口动静。直到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又听到杜凌萱那丫头那番至情至理之言,本就直率豪爽的杜远泰,心中对这个小女子,更是多了几分欢喜。 赵义生也算一生清廉,奈何运命不济,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得剩赵婉君这一脉,也算是上天垂帘,皇恩浩荡。 未见过她时,杜远泰想过,赵婉君这个让燕南丞相之子与铭王争相欲娶的女子,定是个红颜祸水。他不曾想过,这小女子,倒是个通透的人儿。 “自然不是,只不过今日出门匆忙,未带孝敬之礼,怕义父怪罪罢了。”杜凌萱匆匆从杜鸿千怀中退出,站定,看向来人时,莞尔一笑,心中却很是温暖。 “父亲。”杜鸿千面色微沉地看了他一眼,僵硬的喊了声,随即垂下眼睑,默在原地。 “你义父是等庸俗这之人么?”杜远泰凌厉的眸光扫了一眼衣袍狼狈却没了颓然之色的杜鸿千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随即将视线移到杜凌萱身上,声音中多了几分怪嗔的味道。 “萱儿失礼又失言,还望义父见谅。”杜凌萱讪讪干笑了一季。 “本将军也最是厌倦那些个繁文缛节,不提也罢!既然回府,就在将军府中多住几日。”杜远泰神色淡淡道,眼中却多了几分异样。 王爷新纳了侧妃,这丫头,心里想必也是有所芥蒂的。 “义父好意,萱儿心领了。萱儿只是回府探望义父与哥哥,如今见着人,也放心了。况且萱儿出门太急,并未告诉王爷,想必王爷该担心了。”杜凌萱婉言谢绝了杜远泰提议。 “即是如此,那便罢了,让杜青送你回府。”杜远泰看了远远候在一侧的杜青,沉声吩咐道。 “是,将军。”杜青闻言,向门外走去。 “我也送你一程。”杜鸿千若有所思地看了杜远泰离去的背影一眼,转头对杜凌萱说道。 “不用了,你回屋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记住我说的话,也不枉我大老远跑一趟了。” “嗯。” 直到那抹蓝色身影消失,杜鸿千方才离开。 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丫头片子说教,他还有所动容,真是,见了鬼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毛骨悚然 铭王府。 嫣暇离开子月轩,回清风阁时,见到正斜卧白貂绒毛软榻上肆意享受的王爷,他身侧两名姿色妖娆的舞姬一人正用柔弱无骨般的柔夷为他按摩着肩,半身几乎倚在他身上,柔媚撩人的眼波荡着一层层向他绽放开来。另一名,娇笑着朝他唇边递来玉露香醇。 那二人见她进来,丝毫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依旧风情地倚在他身边,笑意不减分毫。 虽然此情此景她早已见过无数次,但嫣霞仍觉得眼前这一幕刺得她眼眶有些发痒,心中更是如芒刺扎过般隐隐疼痛开来。 初闻主子要将她接近王府的那一刻,她心中雀跃不已,以为终于可以每日陪在主子身边了。 她不在意是否有三媒六聘,是否从此能扶摇直上,只要能陪在主子身边就够了! 看着主子为她置的新房,她的心仿佛被满目红绸喜幔包裹,动容,满足,像所有出嫁女儿般期待,娇羞,不安却又欢喜地等待着夫婿为她挑开喜帕的那一刻。 主子终于来了,她听着他一步步走近,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她心尖上,撩起阵阵悸动,心不受控制般狂喜着。 七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然而,他一开口,不带一丝柔情的冷冽之音,打碎了她所有的梦。 “本座要你以侧妃的身份住进王府,秘密将月影楼的人调入王府,肃清本座身边段铭枫的残余力量。”冷硬的语调自他口中缓缓流出,似寒锥利刃,无情包绕整间喜房,划破了成双叠影。 她猛然掀了喜帕,看到他冷硬的背影,他一身黑袍,腰间清冷的玉带上泛着森冷的光,将他整个人染上幽寒。 霎那间心沉谷底,原来,她期待了七年的身份,与青楼花魁,又有何异议! 他在她房中三夜,望月轩成为众人眼中的福泽之地,她成了别人口中最得王宠的娘娘,他却未动她分毫。 她自然了解主子的用意,却夜因能与他共处一室而暗抱幻想。 兴许是感觉到来人的停滞,禁闭凤目的男人倏然睁眼,凌厉的眸光朝门口的嫣霞扫去,见她秀眉轻蹙,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身侧的女人,段铭枫目光一沉,冷冷开口道,“如妃有何事?” “妾身见过王爷!”嫣霞面色一顿,移步靠近,福了副身子,柔身道。 “本王听闻凌妃身体不适。”段铭枫直了直身体,漫不经心朝身侧的美艳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妾身方才去子月轩见了姐姐,姐姐已无大碍。”见那二人离开,嫣霞面色稍缓,低声道。 “杜凌萱因妒闭门不见?”段铭枫起身,朝她走近,玩味地盯着她那张娇艳的脸,狭长的凤目里闪过几分嘲弄之色。 “王爷只怕是听了闲言碎语,误会了姐姐。”因着他的靠近,嫣霞身体一僵,她不喜欢主子此时的神情,那森冷的气息中带着难以忽视的轻蔑,仿佛视万物为蝼蚁。 “嗯?”段铭枫双手付立,居高临下地看像地上的嫣霞,眸子瞬间危险地眯起,冷冽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压迫感。 她该知道自己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属下无意隐瞒,只是。。。。。。”嫣霞面色一白,穆然跪地,半僵的身体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轻颤。 她听得出主子的不悦,他定是以为自己要对他有所隐瞒了。 可,杜凌萱说的话,在主子面前,她实在说不出口,一时有些无措。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开口时,鹰赫急急近了屋,在段铭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段铭枫凝眉,狭长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嫣霞,随即朝门外匆匆走去,鹰赫见状,亦紧跟离去。 “主子。。。。。。”二字还未脱口,那抹冷清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眼前。讷讷地看了眼早已绝尘而去身影的方向,许久,一丝苦笑溢出嘴角,明媚的眸中渐渐暗淡了下去。 她如愿以偿地呆在他身边,不必再过抛头露面,曲意逢迎,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 可,为何,如今竟觉得心中,这般失落? 不知在屋中跪了多久,她才拖着僵硬的身体回了望月轩。 “她何时出府的?”匆匆朝府外而去的段铭枫阴沉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怒意。 “守卫来禀告属下后,属下便即刻出府追寻,不过她已经被将军府的人接走了。”身后的鹰赫低声应道。 如今主子的势力虽已遍布了府中,但,一旦此时身份被泄露,他们难保能全身而退。 杜凌萱去将军府,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去将军府。”想起杜凌萱仓惶逃离的情景,段铭枫微沉的眸子中快速划过一抹暗沉。 难道,她真察觉到了什么! 若是如此,那就不能再纵容她了! 门外,二人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往将军府方向,扬尘而去。 马车行了约么半个时辰,杜凌萱伸手掀起前帘,看了眼街道两旁的商贩,低声对杜青说道 “天色还早,我想买些东西,你就送我到此吧。” “将军交代过,要将王妃安全送回府,属下会等王妃买完东西。”杜青听罢,不为所动地回道。 “你难道不担心你家少主子会再惹义父生气?”杜凌萱瘪瘪嘴,不以为意地睨了他一眼。 “公子与将军的事,属下岂敢多过问。”杜青一派无谓的模样。 “据我所知,杜青你可是时常陪你家少主子出入烟花柳巷的,所以,你家少主子的失德,是不是也是作为下属的你怂恿包庇所致呢?”杜凌萱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幽幽笑道。 “王妃,公子的命令,属下不得不从。杜青嘴角微抽,急忙解释道。 这罪责,他可担不起,若是将军知道,还不拨了他的皮! “可如今你家主子一个是我义父,一个是哥哥,按理说,你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意见啊?”杜凌萱好心地为他解释道,丝毫没有滥用权力的自觉。 “王妃,属下不敢。”杜青头大了,别说将军府大小姐,光铭王妃的身份,他就不敢不从。 “唉,没天理呀,一个个都欺负我。”杜凌萱双手覆在眼睛上,故作欲哭状,透过指缝看杜青的反应。 “驭。。。”杜青惶恐地勒了马,利落下车,满脸焦急地跪地哀求道 “属下该死,请王妃恕罪。” “好了,回去伺候你家公子吧,督促他改邪归正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杜凌萱见车已停下,弯身出了马车,齐步跳下,拍了拍像见怪物般不敢抬头看她之人的右肩,轻笑道。 杜青只觉身体犹如被雷击中,头皮发麻,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王妃这整人的方式,实在太吓人了!以后见了她,躲得越远越好! “回府会派人到将军府传信,你多跪会再走吧。”杜凌萱轻柔的声音传入杜青耳中,犹如魔咒般,久久散不去,而杜青,也就真的傻傻在那里跪着。 听到女人哭,他只觉浑身不自在,但王妃真的让她感觉毛骨悚然。 众人见路上跪着的杜青,纷纷指点,不知所云地围观着。 独留杜青,在人群中凌乱。 ------题外话------ 之前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造成的断更,表示很抱歉,在此,诚心向各位致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自作孽 同情地看了眼远处层层人群中的杜青,杜凌萱唇角勾起的邪气弧度不断扩大,直到忍不住低声笑出来。 戏弄这只呆头鹅真是过瘾啊!哈哈! 迈着轻快的步子,看着街边形形色色的商品,杜凌萱心情畅快不少。 不知不觉已到宣平街口,杜凌萱站在街口,蓦然停了下来,脸上清浅的笑意褪去,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黯然。 再朝北走两里就到王府了,那个自己住了半年多的地方,如今却让她有些怯步了。 喜欢一座陌生的城,一个陌生的地方,是因为,那里住了喜欢的人。 因为要报复,努力将王府当成栖身之所变得习以为常。可,乌龙过后,似乎变了的不只是自己,还有王爷,哥哥,燕南瑾,夏乔楚 “听说这次蓝月王亲自带公主前来和亲,今日已经到城外行宫,明日就要进宫面圣了呢。”路人惊奇的声音传进杜凌萱耳中。 “可不是嘛,明日一早,铭王还要出城亲自相迎。这两国结晋,可是大事,看来京中又有热闹可看了。”另一人惊呼道。 杜凌萱一怔,随即自嘲地笑笑。 呵!原来,世人都知道的事,独独自己不知! 王爷! 杜凌萱不该对你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奢望的吧,毕竟,是凌儿欺骗你,伤你在先。不管基于什么原因,错已铸成,已经回不到曾经静好的时光了罢! 带着只属于我们的回忆离开,会不会,少些失落? 只是,为何,心却空空的! 转身朝西街慢慢走去,四周的喧嚣似乎瞬间消失了,这一步步,仿佛腿上绑了重负,耳边只有那句,铭王亲自相迎。 “公子!”一声带着讨好的男声传入来。 杜凌萱回神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从大门口出来,门边的小厮正对他行礼。 杜凌萱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别人家大门口来了。 正欲提步离开,那男子突然一手拦到自己面前,一脸邪肆的笑道:“哎,姑娘都到门口了,不如随本公子进去坐坐!” 杜凌萱侧头,面色冷清地睨了拦道之人一眼,冷冷开口道:“公子认错认了吧。” “像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本公子岂会认错。”见她杜凌萱侧头正冷冷看着他,年轻男子面色一愣,随即放下手来,一脸欣喜地低声回道。 这般清秀绝伦的人儿,岂能让她白白走了! 杜凌萱心中一紧,莫不是遇到了登徒浪子。不过,还好,路上行人不少,若是她大声呼救,谅他也不敢乱来。 细细打量了四周,只是,她这一看,突然发现她正站的大门外,门匾上写着“李府”二字。 这,不是曾经的赵府么,她初来这个世界的家! 如今,怎么? 男子见她满是错愕地盯着自己,以为她见他门府广袤,心中震惊。便得意地笑了笑,朝杜凌萱靠近了一步。 “这里是何时变成李府的?”杜凌萱猛地推开他,朝大门走去,清冷的面上带着几分沉痛。 “你?”男轻男子防不胜防,一个酿跄,退开了几步,见她朝自己家门走去,大步上前猛地抓住了杜凌萱的手腕。 她什么意思? “这里原是吏部尚书赵府,为何变成了李府?”杜凌萱厌恶地甩开那人的手,厉声问道。 “哼,赵府?早就不存在了,本公子看上这地建成了李府,如今,是本公子的地儿。”男子不屑地挑了挑眉。 “你们占用他人府地,就不怕王法处置么?”杜凌萱眸光清寒,杏眼凌厉地眯起。 王爷曾近对她说过,皇上已经撤销了对赵府的查封,保留府邸,以示赵府清白。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人敢抗旨私建府邸! “王法?哈哈哈。本公子,就是王法。”男轻男子大肆笑开来。 “你放肆!”杜凌萱怒了,一双杏眼愤愤地瞪着他,恨不能一巴掌将他甩出去,奈何才出手就被那人握住,动弹不得,一双眼恨恨地瞅着他。 “还是乖乖跟本公子进府吧。”男子正欲强行将她拽入门内。 “无耻之徒,还不快滚!”躲在暗处的紫叶飞身而出,一个手刀狠狠劈在男子手上,男子猛然放手,吃痛地跌在地上。 “给本公子上啊!”男子气急败坏地哀嚎道。 下人见他被打,围打过来。 紫叶脚尖点地,轻轻跃起,双脚朝围来的人狠狠踢去,一个旋身,那些人纷纷惨叫倒地。 男子见状,也顾不得疼痛,狼狈起身,惊骇地朝门内跑去。 那些下人一个个后怕地躺在地上,不敢动分毫。 “多谢出手相救。”杜凌萱感激地看了眼一袭黑纱的女子,低声说道 “若不是为了堂主,我早就杀了你。”紫叶靠近她,冷冷在她耳边说道。 “原来是你。”杜凌萱心中了然,淡淡说道。 紫叶是喜欢瑾哥哥的吧,否则,也不会这般为他。 “走!”紫叶未作反应,拽着杜凌萱朝城外方向去。 “你带我去哪?”杜凌萱蹙眉,下意识停下问道。 她倒不担心紫叶会杀她,只是,她要做什么? “不想成哑巴就别废话。”紫叶不悦地威胁道。 “”杜凌萱面色一沉,随着她的步子一步步走去,直到,坐上马车,被她点了穴浑身动不得。 杜凌萱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甩开杜青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今,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么折磨她了? 段铭枫与鹰赫到将军府时,杜远泰告诉他们杜凌萱回府,二人又匆忙往回赶。 “这人是犯了什么错,还跪在这?”众人纷纷不解,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主子,将军府的马车。”鹰赫眼尖地看到地上之人身后的马车正是接走杜凌萱的马车。 段铭枫见状,二人下了马,鹰赫上前疏开了人群,段铭枫走至杜青面前。 杜青见来人,面色一顿,恭敬道:“参见王爷。” “发生了何事?”段铭枫蹙眉,沉声问道。 他不是应该送杜凌萱回府了? “王爷恕罪,王妃命属下在此跪着。”杜青面色凌然道,内心忐忑。 要是王爷知道,他被罚跪的原因,那一定是死路一条。 “王妃呢?”段铭枫挑眉,细细扫了眼马车,车内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看来,杜凌萱自己走了。 “王妃说要买东西,不让属下跟着,属下担心王妃安危,便执意跟着,王妃便罚属下在这跪着,说会自己回府。”杜青觉得自己很冤,但愿王爷相信他的话。 “滚!”段铭枫听罢,冷冷说道,凌厉的眸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是,属下告退。”杜青垂头,低声应道,起身上了马车,驱车而去。 “主子,她会不不会逃了?”鹰赫上前,揣测道。 “看来,杜远泰和杜鸿千还不知道本座的身份。”段铭枫上马,沉声道。 他亲自去将军府,一来为了带回杜凌萱,二来,为了探清那父子二人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今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对他那般恭敬。 难道,杜凌萱也不知道! “其中会不会有诈?”鹰赫不放心。 “找到杜凌萱,本座的计划不能有任何意外。”段铭枫双眸微眯,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幽光。 “若是她已经回府,要不要?”鹰赫比了个杀的手势。 “不必,本座要留着她。你先回府看她是否已经回去。”段铭枫扬手,眸光更加幽暗。 “那主子你?”鹰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嗯?”段铭枫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他的事何时轮到他过问了! 鹰赫立即噤声,扬马而去。 段铭枫伸手抚了抚面上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这张每月要换一次的皮,用起来,越来越顺手了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他活着生不如死 当日在紫竹林,月邪用杜凌萱逼迫段铭枫喝下化功散,并震伤其喉骨,五脏六腑。杜凌萱晕厥后,月邪废了段铭枫武功,并让秃鹰将他带到城外秘密囚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取代他,看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而费鸣除了扮成杜淮模样出入王府外,在城外的住所更是极其隐秘。 为保证石牢内关着那人不死,他每日都要到牢中去查看他的情况。 秃鹰将他带来之时,面容已毁,四肢筋脉尽断,喉骨碎裂,五脏六腑皆损,气息近无,经过多日救治,方才保住了性命。 只是俨然是废人一个,每日需用药方能保命。 酉时将至,日渐西斜。 段铭枫策马出城后,向西行了十里,进入密林后,下了马,在一片石山前停下。十余丈的石山,由青白两色巨石相涧叠成,方圆一里崛地而起。 段铭枫一手转动侧前方石壁里镶嵌着的圆形开关,只见旁边石壁上有道石门轰隆打开。 机关与石壁融为一体,只有夕阳照到这块石壁上时,方能看出其所在位置。 段铭枫进了石洞,石门又轰然关上。 走过狭长的暗道,再向内逐渐宽阔,靠近石壁内侧是一张石床,向外石桌上放着各种瓶罐。 段铭枫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朝走向石床,转动烛台,石床自中间向两侧移开,并出现一道石梯。 段铭枫顺着石梯而下,果然见到正在石牢外的费鸣。 “楼主。”费鸣听到异动,立即从药池前起身,随即恭敬道。 “嗯”此刻带着人皮面具的月邪朝石牢走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段铭枫如丧家犬般一无所有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躺在枯草堆上的人听到牢门开启的声音,心中的恐惧自周身散开来,身体忍不住颤抖。 那张满是伤疤狼狈不堪的脸上一阵惧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更是惶恐不安。 “这不是当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铭王么,怎么如今这幅德行,嗯!”月邪一脚踩在地上之人的胸口,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因疼痛而扭曲的得变形的那张残破脸上的惊愕,不解种种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情绪。邪肆妄倪的笑似来自狱里的恶魔。 如今看到眼前这个废物,他只觉心中快意无限。 “本座,噢,不,本王是来告诉你,你最爱的女人夜夜承欢本王身下,很是快活。”月邪云淡风轻说罢,嘴角边邪气的弧度越发扩开,更是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呜”地上是人因痛而闷哼了一声,眼里的惧意变成焦灼,怨恨,一双放大的瞳孔死死瞪着带着人皮面具的月邪。 那日救王爷回府,第二天,府卫说王爷通传,之后便将他带往清风阁。 王爷叫他近密室,一进密室他便被打晕了。 再次醒来,他已经筋脉尽断,舌头被拔,还被毁了容。 这般活着,生不如死。 但,他连死都死不了。 此时胸口处的痛与醒来时的痛相比,好得太多太多。 原来,回府的王爷竟是月邪这恶人假扮的。 听这恶人的口气,是将他当成了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爷,是否已经 额上青筋因愤怒而突起,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如今,这恶人已经借着王爷身份占了铭王府,出去,已经不可能。就算侥幸出去,他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明日是本王娶蓝月姬的好日子,本王要早些回去,改日再来看你。啊!哈哈哈”月邪满意地看着地上之人愤懑而无奈的样子,抬起他胸口上的脚,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放肆地大笑着出了石牢。 本座说过,有朝一日,会让你生不如死。本座做到了,不是么! “啊。呜。”因着声带被毁,地上之人喉间发出犹如破布般嘶哑的声音,满脸仇恨地望着仇人离去的背影,一双猩红的眸子里似要滴血,铁索锁住的四肢因挣扎而磨得血迹斑斑。 月邪,你这作恶多端的狗贼,你不得好死! 最后,四肢迫于无力颓然放下。 “东西呢?”月邪出了石牢,面朝此刻正垂手而待的费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捉摸不定的兴奋。 “已经准备好了。”费鸣听罢,从药池里取出面具,放进匣子里,俸到月邪面前。 “嗯。”月邪接过,打开匣子,取出面具,一手覆在面上,撕下脸上的面具,将新的面具重新贴在脸上。 费鸣见状,那双布满细纹的眼敛微垂,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幽暗。 “本座要里面之人活着他就得活着,否则,你知道后果!”带上面具的月邪五官深邃,犹如刀削斧刻般俊逸无双。 “属下明白。”费鸣面色微凛,低声应道。 “本座不希望任何人破坏本座的计划,杜淮必须死。当然,你可以选择让他死得痛快些。”月邪云淡风轻的口吻,唇边诡异的笑容中,却带着嗜血的危险。随即抬步离开,消失在石洞内。 因着蓝月国入京,早在三日前,兵部已经下令严查进出城人,以防不法之徒趁机作乱。 紫叶驾乘的马车刚到城门口便被拦下,执意盘查。 杜凌萱早在近城门口时,便被藏在车垫之下。 守卫之人翻查了车内,在无任何发现后,又对执意不肯脱下面纱的紫叶不依不饶,不让她出城。 守卫见她顽固不化,疑心之余,就要去扯她面纱,一探究竟。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任何意外,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那守卫手还未触及面纱,便被她一把扯过手腕扭断。其余守卫见状,纷纷持刀而来,欲将她拿下。 紫叶一个飞身,从马车底座抽出剑,与涌过来守卫缠斗在一起,须臾,只见鲜血四溅,不少守卫已经横死剑下。 只是,守卫越来越多,一时间,想要硬闯出去也似乎不可能了,紫叶隐隐有些吃力。 再这样下去,守兵会越来越多,她就更加难以脱身! 今日,看来,带不走这女人了! 她原以为,等到黄昏,守卫换岗之时,防备最为松懈,便可趁机出城。没想到,此时,还是守得这般严密。 月邪还未靠近城门口,便听到城门口处的打斗声。 好看的剑眉微蹙,他策马靠近,远远便看到被重重围住的紫叶。 那女人的一招一式,他都再清楚不过。何况,那副一尘不变的面纱。 “住手!”凌厉冷然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霸气。众人一听,扬刀的动作一顿,齐齐循声望去。只见此时正襟危坐在马上的王爷正居高临下,满脸阴沉地看着他们。 “参见王爷”守卫们自然识得他的身份,面上一慌,即刻卸了兵器,齐齐跪地,恭敬道。 紫叶见段铭枫出现,借着守卫不再咄咄相逼的由头,提气飞身离去。 有他在,杜凌萱,定是带不走了! “发生了何事?”段铭枫沉声问道。对于紫叶的离开,毫不在意。 守卫们一阵恐慌,让那女贼逃了,上头定要怪罪,可,王爷在,他们没接到命令,自然不敢贸然行动,这可如何是好? “启禀王爷,那女贼要硬闯出城,属下等截住她,未想让她逃了,请王爷恕罪。”为首的守兵低声恳求道。 “还不追!”段铭枫听罢,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人,随即厉声道。 一群废物,还想抓人! “是。”那人领命,随即带一队人往紫叶逃离方向追去。 “王爷,这是那女贼留下的车马,如何处置?” 这女人,除了燕南瑾的事,她还会在意什么事!这么晚要闯出城 段铭枫策马靠近马车,听得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内。 他纵身下马,一步步朝马车走近,猛然撩起车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咱们回去睡吧 淡蓝色绉纱之后,空荡荡的箱中,并无人影。 段铭枫紧蹙的剑眉微挑,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狐疑地扫向左侧箱壁微微高起的车垫,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看来是在这车垫之下了!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初闻那急促的呼吸声时,竟一反常态地想要一探究竟。 而此时,似乎感应到他那道灼人的目光,车垫下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稳。 “来人,将车内的人带出来。”段铭枫倏然放下车帘,转身对着身后的守卫沉声令道。 “是。”众守卫面上一惊,顿时戒备地一面将段铭枫护在身后,一面持刀剑走向马车。 “要活的。”段铭枫随即开口道。 听到守城将领与紫叶的打斗声,她本已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最坏的结果,还是一死。 那声略带耳熟的低沉嗓音传入耳中,她心神一晃,以为产生了幻听。 再从守将口中确认听到王爷二字之后,她只觉心中酸楚难耐,眼眶有些发痒,竟是那般迫切地想要再见到他。 她不想,连见他最后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她能感觉到他已经撩起车帘,万分庆幸地等着他拉起车垫,然后给她一个宽慰的怀抱。 可,没有意料之中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只有那句冷冷的将车内之人带出来的话语。 马车被刀剑捅破了右面车身,车垫被从前面进来的一名守卫的长剑挑起,借着车外透过捅破的车壁照进来的火光,她如愿以偿看到那位年轻守卫满是防备而后惊奇错愕的国字脸。 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星月般的眸子,盯着那守卫的脸看了足足三秒,而后看到他半截不知所措愣在车内的身体,进退不是。 “眶!”整个车顶被劈开来,杜凌萱僵着的身体仍旧躺在车板之上,周围晃眼的火光将她照的更加清晰不过。 “王爷,是个女子。”那愣愣的守卫终于回神,回头对段铭枫禀报道。 “凌儿?”车顶破开的一瞬,段铭枫清楚地看到车内女子那张清丽绝俗的秀颜,在火光中渐渐璀璨开来。他身形一闪,靠近只剩底板的马车,推开仍旧半压在她身上的车垫,将她从车上抱起,眼中,有着难以掩却的慌乱。 视线撞进她希冀,无措,彷徨,释然,种种情绪交绕如双星辰般却又沾染了水雾的眸子中,心中微怔。 看着眼前一动不动,身体紧绷,一双杏目紧锁自己的女子,深邃的目光里带着欲言又止的无奈,他眉头微动,随即朝她肩上一点。 见她紧绷的身子忽然一松,段铭枫双手扶住她的肩,随即将仍旧茫然的杜凌萱带进怀里,凌厉的目光冷冷扫过怔楞的众侍卫,沉声道:“今晚之事,如有泄露,本王灭他九族。”字字带刃,霸气如斯。 众守卫听罢,面上皆是一派凝重,随即心有余悸地跪地领命,将头垂得低低的,铭王府之事,他们又岂过多敢言论半句。 此情此情,虽然没看清那女子面貌,但也不难猜出王爷对这位女子的不同,只怕是王爷的宠妃无疑。 还好,劫匪没将侧王妃劫持出城,否则,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带着几分薄凉的怀抱,淡淡药香传入鼻息,慢慢抚平了杜凌萱复杂的心绪。 她多想离开! 可,在被紫叶点了穴道,说不出也动不了的那一刻,她多怕,连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杜凌萱,明知道,他不会是那个与子偕老的人! 本是一场诛心的戏,奈何入戏太深,该落幕之时,却忘了身入何方。 ‘段铭枫,多希望,紫竹林中,你从未出现过。’ ‘这样,杜凌萱便不会在戏中迷失了自己’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痒不可止的水雾,那些深入肺腑的字句,一遍遍啃噬着层层心房,这场诛心的戏,反噬得厉害。 双手回抱着替自己撑起希望的身躯,杜凌萱将头埋在段铭枫胸口处,听着那道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脸庞。 段铭枫被环抱的身体微僵,阴沉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唇边扬起一丝讥诮。 看来,自己多虑了,这女人还没戳穿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这般安然躲在自己怀中了。 如此,就等玩腻了你,再送你去见段铭枫!呵! 低头深深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他低声道:“凌儿是不是该给本王个解释?” “若我不想呢?”杜凌萱未答,含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闷。 “凌儿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抱本王多久?”段铭枫听罢,视线扫了一眼垂头憋气的众人,唇边的笑意加深,附在她耳边低声调侃道。 “他们难道不是又聋又瞎!”灼热中带着薄凉的气息喷在杜凌萱耳边,她暮地放开环抱他腰的双手,扬起头,别开那份即磨人,又陌生的气息。 杜凌萱软软的声线格外轻柔,但此刻,地上的一干人只觉得有些骇然。 又聋又瞎! 王妃还不如痛快地给他们一刀,当然,希望是他们想太多了。 “凌儿倒是提醒了本王。”段铭枫对上她扬起的小脸,那未干的泪痕,在火光中闪着奕奕的碎星,那双杏眼里仍旧泛着精亮的光芒,却倔强地不肯示弱,戏谑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守卫们一听,顿时就焉了,神色慌乱地口头求饶道。 “王爷,您英明神武的风姿岂能因为这等小事而失了不是?”杜凌萱一听,顿时觉得不妙,一手赶忙捂住嘴巴,她就是个乌鸦嘴! “这等小事里也包括私自出府?”段铭枫剑眉微挑,低声道,声音小道只有杜凌萱听得到。 “原来王爷针对的是我。”杜凌萱一脸了然,杏目微敛,挣开他的手,后退了大步,朝黑马的方向而去。 地上的侍卫惶恐地跪在原地,听着这两人的动静,生怕主子发难。 “”段铭枫面色微沉,盯着杜凌萱的背影,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森寒。 这女人,竟然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王爷,天色这么晚了,咱们回去睡吧!”杜凌萱走到黑马旁,伸手顺了顺马鬃,杏目微闪,一双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段铭枫所在方向,淡淡说道,在这千人屏息,唯有火光噼啪声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暗暗唏嘘,这女子如此放荡,这种房中之事,竟然这般开门见山,但又恨不能什么也没听到,一时间,个个神色更是纠结。 “”段铭枫听及,面色一顿,一脸怪异地随即大步朝她走去,利落跨上马,将她拉上坐在身前,猛夹马肚,马儿狂奔而去。 再不走,铭王颜面,都会被这女人送光了。 待听不到马蹄声,侍卫们方才小心翼翼地起身,面面相觑地各自看了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凌儿对本王这么迫不及待!”段铭枫一手搂着女子柔软的身体,轻嗅着她独有的幽兰之香,一脸不怀好意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他差点勒死她 杜凌萱侧头,凝视着身后之人在星辰弥漫之下更加深邃立体的五官,因着那抹似笑非笑而泛起的迷人光芒,深深撞进杜凌萱略带迷茫的眸子里,杜凌萱呼吸一滞,胸口隐隐漫过几分压抑。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带着几分得逞的戏谑,再也没有以往的炙热深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便是,我对那个曾经愿意以命换我生男子的迫不及待。”杜凌萱,喃喃开口,视线越过那张让她越发觉得模糊的侧脸,投向星空横洒,却不见月色的漫天夜空,低低的声音随着马蹄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星满长空,独不见月。 这期许,也是枉然。 段铭枫拉了绳锁,减慢了马速,看着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子,视线相撞,那双深情缱绻,却夹杂着无数落寞的眸子,似要透过灵魂深处一遍遍窥探藏在罪恶深处的自己。而那句被湮没在马蹄声里的低声絮语,字字如针,针针刺向心底,划破那些原以为早已结痂的伤痕,又一次鲜血淋漓开来。 曾几何时,也有一人,满面笑靥,轻许着那些可笑的一字一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笑之极! 段铭枫脸上的笑意倏然隐去,周身霎时笼罩上一层阴翳的寒气,双眸布满冰霜。双腿不受控般向马腹施力,环在身前女子腰上的手也不断收紧,直到青骢嘶叫狂奔。 腰上不断集聚的疼痛,马儿惊吓般嘶叫拉回杜凌萱的神志,她蹙眉看着段铭枫陡然沉下冷峻的脸,感受着周身越来越低的气息,慌了神。 “王爷?”杜凌萱略带痛楚的声音试图拉回正在愤怒中男人的理智。 她不解,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他就因为自己私自出府而发怒? 可,她的声音很快被哒哒的马蹄声掩盖,身后的人怒意未减,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这般不受控制的窒息感让她回想起被月邪掳去扼住喉咙之时那般绝望,心中的厌恶感渐渐占据脑海。 她慌忙试图用未被禁锢的双手掰开腰上那只手,奈何毫无用处。情急之下,她猛然扬起右手,狠狠朝段铭枫脸上甩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直直打在他右侧脸。 段铭枫只觉胸中似有一股烈火向外蔓延,就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入火海,他偶然间触到的东西,便下意识死死扼住,不让心火灼烧自己。脸上有些火辣疼痛让他瞬间从愤怒中抽离,清醒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被打了一巴掌时,愤怒的眸子里阴翳加深,随即下意识就要出掌。待他看到因窒息与颠簸而苍白的杜凌萱正气息微弱地歪在他臂弯里时,穆地松了手,一脸的阴沉怒气瞬间消散,满脸错愕地松了松手。 他差点勒死了杜凌萱! 杜凌萱软软地一边将身体倚在他怀里喘着粗气,一边因着颠簸而干呕着。 段铭枫急忙勒停了马,将她从马上抱下,放在地上,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而杜凌萱打他的一巴掌也因见了她这般狼狈的样子而不与她计较。 “你”段铭枫闷闷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他深知,杜凌萱不是她。 可,杜凌萱在他面前说出那话时,让他忍不住想起背弃之辱。 “进过牢房,受过重伤,中过毒,被掐过脖子,被挟持过,杜凌萱的小命,还妥妥地存在呢。”杜凌萱扬起小脸,眸子里一派清明,没有责备,没有后怕,陈述似的说道。 “你怨本王?”段铭枫听罢,面色一怔,深深看着杜凌萱那张难以捉摸的脸,低声问道。 他自以为带上这面具,杜凌萱对他就会百依百顺,不仅可以报复段铭枫,他还会让她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在他眼中女人都是贪慕虚荣,低贱无耻的,只要稍加利诱,她们就主动投怀送抱,曲意逢迎。 但,他所有的欲擒故纵,在她面前,都失了成效。 她能委以情深,却在你情动时幡然离去。 她明明为你动容,却在转瞬冷然相向。 “王爷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怨你,岂不是与自己为难!”杜凌萱一手撑地,缓缓起身,调侃道。 “凌儿顶撞本王时,可没这觉悟。”段铭枫伸手扶她,与她相协而行。 “若不是王爷纵容,凌儿也不敢。”杜凌萱眸子轻眨,冲他狡黠一笑。不顾旁侧之人异样的目光,右手勾着那人的臂弯,走在灯火旖旎的街边,印在地上的影子,相拥而行,宛如一对甜蜜的恋人。 就当做,我们只有彼此时,最后的回忆也未尝不可。 “你这女人,到将噱头指向本王了。”段铭枫低垂着眼睨了左臂上的那双柔夷,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闻的浅笑。 “夫君也是拿来利用的。”杜凌萱毫无自觉,一脸的揶揄,似笑非笑地努了努嘴。 “如此出言不逊,你当真不信本王处置了你?”看着身旁女人那双柔情缱绻,深邃灵动的眸子,段铭枫心头微动,眉宇间也柔了几分,一本来凌厉的话语到口中也多了几分怪嗔的味道。 “古语有云,妇以夫为纲。妇固有错,夫当首受罚之。”杜凌萱扬眉,一板一眼反驳道。 “哪里听来的谬论?”段铭枫蹙眉,故作不悦地眯了眯眼。 这女人,总是找得到理由,为自己开脱。 “王爷总不能自己没听过就否认不是。”杜凌萱郎朗而谈,毫不礼让。 “上马!”段铭枫听罢,面色微沉,薄唇紧抿。一手紧拥杜凌萱,提气跃上马背,再不与她说一句话。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掐死她! 当然,他不会,真的掐死她,至少,目前,不会。 他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再以被青冥堂劫持为由,全身而退。 但,该死的,杀她的念头,竟然在见到她时土崩瓦解。 身体刚离地便稳稳端坐马上,杜凌萱诧异之余,只被身后又沉闷的人扫了兴致。怏怏闭了嘴,一时也安静下来。 没错,这男人,还是这么小气! 只是,王爷的伤,恢复的,比她想象的要快。这么短的时间,轻功已然恢复如常。 想起自己倒腾了几个夜晚的药膳方子,杜凌萱心中也慢慢释然。 夏乔楚说,王爷每日都按时服食的。 王府外,鹰赫见来人,远远迎了过来,视线略过杜凌萱时,不着痕迹一愣,随即一脸默然地上千前,躬身行李道:“王爷。” “嗯!”段铭枫淡淡应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又将杜凌萱抱下马。 鹰赫接过青骢,从侧门而去。 “本王今晚夜宿子月轩。”段铭枫低头,附在杜凌萱耳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魅惑。 “凌儿一身的伤,只怕服侍不了王爷。”杜凌萱闻言,不着痕迹一退,一手环在腰季,一手抵在段铭枫胸前,幽幽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黯然。 “你”段铭枫眸子噱然眯起,冷峻的脸上浮起的挫败里夹杂着几分愠怒,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去看美人 微扬的右手只触到那人愠怒离去,拂袖翻然的衣角,虚握的五指僵在半空,不舍与决然交绕浮在杜凌萱那张被微光映得忽明忽暗的秀颜上,长睫轻颤下的眸子缓缓闭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幽幽睁眼,无力将手收回,仰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眸中蓄溢的清弘与心中的涩意被强行压下,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回子月轩时,莫离不在,从屋中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丫头。 “娘娘,您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的东西。”丫头香荷迎了出来,恭敬地向她福了福身子,笑意盈盈道。 “莫离呢?”杜凌萱淡淡扫了她一眼,蹙眉问道。 “王爷让莫离姐姐到望月轩伺候如妃娘娘去了。”香荷垂头低声应道。 “今夜不必在此伺候,你先下去吧!”杜凌萱面色一凝,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戒备,随即朝里屋走去。 她怎么忘了,他是那个可以一言定生死的铭王呢! 只是,段铭枫,你何必多此一举! “娘娘?”见杜凌萱要走,香荷急忙抬头,疑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胆怯与不解。 “明日再过来,我不想被打扰。”杜凌萱顿住,侧头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抬步陌然离去。 “是,娘娘。”香荷闻言,不敢再多言,待她进去了片刻,方才起身,悻悻离去。 书房。 “主子,那段天煜命人来传过话,要主子明早辰时进宫。”想起与主子一同回来的杜凌萱,鹰赫心中满腹疑惑,却碍于主子那一脸阴翳的脸色,硬生生将顾虑压了下去。 “本座早料到了。”带着人皮面具的月邪付手立于窗前,倨傲的眸光中闪过一抹不屑。 天龙虽物阜民丰,兵力强盛,但东有东蒙,西有蓝月。三国越据他国而在,相宜而生,如今得蓝月附庸,愿结绑领,那段天煜岂有拒绝之理,段铭枫娶蓝月姬,势在必行。自然,他与段天煜有接洽之处也无疑。而段铭枫与段天煜的纠葛,只有夏乔楚与杜鸿千熟知。杜鸿千是将军之子,自然不便动他。所以这也是当日留了夏乔楚一条狗命的缘由。 在未彻底摧毁段铭枫之前,他断不会轻易冒险暴露月影楼所在。 何况,段天煜手中,有段铭枫密训十年之久的暗卫,实力不容小觑。眼下,自然不便与他有任何冲突。看来,他确实得替段铭枫娶那个女人了。 不过,据他所知,那蓝月公主,可是蓝月第一美人,娶了她,兴许日后,与蓝月齐还有些条件好商量。 “主子对宫中不熟,贸然入宫会不会露出破绽,主子可有应对之策?”鹰赫蹙眉道。 只可惜,他虽能同行,但对段铭枫与段天煜之事知之甚少。宫中是非难料,段铭枫生性孤僻,与其兄长素来不和,他们贸然而去,难保不会惹人生疑。 “你传本座命令,贱婢莫离侍主不利,险置王妃遇刺,打三十大板,并交由如妃处置。夏乔楚身为府中总管,管教不利,废除总管一职,降为府卫。”月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身,漫不经心迈开双腿,走到书案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书案上厚厚的簿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香荷注意杜凌萱的动静,随时向本座禀报。”提到杜凌萱三字时,月斜阴翳的面色一顿,眉头轻蹙,凌厉的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挫败,一闪即逝。 “是。”鹰赫闻言,欲离开书房。 “慢着,告诉夏乔楚,那三十大板,由他亲自执行,若此事惊动了杜凌萱,莫离就不用留下了。”月斜幽暗的眸子里浮动着嗜血的光芒。 “属下斗胆,不知主子今晚为何又将杜凌萱带回来?”鹰赫转身面对月斜,微垂着头,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主子不仅又留了她性命,还怕她知道那婢女之事,主子的居心,到底为何? “本座留着她,自有本座的用意。”月斜眸光一闪,冷冷看了他一眼。 “是,属下告退。”鹰赫闻言,面色微凝,随即悄然离去。 月斜翻完簿册,幽冷的目光扫过雕空玲珑红木嵌入的墙壁,正中墙壁上挂着水墨烟雨图,两侧一副工整的集锦,上有:清鴻凌雲志,下有:獨斷雨煙柔。 几个大字笔健铤劲,磅礴雄浑,与画映绝佳。只是,他厌极了这书房主人,自然也不会心悦。 旁侧是三层的红木书架,上面列着满满的杂言集序,通史资治,政论言史 这是他第一次来王府书房,草草扫了一眼,复又将视线拉回桌案之上,除却香鼎,笔架之外,那墨砚之下,平平整整压了约么四五十张宣纸。 他将纸张抽出,摊开来,只见每张只上只有三个字 -杜凌萱- 淡漠的目光微微一滞,微抿的薄唇轻勾起几分嘲讽的弧度,月邪嗤笑道:“段铭枫啊段铭枫,没想到,这个女人,真成了你的死穴!” 想起石牢里那具残废身躯的主人,他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手中的纸张顷刻间被撵碎。 “杜凌萱,有朝一日,你会低三下四地跪在本座面前乞求本座的垂怜。”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见手中的纸屑缓缓落地,月邪睖起双眸,如饿狼般散发着幽绿的光芒,诡异,危险,邪魅。 再有半月,就要入冬了。御都的天气也渐渐冷下来,干燥中带着几分入骨的凉意。 今日,是蓝月国王与公主入京的日子,城内一派热闹之像。城中百姓早已站在街边候着蓝月声势浩大仪仗队的到来。 听闻蓝月国因着举国上下有着异于世人的蓝眸而得名。百姓们对这蓝眸之说,更是期待,是以自城门口至北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在由守卫们搭起的防护之后争相驻足。 段铭枫与夏乔楚早早便进了宫,此时,已经出城,正去迎接蓝月王及公主进城的途中。 杜凌萱一早起来,香荷已经候在屋外。 “娘娘,早膳已经”香荷替她插上玉簪,开口便要问她吃什么! “早膳去望月轩用。”杜凌萱淡淡开口,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啊?这?”香荷双眸圆瞪,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今日的娘娘并无不悦,脸上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难道是昨晚自己说了莫离去望月轩伺候如妃,今早娘娘要去望月轩找如要人么? “你没听错。”杜凌萱侧头,给了她一个我很认真的眼神,起身,款款朝屋外走去。 “娘娘,您真要去找如妃要人么?”香荷小心翼翼跟着,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问道。 如今王爷不在府中,要是两位娘娘因为莫离的事,发生了争执,可如何是好! “谁说我要去要人了。”杜凌萱回头,百般无辜地睨了她一眼,妥妥闭上了嘴。 “”香荷见她执意要去,只好无奈跟在她身后。 这是杜凌萱第一次来望月轩,位于清风阁后的一个小院,清雅别致。 刚进了小院,便见烟霞怔楞地坐在石桌旁,古筝放于石桌上,而她的手覆在上,却没有动静。 “奴婢参见凌侧妃”她身后的丫鬟见状,不着痕迹地向烟霞使了个眼色,随后走向院门口,对着杜凌萱微福身子,行礼道。 “嗯,起来吧!”杜凌萱抬了抬手,尽自朝烟霞走去。 “不知姐姐这么早来妹妹这儿,所谓何事?”烟霞起身,敛了怔楞之色,面带轻笑问道。 “你用过早膳了么?”杜凌萱自顾坐在她旁边,不着痕迹看了眼周围,热络问道 “嗯?。没有。”烟霞一怔,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她过来就是问这个! “那我们在你这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着好无聊。”杜凌萱眨了眨眸子,轻笑道。 “无聊?”烟霞一脸迷茫地盯着她那张看不出任何玩味的俏脸,越发不解。 “嗯,你们两赶快去把早膳抬进来。”杜凌萱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尽自吩咐了两个小丫鬟。 那二人听罢,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担忧的目光中无奈出了院子。 她们一走,这二位主子,会不会打起来! “姐姐,你可是为了莫离的事而来?”烟霞见那二人出了院子,望着杜凌萱,神色凝重道。 “是,也不是”杜凌萱回答的模棱两可,随即又一本正经问道:“她可还好?” 她没有见到莫离,猜不出,她会去哪里。 可,她相信,烟霞不会对她出手,既然如此,也好。在她身边总比自己身边好,反正,迟早她都是要离开的。 “她还好。”烟霞面色一凝,微微蹙眉道。 她没死,就已经很好了。 “好我就放心了。”杜凌萱见她轻蹙的眉头,心中隐隐不安,但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说明,她活着。 “我还以为姐姐要?”烟霞眉宇微展,柔声道。 “要向你要人?”杜凌萱细细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不好呢。 是啊,自己夫君要娶别的女人了,饶是神仙,心里也会隐隐作痛吧。 “是。”烟霞静静望着她,一脸的迷惑。她以为她来望月轩,是以莫离之事来教训她,可,居然不是。主子将莫离交给她,她将莫离安置在后院养伤,估计要半月才下得了床。 主子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杜凌萱觉得主子对她分外恩宠,引得杜凌萱妒忌而已。 主子是想让眼前的女子,身心臣服。可,这个女子心爱的,不过是主子自以为的那个人而已。 “呵呵!”杜凌萱听罢,低声笑了,清丽的脸上带着让人看不清的释然。 “你说今天外面该会很热闹吧?” “也许。”烟霞美艳的眸子暗淡了下去,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失落。 “今天他们都走了,不会有人管我们了吧?”杜凌萱满目期待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不如我们去外面用膳好了,顺便看看那位蓝月第一美人。”杜凌萱那放光的眼睛似乎将昨夜被掳之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似乎成亲那人,与她毫不相干。 “啊?”烟霞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她还有心思看美人,难道她一点也不伤心,或者已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 只是,若是知道了,她又岂会安然接受! “走吧,我不相信,她比你还美,所以要去一探究竟,不然,我会遗憾。”杜凌萱一面说着一面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那急切的样子很让人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受了刺激。 “姐姐,你”烟霞不安地来回打量她,无奈地皱了皱眉。 “如果你觉得我一个人去,你放心的话,虽然我昨夜才死里逃生。”杜凌萱松了她的手,一脸委屈的望着她。 “可是,我们都是王府女眷,怎能随意抛头露面?”烟霞一脸为难地叹道。 “我们穿男装不就好了。”杜凌萱一听她有所动容,拉着她朝门外走去,她那里,就要男装啊,以前悄悄跑出去穿的。 “可,我们哪里找男装?”烟霞还是迟疑,但,她也想看看那位公主,毕竟,那是主子要娶的女人,她更想知道,那公主到底长得如何好看。 “子月轩有。”杜凌萱拉着她小跑出去,她多怕再停留,那两个丫鬟回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姐姐为何会觉得不去看公主会遗憾?”烟霞拨开杜凌萱拉着她的手,自己跟着她走。 “因为,过了今天,她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杜凌萱长叹道。 “”烟霞一噎,没再说话。 这是第一次违了主子的意,私下去做一件事,她不知道,主子知晓以后,该如何交代。 罢了,罚便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再见燕南雪 许是因了王府中要娶王妃这件喜事,又或许是因为有烟霞在旁。今天一身异样装束的杜凌萱与烟霞出府时,守卫并没有向往常那般诸多阻拦,他们出去的很顺利。 出了王府大门,杜凌萱穆地回头,杏眼微眯,打量了一眼门面无表情的守卫,秀眉薇蹙,唇边扬起一抹讥诮。 “怎么了?”烟霞见她突然停下,不解问道。 “哦,没什么。”杜凌萱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蓝月公主坐于御撵之内,要见到她的容貌,只怕不易。”烟霞见她神色无异,细细思量了一番,疑虑道。 杜凌萱到她望月轩,一番出人意料的言辞,让她一时失了对事事周全的考量,如今贸然随她出了府,方才觉得自己答应杜凌萱的行径太过轻率,心中隐隐有些怯步。 “不去看看,又如何知道呢!”杜凌萱不以为然地看了眼府外那些一脸兴奋,正像某处赶去的男女老幼,心中了然。这些人想必也是去看热闹的了。 平日里,出门走不过百余步,定会见到摊贩吆喝不断,今日走了差不多快一炷香的时间,却只见人流朝北攒动。 “入宫必然要经过北门,我们去北街。”杜凌萱满脸笃定地说道。 “好。”烟霞闻言,随她大步朝北街走去。 纵使看不到公主,能看到主子,也是好的! 绵延五里的北街,在禁卫军的维系之下,街边挤满了人群,正翘首以盼地等着蓝月仪仗队的到来。 杜凌萱与烟霞一路尾随众人来到北街,只见人头攒动,青石街道中留出一条宽宽的车马道,道外围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她们根本靠近不了车道。 “没想到,这蓝月国人比国宝还受欢迎!”远远站在人群后的杜凌萱瘪了瘪嘴,惊叹道。 “难道蓝月公主真是美若天仙,引得御都百姓都争相前来观看?”不同于杜凌萱的惊叹,烟霞见这场景,美目中隐隐划过一丝吃味的神色。 她曾是群芳楼头牌,虽得众多风流子弟仰慕,却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多的人众星捧月过, 难免心中有些疙哽。 “我们还是到楼上边吃边等吧。”杜凌萱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怏怏抬头,视线细细看了眼周围,在看到“鸿丰酒楼”时,眼珠一动,眸子精亮地转向旁侧的烟霞,恰恰捕捉到她眼中尚未淡去的妒色。粉唇微扬,杜凌萱随即轻咳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左前方的酒楼,提议道。 “嗯!”烟霞回神,循声望去,轻轻点了点头。 鸿丰酒楼是段铭枫在御都的产业之一,自主子占了王府,自然也就由她暗中收归月影楼膝下。 二楼靠北的四个雅间,临窗直面街道,视线的确是极佳的。 再者在楼上,也不必受人群冲挤,倒也乐得清净。 一身男装的杜凌萱与烟霞,肤白俊俏,文雅秀气,二人才出现在酒楼大厅,即刻吸引了众人的惊异的目光。那些女子们一面痴痴望着他们,一面面带羞唸,不时微整理仪容,投来欲罢还羞的打量。 这般打量,让身为女子的杜凌萱无半分不适,心中反而隐隐偷乐。她杏目微闪,勾唇浅笑,朝众人投去一个无比友爱的眼神,在一片低呼声中将折扇盈盈一展,行云流水,潇洒不羁,刹那间恍惚了众人的眼。 这折扇是从杜鸿千那里顺来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 难怪那厮不管天晴下雨都要带把扇子在身边了,原来,好衬行头呐! “你疯了,这样引人注目,若是露了身份,岂不是颜面无存!”身旁的烟霞眉宇紧蹙,侧身对她小声埋怨道。 她们乔装出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女人还这般故露锋芒,叫她如何能安然等在这里! “扭捏藏头,更容易让人生疑。”杜凌萱不以为意地轻笑道,从容走向面带恭敬的中年掌柜。 “二位公子,楼上请。”小厮热情地打量着他们,朝楼上扬了扬手。 “燕兄以为如何?”杜凌萱收起折扇,轻蹙眉梢,一脸漫不经心却惬意难掩的盎然之态。 “我们要北楼的三号雅间。”烟霞无视那小厮,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直接放在台上,对中年掌柜沉声说道。 “这!”中年掌柜面露带迟疑,一脸为难地望着面前一身华服,贵气逼人的俊秀少年,忐忑动了动嘴皮子。 北楼的雅间都被人提前定下了,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物,可,这两位貌似也有些来头,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的好像很为难!”杜凌萱一脸惋惜地瞅着那中年掌柜,环抱双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北楼有三间雅间早被人昨日就定下,现在正在楼上。”掌柜娓娓说道。 “这么说来,还有一间咯。”杏目微凝,杜凌萱幽幽看向他的眸光中带了几分不悦。 “既然还有空房,掌柜的便带路吧,相信王大人的面子掌柜需是要给的。”烟霞凤目一冷,在王大人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中年掌柜一听,面色一沉,随即拿起柜上的银子,翻过底面一看,果然有个“铭”字。收起银子,掌柜出了柜台,深深看了她二人一眼,亲自领着他们往楼上去了。 其余三间已有人,她们进了二号雅间。 杜凌萱要了杏仁酪,栗子酥,珍珠圆子,茶点,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抬头看了眼伫立窗边魂不守舍的烟霞,桌旁的杜凌萱再次认真问道:“你真不打算吃点,这可比府中那些东西好吃多了。”杜凌萱嘴里嚼着一颗珍珠圆子,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烟霞回头看了眼吃相不雅的杜凌萱,那双妖娆魅惑的凤目里晦暗难断。 她真的一点不在乎,段铭枫娶别人么! 当日在紫竹林,她亲眼目睹段铭枫被主子打伤,气息奄奄之时,杜凌萱誓死相随的决绝,那双悲痛沉寂的眸子,似乎焚寂了一切生了念头。她明明看得那般真切,却在眼前这个看着“心爱之人”要娶他人时无动于衷,甚至毫无半分不满的女子身上,找不到一丝当日深情的影子。 是她的错觉,还是杜凌萱本就是个无情的女人。 肚里真实的饱食感,渐渐驱散了杜凌萱心中的空落感。 喝完最后一滴杏仁酪,她砸吧砸吧了嘴,起身走向临窗,拍拍肚子,把头伸到窗外,望了望车道上,还没出现的那一群人。 “哐”雅间的门被从外猛然推开,门口有些嘈杂,是中年掌柜劝阻无果的无奈。 “这房内有贵客,小姐您不能” “岂有此理,这房间是我早些时辰便差人来定下的,你竟敢叫旁人占了去!今日你若不将这房中的人赶出去,并向本姑娘赔礼道歉,本姑娘便一把火烧了你这破酒楼。”一声带着娇横的愤怒女声传了进来。房内的烟霞与杜凌萱齐齐回头,不悦地看向门口。 “老朽在此向小姐赔不是,还望小姐手下留情。”掌柜半弯着身子,不停对着一身火红长裙的女子低头乞求道。 “里面的人快给本姑娘滚出来。”那蛮横的女子毫不领情,冷冷看了一眼掌柜,朝房内大声吼道。 “不如姑娘先进来滚个给我看看,好让我知道怎么滚才能让姑娘满意啊。”这嚣张成性的女子,除了燕南雪,御都也只怕再无其他了吧。听着那掌柜低三下四的恳求之言,杜凌萱秀眉薇蹙,心中隐隐升起一簇火苗。朝门口迈了两步,杜凌萱带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 烟霞闻言,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 燕南雪肆意任性,蛮不讲理,惹了她,只怕要闹出风波来。 “噗”此时门口站了因燕南雪的吵闹而围观过来的那男女女,听到杜凌萱那句调侃,忍不住嗤笑出声。 那掌柜的面色一顿,硬生生忍住没笑,谁都听得出,这话的意思。 “混账,你竟敢骂本姑娘?”燕南雪一听,一张小脸因恼羞怒而憋得通红,侧头狠狠瞪了一眼嗤笑的人,再恶狠狠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没用的死丫头,就要进房抓出言不逊的魁首。 “咦,不曾想何时骂了姑娘你了?”杜凌萱脚步前移,付手立在离燕南雪三步以外,一双明眼不解地望着她。 “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燕南雪一见是她,一瞬间怒气,妒意陡增,忘了门外还有一群人看着,下意识便恶言相向。 过得再久,只要一见她赵婉君,她就气得牙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 “半年没见,南雪妹妹对自己的认识改观了不少呢。”杜凌萱也不恼,就这么淡淡地望着她。 “哈哈”门外又是一阵低笑,声音似乎大了些。 烟霞冷清的面上一噎,快憋红了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 “你”燕南雪面色一白,身侧的双手不断握紧,一双美目因难堪与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女扮男装到处勾搭” “就因为半年前拒绝了姑娘的示爱,南雪妹妹就这般出言诋毁,大家觉得,该是不该?”杜凌萱杏目微眯,视线扫过众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疯魔的女人 “那当然是万万不该。这燕小姐虽然美貌,没想到这般跋扈!”门口围看热闹的一众人群里,大多是青年男子,此前对燕南雪钦慕有加,如今亲眼见到这般口无遮拦的谩骂,蛮不讲理形同泼妇般的样子,纷纷皱眉,低声互相指点起来。 “这要是以后谁娶了她,只怕日子难安了。” “就是,就是,白长了这么副好皮囊。”凑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一边小心探着里面的情况,一面八卦地蜚语流长。 “走开,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小心相爷要了你们的狗命。”见屋内怒意横生的主子一双火红的眸子死死瞪着杜凌萱,那怒气一一略过众人,丫鬟翠儿对着身旁七嘴八舌的人恐吓道,眼底夹杂一抹惧色。 小姐每次生气,都会把气撒在她身上,她怕,却得默默承受着。 小姐从小到大都被人百般宠着,何时被这般当众戏弄过,她无法想象,小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翠儿这声果然成功让众人住了嘴,敢怒不敢言地望着她。 “赵婉君,我要杀了你!”燕南雪本就因杜凌萱变相的侮辱气红了眼,此时又有周围的冷言讽刺,她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当下什么也不顾,疯了似的像杜凌萱扑去。 赵婉君这贱人毁了她的名声,她要撕了她的脸,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想必姑娘被刺激过度,神志不清了,竟然人都认不得了。”杜凌萱见状,从容往桌边一闪,燕南雪扑了个空,身体重重撞在桌边,一张愤怒扭曲的脸上,秀眉蹙在一起,眸子死死瞪着她,恨不能瞪出千千万万个窟窿来。 烟霞见燕南雪猛然扑过来,眸光一暗,隐在袖下的右手并拢,食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可她还未出手,杜凌萱已快速闪开。 略带狐疑看向桌边悠然而立的杜凌萱,调侃燕南雪的同时,又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还不滚过来抓住这贱人!”燕南雪愤恨地看了翠儿一眼,又起身准备过去抓杜凌萱。 门口集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此前住了口的几个男子,连同掌柜在内,见燕南雪动手,纷纷惊呼道“燕小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与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真是不像话。” 那中年掌柜担忧地看了一眼杜凌萱,随即转身欲驱散看热闹的大伙。 一身男装的杜凌萱,第一眼,他自然没认出来。 直到燕南雪说了那句‘女扮男装’,他才想起,这女子正是凌侧妃无疑。 一月前,王爷带她来过铭丰酒楼,他对此事,印象甚是深刻。 如今王妃这般挑衅燕小姐,只怕,燕小姐必不会善罢甘休。 燕南雪与杜凌萱的争执,引得酒楼上下的人都前来看热闹,以致众人一时忘了,今日都是为了看蓝月公主而来。 正当楼上吵闹不断,楼上众人看得正津津有味时,楼外传来百姓们的惊呼声 “快看,是铭王!” 楼外男女老幼听罢,个个垫足,纷纷朝东拉长了脖子,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在为首那匹青骢上,马上的铭王一身银装白袍,灼灼紫金冠下神采英姿,棱角分明深邃的五官,薄凉的唇微抿,那双冷傲孤清的眸子气势凌人,他尽管只是静静端坐马上,一股睥睨人世的霸气感浑然天成。 铭王身后,夏乔楚与数百名禁卫军紧随而行,禁卫军身后,数十名露脐装的舞姬,个个身量窈窕,姿色上乘。上身浅绿抹胸遮住胸前春光,肩上一抹紫色透明烟纱。没过双膝的浅绿半长纱裙下,一节节白嫩嫩的双腿露在外,人群中的男人们个个睁大了眼,贪婪地看着这令人激动的一幕幕。 女人们则沉浸于铭王不怒自威的风采里,一时间视线定在那道冷硬挺拔的俊逸身影上,心中纷纷感慨蓝月公主好福气。 男人们视线慢慢从舞姬的妖娆身躯上移到脸上,穆然发现,那些姿色秀丽的舞姬,那双妖艳的蓝眸更是勾人摄魄。 “这蓝月人的眼睛,真是蓝色的!”人群中有人惊叹道。 这一叹,也将众人神志拉了回来,期待的目光顺着舞姬往后。 舞姬身后,十六人抬起的明黄轿撵上,轿门上蓝色水晶坠帘被半挑起,扣在玄龙车轸之上,玄龙宝座上,一身茶褐锦炮,通天冠顶,嵌着一颗蓝宝石,将面如冠玉的男子衬得更加英气逼人。 一入城,便见伫立在车马道外的天龙子民,听得一路惊呼,蓝月齐心中虽嗤笑,却不时抬手与百姓寒暄。 鼠目寸光! “那就是蓝月王,真是年轻有为啊!”盯着器宇轩昂的蓝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想不到,这蓝月王,不仅仪表非凡,更是雄才伟略。 蓝月王轿撵之后便是公主的车轿,整张车轿由两匹银鬃与一张白狐毛毡违成的华丽马车连起,车臂一侧坐着驱车的蒙面女子,一双蓝眸甚是引人入胜,令人百般遐想。 银白的珠帘随着车轿摇曳,悦耳的声音逐渐掩埋在人声里。 “听说这公主可是蓝月第一美人,未能一睹芳颜,真是遗憾!” “就是,就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声传入车轿内蓝月姬的耳中,那张绝色的脸孔上,悠悠绽放出一抹欣慰之色。 车马在百姓的围观中渐渐驶向北街中段。 而此时,鸿丰酒楼二楼内,烟霞拦住了欲过来抓杜凌萱的翠儿。燕南雪见状,恼怒地抓起手边的茶壶,恨恨地朝背窗而立,正满脸恣意地看着她的杜凌萱砸去。 燕南雪心中愤恨之极,恨不能直接砸砸死杜凌萱,以至于用了全力将那东西扔向杜凌萱那张可恨的脸。 杜凌萱笃定要戏耍燕南雪到底,从外间的方桌,到临窗的高脚桌,捉迷藏似悠着她。见燕南雪气喘嘘嘘,杜凌萱靠在窗沿,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 不料,眼前直直飞来的不明物又快又狠地迎面而来,她崩了崩身体,头一偏,那东西擦着她的肩,直直飞向窗外。 燕南雪见出手失策,脸都绿了,又抓起瓷碗,欲再次砸去。 杜凌萱见状,瞪大眼睛瞅着她。 丫的,还有完没完了? 烟霞满脸无奈了望着杜凌萱二人幼稚无聊的行径,只想早些出手打晕那二人算了,免得坏事。 但碍于人多眼杂,又怕暴露了武功,只好拦下燕南雪婢女,免得让杜凌萱落了下风。 见燕南雪砸向杜凌萱的茶壶,烟霞美目一凝,扼住翠儿的手加了力,随即不耐地朝翠儿胸口一点。 得寸进尺又无理取闹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不知是楼下还是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蓝月国的人到下面了。” 届时,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朝屋内涌进。 燕南雪抬手的动作一顿,大步朝杜凌萱所站的窗边跨去,她不信,杜凌萱每次都这么走运。 就算砸不到她,她也一定要看到铭王。 可她快,那些进屋的人更快,几乎一道站在窗边,而杜凌萱刚好被挤到烟霞身旁。 烟霞蹙眉望了一眼窗沿里外三四层的人,凤目里染上一层黯淡。 燕南雪被人群挤在窗边,身子咯得生疼,她余怒未消的脸上又浮起一层火烧云,还来不及扔掉的瓷碗还被她抓在手中。身侧的人见她手中的东西,又想起方才那个疯魔般的女人,心中再是想靠近窗沿,也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燕南雪见那几人还算识趣,便探头朝楼下望去,只是还没搜寻到铭王的身影,只听得 “嘭”一声,茶壶破碎的撞击声。 燕南雪诧异之余,循声望去,只一眼,整张脸都惨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未知惊喜 车马道上的段铭枫一行人恰好经过鸿丰酒楼时,原先险些砸中杜凌萱的茶壶飞出窗户后,以一道诡异的弧度飞向段铭枫。 察觉头顶上方远远飞来不明物的段铭枫剑眉微凝,俊脸微沉,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擒了几分嘲讽的冷意。 这等小把戏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马上稳如泰山的身形微顿,一手勒停了马,另一只手扬起朝身后之人作了个止的动作,侧头顺着那东西飞来的方向望去,待看清那东西时,冷厉的眸子里夹杂着阵阵寒意,冷冷扫向鸿丰酒楼二楼雅间的四道窗口。 夏乔楚警惕地察觉到前面那人忽然沉下来的阴翳气息,随即耳朵一动,敏锐地辩出耳边飞跃过来的不明物。他快速抽出腰间的配剑,飞身而起,在那东西落下之前,劈了个粉碎。 这么个东西,自然伤不了那恶贼! 周围禁卫军见状,纷纷拔剑,满脸防备地看向四周。 围观百姓也纷纷抬头侧目,议论纷纷,找寻这作恶之源。 楼上的燕南雪视线伴随夏乔楚飞身的动作落到地上那些熟悉的瓷片渣上时,只觉心惊,再撞上段铭枫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全身似坠入冰窖般,一时间,余怒未消尽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竟然险些砸到王爷?! 在她身后那些满含期待朝窗外望的一干男子,见燕南雪打杜凌萱未遂,飞出窗的茶壶被夏乔楚一剑劈了个粉粹,面面相觑地争先退回了屋内,匆匆出了雅间,一个个往楼下大步蹿去。 楼下车道上的可是不近人情,手段狠厉的铭王与实力高深莫测的蓝月王,若是追究起来,那后果,他们不敢想。 燕南雪可是丞相之女,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他们不过是七八品官员之子,又出言嘲讽过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要是到时她伺机报复,诽谤他们想行刺什么的,他们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所以,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夏乔楚稳稳落地之后,他大步跨到蓝月齐轿前,屈膝半跪,抱拳铮铮道:“蓝王受惊了,属下这就派人将那恶作剧之人擒来,等候蓝王发落。” “广袤天朝,这欢迎仪式倒也是别具一格啊!”蓝月齐面色淡淡地睨了前方马上一身冷冽,默不作声的段铭枫,细长的眸子不动声色一眯,随即打趣道。 看来这铭王,对他们的安危,可不大在意呢! “蓝王既然已经看破,自是领了这御都百姓之情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些入宫了!”段铭枫闻言,薄唇微抿,回头冲蓝月齐正声道。 “王爷既有此言,那便启程吧!”蓝月齐怡声颔首。 段铭枫复又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楼上手中还握着未来得及丢掉瓷碗,面色惨白的燕南雪,暗沉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难掩的的鄙夷之色。 燕南雪对铭王的爱慕之意,众人皆知。想要以这种方式博得他一顾,未免愚蠢至极! 早已心惊羞愤的燕南雪对上段铭枫眼中的鄙夷,只当是怨她失手扔下来的茶壶,一时恼愤。发颤的身子心虚地往后一退,手脚也跟着轻颤起来,手中的瓷碗“啪”掉到地上,碎片四散开来,她目光怔然无措地望着青骢上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伴着那人冷冰冰的眼神,心中的怨恨似一团火熊熊火焰蔓延开来。 要不是赵婉君这贱人,她也不会差点砸了王爷,惹得他生气。 愤恨地踢了身后碍眼的高脚桌一脚,她正要拽出罪魁祸首,岂料屋中除了呆站在一旁口半张,一脸后怕望着她,两手五指虚张下垂的翠儿,已然空空如也。 见翠儿之前竟敢由她被赵婉君欺辱而不护主,此时还敢不搭理她,她大步跨到翠儿面前,那双美丽的大眼,此刻已然被愤怒集聚,隐隐有些狰狞的脸扭曲着,扬手,狠狠扇了翠儿一个耳光。 忍着火辣辣红肿起来的脸邦子,翠儿一双蓄泪的眼眶微红,满眼乞求呜咽道:“小姐,奴婢被人点了穴,求小姐恕罪。” “没用的东西!”燕南雪闻言,不为所动地瞪着她,一双愤愤斜睨着那丫鬟的眸子里掩不住的鄙夷。 她今日出来得匆忙,没带府卫,而她不懂武功,否则一定好好教训赵婉君这个贱人。 这贱婢定是被赵婉君那贱人的帮凶点了穴,才会这番模样,如今,越看心中越发觉得愤恨,耻辱! 她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横在身前看着令人生厌的翠儿,想趁那贱人回府前,找人将她捉了,好好折磨她一番,以洗刷今日的被辱之仇。 翠儿本就步子不稳地立在桌边,此刻被这么猛力一推,便直直砸向身后靠墙而立的镂空红木架子。 “啊!”身体不受控地朝一侧倒去,让她心惊地闭了眼。全身咯在架子的力道让她疼得两道眉紧紧蹙在一起,却不敢哼出声来。 “嘭”身体撞击架子震动墙壁,发出嘭一声闷闷的响动。 燕南雪侧头,不为所动地蹙眉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步出了雅间。 因着那道不小的力道,翠儿仍旧不能动弹的身体被微微弹回,木偶一样的她,那张脸因为种种不安的情绪而扭曲,脑中充斥着不想死的念头,身体却顺势直直向后倒去,摔晕在地。 而红木架上的四盆白玉兰也因为这一撞击,齐齐一动。 窗户两侧自楼顶红瓦椽上垂到二楼窗户两侧的串串红灯笼,忽如脱靶的利剑般朝外飞去,在车马道上方两丈开外的空中交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圆球形状的红圈儿。 杜凌萱与烟霞被挤离窗户,杜凌萱正欲拨开人群,便听到窗外传来的磁器破碎的声音,满腹狐疑地与烟霞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脸了然地默默朝雅间外挪去。 刚刚分明有人说:蓝月王到了! 只怕此时,正是从她肩头飞过的茶壶闯祸了! 为避免殃及池鱼,眼下,先溜为妙。 烟霞见她掂步而走,一副做贼心虚的的模样,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随即也错开仍处怔楞状的人群,向屋外走去。 有人用剑击碎了瓷器,看来,主子已经有所察觉。 他们二人才出了雅间,屋中的人群也后知后觉地朝外涌。 门口处的掌柜见她们二人出来,意味深长地看她们一眼,也随他们下楼了。 “现在回府,还来得及。”出了酒楼,烟霞附在杜凌萱耳边,正色道。 若是再晚些,主子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出府的事,必然会查出由头,到时定会勃然大怒。 “不急,这公主不是还没见着嘛!”杜凌萱远远看着车马道上停下的队伍,瘪了瘪嘴。朝街边窃窃私语的人群走去。 “你不怕燕南雪马上追出来!”烟霞目光灼灼地望着青骢上那人淡漠而深邃的面庞,清冷的眉宇间渐渐柔了几分。 “怕!那女人疯起来,神,人,魔惧怕。”杜凌萱砸吧砸吧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曾经是讨喜的姑娘,只是现在,就像病毒感染,越来越恶劣,面对她,让人忍不住想替她杀杀毒! “那还不走?”烟霞收回视线,秀眉一凝,冷冷扫了胡言乱语的她一眼。 “我想看看一会可还有惊喜呀!”杜凌萱扬眉,仰着脖子,眼神飘忽,精亮的眸子里隐隐几分期待的模样。 “惊喜?”烟霞冷哼一季,复又将视线定在段铭枫身上。 暗讽燕南雪,险些被砸破头,也算惊喜? “对啊,谁知道,她会捅出些什么让人意外的幺蛾子,说不定值得一看呢!”杜凌萱双手付立,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双精亮的眸子狡黠地眨了眨。 杜凌萱站得太远,视线模糊看得到段铭枫端坐马上英姿逼人的样子,他身后那顶豪华的轿撵极雪白车轿的侧面。 期期艾艾的眸子微闪,快速掩去眸中的黯然。 放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不定那负重感也就悄然消失了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天降鹅毛 银白车轿后的三辆马车,去除了顶棚,上面了装了几口金漆的大箱子,车轮滚过青石路,发出阵阵深浅不一咯吱声来。 缓缓的车队启程不过行了百余步,伴着马蹄声与人群的喧嚣惊呼声,车马上空突然飞出的红灯笼让车道外的百姓一阵惊诧。 “快看,天上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多灯笼?” “是啊,是啊,这是谁放的?” “我好像看到这东西也是从那酒楼二楼北边飞出来的。” “那些灯笼绕好像在空中旋转!” “还真是的,好神奇!”车道外的百姓全都被车队上方的奇异景象所吸引,纷纷仰头望着那些仍旧快速旋转的红灯笼,不时指指点点,视线随着那些灯笼移动着,一脸的惊奇。早将对那蓝月公主的好奇抛到了九霄云外。 “嘭”只听得一声如闷雷般的巨响,突如其来如山墙崩裂的声音惊得北街上群人车马皆一顿,满脸茫然而惊恐地瞪大了眸子瞅着那团炸裂开来的东西。 身后禁卫军的窃窃私语让青骢上的段铭枫身形微顿,眉峰一凝,淡漠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疑虑,随即勒了马,侧身淡淡看了一眼蓝月齐车轿上方绕得方圆的红灯笼,眼底划过一抹幽暗。 莫不是,那东西里藏了暗器! 在百姓卫兵的惊呼声,马儿的嘶叫声中,原先不断聚拢的红灯笼全部炸裂开来,北街上空届时一片嫣红。 那灯笼炸裂后,随之嘭然而出的粉红色飘絮,似雪花般飘扬在整个北街上空,在空中飞舞盘旋,悠悠杨杨,美得令人炫目。缓缓落下的红絮如粉红色鹅毛般轻柔,众人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那些粉红的羽毛。 “哇,好漂亮!”人群中的女子们满脸惊喜赞叹道,伸手抓了落下的羽毛。 一时间,车马也驻足了,纷纷仰头望着这一令人难得一见的一幕奇景,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开心。 “没想到,这么美!”杜凌萱清丽的脸上绽开一抹欣慰的笑容,望着那些漫天粉红的鹅毛,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知足。 “这是?”烟霞亦仰头望着天空,一张柔媚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惊艳之色。 还真有惊喜! 只是,她怎么知道? 侧头望着身旁一脸清浅笑意的杜凌萱,烟霞略带疑惑的凤目里闪过一抹幽暗。 她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为何那东西会从窗户边飞掠过去,而且距离刚刚好? “看,蓝月姬的车轿!”杜凌萱朝那张白狐毛毡的马车望去,只见银白的珠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朝一侧分开,探出一张带着浅黄薄纱的女子,一双水蓝的眸子不着痕迹略过车外的人群,在那个银装白袍风华绝代的男子身上顿了顿,随即仰头望了望漫天飘落的粉红,眼波微动,刹那间勾魂摄魄。 “那是蓝月姬。”烟霞顺着杜凌萱手指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那个头戴面纱,却有一双勾魂蓝眸的女子,低低的语气里有一丝沉闷。 狐狸一般的女人! 此前的停车风波,听到皇兄喜怒难辨的话,让她有些好奇,但碍于姿仪礼数,她自然不便露面,只是从蓝依耳中听了个大概。 如今又突然听到车外那声巨响,车外天龙百姓的称赞,再后来连蓝依也惊叹的声音,她便心痒难耐,扯了面纱带着,探出头来一探究竟。 “果然很特别!”看着手心里的粉红毛羽,蓝月姬想起铭王那句“蓝王既然已经看破,自是领了这御都百姓之情了”,水蓝的眸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笑意。 随即便放下了珠帘,退回了车轿内。 自从得知要嫁于铭王为妃起,她便极尽所能了解他的一切,凭着那些道听途说的民间传言,使臣画出的简易容貌,一次次在脑海中拼凑他的样子。 早些时辰,蓝依一脸心喜地跑进她寝室,笑意盈盈地告诉她,她的未来夫君已到了行宫之外。 她心中隐隐期待,却在回想起关于他人口中冷血残酷,不近人情,目中无人的传言时,带了几分迟疑。 她跟在皇兄身后,远远看见军群之中,青骢金鞍之上那个一身银装白袍的男子黯然了光辉,淡没了日月。那人一身风骨绰姿,孤傲凌然地立于马上,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压迫的周遭顿时失了生气。 那人五官俊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一双狭长的凤目擒着淡漠的疏离。 行宫门口到车轿之间不过数十步,蓝月姬只觉这数十步,穷尽了她整整一生才走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尖之上。 见他们出来,他只是策马走向皇兄,沉沉说了一句奉旨前来迎接蓝王及公主,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后便驱马上前,向城内,款款而去。 “八九不离十。”杜凌萱一手托腮,随口回了烟霞一句。 乘着百姓注意力全然放在那粉红鹅毛上时,杜凌萱与烟霞已然挤到了最前面,此时离蓝月姬的车轿最近。细细看了一眼探头出来那戴纱女子白色珍珠串头围上插着的簪钗顶镶了的弧形蓝玉,与蓝月王冠顶的弧形蓝玉相映。而车梗之上的蒙纱女子头上,却没有相同的蓝玉,看来,车内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蓝月姬了。 “再往前,王爷会发现我们的。”眼看蓝月姬已坐回车内,烟霞深深看了一眼左前方不远处正微扬头,面色微顿的段铭枫一眼,在杜凌萱耳边小声提醒道。 “嗯,剩下的晚上看,我们走。”杜凌萱顺势看了一眼剑眉轻蹙的段铭枫,眸子轻闪,侧身转出,点头应道。 为何王爷见了这鹅毛是这般表情,难道是生气了? 虽然,她答应过他不会轻易触动机关,但,这也的确不是她触动的呀! “晚上?”烟霞美目里划过一丝疑惑,看着前面的杜凌萱越发生疑。 “嗯。”杜凌萱一手把玩着折扇,尽自向前,步履微沉,明媚的杏目里浮光掠影。 闻言,烟霞看向杜凌萱清瘦背影上的凤目微顿,随即提步跟上。 段铭枫见那东西炸开,视线紧紧随着那裂开的灯笼碎片,只见一碎片中,一抹极微的银白快速划过,恍如错觉。 之后便见如羽翼般轻柔的粉红羽毛从空中飘落,狭长的眸子一动,他淡淡扫了一眼周围仰头望天的人群,在准确捕捉到一身男装的杜凌萱与烟霞时,冷硬的眉峰微微上扬。 口是心非的女人! 燕南雪气急败坏下楼时,恰好听到那声闷响,吓得身体一僵,在看到空中飘出羽毛时,顿时被吸引了视线,一时间忘了要去捉杜凌萱出气这事了,待众人如梦初醒,她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松开的帕子,小脸微鄂,又恢复了一脸的气愤,只是望向茫茫人群时,哪里还有杜凌萱的身影。 她站在酒楼前气急不顺地跺了跺脚,随即大步离开,完全忘了二楼雅间里还躺着的翠儿。 二楼雅间,燕南雪愤愤离开后,翠儿晕厥在地,窗外那声突如其来的异响,使得此时二楼大堂内已然空无一人。 雅间门口,一身黑色锦服的段名爵不着痕迹朝房内望了一眼,见地上躺着的翠儿,随即抬步入内,细细看了一眼屋内,除了地上的碎片,地上躺着的丫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他查了其余三间房间,里面摆设基本一致,并无特别之处。 窗侧二十余个灯笼竟然瞬间飞向窗外,这本就很不寻常!随之而来的异响,伴随着罕见的粉色毛羽,他不觉得这东西的出现合常理。 视线越过红木架上微微倾斜的花盆时,锐利的目光一暗。 那弧度,倒是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 跨过横在地上的婢女,段铭爵眸底划过一抹鄙夷,随即若无其事出了雅间。 想起自己无意间听到杜凌萱的那翻反唇相讥,段铭爵神色淡然的眉宇微微一闪,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还有哪些能耐? “这样堂而皇之回府,不怕恶狗追来?”烟霞无语地望了一眼悠哉悠哉的杜凌萱,冷言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主子成亲,心中吃味难受的只有她一人,同样身为当事人的杜凌萱,倒是惬意而行,还哼着小曲,这世道,还正常么! “有你在,再来十只恶狗都不怕。”杜凌萱闻言,止了哼声,一愣,随即了然,那恶狗说得不就是燕南雪了! 烟霞出手点了那丫鬟时的场景,她虽然忙于应付燕南雪,但却看得再真切不过! 烟霞会武功! 一个出生青楼的女子,能不陷泥泽,可不是洁身自好便能做到的,她早该想到这点。 “”烟霞听罢,凤目微沉,不再说话。 她还是注意到了。 算了,如今知道也无济于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他不能 至于后来车队何时启程,百姓何时散去,那场众人眼中的“异像”如何被人添油加醋传开来,都已是后话。 燕南雪自知,杜凌萱一旦回了府,便再难为自己雪耻了。 眼下,只能找皇后娘娘想办法把她引进宫,到时候,再狠狠折磨那个贱人。 如是想着,燕南雪心中气焰消了些许,余怒未消尽的脸上浮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赵婉君,我会让你知道激怒我燕南雪的下场。 翠儿毕竟是相府的人,若是出了差错,相府必定追究,到时,难免牵出风波来。 鸿丰酒楼掌柜请来大夫为晕厥的翠儿请了脉,确定人并无生命之忧后方才亲自将人送回了丞相府。 杜凌萱回府后,在烟霞的帮掩下,悄悄到王府后院见莫离。 破败的小院内,枯草杂生间隐隐可见布满青苔与泥垢的长桌,早已看不出本色。院中只有一间木屋,几方横木搭成的窗口,窗纸早已被风出大小不一的破洞,凋敝而萧条,两扇半旧的木门间开了一道宽宽的缝隙,冷风朝缝隙间灌进去。 杜凌萱立于门前,微微眯起的杏眸中染上一层清霜。 重重叹了口气,唇角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一屋子的灰尘铺面而来。 她放缓了步子,借着微光,一步步朝昏暗的内室走去。 拂开布帘,她见到了正趴在踏上浅眠的女子。 内屋光线太暗,她只隐约听到莫离粗粗的喘息声里带着难掩的痛楚。 “是王妃么?”莫离僵着身子,略带戒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方才在院中时,她便已经听到有人靠近,那人步履清浅,不像是大人的脚步声。 此时,还能出现在此处的人,她想不出,除了杜凌萱,还有谁! “是我。”杜凌萱循声走近,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 “王妃,莫离只怕此后不能在侍奉你左右了。”莫离闻言,心中一动,歉意地哽咽了一声,刚欲起身,便被坐在塌边的杜凌萱按住了一肩,止了她的动作。 “嗯!”杜凌萱喉间微动,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她始终做不到对段铭枫的百依百顺,却不曾想,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王妃,莫离”莫离自是听出她语间的异样,沉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的惆怅。 三十大板,纵使皮开肉绽,她都能咬牙忍受,可当见到扬起木棍毫不留情打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夏乔楚时,她似乎感觉心脏也随着下体隐隐绽裂开来。 她始终没能挨过那三十大板便晕了,今晨醒来,她已经在这黑屋之内,身上已换了衣服,伤口清理过并涂了药膏。 她隐隐希冀,是她想的那样。 “伤好后,莫再踏进子月轩一步,别再过问我的一切。我不希望,下次连你的尸体都看不到。”杜凌萱声音清冷,似冬日里的寒冰,撩起一阵透骨的凉意,随即起身,毫无留恋地抬步往外走去。 “王妃?”翻身而起的动作扯动了伤口,隐隐又裂开来,虚弱低吟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轻颤。 王妃的话,是何意? “谨言慎行,方能性命无忧。”杜凌萱走到外堂的脚步一顿,幽幽开口,语毕,出了屋,慢慢消失在后院。 她不敢保证,蓝月姬是良是莠,但,段铭枫给的教训,倒是让她长了记性。 杀鸡儆猴! 赵义生夫妇,莫离。下一个呢? 在王府一日,她便被掣肘一日。 给过她温暖的人,她背负不起因她而殒命的负罪感。 莫离愣愣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只觉心仿佛被剜了一个口子,一点一点沉入深渊。 芙蕖未尽,莫不相离! 娘亲如是,玉姐姐如是,大人如是,王妃,亦如是。 垂在半跪双膝的两侧的双手无力收回,直到划过方才杜凌萱所坐的地方,冰凉的触感让身处谷底的莫离一顿,小心抓过那瓷瓶模样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 ---玉露丸! 这药,对内外伤都有奇效,就是王爷手中,也不过十粒,可,这瓶中,竟有五粒。 莫离心口一滞,低落的心绪霎时恍然。 随即,眸间闪过一抹坚毅的神色。 蓝月齐一行人入宫后,段天煜金銮殿上接待完蓝月齐后,便以两国既已结晋,当护修友邦,共促两国后继繁荣为由,留下段铭枫陪着蓝月齐兄妹二人游览御花园,并于当晚设宴长寿宫,为蓝月王及公主接风洗尘。 借着蓝月齐兄妹兴致盎然观赏宫中奇景的由头,段铭枫便趁机去了揽月亭。 亭内早已候在那里的鹰赫见他出现,上前躬身行了个礼,随即覆在段铭枫耳边低声说道;“王爷,那些细如银针的利箭虽分散在四处,但以酒楼与兴隆布庄最多,均粘负在顶楼挂于房橼上一个铁黑圆盘之内。” “铁黑圆盘?”段铭枫墨眉轻蹙,唇间吐出这四字,似乎在细细琢磨这话的真实性。 “属下也甚是不解,那些细长的银针竟然被那黑铁吸附,要取下,却也不难。”鹰赫面带思忖的脸上隐约带着几分兴奋。 那东西,也是个神奇的宝贝! “速去查清那东西是何人安置,还有,今晨鸿丰酒楼发生之事。”眉峰微扬,段铭枫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 倘若猜测无误的话,那东西与段铭枫有莫大联系。 只是,杜凌萱的出现,是为他,还是另有目的? “是,属下告退。”鹰赫闻言,领命退去。 段铭枫双手付立,放眼望着四处池馆水榭,承天碧地的一片金黄,眸底锋芒毕露。 金銮殿上,烫金的蟠龙宝座,辉煌磅礴,富丽堂皇得还真是让人跃跃欲试。 登上蟠龙宝座,放眼天下,呼风唤雨,一切尽在囊肿,何等快意! 段铭枫,本座既然夺了你的一切,这皇位,自然也不在话下。 “本王倒是低估了那婢子的贱命,若有下次,本王定会让凌儿躬身体会一翻。”段铭枫薄唇微启,低呼出的“凌儿”二字稍带暧昧,云淡风轻的口吻,听在亭外伫立一旁的夏乔楚耳中,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森冷威胁之意。 肃然立在揽月亭十步以外的夏乔楚闻言,直挺的身子一僵,贴在身侧袖下的双拳不自觉死死握起,却见袖下右手突兀的指骨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外皮早已磨得残破不堪,隐隐可见血肉。许是方才的一用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来,一时血顺着指缝流下。 是他暗中找寻那密室时不小心露了马脚,连累了莫离。 三十板,他咬碎龈牙方才掩去满脸的自责与痛心。看着下体被鲜红的血液渐渐染红的女子,看着那个汗水浸湿了后襟,却极力隐忍,最后因疼痛而越来越忍不住闷哼沉吟的女子,在自己几度失去理智的挣扎中看她昏迷。 那一刻,他恨不能将月邪千刀万剐。 可,他更怕,看着她们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送了性命。 万般无助的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求了烟霞,索性,莫离性命得保。 是夜,透骨的寒风一遍遍凌迟着万般沉痛的心,他在练兵场,一拳拳疯了似的打着木桩,直到整只右手没有一块完好地方,直到鲜血淋漓,方才满身疲惫地跌坐在地,似没了灵魂的木偶,任由血流一地。 王爷,属下无能,让你饱受折磨而无力相救,让王妃与莫离身陷险境,每日周旋于仇人身侧而不得知。 王爷,属下自知你爱王妃胜过一切,没了王妃,你定是生不如死,但每日见那恶人替你与王妃亲近,属下心中愤懑难耐,多希望,将真相相告,可,属下不能,若是王妃知道,定会性命不保。 王爷,属下多想亲手撕开那恶人的面具,将他千刀万剐,但,属下不能。 第一次,身为七尺男儿的他,无声泪下,直到血干泪竭。 他知道,那恶人说得出,做得到,他不敢拿王妃的性命赌。 只得忍,只得等时机。 他相信,少将军终会有一日查到王爷被困之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恶俗的杜鸿千 那香荷与烟霞的丫鬟从膳房回来,看着空空的望月轩,心中皆是一惊,二人在府中寻了个遍,仍是毫无所获,无奈之际,只得打发了府卫四下寻找,一来怕二人发生争执,二来寻思王爷不在府中,出了岔子,谅她们有百八十条小命,也担不下这撂摊子。 后来在守卫那边得知,两位侧妃娘娘相协出了府,那股子融洽劲,一点看不出会争执的意思,想来是奏热闹去了,便放下心来,各自回了住所等着自家主子的归来。 杜凌萱一脸讷讷地回了子月轩。 那个惨败幽暗的小院,她甚至不敢过多停留。 她多怕见了满身伤痕,几乎没命的莫离,心底仅存的一丝坚持会瞬间土崩瓦解。 那个平日里,满满活力的女孩,眼下却奄奄一息,下体血肉模糊地趴躺在不见天日的黑屋里。而让她受那般常人所不能受之罪的,便是她杜凌萱。 她多希望,那傻姑娘开口的第一句,是责骂,是怨恨。 呵,上天待她,终是仁慈的,以致于,她奢求过多,肆意于己,诸伤于人。 环抱双膝背靠梨花炕桌的杜凌萱将头埋进膝间,无悲无喜,一双清丽的眸子直愣愣睨着地上的黛青的绒毯,恰似蒙上一层朦胧的清雾,看不清眸底深处的流光,是侵染了孤寂,还是破碎了韶光。 见主子自回府,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香荷自以为是为了王爷大婚之事,侧王妃心中吃味芥蒂。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态,更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呢。 再者,王爷对这位凌侧妃,向来恩宠,这已是众多女人求而不得的殊荣。 回想起昨夜刚到子月轩时,见凌侧妃一脸清寒的样子,香荷虽欲开口宽慰,却始终未感开口。 申时末,香荷捧着一身浅蓝百褶裙款步入内,见身姿未动分毫,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杜凌萱,小心翼翼探道“娘娘,宫中的文公公奉命来接您与如侧妃入宫赴宴,人已候在大厅,奴婢给娘娘换衣装扮吧?” 香荷轻声说完,不着痕迹打量了杜凌萱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微蹦的身子略松。 “嗯!”杜凌萱闻言,仰头扫了一眼她手中那华丽的衣裙及镜前那副价值斐然的七宝琉璃珠首饰,秀眉微蹙,随即淡淡应声,起身走到镜前。 不知皇上见了她,可还会记起,当日的流亡钦犯。 “娘娘天生丽质,肤白如玉,就算不施粉黛也清丽绝俗。”香荷一边为她将青丝挽起,一边低笑赞誉道。 香荷细细为她打理完毕,杜凌萱怏怏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盯着发间那只七宝琉璃珠发簪,黛眉微挑,拿过锦盒里镂空兰花朱钗,递到香荷眼前,声线浅浅道“换上这只。” “是。”香荷一顿,迟疑地将那发簪换下。 真想不明白,入宫赴宴也算是群芳斗艳,娘娘不将自己打扮得贵气逼人,光鲜美丽,还从简得只簪了一支毫不起眼的银簪! 杜凌萱到前厅时,文公公一脸似笑非笑地迎来,压着尖细的嗓音,媚声道“奴才见过娘娘,车轿已为娘娘备好,娘娘请。” “如妃呢?”杜凌萱细细望了眼厅内外,却不见烟霞。 “禀娘娘,如妃已经先行入宫了。”文公公低眉含笑,右手作请。 杜凌萱闻言,提步向车轿处走去。 不知是即将入冬的关系,还是这御都的天气向来多变,在入宫的途中,一日里还算凉爽的白天,这会天色刚刚暗下来,就开始刮起了寒风。 到了宫门口,又换了软轿。几番折腾下来,终是到了长寿宫前。 香荷刚撩开帘子,一股冷冽的寒风便窜了进来,正抿唇沉思的杜凌萱双眉紧蹙,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香荷以为她是怕冷,遂低声提醒道“娘娘,到了。” 她们出来得仓促,二人都只穿了中厚的长衫,寒风刮得突然,这会儿着实凉飕飕的。 “你去看看前方凉亭里,可有人在?”轻起唇瓣,杜凌萱神情肃然地望了眼香荷,沉声问道。 七个多月前的长寿宫外,若当时便忍下一时口舌之快,她又岂会与段铭枫扯上这万缕千丝的愁结! 只可惜,她终是没有! “回娘娘,今儿天气突变,这会儿寒风阵阵,各位主子们都进殿里去了。”杜凌萱方说完,文公公便上前来,为她压下轿门,小声回道。 “嗯!”杜凌萱低头,跨出了轿门,提步朝亭子方向走去。 文公公见人已出了轿,便领着另外两名小太监悄然退下了。 “娘娘,这外头冷,小心身子。”香荷小心跟着,轻搓着双手,适时关切尔尔。 “萱儿?”刚从亭里出来的杜鸿千见她正款步而来,面上一喜,大步跨到她面前,恶俗地朝她抛了几个“媚眼”,伸手就要抱她。 自她从将军府回去后,那老头不时在他耳边念叨,他都要魔怔了。 每次听到老头提起她,杜青总是一阵后怕的样子,他纳闷之余,却撬不开那死小子的嘴。终有一日,杜鸿千忍无可忍地将杜青丢进了群芳楼数十名女人温香软玉的怀里,满脸惊悚的杜青方才一字不漏地道出了那日被这丫头戏耍的经过。 杜鸿千听后,默默为杜凌萱竖起了大拇指。 这丫头,干得好极了! “停!”杜凌萱一阵恶寒,双手摊开,抵在杜鸿千身前,一副见了瘟神的模样。 这人,还能不能有个正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要是被有心人撞见,说她“私会野男人”怎么办? “萱儿,你怎么这般没良心?”杜鸿千见她一副见鬼的表情,懒懒收回双臂,故作心碎状。 “良心在少将军这儿,到真是没有。”杜凌萱眸子轻眨,声音冷清。 香荷见是杜鸿千上千欠了欠身子,随即回了杜凌萱身后。见少将军那副夸张的样子,面上一愣,再听到娘娘的回答,尽自掩嘴偷头地笑了起来。 看着少将军吃瘪的样子,忍俊不禁。心想,娘娘对自己还算客气的了! “死丫头,亏本公子天天念着你。”杜鸿千见那丫鬟偷笑,面上挂不出,遂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只是仍旧带着几分难掩的滑稽。 “少将军念着的是刚离开这亭子的人吧!”杜凌萱眸直直盯着他,一双犀利的眸子,盯得他有些心虚。 这丫头,怎么知道,烟霞刚离开? “额,萱儿,天这么冷,咱们还是进去了。”杜鸿千眼见心事被看破,悻悻刮了刮鼻头,轻咳一声,讪笑道。 “呵呵!”杜凌萱见状,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看向满脸心虚的杜鸿千时,眉间惹上几分笑意。 不打自招的家伙! 视线略过凉亭,沉沉望了一眼,转身朝大殿走去。 与记忆中的场景一致,物是人非的是,燕南雪视她杜凌萱如蛇蝎,燕南锦视她如猎物。 那个温文儒雅,和煦如风的男子,如今已一脸颓然之像。 杜凌萱无视燕南雪如淬了毒的寒光,从燕南锦身上收回目光,轻轻一叹。 旁侧的杜鸿千一脸玩味地低声揶揄道“难道萱儿还余情未了!” “你说我何时休了王爷比较恰当?”杜凌萱未答,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覆在杜鸿千耳旁勾唇浅笑道。 “啊?”杜鸿千面上一惊,只觉下巴要掉下来了。 听听,她杜凌萱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休了铭枫?亏她说得出来,自古哪有女子休夫的! 杜凌萱是不是被铭枫要成婚刺激糊涂了? 这样想着,杜鸿千眼里生出几分同情来,剜着杜凌萱的眼刀子不再那般凌厉。 “我今晚就坐家属旁边,可不许赶人。”杜凌萱看着他那张翻花逐浪的脸,沉声说道。 “铭枫还不把我劈了?”杜鸿千怪叫,一脸的不乐意。 “他也就是个外人,你宁愿向着外人?”杜凌萱小脸愠怒,死死瞪着他,大有杜鸿千敢说一个不字,就将他凌迟之势。 杜鸿千就是这样一人,就算那人曾经出言重伤过他,甚至说过要杀他,他认定的情谊,绝不会轻易动摇。 听着他口中“铭枫”二字,脱口而出,那般随意成性,似刻入骨血般呼之而出,杜凌萱深知,纵使那人不认,他也不会轻易断了那情谊。 心中隐隐划过一道暖流,她何其有幸,遇到这么个至情至性的“哥哥”。 正当他们二人正侃侃而谈时,殿外传来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只听得一身“皇上驾到”,伴随着身后一干众人的尾随,殿内霎时陷入沉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以舞博弈 只见龙袍加身的段天煜正与蓝月齐并肩缓步而来,身后跟着皇后,皇后身侧是仍旧一袭轻纱的蓝月姬,段铭枫,杜远泰,燕丞相三人垫后。 众人见段天煜出现,齐齐起身跪地,段天煜协蓝月齐坐定,方才向众人一摆手,淡淡笑道“今日蓝王与公主来朝,共结天龙与蓝月友邦长存之盟,朕及百官深感慰藉,特为蓝王及公主接风洗尘。” “能与天朝结晋,达两国友好之愿,实乃我蓝月之幸,本王代蓝月子民谢过皇上。”蓝月齐闻言,起身对着段天煜以蓝月祈福之势,将右手掌贴于左肩,微微垂头,以示谢意。 “蓝王过谦了,如今两国联姻,即为宗亲,又何须这般见外!”段天煜客套地淡笑道。视线略过他无意瞥向正略带探究望向段铭枫的蓝月姬时,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皇上所言甚是。”蓝月齐听罢,面带微笑颔首道。 案上早已置了酒席,众人落座后,李公公一拍手,便从屏风后袅袅出来十余名宫女,和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偏偏起舞。 段铭枫一进大殿,便瞧见烟霞正坐于他位子的旁侧,静静候在一侧。 位子的另一侧的,空空如也。 段铭枫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大殿,视线落在杜鸿千身旁一身水蓝百褶裙的杜凌萱身上时,眉峰微暗,眸底划过一丝不悦。 该死的女人,竟敢跑到别的男人身边落座! 蓝月姬暗暗打量天龙皇宫磅礴奢华之际,视线正好投到段铭枫身上时,捕捉到他眼底那抹陡然横生的不悦,心中一阵疑惑。 王爷,这是怎么了? 杜远泰坐下之际,见杜鸿千身边的杜凌萱,面上一愣,肃穆的脸上浮出几分柔色。 “义父,多日未见,别来无恙!”杜凌萱一面斟酒,一面望着素来严肃的杜远泰此时略带柔和的面色,轻笑着将酒杯递向杜远泰。 “嗯!”杜远泰接过酒杯,沉沉望了眼眼前满脸带笑的女子,仰头将酒一饮而下。 铭王要娶蓝月公主,这女娃子,面上还这般淡然! 他实在不解,还是这女娃子过于隐忍? “我也要。”杜鸿千见杜凌萱对这老头这般殷勤的样子,心中愤愤,语气不善低喝道。 杜凌萱对他,怎么就没这样和善过! 这,公平么?好歹,他也是她哥哥,长兄如父,他不能放任这丫头这样放肆下去,否则,迟早一日,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哥哥,你不是有手么!”杜凌萱闻言,睨了他一眼,望向杜远泰时,又一脸的柔和。 “你”杜鸿千一噎,对上杜远泰微扬的眉梢,只觉心口盾痛。 当她杜凌萱的哥哥,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失误的决定。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渐渐活络,蓝月王与段天煜谈笑燕燕,皇后及几位贵妃与蓝月姬不时望望段铭枫的方向,掩嘴低声细谈。 烟霞小心观着主子不佳的脸色,不时替他斟酒。 燕南雪定在段铭枫身上依恋的目光不减分毫。 燕南瑾怔怔然望着杜凌萱的侧脸,一双暗沉的星目里浮光掠影。 “皇上,月姬初来御都,得见天龙物博人杰,承蒙王爷以奇礼迎之,月姬欲献上一舞,了表谢意,望皇上恩准?”殿内突然传出蓝月姬酥软柔媚的音声,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撩拨人心的迷离感。 殿内的男人视线定定落在一身桔色霓裳长裙,头戴紫色砂的蓝月姬身上,隐隐生出几分异样来。 “公主既有此意,有何不可,正好一睹公主风采,准奏。”段天煜闻言,扬眉笑道。 “啧啧,铭王好福气,光听这声音,就够叫人销魂的!”杜鸿千砸吧着嘴,痞气冲杜凌萱一笑,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知是赞是讽。 “肤浅!”杜凌萱白了他一眼,正襟危坐,心想着,怎样才看得到这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今晚承受了太多那人恨不能将本公子凌迟的目光,杜凌萱,你个祸害。”杜鸿千低声谩骂,越发将嘴巴凑杜凌萱耳边,在段铭枫眼中,便成了一种调情之像。未来得及理清心中那抹吃味的怪异感从何而来,段铭枫只觉那一幕甚是刺眼,心中隐隐不畅。 该死的女人,独独对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猛地抓起案上的杯盏,连续数杯,仰头一饮而尽,那双暗沉的眸子扫向挨近杜凌萱身侧靠她极近的杜鸿千时,带着几分森冷的寒意。 他似乎没听到蓝月姬那句‘承蒙王爷以奇礼迎之’,以致于在众人投来疑惑的余光时,仍在沉沉望着杜凌萱。这才发现,本该坐在铭王身侧的侧王妃,此时却坐在少将军旁侧。众人一怔,随即心中清明了几分,遂将视线撤回,铭王府之事,不知为妙。 殿内谁人不知,那杜凌萱正是前吏部尚书赵义生之女,赵婉君,曾经因逃婚被通缉的朝廷侵犯,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杜老将军义女,其间曲折,他们自然不敢过问。 段铭爵顺着段铭枫的视线,看到杜鸿千身侧一身水蓝,被挽在镂空兰花钗下的三千青丝懒懒垂在腰间的杜凌萱,淡上铅华的装束,摒弃了金银玉翠的繁缛奢华,显得格外清雅。 默然将段铭枫紧握杯盏的动作收归眼底,唇角不觉微微扬起一抹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皇上,月姬自幼善舞,最爱以舞为阵,更是常与人其中博弈。素闻天朝英才济济,不如趁此良辰,与天朝之舞交流一翻,此来既能助兴,也能彰显央央天朝之才,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蓝月齐面色含笑,言辞铮铮,谆谆有礼。但在段天煜看来,却隐隐带着几分挑衅之意。他虽未见识过以舞博弈,却也不能失了国之颜面,当下便点头应允了。“哦?公主还有这等才情,到让朕与众臣有些迫不及待了。” 段天煜伸手招了李公公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响,又与身侧的皇后交耳几句。李公公听罢,领命从旁退去。 殿内众人一听蓝月王的提议,纷纷侧目寡言,面上一阵肃然。 这以舞博弈之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听闻,贸然与蓝月交舞,只怕没几分胜算。 此事关乎一国颜面,皇上金口已开,只盼末了,蓝王不借机挑衅。 杜凌萱不理会杜鸿千的谩骂,一面吃着御膳,一面期待接下来的精彩表演。 蓝月公主竟然当众提出献舞,想必还是有拿得出的资本,杜凌萱很是期待,这位娇媚的公主如何在这百余人前一展才情。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伴着欲扬忽沉的鼓声,只见屏风后隐隐出来八名身着绿衣的蓝月舞姬,四人并排,两列排开,中间四人肩上抬着一顶白色纱帐,账内一个明黄身影盘坐,一双纤细的葇夷成凤凰啼鸣状交叠在胸前。 九人慢慢向前,在方台正中将纱帐缓缓放下,帐内一身明黄纱衣的蓝月姬分帘而出,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声。只见云丝披风之下,蓝月姬身着明黄薄纱的身姿曼妙,一身优美的曲线展露无疑。她头上带着缵珠头围,一缕缕的小辫调皮地垂在脸庞。薄纱下外那双蓝眸此时正渗着一股勾人的流光。 鼓声突然一扬,只见其余八名舞姬忽向四周散开,形成一个仙女撒花之资,疾风回旋,以百鸟朝凰之姿将蓝月姬围于圈内。蓝月姬身姿微动,斜向前微移,伴着双臂如水蛇游摆,柔软的腰身微抖,缓缓移着步子。外围的舞姬随之后退,摆臂的动作不止,恰似水蛇妖娆而动。蓝月姬忽放低了身子,摆着柔软的腰线渐渐离地,却未沾地,右手在空中撒开一个弧度,快速翻到腰下,一个支撑,身体旋转,颈间亦随之游摆。颤栗自削肩伊始,流走百骸,似刻意,却也无意,行云流水,身动而成。 蓝月姬身形柔软,扬腕抬眸间无处不风情,纤细的腰肢似无骨水蛇般柔靡,众人目光痴痴随着那腰线慢移,似乎溺在这诱人的舞步里忘了所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星云局 “如今舞阵渐成,皇上可派人入阵了。”蓝月齐侧头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妖娆舞姬曼妙的身姿的段天煜,幽幽垂眸睨了眼手中的白玉杯,那双深不见底的水蓝眸底荡起一丝波澜,转瞬即逝。薄唇轻启间,依旧擒着温文的笑意。 “蓝月舞风果然别具一格。”段天煜面色一顿,轻咳一声,以掩失态。全部注意力被撩人又缭乱的舞姿吸引,哪里还看得出什么舞阵。 这会儿看着台上,除了蓝月姬那身妖娆入骨水蛇般扭动的腰肢,及她距离身侧距离不一几名同样姿势的舞姬扬在空中的云袖交成的百花结,甚是惊艳。 也看痴了一干众人。 皇后已命李公公将宫中最出色的舞姬带到屏后,只待时机一到上朱台,可惜她们看了半晌,仍是不解其意,却碍于李公公的施压,无奈从屏风后退出,融近蓝月舞阵之中。莲步轻移,垫着细碎的步子,云手轻舒,长袖漫舞,飘忽若仙,舞姿甚美。可,很快,这种出尘一致的美,很快便被打乱。 蓝月姬轻迈莲步,靠近身侧的同伴,那名舞姬会意,府身双手撑地,背呈半弓之势,蓝月姬收回在空中挽了个花结的双臂,压下身子,以那舞姬的背为依托,旋转翻身,修长的双腿交叠回旋,以美人卧榻之姿稳稳侧卧在台上的绒痰之上。而被李公公指定领舞的李瑶儿因靠那舞姬最近,因着蓝月姬这突然的翻旋而避让不及,失了重心,脚步也开始凌乱起来。 台下案桌边的段铭枫细细望着一身晃眼,舞姿撩人的蓝月姬,凤眼微眯,眸间浮起一丝狭蹴的打量。 旁侧的烟霞不时打量主子看向朱台认真的神色,心中隐隐漫过几分压抑。 主子是她的全部,可,她始终只是主子用时方觉在的一个工具。 这样的自己,连吃醋,是不是都会让他觉得没资格? 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纵使飞蛾扑火,也不做不到,放下。 杜凌萱一双杏目里满是星星点点,只觉台上那人的确是尤物,光是那双耐人寻味的眼睛就已经勾魂,再加那一身柔媚入骨的舞姿,若是那舞阵真是她所创,那真是值得顶礼膜拜了。 “啧啧,杜凌萱,这都要流口水了啊!”杜鸿千无意侧头,便瞧见杜凌萱看着那蓝月姬赤裸裸的眼神,恨不能将人生吞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蹙眉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杜凌萱难道真的受激过度,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七星连珠?”杜凌萱白了他一眼,望着翻身回旋的蓝月姬与她身侧的舞姬,口中喃喃道。 她一直以为,那舞阵是以蓝月姬为中心,直到她与身侧的舞姬配合,出演那一令人惊艳的一幕,方才发现,除去她们二人,其余七人所成的舞阵,参差之余,却也隐隐连城一个模糊的形状。 原来是这样! 她们妖娆的舞姿不过是用来迷惑视线的。 “嗯?”杜鸿千不明所以地望了她一眼,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常出没青楼的他,到还不至于被勾了魂!只是,对那个公主的长相挺好奇! 段铭爵所坐的案桌离杜凌萱极近,她虽喃喃低语,他却还是听到七星二字,心中微惊,没想到,她竟然与自己同时猜出那是何阵。 隐隐投向杜凌萱的眸光带着几分探究。 这个人,女还真是不简单! 望着蓝月姬侧卧的动作,众人面上皆是掩不住的惊叹之色。 这所谓的舞阵真是精彩。 只是,在见到李瑶儿凌乱后的舞步,及其他八名舞姬也被扰乱的步伐后,暗暗打量了皇上及皇后略显凝重的神色后,大伙儿脸上的惊艳之色瞬间退去,肃然屏息着。 眼前的情势,已然清明。 “公主能以舞步七星连珠阵,当真是舞技才华双绝。”正当一众人屏息静待时,段铭枫突兀却掷地有声的声音自他唇间缓缓流出,带着几分慵懒,几分似刻意却无意的夸赞。 “王爷好眼力!”蓝月齐温软一笑,对上段铭枫面无表情的神色,不吝赞道。 段天煜闻言,面上一松,唇间扬起一抹欣慰的浅笑。 众大臣听罢,一阵恍然,随即面含期待地望着了一眼段铭枫。 “你刚刚就看出来了?”杜鸿千侧头看看了杜凌萱,紧锁着她那张毫无意外淡然的小脸,眸子满是不信地眨了眨。 他刚才没反应过来,这丫头说的是舞阵。 这么说,她早知道了! “嗯哼。”杜凌萱嗤之以鼻,视线无意扫了眼神色淡淡的段铭枫,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不痛不痒,似乎真的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杜远泰深深看了眼旁侧的杜凌萱,默不作声地将酒饮下,眼底划过几许赞赏。 这女娃子,也算对得起赵义生的精心栽培了。 “不知王爷打算如何破此阵?”蓝月齐侧头问道。 “蓝王既说公主精舞艺通舞阵,却欲以初闻舞阵之说的初生之犊博弈,就算侥幸胜出,难免胜之不武。”段铭枫未答,眉峰一扬,一季云淡风轻的口吻带着漫不经心的低讽。 艺精着与初习者,确实不能放在一起较量。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微暗的眸光彻底亮了起来。 没错,蓝月就算胜得再精彩,也会落下个胜之不武的口实,这样一来,也就牵连不到,天国颜面之说。 “王爷说得没错,蓝王乃一国之君,定不愿被人冠以胜之不武的不雅名号吧!”燕丞相随即附和,老奸巨猾的面上闪过几分咄咄逼人的嗤笑。 事关国体,段天煜自然不会让蓝月齐那毛头小子得了噱头,如今铭王挑出他话中破绽,他自然是要煽风点火一翻的。 “没错,没错。”众臣一听丞相之言,皆满口附和。 “王爷说得好!”燕南雪一心在段铭枫身上,此时又听得他堵了蓝月齐的话,欣喜的俏脸上更是掩不住的崇拜之色,不时痴痴看向段铭枫眼神,满是少女的欲看还羞之态。 杜鸿千唇角微勾,赞赏地望了眼段铭枫,视线不经意对上烟霞时,微微一暗,随即收回,看着反应淡淡的杜凌萱,冷哼了一声。 望着蓝月齐稍葺的面色,段天煜眉间舒展,隐隐几分得意之色,却佯装不以为意抚慰道“不过助兴尔尔,众卿言重了,还请蓝王别放在心上,以免坏了兴致。” “皇上所言极是,扫了众位兴致,本王自当罚酒一杯。”蓝月齐淡淡说完,自斟了杯酒,起身举向段天煜,一一略过众臣,随即,举杯一饮而下。 “蓝王好气魄!朕与众臣当敬蓝王。”段天煜见状,哈哈一笑,举了酒杯,掩面饮下。 “皇上严重了。本王想知,铭王既然知晓七星连珠阵,那依王爷之见,何以破之?”蓝月齐朝段天煜微微颔首,随即望向段铭枫,沉声道。 “斗转星移。”段铭枫薄唇微起,言简意赅道。 “哈哈,本王领教了!”蓝月齐轻笑一声,眉宇间染上几分不掩于表的释然,看向段铭枫的神色多了思量。 此时,台上蓝月姬听到段铭枫之言,收了舞步,领着舞姬悄然退下。 “蓝王客气。”段铭枫面色平平,毫不谦逊。 “本王前日与杜将军下了一盘棋,看似简单,行则奥妙无穷,本王甚是喜欢,欲将它引入舞阵,但有几处不解,趁今日杜将军在此,还望皇上c杜将军及众位指点一二。”蓝月齐说罢,低声对身边的蓝卓说道,蓝卓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缓步行到段天煜跟前,将羊皮卷恭敬奉上。 众人满心好奇,却又想着,蓝王只怕是挑衅一次不成,又来一次罢! 段天煜打开卷子,只见卷上画着十五路棋盘的样式,中间有两色棋子,实心黑子与空心白子,走势古怪,像星又像云,棋盘颇像围棋,却又不是围棋,也不似象棋。段天煜蹙眉看了会,将手中的卷递给皇后。 皇后见状,亦是蹙眉,又将卷子传到段铭枫手中,继而几位皇子,一直到百官,丞相,等人,皆是一片茫然。 蓝月姬已经换衣出来,静坐蓝月齐身侧。 杜鸿千倾身靠近杜远泰,低声问道“爹,你与蓝月王下了什么棋,看大伙儿的反应,好像挺难的。” “不就是你在府中与杜青玩的那玩意,叫什么?前日去行宫,蓝王无趣,便名我陪他打发时间,我一时兴起,随手画了那棋盘,哪只蓝王竟然惦记上了!”杜远泰面上一阵无奈,未曾想,这破玩意,给蓝王当众拿出来了! 若是皇上问起,他难道说,自己不知,唉,真是,失误。 “五子连珠棋?”杜鸿千低声惊呼,意味深长地瞟了杜凌萱一眼。 那东西,可是这丫头搞出来的! “就是那种棋。”杜远泰面上一喜,总算记起这个名儿来。 羊皮卷传到他们手中时,他们摊在手中细细一看,一时间面上有些为难。 没错,正是每次都没破解的星云局。 杜鸿千侧头,目光沉沉地望了一眼杜凌萱,随即在杜远泰不解的目光中,一脸期期艾艾地将手中的羊皮卷小心翼翼递到她面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星云局(下) 杜凌萱一脸莫名地看了一眼此刻目光虔诚得犹见了神明的一般注目着自己的杜鸿千,放下手中尚未来得及浅尝第二口的玉液琼浆,疑惑地接过触感极软的羊皮卷。摊开在案上,触目所及的十五路棋盘,熟悉的黑白棋子走势,脑中一个激灵。 据她所知,除围棋c象棋外,天龙尚未兴起五子连珠棋。依蓝月王之意,他对星云局并不了解,甚至连棋名也叫不出。 这东西,若是私下里互娱倒是无妨,可如今,舞阵风波刚平,在两国君主,一朝百官面前,只怕已无端成了一场暗潮涌渡的矛头所向。 杜凌萱轻抿粉唇,压下卷子,面色无常地侧头看了一眼正朝她投来疑惑与考量目光的杜远泰,心中了然。 只怕这棋局又要引出些事端来! 对上杜远泰考究的目光,杜凌萱微微蹙眉,眉宇间染上一抹深思。 杜远泰见杜鸿千捧着卷子看那丫头意味深长的眼神,还以为这丫头知道什么,如今见她蹙眉深思的模样,自以为她不懂,面上一阵失落。 这么深奥的棋局,自己都还一知半解,那丫头又岂会懂! 不过,他确实不曾想过,蓝王在皇上面前会有此一问! 心中一阵懊恼,自己万不该与蓝王下那一局! “杜爱卿深谙棋道,蓝王既有疑虑,爱卿不妨解说一翻,正好让朕与在座诸位也听听。”恰在此时,段天煜见卷子已到杜远泰手中,低声含笑道。 在他看来,这棋盘出自杜将军之手,他定然知晓这其中之理。 “禀皇上,臣对这棋局方是浅尝辄止,此局也尚未参透,请皇上,蓝王恕臣不知就里之罪。”杜远泰起身,大步走向御案,朝段天煜及与他并排而坐的蓝月齐抱拳,毫不含糊躬身道,面上并无任何难为情的神色。 “哦?”段天煜面上笑意微僵,目光微沉,一双锐利的眸子闪过几分不悦,面色带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这”众臣一阵面面相觑,齐齐锁向杜远泰的目光带着一丝幽怨。 这杜将军自己与蓝王下的棋竟然说不知就里,真让人怀疑,杜将军的用意。 “如此奥妙的天朝棋种,连深谙棋道的杜将军也尚未参透,到真是可惜了!”蓝月齐面上含笑,语间流出难掩的惋惜之意。 任谁都听得出惋惜是假,暗讽倒是真! 自古君心莫测,如今两国君主虽以和亲为盟,却也难度双方诚意。事关国本,自不愿滞后于人,明里谈笑尔尔,暗里嗤讽流弊。 一时间,席间雅乐都似乎更低了,只听得大殿内风声习习,及蓝月王低浅的惋惜声。 桌案旁的杜鸿千目光焦灼地望了一眼御案父亲微僵的背影,双拳不自觉握起,又无奈地松开。细细打量了一眼御座上面色稍葺的段天煜,微沉的面上浮起一抹豁出之势,作势欲起。 杜凌萱快速朝他一靠,右手适时拉住他的衣袖,冲他微微摇头,并在他焦灼与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启禀父皇,儿臣曾无意间听义父说过此棋,乃是由孩童戏耍时随手画在地上界限线条所触,自己研习出的一种新棋种。义父给儿臣看后,儿臣亦觉奥妙无穷,遂常自给儿研习,正巧最近刚解到蓝王卷中所布的星云局。若蓝王不介意,妾身可将自己研习之法为蓝王解说一二。”一道空灵的女音在大殿内响起,在众人屏息,丝竹低低的大殿里格外清脆悦耳。 杜凌萱垂眸看着满眼焦灼的杜鸿千,御案前背影凛然微微佝偻的杜远泰,心中隐隐有几分涩意。 满腔肝胆拒付,抵不住君王一朝愁。 她幽然起身,在众人不解与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向御案前,侧身行了个礼,面色从容道。 “杜凌萱莽撞,还请父皇恕罪,请蓝王恕罪。” “这位莫不就是凌侧妃?”蓝月齐面色微顿,眉峰微扬,抬手指向杜凌萱,目光略带询问地望了望面带惊讶的段天煜,淡淡问道。 “不错,她正是杜将军义女,枫儿的侧室。”段天煜蹙眉看了杜凌萱一眼,陪笑道。 她不是该坐在枫儿身边么? 不过,既然她懂这棋局,让她试试也无妨。 听得杜凌萱轻柔的声音,暇目以待段铭枫散漫握杯的手一紧,随即眸间划过一抹异样,直直看着御案前那道水蓝丽影,凤目里擒着浅浅的期待。 他刚刚好像听这女人说:星云局! 那棋子走势,黑子成星,白子为云,到挺像那么回事。 “你方才说,这是新棋种?”段天煜面带疑惑地看向微垂头的杜凌萱,语间隐隐松了口气。 “回父皇,是的。这棋从天元开始相互顺序落子,先在棋盘横向c纵向或斜向形成连续的同色五个棋子的一方为胜,简单易学,细细深入,却也奥妙无穷。义父前几日叫儿臣给取个名,儿臣也是今日方才想出个恰当的名儿,换名五子连珠棋,寓意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联珠。不知父皇以为如何?”杜凌萱微微抬头,向前走了一小步,将羊皮卷摊开来,呈到段天煜眼前,顺着黑子走势,细细说道。 杜远泰听到杜凌萱那翻不实言辞,心中虽是不予苟同,却自知这丫头只怕是为了保全他的声明,心头一热,目光灼灼地望了一眼渐渐走近他的女子,只见她一脸从容的神色,怡然而立,娓娓而谈,霎时紧锁的眉梢微舒,唇边扬起一抹赞许。 “这名儿甚是贴切。那这局何解?”段天煜顺着棋子走势,看出了些端倪,却见黑白棋子无进无退,掣肘而在。 “此局为星云局,黑子成星而落,白子阻截为云。恰二十六步,黑行而白必堵,如此下去,黑白互制,同进同退,必成死局。”杜凌萱神色认真,纤细的手指点在阴阳线上,犹笔走龙蛇之势。蓝月齐细细看了眼面前杏目如星,眉眼生动的女子,眸光一亮,唇角微微勾起。 众人一面暗自谴责着杜凌萱毫不避闲的作势,另一面又暗自赞许这女子含蓄隐匿学识。 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联珠! 好一个“五子连珠”! 杜鸿千眼中的焦灼退却,满眼含笑地注视着御前,满身清华,侃侃而谈的女子,心中阵阵暖流包绕。 他就知道,老头的闲事,那丫头,管定了。 不过,此法,太过冒险,他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告诉她,冲撞圣颜的后果。 燕南雪好不容易隐下的愠怒,随着杜凌萱起身的那一刻又被生生挑起,望着御前娓娓而谈的杜凌萱,一双凤目又妒又怨,如封了千年寒冰,恨不能将她冰冻三尺。 燕南瑾目光灼灼的面色上隐隐几分挣扎,几分不可置信,神情挫败地锁着视线所及的那道蓝色身影。 “此局蓝王可是先行黑子?”杜凌萱低声一问,带着几分打量,虽是询问的口吻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正是!”蓝月齐隐隐含笑的面上一怔,随即眸中闪过一抹赞赏。 “先行者已是占了优势,可蓝王十步内皆在与对方周旋,错失了诱敌深入的良机。遂成星之后,为避堵截,又失双杀之机,更未及时追下取胜,故而此局已无再走的必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暗潮涌动 “难怪!”蓝月齐面上恍然,神色凝重地望着羊皮卷上杜凌萱食指划过的阴阳线,只觉心中所想似乎一下被人猜了个正着,内心既是惊愕,却也是隐隐不快。也因着面前女子的一指,棋面上险象环生的黑子豁然云开,退二迷城,白子纵使走任何一线,皆在黑子算计之内。蓝月齐抬眸,意味深长看着眼聚星光,眉间顾盼生辉的杜凌萱,只觉眼前的女子煞是晃眼。 “凌王妃颖悟绝顶,本王受教了。”蓝月齐视线掠过杜凌萱,对面带欣慰的段天煜微微颔首。 “哎蓝王谬赞了。”段天煜听罢杜凌萱一翻精彩绝伦的说辞,暗暗瞥见蓝月齐微楞面色上一闪而过的挫败,心中嗤笑之余,对杜凌萱投去了一季赞赏的余光。 没想到,这女子还有这等本事,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呵!”段铭枫略带玩味的眸光紧锁斜前方神采飞扬,言谈如流,举手投足间笼了一层光晕的女子,只觉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此时分外清晰。微垂的眸子下,眸底流光浅浅。 烟霞面色无波地望着从容而对的杜凌萱,眼波微动,绞了绞手中的方巾,静坐一侧。 听到身侧主子极浅的笑声,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却见主子依然一派漠然之态,若不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还以为那声低呵只是幻觉。 主子对那女子,只怕有着连主子自己都未曾觉察的不同寻常。 她早该想到,若只是为了报复段铭枫,依主子的脾性,只怕早就杀了杜凌萱,又何必在她身上诸多费神! 她一直以为杜凌萱配不起段铭枫那份深沉从一的爱意,直到今日,她方才发现,纵使在威仪天颜之前,能宠辱不惊,惊而不乱,乱而不惑。那个女子身上,有太多让人望尘莫及的淡然通透。 眸底略带惊艳的余光散去,一抹清愁绕上眉梢。 她钦羡杜凌萱的同时,却也隐约恼着她。 她用了七年的时间,费尽心思梦想得到的,却是杜凌萱毫不在意的! 这该有多讽刺! 蓝月姬见从容不迫走到御案前的杜凌萱,只见她一身浅蓝散花百褶裙,身披翠羽寒烟衫,腰系织锦兰花带与百合髻上简单的镂空兰花钗相得益彰,一股清新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那张白玉般的秀丽鹅蛋脸上,一双恍若星辰,灵动生辉的眸子黑白分明,犹如暗黑天际里璀璨的明珠。 面对王兄的刁难,她应付自如,一翻行云流水的言辞更显聪颖睿智。 这便是铭王百般宠她的理由么? 视线无意间扫过蓝月齐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百官及铭王眼底露出的惊艳,蓝月姬水蓝的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异样。 “儿臣未经通传,冒然而出,又斗胆卖弄粗浅学识,自知有罪,请父皇责罚。但义父安守疆土,为天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心可待,故而对棋局之事,尚未诸心相付,还请父皇莫怪。”杜凌萱暗暗听吐了口气,抬眸望了眼面带笑意的段天煜,不着痕迹后退两步,猛地跪于地上,言辞恭敬道。 如今棋局之上保存了颜面,皇上正是得意时,此时相求,定是好时机。 “皇上,是老臣之失。”杜远泰见状,面上一滞,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御前的杜凌萱,语气急促道。 “杜爱卿一心为国,朕又岂会怪罪。侧王妃力解蓝王之惑,虽莽撞了些,但也情有可原,都平身吧!”段天煜对着御前的二人摆手,沉声道。 “谢皇上。”二人齐齐开口,跪谢起身。 “侧王妃冰雪聪明,在棋艺的研习上已是令人叹为观止,想必其他才艺更是出类拔萃吧?”一直缄默的蓝月姬茫然开口,绵言细语里带着几分试探。 此言一出,殿内似乎又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蓝月齐兄妹二人,敢情就是来挑衅的吧! 杜凌萱虽在这五子连珠棋占了优势,可他们隐隐还记得接见使臣宫宴上,她可是说过什么都忘了的。 女子才艺,莫过于,琴c棋c书c画。 “承蒙公主谬赞,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上贤智者如尧舜禹汤之首,尚不以十全十美自定,杜凌萱一介女流,又岂能做到诸事出类拔萃。”杜凌萱面色平平,泰然答道。 恰如其分的回答,蓝月姬蓝眸一顿,正欲开口反驳。 “蓝王与公主为两国共谋潭渊之盟远道而来,若因区区小事扫了雅兴,实在不值当!”段天煜右侧的皇后实时开口,幽幽看了眼杜凌萱,从中斡旋,优雅笑道。 “皇后所言极是,你二位退下罢!”段天煜眉梢微凝,无奈摆了摆手。 “王妹初到京城,若有无意冒犯之处,本王在此代王妹赔个不是。”蓝月齐面带歉意地朝段天煜颔首,视线不经意掠过蓝月姬,带着浅浅的责备。 “蓝王言重了,公主举止大方,舞技惊艳四方,铭王得娶之,朕心甚慰。”段天煜陪笑道。 杜远泰与杜凌萱退回杜鸿千身侧,二人皆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 “此乃王妹之福啊!哈哈!”蓝月齐听罢,朗声笑道,举起杯盏,朝段天煜一敬。 听着天龙圣上的褒奖,蓝月姬略带不甘的神色敛去,眸底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微微侧头,视线悄悄朝斜后方的段铭枫探去。 “启禀父皇,方才公主所步舞阵着实精妙,儿臣也是在七弟点破后方才顿悟。”段铭爵起身,面带笑意望向眉眼隐隐柔和的段铭枫,眼含钦羡。 段天煜墨眉微挑,面色淡淡扫了他一眼段铭爵看段铭枫的神色,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方才领悟侧王妃口中的七星连珠是何意。” “哦?四皇子言下之意,是侧王妃看出舞阵在先?”蓝月齐眼底眸光一亮,声带诧异道。 杜凌萱刚坐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杜鸿千适时为她倒了杯压惊酒,她满眼感激地接过,仰了仰脖子,甜甜的葡萄酒刚入口,便听到段铭爵那句横空飘来的带着“侧王妃”三个字的魔音,以及蓝月王紧随而出的惊疑发问。一时间,惊得她一噎,未来得及咽下的酒些许吸入气管,呛得她猛然咳了起来。 届时,本就齐刷刷聚上来的的目光似一团火一般将她围得无处顿形,那道道犀利的眼刀无一不剜向她整张憋红了的脸。 “侧王妃声音虽低,但旁侧的少将军与本宫却听得尤为真切。”段铭爵蹙眉看了眼正猛咳的杜凌萱,唇边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弧度。 段铭枫听及段铭爵话中之意,扫向段铭爵的视线带着几分凌厉。 而蓝月姬面色微沉,眸间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四皇子所言可否属实?”段天煜蹙眉看了眼正垂头掩嘴轻咳,面上憋红,略显狼狈的杜凌萱,威严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思量。 “属实。”杜鸿千随杜凌萱起身,面含忧色地望了眼杜凌萱,对段天煜抱拳行礼回道。 是萱儿先看出的没错,可他想不出段铭爵此举,意欲何为? 将萱儿推向暗潮端口,随时会引来麻烦。 段铭爵即使针对铭枫,也不该如此卑劣! “如此说来,侧王妃当真是惊才艳世。”蓝月齐故作惊诧道。 “侧王妃既懂舞阵,且这棋局也是你解,可否向王兄及月姬展示星云局的舞阵如何步方能如棋盘走势般精奥呢?”蓝月姬见时机已成,眉宇微动,柔柔开口,那双含笑的蓝眸满含期待地凝视着神色微促的杜凌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棋舞阵 “公主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了些!”杜鸿千声色一扬,望向蓝月姬时隐隐带着几分不可理喻。 “少将军言重了,王妹并无此意。”蓝月齐幽幽看了眼面色微沉的蓝月姬,略带歉意冲杜鸿千一笑。 杜凌萱在段天煜那道犀利的而压迫感十足的打量中起身,稳了稳因呛咳而急促的呼吸,微垂了眸子,下意识望向段铭枫所在方向,只见他神色怡然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凤目微眯起,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杜鸿千,似乎杜凌萱于他而言,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 见状,杜凌萱呼吸微滞,胸口犹如被闷雷击中,隐隐喘不过气来。 若一开始,这些毫无有头的锱铢必较是为了撑起御座之上主宰一方那二人的颜面,那么眼下蓝月姬的这番看似合理又礼貌的要求,隐隐也透出一股个人针对的意味。 而这其中缘由,只怕,与那场‘百般宠溺’的传言脱不了干系。 杜凌萱低垂的眸子一转,视线掠过蹙眉深思的烟霞,直直望向眉眼微挑的蓝月姬。只见她快速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段铭枫,虽只是转瞬间,但杜凌萱却眼尖地捕捉到她看向段铭枫时,眸底柔和的光亮。 这便是,她有意针对自己的理由么! 杜凌萱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嗤笑的弧度。 得知杜凌萱竟比自己先看出七星连珠阵,段铭枫心中一动,讶异之余,倒不觉有他,反而隐约欣慰。 她既能从棋局走势一眼看出蓝月齐所选棋子,解出星云局。以退为进消了段天煜对杜远泰的芥蒂,对蓝月齐兄妹的逼仄,应对自如,能看出舞阵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以前,他竟然没看出这个女人这般聪慧! 如此一来,府中变故,及他的身份,势必会有一日被她察觉。 不过,就算真有那日,她也休想再与他段铭枫再续前缘。 如是想着,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杜凌萱憋红的俏脸,眉宇间染上一层揶揄之意,他真想看看,他的“侧王妃”还会有多少令人惊喜的行径。 只是,听到杜鸿千言辞微激,在众人面前急促开口维护杜凌萱的声音,段铭枫眸底的柔意退去,凤目不悦地眯起。 杜鸿千对杜凌萱的维护让他莫名地不爽。 “朕亦觉这舞阵”段天煜蹙眉看了看杜鸿千,却也未恼。这蓝月姬只怕是因为枫儿,刻意难为杜凌萱罢了!视线触及段铭枫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双犀利的凤目里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 “父皇,既然公主开口,儿臣自知技拙舞劣,但恳请父皇恩准儿臣一试!”杜凌萱对身旁的杜鸿千抱之安慰一笑,又一次从案桌边走到案前,躬身恳求道。 “你要一试?”段天煜面上微鄂,直直望着杜凌萱那张看不出异样的清丽面容,眉宇间擒着几分犹豫。 杜鸿千与杜远泰对视一眼,二人眼底皆是担忧的神色。 五子连珠棋萱儿先前下过,能解了蓝月王之惑也说得通。可这舞阵,今儿是第一次见,任凭她再聪慧,仅她一人,又谈何布阵,这分明是蓝月公主刻意难为她。 燕南雪见杜凌萱答应,心中一阵幸灾乐祸。 她们自小便相识,那赵婉君除了懂些许音律外,根本就不会跳舞,她这是自寻死路。 看来,有好戏看了,不用自己收拾她,那公主就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到时候,在百官及蓝月王面前出了丑,看她如何收场? 燕南雪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眼底一阵得意。 赵婉君,看你能得意几时! “儿臣肯请父皇恩准。”杜凌萱垂头,又一次雍容不迫道。 “罢了,侧王妃既有此意,朕准了。”段天煜睨了一眼旁侧目光沉沉神色莫辩的蓝月齐,喟然一叹,扬手招来李公公。 “谢父皇!公主,杜凌萱有一事相求,还望公主成全。”杜凌萱低声吩咐了李公公自己所需之物,随即朝正面带笑意的蓝月姬弯了弯身子,神色凛然道。 “噢?凌侧妃请说。”蓝月姬美目一转,不解地挑了挑眉。 “星云局既是黑白棋子所构,凭杜凌萱一人,只怕难以成阵,若公主能从中提点,启天朝首次棋舞之阵,势必会令人耳目一新。”杜凌萱眸光灼灼,对上蓝月姬略带讥诮的眉眼,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不知凌侧妃要本宫如何提点法?”蓝月姬美目微挑,含笑疑虑道。 “公主在朱台上的三面大鼓之上行七星连珠轨迹,再回中心鼓上即可。”杜凌萱说罢,视线移到殿中朱漆方台上的四面朝天大红鼓之上。只见外围的鼓每个直径三寸有余,以中间直径只有一寸的小鼓的为中心放置呈三角摆放。 “。好!”蓝月姬目光幽幽地看了眼鼓面,随即面带询问地看了看身边的王兄,见他眼波一转,微微颔首。 明白蓝月齐之意,她眉梢一扬,隐隐闪过几分倨傲,朱唇轻启,柔媚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管杜凌萱玩什么把戏,她都会叫她输得彻底。 王兄眼底毫无掩饰的惊艳之色,是她从未在任何女子那里看到过的,哪怕是她费了一年的时间,研出七星连珠舞阵,他也只是面色平常地冲她微微颔首,之后便再无其他。 她想不透,杜凌萱只是解了王兄的棋局,就能得王兄别与他人的抬爱。且那女子还是她夫君的侧王妃,这叫她情何以堪! 众人见局势已定,与周遭同伴耳语了一翻,神色如常地朝段铭枫望了一眼,便将视线拉回朱漆台上,对已经演变成明争暗斗的好戏翘首以盼起来。 杜凌萱悄然绕过屏风,脱去了一身华服,换了一身黑色的骑装,拔下发簪,将三千青丝卸下,仅用一条银白发带将发丝绑成马尾,本就清丽的容颜更加立体。 段铭爵悠然盘坐桌边,左手食指轻点着桌面,神色懒懒地回视着旁桌段铭枫冷寂的目光,将右手中的酒杯冲他一扬,眉峰舒展,仰头喝下,唇边勾起一抹赞赏的弧度。 燕南瑾听及杜凌萱的话,眉间尽显忧色,将手中的玉杯紧了又紧,对上身旁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沉沉叹了口气。 他终是无能为力,一如得知婉儿被赐婚之时,一如她被带入王府之时 蓝月姬提起裙摆,优雅走上朱台,腰肢柔软,步履如莲,蓝眸勾魂摄魄,众人似乎又沉溺在那勾人的身段与舞姿里,她每走一步,似乎踩在众人心尖,撩得浑身颤栗。 “咚”伴随着鼓上一身闷响,只见一身及膝裙踞黑色骑装的杜凌萱已抬步立于鼓上,一头青丝被银白色发带高高束起,那张清秀脱俗的容颜更加深邃立体,轻抿的粉唇更是无端添了几分清冷,几分引人入胜,清新中一抹英气浑然天成。 段铭枫凤目微眯,眸底一片浮光掠影。 “咚咚”蓝月姬亦抬步而上,触目所及,眼底似暗云涌动。足尖轻移,身形呈新月对望之势,蓝月姬率先而动,只听得脚尖摩擦鼓面响起的一阵嘈杂之音,众人蹙眉望着那道娉娉袅袅的身影,耳朵有些抗议。 蓝月姬下意识望着眼台下,面色微凝,却容不得她停下步子。 当着这百余人之面允了杜凌萱的请求,她事先未考虑到中空的鼓上与地上的差异,如今箭已离弦,已无回头的余地。 没了伴奏声乐的七星连珠阵舞步,且不说鼓声毫无节奏韵律,还因为脚下凌乱的杂音而影响了舞步。 蓝月姬心中懊恼,却不得不继续。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锋芒初露 直至收了最后一步,蓝月姬腰肢一展,柔若无骨交叠的手腕以优美的百花绽放结收了尾,脚步微垫,轻轻站在中间的小鼓之上。 而其间,除了抬步上鼓的那声声响,杜凌萱始终默然立于最初站的大鼓之上,一双碧波无澜的眸子却始终随着蓝月姬的身形而动。 众人满脸疑惑地望了望始终不动的杜凌萱,面上由最初的翘首渐渐转为鄙夷之色。 莫不是这侧王妃嫉妒蓝月公主才艺,故意班门弄斧罢了! 蓝月姬身姿优雅地立在中心鼓上,对上杜凌萱投来的打量,眉梢微扬,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嗤笑。 “咚咚咚”杜凌萱交叉贴在胸前的双臂忽然自然抖落,右脚快步一踏,左脚随后漫步轻踏,身躯随之左右一摆,碎抖肩自然朝右微倾,双脚如猫般节律而踏,伴着铮铮鼓声的韵律,腰下臀部随旋转的身体快速抖了半圈,成爪的双手一上一下随下身的律动而时展时舒。鼓声欲杨之处,只见她双脚交叠而点在鼓上,那步子漫不经心,一抬一放间却踏得行云流水。合着右手轻拂衣襟的潇洒不羁,不时令人侧目刻意微挺起伏的的胸膛,时而霸气,时而柔和。那头高高束起的青丝,随着节律而飞舞。本就颇具英气的女子,因着此刻潇洒流放的动作,更将一身的绰骨风姿尽显无疑。 看着毫无柔美可言,甚至只是一些胡乱挥舞的动作,在杜凌萱节律的舞动下,竟然成了一场放浪形骸而令人心生畅酣的演舞。更令她讶异的是,杜凌萱脚下的鼓声与她的舞风相辅相成,竟然能达到琴瑟和鸣之效。 鼓上,眼里惊愕与丝丝不甘交绕在蓝月姬面纱外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眸深处。望着绕着自己舞步生风满脸不羁的杜凌萱,她只觉心口处的闷重感越来越强烈。 这种毫不受控制的闷重感,自她杜凌萱起身的那一霎那,便隐隐在心里肆意开来,让她屡屡失了方寸。 步履连鼓成乐,身姿肆意成舞,似娇柔百花里独伫的一株翠竹,睥睨遗世,孑然风骨。 段铭枫凤目灼灼,瞳孔微缩,眉梢眼底只有鼓上那人卓尔洒脱的身影。 蓝月齐段天煜面上惊奇之色,不亚于星云局得解之时。 这舞风肆意而成,虽无半分优雅柔美,甚至有离经叛道之嫌,但此舞风却给人行云随性,合乎于体,不拘一格的感觉,伴着那女子的眉宇眼梢显露的不羁神情,举手投足间的清冷默然的飘逸之气,只怕这长寿宫内众人心绪都随之而动了。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那女子竟然踏鼓成乐,落拓不羁的步子乱中成韵,矫步成云,莲步生星。 舞步成,星云生! 好一场令人惊艳的棋舞阵。 杜鸿千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鼓上一身黑骑装,玩世潇洒之态比男儿过之而无不及的杜凌萱,纵使流连舞姬从流,也难掩此时的激动之色。 好你个深藏不露的杜凌萱,本公子白白认识你一场了。 一炷香下来,众人的面上多变的神色犹如蟠龙腾空,鄙夷,嗤笑,尴尬,惊艳 听着周遭的惊叹,燕南雪眼含不甘地扭头看了周围的人,正欲开口询问哥哥自己心中的疑虑,却撞见自己哥哥,还有王爷直直勾勾看那贱女人时,眼底的惊艳,到口边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胸腔中似有一把火在翻腾,并不断从外蔓延,烧得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凭什么,那贱女人明明已经是别人穿过的破鞋,哥哥还这般迷恋她。 什么舞阵,分明是当众勾引人,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贱蹄子。 燕南雪一双凤目恨恨望向杜凌萱时,死死咬着下唇,眸底涌动着一股烈焰,似要将鼓上那个身影吞噬。 每一个大鼓相接之处,杜凌萱附身单手撑起身子,跨带旋转,脚尖触鼓弹起,如是完成星路走势,待踏遍四鼓,杜凌萱只觉身体疲乏不堪,纵使单薄的衣装也已是汗水浸透。 没想到,还能记起一年前与楚云一起学过爵士。只是,生涩已久,体力难免滞后。 索性,坐上都是一群老古董,看不出什么破绽。 杜凌萱借最后收官之际,一个纵身起跳,跳到中间小鼓外沿,随后左脚立在鼓上,右脚大力将紧靠小鼓的四只大鼓各踢开半寸有余,随后跳回其中一只大鼓之上,朝鼓边退了两步,身体借势右倾,翻了个直直的跟头,双脚欲落于小鼓之上。 蓝月姬见跳到身旁,逐一踢开大鼓的杜凌萱,蓝眸中一阵莫名,直到见她空翻而起,朝自己所站的小鼓压下来,本能朝边沿一避,却没注意脚边,一个踏空,身体便往后跌去。蓝月姬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杜凌萱双脚刚立于小鼓之上,身体还未完全平衡,便听见蓝月姬的一声尖叫。来不及细想,猛地朝她扑去,下意识一抓,手无意顺着蓝月姬的面纱掠过,恰好抓到她右手。 堂下众人随着蓝月姬的惊呼,面上一惊,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起身欲上前来救人。 面纱被扯落,蓝月姬懊恼之余,更多的却是心惊,感觉右手被杜凌萱拽住,蓝月姬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反手狠拽杜凌萱的抓她的那只手。 就算她落地,她也会抓着杜凌萱一起。 杜凌萱身体本就已有透支,此时蓝月姬整个身体朝后倒去,她整个人也被那力道拽着倒去。 杜凌萱额间擒了细细密密的薄汗,望着蓝月姬那张美艳的脸,丝毫没有落地的惊慌,眼底浮起毫不掩饰的惊叹。 “王妹当心!”在二人即将落地之际,离朱台还算近的蓝月齐一个飞身,飞到朱台之上,眼疾手快地一手揽起蓝月姬的腰身,一手撑住杜凌萱倾下来的肩膀。 随后飞身而起的杜鸿千适时扶住杜凌萱还未稳的身体,面含忧色道问“萱儿,没事吧?” “哥,我没事,只是惊了公主。”杜凌萱冲他微微莞尔,随即示意他松手。 世人皆知,杜鸿千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如今在百官与蓝月王兄妹面前,他越过铭王挺身而出,只怕会招来是非。 杜鸿千了然松手,看了看蓝月姬,关切道“公主受惊了!” “如今无恙便好。”段天煜见杜凌萱二人无恙,面上一松,从中缓和道。 没想到,这场晚宴,到惹出不少风波来,看来得尽快让枫儿与蓝月姬大婚,这蓝月齐,轻功如此了得,绝非范范之辈,久留天龙,必是不妥。 此时蓝月姬面纱已脱落,她也索性不再蒙纱。 一张美艳的瓜子脸上,柳眉凤目,蓝眸媚意天成,似秋水含情,唇若含丹,面上隐隐含笑,温婉娴熟,难怪得称蓝月第一美人。 如今见到真容,确实也惊艳了一把。 “公主沉鱼落雁之姿,铭王当是修了几世之福啊!”皇后起身牵了蓝月姬坐下,含笑赞道。 “呵呵,娘娘过奖了。”蓝月姬低头抿笑,面上染上几分女儿的娇羞。 “没想到侧王妃也有如此惊艳舞姿,看来日后公主入府必不会无趣了。”段天煜眸色深沉地望了眼蓝月姬,隐隐笑道。 “皇上所言甚是。”蓝月齐颔首赔笑道,视线下意识去捕捉杜凌萱的身影。 好一场风华绝代的棋舞之势! 段铭枫见杜凌萱随之倒下之际,眸底的慌乱一闪即逝,却稳坐案前,他自然不能施展轻功,让人看出破绽。 此番看来,段铭爵蓄意挑衅,是想激怒他。此人,日后定是他夺位的一大阻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迫不得已 杜凌萱在香荷的陪同下,到内堂换了衣裙出来时,只听得段天煜那一句:“三日后行大婚之礼。”脚步微顿,垂眸朝段铭枫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他神情闲适地晃着杯中的酒,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眸光微沉,回想起数月前初次进宫参宴,段铭枫当众逆旨,为拒婚拂袖而去的场景,杜凌萱心中一阵唏嘘,只觉世事无常。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随即面色无常地走至杜鸿千身边落座。 杜远泰面含欣慰地冲她微微颔首,眼底流露出满满笑意。 杜鸿千则一脸刚认识她表情,那副追捧的嘴脸看得她一阵恶寒。 侧头环视了一眼周身,那些王宫贵胄投来余光已然不似先前那般讥诮,隐隐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审视。 她选的四只鼓,只要脚步稍稍变化便能踏出星云的走势,只是辱没了爵士舞风! 想来那段被她跳得变了味的爵士给了他们不小的视觉冲击,只怕被误认为是艳舞了吧,指不定还给她扣了一顶伤风败俗的帽子。 杜凌萱心中嗤笑之余,抿了抿微微干涩的双唇,眼底染上一抹倦色。 看来,府中不愁吃喝的日子让她变得越发懒散了。这体力,得好好练练才行了,就这么动几下,此时只觉身体乏得很! 段天煜身侧一身鸾凤锦服加身的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怏怏的杜凌萱一眼,侧头对着身后的贴身宫女月娆低声耳语了一翻,月娆闻言,不动声色地绕到杜凌萱身后,低声在杜凌萱耳边说道:“皇后娘娘说晚宴结束估么还有半个时辰,王妃方才的一翻动作,此时必是身子乏了,若是王妃不介意,可先到娘娘寝宫内先行沐浴,解解乏。” 杜凌萱心中虽疑,却也欣然接受。抬眸望去,只见皇后冲她温婉一笑,杜凌萱见状,垂首谢了礼,避开耳目,起身随月娆去了。 段天煜一面与蓝月齐畅谈举国之道,无意瞥见月娆的一翻举动,面上一派了然。 那蓝月公主只怕是见了枫儿俊美绝伦的卓尔英姿,芳心暗许。对从不近女色的枫儿忽而百般宠爱杜凌萱之事有所耳闻,心生嫉意,才会借着两国国宴,在百官面前,暗自刁难杜凌萱, 一面验证枫儿对杜凌萱宠到何种地步,一面将自己的惊才绝艺向心仪之人展示,以薄枫儿青睐。 眼下皇后借口将她带走,未尝不是件好事,杜凌萱一走,那蓝月姬也没了衅头,到也落得清净些。 自古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索性,几翻下来,蓝月齐输了阵势,必定不会再轻易妄动他念。 没想到,赵婉君竟有如此惊世之才,难怪枫儿肯为她交出暗卫势力。 只是,自从枫儿遇刺后,似乎性情也变了许多。 蹙眉望了一眼段铭枫右侧的烟霞,段天煜幽深的眸底划过一抹疑虑。 当日肯为赵婉君倾尽些数势力,他一度以为,除了自己强加给枫儿的蓝月姬,枫儿不会再娶任何女子,没想到,几日前,他竟纳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枫儿一身荣华,王爵显赫,身边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如今定也是按耐不住美人之恩了。 燕南雪一双愤愤的眸子始终紧锁杜凌萱不放,直到见杜凌萱随月娆悄然而去,那张布满嫉妒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看来,机会来了。 她一改抑郁之态,一面难为情地轻捂了小腹,转头对燕丞相低声含羞道:“爹爹,女儿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了。” “嗯!”听到女儿身体不适,燕丞相面上一忧,随即见她满脸的窘迫,心下明了,当即关切地朝她点了点头。 视线扫向失魂落魄的燕南瑾时,略带凌厉的双目微微眯起。 不成器的东西! 看着朱台上一身黑衣仍旧掩盖不了半丝风华身姿的女子,燕南瑾目光一暗,交叠在案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回想起夜闯王府那晚,她说过的话,心中一阵绞痛。 她不是婉儿,他的婉儿,真的不在了! 出了长寿宫,夜色下明晃晃的宫灯被阵阵肆意而起的寒风吹得晃动不已,和着耳边呼啸而起的夜风,有种入骨的凉意。杜凌萱贴身的衣裤早被汗水浸透,如今被冷风一吹,只觉身子凉入骨髓。 蓝月姬因她险些从鼓上摔下来,面上虽无不悦,但谁又料得到她会再出什么难题。堂堂两国国宴,变成两个女人硝烟暗聚的战场,未免有辱国颜。皇后此举,倒也全了双方颜面。 “娘娘舞艺超凡,真是令人惊叹!”月娆放缓了步子,含笑赞道。 “姑姑谬赞了,不知凤祥宫还有多远?”望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宫灯高悬殿门正中的‘景昌宫’三字,杜凌萱秀眉微扬,眸底闪过一丝防备。 原谅她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何况是这深宫院内。 “回娘娘,绕过景昌宫便到了。” “月娆姑姑,不好了,大皇子他”恰在此时,从景昌宫内跑出来一个小宫女,见到月娆,一脸焦急地呜咽了一声,大抵是见有生人在,后面的话未吐出,便止了声。 “大皇子人呢?”月娆面色一顿,满含歉意地侧头看了看杜凌萱,随即将那宫女拉到一旁,冷冷睨了眼那宫女,肃声问道。 那祖宗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大皇子拿了剑将宫里的几名宫女太监困在池子里,虽说池水不深,可这天突降了温,有两个体弱的已经冻晕了,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没命的。”小宫女面色焦急,隐隐带着哭腔。 “什么时候的事?”月娆面色一沉,有些头疼。 “奴婢不知,奴婢去了趟御药房,回来就看到大皇子那样了。”小宫女似乎吓得不清。 也难怪,今天,是她第一天到景昌宫当差,就遇到大皇子发病,吓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进了景昌宫,你就该知道规矩。”月娆面色沉沉看着那小宫女,眼底的凌厉一闪而逝。 “奴婢遵命,那?”小宫女面上一惊,垂了头,紧贴在身侧的手心隐隐冒冷汗。 想要保命,有关大皇子的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你去长寿宫将此事秘密告诉四皇子。”月娆说完,那小宫女就要小跑离去。 “算了,你还是带侧王妃去凤祥宫。”月娆眼珠一转,思虑再三。 这宫女入宫不久,行事还有些欠妥,若冒然去了长寿宫,惊动了皇上,她也难辞其咎,还是自己亲自去与四皇子说明比较稳妥。 “是,姑姑。” “娘娘,奴婢突然想起皇后娘娘要给蓝月公主的东西还在奴婢身上,娘娘且先随这宫婢前往凤祥宫,奴婢随后就来。”月娆走向杜凌萱,行了个礼,面含歉意道。 “好!”杜凌萱颔首,淡淡一笑。 “王妃,请随奴婢来。”那小宫女将头垂得低低的,提着宫灯,怯生生地在前面走着。 “娘娘,这路好黑!”杜凌萱身后的香荷望了眼四周越发漆黑的石道,心里有些发憷。 “去凤祥宫不是这方向?”四下看了一眼越发僻静的小道,杜凌萱停下脚步,声音微扬,对前面的宫女试探道。 “回王妃的话,这是条捷径。”宫女的背影一僵,刻意掩饰过的声音还是隐隐不畅。 “你撒谎。”杜凌萱声色一冷,面上带着薄怒。 香荷也觉察出不对劲,满是防备地看着前面的宫女。 “王妃饶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那宫女闻言转身猛地跪在杜凌萱面前,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恳求与惧意。 宫灯落地,灯内火烛翻到,燃起一道高高的火焰,瞬间照亮周遭,照在瞳孔不断扩大的宫女身上,只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随着烛火渐渐暗下的余光,嘴角成串的血珠子突兀地连成一条诡异的血线,随着香荷的尖叫声而倒在杜凌萱二人面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被袭 杜凌萱双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至于惊叫出声,明明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会却一脸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面前,脑海中鲜血淋漓的片段不断涌来,那种凉透身心的惊悚绝望又一次充斥全身。她紧紧捂着颤抖的双唇,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断深呼吸,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必须努力压下心中的惊骇,保持冷静。 这宫女明显是要将自己引到这僻静之处来,此刻无端被杀,接下来,对方的目标可能是自己与香荷,或者想把这杀人罪名扣到自己头上,无论哪一种可能,眼前的处境对她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而香荷的惊叫声恐怕已经将她们二人置于危险之中,甚至宫中守卫已经闻声而来,此时的她们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杜凌萱屏息凝眉望了眼小径尽头的假山,来不及理会身后受惊的香荷,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把拽了香荷,转身就朝景昌宫方向跑。 方才借着微光,她看到这条小径临池而上,再往前几步便是假山,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假山后,那宫女因自己一季并无把握的质问,心虚地转身面对自己而跪,随后毫无征兆地直直倒在跟前,火光熄灭之前,杜凌萱明显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迹由鲜红逐渐呈黑色,看来她是被淬了剧毒的暗器从身后打入。 那人既能瞬间杀人灭口,那杀她们也是易如反掌,可他没出手,说明对方要的并不是她们的尸体,那么,只有赌一把! 果然,那黑影见她们欲逃,倏然从石后飞身而起,鬼魅的身影便朝杜凌萱与香荷二人扑去。 香荷见那宫女悄无声息便死在她们跟前,本能大叫了一声。 宫中她并不熟悉,起初对那宫女她并无怀疑之处,直到她们走的小径越发僻静,令她越发生疑,她未料到王妃也这么快察觉,从那宫女慌张的神色可见,她刻意将她们引来。 这明显针对侧王妃的行径,却不知是她有何目的,香荷正踌躇之际却见那宫女已经中毒倒地,遂故作惊吓地尖叫了一声,以便能早些将守卫引来。 主子命她保护侧王妃,若非必要,决不能暴露武功,以免泄了身份。且不说对方有多少人,实力如何,她入月影楼时日尚短,功力尚浅,若是遇上高手,只怕撑不了几个回合。 如今敌在暗,她们在明,只能静观其变。 但王妃突如其来的举动,只怕是惹恼了暗处的敌人,此时她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心下一惊,左手猛地将杜凌萱一推,右手暗暗凝聚内力,急速的掌风直逼那道黑色身影。 那黑影见香荷突如其来的掌风,身体从旁侧一避,错开了那一掌,蒙面之下的那双眼里闪过几分恼怒,右手一扬指缝间的毒针悉数朝香荷飞去。 香荷隐隐看见微光下迎面而来的暗器,面色大惊,脚尖一点,飞离地面,在空中几个翻身,方才险险避开。 黑影见毒针未中,香荷吃力防守之余,飞身靠近,凝聚八成掌力,狠狠朝她打去。 正当那一掌即将打在香荷身上时,凌空出现的段铭爵从侧袭来,那黑影见状,面上一惊,转而将掌力回击段铭爵,两掌相对,二人皆是一退。 杜凌萱被香荷推开之时,因着习武之人的力道,杜凌萱险些落尽池水中,心有余悸地稳了稳身体。望着突然出手,却应付吃力的香荷,杜凌萱眸子微沉,眸色幽深地看了眼那道黑影,再看向地上已死的宫女时,心中那念头愈发地强烈。 她本就离香荷不远,那些毒针飞来之时,香荷翻身躲过,可不会轻功的杜凌萱显然没那么好运,好死不赖被一枚毒针插进了左肩的皮肉里,毒针长两寸,没入了大半。 杜凌萱只觉左肩似被马蜂蛰了一般,火辣而隐隐刺痛起来,眼皮也越发沉重,在彻底看不见一切之前,她隐约感到有人从天而降,击退了那黑影。 “娘娘?”香荷见凭空出现的四皇子出手接了那黑衣人的致命一掌,绷紧身子方才略略舒缓,正准备喘口气时,侧头便看到杜凌萱身子软软地往一旁栽去,面上一惊,急忙飞到她身边,适时接住昏迷的杜凌萱。 段铭爵面带防备地睨着依靠假山而勉强稳住身体的黑衣人,眼底泛起毫无掩饰的肃杀之意。 他看重的棋子,在失去价值之前,任何人动了,便只有:死! 听着黑衣人后背撞到假山的闷哼声,他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黑衣的内力不弱,接了他一掌,只怕伤得不轻。 正待他再出掌之时,听到那婢女的惊呼声,下意识往杜凌萱那边一望,那黑衣人乘其不备,运气跃身而起,朝假山后逃去。 见状,段铭爵面上一顿,凌厉的目光里染上寒霜,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地上已死的宫女,在赶来的禁卫军开口前扬了杨手,肃声吩咐道:“守住各宫门口,绝不能让刺客逃了。” “属下领命!”火光照亮了整个假山,禁卫军统领杨林一眼便看出了个大概。听到这边有女子的尖叫声,随后传来的打斗声,他心惊之余,匆匆赶来。方才见那黑衣人从假山后逃了,他已经命一队人追了去。 段铭爵不再看杨林一眼,尽自闪身到香荷与昏迷的杜凌萱面前,朝杜凌萱身上一点,不由分说接过杜凌萱,在香荷惊愕的目光中,大步朝景逸宫走去,只凉凉地留下一句:“告诉你家主子,到景逸宫见他的侧王妃最后一面。” 香荷闻言,面上一白,方才反应过来,四皇子锁了娘娘阳池穴。娘娘必是中了毒针,封了穴道,可以减缓毒性蔓延。想起瞬间毙命的宫女,香荷只觉浑身血液似凝固了一般。 若是娘娘毒发身亡,那她的下场 随即大步跟着段铭爵往景逸宫跑去,希望来得及救娘娘。 杨林听完段铭爵的话,只觉额上冷汗涔涔,侧王妃?若真是传闻里那个集百宠于一身的侧王妃,且不说生死不明,就算少了根毫毛,沾上铭王的事,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仰天长叹了一声,苦着脸蹲地细细查看了那宫女的尸体,随即命人将尸体抬走。 月娆匆匆返回长寿宫将大皇子的事与他一说,段铭爵听后,随他赶去景昌宫,还未到宫门外,便听到一阵惊叫声。 段铭爵心下生疑,便循声而来,恰见到杜凌萱的随身丫鬟与黑衣人过招,他本想坐山观虎斗,却不曾想,他的好七弟,竟然不放心他,派了人跟来。 若袖手旁观,让他知道,岂不是会怪他这皇兄见死不救,再者,杜凌萱当真死了,也怪可惜的。 所以,他那句话,是对暗中跟随他而来的夏乔楚说的。 夏乔楚见杜凌萱昏迷倒地,心中大惊,顾不得是否被发现行踪,就要从假山后闪身过来,可见黑衣人向这边逃匿过来,他心想抓住了黑衣人,逼他交出解药,方能救得了王妃,遂钻进假山,悄然追了出去。 焦急候在景昌宫宫门口的月娆远远见段铭爵回来,怀中还抱着此刻本该在凤祥宫的侧王妃,身后跟着一脸焦灼的香荷。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转瞬便收敛了异色,小跑着迎了上去。 “速去御药房传本皇子的话,命李太医即刻前往景逸宫,胆敢迟一分,侧王妃出了事,就准备提头来见。”段铭爵面色沉沉地冲月娆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月娆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懊恼,随即匆匆离去。 看着侧王妃左肩上泛黑的毒针,她精明的眸底闪过一抹失意,断不该叫那新来的宫女带侧王妃去凤祥宫。 她是皇后的人,若是侧王妃有样,皇后娘娘必然成了众矢之的。 香荷思忖再三,四皇子将娘娘带入景逸宫虽是不妥,可从假山过来景昌宫比凤祥宫近得多,这景逸宫与景昌宫仅一墙之隔,眼下娘娘命悬一线,没那么多时间赶去凤祥宫。 进了景逸宫,一路只见宫人见自己主子怀中抱着的女子时的浮起的微愕。段铭爵尽自将杜凌萱带到客房,将她放下后,除了大半没入左肩那根泛黑光的毒针,没见她眉梢唇角出现黑青之像,段铭爵蹙眉探了探杜凌萱还算平稳的呼吸,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解。 杜凌萱这模样,丝毫不像中了毒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你若敢死,定让他们全部陪葬 近日恰逢蓝月王来朝,皇后担心大皇子会突发恶疾,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几日前便特意将李太医昭入宫里来,方便候诊。 今日大皇子病情还算稳定,半个时辰前,景昌宫的宫女刚过来取了药。 李太医正准备吩咐徒弟陆瑶核对药材细目,便听见御药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李太医,四皇子让您速速去趟景逸宫。” “大皇子又发病了?”李太医抬头望了眼神色匆忙的宫女一眼,面上微凝,接过路遥递来的药包,便朝屋外而去。 “不仅如此,侧王妃遇刺,似中了毒。”月娆打发过来的宫女低声附在李太医耳边说道。 事关侧王妃性命,皇后娘娘之隙。她断不敢张扬,月娆姑姑说只可告诉李太医一人侧王妃中毒之事。 “有这等事!”李太医老眼一瞪,紧蹙的眉间闪过几分愕然,不再看那宫女一眼,随即一脸凝重地跑出御药房。 侧王妃?回想起数月前在铭王府中为她看诊时,王爷那张冷若寒霜的脸时,李太医仍然心有余悸。 看来,自己真得准备卸甲归田了! 皇后听完月娆之言,眼底的忧色在那张端庄娴雅的脸上一闪而逝,不着痕迹朝段铭枫投去一抹打量之色,见他并无异样,方才将目光收回。 “皇上,睿儿又发病了,臣妾放心不下,先去看看。”皇后侧身靠近段天煜,小声道。 “嗯!”段天煜微微蹙眉,朝她点了点头。 段铭枫从夏乔楚口中得知,皇后与他之间,势如水火。见杜凌萱随皇后身边的宫女离开,他料想皇后断不敢堂而皇之对她如何,倒也不曾细想那宫女会将杜凌萱带去何处。只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宫女竟然又出现在段铭爵身边,与他细说些什么。心中疑虑之余,便命夏乔楚跟了出去。 夏乔楚对杜凌萱的安危倒是顾及得很,让他跟去,就算皇后带走杜凌萱别有它意,也不至于有去无回。 不过,段铭爵离开也不过一刻,那宫女又回来,她虽极力掩饰,但那别有深意的打量还是没逃过段铭枫的眼睛。皇后听完那宫女的话,又朝他投来同样的余光,这二人有事怕他知道! 难道是:杜凌萱? 这样的想法一出,段铭枫微垂的眼睑下那双毫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担忧,心口隐隐有些不畅,这股怪异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 自那女人离开,他只觉殿内似乎少了什么,以致于段天煜与蓝月齐所说之言,他也只是懒懒应着。 “王爷?”烟霞见他对于蓝月齐提出的以蓝月百步跪谢之礼迎蓝月姬入府的要求时,也未作反应,心中不免一痛。 主子为得娶蓝月公主,竟然可以接受这有辱主子风骨名节的事了么? “蓝王莫不是说笑,即是和亲,又岂有尊蓝月之礼一说。”段铭枫侧头看了烟霞一眼,视线冷冷扫向蓝月齐,眉梢一扬,眼含嘲讽道。 烟霞面上一松,暗暗舒了一口气。 “哎蓝月与天龙既结友邦,又何须处处壁垒分明。”段天煜见蓝月齐明显一僵的面色,开口圆场道。 “皇上所言甚是。”蓝月齐快速掩了不悦的神色,唇边划开一抹淡笑,只是,那笑,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而后段天煜与蓝月齐二人又互相恭维了一翻,方才让宴会落了幕。 李太医与皇后二人赶到景逸宫时,段铭爵正在以内力将杜凌萱左肩处的毒针逼出来,李太医细细把了脉,侧王妃脉象如常,并无中毒时的细数无力之症,可人却昏迷不醒,着实令人费解。 李太医又将毒针夹到眼前细细看了一番,那针细长,约两寸,针体纯黑,还沾染了些许血渍,只是,血渍颜色明显暗黑,是中毒之像,没错。 李太医有些诧异,搭在杜凌萱脉搏上的手停留了许久,蹙眉苦思的模样惹得香荷一根本就绷紧的心弦突突颤了颤,额间的细汗渐渐密了起来。 为何李太医的反应如此奇怪,难道娘娘她真的 “李太医侧王妃情况如何?”皇后深深看了一眼段铭爵,对于这个向来对诸事不太上心的儿子,晚宴上他一翻反常之举已是令她有些费解,如今又公然将杜凌萱带回自己寝宫,素来温婉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深思。 “回娘娘,微臣还未断出侧王妃中了何毒,不过臣可断定侧王妃绝无性命之忧。”李太医起身,向皇后与四皇子福了福身子,沉声道。 “那就好。”皇后轻抚了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见杜凌萱离开不久,南雪便也出了长寿宫,她只以为那丫头只是为铭王要大婚而心中恼怒。不用问,她已猜出个七八分,那所谓的“刺客”定是南雪派来抓杜凌萱的。 没想到南雪那惹事的性子竟当真大胆到在宫中出手。白日里那丫头一翻胡闹,已被她狠狠训了一翻,并要她保证不再生事,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任性妄为,出手狠辣,险些铸成大错。 若是杜凌萱在宫中出了事,依段铭枫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便是矛头所向。 她的后位,有他在一日,终是如履薄冰,又何谈独踏青云之巅。 “母后,大哥又犯病了,儿臣先去趟景昌宫,侧王妃便交给母后了。”段铭爵眸色幽深地望着皇后眉间微舒的庆幸之色,语态恭敬道。 “快去罢。”皇后眼含凝重地回视他,抬手拂过额上,端庄的面上一染上一沉清愁,似在为段铭睿的恶疾缠身又不得愈而感伤。 “皇后好手段,不过片刻的功夫,本王的王妃就生死未卜地躺在这儿!”段铭爵离开不久,房外忽然传来段铭枫寒若冰霜的声音,在本就寒风呼啸的夜晚显得更加冰冷入骨,那毫无温度的话语掩不住语间陡生的怒意。 杜凌萱的命,只能是他的。妄想动她的人,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王爷?”香荷听到他那似地狱间发出来的透着无尽森冷之意的魔音,只觉身体一颤,连声音也卡在吼间,更不敢抬头望向自家主子。 “下官见过王爷。”李太医一惊,慌忙起身行礼。 “看样子,王爷不打算给本宫解释的机会!”见到凭空出现一脸寒意的段铭枫,及他身后的烟霞。皇后面上一愕,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温婉之态,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王妃若是有恙,本王定让相关之人全部陪葬。”段铭枫也不理会皇后之言,冷冷瞥了一身屋中几人,缓缓吐出口中的一字一句,清晰而锋利,炸得屋中几人瞬间面如土色。而他则大步走向杜凌萱身边,眸光复杂地望了杏目紧闭的杜凌萱一眼,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随后小心翼翼抱起,在李太医几人惊愕的目光中,朝屋外走去。 “王爷,侧王妃尚在昏迷,不宜颠簸啊!”李太医如梦初醒,急忙跨步到段铭枫身前,猛地跪在地上,面带焦灼道。 冒然带走侧王妃,若是中途生了变故,他也是一死。 “滚!”段铭枫凤目微眯,低垂的眸子里寒气逼人,抬脚,狠狠将挡道之人踢开,毫不犹豫地离开。 杜凌萱,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若敢死,本王定会让他们全部陪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百毒不侵? 没有本座的允许,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见主子毫无半分留情地将那老太医踹倒在地,香荷本就煞白的面上,惧意充斥眼底,身子也随之一颤。 她听说过楼主冷血残酷,可自从进府以来,从未见过楼主这般森冷的模样。 侧王妃对楼主而言,想必是不同常人的存在罢,楼主不会不知,那些人中,第一个,便是皇后,如此妄言,楼主却为侧王妃说得云淡风轻,令听者惊心动魄。 只是,侧王妃那样惊艳才情明艳动人的女子,楼主待之别于常人,也是情理之中。 烟霞见段铭枫不顾皇后一脸僵硬的面色,眼含无奈了冲皇后福了福身子,随即侧头视线凉凉地看了眼惊若寒蝉的香荷,也转身离开了屋子。 香荷垂头跟上,只觉脚步有些虚浮。 皇后望着消失在门口的段铭枫一行人,面上的僵硬退去,一抹阴狠涌进眼底,锦服袖下修剪精美的长指甲硬生生被折断。 贱人,当年你夺了本宫的一切,还留了个余孽处处与本宫作对,有朝一日,本宫要将这余孽碎尸万段,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 “行了,就算杜凌萱真咽了气,他也不能拿本宫如何,回宫!”皇后见年迈的李太医呆愣地跪在原地,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就恼愤的心里更加烦躁,愠怒地朝李太医一扫,拂袖而去。 月娆见状,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夏乔楚紧追那道黑影,一路往南门追去,那黑影受了伤,一路上流了不少血迹。眼见就要追上,他纵身一跃,直直挡在那黑影面前。那黑影一惊,往后一退。他直逼黑影而去,运了十成内力,正要给对方致命一击。突然心口熟悉的钻心疼痛感袭来,他脚步虚浮,内力溃散,整个身体都被那钻心的疼痛包裹。那毒比以往更加迅猛霸道,让他几乎站不稳,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夏乔楚卷曲着身体,那双痛苦不堪的眸子里交绕着浓浓的不甘。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替王妃拿到解药。 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毒发,他好不甘心! 那黑影见状,诧异之余,趁机逃遁而去。 夏乔楚望着消失不见的黑影,眼底流露出深深的不甘与绝望。 他终究没保护好王妃。 那黑影离开不久,禁卫军赶来,随后而来的,还有那恶人。 双目狠狠一闭,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派默然之态。 “王妃中了毒,在景逸宫。”屈辱地捡起那恶人丢在地上的解药,他颤着左手,将解药喂入口中,面上一片沉痛,喃喃开口道。 那宫女已死,王妃也中了毒针。说与不说,只怕已经没有意义,可,他竟然开了口,心底残存最后一丝侥幸,她会撑下去。 他不知道那恶人是不是顶着王爷的面具生活久了,认不清自己是谁了,在听到王妃中毒的瞬间,他看到那恶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大底是自己中毒太深,产生了错觉。 马车内。 烟霞见不断耗损内力为杜凌萱续命的主子,额上已隐隐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然而,神色凝重的他却没有要停的趋势,烟霞心中一阵苦涩,面上的忧色越发浓郁。 “主子,换属下来吧,你已经耗损了太多内力,身体会亏损过度的。”烟霞柔声劝道。 “闭嘴。”段铭枫冷冷扫了她一眼,又凝神继续。 烟霞面色一白,交叠在身前的手紧紧搅在一起。 主子那薄凉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尖刀剜过,她只觉吼间一紧,有什么堵在了心口,闷得生疼。 杜凌萱在主子心里的分量,只怕已经重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再掩饰的地步了吧! 呵,杜凌萱,若是日后你知道眼前之人,是你恨之入骨的仇人,你会不会恨自己今日的惊艳夺目晃了他的心神。 你会知道,我求而不得却是你不屑一顾的那种讽刺,是怎样的一种凌迟。 杜凌萱做了一个梦:她梦到紫竹林中,段铭枫浑身是血地躺在悬崖边上,他身边站着目光森然,一身阴翳的月邪,他嘴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手举着剑,一剑一剑向伤痕累累的段铭枫刺去。 而血泊中的段铭枫似乎毫不在意地躺在那里,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而眼中带着缱绻的深情,紧紧锁在她身上。 她心跳似乎停止了一般,欲朝他奔去,开口大喊不要,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更触不到他。慢慢地,她忽然看到他眼底的深情渐渐变成悲伤,似在一遍遍责备她,最后,悲伤变成狰狞,将她吞噬。 杜凌萱双眼紧闭,紧蹙的眉梢时舒时皱,起先还平稳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额上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侧脸滑落,似乎及其恐惧的样子。 “主子,她?”烟霞见杜凌萱这般模样,面上一阵诧异。 “杜凌萱,你再不醒来,本王就将段铭枫千刀万剐。”段铭枫倏然睁开双目,见她似被梦魇缠身的恐惧模样,也顾不得身份,双手扣住她的双肩,猛地摇晃她,并开口威胁道。 “”烟霞闻言,面上一阵惊慌,随即挑帘看了一眼车外,见并周围并无异样,方才将脖子伸回车内。 主子这样太冒险,且不说杜凌萱是否听得见,万一让别人听见,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疼啊!”杜凌萱蹙眉闷哼了一声,眼睛却还是闭着。 毒针取出,那小针眼处倒也没流多少血,早已没大碍。可此时针眼处被段铭枫大力扣着,拇指刚好压在针眼处,又隐隐刺痛起来。 “早知道按这伤口有用,就不必白费力气了。”段铭枫听到那声闷闷的哼声,眉宇微舒,紧抿的唇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扣住她肩的手略带惩罚似地加重了力道。 见鬼,他方才竟然那般担心她会醒不过来。 “姐姐?”烟霞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试探性了唤了一声。 “嘶,王爷这是谋杀呢!”杜凌萱皱眉,疼得倒抽了口凉气,伸手掰开肩上那只“凶手”,惺忪的睁眼,小脸愠怒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呵。”段铭枫收回手,不着痕迹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是,就算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如妃也在?”杜凌萱捂着自己的左肩膀,哀怨地瞅了段铭枫一眼。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视线掠过他,看到一身华服的烟霞就坐在旁侧,正眼含关切地望着她。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故作惊讶道。 “是,姐姐无碍就好。”烟霞朝她莞尔一笑。 “运气是挺好,估计那黑衣人情急之下拔错了针。”杜凌萱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中毒之事对她而言,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是皇后的人?”段铭枫眸子凌厉地一扬,冷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车内陡然降了温。 “若真是皇后,岂不是引火烧身。”杜凌萱下意识抱紧双臂,才发现身上的披风是段铭枫的,于是欲将它取下。 “你敢取下试试!”段铭枫看出她的意图,声音又冷了几分。 他的东西,让她一刻也不想接受?这样的想法一出,段铭枫的面色阴沉的可以滴出雨来。 “咳不敢。”杜凌萱一噎,垂眸偷偷打量了一眼烟霞不算好看的面色,弱弱地应了句,随即将身子往车边挪了挪,闭眼假寐起来。 现在这情况,真是诡异,小三和原配,额,不,小三和小四以及她们的男人。 她竟然没中毒? 这就是她的血可以解毒的原因么? 难道她已经百毒不侵了? 唉,算了,养精蓄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凌枫 望峰岭白云山。 卯时末,天光尚攥在一片黑幕里,因着昨夜突变的天气,也将这山岭间独有的秋高气爽抹上一派入骨的凄瑟。寂静的的山涧里,偶有几只寒鸦临枝而立,发出声声黯瑟的长嘶。 青竹小院向南以外一里的山林间,往日早已泛白的天际,今晨却还看不出明朗的痕迹,依旧沉黑,只能依稀看见寒谭上白茫茫的一片。 自他醒来,在白云上这一个多月,从得知自己双手筋脉尽断,一身修为尽毁,再也不是那个位高权重,叱咤风云的铭王,再也无法触及那张朝思暮想的隽秀容颜。他曾暗自颓废,自暴自弃,绝望,痛心,麻木,直到所有的颓然化作满腔的恨意,以及埋在心底深处那份渺茫的希冀。 这一月以来,每日卯时末,他便来这寒潭中,将自己浸泡在终日冰冷入骨的寒潭内,借着入髓的寒,压制浑身的暴戾,不致在恨意中迷失了自己。 他怕,连自己都陌生的自己,心,再也激不起半丝漪澜。 可,他却清晰记得他们曾经的每一个瞬间,刻骨而铭心。 他怕,心中不断滋长的屈辱恨意连他为她而留的一方柔情都被侵蚀。 凌枫将整个身子浸在潭中,突然寒下来的天,使得潭水比往日更加刺骨,可他似毫无所觉般,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里,任由寒雾将他那张清寒刚毅的脸笼罩在白雾深处。 身体的冰凉,让他脑中一片清明,闭目之间,脑海深处,只余那张清秀绝颜的脸,那双恍若星辰的眸子,痛不欲生却依旧百般隐忍的模样一幕幕,越发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心,一遍遍被凌迟,似这入骨的寒,侵入四肢百骸。 凌儿,等着我! 脑中的残余画面,一点点将他拉入痛苦的深渊,凌枫猛地将头往潭下一扎,身体也随之往潭底沉去。 天边渐渐划开一片白,自凌枫每日来寒潭后,上官灵儿也会每天辰时准时给他带早膳。 凌哥哥第一次跳入寒潭,是在他初见他现在这张面孔后,发了狂似地跑到寒潭边,纵身就跃了进去。她心中惊骇,以为凌哥哥接受不了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欲寻短见。于是顾不得其他,一心想救他,也跟着跳了进去。 哪知,最后她险些溺了水,还是凌哥哥救的她。 后来才听爷爷说,这寒潭水虽寒,却对提升内力有奇效。凌哥哥武功内力尽失,也算是从头学起,若是这潭水利用得当,对他很有帮助。 于是,自那以后,她虽心疼凌哥哥每日受寒之苦,却也没有阻止。 她知道,凌哥哥做梦都想尽快恢复武功,好去找寻他的妻子。 可是,她好希望凌哥哥可以一直留在山上。 昨夜里突然降了温,今晨起来,寒风肆虐,山上冷得像寒冬似的。 她刚起来,便跑到凌哥哥屋里,见他果然早已经出门了,可这天冷得紧,她还是担心凌哥哥身体受不了那本就寒冰似的水。 于是抱了件厚袍子,往寒潭边去了。 “凌哥哥?”上官灵儿见往日只是半个身子浮在潭水下的凌枫没了影,心中一急,朝潭里焦急喊道。 可转念一想,今早的潭水定是寒得不行,凌哥哥会不会没有来这儿,往后山去了。 一面再细细看了眼白雾茫茫毫无动静的寒潭,默了一会儿,小跑着朝后山而去。 “凌哥哥,你在哪儿啊?”上官灵儿穿着一身厚厚的翠绿长袄,因气息急促而娇喘着,跑出了十余步。 听着渐渐远去的步子,潭面划开一层层细浪,凌枫缓缓浮出潭面,探出头蹙眉望了眼上官灵儿已经离去的方向,漠然的眸底浮起一抹深思。 但愿是他多虑了! 凌枫游到岸边,起身盘腿而坐,闭目暗暗吐纳了一口真气,让真气经丹田散至全身,凉若寒冰的身体渐渐回温。 得药王相救,他虽保住了性命,可手腕处的筋脉断过,纵使用再珍贵的药材,也只能慢慢恢复。如今短短两月,虽还不能用力,但能微微抬起,已让他觉得来苏有望,他深信,只要勤加练习,总有一日,定会恢复如常。 感觉体温已经恢复,他忽睁开了眼,入眼,上官灵儿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他面前,正抿嘴望他。那张冻得微红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嗔怒。 “凌哥哥,你若再这样吓灵儿,灵儿就不理凌哥哥了。”上官灵儿一面故作生气地瞪了凌枫一眼,一面拿出篮子里的棉巾欲帮他擦干满脸的水渍。 “嗯!”凌枫轻启薄唇,淡淡应了一声。冷然无波的面上那双千年寒冰似的眸子里隐隐划过一抹感激,随即别开了脸,看着一脸失望的上官灵儿,眼底始终没有其他情绪。 她对他而言,仅止于救命之恩。 “凌哥哥,昨夜里突然变了天,镇上好多人染了风寒,爷爷要下山看诊。正好我也要买些东西,你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上官灵儿见凌枫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虽然还是失望,但也习以为常了,很快便扫去了失望的神色。将棉巾递到他手中,望着他笨拙的样子,心中又隐隐替他欣慰。凌哥哥的手恢复得比常人快,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定能活动自如,这是可一件大好事。 再想想出门前爷爷说起今日要下山,上官灵儿心中有些雀跃,一双满含期待的眸子直溜溜定在凌枫脸上。 凌哥哥的这身衣服太单薄,这天说变就变,她为凌哥哥做的衣服又太薄,只得下山去买身现成的。 “好!”凌枫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生气,依旧惜字如金地只吐了一个字。 白云山孤山绝壁,与周遭两峰之间相隔十余丈,根本无路可言。 可既然上官灵儿是在山下将他救回,就必有下山之路,但他暗自找了不下数十次,都未找到任何下山的可能。 如今可以下山,就有机会打听到京都之事,说不定,还可以打听到凌儿的消息。 任何有关凌儿消息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呵呵,太好了,我们这就回去。”上官灵儿见凌枫答应,开心地一蹦,不顾凌枫僵硬的身体,挽着他的胳膊便往竹屋而去。 凌枫换衣出来,只见上官翎从药厨里拿出十多个白瓶,一一塞进布包里,将布包绑好,看也不看一眼,便扔到凌枫怀里。 “臭小子,白吃白喝了两个月,这算便宜你了。”上官翎怒目瞪了凌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见到他虽是僵硬但稳稳接住包袱的右手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欣慰。 该死的混小子,整天绷着一张死人脸,就像谁欠了他几百两似得,亏得他的宝贝孙女还处处向着那混小子,真是气死他了! “爷爷,你又在干什么了?”上官灵儿见状,眯起一双杏眼丢个上官翎一个眼刀子,作势就要拿下凌枫身上的包袱。 凌哥哥手还使不得力。 凌枫面色淡淡,抱着包袱,掠过上官灵儿身侧,劲自出了屋。 “嘿,你个”上官翎见凌枫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不容易熄下的气焰又噌地冒上来,开口就要骂人,却见上官灵儿也提步跟上凌枫,凉凉威胁道“爷爷精神头足得很,看来半月不吃不喝也没问题。” “咳,那啥,好灵儿,爷爷什么也没说。”上官翎一噎,快步跟上孙女,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的怒容在望向上官灵儿时瞬间变成讨好的笑容。 整张脸都似乎要抽搐了。 不吃肉,不喝酒!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老命算了! “可灵儿这回却听得真切。”上官灵儿一点不吃他那一套,慢条斯理拉下袖上那只手,朝他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这回,认错也不行。 “”上官翎悻悻跟在她身后,一眼幽怨地望着自己孙女漠然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再望向凌枫冷硬的背影时,眼底冒出一簇簇火花。 臭小子,别以为有我家灵儿撑腰,你大爷我就不能拿你怎样,迟早要狠狠收拾你,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下山 竹屋后的小径,蜿蜒一里,直通药圃,药圃被竹篱围成方圆的一片,篱外早已落了叶的枯藤,仍是密密地缠在竹篱上,将竹篱围得严严实实。药圃里种着上百种草药,都是白云上最常见的草药。上官翎推开竹篱,沿着靠竹篱边特意留出的小道,向着东北方向行了约么五十步,拨开竹篱上的枯藤,竹篱后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来。 上官翎二人熟络地弯身进了洞口,凌枫细细打量了一眼四周,这么隐秘的出口,没有识路之人,根本想不到出口会在缠满蔓藤的竹篱之后。见上官灵儿回头望他,他也随之弯身跟了进去。 进了狭窄的洞口,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只见里面开阔了许多,幽暗的山洞内,四周均是嵌在石壁内的青黑色千层石。洞高七尺有余,纵是马匹行走在内,也绰绰有余。 “凌哥哥,你第一次走山道,可要多加小心呀!”上官灵儿转身,对凌枫嘱咐道。 “嗯!”凌枫轻嗯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放到这洞内,洞中虽然空旷,不过未见岔道,看来这山洞只有一条出口。 三人在洞内走了约么片刻,方才出了山洞。洞外手腕般粗细的两根铁索穿破云雾直直连向另一座山岭,放眼望去,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三人小心顺着铁索桥而下,过了铁桥,再经过一条小径,又进了山洞内,只是洞中的山道是层层而下的石阶。 凌枫到不曾想过,这洞的出口竟然设在青阳镇广源寺后山那座五丈二尺高的石佛像底座下,撑起石佛的五个石基之间。 出了洞口,凌枫侧身望了一眼五座石基间留出的大同小异的四道同宽间隙,及石基上高耸的石佛,古井无波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惊诧。 若非从里面出来,他断然想不到,这撑起石佛的石基间隙,会是通往白云上的捷径所在。 广源寺后山的石佛是徐州最大的一座佛像,是青阳百姓心中固若神明般的存在,广源寺也因此每日香客不断。 许是寒风突然肆意,这个时辰,倒还未有人来,三人出了广源寺,便往镇上的集市而去。 “爷爷,你自给儿去找陆伯伯吧,我与凌哥哥要去买东西。”上官灵儿将凌枫身上的包袱取下扔到上官翎手中,在上官翎吹胡子瞪眼的愤愤目光中,拉着凌枫大摇大摆地走了。 “丫头,你”上官翎转身指着自家孙女潇洒的背影,下巴上的山羊胡一颤一颤的,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恨不能在凌枫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养育了十六年,到底比不上姓凌那臭小子出现两个月,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上官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面色微凝。 灵儿明知道那臭小子已娶妻,可唉,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理不清的烦情愁绪,但愿到灵儿这儿,别太苦了这孩子。 青阳镇比起御都,少了繁华,却多了几分宁谧,朴实。 “凌哥哥,怎么了?”上官灵儿见凌枫停下的脚步,不解地回头问道。 “”凌枫垂头望了眼上官灵儿紧抓着他衣袖上的手,眉头微蹙,随即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 “额,那个。凌哥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上官灵儿见凌枫远远退离了她,并毫无犹豫从自己手中抽出的衣袖,面上一僵,眼底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但很快便扬起一抹浅笑。 凌哥哥就一定要这般避着自己么? “好。”凌枫沉沉看了她一眼,清寒的面上始终带着疏离之色。 他的所有柔情,早已给了一人,除了那人,他的心,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午时未到,同福客栈却已是宾朋满座。 凌枫二人进了客栈,店小二适时迎来,将他们领到一楼大堂西南角落里剩下的最后一张桌子边落座。 “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那店小二搓了搓有些僵硬的双手,一脸殷勤地问道。 “我要一碗阳春面,凌哥哥,你呢?”上官灵儿倒了杯热茶,递到凌枫面前。一双乌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凌枫。 “水晶蒸饺。”对上上官灵儿此时那双灵动的眸子,凌儿为他泡五味茶时一脸狡黠的模样浮在眼前挥之不去,凌枫望着眼前魂牵梦绕的女子,面上一阵恍惚。 ‘水晶蒸饺’,不知不觉,他也爱上她喜欢的东西。 “凌哥哥,你怎么了?”上官灵儿见凌枫望着她怔怔出神,面上隐隐透出几分羞惗之色,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对面风骨孑然的男子。 她不知道,凌哥哥以前是怎样的俊逸无双,可,如今的他,也有着一对漆黑如墨的剑眉,一双好看的凤眼,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一身淡淡的疏离感虽让人望而生畏,却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上官灵儿桌下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抬眸之间,目光灼灼地回望着他,才发现凌哥哥那双满含温情的眸子,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上官凌儿眼底的希冀瞬间落下,将目光移向别处。 凌哥哥又在想念她的妻子了吧! 可,那样的目光,让她心里酸酸的。 “没什么。”上官灵儿的声音醍醐而下,凌枫回神,眼底的情绪瞬间归于淡然。 “哦。”上官灵儿双手握着茶杯,垂眸怏怏望着杯里金黄的茶水,还未喝,已感到口中有些苦涩。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日蓝月王进京,京都就发生了一件怪事。”上官灵儿正满腹郁闷之时,便听见旁桌一名身着灰衣,头带黑帽的中年男子的神神秘秘说道。 “什么怪事儿?”同桌的另一名男子疑惑道。 “我表弟昨天连夜从京都运了些布匹回来,说那蓝月王的轿撵刚到北街,天就突然下起粉红色的大雪,这不,今儿这天也说变就变。”那中年男子见大伙儿来了兴致,故作神秘地夸夸其谈起来。 “还有这等怪事!”围在那桌的几人面上一阵难以置信,饶有兴致地等着那人说下文。 “这粉色的雪,闻所未闻,你该不会是吹牛皮了?”有人不信,质疑道。 “这关乎天家预言之像,我可没那胆儿胡吹。”中年男子面色一派肃然,拍了拍胸口,以示自己并未胡吹乱编。 “那异像莫不是神明的旨意,不然昨天还是郎朗晴天,今儿就寒冬腊月了呢。”又有一人开始胡乱揣测。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深思,神明之意,断不是他们可以揣度的。 上官灵儿饶有兴致地听着,心中却想着粉红色的雪,是怎样的美丽。 店小二将二人要的面和饺子端上,见凌枫满脸阴沉,目光寒凉的样子,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没开罪这位客官呀! 说了声客官慢用便匆匆退下了。 凌枫听及粉色大雪时,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凌儿曾问他信不信天上会下粉色的雪,他嗤笑她之余,却放任她将机关内的利剑换成了粉红色的鹅毛,本想待她生辰时在一起看一场世间独有的“飞雪”之像,可,他终是食了言。 那东西,只有他们二人知晓,难道是凌儿? 凌儿还活着? 凌枫冷冽的眸底光亮一闪而逝。 可,月邪那狗贼谋了他的王位,占了他的一切。 他不敢想,这其中,是不是,包括:凌儿? 想到此,他只觉心中似有一股烈焰在心底不断蔓延,欲要将他吞噬。 那股油然而生的怒意烧得他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尚未复原的筋脉,紧握了拳,猛地起身便朝那中年男子走去,怒声道:“带我去见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被骗了 此时,客栈内虽是宾朋满座,却大抵都是谈笑尔尔,交耳细语,凌枫一季突兀而急促的声音,瞬间引得众人惊愕的目光齐齐朝他投来。 那灰衣男子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双千年寒潭似的眸子正死死锁在自己身上,身侧双拳紧握的凌枫,心头莫名一颤。 男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隐隐从周身散发开来,单只是那般冷冷看着他,便让他觉得后背发凉,犹如芒刺在背。 “你谁啊?”那灰衣男子虽心中暗怵,见周围众人皆投来的目光,自然不肯失了颜面。懒懒从桌边站起,环抱双手,眉梢轻挑,面含讥讽道。只是,那语调细细听来,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意味。 “你表弟在哪?”凌枫眸光渐沉,冷冷睨着那灰衣男子,冷咧的语调又高了些许,朝那人又靠近了几分。 “我我表弟在哪关你什么事?”那灰衣男子望着凌枫明显沉下来的脸色,眼底浮起一抹慌乱。 眼前男人眼中那股子冷意,让他忍不住想打哆嗦。 虽然,他并没有说错什么。 京都天降异物之事,表弟的确随口提起。不过,关于这天象突变与异物预言之说,不过是他信口胡邹,为自己讨个虚荣罢了。 “他需告诉我,京都天降异雪是何时何地?”凌枫眼底卷起一层狂风,已然失了耐心,猛地扬手抓了那人衣襟,蹙眉将欲那人往地上摔去,可,腕上根本使不出什么力,他只抓得紧,却拽不动。 “呦,原来是个废物!”那灰衣男子被他猛地一抓,面上一惊,抡起双手开始反抗,本想自己倒霉今日恐是遇上了练家子。没想到一用力,轻轻便掰开了自己襟上那只手,面上毫不顾忌嗤笑道。 手无缚鸡之力,原来是不过是装腔作势。 上官灵儿见凌枫起身,素来冷然的凌哥哥此时却语含怒意的口吻中满含急促,看来,那位大叔说的事,凌哥哥很想知道。她心中隐忧的同时,也希望凌哥哥能弄清楚他想知道的事。 可,她没想到凌哥哥那般心急,她还来不及劝住凌哥哥,便见他拽住那大叔衣襟。 彼时,与那中年男子同桌先前看热闹的另外三人将凌枫团团围住,满是讥诮地打量着中间被中年男子扼住一手,眉头紧蹙,自不量力的凌枫。 “放开我凌哥哥,否则,别怪本姑娘针下不留情。”她猛地推开围着凌枫三人中的一人,快速移到那中年男子身后,右手食指中指间多了的一根银针,直逼扼住凌枫手腕男子颈后的风府穴,一张稚气未退尽的小脸上,满是愠怒,目光一一扫过那三人,威胁道。 “别姑娘饶命,小人这就放手。”感觉到后颈的刺痛感,那男子面色一白,小腿一抖,险些站不稳。赶忙松了手,望向凌枫时,一双满含后怕的眼底全是乞求之色。 早知道,他就不与这位大爷计较了,这不,自己小命都计较到别人手里了。 那三人见上官灵儿手中凭空出现的银针,都慌了神,瞬间敛了讥诮之色,三人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一灰溜,跑了。 而周遭看热闹的众人,也因了这一变故,都收回好奇的目光,各自垂头用膳去了,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热闹要看,小命要保,所以,闲事不能管。 “带我们去找你表弟。”上官灵儿眼含关切地看了凌枫一眼,随即对被自己钳制住的男人要挟道。 废物!二字,似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凌枫胸口,疼入骨,刻入髓。 怔怔望了眼自己还及不上那中年男人的力道的手腕,凌枫微垂的眸子里,颓然一闪而逝,但终究被眼底的冷寒之色替代,迟缓地将右手收回身侧,收紧,复又松开。 他,竟然,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样的他,何时才能洗却今日之辱,如何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她面前。 “是,小的这就带您二位去。”那中年男子扬起双手,僵在半空,生怕动一下,那要命的针便往他脖子扎进去,一双惊慌的眸子里满是毕恭毕敬。 “凌哥哥,走吧。”上官灵儿视线望向凌枫一脸铁青的面色,心里一酸,凌哥哥虽失了一身武功,到底没被人这般当众羞辱过,如今,他心中必定沉痛。 出气似地将另一根银针往眼前的罪魁祸首的肩井穴一扎。 那人惊呼一声,只觉上半身瞬间麻痹不已,对上凌枫漆冷冷剜来的眼刀,只得噤若寒蝉般识趣地闭了嘴。 见状,早先在一旁的店小二及掌柜悄悄回头,同情地望了眼那中年男人,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余老汉最爱流言惑众,这青阳镇但凡有点芝麻绿豆的事,都被他拿来添油加醋说上一翻,十足的“长舌男”。镇上的人都不大待见他,而他的那些个是非谣言,众人都只当消遣罢了。 如今遇上个可以收拾这满嘴胡言老汉的人,大家也乐得其见。 那余老汉果然带着凌枫二人来到镇上的青阳布庄里。 站在布庄前,余老汉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上官灵儿,颤颤巍巍朝里面正立在柜前播着算盘的男人一指,嗫喏道“那掌柜的,就是我表弟。” 凌枫顺着他所指方向,大步向布庄走去。 上官灵儿见状,猛地推开中年男人,提步跟了上去。 那余老汉得了自由,脚下生风,一个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两位客官,里面请,不知是要买布匹还是衣服?”年纪约么三十出头的青衣男子抬头看了眼踏进来的凌枫二人,匆匆走到凌枫二人面前引路,面含殷切道。 昨夜里突然变天,今儿来买衣服的人不少,只是,到没有眼前两位这样的人来过:男俊女俏,倒是十分养眼,李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昨天京都发生了何事?”凌枫未理会他的殷切,面色淡淡地睨着他,眼底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急切。 “额?客官,这里是布庄。”不是打探消息的地儿。李念侧头,面色一愕,眼底划过一抹莫名,随即耐心解释道。 “你不是昨天从京都运布匹回来?”上官灵儿见那青衣男子疑虑的神色,上前开口问道。 “这位姑娘恐怕是找错人了,在下已有半月未去京都了。”李念闻言,眉梢微挑,略带歉意地冲上官灵儿笑笑。 “你表哥不是说。”上官灵儿方才想起带他们来的那人,视线朝外望去,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不免一阵郁闷。 他们,竟然被那人骗了! “姑娘,在下并无表哥。”李念细细扫了眼凌枫不大好看的脸色,面上仍是一派清浅的笑意。 这个布庄掌柜,若非毫不知情,便是刻意隐瞒。 在提到京都时,他虽一副茫然之态,但眼底快速闪过的光芒还是被他捕捉到。 再者,他的一双手,若是常年播着算盘,薄茧应该是在指腹上,可他手上的茧子,分明是长期持剑才会形成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曦月教圣物 凌枫见那年轻掌柜如此说,眼底的急切褪去,扬眉细细扫了一眼这偌大的布庄,布庄堂厅的柜上摆放着整齐的各色锦缎,棉麻纱织,一应俱全。往里是一间狭长的里屋,屋子壁上挂满了上百种成衣。 这布庄不大,但里外打点下来,单靠一人,却很是困难。 可自他们进来,除了这年轻掌柜外,便再无一人。 那大汉为了保命,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借机逃脱也不无可能。可,眼前的男子的反应,让凌枫心中一阵疑虑。 灵儿还未说完他表哥如何,他只是含笑急忙解释自己并无表哥,面上并无疑惑之色,似乎,他早已想好要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们还未踏入布庄,那大汉便溜了,可此时,这掌柜一直埋头算着账目,按理根本不知道那大汉的存在。可他的反应,明显要避嫌的样子,反而让他更令人怀疑。 -或者他认识那大汉,还注意到他已经出现在布庄门口,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这样的想法一出,凌枫蹙眉打量了一眼此时浅笑从容的年轻掌柜,清寒的面上划过一抹凝重。 此人会武功且内力深厚,只怕不单单是个生意人那般简单。 “我们来买衣物。”凌枫一改凝重之色,声线淡淡,扬手指向壁上挂得最高的沉香色对襟长袄。 “嗯?”上官灵儿眸子不确定地眨了眨,有些跟不上凌枫的行事思维。 她的确想为凌哥哥买身暖和的衣服来着,可正愁不好开口,没想到,他自己要求了,这样倒是再好不过。 可凌哥哥不是想打听京都的事么,怎么突然又不继续问了? “哦!在下这就为客官取来。”李念一愣,随即走向里屋去取衣服。 凌枫见那掌柜取来衣物,伸手接过后,双手似无意微微下垂,那衣服便往地上滑落了去。 “客官,小心衣服。”那掌柜见状,眼疾手快接过,捧倒凌枫眼前,好心提醒道。 “凌某双手有疾,可否请掌柜帮忙试衣?”凌枫不动声色将李念利落接衣的一幕尽收眼底,面色无波,淡淡扫了他一眼。 “凌哥哥,我帮你。”上官灵儿见状,欣快将衣服扯过,就要往凌枫身上比划去。 “男女有别,还是让掌柜来吧。”凌枫眸色幽幽睨了她一眼,淡漠的语气里带着疏离的意味。 “凌哥哥”上官灵儿一愣,眼眶微红。 在山上时,他手动不得的日子里,起居饮食,身着衣物,哪样不是她亲力亲为,她以为,自己对凌哥哥而言,至少和别人是不同的。可如今,他竟然当着他人的面,这般堂而皇之地拒绝自己,叫她一介未出隔的姑娘以后如何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这姑娘,你看!”李念尴尬地望着上官灵儿一脸委屈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哼!”上官灵儿面色通红地一跺脚,将衣服砸到李念怀中,幽怨地看了一眼凌枫始终淡漠的脸,小跑着出了布庄。 再呆下去,自己只会是一个大笑话,为什么凌哥哥对她要这般冷漠? 就算凌哥哥已有妻又如何,只要他愿意,二女共侍一夫也未尝不可!何况凌哥哥的妻子生死未卜,否则,又怎能在明知凌哥哥遇险的情况下还能安之若素。 如若不然,凌哥哥的妻子本就不管凌哥哥死活。这样的女人,凌哥哥又何苦念念不忘。 上官灵儿此时气糊涂了,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她不相信凌哥哥看不出她的心意,一想到凌哥哥冷情的拒绝,她就觉得一阵委屈。 “客官,那姑娘走远了。”李念一面望了望负气而去的上官灵儿,一面打量着没有丝毫要追出去之意,一双漠然眸子里毫无波澜的凌枫,面上一阵难为。 这衣服,到底要不要卖? “客官这是何意?”正当李念心中纠结之季,凌枫忽地旋身,右腿一个扫堂,以掩耳不急迅雷之势攻向李念下盘。李念面上一惊,身体先于反应,敏捷往后一闪,避开了凌枫的突袭。待他反应过来,凌枫此举只怕是为了试探他武功时,为时已晚,面上不禁染上几分懊恼。 “年纪轻轻作了掌柜,原来是深藏不露。”凌枫清寒的面上擒着一丝了然,挑眉道。 “在下不懂客官之意,习武防身,有何不妥?”李念眉头微动,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慌乱,随后暗自镇定下来,对方是何身份尚不得而知,万不可自乱阵脚,漏出了马脚。 “并无不妥。”凌枫带着霜雪的双眸直直望近李念那双瞳孔微缩的眸子里,似要将他整个人望穿一般。唇角微动,缓缓吐出几个字,微杨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九星千面,曦月无双。” “你是何人?”李念正琢磨对测男子脸上那一抹怪异的冷笑是为何,便听得凌枫一句“曦月无双”,心中一惊,眼底的杀气慢慢浮现在眼底。 他虽不知,何时暴露了身份,但既然此人识破了他的身份,那今日便休想离开了。 “凌某一介山野村夫。”凌枫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扬眉冷笑道。 “既然被你识破了身份,那就准备受死吧!”李念见凌枫答非所问,也不想与他周旋,将手中的长袄往空中一抛,凌厉的掌风便直直往大门袭去,只听得“嘭”一声,两扇大门便沉沉合上,将凌枫二人关在门内。 李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秉长剑,泛着森冷的寒光,直直向着凌枫刺去。 凌枫见状,侧身一闪,险险避过。 他手腕处的筋脉尚未完全复原,内力也只恢复些许,如今只得靠身体与双腿的敏捷来避过对方的袭击。 李念见凌枫一味闪躲,眼底划过一丝讥诮,心想原来此人不过花拳绣腿,飞身杨剑朝凌枫胸口刺去。 凌枫压低身体,往后一仰,长剑贴着衣衫而过,刺了个空,可挑破了凌枫胸前的衣衫,被他放在怀中的蓝玉梅花顺势从怀中滑了出来。 届时,蓝玉的蓝色光芒晃了李念的眼,凌枫趁势避过剑锋,快速翻转身子,眼见蓝玉即将落地,瞳孔微缩,迅速伸手去接蓝玉。 “你为何会有这玉?”李念只觉那玉似乎在哪里见过,为求证心中想法,他以剑为轴,贴地滑了一圈,顺利从凌枫手里夺了那蓝玉。待看清那蓝玉梅花时,眼中惊愕万分。也不管眼前男人是否炭黑的表情,惊叹道。 这蓝玉梅花是曦月教的圣物,遗失了近二十载,如今,竟然在此出现。 “还我玉,否则就算千面道人亲自前来,也休怪凌某不留情面。”凌枫见蓝玉被抢,面上的寒意更甚,漠然的眼底席卷起一阵黑沉欲摧的危险。 他料定,此人和千面道人定有些联系,如今要保蓝玉,也只得将千面道人搬出来。 果然 “你认识师尊他老人家?”李念听凌枫提及千面道人,面上的防备卸下,隐隐带着几分错愕。 “岂止认识,我们甚熟。”凌枫薄唇微抿,视线紧锁他手中的蓝玉。 “噢!既然如此,这玉为何在你手中?”李念闻言,面上仍旧带着几分防备。 “这玉是凌某亡母的遗物。”凌枫紧绷着脸,耐心解释道。 “遗物?难道”李念不可置信地望了凌枫一眼,眼底是一派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么说来,姑姑已经不,不会的。 亡母? 这人,是姑姑的儿子? 李念眸光一暗,眉头紧蹙,眼底有些沉痛。再看凌枫时,眉宇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呆子,蠢货 “我不管你与千面道人有何瓜葛,但这玉,你休想拿走。”凌枫见李念突变的神色,心中虽疑,一双冷眸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蓝玉,双脚不自觉朝李念靠去,试图趁他防备松懈时夺回蓝玉。 “你的生母是谁?”李念看出凌枫的意图,眸底的探究之色散去些许,将手中的蓝玉举到眼前,望向凌枫的眸子沉沉了,只是已无先前那般戒备。 兴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谁知道,这玉,是不是这小子通过旁门左道得来的? “无可奉告。”凌枫望着近在咫尺的蓝玉,面色一暗,冷冽的眼底浮起几分愠怒,抬脚猛地朝李念持蓝玉的左手踢去。 “你若不说,我便将这玉毁了。”李念催动内力,提气往后滑去,避开了凌枫的攻击,身子站定后,作势要将玉往地上摔去。 消失二十余载的教圣物突然出现,李念自是讶异万分,且这圣物与眼前的男子必有脱不开关系,不管他说的是否属实,李念此刻心中已没有了要取他性命的念头。对于凌枫突如其来的攻击,也只是躲开了来。 “你敢?”凌枫闻言,愤然收回正欲踢出的腿,黑沉的面色一惊,眼底冒出一簇烈焰,似要将威胁他的那人焚毁殆尽。 “你看我敢不敢?”李念见凌枫气恼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往后退了一大步,摊开左手,将那玉往上空一抛。 没想到,这小子愤怒之余,劲力爆发得这般迅猛。方才的攻击,他虽然避开了,但明显被一股无名的气流弹开来。 如今他再次言语相激,见他越是愤怒,那股气流越是强大。 李念暗暗心惊之余,隐隐有些失落。要撬开这小子的嘴,知道更多关于姑姑的事,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师兄,你这青天白日的,关门做什么?”那玉刚脱离手中,只听得“嘭”一声,大门突然被从外推开来,一道低哑的男音传来,带着几分不解。 凌枫望着被李念抛向空中的蓝玉,心中一惊,跨步向前,身子凭空一翻,一腿狠狠踢向此时因着突然闯入的男子,分心看向门口的李念。 “可恶。”李念下意识望了眼门口,分了神,待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凌枫带着不小劲道的一脚狠狠朝他胸口而来,他面色一顿,也顾不得被他抛出的玉,急忙往旁侧一闪。凌枫趁机一跃,将已落到头顶上方的蓝玉接在手中。李念见状,埋怨地瞪了眼正站在门口,一脸不明所以的方凛然。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坏事,他只差点就可以从那小子口中知道姑姑的事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师兄,这是?”方凛然才发现屋中不只掌柜的一人,直到那陌生男子突然袭击,再到师兄的避开袭击,一脸不善的睨着他,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仍旧处于满脑懵圈的状态。 “方凛然,今日你最好是有紧要的事,否则,就给我滚离布庄。”李念扬眉扫了一眼凌枫,见蓝玉已经回到他手中,眉头一动,忽生一计。也不急于夺玉,转身朝方凛然走去,望着他那张无辜呆愣的脸,面色一阵铁青。 师尊这辈子最失误的决策,就是将这呆子派到他身边。 “掌柜的,我。真是有事。可,他是谁啊?”方凛然听见李念冷冷的声音,陡然想起,师兄对他说过,人前要喊他掌柜的。遂赶忙咧嘴改了口,至于李念那句赤裸裸的威胁,充耳不闻,毕竟,他已经习惯了! 面对一脸铁青的李念,他咧嘴朝他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视线掠过李念移到厅堂里凭空出现的凌风时,敛了笑意,眼底露出浓浓的敌意。 这人,定是抢师兄东西,那他也就是自己的敌人。 “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见方凛然不回答自己,反倒是后知后觉地向他问起问题来,李念面色黑铁,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望着方凛然的眸子里像布了一层寒冰。 那小子再不走,他都不知道方凛然这傻子会不会坏了他的事。 “掌柜的,我没有!可,他”方凛然一脸防备地望着凌枫,见他蹙眉冷冷睨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像极了师兄平日里看他的眼神,方凛然眼底划过一抹愕然,隐隐有些后怕。赶忙收回了视线。凌枫见状,一个晃身,很快消失在方凌然视线内。 方凛然见自家师兄丝毫没有要拦那人的意思,指着凌枫离去的背影,嘴唇张合了许久,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那人明明抢了师兄的东西,师兄还放他离开,他真是想不通。 “没有就赶紧说,说完滚去点货。”李念不理会他的错愕,一手揉了揉额头,眼底满是无奈,扬声嚷道。 除了余老汉那个长舌表哥,李念真不知道,这没觉悟的家伙还会给他招来多少麻烦。 “哦,师兄啊,张家小姐差丫鬟给你带了封信。”方凛然闻言,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到李念面前。 这回没错了,没人在,就叫师兄。 “就为这?”李念头痛欲裂,从他手里抽出信封,目光一遍遍剜着毫无觉悟性的方凛然。 迟早,他会被这呆子气得血脉倒行逆施,七窍流血! “嗯。”方凛然认真点头,好奇地打量他的神色。 这可是张小姐亲笔书信,为何师兄没什么反应? “师兄,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抢了师兄东西?”方凛然见李念一脸郁闷,想起刚刚离去的那个陌生男人,愤愤道。 “没错,所以你要去查清他的行踪,否则师兄的东西就永远找不回来了。”李念眉头一动,唇边勾起一抹深意,神色沉重地对他说道。 “好!可是,师兄干嘛不让我拦住他拿回师兄的东西?”方凛然闻言,面上一阵愤慨,随即想到什么,疑惑道。 方才他要出手,师兄明明拉了他一下的。 “你师兄的东西,还有一件被他藏起来了,你不查到他的藏身之所,又怎么拿得回!”李念循循善诱道。 这呆子,觉悟性虽差了些,但忠实认真,轻功一流,要他查的事,只要与他细细说通,没有他查不到的。 他二人前去京都,也是为查探圣物的下落。 师尊早先打探到蓝月使臣觐见段天煜时,曾献上蓝夜玉枕,那玉枕中间镂空之处正是类似花瓣状的凹痕。师尊断言,嵌在玉枕凹痕内的那物,即是蓝玉梅花。 蓝夜玉枕既然是蓝月皇室独有宝物,那圣物会不会在蓝月? 只是,李念万万不曾想到,师尊寻了二十余年的圣物,他竟然会在青阳镇见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已趁凌枫不备,在他身上撒了曦月教独门‘幽灵散’,无色无味,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不入水,都能追踪到他的行踪。 不过,让那呆子去查探,也可,以防万一。 “师兄言之有理,我这就去。”方凛然听罢,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噌地消失在堂厅内。 “呆子就是呆子!”李念见状,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内屋走去。 他得赶快告诉师尊他老人家,圣物已经出现了。 “师兄,那布匹不点了?”李念方推开内堂的门,又听到方凛然略带为难的声音传来。 “我会让幽月点。”李念脚步一顿,仰头望了望屋顶,压下心口的不适感,语重心长道。 “哦,那太好了!”方凛然听罢,终于放心地消失了! “”这蠢货,也有回将他一军的时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你拿什么替她保证? 上官灵儿闷闷离开布庄,却并未走远。凌哥哥的话的确让她有些难堪,可细细想来,他对自己一直是这般冷冷淡淡的样子。 自他醒来,纵使自己对他照顾有佳,可凌哥哥每每看她的神情间,除了感激之意,再无其他。 上官灵儿一直相信,武功尽失,容貌尽改对凌哥哥的打击是极大的,以致于让他变得这般性情冷漠,神色寡淡。兴许,有朝一日,待他慢慢恢复了武功,接受了如今的样子,一定会有所改观。 再者,凌哥哥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冷漠,虽然,除了他的妻子。 可,就算有见到他妻子的那一日,说不定,他的妻子也认不出凌哥哥。 她只认识凌哥哥现在的模样,以前如何她不想管,而他的妻子定无法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凌哥哥,这样一来,说不定,凌哥哥也会接受现实呢! 如是想想,上官灵儿心中的抑郁少了几分,隐隐多出丝期待来。 只是,她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会让凌哥哥这般纵使神志不清之时都能念念不忘? 凌枫从半开的大门内闪身而出,稳稳落在门外,淡漠的眸子在扫向并无动静的门口时,隐隐划过清浅的光影。 方才与那布庄掌柜交手时,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愈发动怒,丹田处有一股无名气流愈发强大,这气流越盛,袭向对方的劲力越发明显。胸腔怒火难耐之际,大有破体而出之势。 这样的感觉,令他心生宽慰,大抵是那寒潭之水起了效用,他的内力正在慢慢恢复。这样以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复,待他双手能活动自如,便可以回御都了。 到那时:若凌儿有恙,月邪,我会让你为我失去的一切,付出十倍的代价。 思及此,他冷漠的面上笼上一层阴沉。 指尖摩挲过蓝玉,阵阵暖意传来。 凌枫转身,摊开掌心,幽蓝的光芒将玉笼得越发剔透。将蓝玉稳妥放入怀中,凌枫凝眉,一丝疑惑浮在眼底。 那青衣男人知道身份被识破后,分明已对他动了杀念,可当这玉出现后,男子的神色突变,难以置信c惊鄂c欣喜c怀疑 再者,他不相信,青衣男人问他娘亲是谁,只是巧合。 蓝玉是娘亲过世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娘亲临终时嘱咐过,玉不可轻易示人。可生前她却也从未说过,这玉的来源。 青阳布庄的掌柜,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就算自己功力未失,也不尽然能全身而退。见到蓝玉后,他毫不顾忌地在自己面前唤他师弟之名,全然不在意身份被自己知晓。 自己能这般轻易离开,想必也是他刻意而为! 只是,此人既然与曦月教关系匪浅,那与娘亲又有何渊源? 凌枫心中疑惑之余,沿来时的原路返回。 对于上官灵儿,他虽知她对自己的异样情愫,可,他的心里眼里,除了凌儿,早已容不任何女子。 救命之恩,守望之义,来日当还。 但,他断不会以一生之爱为筹码,了却今日之恩。 长巷拐角处,上官灵儿搓着冻得冰凉的双手,一面略带焦急地探头打量巷口处。 凌哥哥怎么还不来? 都怪她,凌哥哥头次下山,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是迷路了。 可要她现在回去面对他,岂不是自取其辱。 唉,到底该怎么办嘛? 上官灵儿懊恼地踱了踱步子,一张微红的脸上满是纠结。 “凌哥哥。”正当她埋头纠结之际,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凌枫正从巷口走来。 她欣喜地看了一眼没迷路的人,正欲朝他小跑过去。 可是想起方才的情形,满脸的欣喜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一双腿隐隐沉重起来。 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让凌哥哥觉得讨厌,从而更加疏远她呢? 上官灵儿啊上官灵儿,你何时变得这般毫无女子的矜持了? “若是觉得冷就到前面买件披风吧。”凌枫目光沉沉看了眼伫立不前,冻得双颊微红抿唇不语的上官灵儿,素来清寒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柔软。 “嗯?好。”上官灵儿回神,眼底划过一抹愕然,随即点头,眼中擒着浅浅的笑意。 凌哥哥,从未这般语含关切地与她说过话! 凌哥哥对她,并不是只有冷冰冰的一面! 这样的想法一出,上官灵儿心里的抑郁瞬间一扫而光,就连呼呼刮过脸庞的寒风,都觉得没有方才那般凌厉。 “凌哥哥,我们二人都买,再给爷爷买一件,你说好不好?”上官灵儿一副轻快的模样,脸上的不悦也随着凌枫那句难得柔软的话语一扫而光。 “好。”凌枫垂眸,双唇轻启。 看着上官灵儿眼里简单纯粹的笑意,凌枫心中有些踌躇。 他是不是让她误会了? 罢了,回山在与她解释清楚。 *** 段铭枫c杜凌萱c烟霞三人回府后,方才下了马车,段铭枫趁杜凌萱不备,点了其睡穴。 “王爷?”望着软软倒在段铭枫怀中的杜凌萱,烟霞眼中一阵疑惑。 主子,这是做什么? “本王倒想看看皇后会给本王一个怎样的解释。”段铭枫垂眸扫了一眼安然而睡的杜凌萱,唇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皇后与段铭爵既然想对付他,那他又怎能不好好给他们回一分大礼呢! “王爷的意思是”烟霞闻言,面上恍然。 今晚殿内众人皆知,杜凌萱是被皇后的人带走的,如今中毒之事,恐怕已经传入皇上耳中。那么,不管下毒之人是不是皇后指使,都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主子便能趁机暂时钳制皇后的势力。 可杜凌萱一旦醒来,让皇后之人知晓,以主子在景逸宫那般顶撞皇后之态,皇后必不会善罢甘休。或以诬陷之罪,大逆不道之罪加诸主子身上,于此时的主子而言,无疑是不利的。 “即刻将杜淮传入王府来。”段铭枫抱起杜凌萱,朝子月轩走去。 “是。”烟霞晦涩不明地看了一眼主子怀里的仍旧裹着主子披风的杜凌萱,领命离去。 杜淮一触到杜凌萱的脉搏,便觉察她体内两股气血的冲撞,再以银针取血滴在白纸上的印记一再辨认后,确定,这正是他的独门暗毒之一的绝命流云。 若杜凌萱体内没有蚀心散的残存,恐怕早已毒发身亡。 如此一来,虽然绝命流云得解。 但,肃清后的残毒归于蚀心散随气血而动,久而久之,蚀心散毒性更甚,她的毒发周期会缩短,且毒发一次较一次迅猛,直到痛苦死去。 杜淮深知,楼主只怕早已猜到是紫叶。 ‘绝命流云’除了他,便只有紫叶会用此毒了。 他坦言说出杜凌萱所中之毒,但毒发周期缩短之事,却未敢提及。 他深知,若楼主对这个女人无意,那也不会这般夜里紧急将自己昭来。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深信楼主只怕早已取了紫叶的性命。 所以,他必须留在楼主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紫叶。 “本座给她的机会是不是太多了。嗯?”段铭枫一双阴翳的凤目冷冷扫向垂首而立的杜淮,语间泛起无尽的冷意。 “求楼主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属下保证绝无下次。”杜淮闻言,面上一阵惊慌,猛地跪在段铭枫面前,满眼恳求道。 “你拿什么替她保证,嗯?”段铭枫一脸嘲讽地睨着地上之人,眉梢眼角都带着讽刺之意。 “属下,愿以七步断肠散为注,只为求得最后一次机会。”杜淮闻言,面上一片死灰,随即似豁出去了一般,眼中一派决然,灼灼望向段铭枫。 “好,本座希望你记住今日之言。”段铭枫听罢,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多谢楼主,属下告退!”杜淮听罢,面上隐隐一松,拜别了段铭枫。 段铭枫轻扬衣袖,杜淮起身离去。 段铭枫转身走进内室,望着床榻上沉睡的女子,面上冷硬的线条不自觉松了些许,低垂的眸子里暗流涌度。 他坐在床榻边,鬼使神差地扬手朝杜凌萱莹白如玉的脸探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指尖似触及羊脂玉般的滑润触感,令他忍不住一遍遍在女子脸上来回婆娑。 男子眸光幽远,眼含缱绻,不轻不重的力道,恰似在轻抚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榻上的女子秀眉如黛,纤长如蒲扇的睫毛在紧阖的双睫下投出一片如雾的阴影。精巧的鼻梁嵌在大小适中的鹅蛋脸上,显得分外耐看,紧闭的双唇上沾了一层余毒未清的青白之色,但,绕是如此,也毫不影响沉睡之人的秀丽之姿。 清丽秀雅的五官,一眼,干净纯粹,再一眼,熠熠成辉,撼了山河,晃了绝壁。 “洛锦,如果让你永远这般沉睡,是不是就没有背叛?”男子低垂的眸子里,细碎的忧伤爬进眼底,凝视着塌上之人的目光细碎点点,右手四指轻托女子下巴,拇指一遍遍顺着女子柔软的唇瓣细细描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一直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听到这话!只是,你,终究,不是她!”喃喃低语自唇间滑出,带着几分凄迷的惋惜。此时的男子,没了一身的阴翳暴戾之气,眼底的悲怆为他平添了几分哀伤,整个人笼在低靡的沉寂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屋外寒怆的夜风带着蚀骨的寒意涌进屋内,凉了段铭枫僵直的身姿。耳边传来寒风吹过窗户带起的叱呼声,段铭枫侧目望了眼逆着烛光头进来门口处的人影,眸光一寒,起身朝室外走去。 “主子,属下。”室外靠壁而立的烟霞见突然出现在自己眼面色阴沉的主子,眼底浮起一抹惊慌。 她深知,主子最厌恶别人企图探听他的过往。 一时间,烟霞神色慌乱地僵在原地,想开口解释的话,也在触及主子冰刀似的眼神时,卡在了吼间。 她知道主子在子月轩,可,她还是控制不了地想来一探究竟,却没想 原来,主子心底那人,叫洛锦。 洛锦的背叛,难道就是主子变得阴狠暴戾的由头? 主子待杜凌萱的不同,只是因为主子将她当成了洛锦的替身。 “你该知道,本座的忌讳!若有下次,滚出王府,自行了断。”段铭枫见她神色慌乱,自知方才所说都被她知晓,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但又想到,她目前的身份,眼底的阴沉慢慢散去,只留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拂袖而去。 “属下知错,定不会再犯。”宛若尖刀利刃的话语狠狠剜在烟霞心口,她一张美丽的脸上一阵惨白。 自行了断! 多么残酷无情的话! 就算能作那人的替身,她都心甘情愿,可,偏偏,她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多么可笑! 自己的存在,对主子而言,到底还是可有可无! 半晌,她收拾好情绪,出门前,透过珠帘的缝隙,目光冗长地看了看床榻上对此一无所知的杜凌萱,眼底的落寞逐渐转化为羡慕。 “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运,你可知,我有多么嫉妒你!呵呵。”烟霞自嘲地说完,明知得不到回应,勾唇自讽,随即也离开了子月轩。 有一种人,命运早给他们画好了鸿沟,沟深万丈,一旦踏入,便注定万劫不复。 月邪是,烟霞亦是! 当晚段铭爵去到景昌宫后,果然发现段铭睿正耍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来的剑将池子里的四名宫女太监往池中吆赶,听着那些个宫女太监的哆嗦求饶声,乐得傻傻大笑。 那四人见他出现,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纷纷恳求着他。 段铭爵见状,从衣袖中掏出个拇指头大小碧绿通透的圆珠来,放柔了声音,半哄半诱地唤段铭睿来取。 段铭睿一见他手中的稀罕物,瞬间来了兴致,把剑一丢,伸出手,一双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地朝段铭爵走去。 段铭爵见目的达到,将他诱回了寝宫,借机点了他的穴道,待将他安置妥当后,方才回了景逸宫。 彼时,早先被他带回来的杜凌萱已被段铭枫带走,皇后与李太医也先后已离去。 段铭爵讶异之余,问了上官蝶舞事情始末,方才知晓事态的严重。 若杜凌萱毒发身亡,那他们不紧没了钳制段铭枫的筹码,还无端背了谋害侧王妃的罪名。 段铭枫岂会袖手旁观。 次日一大清早,辰时刚过,段铭爵便领着李太医来了铭王府。 王府大厅内,段铭爵垂眸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段铭枫,行至段铭枫面前,一脸自责地道:“都怪为兄发现得太晚,否则也不至于让弟妹在宫中遇刺,身中剧毒。如今弟妹生死未卜,为兄与母后寝食难安。为兄今日前来,只希望七弟能让为兄略尽绵力,否则为兄实在难辞其咎,还望七弟成全。” 段铭爵言之凿凿,恳切说道。 段铭爵身旁的李太医,早已躬身立在一侧,低垂着脑袋,满是恳求之意。 昨夜铭王的一句:若王妃有恙,便叫他们全部陪葬。吓得他一宿未睡,与仵作连夜验了那宫女的尸首,留意任何蛛丝马迹,看能否从中找到解毒之法。 直到今晨,还未找到解毒方子的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惶恐地随四皇子到王府,方知王妃暂无性命之忧。 “哦?本王还未来得及感谢皇兄的出手相救,皇兄何以难辞其咎?听府中婢女之言,皇兄可是第一个发现刺客的,碰巧又救了王妃。”段铭枫剑眉微挑,直直立在段铭爵面前,一身阴冷的气息顿时四散开来。四目相对,直视段铭爵的眸子里精光毕现。 “七弟怀疑为兄?”段铭爵瞳孔微缩,坦然回望,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段铭枫怀疑他故意放走了刺客,还是怀疑杜凌萱中毒是他所为? “皇兄多虑了,王妃之事,既拜皇后所赐,本王又岂能以引狼入室,加快王妃死期。”段铭枫冷冷勾唇,全然拒绝。 “弟妹之事,若是母后之意,又何必让月娆带走弟妹,如此堂而皇之的做法,岂非不打自招。七弟向来深谋远虑,个中缘由,岂有不解之理。再者,王妃中毒,命悬一线,想必昨夜七弟已请来高人看过,知道那毒之名,只要查到毒之源,便能找到刺客。”段铭爵忙为皇后辩解道。 “没想到皇兄对王府中的事,知道得这般清楚!”段铭枫凤目微眯,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的凉意。 “为兄也只是猜测,弟妹惊才艳世,吉人天相,定会早日恢复。且七弟自己也说,弟妹身上的剧毒已得到控制。”段铭爵心中一顿,面上依旧一派抚慰之态。 段铭枫这么快就开始怀疑自己在王府外安插眼线了? “如此说来,皇兄今日是来一探究竟?”段铭枫心中冷笑,挑眉冷冷道。 “为兄这里的九花解毒丸,只盼对弟妹的毒有些帮助。既然已来王府,自然该探望弟妹的情况,一来为兄可以安心些,二来,母后与父皇也不必诸多忧心。”段铭爵毫不在意他的冷然之态,径自将一个白瓷瓶递到他眼前。 “皇兄既然不放心,那便随本王去子月轩看个清楚。只是希望皇兄转告皇后娘娘,铭王府的人,不劳她费心。”段铭枫眸光一扬,一季警告意味十足的话语,自唇间缓缓吐出,带着一股强势的霸道。也不领段铭爵的情,径自抬步往子月轩而去。 “七弟的话,为兄记下了。”段铭爵唇边牵起一层意外不明的笑意。眼底的凌厉一闪而逝,收回白瓷瓶,放回袖内,袖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即,侧头给了李太医一个眼神,提步跟了上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绝命流云 子月轩是位处王府正东的一个别院,自大厅经过后堂,穿过垂花门,顺着长廊往东行约么一百步,便可看到一处水榭楼台临池而建,池外是一环形鹅卵石小道。小道边,几近银枝的垂柳与桃树交错而生,围池而立。环形小道向东延伸出的另一条小径,直通向往子月轩外。 清幽雅致的小院,一院暗绿的桂树与梅树交错,将小院隔成一个独置的天地。 树下小径旁,上百珠尚未凋谢的瓜叶菊点缀得小院尤为生机。 带着几分肆虐的寒风卷起地上的些许残花,在略显低靡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屋前,一张红木躺椅通过两条细索自梅树树干上垂下,风吹过,不时晃晃悠悠地荡起来。 段铭枫一行四人方到屋前,听到门外动静的香荷便急忙迎了出来,见为首的段铭枫及他身后的段铭爵,香荷侧身一一行了礼。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四皇子” “王妃可有醒过?”段铭枫见状,也未做理会,径自抬步进了屋。 “回王爷,娘娘还未醒过。王爷走后,如妃娘娘守了大半宿,这会儿杜公子在里面为娘娘施针。”香荷小心应道。 “李太医既为御医之首,如今到了王府,便去助杜淮为王妃解毒罢!”段铭枫闻言,暗暗垂眸扫过朝内室投去探究余光的段铭爵,随即转身,眉头微蹙,眉宇间染上些许惆怅之色,语间略带希冀冲李太医说道。 “下官必当竭尽全力。”素来不近人情,性情冷漠的铭王,此时却是语态平和,神情微怆,李太医不禁一愣,随即心中恍然,随香荷进了内室。 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杜淮既得药王名徒真传,也算是一代名医,定有法解了毒的。且弟妹有幸得七弟如此挚爱,上天定也不忍抚了七弟的一片心意。眼下两国连理在即,此事非同小可,万望七弟保重身体。调查刺客一事,若七弟信得过为兄,为兄定给七弟一个交代如何?” 段铭爵本就想借机一探杜凌萱中毒的真假,才将李太医带来,如今,既然段铭枫自己提出,不管他段铭枫有何目的,李太医见了杜凌萱,便能确认,如此也再好不过。 “刺客一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本王还不至于连这些琐事都处理不当。”段铭枫冷笑勾唇,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撩衣袍,径自坐在藤椅上。 “四哥并无此意,不过,铭王妃的身份是蓝月公主,此次蓝月王亲自送嫁,却不可大意。”段铭爵早已习惯了段铭枫冷然之态,也不恼,尴尬笑笑,坐在他旁侧。 “即便是蓝月王,那又如何?”段铭枫神色倨傲,隐隐听出话中不一样的味道。 莫不是,段铭爵与他猜测的一致。 蓝月齐以送嫁为名,前来天龙,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蓝王此行带了上千护卫,但带进宫的不过百人,其余人均守在行宫。可杜将军在行宫所见不过数十人,那另外的几百人的去向不是很值得怀疑。不知七弟可有思量过此事的可疑之处?”段铭爵抿唇轻笑,眼底快速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没想到向来不管政要之事的四皇兄,对这些倒是关注得很。”段铭枫眉梢微挑,唇边擒起几分嘲讽的意味。 “为父皇分忧解劳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段铭爵抬起案桌上的茶杯,直直迎上段铭枫暗讽的目光,温文一笑。 段铭爵这一笑,让他想起晚宴上段铭爵将杜凌萱推上朝堂争端的场景。 他清楚记得,女子锋芒四射之下夺人心神的光辉,晃了多少男人的眼。就连蓝月齐,看她的神情间,都带着另他心火难消的怒意。 段铭枫目光一沉,眼底的寒光不断掀起一阵寒流。 一时间,因了二人的到来,本就显得逼仄的堂厅,一股暗然沉霄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不断蔓延开来。 “臣妾参见王爷,参见四皇子。”此时,珠帘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烟霞从内室掀帘而出,缓步走向堂厅中目光不善的二人,轻柔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云涌暗潮。 “弟妹不必多礼。”段铭爵率先望向来人,扬手一笑。 “不知凌侧妃如今情况如何了?”段铭爵垂眸扫了一眼段铭枫不善的神情,关切道。 “杜公子与李太医二人正联合逼毒,想必很快便会有成效。”烟霞神情凝重道。 “噗”李太医方将银针扎入涌泉半寸,毒血集聚丹田之际,合着杜淮的内力外散,床榻上双目紧阖,面色泛白发青的杜凌萱猛地吐出一大口污血来。 李太医拔了银针,只见杜凌萱唇边醒目的黑血顺着嘴角而下,滑进脖颈间。 小心伺候在一侧的香荷看了看痰盂里触目惊心的黑血,红了眼眶,赶忙取了一旁的方巾,过去替杜凌萱擦尽嘴边的污血残迹。 污血一吐,杜淮一手扶住杜凌萱,让她平躺在塌上。 室外的三人听到动静,段铭枫与烟霞急忙进了内室。 段铭爵见状,蹙眉沉思了一翻,也提步跟了进去。 一室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段铭枫走近,凝眉看了一眼痰盂里的黑血,紧锁面色虚白杜凌萱的眸光里浮起一抹郁色。 若不是为了瞒过段铭爵与皇后,也不必让这女人吃苦头。 “王爷,毒血已排出,待太医为侧王妃写个调理的方子,小心调养几日便可痊愈了。”杜淮见床畔面色微沉的段铭枫起身退出几步来。 “下官这就去开方子。”李太医见状,又细细把了脉,感觉脉象逐渐平稳后,也起身退了出去。 李太医经过段铭爵身旁时,二人视线交汇,李太医朝他垂了垂眼睑,点头出去了。 “杜公子可知这是何毒?”段铭爵眸色深深看了一眼塌上的杜凌萱,视线触及沾了些许污血后变色的锦被,疑惑道。 “绝命流云。”杜淮一面从怀中取出药瓶,一面答道。 “这药散是药浴用的,每日泡足一个时辰,这是三日的量。”杜淮将红瓶交给香荷,耐心嘱咐道。 “这不是费鸣老先生的独门暗毒?”段铭爵一顿,眉宇上染上沉思。 昨晚的刺客,他隐隐觉得是个女人,杜凌萱昏迷之际,他并未看到那刺客眼中有得手的快意,可见他并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活捉她。 女人? 难道,是为了以杜凌萱要挟段铭枫! 可,这与费鸣又有何干? 费鸣不会武功,自药王隐后,就已投身月影楼,一年前就销声匿迹了。 传闻,他收过一名入室弟子,难道是他的弟子? “没错。”杜淮点头道。 “醒了?”段铭枫紧锁杜凌萱的目光触杜凌萱眉头微动,长睫一闪的动作时,心中莫名一动。只见她轻颤的睫毛下,一双迷雾般的眸子缓缓张开来,一脸莫名地望着四周。 “娘娘终于醒了。”香荷见杜凌萱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弟妹果然是有福之人。”段铭爵也走近了些,望着已然清醒的杜凌萱,面上一派释然。 眼前女子这副羸弱不堪的样子虽没了晚宴上身姿卓然,气韵幽远,惊艳一方的明媚,却带着寻常女子的娇弱之态,分外惹人怜爱。 “一觉醒来,不曾想,子月轩都这样热闹了!”杜凌萱略含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杜凌萱醒来,只觉浑身似有千斤重,使不出半点力。脑子懵了半晌,隐约记起昨夜她似乎是在宫中中了毒,中间有清醒过,身体并无不适。回到王府后,刚下马车,貌似就被人点了穴。 她虽然不解,如今看清了场景,是在她的房间没错。 细细听来,这屋子里人可不少,只是段铭爵怎么也在这儿? “你还有心思说笑!”段铭枫见塌上女子欲起身,伸手将她扶起,冷冷剜了身侧气丝尤若却不忘调侃的女子,闷闷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没想到弟妹面对生死之态也如此豁达!”段铭爵见那女子醒来,不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当着夫君的面痛苦一阵,以博取垂帘。还大肆调侃,将这屋中的几人都打趣了一翻。 不由得笑道。 “王爷可要体谅我是个病人。”杜凌萱眼含感激地朝段铭爵微微点头,随即侧头对段铭枫勾唇一笑间,低垂的长睫轻颤,说不出的虚弱无力。 想来,昨夜救她的人,是段铭爵了。 “那还不给本王闭嘴。”段铭枫一噎,险些说不出话来。 谁让她看段铭爵的! “既然弟妹已醒,那为兄便告辞了。”段铭爵见段铭枫死死瞪向自己忽生的敌意,心中了然,随即开口道。 “香荷,送客。” “多谢四皇子出手相救。”杜凌萱见段铭爵已抬步欲走,低声朝他满含谢意说道。 一句感谢,不管分量如何,只愿以后再无瓜葛! ------题外话------ 此文终篇免费,大家若是喜欢,就放心抱走吧,多多支持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凌儿,等着我 “这谢,先收下了。”段铭爵闻言,脚步微顿,侧头冲杜凌萱微微颔首,凤眸间擒起一抹意味深不明的笑意。 “姐姐既然醒了,烟霞也先行告辞了。只是姐姐体内余毒尚未完全肃清,该好好休息才是。”烟霞见段铭枫目光灼灼望向杜凌萱的眸子,眼眶一灼,忙向垂头段铭枫二人福了福身子,匆匆退出了内室。 眼睁睁看着主子在自己面前恩宠他人,莫过于一遍遍凌迟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可,那又能怎样? 烟霞啊烟霞,你自己选的路,纵使万劫不复,也绝不能回头了 香荷见茹妃离开,也悄声跟了出去。 “好。”唇边轻吐出一个好字,斜靠在床头软垫上的杜凌萱见烟霞消失在里屋,缓缓闭了眼,不再看床畔的段铭枫一眼。 昨夜那宫女中毒之后即刻就毙了命。可她只是昏迷了片刻,就醒了。 若是那毒对她有致命之效,恐怕她早已如那宫女一般当场就毒发身亡了。 段铭枫早知她的体质不寻常,却还是点了她的穴,大费周章地请来杜淮与李太医为她解毒! 且李太医能前来王府,想必皇后与皇上已经知道此事。 回府之前,她的毒明明已经自行解了,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透。难道,一直以来,是她理解错了? “很累?”段铭枫见她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以为是体虚气弱所致,冷峻的面上带着一丝心疼,双手扶住杜凌萱的身子,欲将她放平在床上。 “王爷,我的血明明可以解毒,为何我还会中毒?”杜凌萱倏然睁开双眸,一手反抓住段铭枫扶她的左手,一双盛满希冀的眸子紧锁此刻正眼含关切的男子。 “你可记得月邪曾迫你服下过的东西,那是噬魂散的解药,噬心散。你所中的绝命流云,便是炼制噬魂散所用的一味毒药。月邪盗走了本王母妃的遗体,并在遗体上洒了噬魂散。本王请旨赐婚的消息传开后,他抓了你。一来,可以试探本王娶亲之意,或以你作挟。二来,就算本王成婚有假,以当日情形,本王看不到你出现,定会处死赵府一干人。本王成了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会为复仇而无意间为月邪所用。”段铭枫扶在她肩上的手一僵,随即幽幽开口,眼底隐隐夹杂了一抹杜凌萱看不透的诡谲之意。 “所以得知我被掳之后,王爷基于对赵府十余人命的错杀,许不会再追究我逃婚之责。而我那时一心想着报仇,势必会想方设法混入王府。天寿山上,王爷偶然间发现我的血可以解噬魂散的毒,为了保住王爷母妃的遗体,王爷必定会保住我的性命,对不对?”虽然最后爹娘没死,但昔日的梦魇再次被层层剖开来,杜凌萱仍旧觉得心痛难耐。 原来,不管是月邪,还是段铭枫。 她一直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这才是,她大难不死的缘由。 真是讽刺! “是!可本王唯一没料到的是,这其中,会对你动情。”杜凌萱抓住他的手不觉用力,那力道竟然让段铭枫有些愕然,望着眼前女子那双瞬间沉痛自嘲的眸子,段铭枫本该快意无限的心却隐隐有些憋闷难言。 沉沉的目光落进女子幽远静寂的眼波中,深浅不一的情愫在他那双冷漠无痕的眸子中点点升华。 心底那股莫名的憋闷感,让他一阵不安。 这不安,是因为他占有了段铭枫的一切,却唯独这女人总是逆他的意,恼了他,一定是这原因。 他不可能对段铭枫的女人产生恻隐之心! 他是月影楼主,是江湖弑杀之首,他要杀之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 待他彻底取得大权之日,便是亲手结了她性命之时。 他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 可,一想到她会死在自己手中,他只觉心中的生闷之感更加强烈。 “动情?多么动听的一个词呢!”杜凌萱穆地放开了眼前之人的手,看着眼前自以为最熟悉之人眸底深处刻意隐过的不安,唇角的幅度不断扩大,直到将满眼的涩意逼回眼底,脸上完全呈现出灿烂的笑意。 那场诸心之戏从未落幕,只是,主角从她换成了段铭枫而已! 这便是:作茧自缚么? “凌儿?”段铭枫被杜凌萱这莫名的一笑晃了神,神情微僵。 眼前女子面色尚白,那笑却炫目璀璨,刹那光华,却让他恍惚中产生了一种昙花一现的错觉。 只觉:日后,他再也不会见到这般明媚的笑颜。 “王爷,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杜凌萱画风忽转,却依旧含笑回视着段铭枫探究的目光。 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之间,两清了! “好,那本王晚些时辰再来看你。”段铭枫一愣,细细打量了她并无异样的神色,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扶她躺下,见杜凌萱已经睡下,方才起身离开。 半晌,听得屋中没了动静,杜凌萱幽幽睁眼,眼角蓄了许久的圆珠顺着脸颊悄然滚落。 杜凌萱,没什么大不了,人这一辈子,总要碰到渣滓。 与渣滓认真,你就输了。 “李太医昨夜不是说,侧王妃并未中毒?”出了子月轩,段铭爵面色倏然一变,冷寒的目光,盯得李太医一阵心悸。 “下官不曾见过绝命流云中毒之症,更不知侧王妃服过玉露丸,因此误了诊断之机,此乃下官的失职,还请殿下恕罪。”李太医面色一惊,语带恳求道。 若非杜淮告知毒性发作潜伏之说,李太医也会落得误诊之罪。 杜凌萱体内的玉露丸可暂时抵制毒性入侵心脉,一旦毒性随血蔓延全身,玉露丸便失了功效,呈现中毒之兆。 他为她诊脉之时,正是玉露丸发挥成效之际,自然诊不出中毒之像。 “废物!”段铭爵目光一沉,冷冷剜了他一眼,恼怒拂袖而去。 他本以为,可以抓他段铭枫个恶意诬陷,忤逆之罪。没想到,眼下,不仅母后颜面尽失,还损失了四名隐卫。 如此奇耻大辱,叫他怎生咽得下? 段铭枫,有朝一日,定要你匍匐在本皇子脚下,俯首称臣。 “”李太医听罢,不敢发一言,目光恭恭敬敬地目送段铭爵离开,低垂下的面上一阵铁黑。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所谓玉露丸抵制毒性之说,不过是杜淮骗他的罢了。 杜凌萱吐出的那口黑血,不过是他趁李太医进来之前,给她服下的天竺葵与在痰盂与锦被上撒过的少许绝命流云反应,产生的效应罢了。 不过,若救治不及时,杜凌萱也会中天竺葵的毒而亡。 青阳镇北街。 上官灵儿站在一处布匹摊前,认真挑着适合凌枫的袍子。 站在旁侧的凌枫面色冷然看着,不时望望四周。对于上官灵儿挑出的袍子,都配合地点了点头。 上官灵儿见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索性往他身上一比划,挑着合适的捡了两身,付了银子,准备去与上官翎汇合。 “凌哥哥,你怎么了?”上官灵儿见凌枫突然停下的步子,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满脸不对劲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事。”凌枫放下右手,眼底划过一股不安,随后朝上官灵儿摇了摇头,抬步往前走。 胸口处突然心悸的感觉让他隐隐不安,仿佛那日凌儿毒发躺在他怀中,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而无能无力的心痛感。 凌儿,你一定要等着我。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活死人 “凌哥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上官灵儿面含忧色地将凌枫打量了个遍,再确定并无不妥后方才缓下神来。 凌哥哥外伤虽早愈,但内伤尚在恢复中。 爷爷说过,寒潭对恢复凌哥哥内力有奇效,却不可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会引得寒气入体,落下病根。 方才凌哥哥手捂胸口处,她还以为是旧伤发作了。 “无事,我们快走罢。”凌枫敛了不安的神色,淡淡睨了上官灵儿一眼,语态平平道。 “哦!”上官灵儿见他不愿再开口的样子,也未在强求,二人一块儿朝张家医馆赶去。 张家大院的掌家张玉恒在镇上开了一家医馆,悬壶救人,济世一方,在当地颇具名气。 世人只知张大夫医术高明,各种疑难病症,偏邪僻候在经他一看,保管药到病除,百姓甚是追捧,就连地方知府都对其分礼待三分。 医馆位处南街中垂。 因了昨日骤降的温度,一夜之间,镇上不少人染了风寒,今日的医馆里大多是相同症候的病人。 医馆内,平日里只看方抓药的前堂里都支起了两张长桌,长桌边各坐一名中年大夫,分工为排在桌外的几十名病人看诊。 外堂的病人,大多是轻微的伤寒患者,一应望症抓方即可。因而为其看诊的两位大夫都是张玉恒入室不久的徒弟。 自外堂拐过壁柜后便是中堂,中堂连接的过廊直通内堂。过廊两边是一间间木板隔开来的小屋,每间小屋中置了一张竹塌,供伤重或者重疾患者所用。 再往里,便是内堂。内堂是张玉恒与弟子平日研习医术及置典籍医书医具之处。 凌枫蹙眉睨了眼人满为患的门口,顿时打消了要进去的念头。 “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病人,看他们的样子,都是染了风寒的。”上官灵儿见凌枫停下,诧异之余,眼底浮起一抹纠结之色。 没想到,看病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为病人解除疾病苦痛本是医者之责,可,这次,不知为何,爷爷竟然不让她插手。 爷爷的话,她自然不能违背。 可,那些人,明明很难受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小小风寒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凌枫看出上官灵儿的顾虑,侧头淡淡说道。 想起昨晚上官翎对上官灵儿提及那话时,无意间扫过他的神情,凌枫一双无痕的眸子深处眼波微暗。 “药王”上官翎虽已隐世十六年,但凌枫不信,对蓝玉梅花,他会一无所知。 上官翎虽从未明言问过他,只怕早已怀疑他的身份。 他深知上官灵儿秉性善良,下山见了患病之人,定会心生恻隐。但碍于自己同行,在未探清自己身份之前,绝不容许她因自己而暴露行踪! “可是”上官灵儿一阵犹豫,目含挣扎地朝人群看了一眼,一脸沮丧地回头低声对凌枫道:“凌哥哥,我们还是先去张伯伯家等爷爷吧。” 医馆后堂有一处密室,直通张府大院。 上官翎到医馆后,早已等候在医馆外的张玉恒便急急忙忙将他领进了内堂。 前夜亥时时分,医馆正要关门之际,门外来了一辆黑蓬马车,车夫停了车,随后从车里背出个浑身是血的重伤的男子。 那车夫背着男子,不待药童拒绝,不由分说将受伤之人往医馆里背。 车夫体阔腰圆,力气生猛,一个推搡,瘦小的药童便直直摔在地上。 待他骂骂咧咧起身责难之时,发现只有受伤男子在馆内,那车夫早已不知去向。 他愤懑之余,小心翼翼查了那男子鼻息,发现还有气。 才匆匆跑去张府喊人。 张玉恒正准备休息,听到下人禀报后,匆匆换了衣,往医馆里赶。 他到时,那男子一身的鲜红很是醒目。 他与药童将人抬到中堂竹塌上,细细检查伤口时发现,男子腰上挂了沉甸甸一包东西,他解下一看,竟然是一包银子,共有五锭。 外衣怀中还有一封书信,信上直言,要求他张玉恒将此人救活,如若不然,必在一月内取他性命。 张玉恒见状,气得当时就将那信撕了,本想直接拒医。 可,车夫已走,无处寻人,只好将那男子留下。 他细细检查了一翻,外伤严重,但无内伤。 按理昨夜该醒的人,却还是不见醒。 他一时又查不出原因,只好厚着脸皮传书给上官翎前来一探究竟。 此时,张玉恒一脸焦急地望着上官翎一会紧蹙一会儿舒展的眉,心起渐渐打起了鼓。 “我说上官,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你这是几个意思啊?”张玉恒真急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都两个时辰了!张玉恒已经接近崩溃的边沿。 可,谁叫他有求于上官的! “死不了。”上官翎老眼一横,瞪了他一眼。 瞧这急躁的样,亏得世人还称他神医! “那是何故?”张玉恒一噎,满是不解。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上官翎抹了抹胡须,眼底掩不住的赞扬,看得张玉恒一头雾水,双眼一翻,正要发作。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中毒者与常人无异,脉象呈断连细数式交替,每隔一炷香交替。中毒之人只有一种状态。”上官翎突而一本正经道。 “什么状态?”张玉恒屏息道。 “活死人!”上官翎将手从男子脉上挪开,一脸惋惜道。 这么年轻的活死人,还不如 死了! “”活死人,这么说,没救了? 张玉恒再次一噎,只觉心里堵得慌。 敢情自己请他来,就没什么用?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上官翎见他一副要将自己活剐了的模样,赶紧转了话风。 “什么办法?”张玉恒眼底又升起一抹光亮。 “自然是,将每一种可以解毒的药给他试一遍。”上官翎突然冲他笑得一脸阴险。 “上官翎,你耍我!”张玉恒闻言,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喘着粗气,腮边的山羊一颤一颤的抖动着。 每一种试一遍,当他张玉恒是白痴! “反正他也是活死人嘛,就当为世人做点贡献了。”上官翎继续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 “上官翎”张玉恒怒了,出掌朝上官翎劈去。 “喂,你来真的?”上官翎一个闪身,紧急躲过,鼓着眼睛看着张玉恒黑铁的脸。 貌似,玩过火了! “上官翎,我真心实意找你前来我医馆救人,你当我开玩笑?”张玉恒双眼微眯,怒意未褪。 “额好吧,不玩了,咱们说正事。”上官翎举手作投降状。 “哼!”张玉恒付手背朝他,怒意稍减。 “老张?”上官翎将头揍过去,开始转变攻势。 “”张玉恒依旧冷哼。 “小玉恒?”上官翎豁出去了,虽然这么大把年纪来调侃中年的张玉恒画风很怪,但,谁叫他就是不按常理行事呢! “咳咳。说正事。”张玉恒一惊,看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能听见,方才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上官翎,轻咳道。 若是让他人听到这称呼,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上官翎,算你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清远之子 “还是这招有效哇!”上官翎眉眼轻挑,童颜白发的脸上一片揶揄。 看得张玉恒想要一掌拍死他,却生怕下一秒,这老怪物又阴阳怪气来一句“小玉恒”。暗暗吐纳着气息,理智告诉他自己,面对这等刁钻怪癖的老儿,一定要忍。 他张玉恒的一世英名,迟早要毁于一旦。 “你倒是说与不说?”张玉恒语气一沉,有些不耐烦道。 这厮还得寸进尺了? “若老夫猜测不错,这小子所中的毒正是九魂香。”上官翎见状,面色一肃,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见好就收。对付张玉恒,他一向拿捏的很得当。 “九魂香?”九魂香已失传百年,他也只是在古医毒学中所见,没想到,当今世上竟然还有人制得此毒。 难怪,上官要说江山代有人才出! 张玉恒面色微凝,眼底的惊异难掩于表。 “如此说来,这青年往后当真只能是个活死人了!”‘如救不活此人,一月内取他性命’,信上之言猛地越入脑海,他当时只以为是疾言厉色下的妄言。 张玉恒细细望了眼塌上面色镕白的年轻男子,眉宇间染上一抹深思。 想他张玉恒在青阳安家置业十六年,素来以行医救人为责,不敢妄言流芳百世,却也救死扶伤半数青阳百姓,从未与人结过仇怨。 依药童所言,那车夫像是刻意将人送来,他定是知晓这男子中毒之事。 可那车夫以‘九魂香’将他陷入如斯难境,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有何目的? 这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姑且算是。”上官翎见他瞬间沉寂下来的脸色,眉头一挑,眼底的探究一闪而逝。 相识数十载,上官翎到底还是了解他这个小师弟的。 这副冥思苦想深思之状,不太像是担心这小子醒不来,小玉恒有事瞒着他? “上官,别给我耍贫!”张玉恒听得他口中漫不经心之意,语气顿时一扬,眉宇间的郁色越发突兀。 就算有人戏耍于他,可这终归是关乎人命大的事,岂容得上官这等儿戏! “我说师弟,你又不是不知九魂香的毒性,既然这小子命该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偏执。莫非,他与你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让你非救不可?”上官翎见他愈发奇怪的反应,靠近他身侧,双目直逼张玉恒,像猜出什么秘密似的,似笑非笑道。 “我与他毫无关系,上官你休要胡言乱语。”张玉恒眸子一闪,直直否定。 以师兄的性格,知道有人给他出了这种难题,定又要拿来评头论足,嗤笑于他,到时,有他恼的。 可,九魂香是偏邪之毒,若无师兄帮忙,以他一人之力,定解不了这毒。 张玉恒心底有些犹豫。 要不要将信件之事告诉师兄? “噢?这小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上官翎眉目一闪,眼底的戏谑似发现新大陆般充斥在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上。 看张玉恒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莫非? 真有猫腻 这下有好玩的了。 “师兄说得什么胡话?”张玉恒听着他越来越不靠谱的猜测,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这辈子,最为头疼之事,便是面对上官翎的无理取闹。 “还真是?”上官翎听及他一本正经的“师兄”,心知他必是又该恼了,但碍于这厮死活不松口。邪心作祟,仍旧不肯作罢,非要搅出个一二来。 “罢了。昨夜救他时,身上掉出个信封来,那信上扬言:若救不活此人,一月内必取张玉恒性命。”张玉恒始终奈何不下这老邪物的磨人揣测,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塌边男子旁,娓娓说道。 管他嗤笑与否,要让他再胡言乱语下去,他张玉恒定会落得晚节不保。 “那信呢?”上官翎难得皱了皱眉,疑惑道。 难怪,张玉恒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他出山! 九魂香,终极师弟一生所学,也不尽然能解其毒。 “被我毁了。”张玉恒直言道。 初见此等狂妄之言,他一时恼怒,也未作细想,就毁了去,如今想来,到是鲁莽了。 若是留了那信,估计还能理出些头绪来。 “我说张玉恒,你好歹也。”上官翎一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毁了? 他张玉恒也一把年纪了,还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上官翎老眼一翻,不再看他一眼,走到塌边,弯下腰,掀了盖在男子身上的被,着手在男子身上翻覆起来。 这小子,很是可疑啊! 他就不信这个邪,除了信件,就没有其他? “上官,你这是做何?”张玉恒见上官翎从上往下将男子摸索了个遍,蹙眉问道。 男子的随身之物,他早已查看过,并无什么异常。 上官翎未答,自顾摸索着,直到被扯皱的衣领口隐约露出一条细细黑色的革带。他将革带从衣领中扯出,只见上面挂着一块月牙状的黄玉,那玉极薄,隐在领口下,竟完全看不出来。只是 镂空雕琢于玉佩上的半株灵芝,让上官翎眉头一跳,望向青年时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玉有问题?”张玉恒见他突然肃了的脸色,不解道。 这黄玉玉质浑浊,模样普通,看不出什么异常。 替他检查伤口时,他已看过,不过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等玉。 “有大问题。”上官翎目光灼然看着塌上满脸淤青,左脸一寸长的刀伤已然伤及真皮层,此刻面容不慎清晰的青年,抬眸向张玉恒使了个眼色。 “我要看看他的后背。” “额?他身上总共五处剑伤,胸口一剑尤为深入,除脸上这处,其余三处都在后背。”张玉恒不解他所谓的大问题,以为是要验伤,一面过来为男子翻身,一面说道。 上官翎撩起青年衣物,轻轻解了附在伤口上的白纱。果然在皮肉翻开的伤口一侧看到一块拳头大小哦的黑色蛛状胎记。 “十六年未见,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心中猜测得以证实,望着外伤加中毒的青年眼底不由得带了几分焦灼。 这轮廓,还真是像极了的! 只可惜 “上官,你认识他?”张玉恒闻言,眼中满是惊愕,师兄竟然识得此人? “他是清远的孩子。”上官翎重新替他包了伤口,意味深长叹道。 “清远师侄的儿子?”张玉恒眼底露出浓浓的震惊。 竟然会是 “他身上的蛛状胎记,还有清远的玉佩,错不了。”上官翎幽幽望着塌上的青年,疏白的眉宇间染上一层悲凉。 杜清远,他此生引以为傲的徒儿,却让身为师傅的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如今,十六年方得再见徒孙,却是半死不活地躺在此处,怎不叫他痛心! “真是他!”大喜之色未达眼底,浓浓的无奈感便朝已年过四十的张玉恒重重压来。 他虽是清远师叔,但二人年纪相仿,感情也最为要好。 眼下,看着清远的儿子,二十年前的悲剧历历在目,又怎叫他不痛心疾首。 “师兄,玉恒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活他。” “他外伤不轻,不便将他带上山。医馆人多眼杂,这几日你且将他接回府中照看,我需上山找几味药,研制九魂香的解药。”上官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在青年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取了些血装入瓶内。 复又在他腕上洒了止血散,只见那伤口处很快便结了伽。 “好。”张玉恒略带激动地望了望青年酷似清远的轮廓,心底酸涩不已。 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落到此处来? 如今他也不想再追究那信是何人所写,救不活杜淮,他日归于黄土,他也无颜再见清远。 “七日之内,不管他身体有何变故,切不可用任何解毒药物。”上官翎目光复杂地望了青年一眼,随即很快消失在内室。 他必须,以最快的时间找出解毒之法。 “玉恒明白,师兄放心罢!”张玉恒目送他离开,再次将青年的手托入手中,认真探着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亲人 从医馆横穿过一条巷子,便是张家大院所在。 张家的庭院,少了王府的琉璃奢华之像,却比寻常人家的庭舍多了分贵气雅致,灰白的围墙环绕下的四合院落,正北与西南各开了一道门。飞檐翘角,暗朱门框,青砖灰瓦的整体构式,很是凸显青阳镇秀丽之风。 因自家家主与上官翎的关系,上官灵儿又是上官翎的孙女,且常年走动,这宅中的门卫下人们,早已将上官灵儿当成了宅里的半个小主子。 守门的小厮才一见她来,一人往屋里通报了去,另一人便远远迎了出来。 “灵小姐,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呢!”青年小厮见她身后跟了个陌生人,微微一顿,冲她福了福身,眉眼含笑道。 “嗯,伯母与张姐姐在么?”上官灵儿搓了搓冰冷的双手,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凌枫,笑意盈盈问道。 “在的,小姐快些进去吧,外面冷。”小厮上前领路,恭敬颔首。 “凌哥哥,这是张伯伯家,方才我们去的医馆,便是张伯伯开的哦。”上官灵儿深怕凌枫觉得唐突,细细向他说道。 “嗯!”凌枫淡淡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院中景致收入眼底。 姓张? 传闻,药王上官翎的师傅玉矶老人曾收过两名入室弟子,一位是上官翎,另一位便是只有寥寥几人所知的张玉恒。 关于张玉恒是药王师弟一事,他也只是偶然间从千面道人口中得知。 上官翎秉承玉矶毕生所学,医术造诣远胜玉矶,世人感其行,仅以“药王”誉扬其德。 而,十六年前,药王却突然隐世,无人知其行踪,至今为止,究其原因,依旧是个谜。 看来,这姓张的,是张玉恒不假了! 数月前他派人四处寻上官翎无果,却没想到,他与张玉恒双双隐居青阳镇! 自从李公子与方凌然进京,张青瑶已经有半月未见他了。 听下人说,他们昨夜连夜回了青阳。她本想今日一早便去布庄看看,可又觉得冒失,让李公子见笑,于是一早就差翠萍捎了信给他,要他以送布匹为由,来府上一趟。 可,眼下都快要午时了,还没盼着个人影,她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见下人小跑而来,她心中一热,到有些紧张起来。 只是下人告诉她,灵儿来了。 听到这,她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灵儿,你总算舍得来看我了。”张青瑶一跨出房门,也未曾想上官灵儿身后会有人,恰如以往含嗔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委屈,撒娇似地一把搂住上官灵儿。 待看到灵儿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时,娇俏的脸上一阵尴尬,愣了愣直起身子,埋怨地望着上官灵儿一眼,憋红了那张俏脸。 怎么没人跟她说,灵儿还带了人? “姐姐!”上官灵儿见她红了的脸颊,抿嘴一笑,方才开口唤了一声。 “额。灵儿,他是?”张青瑶敛了神色,方才认真打量起屋外回廊里临栏而立的男子,只见他身形修长,五官冷硬却线条流畅,剑眉星目之下,那双深邃无痕的黑眸里散发着一股薄凉之气,似千年寒铁般散发着森冷的幽光。纵使一身粗布黑衣也掩不了那人似乎天生就贵气逼人的凌人之势。 男子见她毫不忌讳打量他的目光,寒凉的眸子扫过来,令张青瑶不由得背脊微僵。聂聂开了口,只觉喉咙有些哽。 这男人,好冷! “哦,他是凌枫。”上官灵儿望向凌枫,眼里带着一阵笑意。 却并未提及她救他之事。 凌哥哥必是不愿别人知晓他惨痛的过往,若能让他忘记过去,她也不会轻易提起。 “既然是灵儿的朋友,那也是青瑶的朋友。娘亲听说灵儿要来,已经备下午膳,我们走吧。”张青瑶见上官灵儿看向男子时,满满笑意里夹杂的丝丝爱意,心中了然,冲凌枫微微莞尔道。 “姐姐,我们刚从医馆过来,今日多了许多病人,张伯伯大底不会回来用午膳了吧?”上官灵儿盈盈一笑,亲切地挽了张青瑶的手,二人往后厅而去。 “嗯,娘亲已命人送去了。”张青瑶一面说道,不时侧头望望身后一言不发的凌枫,面上有些好奇。 这可是灵儿第一次带男子来家里。 看灵儿的样子,八成是对这位公子有意。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让她有些替灵儿担心。 他对灵儿 一路秘密尾随凌枫而来的方凌然,见他二人竟然进了张府,心中虽是不解,确还是悄然跟着。 此时趴在房顶的他听到张青瑶与上官灵儿的对话,面上有些懊恼。 张小姐居然与他们相识? 偷师兄玉的人是张小姐的朋友,这可怎么办,还要不要跟了?还是先去告诉师兄? 方凌然一脸纠结,半晌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急的趴在冷冰冰的屋檐上直抓耳挠腮。 而恰在此时,急匆匆要回山的上官翎听得下人说上官灵儿在青瑶屋里,便直接过来找人。 “爷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突然出现的上官翎,上官灵儿与张青瑶不解地望着来人,见他一脸凝重的模样,疑惑道。 “青瑶丫头,世伯有要事必须马上回山,你去与你娘说声,就不去用膳了。”上官翎走到张青瑶面前,略带歉意道。 “世伯,何事如此慌忙,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张青瑶不满地瘪了瘪嘴。 才来便要走? 世伯可真扫性! 她还有许多话没有与灵儿说呢! “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官翎也顾不得解释许多,拉了上官灵儿便走。 “世伯?”张青瑶幽怨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老这么急?”上官灵儿任由他拉着,往外走。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让爷爷这般心急过。 她可清楚记得当初凌哥哥奄奄一息躺在山上,她请爷爷救人的时候,他可愣是袖手旁观了一夜呢。如今这副严肃凝重的样子,她真是好奇是谁有那么大能耐,让她这个只凭喜好救人的爷爷入了眼,这么着急相救的? “灵儿呀,我们回山再说了。”上官翎侧头看了一眼漠然相随的凌枫,见他并无异色,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冷哼了一声,径自与灵儿走在前头。 这副冰雕的臭脸,真是越看越晦气! “爷爷要不说,我就不走了。”上官灵儿见他对凌哥哥那般排斥,赌气似的止了步子,声音闷闷道。 爷爷这般排斥凌哥哥,凌哥哥又怎会喜欢她呢! “灵儿,不许胡闹!”上官翎此时一心心系自己徒孙的安危,又见灵儿不分场合的胡搅,心中顿时有些烦躁,不觉声音大了些,带着几分凌厉的意味。 “”上官灵儿见从未厉声责骂过她的爷爷此时竟吼了她,而且当着凌枫的面,不觉有些委屈,瞪圆了眸子看着此时一派严厉的爷爷,鼻头微红,一时僵在原地。 “他是爷爷与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中了九魂香的毒,生死未卜,爷爷是担心了。灵儿,你”上官翎见她一脸的委屈,心有一软,自觉有些失态,遂放低了声音,抚慰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道。 “亲人?”上官灵儿愣愣一问,在听到亲人一词时,心底滋生出一抹异样的渴望。 除了世伯一家,她还有。亲人? 这样的认知令她隐隐期待。 可,爷爷说,他生死未卜? 心头的委屈之意一扫而光,她怎会那么蠢地拿旁人性命来赌气? “嗯。”上官翎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心里微涩,但也知道,灵儿本性善良,断不会再任性。 凌枫蹙眉望着前面的神色不一的二人,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意外。 九魂香?绝迹百年的奇毒。 上官翎一生未娶,师傅不再,他的亲人。 除了被收养的上官灵儿,张家人。便只有杜清远,费鸣两位弟子。杜清远已故,费鸣早已脱离师门,那是 杜淮? 三人胡乱吃了几个馒头,便匆匆往山上赶。 进了广缘寺,三人方一入石佛底的门洞,上官翎穆地停下脚步,回头幽怨似扫了凌枫一眼,视线投向洞口处一闪而过的衣角时,凝重的面上渐渐布满防备之意。 “姓凌的,你一下山就没好事,自个儿赶紧处置妥当了去。”上官翎不耐烦地冲凌枫嚷嚷的同时,冷冷眯了眼,随即别有深意地朝洞口望去。 他可不相信,这小子,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跟着! “爷爷,你又来了!”上官灵儿最看不得她凌哥哥受爷爷的冷嘲热讽。 “凌哥哥,你去哪?”上官灵儿见凌枫与爷爷目光交接之间充斥的诡异,不解其意,却忽见凌枫闪身欲出门洞,急急喊道。 “茅房。”凌枫开口,言简意赅,却让上官灵儿一噎,俏脸微红,半晌缓不过神来。 她还以为,凌哥哥不与他们回去了! 还好! 只是去茅房!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劫数难逃 凌枫出了洞口,便往另一旁的洞口而去,石佛底下共有四处大同小异的入口,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不同。且四个洞口相通,想顺利找到通往山上的入口,外人基本不可能。 方凌然见凌枫出来,又从旁侧的洞口进去,却不见了方才与他通行的二人,心想他要跟之人,是凌枫,也未考量他何故要与他们散开来走,便直接跟着他进了另一个石洞。 只是,他方才入洞片刻,眼见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却在一处拐道失了踪迹。 望着前方陡然出现的四道岔口,方凌然顿时一阵懊恼。 他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这可怎么向师兄交代? 无奈之际,他随意选了一条靠左边的岔口,小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石佛底座下的入口处。 他怔愣了半晌,不死心地又跑进去,从其他岔口而去,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入口。 绕是轻功极好的他,经过四次折腾,也有些泄气了。 方凌然懊恼地望了望这寺庙后山,最后决定先回去告诉师兄,遂苦着一张脸离开了。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他明明跟得很紧,那男的是怎么突然不见了的? 跟丢了人,师兄又该骂他了! 午膳时分,杜凌萱撑着尚觉绵软的身子起来喝了一碗白粥,见香荷离开后,她微阖的眸子倏然睁开,披了一件白裘披风,下了床,缓缓走到窗边,倚在窗户一侧,感受着从间隙不断涌入的冷风吹得双颊渐渐冰冷,仿佛精神了许多。 想起昨夜假山遇袭之事,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正是紫叶。 对于紫叶,她仍记得青云山庄里那个陪伴过几日的女子,那个左脸上有类似黑色胎记的女子。 她既然深谙毒性,那当日自己动了手脚的茶水,倒是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如今想来 她是喜欢燕南瑾的吧,才会担心戴罪之身的自己拖累了他,以致于明知那水里有迷药,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下。 以致于三番五次想抓自己,却只是为了燕南瑾! 杜凌萱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幽寂的素颜上,清灵的眸子里似雾霭沉沉。 有些人一旦动了情,自此那人的一点一滴,皆入眼成痴c成情,劫数难逃。 紫叶是 燕南瑾是 烟霞是 还有? “是谁在外面?”窗户上投来一抹黑影,许久未动,那黑影似隔着薄薄的窗户纸要将她望穿。杜凌萱直起身子,却未开窗,看着黑影,清冷的语气仿佛一潭秋湖。 外面之人,不会是段铭枫,不会是香荷。 “王妃”窗外传来夏乔楚低沉压抑的声音。 一声“王妃”似饱含了无尽的怆然,欲言又止的隐忍,戚戚欲诉的怜悯,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的低沉,令杜凌萱心中一涩,言语间却冷清依旧。 香荷说,莫离的棍刑,是他亲自执行。 亲手将自己在意之人打得皮开肉绽却无能为力,那种痛,杜凌萱即便只是想着,就已觉得心中闷得生疼。 何况,那罪魁祸首,就是她杜凌萱。 “大人有事?”一想起莫离浑身是血躺在黑屋的模样,她几乎不敢面对夏乔楚。 “莫离与属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护得王妃周全。” 他一字一句,像誓言,掷地有声,清晰而沉重,却敲得杜凌萱心口愈发疼得厉害。 她之于他们,不过是萍水而交,甚至是累及之人。 如此诸心守护,她如何承得了这般重情! “大人莫不是表错了立场?”杜凌萱稳稳了心底深处不断涌起欲将她淹没的浪潮,气息尤弱的声音里尽是冷漠的嘲讽之意。 她本孑然一身,却无端生了这么多羁绊,赵义生夫妇,段铭枫,夏乔楚,莫离该觉得幸运么? 呵呵,若还恨着该多好! 窗外之人似乎被她的话语所激,半晌,都没有动静,只余寒风肆意的呼啸拂过窗沿,带着声声低吼。许久,久到杜凌萱以为,他已经恼怒地离开了,却又听见窗外传来的铮铮之言。 “属下的命是王爷的,王爷深爱的人,也是属下愿以命相守之人。”夏乔楚身子一僵,只觉周身的寒风刺骨般凌厉地拂过,压抑的眉宇间痛色揪得一双墨眉紧紧蹙在一起,胸口仿佛生生被人剜了一刀。 上天总算厚待了他一回,好在他誓要保护的王妃并无性命之忧。 可他却眼睁睁看着月邪狗贼,肆意作践王爷以命相护的女子,以致于,让她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晚宴之上,蓝月姬明显处处针对王妃,若非王妃小心应付,早已被推向无端之争。皇后对王爷心怀怨恨,更是居心叵测。他不敢想,这样的遇刺事件还会有多少?蓝月姬入府来,王妃的处境又有多危险? 他甚至开始怀疑,一开始的隐瞒,错了! 至少他该将实情告诉她,而后用尽一切办法将她送离这虎狼之地。 “深爱之人?大人这么快就来替你家主子力证其词了?果然是衷心护主的好奴才呢!”杜凌萱勾唇冷笑。 “王妃,王爷他其实”夏乔楚心中万分煎熬,多想亲口告诉她王爷早已被月邪狗贼废了武功,毁了嗓子,秘密囚禁,并以王爷与她的性命相要挟,迫自己听命于他。可,话还未到嘴边,便被杜凌萱冷冷打断了。 “你马上滚出子月轩,本妃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杜凌萱声色一扬,伴着粗粗的喘息声,带着声声愈发虚弱的轻咳。 如今她这个自身难保之人,还是少些羁绊,方能毫无顾忌地潜出府。 “属下。这就走!”夏乔楚听及她恼怒虚弱的声音,低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挣扎,深深望了眼轩窗,目光一凝,方才抬步离开。 听得窗外脚步声已经远去,杜凌萱开窗一看,人果然已经走远。 凌厉的寒风,扬起轻贴在她清冷白皙脸庞的青丝,猎猎而舞。 那双星月水眸之间,锐利的光芒隐隐毕现。 “好像快了呢!” “公子,王妃昨夜宫中遇刺,中了毒,不过已经脱险了。”杜青一得消息,就匆匆回府告知了焦急万分的杜鸿千。 昨夜杜凌萱随月娆离开后,杜鸿千本想等她回来,借与她打声招呼的由头,与铭枫一叙。却不曾想,直至出宫,他都不曾见到她。 他与杜青二人在宫门口等了许久,却只见王府的马车急速而来,不待他拦下,已经远去。 车夫一脸凝重的模样,杜鸿千心中诧异之余,却见马车已远,遂只得驱车回府。 走到半途,他终是觉得奇怪,便命杜青先回府,自己悄悄去了趟王府。 却见到段铭枫抱杜凌萱进府,并令烟霞传杜淮入府来,看那样子,似乎很急切。 传杜淮?难道是杜凌萱出了什么事? 他本欲进府一探,但想起铭枫依旧不搭理他,自己又不请自来,肯定不是好兆头。 他在王府外斜对面的酒家坐了一半个时辰,看到一身黑色斗篷下的杜淮进了王府时,心中惊愕万分。 杜淮人在徐州,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王府! 难道杜淮没去徐州? 不过,有杜淮在,就算杜凌萱有事,他也不担心了。 权衡再三,他还是先回了将军府,决定一大早再派人去打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是王爷下的毒 “难怪昨晚铭枫会那般着急出宫!”杜鸿千紧拧的眉宇微舒,索性那丫头已经脱险,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了来。 只是,昨晚皇后娘娘公然将人带走,且不论皇后的颜面,就是将军府大小姐王妃身份的她,敢在宫中贸然下手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丫头,怎么就命途多舛呢! “王府今日有什么动静?” 依铭枫的性子,此事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一大早,四皇子就带着李太医前去王府了,后来王妃醒了方才离开。”杜青细细将探得消息与他禀道。 虽然王妃整人的手段着想想都令人发憷,但,经过昨晚,王妃冒险维护将军之事后,他已然将她归为杜家一份子了。 初得她中毒的消息,心底也为侧王妃担忧不少。 “看来,知道此事的人不少。”段铭爵只怕是碍于皇后被牵连,惺惺作态来了。 “此事,铭枫是何态度?”杜鸿千一顿,隐约想起什么来。 以铭枫对那丫头的在意,杜淮身在王府,何以会让李太医去给杜凌萱诊治? 他明知,李太医可是皇后的人! “四皇子离府不久,王爷也出府了。”杜青说到此,眸子一转,神情有些隐晦。 犹豫着要不要把王爷与蓝月王兄妹在鸿丰酒楼小叙之事告诉自家公子。 侧王妃刚脱离危险,王爷就迫不及待幽会他人,杜青不免为杜凌萱感到不平。 “出府了?那本公子正好去趟王府。”杜鸿千只听得铭枫出府,桃花眼一转,决定悄悄去趟子月轩,却未细看杜青隐晦的面色。 不亲眼看看,他始终不放心。 “公子,你忘了王爷可明令禁止你去王府的?”杜青赶忙提步追了出去。 “他又不在。”杜鸿千丢给他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一晃眼,消失在杜青眼前,冷冷的空气里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别让老头儿知道杜凌萱的事。” “公子?唉”杜青摇头,正欲往校场去。 “杜鸿千呢?”刚出了大厅,就碰倒一脸愁容的杜远泰。 “将军。”杜青脚步一顿,朝来人抱拳施了个礼。将军,不会听到公子的话了吧? “嗯。”杜远泰不见杜鸿千,蹙眉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杜青,眉峰暗皱。 这兔崽子莫不是又到处去拈花惹草了? “杜鸿千又跑去哪里了?”杜远泰语气微沉,语间隐隐不悦。 “将军,公子他去校场练兵了。”杜青暗想,将军只怕是误会了,遂垂头低声道。 “将军府如今还没轮到他当家,你就不知主人是谁了?”杜远泰语气陡然一冷,一双锐利的眸子盯得杜青头皮发麻,心底一惊,猛地跪在地上,躬身惶恐道 “属下不敢,将军息怒,公子他去了王府。”他杜青就算有一千个胆,也断不敢有这等忠不孝之举。 “他去王府作甚?” 杜远泰也知铭王下令与千儿断绝往来之事,虽然千儿嘴上不在意,却时刻找契机想与铭王重修旧好。 不过眼下,却不是好时机,除非,有什么意外? 两月前铭王与侧妃遇刺一事,至今他仍未找到刺客,皇上已是不满,如今徐州又传来青浦知府离奇被杀之耗,令他越发烦躁。 徐州青浦县知府赵应安原是徐州一介私塾夫子,因其博学广见,大义凌然,为徐州百姓立过不少功业之举。他怜奇才,故亲荐上位。杜淮在外游历之时,二人一见如故,交情日渐要好。数月前杜淮应他之邀,前往青浦讨习医道要术,却不曾想,昨夜竟惨遭灭门。 “公子他去探望王妃。”杜青见杜远泰这般威严肃穆的模样,不敢再隐瞒,一一说道。 “丫头他怎么了?”杜远泰闻言,凌厉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狐疑。昨晚那丫头出去后,就不曾见过,他也知千儿故意不与他一同回去,只怕是要见见王爷,按理说,那丫头该与王爷一道。 没见到么? “王妃中了毒,不过,已经无碍了,公子放心不下,想亲眼看看。”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罢了,你赶紧跟去,让他回府后来书房见我。”杜远泰眼底的忧色在听到无碍后淡了许多,却平添了几分惆怅。 他万万不曾想到,那丫头,会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护他颜面。 想起,皇上当初为了迫使铭王交出祤烮以那女娃子性命为挟,最后密密谕他为掩盖赵婉君身份之嫌而收他为义女之举,心底越发惭愧。 皇命难为,他虽腹议过那等不义手段,却忌惮铭王暗卫势力会对江山造成影响,权衡再三,还是默许了皇上的做法。 江山社稷,承系万民,皇上必要斟酌再三,步步为营,就算是亲子,也必须做到有备无患,他,没得选! “是,将军。”杜青闻言,起了身,急急追了出去。 书房,乃是将军府军机要事议事之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香荷,我要午睡了,你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杜凌萱接了香荷递来的汤药碗,试了试温,感觉不再烫嘴,一口起喝了。 “是,娘娘。”香荷见药见底,接过碗,收拾了托盘,小步走出内室。 杜凌萱走至床榻边的一个柜前,从抽屉里拿出医书,钻进被里,在上次勾划过的毒集经略处细细看起来。 噬心散与绝命流云,想来,只有费鸣知其毒性配方了。 二者相克,以致于她身中绝命流云后引发噬心散发挥效用,反倒捡回了一条小命。 看来,紫竹林那次突发的烈火焚身之痛是噬心散毒性发作的后遗效应了。 依王爷的意思,那时,他只知她的血可以解噬魂散的毒,却不知道,那就是噬心散。 可为何今日她觉得他早就知道? 那时在紫竹林中的段铭枫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骗他。 她总觉得,眼前的段铭枫,早已不是紫竹林里以命相交的那人。 到底是哪里不对? “哔哔”她正冥思之际,忽听得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杜凌萱放下书,起身朝窗户走去,狐疑开了窗。 这次,不会是夏乔楚了吧! “萱儿。”见杜鸿千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却满脸关切的样子,杜凌萱心头微暖。 “香荷守在门外,你还敢来?”杜鸿千从外跃进来,杜凌萱小心关了窗,小声嗔怒道。 “我让杜青将她引开了。”杜鸿千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往她的大床坐去,末了还拉直了身体躺下了。 这丫头,看来真是没事了,还能冲他翻白眼。 “嗯。”杜凌萱淡淡应了一声,捧起医术坐在一旁继续看。 他必是知道自己中毒之事,前来看望的了。 “萱儿,是何人下的毒?若让本公子知道,定要扒了他的皮。”杜鸿千望了望面朝自己那张白皙的侧脸,直起身子,一本正经问道,在提及下毒之人时眼中的恼恨难掩于表。 “你确定?”杜凌萱侧头,直直望着他,杏眼微米,一脸凝重地反问道。 “那当然。”杜鸿千一下弹起身子,握了握拳,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愤愤不平。 “是王爷下的毒。”杜凌萱眸子一沉,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语气。 “这是萱儿开玩笑了哈?”杜鸿千先是一惊,随即轻笑道。想从杜凌萱凝重的小脸上找出丝玩笑的意味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要保住小命 “我没有开玩笑。”然而,杜凌萱神色未变,一双清冷的杏眸里充斥了淡淡的怅然。 “不可能的,许是萱儿你弄错了呢!”杜鸿千收了笑意,双手亲扣杜凌萱双肩,满是不解的桃花眼直视她时,带着几分抗拒的意味。 铭枫为了她倾尽十年心血,甚至不惜以命换她生,这样的情谊,怎会是他,不可能的! “你与王爷七年的手足情谊尚且抵不过他一句恩断情绝,何况认识不足一年的我呢?” 杜凌萱勾唇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不知讽的是他杜鸿千,还是杜凌萱自己。 “”杜鸿千扣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滑下,眼底生出些许落寞来,只觉杜凌萱唇边的笑意刺得他心口闷闷的。 是啊,七年的情谊,他说断就断,任凭自己如何恳求,他终是无半分动容。 他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古道少年。 如今的他,是位高权重的一朝王爷,冷漠成性,阴狠怪戾,玩弄旁人于鼓掌之间。于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血可以解噬魂散的毒么,因为月邪早就迫我服过噬心散。噬魂散至阴至邪,噬心散至阳至火,二者相克而解。王爷中毒那次,正是绝命流云,而昨晚我所中的,刚好也是。”杜凌萱目光冗长,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是燕南瑾身边的紫叶?”杜鸿千犹记上次铭枫中毒的场景,望着杜凌萱平静的素颜时,瞳孔微缩。 “绝命流云对我无用啊,可,我还是中了毒,哥哥可明白了么?”杜凌萱低低一笑,可那笑却僵硬的让杜鸿千眼眶微灼。 “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杜鸿千不可置信地甩了甩迷糊的脑子,可却甩不断脑海中愈发明朗的事实。 若没有段铭枫的授意,杜淮岂敢给萱儿下毒?为了不让段铭爵与皇后怀疑,他眼睁睁看着她承受毒药侵俯之痛? 他原以为铭枫的改变,只是因为他太在意萱儿! 他们之间,终会回去?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哥哥今日是来看我的吧,怎么变成我要安慰你了?”杜凌萱扬起右手,抚了抚他的背,似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 投注了七年的友谊就此幻灭,这份失意,她太懂。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暂且原谅你吧。” “萱儿,日后你有何打算?”杜鸿千闻言,敛了失态之状,神色认真地打量着眼前平静得过分的女子,眼里隐隐生出几分懊恼来。 自己确实失态了,他们断绝往来已不是一两日,他早该死心了。 蓝月姬入府在即,眼下又被自己夫君算计,如今最难过的只是萱儿才对,自己到给她添了堵。 杜鸿千细细观察着杜凌萱的神色,见她不哭不闹的平静模样,让他心里越发心疼起来。 哪怕,她能露出些难过的样子,都比这般强颜欢笑来得好些,至少不会憋出病来。 “等着看王爷成亲了。”杜凌萱失笑说完,将一脸错愕的杜鸿千拉近,附在他耳边,用低到只有他听到的瓮声细语说道“明晚亥时以天灯为号。” 杜鸿千不解地捏紧自己右手中多出的纸张,心底一阵诧异,视线在接触到杜凌萱噤声的动作时,抬头朝窗外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快走了。”杜凌萱朝他一挥手,起身室外走去。 今日这大冷的天,一个个的影子榜上她的窗户,真是给她添堵来了。 待杜凌萱再次回屋,杜鸿千早已离开。 为了她的逃跑大计,她可是将段铭枫彻彻底底给卖了,虽说她刚才说得夸张了些,但,段铭枫既然让她受罪,她也无需再心存侥幸。再说,府里处处是段铭枫的眼线,没有杜鸿千的帮忙,她是万万出不去的。 她已经输过一次,断输不起第二次。 眼下,她没功夫为个男人伤神,保住小命才是关键。 *** 将军府书房。 杜鸿千从王府回来,杜青又与他说了铭王酒楼里会蓝月齐兄妹之事,杜鸿千愈发肯定杜凌萱所说不假了。 心想,铭枫喜新厌旧,指不定哪日直接要了萱儿性命,还不如按那丫头的想法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呢。 不过,此事,万万不能让他家老头知道,否则就难办了。 “什么事这么急找我回来?”杜鸿千见杜远泰正脸色凝重地坐于案前,疑惑道。 “青浦传来急报,赵应安一家昨夜被灭门。”杜远泰一手撑额,神情有些悲怆。 那赵应安是他一手提拔,若不是身处官场,也不会落得被灭门的惨境。 半年前自己在他府上小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的女儿不过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不曾想 “灭门?”赵应安乃是朝廷命官,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对一朝官臣下手?杜鸿千一阵错愕,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今日是怎么了,听到的都是些坏消息。 “如此堂而皇之与朝廷为敌,看来来头不小。” “仵作已经看过,死者大都死于一剑封喉。”杜远泰将青浦传来的信件递到杜鸿千手中,若有所思道。 “又是一剑封喉?”四皇子派去跟踪洛辽的人也是死于一剑封喉。难道是同一路人?杜鸿千细细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眼底幽光毕现。 洛辽已经失踪两月,至今音信全无。他实在想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侍卫,会有如此能力,能瞬间割断死者喉咙。 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没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不是一个人。”杜远泰幽幽说道。 “嗯,这信上所列名单都是赵应安家人?”杜鸿千不解道,信上共列了十一人,除赵应安身受多剑刺伤外,最后被割断喉咙外,还有一人是背部中剑,刺穿心脏而死。 这两人都不是被一剑封喉而死。 赵应安身受多剑,家中被翻,却未失财物,看来,凶手是要找什么东西的? “不,被刺穿心脏那人不是。”杜远泰大底记得赵应安家中之人的名字,这个叫林业的却不在内。 “皇上是否已经知道此事了?”杜鸿千仰头问道。 “已经禀过,不过铭王大婚在即,为避免此事波及开来,皇上已先命徐州太守前去处置,为父三日后再前往青浦彻查。”杜远泰面上隐约担忧。 “那杜淮定是还不知道呢。”杜鸿千心想杜淮昨晚就出现在王府了,必是对赵应安之事还不知道,二人情谊深厚,他要知道,该多难过。 “一个月前,我收到赵应安差人送来的信,信中问及杜淮为何无故离开,却不曾再回去?”杜远泰蓦然想起一事。杜淮似乎很久未回将军府了! “赵应安竟不知道杜淮回京?那次他离开王府时,亲口说他要回徐州的。而且,我昨晚还见到他了。”杜鸿千有些不解,杜淮每次出远门回来,必然要回趟将军府。可他这次,还有上次,似乎都不曾回过。 “他回来了!那就让他暂时别回青浦了。”杜远泰面上一阵狐疑,杜淮秉性纯良,向来说一不二。他没有理由不回青浦,可赵应安之意,他的确未再回去,这很奇怪。 不过,等见到他的人,估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那我也陪您去。”杜鸿千跃跃开口道,他还可借机将杜凌萱一并带出去。 “你就留在京都待命,哪儿也不许去。”杜远泰语气一扬,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朝他摆了摆手。 他杜鸿千要去了,只怕没法早早回京复命。 “好吧。”杜鸿千耸了耸肩,转身出了书房。 他现在要去研究杜凌萱给他的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气急败坏 杜鸿千回到房内,将袖中的纸条拿出来,只见纸条上写了一首似诗却又不像诗的四句词句: --人生交契無老少,論心何必先同調?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面山如對面,臨水坐流觴。 具物衣如在,咄嗟長不見。 杜鸿千将纸条翻覆看了几次,仍是不解其意。 杜凌萱写的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杜鸿千一脸颓败地睨着纸上词句,不死心地将纸条放在烛火前烤,水里泡,打磨,显色。。。结果还是没出现其他字。 看着已经被他折腾的变了色的纸条,那双原本沉着冷静的眸子里渐渐染上浮躁之色。 这杜凌萱神秘兮兮给了他这么一张纸,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公子?”恰在此时,房外传来诗瑶柔柔的声音。 “诗瑶,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本公子看看这是什么意思?”杜鸿千抬眸望着正捧着衣服走进来的诗瑶,如见救星般眸子一亮,将皱巴巴的纸条尽量撵平展些。 “公子,这是哪里来的?”诗瑶将衣服放下,坐到桌边,细细看起纸上的四行诗句来。虽然字迹晕染了,却仍旧看得出字形,这工整清秀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女儿家之手。 这几句细看下来,并无诗句的工整押韵,所表达的意思也毫无关联可言。 “这是萱儿写的。” “王妃写的?”诗瑶也大抵从杜青口中得知了昨夜宫宴上杜凌萱为护将军挺身而出之举,虽不曾亲眼所见,那时的王妃是如何的敏锐机制,惊艳众人,心底对杜凌萱更是满满的敬畏。 “嗯。”想起那丫头倔强隐忍的模样,杜鸿千微愣的眸底闪过一抹忧色。 “公子,你离开时,王妃可曾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诗瑶反复看了数次,抬眸望着杜鸿千担忧的神色,隐约看出了些什么,不知道,王妃所写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特别的话?“杜鸿千细细回想了今天那丫头对他说过的话,最奇特的莫过于。。。 ”明晚亥时天灯为号。“ ”王妃约你,应该就是这个了。“诗瑶闻言,纤细的手指依次指向纸上每句诗词的第一个字。 王妃那样说,只怕是有要事要与公子相商,却不想铭王知道。 ”人皮面具?“杜鸿千恍然,隐约明白了杜凌萱的用意。 若非他今日去了王府,还不知道,如今的子月轩,已是四面楚歌。 不过,段铭枫既然忍心对她下毒,监视之事,倒也不足为奇了! ”王妃果然心思细腻,否则这纸条若让有心人看了,只怕是害了她的。“诗瑶一双杏眼里擒了几分了然,又略含宽慰地柔声道:”公子,你不必太担心,明日王府中想必会为忙于筹备大婚而有所松懈,到时公子去见王妃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天灯?这倒是暂时引人注目的好办法。“杜鸿千似忽然想到什么,勾唇浅笑,差点,他就被杜凌萱给搅糊涂了。 原来,那丫头,也想玩”天盛异物“的戏码。 想必,明晚,铭王府上空,又是一片通明之像! ”公子,那诗瑶现在就去准备。“诗瑶了然一笑,起身往屋外去。 她太了解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她都能准确感其行,了其意。 以致于,他对她依赖的只是因为她懂他。 *** 紫叶被段铭爵打伤,后背被假山棱角的尖石划伤,内伤加外伤,眼看杜凌萱中了自己的毒针,不由得有些气馁。她本意是要活捉杜凌萱,将她带回医谷,让师傅行换脸术,却不曾想,她竟然无意间中了毒。 眼见横空出现的来人,她不得不先逃出宫。 但遭夏乔楚紧追不舍,眼见就要追上,她趁夏乔楚忽然毒发之际逃离。 最后藏于燕南雪的马车上逃离皇宫。 燕南雪见她受了伤,一脸嫌弃的模样,蹙眉问她为何没抓到赵婉君? 紫叶冷嗤道”她已经死了。“ ”真的?那真是便宜她了!“燕南雪一惊,随即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一张娇媚的脸有些故作惋惜的扭曲模样。 ”小姐还是多担心自己吧。“紫叶见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索性闭了眼运功疗伤。 ”喂,你什么意思?“燕南雪不解睨了她一眼,见紫叶不再搭理她,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想起杜凌萱已经死了,心里不由得乐开了。 赵婉君死了,王府是要办丧事还是喜事呢? 这样想着,燕南雪竟然很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翠儿小心翼翼地低垂着头,不敢看燕南雪。 昨天她撞晕后,醒来已是在丞相府里,她后来才知道,她是被人送回来的。想起昨天的事,她仍旧心有余悸。 ”知道了。“燕南雪语带不耐烦道,从镜前起身,扭着腰枝轻飘飘出去了。 打发去探消息的家丁虽还没回来,不过,她想,一定会是好消息。 ”爹爹,您找女儿什么事啊?“燕南雪一进大厅,见背对自己扶手而立的燕丞相,便小跑过去,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雪儿,你知不知道,你险些闯了大祸啊你?“燕丞相转身,对着燕南雪那张娇媚讨好的脸蛋,蹙眉轻嗤道。 ”怎么了,爹爹?“燕南雪放下手,一脸茫然问道。 ”你好大胆子,公然借你姑母的名义派人行刺侧王妃。“燕丞相一脸严肃地望着燕南雪,呵斥道。 若是皇后不将他请进宫,他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侧王妃,她就是个不要脸的钦犯。再说,要不是她,哥哥又怎么会变成那样。爹爹,你不也是一直都希望她死么?“燕南雪被呵斥,她气愤地冲燕丞相嚷道。 ”你住口!“燕丞相闻言,老脸被气得通红,扬起手就要打燕南雪。 他是希望她死不错,可如今,段铭枫重得皇上信任,与皇后势均力敌,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段铭枫抓住皇后一丝把柄,否则形式对皇后大不利,偏偏雪儿她如此任性妄为,险些陷皇后于险境。 ”爹,你竟然要打我?“燕南雪见他扬起的手,往后一退,眼眶微红地回视着他,浓浓的哭腔夹杂了不甘与委屈。 ”你如此糊涂之举害了你姑母,更害了你爹。“燕丞相见她眼眶通红的模样,终是不忍,无奈放了下手,放低了语气说道。 ”那贱人当众羞辱于我,因为她,我名节尽毁,颜面无存,她活一日,女儿的名誉被践踏一日,为了姑母与爹爹的权势地位,您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世人耻笑么?“燕南雪气急地望着燕丞相肃然凌厉的脸,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 ”雪儿,爹爹不是。。。。。。“燕丞相闻言,一脸自责地朝她走近,欲安慰她。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燕南雪见他靠近,气恼地推开他的手,一面委屈地哭着,往屋子的方向跑去。 哥哥因为那个贱人不管她。 如今,爹爹也要打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向着她? 她气愤地回房,经过回廊,巧见家丁刚好回来,那家丁见她不大好的脸色,正欲转身往回走,不料,被她一阵怒喝”站住,你竟敢避着本小姐?“ ”小。。。小。。姐,奴才不敢。“那家丁战战兢兢回头,猛地跪在地上,哆嗦道。 ”不敢?你说,打探到什么了?“燕南雪自然不会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早已敛了泪痕,如今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骄横问道。 ”回。。回小姐,王府没办丧事。“今儿天气很冷,可家丁却急的浑身冒冷汗,口齿越发结巴起来。 ”怎么回事?“燕南雪气糊涂了,根本没深究其意。 ”侧王妃,没。。没死。“那家丁只觉一身冷汗湿了后背,浑身一阵透骨的寒。 ”没死?没死?。。。竟然没死?“燕南雪一双凤目因为气愤瞪得犹如凸出来一般,甚是吓人,双手紧紧绞着绣帕,浑身气得直抖。 ”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燕南雪咬牙启齿说完,径自回房去了。 耳边传来家丁凄厉的叫喊求饶声,燕南雪充耳不闻。 回了房,她将房中的入眼可见的一切砸了个粉碎,仍旧不能解心中的怨气。 翠儿一脸后怕的站在一旁,硬生生不敢挪动一步。 直到砸无可砸,盛满怒意的眸子瞥见站在一侧的翠儿,方才大步走向垂头而立的翠儿面前,扬手,左右两边各一个清脆的耳光,直到,那张白皙的脸上见了指印,见垂头的人只是颤颤巍巍抖着身子承受,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 ”你这个贱人,你倒是求饶啊。“ ”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翠儿听罢,扑通一声跪地,将头搭在燕南雪脚边,一个劲地扣头求饶,垂下的眸底深处,无助与仇恨充斥眼底深处。 ”哈哈哈,贱人!“燕南雪见她这副如蝼蚁般低贱哀求的模样,心中畅快了几分。蔓延鄙夷地嘲笑着地上的奴婢,施舍般朝地上的人勾了勾手。 赵婉君,你没死也好,免得将来有一天,本小姐,看不到你下跪求饶的凄惨模样,那就可惜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无法取代的存在 燕南雪发疯,没人敢吭气,包括燕丞相,也只是放任她肆意发泄,毕竟,从小到大,这个被自己骄纵成性的女儿,从未受过半分委屈,何况是声誉尽毁。这份屈辱,若不是此时动不了那个女人,否则他也会从她身上一一讨回的。 听着雪园里传来的物品砸地的碎裂声,燕丞相一双老谋深算的幽暗眼底里杀意尽显。 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双儿女,迟早有一日,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 鹰赫将酒楼里里外外彻查了个遍,在雅间木架上找到一处机关,正是那三个青瓷花盆后,即刻派人告知了段铭枫。 段铭枫得知消息,即往鸿丰酒楼赶去。 看来,夏乔楚还认不清局势,那他就很有必要让他看点有趣的东西了。 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他抬步出了马车,正好对上一身华服的蓝月齐兄妹在李公公的领路下出了马车。 两人见了他,眼中无不惊喜,直直向他走来。 “奴才参见王爷。”李公公小跑上前,对他躬身行了个礼。 “没想到能在此处见着铭王,真是巧!”蓝月齐提步走近,一脸和煦的笑道,身侧站着一袭紫纱掩住半张脸的蓝月姬,也是目含欣喜地冲他一笑。 “蓝王初到京城,还是小心些为好。”段铭枫面色温温,冲他微微扬眉,若有所指道。 他可不相信,这大冷的天,蓝月齐会这般巧地刚好出现在这里! “多谢铭王提点。既然遇上,倒不如一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蓝月齐略含感激望向段铭枫,目光诚恳相邀。 旁侧一直未出声的蓝月姬也眼含期许地望向一身黑色祥云长袍的段铭枫。 听闻天朝女儿出嫁前,都是不能见夫君的,可她实在想见识见识天朝京城的繁华盛景,便带了面纱随皇兄出来了。 听李公公说起,京中美食所在,莫过于铭王旗下的鸿丰酒楼。她最在意的,还是这酒楼的主人。既得品美食,又得见识未来夫君家业,心底顿时生出强烈想去一探究竟的念头来。与皇兄商量了一翻,又经得皇上同意,便往此处来了。 最让她惊喜的是,会在这里遇到铭王! 看着眼前身姿修长,容颜风逸的男子,想着再过两日,他就是自己的夫君,蓝月姬心底柔得像被裹了层层蜜,光是想着,面上不自觉泛起一层红晕来。 好在,自己带了面纱,否则,定会在他面前失仪了。 “本王自当尽地主之谊。”段铭枫眉眼微挑,神色淡淡允道。 “诸位,请!”李公公见状,赶忙去安排了。掌柜亲自迎出来,冲他们一一行了礼,躬身作请。 而二楼,鹰赫早已备下最好的雅间。 酒楼中众人昨日都是见了铭王与蓝月王的,眼下见两人出现,齐齐离了位子,惶恐跪地高呼 “参见王爷!” “嗯!”那张不怒自威的俊脸上擒着一股睥睨人世的王者之气,引得众人无端紧张,而段铭枫居高临下的朝众人摆了摆手,径自往雅间里去。 “素问铭王威扬之姿,今日一见,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蓝月齐想起众人脸上那股肃然惶恐之色,低垂的眸子掠过热腾腾的水墨青瓷杯沿,一面细细品着,一面叹道。 “蓝王狠辣肃杀之风,也令本王自叹弗如!”段铭枫唇角微扬,那低沉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褒贬不明的意味。 “呵呵,铭王说笑了。”蓝月齐面色一愣,眼底一微沉,随即不在意地笑笑。 “这酒楼大气华丽,装潢别致。月姬听闻这酒楼乃是王爷产业,不知王爷可能荐上几样好吃的美食来,让我与皇兄享享口福呢?”蓝月姬自然能感知二人间莫名的暗流,心底虽疑,只得开口缓和气氛。 皇兄性情飘忽难定,又心高气傲,而王爷也是孤傲淡漠之性,二人似乎总是难以心平气和相处,这可不是好现象! “陈掌柜?”段铭枫淡淡看了一眼对测的蓝月姬,随即别开目光,喊了那掌柜来低低交代了一声。 “是,王爷。”那掌柜闻言,恭恭敬敬退出了雅间,不一会儿,便见陆陆续续进来几名容貌清秀的丫鬟,手中端着精致的菜肴,一一呈到桌上来。 段铭枫朝他二人摊了摊手,三人各怀心思地草草动起筷来,不时赞誉几句菜肴的味道,桃花酿的醉人,倒也和谐。 三人在雅间内用膳,这无疑给了外面众人一个喘息的空间,众人渐渐开始谈笑起来。 酒楼茶肆,茶余饭后,大伙儿开始谈论这京中的其事,趣事,一旦有人挑起,便搅起众人神经,你一言,我一句,闲言碎语,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绘声绘色地将昨天这酒楼里发生的趣事说了一翻,让不曾亲眼所见的人耳濡目染。 包括那年轻公子绝妙的反唇相讥,激得相府里那位刁蛮的大小姐如何恼羞成怒而大大出手,险些砸了楼下的队伍等。 忽然炸开的漫天羽毛如何如何惊艳等等 雅间里的段铭枫,到底听出了个大概,加之昨天在人群里见到女扮男装的杜凌萱,在听完雅间外众人对“那年轻公子”的描述,再配上那女子气死燕南雪的话语,他大抵想象得出那时的杜凌萱那副无辜却狡黠腹黑的模样,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这女人,倒是真敢招惹麻烦! “王爷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蓝月姬怔怔看了一眼对面男子脸上那抹尚未褪去,此刻正恍人心神带着蛊惑的浅笑,心瞬间突突地跳起来。 “无事。”段铭枫瞬间敛了神色,淡漠的脸上仿佛那笑只是她的错觉。 “噢”蓝月姬见状,一双蓝眸微垂,再扬起之时,已是一派平静。 “天府之城,到底人杰地灵。想必和乐公主也如侧王妃那般惊才艳世,聪颖灵动吧!”蓝月齐不动声色将段铭枫的失态之举尽收眼底,那双高深莫测的的蓝眸深处浮起几分幽深的试探锋芒。 段铭枫是在听到屋外那些人的话后,情绪方才起的变化。 若传言不假,那能让铭王在意的女子,正是杜凌萱了。 看来,众人口中的“年轻男子”也是杜凌萱无疑了。 想起宴会上那道夺人注目的身影,蓝月齐蓝眸深处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看来,她倒是有几分值得宠的资本。 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那五子连珠棋,举步之内,处处暗藏杀机,若是应用得当,今后于他而言,大有裨益。 “和乐公主远嫁蓝月已是定局,蓝王迟早会知。再者本王的妃,从不需要别人过多注目。”段铭枫眉梢一扬,一句话说得既隐晦,又彻底断了蓝月齐的肖想。 蓝月齐有意无意提起杜凌萱,他可不相信,蓝月齐只是纯粹欣赏这般简单。 “嗯,铭王说得似乎不错。”蓝月齐默了一会儿,面上倒也不恼,似乎,他就真只是关心和乐公主。 蓝月姬听身侧的皇兄忽然提到杜凌萱,并且语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秀眉微蹙,心底隐隐不快。她真不明白,为何皇兄总是有意无意扯到她身上。 可段铭枫肃然微冷,那般直白维护杜凌萱的刚烈言辞,霸道的警告,令她心口微微一滞。 今时,身为女人的敏锐直觉告诉她,杜凌萱对铭王而言,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令她莫名的不安。 而前来查看屋中机关之事,也因蓝月齐兄妹二人的在场而被搁置了。 膳毕,蓝月齐提出想要一游都城的要求,段铭枫倒也未拒绝。 想起早上出门时,那女人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一阵烦躁。打发了侍卫转告香荷他与蓝月姬出行之事,他倒要看看,那女人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鹰赫跟在三人身后,望着街上寥寥稀数的人,心中疑惑不已。 蓝月齐兄妹二人真是奇怪,偏要选这大冷的天出来瞎逛。 最不能理解的是,主子竟然放着要事不管,答应陪这二人一起闲游! 难道主子不觉得这样做,对蓝月姬的意图太明显了些? 要知道,段铭枫可是不屑娶蓝月姬的。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引他出来 孔雀屏风后,杜凌萱斜靠在热气氤氲了的大红木桶边沿。房内浓郁的药香充斥鼻息间,那股子不算好闻得气味令她蹙起了秀眉,低垂的眸子懒懒阖在一起,似要睡着了一般。 她问过杜淮,噬心散的毒,除绝命流云外,还能克制什么毒。 他只言,蚀心散与噬魂散的毒性不相上下,二者只可以算得上是互克的毒物罢了。 绝命流云主要致毒物是见血封喉,鸠毒,蝰蛇蛇毒三种。也就是说,只要是由这三物引起的中毒,噬心散都可解。 当她问及体内噬心散可有除去之法时,他却并未作答,只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瓶,告诉她,那药,可在毒性发作时减轻痛苦。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她,那毒,还会发作! 她总觉得,杜淮再面对她时,眉宇间,除了恭敬之外,多了几分疏离防备之色,甚至隐约含了丝意味不明的敌意。 敌意?她并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让他产生过这样的偏见? 难道是因为杜鸿千? 可,也不对,王爷与杜鸿千割袍断义之后,倒是与杜淮越发密切往来。 反而,杜淮与杜家的关系也因了段铭枫与杜鸿千的决裂而变得微妙起来。 依杜鸿千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道段铭枫授意杜淮给她下毒。 可此事,杜淮不仅言听计从,还瞒了杜家人,这说不通! 再者,杜淮虽见过绝命流云中毒之症,却不可能对费鸣的独门暗毒知道得这般清楚,还给她压制噬心散之毒的药物! 三个月的时间,他就破了费鸣的独门毒药配方,这有可能么?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可还要添热水?”香荷推开屏风,将寝衣挂在屏风上,取了毛绒的长巾托在手中,回头低声询问道。 “不必了,东西给我,出去候着罢。”杜凌萱缓缓睁了眼,抬眸看了眼她手中的长巾,淡淡说道。 “是,娘娘。”香荷将东西递到杜凌萱手中,转过屏风出去了。 除了挽发,杜凌萱从不让她近身伺候,对于主子这样的要求,这两日,她已经摸得透彻,倒也渐渐适应了下来。 杜凌萱穿好了衣出去,香荷方才进来收拾。 “娘娘,早些时辰,王爷打发人来传过话,今晚就不过来了,要娘娘早些歇着。”香荷立在镜前,一面替她绞着湿湿的乌发,一面小心翼翼打量着杜凌萱的神色。 “嗯!”杜凌萱似未听到一般,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今晚就不过来了?他以往也不来,今天刻意叫人来传话,倒显得她今晚失宠了似的! 这让杜凌萱疑惑地蹙了蹙眉。 他这是闹哪出? “王爷会带公主去酒楼,也只是碍于圣意难为。奴婢觉得,娘娘才是王爷最在意的人呢。”香荷见杜凌萱蹙眉之态,还以为是因为王爷不来,心中失望,低声安慰的同时,心底掠过几分暗喜。 看来侧王妃还是在很意主子的。 “噢?”杜凌萱眉梢微扬,终是听明白了这婢子的意思。 段铭枫出府了,还带蓝月姬去了酒楼。 而香荷,正替自家主子安慰自己呢! 段铭枫想要压下的事,香荷岂敢“无意”说漏了? 派人传话? 欲盖弥彰! 想起早上那人面不由心的一句“对你动情”,杜凌萱戏谑地扯了扯唇角。 男人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拿蓝月姬来试探她? 要是,不表现得哀怨些,岂不是枉费了铭王殿下的一翻苦心? “王爷他,还未回府么?”杜凌萱垂了眸子,暗自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侧头望向身后的香荷,抬眸的瞬间,只见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里此刻雾霭沉沉,酝积了层层低靡的失落。暗哑的嗓音带着闷雷般压抑的口吻,令香荷心头也随之压抑得慌。 “娘娘,你?”香荷替她绞发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看她。 王妃的眼神太过怅然,让她有罪大恶极的既视感。 “我累了,你下去吧。”杜凌萱一手撑额,一手无力朝她摆了摆。随即缓缓闭了眸子,神情间满是倦色。 “娘娘,您的发还未干,会着凉的。”香荷面色一凝,指尖触及杜凌萱尚未干透的长发时,言语切切道。 “下去!”杜凌萱充耳未闻,紧阖眸子,长睫轻颤。悠悠长长的语调里夹了一丝陡然而生的寒意。 “是,奴婢这就走。”香荷面色一白,将长巾挂在脚架上,面含忧色地看了眼趴在镜前的杜凌萱,小步往外退去。 出了门,香荷却不敢走远,只密切听着里面动静,生怕,杜凌萱一个想不开。 见香荷已经出了房间,杜凌萱豁然睁开眼,揉了揉蓄在眼底的水雾,那双清明的眸子里,泛起阵阵狡黠的光芒。 皇宫。 “王上,半年前,他在京城东郊的林家药铺出现过,之后便不知所踪。”蓝桌单膝跪地,对蓝月齐恭声道。 “不知所踪?那本王就逼他现身。”蓝月齐幽暗的蓝眸里浮起一丝诡谲的危险。 他可不信,他的好王兄,会不顾蓝月姬的性命。 “王上的意思是?”蓝桌不解地挑了挑眉。 “听闻铭王独宠凌侧妃,铭王娶了皇妹,凌侧妃心生妒意,伺机除之而后快。”蓝月齐低低的声音传入蓝桌耳内,带着一股弑杀的冷意。 “王上,那公主?”蓝桌微微蹙眉,为了引出大王子,难道真要杀了公主? “本王自然不会真的杀她。”蓝月齐轻勾唇角,眼底微暗的幽光四散开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一子双杀 “王上打算何时动手?”蓝桌暗暗舒了一口气。 “侧王妃能出手的地方,你觉得会是哪里?”蓝月齐一双蓝眸定定望着棋盘上成星散落的白棋,夹在指尖的黑子顿了顿,便直直落在正中的天元。 一子双杀。 “铭王府?”蓝桌眉头一动,不确定道。 两国联姻,举国瞩目,京中防守必是森严万象,而最不会防备之时,也只有大礼已成,洞房未行之前。 “不错。”蓝月齐抬眸,赞赏地睨了他一眼,随即朝他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还是不自己的地儿,万事终是要提防再三。 那蓝桌听完,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光芒。 将侧王妃与公主为铭王朝堂“暗斗”之举传于市井,想来,世人也顺理成章将公主失踪归于侧王妃所为。 再者,王上此举,还可以为公主稳坐王妃之位除去一份阻碍。 “蓝桌这就去部署。” “若让公主瞧出破绽,你该知道后果?”蓝月齐漫不经心捻起棋盘上的一个白子,放在指尖细细摩挲,幽冷的眸光扫向蓝桌之际,那白子已然成了粉末,正往他细长的指骨缝间洒落,待粉末落尽,他方才慢条斯理拿过锦帕,认真擦起沾染了少许粉末的手指来。 没用的东西,落在哪里,都很碍眼。 “是。”蓝桌身子微僵,垂头施了礼,很快便消失在他屋内。 “王兄,王弟想你得紧,你可要赶快出现才好!”蓝月齐将手中也染了粉末的锦帕往暖炉里一扔,锦帕很快烧起一小簇火苗。幽暗的火光投到他被掩去了大半的侧脸之上,眼底的森然被无线放大开来。 *** “侧王妃真是那般反应?”香荷将杜凌萱听了王爷陪蓝月姬前去酒楼之事是怎样的失魂落魄一一禀报了段铭枫。段铭枫闻言,心中得意之余,却故作淡漠道。 “回主子,是的,娘娘甚至都垂了泪。”香荷谨慎立在一旁,神色微凝。 “是么?”段铭枫唇角微扬,忍不住窃喜,他到真想看看那女人为他垂泪的样子。 也未多想,抬步,便欲往子月轩去。 “主子,娘娘伤神之余,早早就歇下了。”香荷见主子这架势,心想只怕是要去子月轩的。可猛然想起杜凌萱吩咐过,不见任何人,心中隐约有些忐忑。 不知道,那任何人中,包不包括,主子? “嗯?”段铭枫一顿,一季凌厉的眼刀剜向香荷。 这婢子莫不是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 “主子,奴婢越矩,还望主子恕罪。只是,奴婢觉得主子还是明日再去妥些。”香荷一惊,急急跪在他面前,惶恐解释道。 “何故?”段铭枫蹙眉斜睨着地上的婢女,眼底有些疑惑。 “娘娘药浴后身子不爽,许久方才入睡。若王爷此时前去,娘娘见了王爷,恐会情绪不稳,越发难以入眠,身子好得更慢的。”香荷言之切切,心中有些无奈。 分明是大人告诉她主子今晚不会去子月轩的,如今王爷若去,岂不是让娘娘觉得她说了谎。 “”段铭枫冷眉微挑,只略带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倒是未再往外走。 “你先下去。”鹰赫见状,也知道主子是顾忌那女人的,心底漫过几分隐忧。 一旦主子对杜凌萱上了心,那主子身上的印记,迟早会暴露,主子身份被识破的几率就越大,这份险,如今着实冒不得。 可,他又动不得那女人,不由得有几分气馁。 “是,奴婢告退。”香荷看了段铭枫一眼,见他未阻止,遂起身退出了清风阁。 “主子,如今朝中已接到青浦知府一家被灭奏报,皇上欲派杜远泰前往徐州查理此事。那老匹夫在青浦密线众多,只怕会查出些对主子不利的蛛丝码迹来。”鹰赫面色凝重道。 “无事,就算查出来与月影楼有关,那也奈何不了本王。”段铭枫冷嗤一季,丝毫不以为惧。 “可夏乔楚知道主子的身份。”鹰赫始终觉得夏乔楚是一大隐患,虽然到目前为,他还没敢说出实情,但难保,有一日,主子的计划毁在他手里。 此人虽然受制于主子,可一直暗中寻找关押段铭枫的地牢,从未真正死心过。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要是他们手中没有杜凌萱,莫离的性命作挟,此人只怕早已动手。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妄动杜凌萱的原因。 那莫离毕竟只是一介仆人,于他而言,为了段铭枫,保住杜凌萱才是他妥协的关键。 只是他倒没想到,那杜凌萱对段铭枫而言,竟然比性命还看得重,这等舍命取色之无聊行径,任凭他段铭枫武功盖世,也必然栽在主子手里。 “他知道又如何,待本王摸清段铭枫的一切,自然会杀了他。”带着段铭枫面具的月邪冷笑道。 对于夏乔楚,他早已将他的软肋扼得死死的。在自己手中,就算让他滚,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成不了气候的蝼蚁,何惧之有!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鹰赫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悻悻然开口道。 “说”段铭枫双手负立,见他目光闪烁,眉眼微挑。 “主子留下杜凌萱,可是因为她身上有洛锦小主的影子?”鹰赫一面小心翼翼开口,一面细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果然。 “本座说过,提起那个名字的下场,只有‘死’!”段铭枫面色陡然一变,孕压着狂风暴雨的暗黑迅速袭来,猛地出掌打在鹰赫胸口,那速度快得另鹰赫猝不及防。 几近八成的内力加注在掌上,将他挥出了一丈有余,身体直直砸到红木椅上,那木椅承受不住,散裂开来,而他双眉因疼痛而紧紧蹙在一起,随后一股血腥味从喉间涌出。 “主子,属下。知错。”鹰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强忍胸口剧痛,沉声恳求道。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主子早已忘了那份沉痛,没想到 “若不是念你跟本座多年,本座早取了你性命。”段铭枫沉沉的眸子里暗黑渐渐散了去。 洛锦!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一碰,就扎得鲜血淋漓。 任何人,敢碰那根刺,下场,只有死。 自成立月影楼,他杀人无数,又何时顾忌过情分? 可,他竟然手下留情了? “多谢主子。”鹰赫气息不稳地松了一口气。 他万不该怀了这侥幸之心,前来试探主子。 只是,他知道,烟霞是真正关心着主子的。 “速回月影楼密查段铭爵与皇后的暗势力,一有异动,即刻来报。”段铭枫也不再看地上的鹰赫,冷声说完,拂袖离去。 “属下领命。”鹰赫抱拳应声,待段铭枫走远,方才伸手捂住胸口,暗暗调了气息,胸口血脉平稳后,才出了屋。 屋外,刚从王府后院回来的夏乔楚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双布满仇恨的双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青浦知府一家原来是被月影楼所灭,看来,知府手中恐怕是有对这恶贼不利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 这次,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杜将军查到这恶贼的真面目。 莫离从烟霞的丫鬟口中得知,再过两日,王爷要娶蓝月公主了。 她心中隐隐担心杜凌萱,王妃那般深爱王爷,她该是难过的。 可,她仍旧行动不便,只得暗自祈祷着,新王妃进府,王爷待王妃依旧如常。 她万万没想到,夏乔楚会来看望她。 她承认,自己是怨他的,可,见他出现在这幽暗的后院时,她心底却酸涩的厉害。 “对不起,没能护好你们!”他嗓音暗哑,隔着帘,压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仿佛只听见他说“对不起,没能护好你。”声声自责无措重重敲在她心底,无端闷得难受,她从未怪过他呀! “大人,莫离很好。”她低低应了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 原来,她是这般期待着他来。 他来了,她再没了浑身疼痛的感觉。 “变天了,我给你带了厚衣还有厚棉被,养好身体。”她似乎听到他脚步微滞的声音,而他终只是带着平静的声音开口说着,仿佛那声被他压抑了的暗哑,只是她的幻觉。她听到他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大人?”莫离急急唤他,为何不让她看他一眼? “莫离,伤好后,离开王府。”他脚步一顿,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漠,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为什么?”莫离心一紧,哑然道。 然,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无声离去的背影里,心也随之一沉。 为什么? 带给她希望,又狠狠将希望打破?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原因? 疼痛,自心口处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无边的黑暗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一百个灯 这天儿,似三四岁孩儿的脸儿,说变就变。大抵是为了迎接这举国的喜庆,明明昨日冷得似寒冬腊月一般,今儿一早,天气回暖了不少。 辰时刚过,皇后身边的月娆,领着一群宫女太监,手捧各色菱绸,身后三辆马车均挂了红彤彤的花结绦穗之物,车上几口大红的箱子上也挂满了红色彩线。 车马停在王府大门外,月娆走近那府卫,却转头对那群宫女太监肃声吩咐道“这些都是王妃的嫁妆,小心别磕着碰着了。”随即意有所指地睨了眼旁侧的府卫。那傲居的眼神,分明是好狗不挡道的警告之意。 “是!”身后的宫女太监齐齐应道。 守卫见状,一面放行,一面差人前去禀报。 月娆一行刚进了前门,烟霞的随身丫鬟怜儿便迎了出来,冲月娆福身行了个礼,恭声道:“茹侧妃娘娘已在前厅等候,姑姑请随奴婢来。” “嗯。”月娆闻言,疾步跟了去。待见到候在那里的只有烟霞一人时,下意识蹙了蹙眉。 昨儿铭王冒着风寒陪了公主大半天,皇上与娘娘还以为王爷见了公主那般绝美的容貌,心生爱意,大婚之事王爷也会上心些。 眼下,王爷不见人影,留侧王妃打理,未免 “奴婢见过侧王妃。”月娆走近烟霞,行了礼,身后的宫女太监也一一行了礼。 “姑姑不必多礼。”烟霞声色淡淡,轻抬了手,望着他们手中的红菱,目光微暗。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协助王爷为明日大婚打点布置,不知王爷可在?”月娆目光寻了一圈,视线掠过烟霞时,那双精明的眸子里一丝不屑一闪而逝。 “打点布置这等琐事,王爷已交给本妃全权处理,姑姑若有疑问,向本妃提出即可。”烟霞眼尖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暗讽,美目一凝,望向那月娆的眸子带了几分冷意。 “奴婢遵命。”月娆听出她语中陡生的不悦,眸子微垂,识趣地静候在一旁,等待她发话。 这茹侧妃,虽出生青楼,如今到底是铭王侧妃,眼下她还是不敢公然得罪的。 “府中特别需要装置的几处,会有人带你们过去点置,至于如何做,想必姑姑不会让王爷失望吧?”烟霞说话间,已有家丁将箱子搬进来,摆放妥当后,候在一旁待命。 “不会。”月娆一怔,面色有些凝重。 昨夜领侧王妃去凤祥宫那宫女中毒后即可就毙了命,而同样身中剧毒的侧王妃被带到景逸宫时,还有生命之像。皇后娘娘虽已从四皇子口中得知侧王妃昨天方醒的消息,但仍觉此事蹊跷连连,故想借此机会让她到子月轩探个底儿,没想到,到变成自动送上门来找膈应! 铭王与皇后素来不和,且她是皇后的人,她可不敢保证,铭王不借此事来挑刺儿。 “嗯,怜儿,先带姑姑去清风阁。”烟霞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朝众人摆了摆手。从月娆手中接过红单子,径自核对起来。 “是,娘娘。”怜儿躬身应道,带着月娆和一众宫女太监往后堂去了。 素手向厅中挂了醒目的双龙戏珠结,贴了双喜的漆今箱子上移去,烟霞只觉满目的红似烧红了的洛铁,竟让触碰到的如意结刺得整个身子都隐隐发抖。 她宁愿,前夜中毒之人,是她! 至少不必,着手安排这一切! 主子大婚,她该题他高兴才是! 呵呵,对,要替他高兴! *** 一大早,段铭枫借着去看望杜凌萱的由头,在子月轩陪她用了早膳。 段铭枫受伤之前,她以复仇为目的留在他身边,每日虚与委蛇,为了了解他的好恶,杜凌萱大抵知道他的口味,习惯。 可如今,她才蓦然发现,自他受伤后,整整四十五天以来,段铭枫都不曾在子月轩用过膳。 细细想来,他们之间,这许就是以往虚情假意所得之果。 她沉寂隐忍,虚情以待,他便顺其而往,陪她演一出身心交付论输赢的戏码。 结果,她险些输了。 还好,她还来得及抬回已经迈入他精心编织以爱为锁情感陷阱的一只脚。 “凌儿如此赤裸裸盯着本王看,也不怕旁人笑话?”段铭枫见她拿着汤勺不动,望着自己一眨不眨,却神游天外的模样,深邃的眼底浮起一抹揶揄,随即无意扫向香荷。 看来这女人恢复的不错,气色都比昨日好了不少。 “额?”杜凌萱回神,视线撞进他布满戏谑的黑色瞳仁里,瞥见香荷掩嘴无声低笑的样子,不由得暗恼。 “赤裸裸”盯着他看?他要不要说得这么让人浮想联翩?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看凌儿如此情深意切,莫不是担心本王娶了新妃,会冷落你?”段铭枫不待她反应,凤眸微挑,眉宇间惹上一抹愉悦。 这女人最近总是淡漠如水般毫无生气,此时见她因了自己的一句调侃之言而懊恼含嗔的小女人模样,令他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想要逗弄她的恶趣味来。 “王爷别担心,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杜凌萱似乎思索了一瞬,大眼微闪,冲他盈盈笑道,而后在他思忖的目光中将匙中的百合红枣羹味尽口中。 “” 不会发生冷落她的事? 还是不会发生娶妃之事? 段铭枫凤眸微蹙,一时不大明白杜凌萱的意思。 “王爷可要尝尝这鲜虾粥,味道很好呢?”杜凌萱也不管他听没听懂,放下手中的羹碗,将玫瑰莲蓉膏与桂花糖藕中间的鲜虾粥推向他面前,期期艾艾道。 其实她本想说,出了王府,自此便是陌路,他娶谁,冷落谁,都不再是她关心的事。 杜凌萱早上吃的都是些清淡养颜的粥类,且她本就介怀自己被他算计之事,故而她让香荷准备的这些吃食,都是以往的段铭枫不会碰,甚至是讨厌的东西,尤其是这鲜虾粥。 “是么?”段铭枫狐疑道,却未动。 “当然!”杜凌萱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满怀期待地递了过去,心中却暗暗生疑,他这反应,不像是讨厌。 段铭枫眸光微动,接过碗,舀出一勺,放入口中尝了尝,舌尖浓郁的鲜香充斥口中,他不觉多吃了些。 “王爷,好吃吧?”杜凌萱快速掩去眸中的异样,一双杏眼堆起笑意。 “嗯!”段铭枫满腹狐疑,却在杜凌萱专注期待的目光中吃完整碗粥。 他来了半个时辰,她未张口问他昨日之事,他也未提。是坦然接受还是丝毫不介意?段铭枫越发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 只是,对自己的态度,倒是殷勤了不少,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自鸣得意。 此时,鹰赫从屋外进来,目光复杂地审视了一眼自家主子与杜凌萱之间此时这股怪异却和谐氛围,脚步微顿。 “本王”段铭枫见鹰赫这么早就回来,想来是月影楼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下意便要寻借口离开。 “看来王爷公务繁忙,还是快些去处理为要。”杜凌萱非常善解人意地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快去。 段铭枫见她一副乖巧柔善的模样,目光冗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神色肃然地离开子月轩。 待门口那两道人影消失在院门口,杜凌萱面色微凝,望着那只空空的碗,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短短半月内,性情变,连饮食习惯都变么? 段铭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或者,都不是真实的你? “香荷,你去给我买一百个祈福灯来。” “啊,娘娘,您要这么多灯做什么?”香荷眸子一惊,疑虑道。 “你只管买来就是。”杜凌萱转眸斜睨了她一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噢!”香荷虽是好奇,却也不敢再多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雨绸缪 早在四个月前,杜凌萱就已为她有朝一日离开王府做了谋划。 那时正逢段铭枫不理诸事,整日陪她游山玩水。他们在回城途中遇了雨,便寻了间破庙避雨,巧遇一位带着病入膏荒孩子的妇人。 那妇人见到他们,将孩子小心放破败的草席上,便过来扑通一声跪地,一遍遍给他们扣头,恳求他们借出银两,救她的孩子。 段铭枫见状,冷淡的眸子似无半分波澜,将面含恻隐的杜凌萱拉到一旁。只因那妇人穿着亦不俗,只是略显狼狈。 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妇人,他心中甚是防备。 毕竟,那时,段铭爵与段铭睿无不想找机会至他于死地。 那妇人见求他们无用,眼底仅有的希冀瞬间化作绝望,颤颤巍巍地向着破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孩子爬去,眼底的绝望让她本还算清明的眸子蒙上一层死寂。 “等着,我去找大夫!”杜凌萱始终不忍,拂开段铭枫的手,走过去蹲在她母子二人面前,急切说道。 “姑。娘?”那妇人,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一时楞在原处,似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那份感激。 “现在不是言谢之时。”杜凌萱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不远处的段铭枫,就要冒雨跑出去。 那时她在想,自己若是有一个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娘亲,该多好! “凌儿,等我。”段铭枫拦了她,将一根细长的竹筒放在他掌心,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凛凛地看了她一眼,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破庙里。 杜凌萱摸着那根竹筒,届时领悟到他何以视若无睹的缘由。 他是怕,这妇人是有心人利用来对付他的,可,因了自己执意要救,他便愿意冒一冒险。 那时的她,对任何人都是热的,唯独,对他,在心墙外筑起了一道壁垒。 可事实证明,的确是段铭枫多虑了! “姑娘大恩,妾身无以为报,还望姑娘受妾身一拜。”那妇人知道眼前的二人终于肯帮她了,顿时心中大喜,感激的竟泛起了泪,作势又要扣头。 “大姐,使不得。一切等大夫来再做定论。”杜凌萱拦了她,这样的热情,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肯出手相救,已是无上恩德。”那妇人却不以为然,以为只要请了大夫,孩子的命便算保住了。 半个时辰后,段铭枫带回了一个年近半百的的老者,后来,经诊断,那孩子正是得了天花。 见是天花,那老者也不乐意医治,后来迫于段铭枫以命作挟,那大夫方才给写了方子,抓了药,连诊金都不要,逃也似的去了。 临行前,杜凌萱将他们的银子,及她头上的发簪c耳环留下,告诫她可以到城中无念寺里养病。 要知道,天花,在古人眼中,可是无药可治的绝症。 那妇人当下就懵了,可她也不愿放弃自己孩子性命。 又听杜凌萱提及,那寺中有高僧,许可救得孩子一命,顿时又生出希冀来。 “姑娘既不愿接受妾身一拜,那可否能将姓名相告,好让妾身每日为姑娘祈福。”那妇人目光切切地问道。 “杜凌萱。”杜凌萱默了会,见段铭枫并无异色,转身对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既不是别有用心之人,那告诉也无妨。 只是,杜凌萱没想到,半月后,会在一家茶楼里见到她。 那时她正在茶楼里端茶倒水。 她一眼便认出了杜凌萱,并告诉她,小宝已经痊愈。 而杜凌萱那时才知,她叫胡灵娘,原是徐州青阳人士,与夫君一同前来京城做生意途中,遇上山匪,她夫君为掩护他们母子二人逃走,已死在山匪手中,而她几经周折,逃至京城,却不想孩子染了天花。 那日她带着孩子去往无念寺,寺中早已空无一人,她万念俱灰之下,用他们周济的银两买了药,苦守了三日,孩子总算醒了。 那些大夫一听是天花,便纷纷不肯亲自来看诊,只是给她开方子。 好在,上天垂帘,让她的孩子熬了过来。 她说,之所以在茶楼,便是因为那地方人多冗杂,可以听得一些消息,许可以打探到恩人的下落。 她初听得杜凌萱便是铭王妃时,心中很是震惊,本想当面言谢,却也知王府不是常人能进,便在城中候着,想着总有一日会见她出来。 杜凌萱听她那般说,心中触动万分。 没想到,胡灵娘如此执著于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的恩义。 这所谓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倒是深深体会了一把。 纵使不理解这样就算被拒绝也要执拗到极致的恩得情意, 但,或许,这样也好! 她开始将自己的首饰,交由她,嘱咐她典当后,再以胡灵娘的名义存入钱庄。而胡灵娘虽是疑惑,却也不曾问过她半句缘由。 直到,中秋前两日,杜凌萱让她就着钱庄里存的那些银两,回乡做些小生意。 胡灵娘到底看不透杜凌萱所谓的接受她的谢恩,便是让她拿了银两后回乡!于是说什么也要将那笔银两还杜凌萱。 杜凌萱无奈之际,只好对她说,让她回乡,是为她与段铭枫寻一处隐居之所。 胡灵娘听后,大抵明白了她的意图,留了她青阳家乡的地址,第二日便离开了。 杜凌萱承认,她有心想救那孩子,不过,对于无意利用了胡灵娘之事,却也存了一丝愧疚。 段铭枫那时,定是知道她暗地里的小动作的,不过,既然他对那事不作干预,想来也是料定了自己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吧! 不过,让她觉得意外的是,段铭枫将爹娘送去之地,也是青阳,虽然他们如今失了消息。但她总感觉,只要到了青阳,便有相逢一日。 在赵府时,她听娘亲提过,爹爹的故乡徐州青浦县。 他们离开青阳,会不会回了青浦? “娘娘,灯已经全送到院里,娘娘现在就要用么?” “不,你去替我准备笔墨和麻线来。”杜凌萱从栏椅上起身,理了理衣襟,抬步出了屋。 一出房门,看着占了她一大片地儿的各色天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很是赏心悦目。 香荷将笔墨摆了出来,依旧不理解侧王妃的行为。 杜凌萱将笔墨放在地上,自给儿也盘腿坐在地上。 “娘娘,奴婢给您拿块垫子吧,您身子还虚着,小心着凉。”香荷见杜凌萱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面上一惊,急急说道。 “好嘛!”杜凌萱未看她,匀了匀墨,拿起笔蘸了蘸,拿过一个红色的灯,在纸面上,写了一个“人”字,然后拿过橙色的灯,写上“生”字, 香荷插不上手,只循着她要颜色的灯,依次递给她,一双眸子望着等面上的字时,有些茫然。 “娘娘是要为王爷祈福么?” “嗯!”杜凌萱低着头,一笔一画,极为认真地写着。 依七色顺序依次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首纳兰容若的《木兰花令》被她一笔笔写在灯面上。 偏偏还有一句未完,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有了开始,却没有结局。 初见? 他险些要了她的小命,好像,也并不美好。 本就是错误的相识,早日终止,也好! 一个时辰后,杜凌萱收笔,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着乱糟糟的灯蹙了蹙眉。 “娘娘,奴婢这就去传膳来。”香荷见时辰已晚,方才杜凌萱那般严肃认真,她也不敢冒然开口,这会儿完了,便猛然想起来。 她有些想不透,娘娘为何一定要选这个时候呢? 要知道,这子月轩外,可是为了明日大婚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呢。 这祈福灯一放,是不是不大妥? “嗯。”杜凌萱用麻线在院中拉起了四条双臂宽高过肩的平行线,而后将灯一一挂在线上。 远远望去,一派喜气之像油然而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噬魂散化骨 月影楼截获了段铭爵暗中派人跟踪杜淮,并于城郊密林内发现石壁秘密之事,段铭枫随鹰赫亲自赶往了月影楼。 “主子,身后那几个碍眼的东西,可要现在解决?”鹰赫侧头斜睨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人群里丝毫看不出异样的三道身影,幽冷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不必了,带他们回去。”段铭枫冷眸里泛起一丝森寒的阴翳。 “是,主子。”“ 月影楼。 僧冷的铁牢里,邢架上腕粗的荆棘条将上身赤裸,血迹斑斑的男人吊在半空。蓬乱的发沾染了血迹紧紧贴在男人伤口森然的脸颊上。胸口处微微往外翻开的皮肉因了男人微弱的起伏而越发狰狞。 ”总执事!“此时的秃鹰,早已褪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来。他才踏入,守牢下属便向他行礼。 ”将人带出来。“秃鹰冷冷睨了眼邢架上之人,冷声吩咐道。 此时的大殿总坛,段铭枫慵懒斜靠在紫檀狼牙虎座上,一双幽暗的眸子冷冷扫过被三个黑衣人钳制得动弹不得,却满脸惊愕三个不自量力的隐卫时,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 ”怎么,还要本王做自我介绍?“ ”唔。。。“中间身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率先镇定下来,略带颓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恍悟。可碍于,他们三人已被点了穴,此刻只能双目不安地呜咽摇头。 这个人,是月影楼主! ”毒影圣手“费鸣唯受月影楼主之命,他艰难地仰头望了眼段铭枫身侧面貌古拙,却眼含凌厉的男人。心底涌起一片惊涛骇浪,难怪,他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藏于齿间的毒药。 落于此人手中,只怕,他们想誓死吞下的秘密,很快便守不住了! 他的毒,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难得三位对我月影楼如此感兴趣,本王岂能怠慢了不是!“段铭枫将身子直起了少许,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轻轻扣了扣身侧的扶手,阴翳的眸子里森然毕现,似暗夜里的猛然张开魔鬼的血盆大口。 ”主子,人已带到。“秃鹰从旁侧进来,身后跟着的两名黑衣侍卫将那血人往满眼惊恐的三名隐卫跟前丢去,正好将尚还可辩面貌的脸面向他们。 ”唔。。唔。。“惊恐的脸上怔怔望了眼地上之人熟悉的面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瞬间化作满目的仇恨之芒。 他们四人,同为段铭爵手下的八大隐卫之四,曾暗结为异性兄弟。 大哥受主子之令暗查杜淮时,失了音信,他们隐忧之余,秘密跟着铭王,想找到大哥行踪,没想到,大哥,竟然被困于此,还受了刑! ”杜淮,可以开始了。“段铭枫冲身侧的费鸣挑了挑眉,再望向他们三人时,诡谲的目光里一片幽深的笑意。 至少,他让他们死瞑目了,杜淮不过是费鸣所扮。 ”。。。“不,三人似乎感觉到,月邪那冷笑似来自地狱的使者,看着朝他们越来越靠近的费鸣,不自觉心中大惊,无法动得分毫的身体亦不自觉冷颤,眼底深深的绝望袭来。 费鸣将手中的白玉瓶的塞子一拔,洒了些许白色粉在那血人身上,随即便远远站离了去。 ”啊。。啊。。啊。。。“那血人受刑昏厥,却未死,此时,大殿里传来血人凄厉的叫喊声, 只见那血人自被沾了粉末的地方开始,身体逐渐溃烂,带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连同身骨一并化作一滩脓血。不过片刻功夫,那喊声还充斥耳季,却只余一刺鼻的白烟。 三人目含沉痛地看着面前不断溃烂,嘶喊凄厉化成血水的大哥,只觉那粉末似洒在自己身上一般,声声凌迟,最后无能无力地闭了双眼。再睁眼时,已是怨毒狠绝中带了些许后怕。 费鸣面色不迫地忽略了三人怨毒的目光,看着第一次用于活人身上噬魂散的效用,眼底划过一抹幽暗。 ”啧啧,没想到,这东西还有化尸骨的作用。“段铭枫扬手散了散周遭难闻的气味,蹙眉称赞道。 ”秃鹰,这三人,交你处置,记住,别让他们死了。“段铭枫说罢,冷眸幽幽看了眼似乎吓得不清的三人,起身便往大殿门口走去。 ”楼主,请留步。“费鸣急急追出,走到月邪面前,拱手道。 ”本座说过,不杀她,已是极限。“月邪脚步一顿,看向费鸣的目光带着几分寒意。 ”楼主,属下保证她不会再踏入御都一步,望楼主看在属下一片苦心的份上,赐属下解药救她。“费鸣诚恳的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哼!“月邪丝毫不为所动,不耐烦地一拂袖,将他甩出老远。 费南叶那女人,若是不给她教训,她都不知道,她是谁了! ”楼主,噬魂散的毒性你已见识过,解噬心散,非噬魂散不可!“费鸣见哀求无效,踉跄站稳之余,幽幽说道。 ”你威胁本座?“月邪猛地掠至费鸣面前,一把扼上他的喉咙,一点点注入了力道。 若早知如此,他岂会迫她服下噬心散。 他只知噬心散至阳至火,每半年受一次烈火焚身之苦,挨过去,便无恙。如今费鸣,竟然告诉他,要用噬魂散才能解。 想起大殿里渐渐腐蚀溃烂成血水的那具尸体,月邪阴翳的眸子一暗,手渐渐松开来。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也是上月闭关出来,才将二者毒性研究通透。“费鸣微微一咳,淡然的脸上并其他异色。 ”本座留她有用,不管用何方法,保住她性命。“月邪冷眸一肃,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强势。 ”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费鸣又一次拱手。 月邪见状,目光一沉,随即从袖中取出个方形小盒,径自打开,里面一只约么一寸长短浑身绿色的蛊虫便蠕动起来,他将左手食指探向那蛊虫,蛊虫爬过来,吸其血,待蛊虫浑身血红,方才将食指伸出。 ”属下这就替主子止血。“费鸣接过月邪递来方盒,正色道。 ”不必!“月邪蹙眉,将手收进衣袖,大步流行离开。 费鸣望了望月邪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向手中的方盒时,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 距王府一里远的某处屋顶上。 ”哥,你说,夏乔楚为何让我们走啊?“亥时三刻,杜凌萱与诗瑶换了身份,成功从王府出来,脸上带了人皮面具的她,一身黑衣坐在同样一身黑衣的杜鸿千旁边,夜幕之下,根本看不清对方。 天灯一放,王府夜空极为绚丽,惹了不少人注目。她换了一身黑衣只道要去兰亭观赏夜景,香荷随了她去。她见家丁与婢女身份打扮的杜鸿千与诗瑶二人出现时,便借口将他们二人带回子月轩,与诗瑶换装之前,佯装被受了寒,嗓子不舒服,要早早睡下。 香荷信以为真,自给儿出去看满天的天灯了。 不过,她还是没料到,会被夏乔楚撞破,并助他们顺利出来。 ”本公子又不是外人,他有什么理由不让你走?“杜鸿千显然没有体会他话中的意思,什么时候都不忘厚着脸皮往只管脸上贴金。 ”算了,懒得与你扯这个话题,谈正事。“杜凌萱正色道,看了眼不远处羸弱的幽光,心底仍旧有些疑虑。 ”喂,你确定,在这儿说话不会被人听了去?“ ”放心吧,不会。“杜鸿千痞气一笑,声音有些闷, ”怎么这么肯定?“杜凌萱总觉得杜鸿千笑得不怀好意。 ”因为下面屋里人已经被迷晕了。“ ”。。。“至于在迷昏了二字上做这么耐人寻味的停顿么? ”本来,我拿的的确是迷烟,但错将迷情散当成了迷烟,结果,屋里那两位颠龙岛凤了两个时辰后,晕了!“杜鸿千意味深长,仿佛还在细细体会那场现场版”活色春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会杜鸿千 “杜鸿千,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闭嘴,要么滚?”杜凌萱闻言,暗夜下紧抿的唇微微一抽,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底不断上涌的气血。朝正神思靡游的杜鸿千挪近了些许,杜鸿千只顾游神,自然未防,便被她一把扯过领子,将她那张令杜鸿千隐约感觉冷意十足的脸凑到他面前,凉凉说道。 她竟然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全压在这个还有心思带她来观赏别人春宫艳史的明骚男身上! 杜凌萱突然觉得自己太瞎。 “萱儿,萱儿,我滚了,你也下不去,是不是!”杜鸿千未料自己意淫未尽就被杜凌萱这般蛮横地提了过来,不由得暗自翻了个大白眼,一面小心翼翼从杜凌萱手里解救被她死死抓着的领子,一面戏谑道。 还好是晚上,否则他翩翩公子形象,又被杜凌萱给毁了。 不过这丫头好得真快,这力道,哪里像是一个体弱气虚女子会有的! “闭嘴!”杜凌萱不耐烦地低呵,径自放开了杜鸿千。 得了自由的杜鸿千理了理衣襟,听着杜凌萱忽然凌厉起来语调,只觉周身一下子冷了许多。 这妮子,平日里待人虽和善,但绝不是个任人捏扁揉圆的主儿! 惹怒了她,绝没有没好果子吃。 想起如今令京都多少男人见了都避如蛇蝎的燕南雪,听见杜凌萱三字就后怕的杜青,包括屁股开过花的自己,杜鸿千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这妮子如今转移了目标!万幸,万幸! “附耳过来。” “额?”杜鸿千身子一僵,这丫头又想什么歪招来整治他? “你确定,还要本姑娘再说一遍?”杜凌萱眉梢一挑,咬牙切齿威胁道。 “”杜鸿千无辜摇头,明智地选择闭嘴。 她让他闭嘴的,现在他就是个哑巴,不会开口答她任何话。 “听闻御都往锦州的祁连山上有一群悍匪,神出鬼没,专劫官财,不知可有此事?”杜凌萱压低了声音问道,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在与杜鸿千瞎扯。 “这你都知道?”杜鸿千听她问得一本正经,不由得坐直了身姿,略带惊诧道。 他以为像杜凌萱这样成日养于府中后院的女子,深谙五子连珠棋道已是令人意外,没想到对江湖之事也颇有关注,不由得心中有些讶异! 铭枫会告诉她这些么? 那她何必来他这里求证? “看来是真的了。”杜凌萱听他话中的意外与反问,自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了。 “真的又如何?”杜鸿千不解地挑了挑眉。 这与她要离开王府好像没什么关系! “哥,你说”杜凌萱靠近他耳测,低低说道。 “不行,这太冒险了。”杜凌萱蹙眉听完,面色凝重地否决了她的计划。 “这是能消除他怀疑又可以令他死心的唯一办法。”杜凌萱不甘示弱。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要离开王府,要么段铭枫心甘情愿放她走,要么她死! 可,这两样,都不可能,所以,只能瞒天过海,兵行险招。 “就算能顺利出城,但那些马匪”杜鸿千严肃的脸上有些不敢往下想,只两手扣着杜凌萱的双肩,低低的声音闷闷的,情绪有些急躁。 那些悍匪,劫财掠人,无恶不作,他岂会让她以身犯险! “哥,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些我自有办法应付的。”杜凌萱也知道他的顾虑,抬眸望她时,眸中一抹势在必行的坚毅。 “什么办法?”杜鸿千神色一怔,一双桃花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他似乎才真正察觉到,杜凌萱要离开王府,不是信口而说。 这场不知何时起便她精心谋策的逃府之举,似猝不及防的惊雷,炸得他如梦初醒。 “这两日我仔细试过,体内的血含奇毒,但凡活物被血沾染,都会枯竭。”杜凌萱说到此,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幽远。她知道,接下来,杜鸿千,完全想得到她要说的。 “不是已经解了么?”杜鸿千眸光一灼,他猜得出她的意图,出城后,她会找机会下毒。可,为何萱儿体内还是残存了毒? “不,那毒,无药可解。所以,我更不可能留下等死。”杜凌萱勾唇冷笑,已然心灰意冷。 “杜淮也解不了么?”杜鸿千一顿,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嗯。”杜凌萱缓缓闭了眼,沉闷的声音里带了丝异样的暗哑,似再激不起半分涟漪的死水,让人莫名压抑。 “好!我答应你。”那一字似耗尽了女子全身力气方才吐出的嗯字,顿时扫去了他所有的顾虑。艰难张合的双唇,一字一句,沉重而有力地承诺着。 扣在女子肩上的手感受了她猛然僵硬的身体,杜鸿千眼底的沉痛再也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来,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拢,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背,眸光投向那人所在的方位时,眼底那仅有的侥幸之色被满目的失望所替代。 他对王府里那人抱着的所有侥幸,从此,再也不会有,他们之间,再无情义。 杜鸿千,你,终于,面对现实了! “杜鸿千,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有你爹爹那样的义父,更是好!”杜凌萱心中一动,回抱了他,眼底满是温情暖暖。 失之桑榆,收之东渝! 上天,终是厚待了她一回! “杜凌萱,你能不提老头儿么?”杜鸿千到底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放开了怀里气人的小女子,瞪着她,撇了撇嘴,不满道。 这矫情的画面,真不适合他! 可,这丫头,好不容易被他感动,夸了他一回吧,还夹带了别人,这算什么事儿? 果然,对她,就好不得。 “不能,没他,哪有你!”杜凌萱义正言辞道,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他们之间,似乎从不需要将悲伤提到面上。 “你算你狠。”杜鸿千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果然该是杜家人啊,这女人,就是有杜家人的达观。 “这是我需要的东西,还有计划细节。”杜凌萱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递到杜鸿千手上,淡淡说道。 “够小心翼翼的啊!”杜鸿千眼带赞赏地啧啧一声,将发簪拿在手中把玩着。 “我该回府了,王爷随时会去子月轩。”杜凌萱凝眉道。 “萱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杜鸿千语带古怪道。 “嗯?” “你与王爷,是不是从未同过房?”若放在平时,杜鸿千肯定会不怀好意,但此时,他知道,她的身体 “是。啊!”杜凌萱面色一凝,随即也坦然而笑。 段铭枫怎敢冒着中毒的风险与她行男女之事! 她可是,一身奇毒。 “你”杜鸿千紧抿的唇几张几合,声线微沉。 “走吧!”杜凌萱不待他开口,径自起身。 子时将至,很快,这一天就过去了! “好。”杜鸿千随之起身,携她掠下屋顶,二人往铭王府方向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他大婚 立冬后,秋末透骨的凉辗转成了冬的寒。 铭王大婚,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辰时未至,自宣德门过北街,经汉阳街至铭王府方向,禁卫军已然拦道清路,为入宫的迎亲大队阔开了一条专用主道。 王府外,铺起了一丈三尺宽的红毯,那入目的红,一路绵延而进,像极了成簇绽开铺天盖地卷翘在地的一品红。放眼望去,府内院外,处处挂灯结彩,一派喜气盈盈之像。 蓝月姬虽是和亲公主,但皇上及众臣心深知铭王心思莫辩,自太子之位空悬后,敛了不少戾气,也应承了亲事,却生怕他冒然生变。况,此行毕竟蓝月王亲往,更不得不顾全意外,故以天朝公主之礼将她安置在宫中,并由凤祥宫出嫁。 接禀段铭枫携蓝月齐兄妹出游的消息时,段天煜以为段铭枫许是见了蓝月姬貌美无双的的姿容而有所动容。心想,这场和亲,撇开两国之利,对枫儿而言,许也是场逸事。 但,枫儿大婚前日对于筹备事宜不管不问,甚至子时未归的态度,又让他心中隐忧,越发猜不透他的心思。 至于,王府里突然天灯满空之事,他倒也不作他想。 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的之流,他也再清楚不过,只怕是那侧王妃一时难忍枫儿另觅新爱罢了!毕竟,枫儿,对她,也曾满腔情意相付,虽然,如今,他 依枫儿的性子,就算他让爵儿,逸儿他们一早去了府里,只怕也没什么用。 自枫儿遇刺后,到敛了不少性子,不会再公然逆他之意,甚至对于自己的某些安排,也欣然接受,不过,对自己,他始终无法放下芥蒂,这也是他心中许久以来的一道梗。 杜凌萱倒是没想到,段铭枫昨夜子时才回的府,而且还“好心”的来看过她之后方才离开。 对于闭眼假寐尚能感受到他目光如炬般灼着自己的莫名感觉,杜凌萱当时竟然有种怪异的冷然。 只是,今日,本该身为大婚主角的段铭枫,没有换装去迎亲,却一大早就来了子月轩,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杜凌萱床边,正满眼复杂地望着浑然不觉有人,睡得一脸宁和的女子。 香荷已经向他禀报过,昨晚她在府中放灯之事,以及灯面上那句令他辗转难免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他却似乎从中看到那女子略带怅然,执笔冷清的模样。他几乎不知,这异样的烦躁情绪从何而来。 他早已冷心冷血,再不会轻信世间任何女人,可,看着她,越来月让他想起打马江南,月影无间的执手光影。 那些本该令他深恶痛绝的日日夜夜,犹如魔咒般将他推入万丈深泽,可,那人的一颦一笑,似梦魇缠身,叫他此生永远活在绵延不绝的恨里。 他该同样恨她! 得到她,将她所有的一切彻底碾碎后,再抛弃她,受世人唾弃。 只是,为什么,害的自己如斯,她还可以这么理所应当? 不 她不是洛锦! 哼,这世上的女人,都只配当玩物! 心中似有两个魔魅的声音越来越烈地叫嚣得厉害,似要破体而出。 段铭枫阴翳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颤抖着的右手神色迷离地朝塌上的杜凌萱露在外细白的脖颈伸去。 体内有一道近乎邪魅诱惑的声音,一遍遍蛊惑他,只要掐死眼前的女人,他就可以解脱了! 对,掐死她 “王爷?”女子慵懒暗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疑惑,杜凌萱悠然醒来,望着几乎覆在自己颈上的大手,神色仲怔的段铭枫,杜凌萱迷茫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愕然。 段铭枫,什么时候来的? “”恍如隔空横降的清灵之音,猛然戳破迷魅的蛊惑,触着女子白皙滑腻脖颈上的手仿佛被芒刺扎过,令段铭枫倏然一惊,眸子顿时清明了几分。 他,竟然? “凌儿,凌儿”附在杜凌萱颈上的手快速移到她肩侧,也不管她是否受了惊,大力一带,就将她连人带被一块扯进怀里。段铭枫沉沉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似乎只有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方才能让他不那么困惑。 杜凌萱,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王爷,你,怎么了?”杜凌萱此刻一脸懵圈地被牢牢固在段铭枫怀里,迷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为何她觉得,禁锢自己的身躯,带着隐约的轻颤? 这样失控的段铭枫,好像已是第二次! 只是,他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本王无碍。”段铭枫身子一僵,缓缓松开被自己勒得死死的女子,一双幽深的眸子安抚地望着青丝如瀑,眉眼迷茫,只着一身里衣的女子,低声道。 他已经很多年未这般过。 杜凌萱,本座留你,到底是对是错? “王爷走罢,不然都要误了时辰了!”杜凌萱见他恢复了平素的冷静,将锦被往自己身上拉高了些,开口提醒道。 “凌儿?”段铭枫眸光一沉,眼底浮起一丝郁色。 “嗯。”杜凌萱冲他微微莞尔,嗓音淳淳。 “你身子还没痊愈,再睡会儿吧!”听着女子沉哑醉人的声线,段铭枫眼底的郁色褪去,眸光微暗,到底没将心中所想说出,只是伸手轻柔地拂过女子如缎的青丝,目含柔情地说道。 “好!”杜凌萱勾唇轻笑,又径自躺下。 直到屋内没了那人身上清清淡淡的药香,杜凌萱紧绷的小脸方才换上一派冷幽。 不管旁人如何喟叹蓝月姬与铭王的盛世大婚,十里红妆也罢,珠翠鎏金也好,京都满目的红,不管悍了谁的三月浮沉,灼了谁的满目烟华,都与她再无相干。 杜凌萱没去刻意去看那人抱得美人归的风采颉烁,只记得当时那人一身灼灼其华的如意红纹锦服,衬得那人的身姿更加挺拔,越发衬得那张俊颜绝代风华。 蓝月姬一身大红的喜袍,红盖头遮了一张必定美颜无双,含娇带怯,满脸幸福洋溢的俏脸。鎏金翼翠,金秀云霞翟纹的喜袍,饰以明珠,缀以七宝,长长的金带垂下,坠了玉石的坠子随着女子弯身而轻轻摇曳着灼人的光芒。 杜凌萱也没理会众人投来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意味不明的目光。只细细听着烟霞似醉非醉的低语,心底只余满满怅然。 若没了这般大喜日子的成全,只怕,她都要忘了曾经她们一起大谈清荷风雅的时光了。 向皇上与皇后,来的众贵妃一一行礼后,杜凌萱称身体不适,回了子月轩。 “萱儿,下盘棋,如何?”杜凌萱方才回了院,便听到杜鸿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哥哥以往输了倒也无关紧要,如今美人在旁,哥哥确定要以卵击石?”杜凌萱脚步一顿,转身便看到只见此时正色含忧地望着她的杜鸿千以及他身侧的同样略神色微凝的诗瑶。 她冲诗瑶莞尔,随即语含戏谑对杜鸿千说道。 她自然知道,下棋是假,安慰她是真。 只不过,她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 “萱儿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狂妄。”杜鸿千一噎,望了一眼掩嘴憋笑的诗瑶,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 这丫头,至于当着诗瑶的面,这样损他么? “那是,不像有的人,年纪不小,可就是想狂也狂不起来噢。”杜凌萱似惋惜般沉沉叹了一口气。 “杜凌萱,不损我,你浑身不自在么?”杜鸿千大约沉不住气了,双眼一翻,有些懊恼。看这丫头损人不留余地的样子,哪里会需要人安慰嘛? “没错,这句就特别有道理!”杜凌萱作势拍了拍双手,大眼冲快要忍不住笑开的诗瑶一眨。 “你。”杜鸿千暗自压着想爆发的冲动,黑了脸。 “哈哈。王妃莫要再打趣公子了吧。”诗瑶噗嗤一声笑出来,略带同情地望了一眼自家公子黑铁的脸。 “好吧,看在诗瑶的面子上,给他一个作死的机会好了。”杜凌萱也呵呵一笑,挽着诗瑶的手,便朝里屋走去,独留宛如吃了满口黄连的杜鸿千在身后。 死丫头,不知道打趣完他,心中畅快些了没?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将军昏迷 “本公子早说过,大话说多了,迟早闪了舌头。”三局下来,杜凌萱输了两局。杜鸿千倒也不太在意杜凌萱是否有意让着他,只是望着旁侧小案托盘里的酒壶,蹙了蹙眉。 杜凌萱自己提议输了的人罚酒两杯,并不得任何人干涉,他自以为,她是笃定了他是输的那位,才会如此大刺燕燕针对于他。却没想到,她这是间接给自己找个谁也开不得口的筹码。 对面的女子虽然始终神色肃穆,似乎极用心的样子,不过,他还是眼尖地捕捉到她偶然微怔的神情。 “是么?”杜凌萱秀眉微挑,不着痕迹扫了眼候在一侧的香荷,漫不经心拿起小案上托盘里的白玉小杯,浅浅一酌,而后放回盘内。香荷欲言又止地打量了杜凌萱一眼,顺势又将玉杯满上。 谁让那玉杯太小,只抿了一口,就见了底。 “那是自然,不过本公子一人赢,怪没意思的,不如,萱儿重给换个新玩法,最好可以多人玩的那种如何?”杜鸿千与诗瑶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恍然。 这丫头明显是在断了他们开口的念头后又牵制了自己的棋路,逼得自己不得不赢了她。玉杯虽小,可这样下去,迟早要醉。 忽而想起自己来王府前,从鬼斧手里取来的两件饰物,杜鸿千眼底忽地闪过一丝跃跃突起的兴奋。 他知道,这丫头聪颖睿智,却没想到,竟然想得出这等精妙的东西。 昨夜送她回府后,他取出那空心簪里的纸条,只见上面画了一个手镯,手镯接口处嵌了一个简易的双扣。 还有嵌在发簪顶端的珠子图。 图下配有图解以及隐在弹扣下,随手镯弧度弯成环状的柔韧细针的用途,以及那簪上珠子的做法。 他连夜找了机关圣手鬼斧,将手中的图画交个他。鬼斧见后,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叫他明日午时前过去。 他没想到,鬼斧那等脾性古怪之人,竟然连夜赶工,倒也做出了个大概。 只是,在亲眼见到按动弹扣后,那银针险些将他射伤的威力后,他再也不敢对那东西嗤之以鼻。至于那发簪上的珠子,鬼斧说,只制得一枚,却怎么也不肯让他试,只言,交给物主,便再没一句话。 而那两件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下等品的镯子发簪,却整整花了他五千两银子,如今,想想,杜鸿千依旧觉得肉疼。 他甚至一度怀疑,杜凌萱是故意坑他。 “新玩意儿倒是有,不过,本妃这会儿就只想下棋。”杜凌萱清灵灵的大眼微闪,执白子的手凌于棋盘之上,似乎正在考虑落子之处。 “若是本公子拿东西与你交换呢?”杜鸿千盈盈一笑,一派风流偏偏公子模样尽显无疑。 “也好。”杜凌萱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忽然想到什么,明媚的杏眼不由得微微一亮。 就冲他这办事效率,她也会卖给他个大大的面子。 “不过本公子这东西可价值千金呢,一个新玩意儿就抵了岂不是很不划算!”杜鸿千满心盘算杜凌萱离开前,能将她的私房钱刮出些来也不错,要知道,段铭枫光是一个鸿丰酒楼就已是年入白银百万两,更别说还有茶庄,布庄。 “公子?”旁侧的诗瑶面色极不自然地剜了他一眼。 哪有哥哥还算计妹妹的? “那也得入本妃的眼再行定论。”杜凌萱自然猜得到他那点小九九,不过东西能这么快做好,千金又如何? “喏,看好了。”杜鸿千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搁到她面前。 “香荷,去拿纸笔过来。”杜凌萱打开锦盒,只见盒里的白银绕丝双扣镯与嵌“绿松石”如意簪,都与常见首饰无异。杜凌萱将那两物取出,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是,娘娘。” “本公子可从不收欠条!”杜鸿千眸光幽幽地看着将簪直接插进发间,手镯戴在手上肆意把玩的女子,在听完叫婢女拿纸笔后,心里有种此女定会耍赖的不好的预感。 “本妃也不是那种人。”杜凌萱轻按弹扣,出针力度恰到好处,看来,这东西果然很值。 “咦,这东西明明威力很是摄人的?”这东西在鬼斧手中,那冲力至少三尺远的,怎么到这丫头手里,就只能来回伸缩了? “呵。”杜凌萱不以为意地笑笑,冲他一扬眉,任由他杜鸿千干看着,却怎么也不说缘由。 “王妃出游之举,没有稍缓的余地了?”同为女子,诗瑶似能感受得到杜凌萱掩在平静面容下的那份深入不得的难舍之情。 有些人,不是不爱,只是爱已入髓,若不能以爱回报,宁可自此天涯。 诗瑶想,杜凌萱,大概就是这样的女子吧,否则也不会明知前路凶险,也要执意离开。这也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好退路吧! “没有。”诗瑶所谓的出游,想必就是她要离开王府之事了,杜凌萱眸光幽幽看了面含隐忧的诗瑶,视线一并掠过同样神色的杜鸿千,深深呼了一口气,肃声道。 “公子,不好了!”门口远远传来一阵焦急的低呼声。杜凌萱三人面色一凝,不约而同起身往门口处走去。 “公子,将军在席上忽然晕倒了。”杜鸿千尚未来得及询问,急匆匆而来的杜平带着几分粗踹的气息神色焦急道。 “什么?”三人面色一惊,急急往子月轩外跑去。 “到底怎么回事?”杜鸿千紧蹙双眉,眼底的焦郁之色愈发浓重。 那老头一向身子健朗,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属下也不知。”将军忽然晕倒,宾客受了惊,好在有李太医在。杜青让他速去子月轩找少将军,他还未来得知道将军的情况。 “公子,将军乃是习武之身,一定不会有事的。”诗瑶出声安慰,但细听之下不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颤意。 将军早年的戎马生涯,早已在他身上留下不少内外伤,那些伤,已然成隐疾,随时会发作。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笔墨还要么?”香荷从偏房出来,只见着杜凌萱三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诧异,随之追了出去。 “先拿回屋。”杜凌萱远远冲她喊了一句,便消失在子月轩外。 多年后,香荷回想起长灯下女子那一回瞥,似盛满清辉溢采的琉璃,只剩恍如隔世的唏嘘喟叹。 王府前厅,红灯高悬,本是热闹非凡的良夜,此时却人人惶恐,禁卫军将大厅与厅旁的偏房守得水泄不通。 偏房内,皇上与皇后,段铭枫,段铭爵,杜青正面色凝重地等着李太医的看诊结果。 “李爱卿,将军情况如何?”段天煜沉声开口道。 “禀皇上,将军乃是饮酒导致旧疾突发內俯不受的忽然晕厥,如今已暂无大碍。”李太医躬身说道。 “难为将军为国为民,如今无碍,朕也宽心了许多,爱卿务必让将军早日痊愈。” “臣遵旨。” 而此时,杜鸿千与诗瑶正神色焦急地赶来。 “参见皇上,皇后!”二人齐齐开口。 “这会儿就不必拘礼了,且去看看你父亲罢。”皇上面带安抚地止了杜鸿千的行礼。 “是。”杜鸿千大步走近塌边,焦灼的桃花眼紧锁杜远泰暗沉的脸,身侧的双手有些颤意。 “少将军放心,将军并无大碍,只是旧疾复发,日后多加调养,还是有痊愈之望的。” “有劳李太医。”杜鸿千只僵硬地站着,面色有些发白。 他的旧疾,已经这般严重了? 杜凌萱喊完,出了子月轩,发现已经落于身怀武艺的杜鸿千他们三人身后一段距离。 “侧王妃,将军被送到清风阁去了。”回廊拐角,没了三人的身影,一名护卫从侧面匆匆而来,正往清风阁方向去。 清风阁? 杜凌萱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此时,心急如焚的她,哪里还能冷静地想到清风阁离前厅最远,怎么可能还在生命垂危的危急时刻将人往那边送。 她跟着那护卫跑到清风阁时,正感觉此时的清风阁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她停下脚步,转身欲询问那护卫,只见革冒下露出一张透着死亡气息白得渗人的枯槁面容来。“你?”是谁?二字在他森然诡异的笑容中噤了声。 一股奇异的香味传入鼻尖,杜凌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对于自己接下来所做之事,完全只觉像做了一场梦。 她径直往灯火通明的主屋走去,猛地推开了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识被控 城郊某个角落的一间破屋内。 破败的小屋里,只有柴火燃烧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借着不算明亮的火光,只见角落里撑起破屋的柱子上,反绑着的人,一身的大红喜服,在这暗沉漆黑的小屋内尤为醒目。 而火堆边,面对着火光而坐的两人,男人长了一张凶煞的面孔,左脸颊自眼角往下有一道两寸长短倾斜的刀疤,让男人看起来更加暴戾。 此刻男人一面喝着酒,一面就着酒啃着手里的兔腿肉,油腻腻的唇上,络腮胡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而另外一人,便是神色漠然,目光毫无焦距的杜凌萱。她正安安静静抱手坐在木凳上,一双眸子空洞洞地望着被绑在柱上的昏迷未醒的蓝月姬。 “长老。”破屋门口处进来一名穿着大黑袍头戴同色兜帽的男人,火光下,看不清隐在貌下的男人眼睛,只隐约露出半张枯槁苍白的脸来。那络腮男见他进来,起身朝他行了个祈福礼,恭声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那黑袍人一开口,那股苍老嘶哑的声音似破布撕裂一般令人瘆得慌。 “是。”那络腮男人闻言,起身走向昏迷的蓝月姬,从腰间取出一个蓝瓶,拔了塞,凑到蓝月姬鼻前,见蓝月姬蹙眉欲醒之态后赶忙退到杜凌萱身侧将她扶起,面对黑袍男人而立,并将匕首递到她眼前。 “去威胁她,但别真动手。”黑袍男人一双暗蓝森然的眸子似带着蛊惑,扬起的双手不断在杜凌萱眼前摆动,伴着诡异的香味,不断引着目光凝滞女子的视线移向大红嫁衣的蓝月姬身上。 意识受了控制的杜凌萱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蓝月姬时,眼里慢慢露出一种炽烈的光芒,那是一种犹见了猎物兴奋,一种誓要达到目的方才罢手的绝然。 木然拿过匕首,抬步,朝猎物走去。 黑袍男人见目的达到,隐在帽下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阴谋诡笑,很快消失在破屋内。 “你,你要干什么?”骤然醒来的蓝月姬双眸被匕首折射的寒光一刺,猛然发现正举着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杜凌萱,不由得骇然,惊叫出声,一张美艳的面孔被吓得花容失色。 昏迷之前的情形映入脑海,不由得想往后瑟缩,却发现自己被困着的事实,不由得浑身颤抖。 杜凌萱疯了,公然在王府中就挟持自己,现在她竟然要杀了自己! “”杜凌萱未答,只一步步靠近她。 “小姐,杀了她,王爷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刀疤男子跟在杜凌萱身后,邪笑着提议道。 “杜凌萱,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蓝月姬一张惨白的脸上又急又怒,却不敢说狠话,感觉那冰冷的匕首贴在自己脸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被束住的双手因惊怕而被长长的指甲划伤。原先整齐的发髻在被挟持中已然凌乱,此刻满身狼狈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杜凌萱那张漠然冷清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他蓝月姬堂堂蓝月公主,今夜本是她一生的大日子,如今却这般狼狈地受着这疯女人的威胁,如何叫她不恨。 她发誓,若今日她不死,定要讨回今日之辱! “小姐,你?”杜凌萱犹如蒙雾的眸子对上蓝月姬那双恼恨惊惧交绕的水蓝眸子,猛然一缩。将匕首从她脸上拿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随即似无意识一般将匕首指向身侧的刀疤男人。 刀疤男人见状一惊,疑惑的同时,袖下的手中多了一柄小仞。 却只见杜凌萱由将匕首收回眼前,迷茫地看了一眼面色虚白的蓝月姬。 刀疤男人见杜凌萱依旧是那副神色空洞的模样,暗暗将小仞别回腰上。 杜凌萱走近蓝月姬,绕到她身后,扬起匕首,顺着她大红嫁衣的后襟,一路往下。 *** 且说铭王府,杜远泰醒后,段天煜示意杜鸿千先带他回府修养,并许他伤愈后再还朝。且将青浦一案转交杜鸿千处理。 正待皇上皇后等人欲打道回宫时,清风阁传来,杜凌萱挟持王妃的消息。 消息传来,所有人一片哗然。 段铭枫领着府卫与禁卫军赶到清风阁时,屋内一片混乱,只见屋里昏迷着的蓝依。 他沉寂的面容上说不出的冷寒。 今夜府中之事太过怪异。 “王爷,侧王妃挟持着王妃,属下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上了马车后往西而去,属下的等追出去五里后失了踪影。”后门,一名府卫禀道。 “除了侧王妃与王妃,还有什么人?”段铭枫阴沉的面上一片死寂。 真是凌儿么? 他不信,可,那些无端出现在府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跟着侧王妃身侧的男人身着府中衣服,还有接应的马车,属下只见到车夫。” “废物!”两个人都拦不住。 “传令下去,封锁城门,挨家挨户地给朕搜。”段天煜沉声令道。段天煜眼含歉意地看了一眼面含忧色的蓝月齐。 “是。”杨林领命后,带着部分禁卫军离去。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那杜凌萱竟然如此大胆? “王爷,请你务必救回王妹。”蓝月齐面色沉重地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段铭枫,哑声恳求道。 “本王自然会找到她们。”段铭枫凤目微眯,冷沉的面上划过一抹阴翳。 王府里,除了夏乔楚,还有谁会是杜凌萱的人? 是他太大意,对她失了防备,还是? “王爷,萱儿不可能会挟持王妃,一定是弄错了。”杜鸿千上前虔心驳道。 “事实摆在眼前,少将军莫不是想替侧王妃狡辩不成?”燕丞相开口冷嗤道。 此情此景,他乐见其成,省了他亲自动手。 最好找出那女人,凌迟处死。 “我”杜鸿千目光一厉,正要反驳丞相,却被身后的诗瑶拉下,朝她摇了摇头。 “眼下还是找到人再作定论不迟。”段铭爵双眸微沉,从中斡旋道。 此事,甚是蹊跷。 若真是杜凌萱,那如此堂而皇之买凶挟持公主之罪,堪比行刺,是要被杀头的。 那个潋滟生辉的女子,会这般蠢么? “王爷,城门守将传来消息,并未见人出城。”鹰赫上前来,急急禀道。 杜远泰晕倒,他心中生疑,一时松了子月轩与清风阁的守卫,才让歹人有机可乘。 “此事乃是本王家事,本王自有决断。府中发生如此变故,实乃府中不幸,诸位还是请回吧!” 段铭枫说完,抬步出门,跨上青囱,往西打马而去。 只要没出城,他就能找到她。 身后府卫也跃上马,打马跟去。 “蓝王放心,朕相信铭王会给蓝王一个交代的。”段天煜看了看面色不葺的蓝月齐,出声抚慰道。 “承皇上贵言。”蓝月齐淡淡颔首,隐在眸底深处的暗流一闪而逝。 “众位散了吧。”段天煜蹙眉朝众人摆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那蓝月姬虽已是枫儿的王妃,但蓝月齐尚未回朝,就生出这等有辱门庭之事,明日,又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流言蜚语潮来? 难道,当初留下她,错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地离开,有些人唏嘘惋惜,有人愁苦担忧,有人暗讽,也有人幸灾乐祸。 只是,这一切,与杜凌萱再不相干。 “夏乔楚何在?”段铭枫幽冷的目光扫向身后众人,冷声问道。 “禀王爷,副总管大人方已经领对一对人马先追了去。” “主子,可需要动用月影楼的势力暗查?”鹰赫策马与他并肩,低声询问道。 蓝月姬若有恙,只怕,会失了蓝月王一臂,得不偿失。 “嗯。”段铭枫紧蹙的眉宇间荡起一股郁色。 “公子,她根本不可能劫持王妃,只怕,这其中有误会?”诗瑶隐忧笃定道。 “没错,我们当时走得太急,未顾得上她,而当时府中之人只怕被父亲晕倒之事引了所有注意力。” 杜鸿千紧蹙眉头。 听闻父亲昏迷,他们就什么也顾不得,自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父亲晕倒之事牵引了去,哪里还会注意到有没有人趁机混进清风阁。说不定,有人想陷害萱儿? 而且,父亲虽有旧疾,但他平日也饮酒,却不见引发晕倒之像,怎么今日就这么巧? “公子可是怀疑将军的酒有问题?”将军旧疾复发,虽疼痛非常,但从未晕倒过。 “那人真厉害,竟然让太医都诊不出异样,看来是早有预谋的。”杜鸿千暗揣测至此处,心底有些发寒。 不管基于什么目的,萱儿都难逃罪责。 这可要如何是好? 找到找不到,于她都是不利存在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轩 “派去祁连山的人还等着公子的示下,如今发生这翻变故,公子可要将他们召回?”王妃是杜家女的身份已是众所周知,眼下,杜家军自然是不方便公然找寻她的下落,也只有教坊里的人信得过。 诗瑶出身教坊,与杜鸿千两人结识后一年后,入将军府为婢。明面上离开教坊,暗中培养仿中之人,一则教他们识得安身立命的技能,二则教他们习武,不受人欺辱。 仿中受得其恩之人,自然甘愿为其效命。 “此事本公子亲自去处理,你先回府照顾将军。”杜鸿千幽幽看了眼杜远泰马车方向,眸光皑皑道。 “好!”诗瑶定定望向他的盈盈水眸划过一抹了深深的了然,随即朝马车方向走去。 若能,那么,她愿,此生都这样在他需要之时伴其左右。 “王爷,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鹰赫望着段铭枫手里已是第三段从小径旁树枝上取下被扯断的金带,满脸防备地疑虑道。 自他们往西出了平昌大道,转走小道后,每隔一里便看到在小道旁的树枝上系了一段扯断了的金带子,而这金带子正是王妃喜服上的无疑。 可他们一路追来,却不见任何车轮留下的印记,也不见可藏身的隐秘之地,反而像是被刻意引开一般。 “你带一队人马折回,往东追去。”段铭枫用指尖捻了捻将手中的金带子,抬眸望向迷魅黑林深处的小道,冷寒的眸底划过一抹厉色。 这金带上,有一股别于熏香的迷香,这气味像极了迷迭香散。 敢在王府上动手,本座倒是小瞧了那背后之人! “王爷小心。”鹰赫闻言,面色凝重道,视线掠过端坐马上远在前头面色焦灼的夏乔楚,心中冷嗤。朝身后一队人马做了个随上的之势,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走。”段铭枫打马上了小道,向着越发鬼魅的黑林中去。 *** 破屋外,借着依稀透出破屋窗户的火光,可见黑影斑驳的树影犹如鬼魅般打在屋身上,使得这间隐匿在荒郊的小屋更加阴森。 火光从破败的窗条间隐隐透出,伴随着屋内一惊恐的尖叫声,屋外隐在暗处的数十道身影再也按捺不住地飞身往破屋而去。 杜凌萱持匕首的右手滑倒蓝月姬后背之时,借由蓝月姬身体做挡,四指握匕首,食指靠在仞上往下一划,一道深深的口子便被划开来,随即将血滴进镯子空隙内。 那刀疤男子觉得有异样,以为杜凌萱真伤了蓝月姬,面上一跳,赶忙绕到后面一看,却只见杜凌萱左手手腕处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心中正欲暗骂天龙女人蠢顿如猪时,只觉眼前有细碎的光一闪,胸口处犹如芒刺扎过,错愕间抬眸,却只见女子正似笑非笑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刀疤男人一双厉目满是惊愕地剜向面前眉眼冷清,手中匕首毫无犹豫挑向蓝月姬身后 身后的绳索的杜凌萱。 当然,他是看不到了,一个你字出完,他已经面目狰狞地栽倒在地。 “啊!”看着身旁突然倒下脸色青紫死不瞑目前一刻还是大活人的尸体,伴随着绳索断裂的声音,蓝月姬吓得惊叫退开,尖锐的声音带着划破夜空的惊悚,听起来格外骇人。 杜凌萱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了,一瞬间面色有些发白。 而屋外正欲破门而入的身影却被事先伏在破屋周围的人截住,打斗的声音届时在四周想起。 “嘘,快别叫了。”听着外面不同寻常的声响,杜凌萱如梦初醒,赶忙闪到蓝月姬面前,蹙眉朝她无奈地摆手,只想找什么赌了她的嘴。 “啊”蓝月姬看到杜凌萱沾了血迹的手,看到这个险些划了自己脸的女人,不由得身子发软,伸手挡在自己面前,于是叫得更惊恐了。 “哎呦,我的天,你丫还想不想逃了?”杜凌萱欲哭无泪,却不敢拿手拽她,生怕沾了血的手让她中毒。 她那是中了迷香,又加那妖人的蛊术,她才暂时被控了心智好吧,如今,她这是在救她,她就看不出嘛? 外头刀光剑影,虽不知道是不是来救他们的人,但眼下都打得你死我活了,这位尊贵的公主还在搞不清楚状况,真是急死人了。 “王妃,我不是故意的好吧,我刚刚那是中了幻术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还是快逃吧,啊?” 杜凌萱苦口婆心,也不知道那个控制人意识的是什么香,只得给她胡乱找了个不知道蓝月姬能不能听懂的词语。 “你你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样?”蓝月姬见身上的绳索解开了,隐隐安静下来,只仍旧身子微颤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那男人明明唤杜凌萱小姐,还说杀了她,就没有人与杜凌萱抢王爷了。 可她想不透杜凌萱既然不予余力地将她劫出来,却为何突然杀了她的帮凶? 难道,杜凌萱要杀人灭口? 显然,某人一点没听进去杜凌萱的说辞。 “反正,要走要留随你便,我可还不想死。”杜凌萱见她防狼似地死死盯着自己,也顾不得这美娇娘欲泣欲诉的怜人模样,径自起身,看了眼已经断气了的络腮男人,瞥见他腰间的弯刀,利落拔了出来,小心翼翼朝门边探去。 屋外剑光火石,兵器相碰的刺耳声音传来,透过木门缝隙,只见两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乍看之下,只觉一团黑影在搅来搅去,更别说分清是敌是友。 “你,大胆!”蓝月姬几时被这般奚落过,而今害得自己这般狼狈的罪魁祸首竟然还不顾自己要独自逃走,蓝月姬心中又怕又恼,却只敢微怒地低呵杜凌萱。 而杜凌萱正努力辩寻屋外是否有王府中人时,突见门口赫然刺来的剑,愣是惊得赶忙退了几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对于蓝月姬的废话,更是充耳不闻。 眼看从正门溜走无望,杜凌萱四处看了一眼这破屋,发现东面墙上的破窗户,她抓起木凳砸断窗户上的朽木,将冗繁的裙摆往一面撩,正欲翻窗出去。 “等等我。”蓝月姬虽是气急,却也亲眼看着那破门被剑刺出的窟窿,心中后怕之余,不得不先放下身段,虚浮着步子赶忙往窗边靠过去。 她不敢保证,那剑窟窿会不会突然刺到她身上来,但是,有杜凌萱在前面,就算有危险,她也来得及退回。 而且她笃定,段铭枫肯定已经带人来救她,杜凌萱怕劫公主的罪名暴露,便出手杀了帮凶灭口,更是以中了什么幻术为开脱之由,她断不会让杜凌萱恶人先告状。 “我先爬出去,再拉你。”杜凌萱为难地看了她一身繁重的嫁衣,无奈道。 “好。”蓝月姬不乐意地应了声。 破屋两丈开外的空地上,一身黑袍的蓝幽冥正手执蓝光四溢的法杖对着面前头带黑纱帽神色从容的男子。 “得见幽冥长老亲自现身,连某三生之幸。”连轩玉石清润的声音撒在刀剑刺破的嚣肃夜空里,犹如月柳拂风,似将半片锐利厮杀碾碎在尘埃里。 月姬的惊叫声让他按捺不住露了身形,他虽知,蓝月齐给他布了十面埋伏,只等他自投罗网,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妹妹受险。 控心咒太厉害,他怕,杜凌萱真的伤了她。 “大王子,三年未见,别来无恙。”蓝幽冥苍老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久别的感叹。 连轩?蓝月最尊崇的姓氏都弃了? “对一介无辜女子行控心咒,长老莫不是忘了月神的宗旨?”连轩黑纱帽下的眸色一暗,清润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起伏。 “月神庇佑蓝月子民,绝不允许月神指定外任何觊觎神位的存在。”蓝幽冥嘶哑的声音一扬,带着撕裂般的低吼。 “庇佑”连轩低喃的声音一顿,望着屋前缠斗在一起的蓝月子民,唇边勾起一丝嗤笑。 弑父杀母而承袭神位,也是月神庇佑么,可笑。 “大王子若束手就擒,随幽冥回蓝月接受月神惩罚,还可保得一命。”蓝幽冥那张苍白到诡异的枯槁面容上划过一抹森然。 “呵!”连轩低低一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看来大王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蓝幽冥撕裂的声音里杀意毕现。 “不错。”连轩幽幽绽开一抹笑意,飞身而起,牵发内劲,执剑的手挽出一个弧度,周身便被一道银光以月白的光圈包绕,将致命来袭的蓝光击退数丈,转而击向四周的屏障物。 连轩借蓝幽冥暂避瞬间,提气向破屋飞去。 而蓝幽冥岂能让他轻易离开,灌注了全力的法杖,顺着连轩后方直直击出。 连轩早有防备,身形一闪,稳稳避开锋芒。 只是,那注了足足内力的摧毁之芒,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凌厉之势向那破屋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大可试试谁先死? 杜凌萱好不容易抓着木条奋力爬上窗户,蹲了稳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蓝月姬也拉上去。窗下漆黑一片,看不到离地有多高,二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跳时,只觉身后像极了沙尘暴的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她们二人往前推了出去。 “啊啊”两道不约而同的尖锐女声伴着破屋倒塌的声音在幽静的林间响起,惊得正打的你死我活的两群黑衣人双双一顿,一时愣在了原地。 直到感觉身子没再往下掉,身下似乎还软软的,惊魂甫定的杜凌萱心有余悸地睁了眼,手触到身侧的枯草时,方才觉着子自己好像没死。 破屋周围都是深深的枯草,且窗户距地面不过六尺,草深三尺,这样掉下去,一点事都不会有。只不过,经刚才那一股气流的一推,杜凌萱与蓝月姬跌落的地方隔了些距离,两人都被杂草淹没,四周有刀剑打斗的声音,加之夜色又黑,两人根本看不到对方。 “是王妃的声音!”行在最前的夏乔楚一拉马缰,站在原地,听着林子深处传来的女子惊叫声,凝肃的面上猝然一变,却不得不按捺焦灼的心绪,凝神细辨声音传来方位。 “”端坐在青葱上的段铭枫闻言,剑眉紧促,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暗沉,劲自朝着声源处打马狂奔而去 刀剑的碰撞打斗声与两道尖锐的惊叫声,让他隐忧之余,心底的迷惑油然而生。他不是没有想过是段名爵和燕南瑾,一路上被折断绑在树上的金带,将他引来此地。一个欲取他性命,一个为夺杜凌萱。难道,这打斗,只是障眼法? 身后俯卫与禁卫军见状,紧跟而上。 蓝幽冥见连轩避开了法杖之力的攻击,那带着自己八成内劲的气流瞬间将破屋摧毁,顷刻间就成了一片废墟,他也不管破屋里是否还有人。只恨恨注目着连轩飞去方向,又暗暗凝气集成一团冰蓝的气焰向连轩打去。而后从另一侧飞盾而去,借连轩避让气焰的间隙,截在他前面,一把将杂草丛里的女子提起,钳制在手里。 在他看来,连轩现身,是迫于蓝月姬身陷险境。只要以她性命作胁,不费一兵一卒,定可叫他乖乖他束手就擒。而此时他飞身要救的女子,必是蓝月姬无疑。 但此时,原先破屋里仅有的火堆已被倒塌的屋子掩盖,夜色浓浓之下,谁辩得清谁是谁。蓝幽冥也是借着蓝焰的微光才看清连轩飞去方向杂草丛里蠕动的人影。便不疑有他地将人当成了蓝月姬。 “妈的,死变态,抓人抓上瘾了也要问问本姑娘同不同意啊。”杜凌萱本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刚才了,但,她大难不死,又听见不远处草丛里的喘气声,心想蓝月姬肯定也活得好好的,却不敢贸然喊她,引来那群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可,她才翻了个身,就被人一把提,扼住了喉咙,本该被吓得再次惊叫出声的她,此时胸口却翻腾着一股怒火。有了两次前车之鉴,她现在最恨别人掐她脖子,一股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愤怒烧着心窝子,让她忘了自己小命正握在别人手里的胁迫感,也不管对方是谁,一开口,便骂了出来。 “你?”蓝幽冥一听声音,方觉自己抓错了人,正欲打算丢下之时,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在骂他,虽不知这变态是什么意思,但听她恼极的声音,不由得让他枯槁的脸上更狰狞了几分,手上力道也大了几分。 而连轩却借此时机,准确找到蓝月姬,并将她护在自己范围内。 “将人全部拿下,一个不许放走。”段铭枫气势夺人的声音自破屋后传来,带着破人心魂的震慑之力。让犹在惊颤如小鹿般无措的蓝月姬瞬间稳了心神,也顾不得凌乱污渍的一身,跌跌撞撞地往段铭枫声源处小跑而去。 “你找死?”蓝幽冥眼睁睁看连轩护着蓝月姬朝铭王那边去却不敢贸然而动,气得老脸一抖,正要将手里的女人扔出去,尽快离开,没想到,还未松手,自己左臂就细细的长针刺中,蓝幽冥双瞳微缩,左手掌心的冰蓝火焰不断胀大,周身的危险气息不断散发出来,这女人,竟敢偷袭他,他会让她知道自不量力的下场。 “你大可以试试谁先死?”杜凌萱火焰微光下幽冷的眸子暗影重重,半点不在意他的威胁。 “针上有毒?”蓝幽冥正欲打向杜凌萱的左掌一顿,那双森然的眸子点着害人的杀意。因为此刻,速来百毒无惧的他,正感觉自己左臂的血肉似被百虫一寸寸吞噬,要一点点剥离身体的那种怪异感,令他心里微鄂。 “你该知道她的身份,动了她,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连轩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火光,语气沉沉道。 “哼!”蓝幽冥撤了手上的蓝焰,冷哼一声,抓着杜凌萱便飞身进了林子里。 连轩点了足尖,站在草尖儿上,侧头看了眼被侍卫扶上马的蓝月姬,飞身往林子里追了去。 正与禁卫军拼杀的黑衣人听见林子内传出的接号音,也寻机会从暗处撤走了。 “王妃?”夏乔楚率先循着草丛内的微光进来,却只见连轩追去的背影,也急忙跟了去,进了林子,四处漆黑一片,哪里还寻得到踪影。 望着鬼魅森森的树林,夏乔楚面上一片死灰,也不管是否还在半空,收了内劲,身子便往地上载下来。 “嘭。”身子砸到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分外清晰。 “王爷,属下无能,属下无能啊!”他弓起似乎察觉不到疼痛的身子,无助地捶打着地上,自嘲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愧疚。 “杜凌萱呢?”一束火光映在眼前,身后响起段铭枫略带惊慌的声音。看着夏乔楚这般颓然之态,段铭枫心底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慌。若不是为了避免旁人起疑他内力尽失是假,他又岂能眼睁睁望着她在自己面前被带走。 如今他避开耳目,再追出来,是晚了么? “狗贼,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夏乔楚从地上弹起,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望向段铭枫那张脸时,猩红的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怎么,恼羞成怒了,去揭穿本座啊,嗯?”段铭枫抬脚毫不留情踢向夏乔楚的腹部,夹了几成内劲的力度,将他踢出了几尺远。 夏乔楚踉跄着身体直起身子,任由嘴角的血迹流下,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只一双眼恨意又增了几分。 “对了,但凡你对本座的所有口不择言与自不量力之举,本座会双倍还给你的好主子的。”段铭枫朝他走近,伸手挑起眼前恨不能喝自己血,食自己肉却对自己无可奈何之人的下巴,嘴角勾起邪佞的弧度。 “”夏乔楚嫌恶地扭过头,眼底的痛意与恨意犹如烈焰般灼烧着他,欲将他焚毁。 “哦,还有,本座不仅要夺你主子心爱之人的身,也要她的心,哈哈哈”段铭枫无视他吃人的目光,擦肩而过之时,斜睨着此刻看起来可怜无比的昔日铭王府侍卫总管,笑得张狂而邪肆。 “狗贼,你不得好死!”夏乔楚死死闭了双目,两拳捏的咯咯作响,咬碎了牙龈方才忍下心中万丈升腾的气焰。 纵使恨不能鞭其肉,拆其骨,可,他万不能以王爷的性命相驳,那是他所有妥协的根本,如何能? 想起地牢里曾经风姿傲骨,如今筋脉尽毁,活得生不如死的王爷,他只能将满腔恨意悉数咽下。 可只要王爷活着一日,就还有一日的希望。 *** 悦然客栈内。 见连轩紧追不舍,他虽不知大王子与杜凌萱有何关系,竟让他犯险追来?但连轩此举令蓝幽冥心中窃喜,不必利用蓝月姬就能将他引到城外行宫,来个瓮中捉鳖。 可他已经用尽一切方法,虽阻止了毒性的扩散,却解除不了左臂上的毒,那毒已经令他整只左臂失了知觉,原先只是散射状的青紫纹路,此刻连肌骨都开始萎缩。 蓝幽冥心中惊骇之余,只得先借着水鬼将他引开间隙,寻个落脚处,先逼出解药再作打算,便携杜凌萱落入这客栈内来。 “解药?”蓝幽冥望面前被自己再一次施控心却眼神依旧清明的杜凌萱,那张枯槁的脸上闪过一抹怔然,苍老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心的试探。 这世上,还没有人在中了控心咒之后,还能保持意识清醒。 这女人,不可能。 可 “我怎么知道你拿到解药后不会立即杀了我?”杜凌萱语带讥讽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最后一丝侥幸。 “你竟然”蓝幽冥空寂的眸子里惊愕难掩,枯槁的面容上出现了皲裂。 “对你的蛊惑之术没中招对吧。唉,想起破屋里死不瞑目的那位,可真是冤呢,毕竟人家那么相信您呐。”杜凌萱略带惋惜地瘪了瘪嘴,将手腕上的银镯往他眼前晃了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怀毒而不中毒 “老夫倒是小看了你!”蓝幽冥一双带着狠戾的褶皱蓝眸扫过那银镯周身干涸了的血渍时,危险地一眯。 胡八死了倒也干净,不至于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控心咒对这女人无效 莫不是因为 她的血? 只是,为何那银镯不见任何异样? 难道,她 蓝幽冥隐在袖下的右手一抖,手中的权杖便升了起来,那根周身缠了黑龙图腾的权杖突地在空中不断旋转起来,而黑龙大有离杖破出之势,伴着一阵诡异的铃声,两股黑气交绕朝杜凌萱逼来。 杜凌萱清寒的水眸里划过一抹愕然,正想退开,却梭然一惊。 她此刻身子竟然僵在原地,犹如被施了穴一般。 可,这感觉,却更像被冻僵了,没力气挪开半分。 “”而她欲开口说的话也随着两股黑气入体,强行碾压着意识而卡在喉间。 那种不受控制,似脱离了灵魂与肉体的存在,令她邈邈不知身处何方? 一如身处地狱,耳边无数幽魂野鬼哀嚎不绝,一如身处天堂,清风许阚浅唱翩然。 而此时蓝幽冥似乎也忘了自己正在萎缩的左臂,走到黑气结成的屏障外,目含惊疑地望着此时尚未被黑龙权杖摄魂的女子,欲裂的目眦里闪着震惊与疯狂。 ---重阴之体。 难怪,控心咒在她身上会失去成效! 追出啼血林,早没了杜凌萱的踪影,段铭枫连夜调遣了月影楼暗中寻人。 禁卫军与府卫寻了一夜,侧王妃与劫走她的那些人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而破屋废墟里刨出的死了的胡八,除了流亡钦犯的身份外,确实死于噬心散的毒。 啼血林内,除了血迹与衣物,什么也没留下,只因那些尸体,像被施了符咒,全部化成了一滩血肉只剩衣物包裹。 天下间,有这等本事的,除了圣手毒影的噬魂散,也就只有天域门人的魇蛊术。 蓝月姬说,她的确被凌儿所劫,但胡八也是凌儿所杀。 噬心散的毒,一直存在她体内,他自然想得到。 可凌儿会挟持蓝月姬,想必与蛊术脱不了干系。只是,天域门人远在塞外,若有异动,月影楼早就有所察觉,又岂会容此事发生在王府中! 段铭枫百般忧烦之余,凌侧妃与蓝月公主朝堂暗斗,凌侧妃妒忌蓝月公主得铭王新宠,于大婚当日雇人劫持王妃的不耻行径也在一夜间在京都传开来。 一时间,凌侧妃失德善妒,有违妇德的形象便被传于茶楼小坐,市井乡坊皆对此大肆嗤啧,而京中女子皆以她为耻,纷纷以铭王休了此妇为上上之举呼之。 “怎么会这样?”将军府内,诗瑶脸含愠色,为杜凌萱愤愤不平。 “昨晚我到啼血林时,萱儿已经被带走了,那些人武功不凡,没留下任何线索,流言这么快传开,看来,有人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杜鸿千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疲惫与忧色。查了一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对于杜凌萱的安危,他越发担忧起来。 那些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躲过禁卫军的搜查,绝不是泛泛之辈,只是这样一来,萱儿的安危,让他越发不敢细思。 现下流言四起,字字含针带血,戳的却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名节清誉。劫了她的人,既想毁了她的人,又想毁了她的声明,如此费尽心机,只怕萱儿想不知都难。 想到此,杜鸿千冷肃的眉宇染上一抹痛色与自责。 枉她平日里唤他哥哥,如今,却连自己妹妹生死都不知,他这哥哥真是当得失败。 “公子,萱儿妹妹几经生死,相信她总归是受眷顾的,这次,也一样。”诗瑶见他自责而惫怠,甚至都省了称呼,自知他还是特别在意这个妹妹的,想起昨夜还一起秉烛围笑的女子,此刻却生死未卜,心中也随之一酸,微哽道。 “我早该察觉到那是一个圈套的,却还是”杜鸿千自我惩罚一般将紧握的双拳砸在桌子上,眼底的沉寂之色又浓了几分。 “公子,王妃一定会没事的。” “明日一早我便要亲赴青浦县调查赵应安一案。” “诗瑶会带着仿中的人继续查询王妃的下落,公子且放心。”诗瑶一双秀丽的眼底满是坚定之色。 “萱儿的事,将军那边若是瞒不住,就与他实话说了罢,还有,我不在这段时日,务必要盯着将军按时服药。”杜鸿千神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道。 昨夜王府里的事,如今已是满城风雨,老头儿也着实喜欢那丫头,又如何瞒得住。 “好!” 两日后。 蓝月齐与和乐公主一行在上官将军的护送之下开拔回朝。 而杜鸿千也正往青浦县而去。 青阳镇,普陀山上的真阳观里。 道观后院里屋里被连轩带回来的那姑娘,已经足足睡了两日。 真阳子坐于榻前的圆凳上,搭在女子露在棉被外细腕上的手指探了探女子的脉息,目光冗杂地望了望塌上五官清秀的姑娘,眉眼微蹙。 “师傅,可是邪毒还未清?”连轩立在一旁,神色微凝道。 那夜打发了水鬼再回客栈后,他趁蓝幽冥中毒之际,带身中离魂咒的她连夜赶回青阳镇,请求师傅出手相救。 可,两天了,她还是没有醒来,不禁让他有些闷恼。 离魂咒阴毒无比,据闻中咒之人在极度痛苦或极度欢愉中身魂迫离,一旦中咒,无一人可活,故而离魂咒被列为蓝月禁术之最。没想到,蓝幽冥竟然违背月神旨意,偷练禁术。 难道,她该命尽于此? “那倒不是。”真阳子收了手,脸上肃然之态未减,目光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屋外,而后起身走出了屋。 “师傅,那是何故?”连轩随他出了屋后,掩了门,语调微扬。 “你下山几日,就是为她?”真阳子眉头一动,眸光带厉。 “是。”连轩眸光微沉,倒也没有否认。 他下山,是为了亲眼看着王妹寻得后生依附之人,以慰多年心愿。 而她的救命之情,他以为,身处那般身份的她,恐是还之不易的。 只是,没想到,她会无端陷入那人的算计之内。 “她身怀毒而不中毒,实属罕见体质。至于还不醒,不过是体虚劳累所致,待她休息够了,自然就醒了。”真阳子见他毫不含糊,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即眸光微闪,掩去眼底的凝重之色。 中了离魂咒尚且保了性命,这女子,断不是平凡人,只盼,日后,不会招来些异数才好! “怀毒而不中毒?”难怪,蓝幽冥会中毒! 难道,这也是因为她乃重阴之体的缘由? 当他从蓝幽冥口中听到‘重阴之体’时,他亦是震惊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重阴之体之人。 这样说来,“月神之力”的传说,是存在的。 那蓝月齐,为了“月神之力”,必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她。 她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装傻充楞 “没错。不过,那女娃子醒了,你打算如何安置她?”道观可不适合一个女娃子长期安身。 “若是她想,便送她回御都。”连轩默了一瞬,幽幽说道。 经此一事,铭王必会对她多加保护。那个行事狠厉,实力难测,令天龙王朝上下谈之色变的唯一少年王,必有值得她倾心以待的傲人资本。 “若她不想呢?”真阳子察觉他微沉的气息,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么费尽心机带个姑娘回来,救醒后,就送回去,看他的样子,是舍不得? 想他真阳子也不是迂腐顽固之流,对膝下弟子虽告诫其严尊守戒之律,但也没有强制规定不许思量男女之事。 且,连轩,背负太多世俗恩怨,断不是一心奉道佳选。 “她不会不想。”那是她的夫君,她满心爱慕的人在找她,她没理由不想走。 “可我,偏不想呢?”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身素衣,面色微微泛着些许执拗的杜凌萱立在门口,清丽的眸子定定看向门外凭栏而立的两人。 早在连轩掩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望着陌生的屋子,她有些懵然,只记得那根权杖悬在空中,绕得她两眼发直,脑袋发昏。 见身上的还是自己的衣服,杜凌萱松了松提起的心神,小心翼翼下了床榻,正想悄然看看四周的情况,蓦然从脚架上脸盆水中的倒影,发现自己的模样变了。 她惊诧之余,抬手四处摸了摸那张陌生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带了张薄薄的面具。遂摸了摸自己先前藏于袖中的人皮面具,果然不在了。 而屋外,传来的对话,那道清风和煦的声音让她有些熟悉。 是,那夜来救蓝月姬的男人。 她记得,被带走时,那人也一直追来,而且,他好像知道,自己侧王妃的身份。 不过,她不明白,蓝月姬已被救下,他还追上来,是何意? 而听着两人对话,似乎,自己是被他从那长得惊悚的怪人手里救下来的。 听他的意思,自己貌似有说话的余地。 “你醒了!”连轩和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欣慰,转身朝此刻一手还扶在房门上,一身素衣,青丝柔柔散在身后,一双星眸擒着几分询问,以及眸底不容置琢幽冷怡然而立的女子走进了一步。 那张平平无奇的清秀脸蛋上,竟隐隐溢出丝亮彩来。 那时无意间在她身上发现了两张人皮面具,虽不知她用作什图,但也为他们顺利出城行了很大方便。且,这样也可避免她身份暴露,引来更多麻烦。 “多谢相救。”杜凌萱走出屋外,目光沉沉望了望面前一身蓝衣,却带着黑色纱帽的男子,及他身后一身青色道服,看上去年纪约么六十上下,却神采绰绰,面含肃然的道长面前,深深朝二人鞠了一个躬。 “你这女娃子,好不识趣!”真阳子见她这怪模怪样的谢礼之势,正色道。 当然,他针对的是杜凌萱那句:偏不想。 这般无理的话,她竟然说得理所当然。 “师傅”连轩纱帽下的眼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杜凌萱,又将目光移向真阳子,眼含无奈道。 “小女子杜凌萱,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他日必当结草衔环来报,道长满意否?”杜凌萱以为这老人家怀疑自己诚意,遂又朝他进了一步,语带真诚,抱拳谢道。 那抱拳之姿,颇有几分豪气之风,搭在眼前这身柔弱的女儿身上,惹得纱帽下清隽丰郎之人忍俊不禁地扬了杨眉。 “哼!”真阳子眉头一跳,面上闪过一抹古怪,不以为意地侧了脸,冷哼着拂袖大步离开。 真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小女娃。 自他收连轩为徒以来,哪日不是秋水无波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今以身犯险救这女娃回来,好不容易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没想到这女娃子一醒来,就冷冷抚了他的意,这不是明摆着闹心么。 他可不会像这女娃子一样没眼力见,看不出连轩有话要对这女娃子说。 “额”杜凌萱不明所以地望着消失在小院门口的身影,清丽的眸子狠狠眨了眨。 不是说,修道之人,修身敛性,可这位道长,那张生人勿进的脸上,无不彰显着更年期综合症的气息! 这脾气,古怪不说,还来得莫名。 “你别见怪,师傅并无恶意。” “这里是什么地方?”杜凌萱想起方才他说送她回御都,想来,此地绝不是京都了! “青阳镇。”连轩倒也不瞒她,只扬手指了指堂屋内的桌椅。 离魂咒虽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却是元气大伤。且冬至过后,天气本就冷了许多,她这会儿初醒,穿得又单薄,在屋外久了,指不定会染上风寒。 “徐州青浦县的青阳镇?”杜凌萱此时一颗心突突地跳起来,她有一种预感,这儿,就是爹娘到过的青阳镇。 没想到,几经变故,大难不死后,竟然无意间辗转到她最想来的地方,这狗屎运,还真是没谁了! “嗯!”连轩见她听到青阳镇,突然停下的脚步,那双清丽明动的杏眼里浮现的灼人亮彩时,纱帽下的脸上,划过一丝疑虑。 “你方才为何说不想回京都?” “我在想,公子你是否应先告诉我,救我的目的?当然,英雄救美这类段数,必然不是好理由。”杜凌萱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收好,走到桌旁坐下,也不担心眼前之人是诸如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巫人,眸光紧锁面前一袭黑纱的神秘男子。 这人虽救了自己,可,从自己此前经历的种种算计来看,她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英雄救美? 段数? 连轩隐在帽下的眼睛似乎定定看了她一瞬,俄而唇角扬起一抹似讥诮的轻笑,这张平淡无奇的脸,貌似与美人沾不上边儿!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利用我劫持蓝月公主的人只是想引你出来对吧?”对于他的嗤笑,杜凌萱不以为意,只目光冗沉地审视着面纱,似要透过将黑纱,将黑纱之下那人的脸看个通透。 那晚劫持蓝月姬的情形,她确实忘了,她清醒时,已经在马车上。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她装作一路默然木讷的样子,听到巫人得意地说鱼已上钩的话。那时,他并不确定,他们要对付的是不是段铭枫。 直到巫人又一次对她施迷幻术,让她威胁蓝月姬,引出所谓的鱼儿时,她才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那巫人,也是蓝月人,又岂会真的伤他们的公主之尊。如此一来,背后之人一箭双雕的计谋,无论成败,她都已经被冠上劫持公主的罪名,且怎么都洗不白。 她甚至想起蓝月姬那张惊魂甫定的惨白面容,若是她事先就知道,还能作出那般逼真的受惊模样,那对于这铭王妃的演技可真是值得顶礼膜拜了。 可来人,不是段铭枫,她隐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猛然想到,明知是陷阱,还肯为蓝月姬出现的人,必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 “凌王妃果然聪颖过人。”连轩提壶的手一僵,纱帽下,一双凤目晦涩不明地扫向对面眉眼生辉的女子,心底闪过一抹异样。 他并不觉得她会将此事告诉旁人知晓,只是对于这般轻易就被猜透,那种无所遁形的怪异感,让他有种真容被窥探的窘迫感。 “那接下来,我是不是会被灭口?”心中猜测得以证实,杜凌萱清幽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讥诮。 他之所以带黑纱帽,想必就是因为那双象征了身份的蓝眸吧! “呵呵!”连轩无奈一笑,将盛了棕红汤液的竹筒杯往她面前挪了挪。 “看这反应便是不会了。”杜凌萱端起竹筒,凑到嘴边抿了抿,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又苦有甜,还带着点辛辣味。 “说不准。” “你既然救了我,救人救到底,千万别再把我送回去送死可好?”杜凌萱放下竹筒杯,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对他拜了拜。那模样,像极了拜死人尊位的凝重。 “好。”连轩握杯竹筒的手一僵,险些洒了满桌子的药汤,许久,才从唇间挤出一个语调不畅的好字。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蓝幽冥将她劫出王府,自己又亲手救了她,他真要怀疑,眼前的凌王妃绝对是假冒的了。 ------题外话------ 节日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挚友相见 世人一面说,她蔑视权贵,敢为自己谋求一份就算无望的希冀。一面说她水性杨花,明明与丞相之子有婚约在先,却为攀龙附势不择手段博取铭王青睐,甘愿与千人共享一宠。又有传言说她才情艳艳,以一副孩童老叟皆会的市井玩棋赢了蓝月精心步下的棋舞之阵,一场惊艳于众的长鼓舞,更是让那个众说纷纭的女子多环了一圈金辉似的雾泽。而今又说她妒忌成狂,失了心性,胆敢劫持铭王妃,当该论罪行处,以正王威。 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便是在他生死瞬间为他暗暗蚍蜉余生点亮一束希望之光的存在。那是萧瑟寒夜里,入骨的寒透了心,凉了意的无望徘徊,直到,心里c脑里一遍又一遍充斥着:撑了这许久,定会重新活过。 他有太多人需要守护,没有理由不活着。 可,眼前真实的人,竟让他有种摊上女无赖的感觉。 而往后的几日,杜凌萱的确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连轩超于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再没谁了。 *** 来了青浦已经两日,为了方便办案,杜鸿千一直住在衙门里。 他与先来的太守将青浦与赵应安相关的人都查了个遍,除了查到死者里还有一名更夫外,案件却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加之御都还没有萱儿的消息,王府里那人虽派人寻找,却也未见多大进展。 杜鸿千心里烦躁非常,屏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踱步出了府衙大门。 冬至过后的青浦,夜里越发添了一份透骨的凉。许是知府一家惨案惊骇了许多了人,此时戌时刚过,青石小道上行人寥寥,两旁的商铺小店,也越发连微光都一家接一家渐渐灭了去。 杜鸿千笼了笼身上的披风,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阁楼前。 “呦,这位爷,外面更深露寒,快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望春楼的门口,迎来一位衣着艳丽,风姿摇曳的女人,面含春花,眼放金光地打量着眼前穿着不俗,满身贵气的年轻公子。 自青浦知府一家血案发生后,城内人心惶惶,每日戌时一过,家家闭户不出。城中有钱的公子爷也少了来玩的兴致,这望春楼的生意日渐惨淡。今儿忽然来了这么一位看着贵气十足的公子,怎么也得将这颗摇钱树给留住了。 “姑娘们,快出来,有贵客。”那老鸨子满是热情地将杜鸿千往引,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并无抗拒,心里乐开了花,顿时扯开了嗓子朝里喊。 “去给本公子找间僻静点的雅房,再制备一桌酒菜送到门里。”杜鸿千微微眯起桃花眼,眸光不耐地望了一眼面前人老色衰的老鸨,拿了一锭银锭子丢到双眼放光的老鸨子手里,沉声吩咐道。 这个时辰,想找个喝酒的地儿,还真是没得选了。 “公子放心,我们的雅房隔音效果都是极好的。”那老鸨一听僻静,那双狡猾含光的眼里满是揶揄谄媚的笑意,遂“好心”提醒道。 “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抬步踏进大厅,杜鸿千蹙眉望了一眼围上来的莺莺燕燕,对这些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见到那个清荷未染的女子开始,也许是,她嫁给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开始。 “额,是。”老鸨子神色晦涩地看了他一眼,在接到杜鸿千随手丢来的第二锭银子时,脸上又堆起了奉承似的笑意。 只要这位大爷肯撒钱,怎么都好说。 而堂屋里围过来的莺莺燕燕在接到自家妈妈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眼前神色暗沉的俊逸公子,皆是很不甘愿地往一侧让开了道。 望春楼外,一路尾随杜鸿千而来的两人,见他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一凝,随即也跟了进去。 “大爷,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呀?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美貌温柔,保管让爷您满意。”老鸨子一看又多出来的两位贵客,赶忙亲自来招呼。只是,见面前容资冷峻的公子似乎不大好伺候,遂低声赔笑问道。 “少主,还是属下进去请少将军出来吧!”一旁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大步跨到神色肃然的年轻男子面前,将正欲贴过来的老鸨子拦下,蹙眉斜睨了一眼门口处如饿狼般扑来的那些女人,附在年轻男子耳边低声道。 “不必了。”年轻男子冷冷开口道,冷冽的眸光犹如寒霜冷雪直直扫向已经消失在二楼雅房口的那道身影。 他竟然还有心思来寻欢作乐? 不待那望春楼的老鸨子靠近,年轻男子梭然飞身而起,向二楼东面最里的雅房而去。 老鸨子和几个姑娘惊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这位爷只怕是来找茬的,急忙唤了人来拦。 “快来人”老鸨子尖锐的嗓音在眼前中年男人摊开掌中晃眼金子的诱人光泽中噤了声。 “我家公子与方才上去那位是好友,欲借此地叙叙旧,不知可方便?”沐生见那老鸨子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金子,又忽地将东西攥在手中,收了回来。 “方便,方便”老鸨子视线一直未离开沐生的手,见金子被收,一脸肉疼地望向男子那张阳刚的脸,忙不更迭地点头谄笑。 这可是金子啊,银子哪里能比! 二楼,雅房里。 杜鸿千正一人小酌,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重重推开来,一股带着肃杀的危险气息铺面而来。 出于本能的防御,杜鸿千抬起酒杯的右手一顿,桌下按在剑鞘上的左手缓缓抽出剑,桃花眼扫向房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时,闪过一抹冷芒。 “嘭!”来人面容冷峻,一双狭长的凤目冷冷盯着临桌而坐满是防备的杜鸿千,唇角勾起一抹低讽的冷笑。他进了雅房后,房门猛然一关。 “阁下不会告诉本公子走错了房罢?”杜鸿千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已经出鞘了一半的剑身透过风灯射到窗上的寒光带着星星点点的杀意。 “赵应安一家尸骨未寒,少将军就迫不及待出来寻欢作乐!”凌枫冷咧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位被沐生唤为“少主”的男子,正是一日前下山的凌枫。而沐生乃是“烈风堂”的堂主,“烈风堂”是曦月教的分会之一,其存在的意义便是为暗中保护段铭枫。一直以来,世人只知铭王少年之时便训出一群狠厉肃杀的“祤烮”暗卫,杀伐果决。五年前齐北一战,所向披靡。手刃丞相爱子燕南宇,更是毫不留情,令人快意的同时更是唏嘘不已。自此,上至皇帝,下至朝臣百姓,无一不对他忌惮三分。 而“烈风堂”不为世人所知,只因,骄傲如斯的少年,哪里会受制于人,肯屈于他人束缚之下。故而分明知道娘亲那信物的不同寻常,也要凭借自己之力查出缘由,遂从不肯以信物之便换得旁人委以所谓的方便。以致于,几近十年,这股势力在他此次下山之前,几乎都是隐匿存在的。 若不是日前,在青阳布庄与人纠缠时,那人见到蓝玉时,震惊的模样,让他想起,沐生这个人,他都快忘了“烈风堂”的存在。 “你是谁?”前一刻还端坐在桌前的杜鸿千一惊,猛然起身,长剑直指面前一张陌生脸孔,却有着熟悉声音的男子,那双满是狐疑的桃花眼里闪过几缕怔然。 这声音,是声带受伤前,铭枫的声音! 但,自铭枫声带受损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这声音。 可,眼前之人,却是个陌生人! 莫不是带了人皮面具? 他定定看了来人一瞬,在看到同样熟悉的一双丹凤眼时,心底掀起一股阚浪之骇。 若不是见到来人那张陌生的脸,他几乎会为,这人是铭枫。 “我是谁?杜鸿千,当日将她将军义女身份公之于众之时,你允诺过什么,可要再提醒你一次?”凌枫朝他走近,冷毅的面上擒着几分冷酷的怒意。 好一个,你是谁? “你是”杜鸿千握剑的手一颤,几欲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令他险些慌了神。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早些时辰,诗谣传来的书信里分明说铭枫并未离开京都? “觉得难以接受是么?紫竹林中回去的月邪掩藏得那般天衣无缝,连你都认不出来,是不是?”凌枫朝他走近,似自嘲,似愤恨,凤目里眸光幽凉。看到杜鸿千脱手滑落的剑,以及他越来越颓然发白的面色,心底那股子薄凉之气愈来愈烈。 他冷峻的剑眉嘲讽般地挑了挑,将地上杜鸿千的剑往一旁踢了踢,在桌边屹然坐下,将桌上酒杯中的酒倒得满了又满,洒得桌面一片濡湿,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铭枫?”杜鸿千整个脑子似在嗡嗡作响,眼前说话之人似又换上了他最熟悉的那张脸孔,正百般恼恨地望着他,那双冷漠的凤眼里全是怨怼与失望。 紫竹林中回去的是月邪? 如今王府里享受着至高无上权利,剥夺了铭枫一切的是月邪? 这样的认知,令杜鸿千猛然清醒,心中既惊,又痛,阵阵酸楚难耐。 与他割袍断义的是狗贼月邪?! 铭枫从未如此想过? 眼前之人若真是铭枫 “你的脸?”从京都到青浦,最快也要两天一夜,就算轻功再厉害之人,也不可能从京都忽然出现在此处。那么,当时身负重伤,又中了毒的铭枫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多希望,面前之人撕下人皮面具后,还是那俊逸无双的熟悉之颜! 可 “毁了。”薄唇漫不经心微启,凌枫将这两字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薄凉的无谓,只是紧扣酒杯的那只手恍惚了一下,却悉数落尽杜鸿千眼中。 “我不信!”杜鸿千闻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伤痛与不可置信,缓缓朝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日他们会遇袭,都是因为他,如今,铭枫的一切都被仇人所夺,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就连他最在意的人,他也没能替他护好,让他如何有颜面再面对昔日好友? “如今就算本王站在凌儿面前,她也不认得了吧?”凌枫却未看他一眼,只自顾抬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眼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失意,那低醇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惆怅。 “臣杜鸿千,贪图美色,陷王爷于险地而救之不及,实为不忠,未能拆穿贼人真面目,护好王妃,让歹人掳走,至今无果,实为不义。不忠,不义,臣已无颜苟活于世!”杜鸿千眼眶通红,铭枫那番自哀得近乎卑微的自嘲之言,令他越发自责,一时间失了理智,见身侧不远处的剑,侧身一勾,那剑便直直向着咽喉处压去。 “凌儿尚不知所踪,你就想一死了之?”凌枫身体一侧,手里的竹筷便飞了出去,准确打在他的腰间的穴位处,杜鸿千压在咽喉处的剑便未在往里切,只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杜淮在青阳镇张玉恒府上,找到他,就可以结案了。”凌枫起身欲走。 “铭枫,你要去哪里?”动弹不得的杜鸿千一脸焦急地问道,不甘心地想冲破穴道起身,但发现,丹田处提不起一点气劲。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休书给皇上,揭穿那恶贼的真面目,还铭枫他本来的一切,并让那恶贼死无葬身之地。 “本王比你更恨月邪,但你若想让更多人死的话,只管去揭穿他。”凌枫冷冷说完,快速消失在雅房里。 “铭枫?”那人离去前掷来的竹筷弹在他身上,杜鸿千起身追出之时,已没了他的踪影。 他是怨他的吧,以致于,他都不肯告知他,他的藏身之所。 可,细想之下,他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就算他真回了京都,再无十分把握之前,只怕也没人相信他才是真正的铭王,回去,只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他肯来找自己,那说明,他还会再出现的,如是想着杜鸿千心里松了些许。 看来,寻找杜淮之事,也只能暗中进行,打草惊蛇了,只怕会给铭枫惹来危险。 杜鸿千不动声色地回了府衙里,渐渐理清了些事。 想必夏乔楚是知道那恶贼身份的,那恶贼能这般轻易瞒过众人,从言行举止到生活习性,关于铭枫的一切,若是没有夏乔楚,那狗贼只怕早就露陷了。而夏乔楚必是因为杜凌萱而受制于那狗贼的,否则那晚也不至于暗中帮他们出府。 难怪,那洛辽会失踪,只怕是早已被杀了,毕竟,那日最先找到“铭王”的是洛辽与夏乔楚。 如此一来,那杜淮也是假的,这赵应安一家之死,也是这恶贼所为。 这也就解释的通,杜淮行事古怪的原因了。 想起铭枫那张陌生的面容,杜鸿千不禁暗骂自己蠢,竟然没有早些察觉异样,真是枉费铭枫这么多年将自己当成挚友,居然,让那恶贼如此暗害自己好友,如何能安之若素? 萱儿生死未知,这一切,迟早,他会让月邪付出代价。 “你早就知道凌儿被劫之事?”凌枫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那冷冽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昨夜沐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跃入脑海,凌枫只觉胸口有一股气焰欲爆裂而出。他猜得到沐生有事瞒他,却不想,竟然是凌儿 “属下只是不想少主冒险。”沐生恭声解释道。少主就算再如何在意那个女子,可如今,只怕已是别人的榻上宠,为何少主不肯接受现实呢? “看来,沐堂主委身跟着凌某倒是折辱了堂主?”凌枫冷冷一嗤,冷寒的凤目里一片幽暗。 “属下越矩了,请少主降罪。”沐生面上一惊,弯身拱手惶恐说道。 “调动烈风堂所有人,查询她的下落。” “是,属下即刻去办。” 凌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没了你,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师兄,我想下山一趟 离真阳观三里的后山里,有一处小瀑布,从三丈高的石崖间潺潺而下,在山洼处汇成一条小河,自山涧一路蜿蜒而出。 石崖边自上往下,长满了红红绿绿的矮木,那溪水自高处流下,跌撞在参差的石崖上,飞溅出似白雾般缥缈的弧度来,衬着四周红绿的植被,有一种清幽宁谧之美。 当然,若是没了小河边那道幽怨的嘀咕外。 “可恶,师傅一定是故意的!该死的水缸,要不要那么大。”一身男装打扮的杜凌萱满脸郁闷地将手里的木桶扔到水里,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河边石块上,随手抓了几个小石块,百无聊赖地朝水中投去,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水纹来。 “其实,观中的水缸只装得下十担水。”连轩温煦的声音在杜凌萱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 “所以,师傅在缸底做了手脚,故意恶整我?”杜凌萱一听这话,瞬间火气就上来了。 她就知道,那缸再大也不至于她一整天都装不满,她看过几次,都没发现异样,如今听师兄的口气,那老道肯定是因自己给他下套之事记恨在心,故意报复来着。 杜凌萱噌地起身,面对连轩而立,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憋红的薄怒,明丽的大眼里闪着几分幽怨的光忙。 “师傅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何有恶整之意!”连轩轻笑了一声,安抚似地拍了拍眼前哀怨人儿清瘦的肩,随即越过她,蹲身去捞河里的木桶。 “良苦用心?师兄把牛皮吹得如此清丽脱俗,真是令身为师弟的我大开眼界啊!”杜凌萱小脸一抽,朝弯身背对自己的连轩张牙舞爪地做了个劈手的动作,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哼,随即气恼似的捡起岸边的石块,丢到连轩面前的水中,溅了他一身的水。 天天让她打水劈柴,这叫用心良苦? 那老道分明是伺机报复! “师妹过奖了。”连轩不在意地弹了弹纱帽上的水渍,将装满了水的木桶往岸上轻轻一放,在杜凌萱身侧坐了下来,纱帽下那张儒雅的脸上带着温温和煦的笑意。 清丽脱俗的牛皮从她口中形容出来,竟然,不失违和感。 想到几日前,她以五子连珠棋诱得师傅生了兴致,又以酒食吊足了胃口。一哭二闹,三耍赖,一翻软硬兼施下来,激得师傅他老人家不得不应下收徒之事。 连轩便觉得此时,已能安然接受身侧女子任何意外的“惊人”言行。 譬如,她口中这句似颠倒无理的“师弟”,他并不觉得那是她口误。 “哼!”杜凌萱粉嘴一嘟,别扭地将头偏向一侧,随即似想到什么,一双杏目晶亮诡谲地打量起身旁的身姿烁然的男子,那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凉飕飕的目光,纵使向来沉着如斯的连轩,也不由得心中伶仃大作,多出几分防备来。 “师妹可是眼睛不舒服?” “嗯,很不舒服。”杜凌萱长睫下的眸子一闪,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歪着脑袋朝连轩身侧挪,挪得几乎快贴到他身上。 “师兄帮帮我瞧瞧可好?” “师兄不胜医理。”连轩身体一僵,微微往旁不着痕迹一仰,尽量忽视鼻息间那股子摄人心扉的幽兰馨香。眼前这张清秀隽永秀丽面孔上,恰如繁星点烁灵动生辉眸子里狡黠如煜的女子。这身男子着装,竟被她渲染得犹如清风逐月般翩然如虹,令身为男子的他都不禁微微失神。 “师兄不是不懂,是不敢吧?”杜凌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似捉着别人的什么软处,愉悦地勾了勾唇,双手托腮,眨了眨明媚的大眼,揶揄道。 “师妹奇思古想,这点,师傅言传身教过。”连轩声色淳淳,说得一本正经,纱帽下的眉却狠狠一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之杜凌萱尤之为最。 若不是,亲眼见识到师傅他老人家着过这女子的道儿,他一定会觉得眼前这幅乖巧娇柔模样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可 “垂帘低幕美人筱,依得一见惊鸿淼。师兄终日带帽,想必是帽下玉树之姿令万千少女晃了眼,竞相来博师兄青睐,惹得师兄难为,遂干脆掩了面貌?” “师妹对师兄的容貌就如此自信?”连轩总算是听出些眉目来,向来玉石清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异样。 原来,师妹是对他的长相好奇了。 美人筱,惊鸿淼! 自己的形象在她心底,竟是与男子阳刚之气无关的“美人如斯”之流。想到此处,连轩心底莫名一梗。 “师兄给我瞧瞧不就知道了!”杜凌萱一双晶亮的眸子满含期待地打量着连轩。 “师妹真想看?”连轩语气忽然一肃,尽自从她身边起身,声色肃穆道。 “师兄啊,那啥,我就是随便说说。”杜凌萱眉头一跳,蓦然想起,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那些个案例来。心里没由头地一个哆嗦,赶忙打起哈哈来。 “那个,你继续欣赏风景,我忙去了啊。”杜凌萱利落起身,提起木桶,脚步生风了似的就往道观方向走去。 “”连轩也未拦她,只望着那道逃也似的越来越轻快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来。 他往河边走近,拿下头上的纱帽,望着水中那张温润如玉,铅华尽褪的面庞,水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 铭王找她,无可厚非,但月影楼与另外一股尚未查出的势力也在暗中找她,让连轩有些猜不透个中缘由。毕竟,她乃前吏部尚书之女,如今虽也是将军义女,岂会扯入江湖帮阁之流中? 只是,此事,恐怕,不是这般简单! “咦,师傅今日不在观中么?”午膳时分,杜凌萱做好饭菜,去叫真阳子用膳,却发现他屋里空无一人。正思忖那老道的可能去处之际,碰上迎面走来的连轩,顿了顿,还是走过去一问。 “师傅出远门了。” “啊?师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杜凌萱一听,小脸瞬间就绿了。 听他这语气,是早知道的,但今早却不告诉她,这安得是什么心? 还有,这臭鼻子老道,什么都没交给她,就出远门,摆明了就是故意不教她。 这师徒两俩,都联合起来戏弄她。 “师兄刚想说,你就走了。”连轩双手附立,清润的语气来听不出半分刻意。 “你们是故意的!”杜凌萱冷哼一声,拂袖就往自己小屋走去,清冷的脸上,满是愤愤之色。 为了纾解那臭鼻子老道儿的郁闷,这十几天来,什么杂活儿她心甘情愿地干了,却换得这么个下场,怎么不叫人可气啊! “师傅临行前嘱咐过,从明日开始,由师兄先教你基础剑术。”连轩随她进了屋,见她坐在桌前,星火闪烁的眸子恨恨地瞪着他,丝毫不顾形象地抓起桌上盘里的包子,似将那包子当做他一样,泄愤似的大口咬着。 这般憨态可掬的气恼样,令连轩一怔,低声失笑道。 他想,师傅若是再让她砍上几日柴,这小女子指不定又该捣腾出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来了。 “真咳咳!”杜凌萱一听终于肯教她剑术,心中所有气恼顿时烟消云散,顿时一喜,口中还未下咽的些许食物顺着气道就卡了进去,杜凌萱的字未出,一张小脸瞬间被呛得通红。 “师妹,别急,快喝点水。”连轩见她一张涨得眼泪都呛了出来的难受模样,急忙倒了杯水,拍了拍背,替她顺了顺气,纱帽下的温润的脸上满是无奈与自己毫无觉察的担忧。 “呼呼,今天要是被包子噎死,我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杜凌萱咳了一会,气管里卡着的东西总算下去了,得正常开口说话,依旧急促的喘息里带着几分后怕的意味。 “呵呵”连轩终是没能崩住笑意,为她惊骇的“一世英名”皲裂了向来的不轻崩于外的情绪。 是怪他太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他这位心思莫辩的师妹,还有一世英名? 是曾经名动一时抗旨不尊的外逃王妃,还是祸水红颜的无上宠妃,或是因妒成恨挟持公主的大胆罪妃? “师兄。”杜凌萱侧头,一张余红未消的脸上,瞬间换上一季凝重之色,眸色深深地望着身后之人。 “嗯?”连轩替她顺气的手一顿,静静等她开口。 “师兄既知杜凌萱是负罪之身,却仍救我性命,杜凌萱感于怀,铭于心,他日必还师兄鸿泉之义。” “师妹”连轩眉头轻蹙,欲打断她的话。他从未想过要她还什么恩义,自己的性命尚是她救,岂有她还之理! “师兄,你听我说完。师兄从不曾说过缘由,杜凌萱也自然也不会问。如今恩义既已欠下,索性,再多欠一次。” 杜凌萱尽自倒了杯茶,递给连轩,继续往下说。 “师兄,我想下山一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遇故人 “好!”连轩接在手中的杯子一滞,半晌,将滴水未沾的杯子往放回桌上,纱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不疾不徐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到底是放不下的吧? “若是日后师傅怪罪下来,我会说是我逼师兄带我下山的。”杜凌萱虽听他言辞间并无半分疑虑,却仿佛能感受他透过那道薄如蝉翼而深沉似海的黑纱望来的复杂光芒。 “师妹,外面寻你的人,你打算如何应对?”他所虑的并不是师傅知道他私自带她下山的后果。 “师兄,自师傅收徒那日起,你多了的,可是杜宣师弟。”无论是铭王府,还是将军府,此时,她都不想与之再有所纠葛。 铭王府已是残梦断垣处。 而,将军府,如今流罪之身的处境,是断不适合再有关联的,没了她尴尬身份的存在,许会少很多是非。 至于庙宇高堂上那位,她完全没抱过奢望,杀鸡儆猴这等把戏,她已不是第一次见识,毕竟,蓝月王朝势力不容小觑。蓝月尊贵公主遭此堪比“奇辱”的公然挟持,皇上自然是要对蓝月有所交代的。 “呵,没错,师弟。那师弟可要动身了?”连轩一听,顿时明了,她既已决心成为杜宣,那不管谁寻她,也再无顾忌的必要了。 “嗯,师弟换身衣服就走。”杜凌萱晶亮的眸子一转,从桌前起身,飞快地跑到木柜前开始翻箱倒柜。 找到灵娘,就有办法打探到爹娘的下落。 *** 再说张府。 自上官翎将新研制出九魂香的解药给杜淮喂服后,杜淮非但无回醒迹象,还出现一系列症状。服药后,第一日,发热,第二日发冷,第三日冷热交替,第四日整个人发肿,第五日发癫,第六日开始发热,这样反复出现的病症,令上官翎,张玉恒二人焦心不已。如今半个多月过去,情况依旧,上官翎 不得不一直留在山下研究病症之源。 而在杜淮服药后第三日,张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少将军--杜鸿千。 他来时带了十余名随从,拜贴早些时辰就已送到府上。 他只言其父旧疾复发,京都御医给下的方子疗效甚微,听闻张玉恒“偏神医”之名,特来为父求一张新方。张玉恒与上官翎自然知晓杜鸿千与杜淮的关系,可眼下,杜淮昏迷不醒,他们也不知其故,遂未做多问。 可,他急于求方,却不急着走,还刻意找了借口在府上留了一晚,第二日方才匆匆离去。 不过,令上官翎等人觉得不解的是,素来寡言少语的凌枫与杜鸿千竟相谈甚密。 不知是否是错觉,上官翎觉得杜鸿千离开时,看凌枫的神情间,似多了几分隐忍的尊畏与决然。 下山之前,凌枫只言认得杜淮,却对二人关系只字未提,对于杜淮受袭之事,也缄默不语。 相处甚久,上官翎自然知道凌枫那小子不过是冷面热肠之人,否则也不会仅为他一句山顶冰莲许可压制九魂香之毒而绝壁走险。 杜鸿千堂堂一朝少将军,会对一个无名之辈表现出尊畏之意? 凌枫身上罕见的蓝玉,杜鸿千无意间投射出的恭敬臣服,无疑不彰显他非同寻常的身份。 杜淮与杜鸿千是堂兄弟,凌枫若与杜鸿千相熟,指不定杜淮与凌枫也相识。凌枫被救起时,身负重伤,筋脉尽断,容颜半毁,出手之人不是想置他于死地,便是要彻底废了他。而要对一个身份在少将军之上的人出手,对方的身份地位,也不容小觑。 那杜淮遇袭中毒之事,会不会? 而凌枫那小子,自将那本古怪的心法扔给他后,似乎内力与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双手也越发活络,都快与常人无异了。如此惊人的恢复力与意志力,就是百事诸遇的上官翎也为之暗暗惊叹。 这不,自从随了自己下山,就没再回山上,这几日也不在张府,整个人没影没踪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灵儿得知他几日不见了人影,又不见他回山,心里担心,也跑下山来了。 好在,灵儿一下山,他也就回来了。灵儿见他回来,自然高兴。 这日午时刚过,凌枫看完杜淮回来,刚进了屋,便察觉屋中有异样。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凌枫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厉。 “少主,普陀山上有人下来了。”沐生自帘后闪身出来,恭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凌枫冷寂的面上微微一变,凝重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促,会是带走凌儿的人么? 烈风堂一路从啼血林查到城外,虽毫无所获。但好在悦然客栈内留有烈风堂的人,虽没看清连轩的真面目,却不至于一无所获。一路遁着他们出城的方向查去,几日下来,总算打探出那带纱帽的神秘人出没之地,普陀山真阳观。 真阳观所在,外布奇门遁甲。自然容不得外人随意出入,以至于,凌枫一直候在山下,直至昨夜遇真阳子外出,他从真阳子口中隐隐确定,凌儿正在真阳观里。 这样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不是欣喜的。 她就在青阳镇,离他如此之近,这份快要抑制不住的狂热久违悸动,令他久窖寒潭的心再一次油然而动。 “半个时辰前。其中一人正符合少主要找之人的体貌特征。”那带黑纱的男子,许就是悦然客栈内带走侧王妃的人。 “另外一人是何模样?”凌枫微沉的凤目里闪过一抹光亮,那道亮光渐渐蔓延成一簇跃跃的火光。会是他希望的那人么? “个子不高,身材消瘦,面貌平平,没什么显眼之处。”沐生见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所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难道,少主怀疑,那人是侧王妃假扮的? “速带我前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那人,直觉告诉他,那人正是凌儿。 *** “我爱阳光,阳光爱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午时过后,暖洋洋的太阳笼在这座宁谧的小镇上,似蓄意铺上的一层温荣的薄沙,将眼前的人儿撒上斑斓光影。青阳街上,一身素白男装的杜凌萱滴溜着眼珠子打量四周不时吆喝的摊贩,来往的人群,心情无比惬意,往日里的那些所有的憋闷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去,不由得轻哼起了小曲儿。 “师兄,借点银子使使呗。”杜凌萱走到连轩面前拦了他的去路,将手伸到他面前,笑意盈盈说道。 “怎么办,师兄怕有借无还?”连轩止了步,隔着纱帽,垂头望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小“男子”,那语气似也被杜凌萱的愉悦感染,蒙上了一层轻快的笑意。 他从来不是一个爱玩笑之人,只是,与她相处时,却只觉那种谈笑融融的氛围最为恰当。 “师兄这份如履薄冰的同门情谊,师傅他老人家知道嘛?”杜凌萱瞬间一噎了,这是典型的质疑她的人格啊,她是这样借钱不还的人么,绝对不是啊。不过,她杜凌萱,也不是这么好打击的。 “额”连轩怔了怔,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他略开的小玩笑,竟然成了不顾同门情谊的噱头了?而且师傅都搬出来压他了,他岂敢有枉尊表的想法! “算了。”他朝前迈了一步,走近杜凌萱,解下身上的钱袋子,递给她。 “得,师兄,我呀,不借了。”杜凌萱一双水眸幽幽一转,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背付着双手,转身踏着轻快的步子很快便将一时不得其意的连轩落在身后。 “师妹?”这是生气了?连轩细思了一会,又觉得,她那笑,不像是生气,一时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得满腹疑惑地跟了上去。 “敢问这位小哥,这镇上最大的酒楼如何走啊?”在道观里,天天吃素,她馋肉,都快馋出病来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下山,怎么着也得开一顿荤,否则整个人都会不好的。而且,那些向来人多嘴杂的地方,指不定还能听到些趣事儿呢。 这不,拦了那卖小笼包的小贩,杜凌萱一脸笑眯眯请教道。 “哦,你说望萱居啊!喏,前面左转就是了。”小贩侧身朝借口岔道一指。 “多谢小哥。”杜凌萱朝他拱手谢道。 “望萱居?”这名字,怎么觉得怪怪的! 那望萱居,三层四角飞檐青瓦的红漆碉楼矗立在正处于两条主街道交叉口上,与青阳清新古朴的建筑风格不同,加之位置极佳,远远望去,颇为似京都的大气典雅。 “师妹又饿了?”连轩略带惊讶的声音打破了杜凌萱的沉思的思绪。 半个时辰前,她刚吃过! “师兄有意见?”杜凌萱脚步一顿,回头幽愤地睨了他一眼。别以为她听不出他那嫌弃的语气,能吃碍他什么事了? “咳没有。”连轩抬手轻轻掩了掩唇,似有些尴尬地随她进了酒楼。 看来,师妹这是真生气了。 望萱居内,也与京都酒楼的装潢大相径庭。这会儿还是堂屋满座,跑堂小二招呼他们坐在对门的一处空桌上。 “二位客官,想吃点啥?”跑堂一面倒茶,一面笑意盈盈招呼道,只是那视线在越过头戴黑帽的连轩时,意外的闪了闪,却瞬间恢复了笑意。 “师弟,你想吃什么?”连轩询问似的望了望目光正滴溜溜扫着四周的杜凌萱。 “那你们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啊?” “二贵,你去招呼其他客人罢。”杜凌萱身侧,忽然想起一阵婉转熟悉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见或不见? “这位莫不就是望萱居的掌家人?”久违熟悉的声音令杜凌萱蓦然一怔,心中满怀忐忑与窃喜望向声源处时,在确定那张尤见亲人般温暖的容颜正是自己期待之人时。杜凌萱悠悠起身,星眸里掩不住的喜悦之意,定定看着出声之人,清润的嗓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暗哑。 “奴家只在小店打打下手,掌家人是万万算不上的。小公子,你可要尝尝本店的牛肉面?”胡灵娘朝她微微莞尔,眉眼间亦是难掩的喜色。 这声音,是王妃,她断不会听错。 “当然,我要一碗牛肉面,只要牛肉,不要面。”杜凌萱暗自压下内心的雀跃,清了清嗓子。在周桌众人似吃了苍蝇般的神情里中干笑落了座。 牛肉面,只要牛肉不要面,那到底是要面,还是不要面? 周遭听到这奇葩要求的众人,无不朝杜凌萱投来怪异的目光。 “师弟要的到底是牛肉还是面?”连轩见这掌柜年方也不过三十,正是风姿绰绰之年,自他们进了这酒楼开始,似乎便一直注意着他们。她一靠近,对自己防备之余,对师妹,却也暗含试探之意,虽同是笑脸迎人,只是望向师妹时,却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哦,给我身边这位也来一碗。”杜凌萱一双眼里满是莫测的笑意,唇边笑意深深。当初与灵娘约定的暗号,就是这么一句。 她正想找灵娘,却不曾想这么巧,在这儿遇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不过,现在,她不仅穿了男装,还带了面具。这么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灵娘都还能认出她来,真是令她意外。 “得嘞,马上就上来,请两位公子稍后。”胡灵萱强自压下内心的激动,退下之前,深深看了一身男装的杜凌萱一眼,很快便进了后房。 “这就是师弟下山的由头?”连轩替她倒了水,见她还死死瞧着那掌柜离去的方向,低声问道。 “师兄都快赶上我肚里的蛔虫了。”杜凌萱眸子一闪,端起杯子细细抿了几口,低低一笑。 他乡遇故友,那感觉,真是无比亲切呀! “呵呵,师兄权当是夸奖了。”连轩无奈一叹,视线无意扫向二楼正对着楼下雅间半掩的房门时,只觉一道逼仄的视线透过纱帽压来。待他细细望去之时,却无任何异样。垂眸之间,水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 看情形,这掌柜与师妹是旧识,但师妹如此装扮,常人断是认不出的,除非,一开始便已有所怀疑。或者,有人早知她的身份,却利用这掌柜来确认? 这样的想法一出,连轩戒备地按了按桌下的剑。 “两位客官,你们的面,请慢用。”此时上来的正是先前那位伙计,他将两碗面依次端到二人面前,客气地说道,随后退下。 “果然只有牛肉,没有面耶。”杜凌萱操起筷子,迫不及待夹了块色泽诱人儿牛肉,放入口中,瞬间香味肆意传遍味蕾。 杜凌萱享受似地眯了眯眼,砸吧砸吧嘴叹道“真香呀!” “师兄,你不打算试试?”见连轩只静静坐着,似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没动静,便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师弟既然喜欢,那师兄这份也给你。”连轩将碗往杜凌萱面前移了移,柔声说道。 “好啊,反正明天起,也没得吃了。”杜凌萱毫不客气接受,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琢磨着怎样避开师兄偷偷去见灵娘? 对于连轩,她并不是不信任,却也留了几分余地,毕竟,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大义凛然。 “唉呦。”杜凌萱眸子一转,忽然放下了筷,一手捂着肚子,面色痛楚地低呼了一声。 “师弟,你怎么了? ”连轩见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便急忙握住了杜凌萱搁在桌上的左手,心底漫过一抹焦灼。 “可能太久没吃肉,突然这样大吃一通,脾胃受不了。”杜凌萱秀眉紧皱,低垂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不自然,不着痕迹抽回了手,转眸朝跑堂伙计挥了挥手。 “伙计,茅房在哪?” “师兄,你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连轩从容收回手,了然一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师妹肚子不舒服是假,要避开他才是真。 望萱居后堂,一间暗房前。 那伙计将杜凌萱带来后堂,远远就望见暗房外候着的胡灵娘,恭声禀道:“掌柜的,公子来了。” “下去吧!”胡灵娘朝他使了个眼色,便打发他离开了。 “灵娘可算等到王妃了。”进了暗房,胡灵娘猝不及防地跪在杜凌萱面前,那略带暗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复佳的哽咽,似终于等到日夜盼望之人得以归来。 “胡姐姐,你这是折煞我了,快起来。”杜凌萱忙弯身去拉她,如今自己这流亡之身,人人避之不及,有如像灵娘这般真心惦念自己之人,已是求之不得,又岂能承她如此大礼。 “王妃对灵娘的恩情,恩比再造,灵娘就算穷尽此生也报答不清。”灵娘却不肯就地起来,愈发激动道。 “我现在不过一介草民,许还背负了罪责,难得还有姐姐记挂着,已是杜凌萱三生之幸。”杜凌萱见她执意不起,也不再勉强,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半蹲了身子与她相对。那张原本就明媚动人的脸清瘦了不少,又沾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惆怅,盾着暗房内幽暗的微光,越发显得透明了。 “王妃,灵娘不管外人如何说,但这望萱居上下,誓死为王妃而存。”胡灵娘见她眉梢眼角隐隐流闪的自嘲,心底漫过几分疼惜,忙将她扶起,不由得神色坚定安抚道。 “姐姐?我隐姓埋名,乔装身份到此,有一事想请姐姐帮忙。”杜凌萱一听所谓望萱居由此而来,不由得心中一震,为灵娘的执意而深深震撼着,温暖着,这份深沉似海的触动,恰似孤帆找到港湾,安定,归属。 人生得挚友如此,不枉余生也! “王妃见外了,有事尽管吩咐灵娘便是。” “姐姐,我想托你寻三个人,昔日吏部尚书与他的夫人林氏,还有一个叫小月的丫鬟。他们的身份特殊,有劳姐姐费心了。” “王妃哪里的话,灵娘定不负嘱托。” “想必京城发生的事,姐姐已经知道了大概,那我也再不多言了。为掩人耳目,我已拜师真阳子门下学艺,姐姐日后见了我,便唤我杜宣,身份是你的表弟。日后每半月,我会设法下山一次,来与姐姐汇合。” “好,灵娘明白了。” “姐姐,今日下山匆忙,为避免旁人起疑,我也不便多留。”杜凌萱忽然想起外面还有人在等着。 “对了,姐姐是如何认出我的?”灵娘认得她的声音,可,酒楼人多声杂,她甚至为了掩饰身份,故意压低了嗓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听到声音认出她来。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呢,这可是她第一次下山,这点杜凌萱有些想不通?若是灵娘早就知晓她的身份,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比如,段铭枫? 如此一来,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掌控之内? “此事说来,也算是托了王妃的福,否则灵娘只怕再无报答王妃恩情之机了。王妃进这望萱居之前,有人一个自称是凌枫的年轻男子,说是保护王妃的暗卫,自王妃被劫后,便失了消息。他说只要灵娘一试,便知是否真是王妃。”胡灵娘一双眸子尤带忧色,毕竟,若不是那暗卫,她险些就错过了相认之机。 “凌枫?”杜凌萱眸子一沉,心也莫名一颤。不知怎地,这个名字,让她心口有些生闷得疼。 知道灵娘与自己相识的,除了他段铭枫,也没有旁人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放任她玩这出几乎豁出性命的金蝉脱壳戏码,却乐见其成? 不仅隐了姓,还利用灵娘来试探自己,他又何苦非逼得自己无处遁形! “那人现在可还在望萱居内?”杜凌萱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自己进来之前,那是不是说,他还没离开? “在的,正在二楼雅间里。王妃可要见他?” “姐姐,还这么生分呢!不过,他既然也着急确认我的身份,那我还是去见见他好了。”杜凌萱又将先前取下的人皮面具带回脸上,故作嗔怒地拍了拍灵娘的手。 他既然等着看戏,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她倒是想看看事到如今,他打算如何面对?反正,身份既然已被识破,她再逃,也无济于事。 “是,王喔,不,表弟,姐姐带你去见他。” “师弟,你还好吧?”连轩见杜凌萱出来,身后还跟着那掌柜,忙起身问道。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杜凌萱嘿嘿一笑,侧身拉过胡灵娘,神气道:“师兄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巧,这掌柜的,可是我表姐呢。” “奴家胡灵娘,承蒙公子照看舍弟数日,奴家在此谢过了。”灵娘上前,冲连轩行了个礼,以示谢意。 “哦,果然巧得很。我与师弟乃是同门,互相关照也是应当。”连轩回了礼。 “师兄,表姐说,楼上今天还来了另一个朋友,我们一同去打声招呼呗。”杜凌萱目光冗长地朝二楼看了一眼。 有师兄跟着,能逃跑的机率毕竟高些。 “好。”连轩纱帽下的眉目微挑,没想到自己猜测无误,只是有些意外,杜凌萱竟然要他同去! “少主,要见她么?”二楼雅间里,沐生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等着凌枫示下。 如今已经证实了杜凌萱的身份,少主要与她相认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是谁? “她既被真阳子留下,我也不必再担心月影楼的动作。不过,在我下山前,带夏乔楚来见我。”凌枫缓缓从桌边起身,眸色沉沉地望了他一眼,面上一派肃然之态。 见她? 他做梦都想见,可如今她在门外,咫尺之遥,他却迟疑了 自醒来那日,他已不是原来的那般英逸模样。此刻的他,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相见不相知,何其哀也! 凌枫压下满心的焦灼与苦闷,忧郁的眉宇间一抹化不开的暗愁越发浓郁。 “少主要回山,是不打算” “此事事关重大,你即刻动身吧。”凌枫打断他,走到雅间门口正欲开门,又转头道:“设法让杜鸿千提前回京。” “是,少主。”沐生朝他一拱手,随即从窗户跃下。 凌枫伸向房门的手一顿,那张清霜寒月般冷峻的面容上忧喜半掺,清浅不一地笼上沉沉暮霭,紧抿的薄唇逼仄成线,心如擂鼓。 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传来,伴着胡灵娘婉约的声音:“奴家已为客官备下小店特制的桃花醉,特意给您送来了。” “进来。”凌枫眉头微动,退到窗边,深邃的眸子满是复杂地望了一眼房门,随即凌身飞出窗外,稳稳落在地面。 望萱居人多眼杂,连轩的装扮又引人注目,且有月影楼暗处步步盯梢,稍有不慎,凌儿的行踪便会暴露,未相认之前,他不能冒险。 “表姐,人呢?”三人进了雅间,桌上杯里的酒还在,却空无一人。 杜凌萱错愕地打量了四处,房内根本没有藏身之地,不免疑虑。不是她的“暗卫”么,怎么躲着不见? 难道,真是段铭枫? “掌柜的,可是那人?”连轩大步走向大开的窗户前,指着不远处那道黑色身影。 “没错,那人穿的正是那身衣服!”胡灵娘急忙应道。 只是,既是要保护王妃,不应该见上一面,确保主子安全么,怎么还不告而别? “师兄,追上他,还来得及么?”杜凌萱心绪一晃,蓦然开口。 若真是他,既然已经费尽心机探出她的身份,却不作理会,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杜凌萱内心有些烦躁,若真是被人掌控了所有,倒不如直言面对,她真是讨厌透了这些无畏的算计。 段铭枫,你究竟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我试试!”连轩侧头看了她一眼,跃下窗户追了出去。 “王妃恕罪,对那人放松防备,是灵娘失职。” “姐姐不必自责,兴许不是姐姐想得那样。”杜凌萱转身出了房门,走到门口时陡然发现,门口正好可以清楚看到她们所坐的位置,且是面对她方才所坐之处。那是不是说明,她刚才的所有反应都被楼上的人看在眼底? 难怪不用确定,毕竟,段铭枫心思深沉,从自己见到灵娘的反应上看出点蛛丝马迹也难说。 “姐姐,我也跟去看看。” “王妃,灵娘不放心,还是让朱叔跟着你吧。”胡灵娘忧虑道。 “不用了,他们既然悄然离开,想来必是还不想有所动静,多一个人跟着,难免打草惊蛇,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连轩一路跟着那黑色身影来到青阳布庄,眼见他进了布庄,他抬眼望了下四处,见并无旁的出口,遂也进了布庄。 “少主?”李念和方凌然二人见凌枫突然出现,二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面带恭敬地抱拳行了个礼。 自从凌枫主动找上沐风后,本就对凌枫身份有所怀疑他,也从师尊口中确认了他的身份,正是姑姑之子,真正的铭王殿下。 烈风堂本就是曦月教分舵之一,身为曦月教右护法的他,自然识得沐生,烈风堂与曦月教同是为保护少主而存在。初知此事的他,并未有太多意外,反观方凛然,倒是吃惊不少,毕竟谁能想到,他们找了数年的少主正是耍了他的毛头小子! 而且最令他想不透的是,师尊既然早知道,少主就是铭王,居然瞒着他们,又让他们掩人耳目,暗中寻找,真是蛮得他们好苦! 不过,后来听师兄一说,他倒是明白了,师尊不告诉他们也是基于少主的安危。如今有人移花接木害了少主,从朝廷中脱离出来,此时他们再公认少主身份,才不致引起朝廷怀疑,为少主蒙上勾结江湖门派,心怀不轨之嫌。 “嗯,将跟来之人引开。”凌枫侧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紧跟而来的连轩,神色凝重说道。 “竟然有人跟着少主?属下这就去解决了他。”方凛然向来急躁,一听有人跟着少主,神色瞬间凌厉了起来,弯身从柜里抽出佩剑,眼看就要去拼命。 “嘿,我说方凌然,你”李念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满眼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啊,真是没得救了 若要解决,岂轮得到他们动手,少主武功双手虽未痊愈,但功力已今非昔比。且少主说得是引,可不是杀。 “莫要伤他。”凌枫眸色深深地剜了方凛然一眼。 “不过,你也伤不了他。”凌枫说完,冷哼了一声,往内堂走去。 连轩若是受了伤,以凌儿的性子,只怕要担心。他可不希望,凌儿担心其他男人。 “少主”方凛然一撇嘴,瞬间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他有这么弱么? “蠢!”李念白了他一眼,准备去会会少主口中的神秘人。 内堂穿过暗道,直通旁边一处不起眼的小侧门。 “客官,看点啥?”李念本着临门是的原则,面含笑意打量了一眼掩面不见真容,却气势不凡的连轩,上前礼貌问道。 “方才可有进来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连轩四下打量,不见连轩,拱手问道。 “不曾见到。”李念盈盈一笑,身后的手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方凛然。 “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连轩纱帽下的蓝眸扫过眼前神色淡然的蓝袍男子及他身后对自己投来莫名敌意的另一名灰袍男子,微微一闪。转身欲离去。 “唉,客官既然来了,就随便看看衣物再走也不迟呀,本店的布匹衣物可都是上品,保证客官不会失望。”李念一个横跨,拦了连轩去路,不折痕迹朝方凛然使了个眼色。 方凌然见状,不情愿地这身去柜上拿了布匹过来, “在下还有事,不便多留。”连轩敏锐地捕捉到,这掌柜的步风比常人快,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人。想想凭空不见的凌枫,与对他满是防备的小厮,连轩心头一动。 看来,他们是一伙的,此举是为了拖住他!想到此,他帽下的眸子猛地一闪。 不好,师妹有危险! “想走?哼!”方凛然见他欲直闯,猛地飞身,越过连轩,拦了他的去路。 “既然店家如此无礼,就休怪得罪了。”连轩拨出佩剑,脚下生风般直直朝方凌然逼去。 “注意别砸到我的东西啊!”李念见状,走向大门,随手一挥,那大门便紧紧闭了起来。随后似眼不见一般,索性搬了个椅子,悠哉哉地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不过,未出二十招,方凛然明显落了下风。李念双眼微眯,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却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少主果然先见,师弟今天可要吃瘪了。 不过,少主估计已经走远,谅他也跟不上了。 “嘭!”他思索间,方凛然却被连轩一掌凌厉的掌风打中,方凌然避之不及,往后跌来,正狼狈地跌在李念脚边。 方凛然一个翻身站起,不甘示弱,狠狠看了一眼连轩,伸手一摸唇边湿湿的凉意,才发现原来自己受了内伤。一双眸子更是充火似的怒瞪着他,抡起拳头,又要冲过去打他。 “小方,既然客官要走,就不要拦啦。”李念起身一把拽住方凌然的后襟,朝连轩淡淡一笑。 “掌柜的?”方凌然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明显的不乐意。 那厮可是将他打出了内伤,这么轻易放他走,他怎么行? “后会有期!”连轩从怀中掏出个药品子,朝他们二人一甩,很快便消失在布庄。 “没听到少主的话,说你蠢吧,这还聋了?”李念眼疾手快地接住东西,瞥了一眼瓶上的“护心丸”,唇角一勾,随手将药品子塞到愤愤不平的方凛然手中。 “师兄”方凛然吃瘪的表情在李念警告的眼神中悻悻然消了去,摊开手看掌中的东西。 见是治伤护心的药,脸色方才好了些。 李念不再理会他,望着连轩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人,貌似没什么恶意! 杜凌萱出了酒楼,便往那人离去的方向跟了去,只是顺着那条路走了片刻,还不见踪影,再往下,穿过树林,就该是往山上去的小路了。 正当她往回走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快速转身,正好看到那道黑色身影,往树林里去。 杜凌萱眯了眯眼,垂头看了眼隐藏在袖下的镯子,大步跟了过去。 林子里,铺满了厚厚的针叶林,只有一条一尺有余的小道,许是有人走动,小道上的针叶只零落铺在上。 那黑色身影走得不快,却往东面去了。 此时,阳光透过树林,零星散落,打出斑驳的影子,更将不远处那道身影拉得很长很清晰。 “站住,你是谁?”杜凌萱见他还未有停下的打算,却不远不近刻意让她跟着,索性喊出了声来。 满心忐忑的凌枫听到身后那道久违得似隔了几世,却似清晰刻骨的声音时,身子猛地一僵,背对着似踏着时光而来女子,就那么定在了原地。 “”凌枫抿唇不语,垂在身侧的的手,不自觉握了个虚空。只听着身后之人一步步靠近,踏在落叶上微微作响的步子,好像踏在心尖上一般,每走一步,便带起一圈涟漪。 凌儿,见了我这般模样,你是否还认得出来,我是谁? “你怎么不回答?”杜凌萱在离他只有五步的距离停下,望着眼前之人欣长挺拔的身姿,紧捏袍边的手心微微溢出了薄含。 这身影,是段铭枫无疑,难道真是他? 杜凌萱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而就在此时,凌枫慢慢转过身,目光复杂而灼热地望着对面一身男装,还易了容德杜凌萱,心底似有一股热潮从胸膛滚滚而出,哪怕带着面具,他都能透过面具看出地下那张水木清华般绝世清华的容颜,那张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面孔。而他,仿佛连呼吸都慢了几分,只觉得,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久久都找不到话语。 “你是谁呀?”杜凌萱悠悠开口,那双星月般的眸子里漫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惊讶,似喜悦,似不安,似迷惑种种复杂的情绪令她有些无措,她甚至不知,为何看着这样一个陌生人,会令她有这般难以自控的情绪。 他有一双酷似段铭枫的凤眼,神似的轮廓,相似的神行。只将简简单单的白色发带束住些许黑发,余下的散在背上,自有一股内敛沉着的气质。与衣服同色的腰带束在腰间,低调而不显俗气,。 那张刚毅的脸上虽少了刀削斧刻般的天人之姿,却也别样英俊,冷硬与柔和并重,乍看之下虽少了段铭枫那般惊艳,但细细看来,却愈发耐看,越发令人生迷。 “你只要知道,不必顾虑朝廷势力,不必顾虑青浦县的故人,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好了。等你学会碧落剑术,我自然将事情全部告知于你。”恍惚得就快忘记的声音从凌枫口红缓缓吐出,他似乎用了所有力气方才压下将她纳入怀里的冲动,淡淡说道,眸光里流光浅浅,灼灼如华,荡漾着无数情愫。 “你”杜凌萱粉唇张合,有些不可置信地朝他挪了一步,似乎怎么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声音,好像,好像,可,又不像 杜凌萱整个人都是错愕与恍惚的,紫竹林里,她永远忘不了这声音,可,自他受伤后,那声音她再也没听到过。 难道,是,巧合? 杜凌萱大着胆子,似魔怔了一般,一步步朝他靠去,与他四目相对,透过彼此瞳孔深处,溺在对方一望无垠,却万言千语难尽的深渊里。 她抬起手,在凌枫错愕的目光中,抚摸上去,顺着脸颊边侧,却没有摸到任何易容的痕迹。 没有易容,他不是段铭枫? 也许,只是声音像而已,毕竟,这世上,都有长得相似之人,比如赵婉君和她。这般想着,杜凌萱释然了许多,待反应过来,自己这般无礼地举动时,窘得默然收了手,往后退去。 等等,他方才说青浦的故人,难道是爹娘? “你到底是谁?”杜凌萱此时看他的眼里,多了防备,他怎么知道爹娘的事? “学会碧落剑,你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你要关心之人。”而我,既要拿回自己的一切,还你失去的尊荣,便不能时时在你身旁。可,你的安危,重于一切。所以,不管有多不忍,我都希望你习得自保之能。 凌枫将她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惊喜之余,又满满的失落与心疼,只是出口的话,变得有几分冷硬。 他知道,她始终没能认出他。 “我不管你是谁,只是记住你的承诺,待我学会碧落剑之日,就是见到他们之时。”杜凌萱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柔和。想来,能说出此番话之人,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人,自己如今自身难保,找到他们也是害了他们,既然,他如是说,那便相信。 她虽从他眼底看出了惆怅,却也莫名陷在那份复杂深邃的眸光,找不到出路。而这份来自陌生如他,却感觉熟悉异常的信任,也来得如此莫名! 她不信感觉,却还是信了命! “是,你走吧,顺着原路回去,找你的人快来了。”凌枫眸光烁烁地紧缩眼前之人,似下了极大决心,闭了目,幽幽说道。 “我要如何找你?”杜凌萱目光复杂地望着他,听他说叫她走,心底说不出的失落,她这是怎么了? “我会找你。”凌枫未在睁眼。 “真的不愿告诉我姓名么?”杜凌萱抱着最后的期待。 可凌枫似乎真的站成了一道雕塑,不言不语,静默而立,身姿僵直。 杜凌萱满心失落地抬步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却还是没有见他有开口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流露出那般纠结苦楚的,却浓情难盛的眼神,为什么,自己见到这样一个外人时,似乎失了所有防备与敌意,甚至所有的情绪都被牵染?杜凌萱此时脑子,是混沌不堪的。 “凌枫,我的名字。”凌儿的凌。就在杜凌萱走出第十步,凌枫忽然睁眼,目含缱绻地望着远去身影,声线暗哑道,并在她转过身的瞬间,施展轻功离去。 若是,你不曾认出我,那我们便重新来过,你不是尚书女,我也不是铭王,可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来了 天龙二十五年,腊月三十。 京都皇城。 这一年来,关于铭王与他曾经盛宠至极的侧妃之间不时令人唏嘘的“爱恨纠葛”,给京都百姓平添了不少茶饭话题。而侧王妃杜氏因妒劫持正妃,后逃之夭夭一事,事隔三月后,犹如浮萍幻影,似乎也被人渐渐抛诸脑后。 当初,皇帝陛下初闻此事,震怒不亚于当日赵氏逃婚之初。也曾“装模作样”下令缉捕杜凌萱,后幸得正妃娘娘贤德大义,不计前嫌,亲口为罪妃杜氏求情,才使得皇帝陛下手下留情,答应留她一条贱命。 但明旨示下:杜氏劫持公主,罪不可赦,自此诛出长胜将军杜氏之门。并休之,永不得回京。 因少将军杜鸿千及时辑破青浦县一案,将军府有功于社稷,且不知罪妃杜氏之罪,不予同罪论处。 铭王府,清风阁书房。 “属下无能,望主子责罚。”鹰赫跪于案前,素来冷漠的脸上浮出几分愧色。 月影楼派出去查询杜凌萱下落的人,三个月以来,一无所获不说,还被一股不知名的暗势力全部截杀,加之楼主被段铭爵暗地里处处打压,可谓是内外俱损。如今竟有些伤了元气。 而他对那股暗势力,丝毫探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这让他隐隐有些挫败,毕竟,月影楼在江湖上的势力,无人敢小觑。 近半年来,素来不问江湖纷争的曦月教日渐壮大,他也曾怀疑过。 可,曦月教与月影楼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查了一月无果后,只得悻悻回来复命。 “废物!”段铭枫冷厉的眸子微微一眯,身前的紫铜香炉香炉便被他狠狠摔了出去。杜凌萱已经失踪了三月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月影楼竟然还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养这群饭桶何用? 杜凌萱失踪后,夏乔楚竟然带着莫离逃出王府,虽被府兵追杀掉下悬崖。却也因为那贱奴对他保留德妃一事,在德妃生辰之日,让段天煜瞧出了破绽,对他有了防备,暗中放任段铭爵四处打压他。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位置,如今损了不少势力,还得受那老匹夫的压制。 一想到此,段铭枫便怒气中烧,恨不能即刻去拔剑了那老匹夫性命。 “主子息怒!”鹰赫纹丝不动地跪于地上,默默忍受头顶怒气的同时,瞥了一眼身侧的狼藉,蹙了蹙眉。 他实在费解,当初留下杜凌萱性命,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她既然识相消失,省却了不少麻烦,主子为何还要为她折损兵力? 难道,主子真的对那个女人上了心 他实在是为茹侧妃感到不值。走了一个杜凌萱,又来一个蓝月姬,主子待茹侧妃,委实让人不平。 “传本座之命,月影楼坐下青c蓝两大执事携坐下弟子乔装府兵秘密入京待命。”半晌,段铭枫额上的青筋渐渐平复,敛眉垂目之间,沉声令道。 眼下,还不是动段天煜的好时机。万不可再让他瞧出什么破绽,寻找杜凌萱之事,只得暂缓了。 “那寻侧王妃之事?”鹰赫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不确定地问道。 楼主是想通了? “待临江督查一事完结,铲除了段铭爵的右臂后,再作打算。”段铭枫一双凤目里闪过一分复杂,略带疲惫地捏捏了眉骨。 杜凌萱,你的失踪,是刻意还是无意?你以为没了顾忌,就敢消失无踪了是不是! 当初,他以为是燕南瑾,但后来他带人搜遍丞相府与燕南瑾可能在的所有地方,并未发现杜凌萱的下落。若是他劫了杜凌萱,只怕早已离京。 慢慢地,他回想起她失踪的前几日,渐渐怀疑,是不是她为了逃出府,故意设计了那一出戏。,而所谓的杜远泰旧疾复发,不过是他们事先串通好了的,引开众人视线。 她既有能力找来帮手劫走她,带上蓝月姬,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不信她是真的被劫走,又不信她真的是为了逃出王府而犯险。 他竟然,都不愿去相信。 朝堂之争,明争暗斗,涡旋涌度,阴谋四起,与江湖的险恶不可同日而语。 那段铭爵表面温和,却城府极深,阴险狡诈。段天煜假借宠爱段铭枫之名,借他之手,除去任何有异心的人。 如今看来,那废物昔日的荣光,也不过如此! “是,属下即刻去办。”鹰赫刚离开,一身华服的蓝月姬便款步进来,她柔媚的脸上擒着温婉端庄的笑意。 “臣妾参见王爷。”她朝段铭枫福了福身子,垂眉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灰渍,不动声色地弯身就要去收拾。 “这些叫下人来处置即是。王妃来,有何事?”段铭枫蹙眉看了她一眼,从案后起身走到她面前。 “噢,臣妾已命人备好了入宫的车马,王爷可要换身衣服?”蓝月姬直起身子面对他,盈盈笑问道。 “不必了,即刻动身吧。”段铭枫说罢,付手直接出了屋子。 “好。”蓝月姬盯着他凛凛的背影,美目微闪,随即跟了出去。 *** 今天是除夕,一大早起来,山下望萱居的老板娘就派人送来了新鲜的蔬果酒肉。真阳观里的弟子就聚在庭院里乐颠颠地为今日可以整修一日和破例吃上一顿酒肉而兴奋不已地讨论着要如何帮“小师弟”准备丰盛的晚宴。 自从那次与望萱居的老板娘相认回来,他们的小师弟(大家都知道是其实是小师妹,但为免惹人非议观里收女弟子之事,便唤她为师弟)就一心要学碧落剑。师弟本就没有任何根基,便要学碧落剑法那样精要上乘的剑术,他们都觉小师弟是痴人说梦。 师傅游历未归,观里大小事都是大师兄在打理。初时,他们都以就算师傅他老人家在,也不会应允小师弟这般胡闹。 可没想到,最后,大师兄竟然答应了这等不符合规矩的要求,并以师傅日后若是怪罪他一力承当的豪言堵了众人之口。众人心中虽有不满,却也碍于大师兄目前乃是“一家之主”而不情愿默许。 他们本以为,以小师弟的资质,只怕练个两日就会自告奋勇收回当日的豪言壮语的,没想到,两个月过去,竟然当真练得有模有样,一套上穹碧落的剑法被她清逸的身姿耍得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可,最让他们叫苦连连的是,自从小师弟开始习碧落剑后,整日都拿来苦练,再也不下厨了。自从小师弟来以后,他们每日的饭食都比以前美味得多。师傅下山前,他们早已被小师弟养刁了嘴,后来林师弟做的饭菜每每吃起来,都犹如嚼蜡。 今儿难得大师兄开恩,又逢所有弟子可以整修一日,自然得美味来衬。这不,大伙儿都在商量,怎样“恳请”小师弟“屈尊”下厨的。 “大师兄,你可来了。”平日里最爱闹腾的卫川见连轩出现在庭院门口,眼睛都亮了,赶忙奔过去,满是期待地盯着他。而,其他弟子见状,也随卫川围了过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同望着连轩。 小师弟最听大师兄的话,只要大师兄出马,那吃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怎么了?”连轩略带狐疑地扫了一眼四周不怀好意的众师弟,随即了然勾了勾唇角。 看来,嘴馋的,不只他一个。 “大师兄啊,你也知道,师兄弟们已经连续吃了两个月的馒头了,今日恰逢除夕,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犒劳一下师兄弟们虚弱不堪的肚子啊?”卫川说罢,故作可怜地拿眼撩连轩。 “师兄去同师弟说声倒是可行,不过,就不知道小师弟肯不肯了?”连轩娓娓掀唇,不俆不急地挑了挑眉。 “只要大师兄肯说一声,我等师兄弟从今往后绝对唯小师弟马首是瞻。”卫川急了,他自然知道大师兄是怕小师弟还记着当初反对小师弟学碧落剑的事,与他们置气来着。遂转头朝众人挤了挤眼睛,颇为豪迈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是啊,是啊”众人瞧出用意,点头附和道。 “哦?”连轩也不答应,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当然,大师兄是马首的第一,小师弟第二。”卫川打哈哈道。 “就是,就是。”当然大师兄,也得拍好马屁。众人再次附和。为了吃,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师兄去试试看。”连轩满意地点点头,抬步往后院杜凌萱的住处走去。 “师兄快去。”卫川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哈哈,师弟,你方才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差给小师弟擦鞋了。”连轩走后,二弟子方候指着卫川大笑道。以往,这卫川是最不乐意与小师弟相处之人了,没想到,为了口腹之欲,这家伙真豁得出去。 “二师兄既然如是说,看来是准备将你那份让给众师兄弟了,卫川代众师兄弟先些过二师兄了。”卫川也不恼,嬉笑拱手道。 “哎,师弟说笑了,咱们师兄弟要有福同享,自然不能少了二师兄我的嘛。”方候闻言,猛咳了一声,尴尬地摆了摆手。 这家伙,还真是惹不得! 后院厢房。 连轩走到杜凌萱房前,轻扣了房门。“师妹,师兄给你带了早膳,是绿豆粥。” 半晌,房里没反应。连轩推开门,只见塌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显然是已经出去很久了。 连轩摇头轻笑道,将托盘放于桌上,出了屋子。 自从习剑以来,除却与大家一起练习的时间,她都在后山。这点,他早已了然于心。 昨晚练完后,他与她说今日整修,她还笑说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她还是没让自己睡着。 他犹记得那日找到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慌。 只是,他终于找到她之后,见她神色凝重,脸上有着若有所失的无措,却未开口同他说发生了何事。只开口问他:师兄,你可知碧落剑法,我想学。 自此,她终日随他苦练,不论风雪多大,不论寒风如何摧残她握剑握得发紫的手,都没有停歇过。直到一个月前,她染上风寒,高烧不退的她不断呓语:学会碧落剑之日,你会让我见他们的,对不对?爹c娘,我好想你们! 那时他不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谁。 后来,她下山以一道奇特的“火锅”助望萱居火了生意,并让胡灵娘暗中查赵义生夫妇的下落,他方才得知,原来曾经铭王亲自监斩除赵婉君一人外被诛满门的吏部尚书夫妇还活着。 半月前,他从她口中知道,那个神秘人以她父母的安危让她学碧落剑之事。 她问他,可会怪她对自己的防备? 其实,他又何尝对她坦诚过所有! 以她的聪慧,怕是早已猜出他的身份,可,她也从来没问过他不是么! 今年的雪来得早,去得也早。虽还是冷,却难得今天出了太阳。 后山的梅开得娇艳,胜雪地白,恰如穿梭在梅间的那道白影,灼灼身姿,似梦如幻。 “师兄?”杜凌萱收完最后一式:浅水游龙。见自家师兄似笑非笑的远远盯着自己,不由得朝他挥了挥手,朝他小跑过去。 这也不算违他的意吧?毕竟勤奋刻骨,可是好事。 “嗯。师妹太勤奋,引得卫川他们都担心师妹会超了他们,故游说师兄过来劝师妹歇歇。”连轩正色道。 “呦,卫师兄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小师弟我的剑术了,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杜凌萱闻言,心里乐了,左右瞥了撇,拉高了声音揶揄道。 她貌似瞧见不远处的林子入口那两株梅树后,有一串鬼鬼祟祟的尾巴,想来,就是卫川他们咯。 “嗯,确实不是西边。”连轩特意望了望太阳的方向,很正经地点了点头,貌似,他确实只打算聊聊太阳的。 卫川啊,不信师兄的后果,自求多福吧! 他刚进林子来,便察觉他们恐是要来亲眼看看他传话的效果,这帮多事的小子。 “咳,大师兄,小师弟,真巧啊。”躲在树后的卫川听得自家大师兄似乎不打算再开口,在心底默默把连轩诽谤了一通,知道小师弟怕是恼了,只得硬着脸皮从树后出来,嬉笑着打招呼。 树后其余的人未动,只是都憋着笑,准备看好戏,卫川这小子也能扯了吧! 这都还说巧! “是挺巧的。”杜凌萱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听说后山的梅花开得特别好,我这不,就来瞧瞧。”卫川继续打哈哈,不知觉地伸手搔了搔头,慢慢朝连轩靠去。 心底却在哀嚎;师兄啊,你可要救救师弟啊,哄姑娘的事,师弟这辈子都没做过啊! “大师兄,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处理,师兄,快去吧!”杜凌萱快一步走到连轩跟前,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师兄就先走了。”连轩紧紧抿了下唇,仿佛下了狠大的决心,在卫川如临大敌般深深恳求的眼神里,快步迈开了步子。 卫川,师兄已尽力。 “嗯,去吧,去吧。”杜凌萱巧笑嫣然,清丽的脸上,犹如此刻正怒放的花儿。但看在卫川眼里,似被那笑在身上戳了几个窟窿,他奄奄地垂下了头。 自作孽,不可活,卫川也! “啧啧,卫师兄的牛皮吹破了吧,还赏花呢。这回好了,大师兄都被支开了,有好戏看咯。”远处树后的一名弟子幸灾乐祸道。 “小师弟会趁机难为师兄么?”另一人担忧道。 “全都回去。”众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连轩忽然出声道。 “大师兄?”众人一脸不甘。 “要我说第二遍?”连轩面色微沉,已然动了真格。 师妹此举,自有她的用意,想来,她断不会让卫师弟难为。 “是,师兄。”众人见他一脸肃然之态,都悻悻直起身子离开。 还以为大师兄会自给儿在那儿听,没想到他也走了。 他就不怕,小师弟和卫师兄打起来? “师妹,我”现下并无外人,卫川两手不自觉握着,正式又尴尬地准备道个歉。 “师兄,多谢你。”杜凌萱不待他说完,看着卫川的眸子一片诚挚。 “啊?”卫川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一时惊得抬起了头,错愕地注视着面前与自己同样装束,却身形偏瘦的师弟,素来口齿伶俐的自己,一时竟然找不到要说的话。 “多谢师兄当日的直白。” “师妹,是师兄狭隘了。”卫川面带愧色道,当初她才说要学碧落剑时,是他第一个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出言鄙视,让她一个姑娘家无端承受了这许久。想来他堂堂男子汉,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真是辱没了师傅的悉心教导。 “不,师兄,我真的是感激你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只要不做违心之事,便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可是,从不知道明日是祸是福的人,又怎知会世事如人所愿呢。我是个意志力薄弱的小女子,若没有师兄的言辞相激,又岂会想着莫要让众位师兄弟小瞧了去。” “师妹,你”卫川闻言,更是愧疚难当。 “习得防身术,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这样,不是最好么!”杜凌萱凝思深沉,心底似松了一大口气。 “师妹好叫师兄无地自容。”卫川也不蠢,自知自己再纠结下去,倒显得更加狭隘,随即轻吐了一口气,冲她投去一个冰释前嫌的笑容,上前一步,略显尴尬地拍了拍杜凌萱的肩,以示和好。 “那是,师妹我好歹也是真阳子破天荒收的第一个女弟子。”杜凌萱会心一笑,只觉卫川这人可爱了许多。 “哈哈,师妹言之有理。即是如此,我们回去吧,省的叫师兄弟们总惦记我惨遭小师弟修理的好戏。” “嗯,走吧!” “不过师兄,不能满足众位师兄貌似挺惋惜的啊。” “有什么关系,吊吊他们才好。” 二人一说一应离开了园子,此时,一阵风吹来,满天的梅花花瓣翩翩而舞,宁谧而美好。 二人并肩回到观里时,众人都满是错愕地来回打量着貌似聊得很愉快的二人。纷纷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正逮了卫川欲询问时,只听得外面有人急急忙忙而来的声音“师傅回来了。” 众人听闻,面带喜色地迎了出去。 “这是刚刚尹师弟接到了信。”众人出了院子,连轩拉住欲出的杜凌萱,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那”杜凌萱握着信,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这是已是第三封,那人说,每封信里都会有一个找到爹娘的线索,这是最后一个,怎么能不叫她激动。 “想必师傅不会怪罪你不去迎接的。”连轩了然安慰道。 “谢谢师兄。”杜凌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快速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盯着火漆完好的信封,心似擂鼓。 狠狠呼了一口气,果断撕开而来,只见里面只有三个字: 我来了! ------题外话------ 一直在学习,希望自己能不断进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登徒浪子 我来了? 这是什么狗屁线索? 杜凌萱满头的黑线 前两封信里,好歹也是两首诗中藏头和藏伟代表的两处地方,确实在青浦无疑。这才让她满怀期待地等着回信,没想到,这次,居然耍她! 若不是,怎么样都查不到凌枫的任何消息,她又岂会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只能每次都干巴巴等着他主动传信。 可恶啊! 好你个凌枫,哪一日再让本姑娘见了你,也让你试试被耍的滋味。杜凌萱自觉已经很久没这么气恼过,她气鼓鼓地将信封一揉,扔到一旁。 今日师傅回山,又是除夕,千万要沉住气。杜凌萱深深吐了口气,拍拍腮帮子,努力挤出一个苦笑,大步出门迎真阳子去了。 “恭迎师傅回山!”观门口,真阳观弟子众弟子整齐立在大门两侧,躬身齐齐高呼道。 “嗯,起身吧。”真阳子一脸眉飞舞色地捋了捋白花花的山羊胡,将手中的拂尘高高一扬。 “多谢师傅。”以连轩为首的真阳观众弟子齐齐直起身子,满脸喜色地注视着自家师傅。 “这位,是你们师伯的关门弟子,也是你们的师兄,从今日起,将与你们一起共同习道。”此时,众人方才发现,不知何时,师傅身旁出现了一位一身白袍的年轻男子,那张冷俊的脸上带着拒人千里于之外的疏离之气。 “凌枫!”他抱剑朝正打量自己的众人回了礼,只简单吐出这两字,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时,只在戴了纱帽的连轩身上一顿,便收回,未在多言。 “”卫川见此人一幅如“死尸”的面相,就十分无感,不由得暗暗冷哼了一季。 “连轩,凌枫初来观里,你且先带他下去寻一安置处罢。”真阳子朝连轩说道。 “是,师傅。”连轩恭声应道。 当他听闻尹师弟说,师弟带了生人上山时,便重新戴上了纱帽。 只是,再听到他说出连轩二字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人,就是师妹口出的“连轩”,他公然上山,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最令他意外的是,凌枫竟然是师伯的弟子! “有劳!”连轩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依旧言简意赅。 “凌师兄客气了。”连轩淡淡笑道,谦逊有礼。 是人都是护短的,特别是除了师傅外之外素来将自家师兄奉若神邸般存在的真阳子弟子,都不约而同为自家师兄愤愤然了,个个低声冷哼:要大师兄亲自为一个不讨喜的外人带路,就算那个凌枫真是师伯的关门弟子,也未免也太抬举他了吧。 “卫川,为师要洗洗风尘,还不去准备?”真阳子见气氛不对,朝卫川使了个眼色,自给儿先进了门。 “是,师傅。”卫川不情不愿地又扫了一眼连轩,才跟了真阳子去。 走到门后便听到真阳子说“连轩”的杜凌萱,一双脚步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他竟然还敢出现? “我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丫的,这还跑到她的地盘上戏弄她来了。 好,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本姑娘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供出爹娘下落来。 不知怎地,听到他来了那一刹那,她竟然隐隐觉得,他就是来亲口告诉她,爹娘下落的。 杜凌萱,你一定是魔怔了:那个不知是敌是友,有何目的的家伙,你竟然期待他好心给你解惑? 怎么办,怎么办 杜凌萱烦躁地抓了抓头,脑中一个激灵。 有了 杜凌萱探出头,瞧了瞧正朝这边走来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快速消失在门后。 后院厢房只剩杜凌萱住处正对面的与东面靠最里的两间。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凌枫所选的,正是正对师妹的一间。 “凌师兄远来是客,有需要之处,尽管向连轩说。”连轩一顿,为凌枫推开房门,转身对他说道。 “多谢!”凌枫淡淡扫了一眼这简简单单的院落,目光无意在对面门间顿了顿。 “今日是除夕,晚膳十分,连轩让师弟来唤师兄,师兄先休息,连轩告退了。”连轩帽下的眸子微沉,朝他一拱手,而后离开。 “嗯。”凌枫抬步进屋,将佩剑放在桌上,触目及外时,眉山目水间柔情尽露。 凌儿,我来了,你可会欢喜? “今日除夕,又逢师傅回山,真是个好日子,小师弟我心情愉悦非常,所以决定亲自下厨犒劳各位,二师兄c三师兄c五师兄来搭把手可好?”杜凌萱凑到人堆里,一脸笑意盈盈地问道。 “好啊,好啊”不少师兄纷纷亮了眼,高高兴兴答应道。要的,可不就是小师弟这句话。 落日时分。 真阳观大殿前厅,摆了长长的两排桌子,大伙儿都兴冲冲地期待今晚丰盛的晚膳。 这个难得有酒有肉,有师傅,最难得的是有小师弟亲自下厨的日子,大家自然兴奋非常。 “凌师兄远来是客,自然不能怠慢,这个可是除了师傅他老人家以外,贵客才有的待遇,够能显示咱们真阳观的诚意了吧?卫师兄,待会儿可千万别放错了位置哟。”杜凌萱朝卫川挤了挤眼,二人得意一笑。 卫川这个直肠子,居然毫不掩饰直言对凌风的不喜,正好如了杜凌萱的意,她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的。 要是露陷嘛,想来卫师兄也不会出卖她的,毕竟,他对自己还有些小愧疚不是。 当然,不是她卑鄙,那是合理利用一切有效资源! “安啦!”卫川拍拍胸脯保证道。端着那盘“加了料”的山参肉饺,贼兮兮地去了。 大厅上座,真阳子望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闻着香冽入鼻的酒香,一面心痒难耐,一面冷脸呵斥道:“修道之人,自当清心寡欲,酒肉之流,乃是修道大忌,师傅平日所授,尔等竟然悉数抛诸脑后!” 有外人在,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真阳弟子不知道自家师傅此时的反应是哪一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早些时辰禀报之时,师傅可是未曾明言反对的。 杜凌萱是观中最小的弟子,坐于离真阳子最远的地方。凌枫与连轩位于真阳子下首相对的两排之首,杜凌萱自然可以隔着几人看到斜对面的凌枫。 只见他面色淡淡,身姿笔直地坐于桌边,虽与对侧相视,却微垂了眼,似乎周遭一切都与他 毫不相关。 “师傅,弟子有话说。”杜凌萱挪开望向那人的视线,起身朝真阳子说道。 “何话?”真阳子那精烁的三角眼微眯,严肃道。 “师傅常说,道的最高境界是尊道贵德,天人合一。道在人于心,不在于形。酒肉之流的俗物,不过从弟子们的凡躯肉身过一遭,充其量,连形都算不得,自然是不能算是冲了忌讳的。更何况,眼前这东西都是别人好心相赠,师傅若是不笑纳,一方面拂了旁人好意,另一方面也对不起这些死去的猪鸭鸡鱼不是?”杜凌萱言词凿凿。 “师弟说得对极了。”这么义正言辞的借口,大家都只差热泪盈眶了。 “当然,凌枫师侄远道而来,自然不能怠慢。既然今日恰逢除夕,那就当为凌枫师侄接风洗尘,不过,下不为例。”真阳子老眼微抽,讪笑道。 杜凌萱竟然拿他的话来堵他! 眼下,不管那话他说过与否,经那丫头当众一说,哪里还有辩驳的余地,这可真是自掘坟墓啊! 当初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收了这么一个坑师傅的徒弟呢? “是,师傅。”真阳弟子起身朝真阳子一拜,而后又各自落座。大家纷纷朝杜凌萱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卫川还毫不客气地竖了竖拇指。 “大家用膳吧!”真阳子一双老狐狸般的眼扫了扫坐下目光同锁自家小徒弟的连轩与凌枫二人,摇了摇头,沉声道。 他与连轩师徒五载,他自然多少能看出些那孩子的些许心思,只是唉,凡事强求不得。 “凌师兄初来乍到,我等师兄弟自当敬你一杯,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怠慢之处,还请莫怪。”连轩率先起身,朝凌枫抬起杯子。 凌枫只微微点头,仰头喝了杯中的酒。 “来,师弟,多吃点,做了这么一桌子,今天辛苦你了。”卫川与杜凌萱之间,只隔了一名弟子,卫川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碟里的烤全鸡的鸡腿扯下来,夹到杜凌萱碗里。 “多谢师兄。”杜凌萱朝他一笑,示意他看正要端腕的凌枫。 卫川也将目光移到凌枫那处,只见他从容将碗中的肉饺夹到口中,细细咀嚼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异样。 没理由啊? “卫川,你确定没弄错?”杜凌萱见凌枫毫无不适的继续吃,不由得有些怀疑,拿眼神问他。 “没有啊。”卫川也一脸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见鬼! 杜凌萱一脸嫌弃地将头偏向一侧,不再搭理卫川,只以余光偷偷瞄着凌枫。 她就不信,她加足了酸c甜c苦c辣c咸五味俱全的肉饺,他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凌儿,你以前,何须做这些的?’凌枫慢慢品着口中的酸甜苦辣,心也似乎被这滋味染上同等的滋味。只,端着碗的手,将碗捏得越来越紧,几欲碎裂。 “连轩,杜宣,你二人随为师来。”膳毕,真阳子面色沉沉说道。 “是,师傅。”杜凌萱怏怏垂头,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时,瞒着师傅跟师兄学碧落剑,师傅这是要秋后算账? 真阳其他弟子一听,顿时都明白是小师弟私学剑术一事,一时间都隐忧起来;师傅的性情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开口求情,只会火上浇油。这次,只怕,小师弟与大师兄要自求多福了。 二人离开后,凌枫也不见了踪影。 卫川不死心地来看了看凌枫用膳的碗,不死心地将碗翻回来,确实没有的剩。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个中原委,那碗就裂成两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卫川恍然,他没拿错,是凌枫太会掩饰。 那小子肯定是碍于颜面,才全忍着吃了下去,想起师妹加料那场景,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难怪这碗都被捏碎了。 卫川一想到这会儿凌枫可能躲在某个地方辣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就掩嘴偷笑得停不下来,其他听到响动的师兄弟循声望过来,卫川才勉强收了笑意。 嗯,去看好戏咯。 “师傅,徒儿知错,请师傅责罚。但师兄是受弟子胁迫,不得已才肯答应陪弟子胡闹,还望师傅不要迁怒于师兄。”杜凌萱二人来到藏经房,见真阳子背对他们而站却久久不开口,气氛压得她有些受不住,不由得恬着胆儿开口小声问道。 “师傅,弟子身为大师兄,纵容师妹犯错而未加以阻止,难辞其咎,首当其罪。”连轩亦闻言,眸光一动,率先跪于真阳子身后,揽罪道。 “好了,都闭嘴。”真阳子转过身子,山羊胡气得微微打颤,厉声吼道。“你们都当为师老糊涂了,看不出你们那点小把戏?” “师傅?”杜凌萱瘪嘴。 “你,自明日起,到后山云洞自省半月。”真阳子指着连轩,手指也随着抖啊抖的。 “还有你,砍柴,挑水半月。”然后指着杜凌萱,只差吹胡子瞪眼。 “能不能”杜凌萱正欲反驳,怎们能又是砍柴担水? “不能,再敢多言一句,再加半月。”真阳子直接掐死了后话。 “弟子遵命。” “弟子遵命” “还不退下?” “是!”两人识趣地迅速消失在藏经房。 “师妹”连轩欲言又止。 “没事,我回房睡觉了。”杜凌萱有点小郁闷。老道啊,惩罚人也不会想点新花样,老顽固! “那好吧!”连轩欲安慰她半抬的手慢慢收回,只淡淡的声音里温煦如旧。 杜凌萱进了房,点了屋里的莲花风灯。 “咦?”她明明记得自己将那个信纸揉成团扔在桌上的,哪去了? 正当她在四下找那团纸时,忽觉身后有异样的气息传来。杜凌萱杏目微眯,隐在袖下左手的无名指已准确搭上手镯的弹扣,打算在腾空跃身瞬间一击命中不速之客。却不曾想,她还未来得及出手,身子就瞬间被一个清冷异常的身躯牢牢禁锢,竟然连何时被点了哑穴都未察觉,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恼羞成怒地挣扎着欲看清登徒浪子的面容,却发现在此人怀里,所有挣扎都是徒劳。她练了这么久的剑术心法,此刻竟然毫无用处?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堂而皇之调戏了?杜凌萱气得眼睛都直了,只觉浑身气血翻腾,一时竟不知更多的是气自己,还是气这无耻狂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要脸啊不要脸 “若是早知道姑娘你如此在意我,凌枫怎敢今日才来!”耳畔传来一道略带暗哑的低沉嗓音,三分戏谑,三分愉悦,剩下满满的柔情缱绻。 凌枫双手自后往前,一上一下紧扣身前朝思暮想的女子,不顾尚在挣扎的中的人儿,将她紧纳怀中。那般清晰而温暖的存在,令他有些迟迟不敢出声,生怕,怀间的柔软只是他无数日夜产生的一个幻觉。 在意一只色狼?! 杜凌萱此刻已经来不及细想为何他明明吃了那碗肉饺,还安然无恙地跑来钳制她?只深深被这货异想天开的想法雷到了,这会儿都忘记了要挣扎。 她万万没想到,这是那个人前冷漠如冰,倨傲难近,和她就见过一次的神秘人会说出的话,会做出的事? 容她先理一理: 他们不熟吧? 他们之间还可能是敌人吧,毕竟是他拿爹娘下落逼她学剑法 虽然学剑术这种事也算是于她有利,但好歹给个理由吧? 一个突然凭空出现,几乎知道她所有秘密且动机不纯的男人,提出这么个貌似于她不利,却又貌似为她考量的奇怪条件,她竟然就乖乖的听他的意思苦练去了? 凭什么,为什么? 另外,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在意他了? 难道就因为晚膳的“特别照顾”? 他脑子,不是被她加了料的肉饺“迷”糊涂了吧? 杜凌萱侧头怒视,翻了个白眼,有本事解开他的哑穴,放了她? “你说你的师兄们来见了这场景,是嘲笑你学艺不精呢,还是斥责你枉顾门规,迫不及待约我至此密会? ”感受着怀中女子被他气着了,僵着身子不动,只能眼神抗议的羞愤模样,凌枫似觉回到往昔二人相伴独处的时日,竟无意识便脱口这番颇为无赖的话来。这般逗弄于她的日子,似隔了几世,他以为再也不会有,可如今,拦她入怀,他似觉得,他们之间,仿佛还在从前。 这厮不要脸的混蛋,快来一个雷劈死他吧! 杜凌萱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这厮不光占尽了她的便宜,不要脸的威胁,还得让她生生忍下? 怎么忍得下? 杜凌萱拼力去引全身内劲,想以此冲开这混蛋的禁锢。 但劲力尚未到达四肢,已然被点了周身大穴,变成了个只会眨眼的半人偶。 ‘混蛋,放开我!’杜凌萱在心里一遍遍凌迟着这个此刻将她拦腰横抱,正往床榻边走去的无耻之徒。 ‘混蛋,要是你敢对我怎样,我一定将你大卸八块。’杜凌萱心里无尽哀嚎,又恼,又气,又急,又害怕。 “”感觉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褥里,那混蛋在她脸上摸索了一季,便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杜凌萱死死闭了眼,心底一片哀凉。 师傅,你为何要将这色魔带上山来? 师兄,你快点来救我啊 “凌某本来只打算与姑娘闲聊一翻,可姑娘你一直闭着眼,难道是另有想法?”面具之下的清丽容颜,如淬玉砌脂,铅华未染,灼灼如华。眉墨如黛,长睫纤巧,鼻梁精致,粉唇如樱。早已入骨琢心的容颜,此刻就在他眼前,真实得令他心颤。 上天待他,终是不薄。 如今,他能在她身边,这般近地看着她,也觉得往昔所受,甚是值得。 可她视死如归防备自己的模样,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聊天?她没听错吧?’杜凌萱闻言,满是不可置信地睁了眸子,却只见坐在床榻上一袭与自己同样袍服的凌枫正微微勾唇凝视着自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戏谑的模样。 杜凌萱疑惑地眨了眨眼,以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没说错。 “你没听错。”凌枫无奈地朝她身上一点,解了她的穴道。 杜凌萱一得自由,自然要报方才的戏弄之辱,一个鲤鱼翻身顺势摸来短剑,趁他未起,将剑驾到他脖子上。 “凌枫,你三番五次戏弄我,我都不与你计较,但,我爹娘的下落,你快从实招来,否则” “否则你要杀了我?”凌枫倒也不怒,只饶有兴味地望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你不信?”杜凌萱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瞧,竟然有些心虚,语气不由得弱了几分,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自己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嗯。僵持下去的话,就得留在姑娘房中过夜了。”凌枫将她的剑往外一推,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映着面前的人影,唇边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这幽火微恍的小屋里似铺了一层光幕。 “哦!”杜凌萱被那笑恍了眼,只觉眼前此人的五官煞是明朗。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笑容。 “我把他们安置在青阳镇刘家村,半月后,我会带你去见他们。”凌枫将一张俊脸拉到正半跪于塌上,目光微愣瞅着自己的杜凌萱面前。 对于杜凌萱这般茫然的反应,他很是受用。 “为什么是半个月?”而不是现在?他既然精心安排好了这些,不是应该知道自己有多想见到他们么? 这会儿不再紧绷着神经,杜凌萱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类似于白檀与青木的混合清香,很是好闻,搅得她的思维都有些跟不上道儿了,以至于不仅忘了方才才被罚之事,就连凑到跟前的俊脸都不曾觉察。 “世人传言铭王妃杜氏技压蓝月第一美人,精才绝艳。没想到,如今问出这般蠢钝的问题来!”凌枫微微挑眉,一双柔情缱绻的漆黑眸子里带着几分探究。 他素来知晓她有些小聪明,却没想过,她竟会跳舞。只可惜,那等无双的风姿竟然让旁人窥了去。 不过,往后,她的舞只会为他一人而跳。 “喂你”杜凌萱回神,险些撞上眼前的俊脸,一张白皙的俏脸顿时囧得红了脸,忙不迭往后一坐,以避开这尴尬的一幕。 她竟然被这厮惑人心神的眼神迷了心智,连才被罚之事都忘诸脑后! 天啊,请收了刚才那个智商不在线的杜凌萱吧,她不认识。 “我走了。”凌枫却忽然一改刚才的随意,从床榻上站起身,望了一眼窗户,正色道。 再不离开,他怕会控制不住想要亲近她的强烈念头,那会吓着她。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杜凌萱见他竟然准备大摇大摆从门口直接出去,不由得有些惊到。虽然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声明了,但,这清修之地,大晚上的,还有个男人从她这里出去,让人看到了,她还不得滚蛋。 “多得,你此生都听不尽。”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屋里就没了影。 “真是见鬼了。”杜凌萱郁闷地拍了拍脑袋。 这种恰似所有秘密都暴于人前的无处遁行感,猫捉老鼠般的愚弄感令她烦躁非常。 最可恶的是,她身手远远不如他,脸皮厚度不如他。她这两月以来的所有努力似乎都因为他而被全部否定,怎不叫她挫败。 此时的杜凌萱有一种“凌枫一上普陀来,从此宁日与我绝”的不良预感。 “呜呜呜你丫的是老天专门派来克我的吧!”杜凌萱索性将头埋于被中,无声泪下。 这一夜,有人注定夜寐不安。 凌枫刚从杜凌萱那里离开,出了后院,便往观中通往山的入口那处去了。 守在入口的真阳弟子见他来,朝他行了礼,便离去了。 早些时辰便听师傅交代过,这位师兄虽在观中习道,却可来去自如。 这会儿亥时已至,按例不得再下山。虽疑惑于他此时出现在此处是何故,但碍于师命,到底没开口询问。 那弟子刚离开不久,便从夜色深处窜出一个黑衣男子来,半跪于地上,躬身对他说道:“禀少主,堂主传来消息,事已办妥,不日返程。” “嗯,传我之令,右护法三日后亲自前往越州临江,潜入督查使府候命。”凌枫付手而立,声色沉沉。 “是。”那人快速消失在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月邪,段铭枫有两件至爱之物是你万不该妄动:一是他的母妃,二是他的妻。 而你,却偏偏动了 那代价,只会是你承受不起的! 青浦绍兴镇,洛渔村。 洛渔村是临河而靠的一个村子,村里住着二十余户人家,皆以打渔为生。 村里的罗大财与镇上贩鱼的打过些交道,因此村民们都把自家打来的鱼,卖给他,再由他卖给鱼贩,赚些小钱补贴家用。 两个月前,他与鱼贩朋友去了趟京城,回来的路上,竟然在半路上遇到受伤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受伤严重,男的还断了腿。他们将那二人救下后,一路带回了青浦。如今,那女的伤早已经痊愈,男的,腿尚在恢复中,二人住在罗大财家里。 “夏家娘子啊,来,把这鱼汤给你相公喝了吧,身子养好了,腿伤才好得快。”青灯烁烁下,一身粗衣麻布的莫离正缝补衣着单衣,看那宽大的样式,是男子的无疑。 罗大财的妻子李氏推开木屋,笑意盈盈地说道。 “罗大嫂子,快进来坐。这么晚了,真是麻烦你了。”莫离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迎她进了屋。 “说的哪里话,自从你们来啊,也帮了我老们罗家不少,要说谢啊,指不定谁谢谁呢!”李氏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木桌上,盈盈笑起来。 “罗大哥一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救命大恩,涌泉难报。莫离如今无以为报,还请嫂子受莫离一拜。”莫离到底是一个柔肠热骨的小姑娘,本以为他们坠崖后,必死无疑。却承蒙罗大哥所救,冒险带他们出京,又得悉心照料。这段日子,能陪伴大人左右,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李氏的热心善良,令她想起生死不明的主子,不由得眼眶一酸。 “妹子呀,你这是做啥哟,快起来。”李氏始料未及,这莫离居然这么“扑通”就跪下去了给她扣头了,受宠若惊地赶忙伸手去拉她。 “妹子啊,咱也别在这儿耗着了,这汤再不喝,可就要凉了。咦,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家相公?”李氏怎么拦,也阻止不了她,索性作罢,只好以汤冷为由,试图让她起身。 不过,她四下一望,却不见夏乔楚。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哦,嫂子,他每晚都要去院外活动活动筋骨,好让腿能早日痊愈。嫂子且先在屋里坐会儿,我这就去寻他回来。”莫离听到李氏提及大人,心微微一慌,快速起身,朝李氏说完,就小跑了出去。 “哎,妹子,你慢些,我就先回去了。”李氏见她匆匆忙忙出去,也晓得那莫离的担忧,不由得朝她大喊道。 大人醒来,得知自己右腿断了,可能终身站不起来那一日,她清楚记得他脸上面如死灰的神情。没有愤怒,没有失控,只那双自责与绝望的眼里,让她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欲望。她的心,犹如寒仞凌迟,她多怕,大人他就这般失魂落魄地活着。 好在,在她寸步不离的陪伴与劝慰下,他终于渐渐开始面对现实。 王爷c王妃生死未卜,在未亲眼见到他们尸骸前,他们都不会放弃寻找他们的下落。 而他们首要做的,便是养好伤,而后才有机会去寻主子下落。 莫离几乎一路狂奔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她知道,大人急于腿伤痊愈,每晚会到村口大槐树下的空地练习。起初,她扶着他来,慢慢地,他拄着木架,莫离陪着他。现在,他跛着脚,自己出来。每晚两个时辰后,他一定回屋,只是今夜,他却迟迟未回。她担心,他太急于求成,会适得其反,那样,他此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流水,大人一定会崩溃。 借着树上灯笼里投下昏暗的光,她远远便瞧见树下一已运气飞身而起,在空中踢出右腿,却 因用力过猛而跌落的夏乔楚。 她的心扯痛起来,却强迫自己定在原地,任由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她知道,他不会想要她出手。 “为什么?为什么?”摔在地上的夏乔楚忍下背上被石块硌伤的后背,只闷哼翻了个身,蜷缩在地,一遍遍用右手捶打地面,低低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悔恨自责。 “大人,你不要这样。”莫离强忍眼泪,走过去扶他。 “走开!”夏乔楚未抬头,只以左手甩开莫离的触碰,语气十分不善。 “大人如此自暴自弃,如何对得起被奸人陷害流离在外的王爷,如何对得起王妃的苦心保全!” “难友不离,恶语伤之,视为无情;主子有难,不能舍身营救,视为无义。堂堂铭王府御赐侍卫总管,难道要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莫离字字如珠,句句相激。 “无情。无义不,我不是。”夏乔楚慢慢抬头,似下了什么决心,混沌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王爷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挚友,他此生的追随,他岂能容恶人得逞,让王爷失去一切。 “对不起,莫离。”他起身面对身旁一身粗布麻衣,却站得笔直的莫离,满脸愧疚地望着她。 这个与他生死与共c为他误了名节的姑娘,他竟然冲她发了火,真是该死。 “大人不必说对不起。莫离只想早日找到王爷王妃。”莫离喉头微哽,眼底有晶亮的光芒闪烁。还好,大人还是当初的大人。 “我指的是”夏乔楚眸光微闪,眉目间隐隐愧色。 “莫离知道,大人,我们回去吧。”莫离苦笑,快速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走过去搀扶他。 她所做的这是,不是要他的愧疚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入云洞 大年初一,天还未大亮。 素来爱早起的连轩正准备出屋晨练,习惯性朝杜凌萱的房间看了看,竟然发现她房门口蹲了个人。 他放低了脚步声,疑虑地往那处走去。 卫川? 只见两腿盘坐,双手环胸,蜷缩在门边的卫川正靠着门打盹儿。 连轩细细听了听房内动静,静悄悄的。看来,屋中的人,还没有起床的打算。蹙眉瞧了瞧堵在门口的家伙,弯身将卫川似提螃蟹般拽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敢扰小爷清梦?”卫川冻了一宿,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儿猛地被人地一拽,不由得怒从中来。眼睛半眯半睁,脑子还在梦中,凭着一股子怨气,也不管身在何处,便咧咧嚷起来。 连轩闻言,隐忧地回望了一眼房门,索性将拽到半空的家伙往地上一扔。 吵醒了师妹,势必会累及于他。没有让他出不了声,倒是失策了。既然已经扰了,那受点惩罚也是应该。 “啊!”后院里想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狠狠摔在地上的卫川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一面哀嚎幽怨地瞧着居高临下目光森森的连轩,一面捂着屁股忍痛弹起身子,努力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咳,师兄,早啊!” “早!”连轩先是一愣,随后竟然朝他和煦一笑。 卫川还在想,以师兄这温和的态度来说,等会儿给他道个歉啊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了,心中的阴郁顿时消散殆尽。 “卫川!”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只见发半束,笈着鞋,身着宽松白色长裙的杜凌萱双手叉腰,睡眼惺忪,却又似带着怨愤幽刀地射向挡在她门口的卫川。 她昨夜被人欺负,本就心中烦闷,这夜睡得极不安稳。没想到,这天还没亮开,就又有人来打扰。卫川那声杀猪般的叫喊声让她忍无可忍,一时间,只觉胸口的那把幽幽之火一下子被提到极致,急需喷发出来。 这压抑了声调又怒意难掩的呵斥令卫川揉屁股的动作一僵,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身后转过去。他怎么能忘了,这是小师妹的屋子。他好不容易修缮好的二人情谊,难道就要从此坍塌? 不过,师妹这身女子的打扮,虽不宜示于人前,却令他眼前一亮。毕竟,他可是从未见过小师妹穿女装的样子。 “再不滚,本姑娘挖了你眼珠当球踢。”杜凌萱见他一副愣头青模样梦盯着自己瞧,一只手还猥琐地放在屁股上,嫌恶地扫了他一眼,一手指着门外威胁道。 “咳”连轩闷咳了一声,不知是被杜凌萱的豪言壮语噎到,还是看不下不要颜面的卫川还继续辱没斯文,刻意出声提醒。是他考虑不周了,以为至少卫川知道,男女有别。只是,现在将他扔出后院,怕也无济于事了。 “师弟!不师妹,我不是故意的。”卫川错愕得口齿都觉得打了结,比起见到穿女装的惊讶,向来性情温和的小师妹,眼下凌厉泼辣的架势,让他彻底懵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师父发怒更令人不寒而栗的,那就是女人发火。 感受到连轩投来的同情目光,卫川后知后觉地收回手,一张脸已涨成猪肝色。 他卫川的一世英名啊,接二连三地毁了。这叫他以后如何在师兄弟们面前抬起头来! “观中这么多师兄弟,这么多间屋子,你偏偏挑了我这里,还说不是故意的?”杜凌萱借势朝他走近一步,拿右手不断戳他肩头。一双眸子里并发出凌厉的锋芒,眉梢微挑,视线扫过对面紧闭的房门,又撒向不知所措的卫川,逼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她之所以如此声色俱厉,也是借着训斥卫川的由头,一来发泄发泄在凌枫那王八蛋那里受的气,二来也当做骂他一回了。 只可怜了卫川这个活靶子,不过,也是他运气不济,偏偏撞上刀口来。 “师妹,我”卫川急急解释,但不知为何,满口的言语在她这里偏偏卡在了喉间。 昨晚看到凌枫用过那个碗居然才拿起来就裂了,他猜测,姓凌的肯定是吃了那些加料的肉饺的,怕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才会刻意隐忍。姓凌的匆匆离开,说不定是去找水了,便幸灾乐祸地去准备下一步计划。在水里加点泻药,让他好好感受感受。没想到姓凌的在观里逛 了一圈,还是没有喝水的打算,直到师傅从书阁出来,才与师傅小坐了会儿,虽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总算盼到那姓凌的把加了泻药的茶水给喝了。 见他喝下,卫川放心地往茅厕那边去了,等着姓凌的主动钻进他事先布置好的机关---洗脚水淋浴! 他果然见凌枫绷着一张脸捂着肚子快速进了茅房,他心中窃喜,只待他一出来就触动机关。片刻后,听到动静的卫川算好时刻拉下绳索,他如愿看到那人被洗脚水淋了个遍。憋笑到快内伤的他正准备离去,却被一块不明物击中,伴随着疼痛难忍的闷哼声,他被一个人从 茅厕旁的大树上揪下来。正是那个被他浇了一身臭洗脚水的人,也正是他以为的“凌枫。” “小兔崽子”他闻着揪他那人身上的臭味,心如死灰地听到头顶传来师傅他老人家怒火中烧的吼声。然后,他就知道,他要倒大霉了。 后来,他才慢慢想明白,是姓凌的那王八蛋算计了他。 扎了几个时辰马步,从此在灶房里打杂,将师傅的话传达给师兄师妹的他,才会有今早这番惨境。 要他与师妹说他整姓凌的不成反被算计这种丢脸的事,那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师妹,小心着凉。”连轩不知何时进了屋,已将一件白色的厚披风拿了出来。也不管二人如何辩驳,只小心翼翼地将披风从身后给她披上。还好,师妹的理智没完全丢,至少还没忘记戴面具。 “”杜凌萱见卫川如吃了闷头苍蝇又无力辩驳的模样,自知当适可而止了,毕竟,他不是凌枫那混蛋。遂顺势收回了手,只默然凝视着他,语气柔了几分“怎么,师兄不给个理由?” “”什么理由?卫川此刻完全懵了。 “师弟在屋外守着,想必是有事吧!” “哦,对了。师傅吩咐我来转告师兄c师妹,你们的惩戒换了。”卫川悻悻地站定,朝连轩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还是大师兄厚道!否则,在面对眼前捉摸不定的小师妹,他的聪明才智早已不够用。 “换成什么了?”杜凌萱双眸一亮,定定瞅着卫川。 “师傅没说。” “不是叫你来转告?”杜凌萱只差拽着他衣领准备逼供。 “师傅就是这样吩咐的啊!” “我想,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师妹去云洞思过,而我去砍柴挑水。”连轩开口道。 “真的?”杜凌萱侧身望着连轩,一双眸子里满是激动之色。终于不再是她砍柴挑水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不过这会儿太阳还没出。 “真的。”对上那双清亮无双的眸子,连轩淡淡一笑。想来她是对云洞满心好奇,才会如此饶有兴致。 “我保证。”卫川马上举右手附和。不管师傅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过了小师妹这一关,他已经经不起小师妹时而阳光明媚,时而狂风骤雨般的惊吓了! “好吧。”杜凌萱说完,也不管他二人,直奔屋里去了。 “师妹,你干嘛去?”卫川稍放松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师妹还要挖他眼珠? “换衣洗漱,去云洞。” “师兄,我的眼珠安全了吧?”卫川艰难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连轩。 “呵呵,放心,师妹若是忘了,我会提醒她的。”连轩说完,丢下在原地发呆的卫川,大步往院门口走去了。 “师兄,别啊!”卫川苦着脸追跑了出去。 他收回大师兄厚道这话。 真阳观后山之巅有一处天然石洞。 石洞的开口像一个牛头的形状,洞口上方覆着常年青绿的藤草,长长的绿藤垂在洞口两侧。绿藤旁,两条瀑布自洞口上方倾泻而下。水流随参差的石壁跌宕而落,形成两块左右相对的天然水幕,似洞的两道透明门。有太阳的时候,两道水幕成七彩的颜色,漂亮非常。 塌上最后一阶石阶,杜凌萱望着露在洞口上方蔓藤之外的“雲洞”二字,心怀小激动地往里走去。 师兄说,云洞是真阳观里首座弟子及长老们犯戒思过之地,洞中石壁上刻了许多心法未经师傅允许,不得擅入。 对于师傅突然改变主意竟然允许她这个位份最低的弟子来这里,杜凌萱不是没有存过疑虑的。只是,一想到往后凌枫要与他们一起修炼,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所以,能有一日避而不见,也是极好的,何况还是半月。 半月后,他若能信守承诺带她去见想见的人,她再撮戳卫川使些刁难的伎俩。说不定,那个凌枫就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呢! “令狐荀已经接掌令在此等候杜宣师弟,师弟请随我来。”随着入口处的一道白光破开,从里面走出来个约么二十五六岁,中等个子,肤色比寻常男子偏白的男子,正是三师兄:令狐荀。 “有劳三师兄了。”杜凌萱朝他行了个见首礼。 “云洞里共有八个子洞,以这块阴阳石为中心,分别位处八卦阵的八个方位。师弟需从乾位的‘天华洞’开始,在这半月内熟背所有洞内石壁上的子书经集。”令狐荀领着杜凌萱进了云洞,洞内地面都是由一块块不规则的黄石铺成,只在正中有两块杂色的大石,一黑一 白,镶嵌在黄石内。洞顶却又是形状不一,犹如獠牙倒立的钟乳石。 整个洞中视线开阔非常,不过,为何看不到三师兄所说的那些子洞的入口? “三师兄,这八个洞里的经集应该不少吧?” “记录成册,正好四十九册。” “四。十九册?”杜凌萱眸子顿时瞪大,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鹅蛋。那就意味着,她每天至少要背六册! 就算她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啊! 这惩罚,还不如继续砍柴挑水呢! “没错。”令狐荀却不以为意。能经火域洞出来之人,修为已是臻化之流。放眼整个天龙,也是屈指可数的,就连师兄弟中最为出众的大师兄也只顺利进出过水焱洞。师傅将师弟罚来此处,想来也只是让师弟知难而退罢了。 世人皆知,真阳观素来只收男弟子,故而杜宣的真实身份在真阳观是个避讳的话题。纵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的,也不约而同地从不在人前提及她女子的身份。 师傅总觉得她在观中,始终不妥。 “可是师兄,为何除出了阴阳石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师弟,云洞内八个子洞之间,遵循的便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规律。你与大师兄所学碧落剑术的基本心法其实也是进得天华洞的关键。而天华洞中,又有入地归洞的方法。如此,师弟可明白了?” “我明白了,师兄。” “既然师弟已经明白其中精要,那师兄便先行离开了。”令狐荀说完朝杜凌萱一拱了拱手。 “多谢师兄,师兄慢走。”杜凌萱朝令狐荀孤傲的背影挥了挥手,走上那块阴阳石上,盘坐于石上开始清心打坐。 蓝月王朝,幽冥宫。 幽冥宫是蓝月王蓝月齐为幽冥长老专设的一处宫殿,殿内养着些幻士,明为祈福祭祀,实则暗修禁术,旨在蛊惑人心。 暗沉的大殿,压抑得没有一丝生气,如同黑檀石座上那黑斗篷之下那张令人望而却步的枯槁面孔,苍白c枯瘦如柴c满脸褶皱。望着左边空荡荡的袖管,那双如梭子般森然的眼睛中似乎更加阴翳了。 “长老,那人两个月前出现在青阳镇,已证实是真阳子门下大弟子。真阳观外布奇门遁甲,三十二道机关栈道,外人难以进入。”一身黑衣的蓝月侍卫禀报道。 “真阳子?”蓝幽冥粗粝嘶哑的声音里情绪莫测。 “正是。” “公主殿下那边有何消息?” “禀长老,暂无消息。” “下去!” 待那侍卫退下,候在他身旁的常侍靠前一步,弓腰小声询问道:“长老可要传唤软桥进来了?” “传罢!”蓝幽冥在常侍的搀扶下,从坐上颤颤巍巍起身,向殿外走去。 摄魂咒每用一次,他的身体便损伤一分。如今,想要复原如初,只能依靠月神之力。 为此,重阴之元,他势在必得! 看来待月神祭台修葺完毕,他得亲自去见识见识真阳观外的三十二道机关栈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对你一见倾心 乾三连,位正南。 杜凌萱试着把心中所悟与洞中位置大抵作了排布,将内体劲力运化到掌心,以十成之力朝正南方向连发三掌。 只听得“嘭”一声劲力击中石门的声音,便见阴阳石正南一丈开外的位置,一道石门慢慢开启。 杜凌萱欣喜地起身往那处走去。 天华洞更像一间方正的石室,六面石壁都是褐色石板镶嵌,非常光滑。其中五面石壁上,刻着《道德经》c《周易参同经》c《周易》与《皇帝阴符经》四大基本经文。 好在这些入门的经集她也在藏经房里看过,所以一日内看完倒也容易。 云洞外,令狐荀拦下提着食盒而来的凌枫,面无表情道“未经师傅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入云洞。” “此乃师叔亲笔手谕,想来师弟不会不认得!”凌枫只从怀中取出手书,抛向令狐荀,还不等他开口,便往洞中走去。 令狐荀接住手书,摊开一看,果然是师傅的手谕。 令狐荀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已经进去的凌枫,眼里闪过一抹忧色。 就算凌枫不知师弟是女子,可师傅明知,为何还允许凌枫自由出入云洞? 看来,他得赶紧去与大师兄说一声。 杜凌萱一门心思深入其中,只觉越是深入,越是奥妙无穷。因此,对于云洞外来的不速之客也不曾注意。 直到忽然闻到一阵阵香味。 “你?”杜凌萱一脸惊喜地转身望向石室门口,在见到来人时,惊喜变成了惊疑。 怎么会是凌枫? “怎么,以为来的是连轩?”凌枫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黯然,语气微冷。 “你来做什么?”杜凌萱压下满心的意外与防备,眸子一闪,有些不明白这人出现在此的目的。 “自然是送饭。”凌枫在石桌边坐下,将食盒里饭菜一一拿出,摆在石桌上,面色平平道。 连轩在她心中,已经是习惯的存在了么! “凌师兄屈就来此,师弟实在想不出您在我身上图的是什么?”杜凌萱也不忸怩,过来坐在他对侧,一双丽眸满是戏谑地凝视着他。 她就不信,身在云洞,他还能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你。”凌枫将米饭移到她面前。 “我什么?” “图你啊!”凌枫抬起眸子与她对视着,深邃的凤目里,深情缱绻,似有星光在闪动,像要将眼前的女子融进星光里。 “”杜凌萱扒在口中的饭噎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慌忙将视线收回,只默默垂头看着桌面。 这厮的眼神太过炙热,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这里有汤,先喝点。” “好。”这厮忽然温柔的模样,让杜凌萱顿时脑路一片迷糊,向来明断清晰的辩驳能力也所剩无几。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份么?”凌枫突然一本正经问道。 “师兄,您行行好,等我吃完饭好吧,我怕一会儿听到太刺激的,噎着就不好了。”杜凌萱扬起脑袋冲他扯了扯嘴角。 “好。”凌枫勾唇一笑,眼底的宠溺愈发浓重。 杜凌萱得了应允,急忙埋头扒饭去了。 “好了,东西也吃完了,凌师兄把该说的说完就走吧。”片刻后,杜凌萱一面将碟碗收进食盒,望了一眼立在石壁前凌枫,下起了逐客令。 “凌儿,这是在赶我走?”凌枫慢慢转身走到石门旁,双手环胸,斜倚在门边,剑眉微挑,神色慵懒而戏谑。 杜凌萱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一沉,目光复杂而专注地投到凌枫那张因慵懒而带了些许柔和的冷俊面庞上,心底荡起一圈惊涛骇浪来。 凌儿?会这般唤她的,只有段铭枫。 他的声音像极了受过伤之前的段铭枫,那双眸子也像极了。 他与段铭枫,有关系吗? “你方才唤我凌儿?”杜凌萱直起身子面对着凌枫,不确定地问道。 “这称呼你不喜欢?”凌枫眸光一暗,敛了神色,朝她走近。 “你既然知道我铭王侧妃的身份,就该知道这称呼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叫的。”杜凌萱一双杏目顿时染上几分凌厉之色。 “我知道啊,可我也喜欢这样叫你。”凌枫愉悦地勾了勾唇。 “可我不喜欢。”杜凌萱柳眉一竖,打断道。 “凌某从京城追到青阳,可不都是为了凌儿你。”凌枫一双如煅淬了玄铁的火一般注视着她,不让她有半分闪避之态。 “京城?”杜凌萱瞳孔一缩,心也随之一拧。 “若我说,曾追随铭王左右却对姑娘一见倾心,你可信?”对上杜凌萱的惶然,凌枫愈发起了逗弄之心,素来冷肃的眉眼间染上和煦之芒。 “不信。”杜凌萱稍稍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铭王向来容不得有人惦记你,自然容不下我的存在。” “然后呢?”杜凌萱可不信,自己桃花运这么旺。 “离开铭王府后,我便四处去找费鸣下落。”凌枫说道此处,紧锁杜凌萱的目光一暗,似在极力压抑什么。 “你知道我中毒之事?”杜凌萱略带意外道。 她中毒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看来,他的确与铭王府有些渊源。 “可惜,自铭王遇刺后,费鸣便失了踪迹。所幸后来遇到药王,从他那里得来一个方子,可以延缓你身上的毒性。”凌枫正对杜凌萱的身子微微侧了些,将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意很快掩去。 “方子呢?” “你方才吃的饭菜里。” “”杜凌萱一屁股落在在石凳上,心中忧喜半掺。找到克制毒性的方子当然是好事。 但,她可以怀疑里面他下了毒么? “还有碧落剑的心法,至阴至柔,正好可以克制毒性。”见她闷闷嘟起的嘴,凌枫自以为是她担心毒未能彻底解除,便陪同她一起坐下,耐心安慰道。 眼下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好时机,也只好以这样的身份护她周全了。 “听起来,凌师兄所为,都是为我好咯!”杜凌萱搭在桌沿左手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细细思忖其中关联。 若他是王府的人,那赵婉君的身份,他知道内情也不足为奇,毕竟,在天寿山上,看到段铭枫将她带回王府,并改名换姓的人中,有他的存在也不无可能。至于中毒之事,她曾毒发过,想来,整个王府的人,都已经知道。 可,就算如他所说,即便是自己主子的侧室也无谓,仍对自己依旧那般有意的话,那他不是应该在她失踪后便找寻自己下落么,又何必有望萱居那日那般相识而不相认的奇怪举动? “那日在望萱居,你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却又刻意隐瞒,借我爹娘性命为诱,迫我学碧落剑法,凌师兄不觉得此时的说辞漏洞百出么?” “望萱居那日,是因连轩的装扮太过引人注目,引得月影楼的人和蓝月暗卫对你也动了异心,他惹的麻烦,自然不能累及到你,所以才将他引开。”凌枫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凌儿冷冷看着他的样子。 “大师兄?”大师兄是蓝月人,真阳观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估计都知道。蓝月暗卫是蓝月王室中势力,大师兄救她那日,真正想救的,是蓝月姬。看来大师兄与蓝月王室之间,存在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只是。月影楼呢,他们又跟着做什么? 凌枫不提,杜凌萱都快忘了,在这真阳观里,就连她自以为最信任,最觉得亲近的大师兄,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眼神微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自我离府后,便知道不能时时护你周全。迫你习碧落剑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噬心散的毒性对你的身体损伤太大,我不敢冒险,只得狠心以赵义生夫妇性命相协。”凌枫似识得她的心思一般,眉目间绕上一层忧色。 凌儿,你何以将自己的心思封得这般滴水不漏! “曾在铭王府地位举足轻重,如今又是真阳观的座上客,连师傅都要对你礼遇三分。这样的凌师兄,心仪一个朝廷二度钦犯,是我杜凌萱三生有幸呢,还是身份卓绝的凌师兄一时眼拙?”杜凌萱依旧笑着,只那笑未到达眼底。 她不敢再轻易将真心暴露在人前,让人慢慢踩碎。那滋味,前世,她已经尝了二十几年,够了,真的够了。 比起疼痛的滋味慢慢入髓,遍布全身,她宁可在自己的心外驻一道墙,隔离一切伤害。 “就当是凌某眼拙好了。”凌枫压下心中的焦灼,将脸往杜凌萱面前一凑。 “你?”杜凌萱将头往后仰,避开眼前刺激无效,拒绝无用的无耻之徒,怒瞪着他。 “不过凌某愿此生眼拙。”凌枫眸色突然转深,神色认真道。 “”杜凌萱目光一凝,神情恍惚间,觉得这神色像极了那人。那个曾经对她说:“本王自被王妃救醒,就得了失心疯”的无赖之徒。浮思若梦,惶惶生烟,原来,她还记得那般清晰。 凌枫见她双目直直望着自己却又仿佛透过自己在望一个遥远的人一般,心口处似被凭空取了了一团东西,压得他怅然若失。他还记得紫竹林中,她望向自己时那般决绝而坚毅的神色,那时他终于知道,她心中,自己终于有了独特的位置。 可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啊,他已然不再是他,凌枫不敢想,那恶贼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是不是? 凌枫神思烦乱,却不想在杜凌萱面前有所表露,遂直起身体,语调故作清冷道: “云洞的八个子洞中,雷霆洞和水焱洞中的心法,能使人功力瞬间大增,但同样易使人筋脉逆转,走火入魔。” “所以呢?”杜凌萱心绪沉浮,微垂的眸子一挑,有些不解其意。 “我在前面等你。”凌枫提起食盒,往进来时石室口相对的位置走去。又听得那面石壁的石门一转,便通往另一个洞去了。而那道石门,也就一直开着。 难怪,他进来时,没有听到石室的门开启的声音! 杜凌萱望着往地归洞去的那道白色身影,心湖那道微痕久久不曾荡平。 他既知那些心法会让人走火入魔还要去冒险,只为了“等她”? 凌枫,你所图,当真只是杜凌萱这个人么! *** “那姓凌的竟然骗得师傅的允许破例让他去云洞,嘴上说是去送饭,谁知道他心里安的是什么心思?大师兄,你快想想法子,怎样让那姓凌的离师妹远点?”卫川自从在灶房遇到匆忙来找大师兄的三师兄,听说了凌枫去了云洞的事后,就将连轩堵在灶房里,苦口婆心劝道。 “师弟,凌师兄既是师伯的关门弟子,经得师傅许可,进云洞历练也是应该。至于给师妹送饭,想来只是出于同门之谊,师弟过虑了。”连轩不以为意地将角落里大块的柴拿过来再劈成小块儿。 “大师兄,孤男寡女的啊,你就不着急?”卫川无比烦躁地在他旁边踱着步,那焦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愤怒的狮子。 “师弟忘了,师妹的身份外人并不知道。”连轩幽幽瞥了他一眼。 “可是难保姓凌的耍阴谋嘛。”卫川索性蹲在连轩的面前,将袖子一捋,抢下连轩手头的斧头,义愤填膺道。 “我想,是师弟对凌师兄有偏见罢。”连轩也不恼,只淡淡冲他一笑,一面将劈小的柴捆起来。 “大师兄,我敢保证,姓凌的对师妹绝对存了坏心思。”卫川言辞凿凿,一本正经地举手立誓。 “师弟如此激动,莫不是与凌师兄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我们能有什么误会?”卫川心中一动,言辞有些闪躲。难道大师兄知道了他昨晚的糗事? “好了,师弟就别在纠缠了,否则只怕师弟要在这灶房多留几月了。”连轩不再理他,将捆好的柴块堆到墙壁角落里。又拿了木桶扁担,准备出门去了。 “大师兄,你真不管了?”卫川不死心地问。 “师命不可违。”卫川在连轩这句铁板定钉的话语中噤了声。 卫川仰头一叹,垂眸看了一眼灶房里这些杂物,脸上顿时一片灰败。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姓凌的,你给我等着! 而连轩方才出了灶房的门,那面纱之下,原先还云淡风轻的脸上,便换上一了派愁然之色。 他自然想即刻就去云洞,可,他更知师傅的脾气。若他就那般去了,那师妹只怕也再没有留在真阳的理由了。 师傅将她罚去云洞,名为她私学碧落剑而受过,实则为逐她下山而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该死 师傅虽默许师妹留在山上,却只以记名弟子的名义留下她。此次回山,他无半分提及让师妹入室之意,以他对师傅的了解,师傅已无再收徒之念。如此一来,师傅也必不会让师妹久留山上了。 连轩眉目紧锁,往后山瀑布那处走去的步子比以往慢了许多。 翻过这座平头山,登上石阶尽头,便是云洞所在。 而此刻,他却只能站在此处,远远观望。 凌师兄,你与师妹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自从他上山的第一日起,连轩便能觉察出,凌师兄看师妹的异样,那种隐忍蓄发的微妙情愫,便是他自以为的错觉,也掩盖不了的蓄意。 师妹说,凌师兄以她爹娘性命要挟她学碧落剑。 一向聪颖机敏的师妹,在任何人面前都理智得令人心疼,可唯独凌师兄,她在他面前,失了理智,更失了防备。 凌师兄若有意为难师妹,又岂会选了于他最不利的条件! 而师妹,竟然信以为真,还那般毫不留余地逼迫自己。师妹一定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人毫无意义的“条件”而将自己化成大雪纷杨里一株绝世而立的傲梅,美到恍了雪中路人的眼。 凌师兄性情冷漠,不喜与师兄弟们亲近,却专程去云洞给师妹送饭? 呵 望着投在水面面纱下容色清卓的脸上那双冰蓝的眸子,连轩却无声地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同是异乡客,何以护宁安?”的自嘲笑容来。 他如今只是流落异国,又不为故土所容的无权王子,拿什么为她谋得一片伊园? 思绪仿若被带入往日的凄恻过往里,连轩心中既是沉痛又是愤怒,眸中的愁色随着紧攥木桶而愈发泛白的指骨渐渐划开一道口子,幻成无数道尖锐的利芒。 杜凌萱顺利通过天华洞壁上经文要密,打开机关成功入得地归洞后,顺着狭窄的甬道一路往洞中心走近。 地归洞是由一条螺旋的甬道围成的中心圆洞,入口的一条由天华而出,出口设在中心石盘上,接下一个石洞。 中心圆洞的地面石盘由六块棱角不一的石块镶嵌在一起,形成一个外形似圆的地面。地面外周筑起四根水桶般粗的石柱,撑起石洞顶端的巨石,整个洞更像一个被巨石罩了顶的四角亭子,而四根圆形石柱上刻着的便是《洞灵真经》。 除却那四根撑起整个石洞的石柱外,地面石盘中央尚有一个插入地面的柱状石墩,高三尺有余,切面光滑。 自入了洞后,便只能借着镶挂在石壁壁檐上灯罩内的烛火来视物,所以杜凌萱自然是不知道此时已是入夜时分。看着石墩上叠放整齐黑色衣物上那张字条时,杜凌萱心中似被一股暖流包裹,先前的燥怠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只见那字条上写着:天华,地归壁上子集经要已悉数勾勒书中,结合碧落天岚心法即可一一入境。 将衣物打开,果然见中间夹着一本册子,旁边还有一个牛皮纸包,里面竟然是她最爱的绿豆酥。 而那件其貌不扬的黑色衣物,抖开来看,却是一件极为轻薄的天蚕丝质披风。 若非在王府里长了些见识,她都要小看了那件色泽沉暗样式单调的披风了。 不过,像天蚕丝那般价值不菲的东西,他竟可以随便拿出来,是不是太挥金如土了些。 此时的杜凌萱,先前那点芥蒂似乎都被这些个“小恩小惠”给磨没了,当然,若放在平常,这些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是如不了她的眼的。不过,许是在这不见天日的洞里,局限于同一闭塞地域,让她不由自主地便将即使是陌路的人也当成了患难与共般友人的存在。 先前入洞时,她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洞中布局防备机关暗道,不曾细细感觉洞中空气的变化。此时已经来了片刻有余,她方才觉察石墩上的荷灯光线暗了不少,一股潮湿的气息从地底不断涌来,渐渐充斥整个洞里,洞中温度骤然变冷。 杜凌萱皱眉搓了搓双臂,忙将披风往身上裹去。 这样一裹,倒是暖和不少,只气息仍有不断变冷之态,石壁上灯罩内的烛火已有几处熄灭。杜凌萱只好照凌枫所写册上指示,翻身上了石墩,运气凝神,以天岚心法运化周身,在石墩之内形成一个保护罩,以保石墩上的荷灯不灭。 天岚心法是碧落剑法的基本心法,先前她一心想着尽快练会剑术,急于求成,以至于每次运功时,偶有的气息不畅她也不曾刻意去注意,如今,凌枫的书册里所指引却是先经百汇,膻中再入丹田,如此一来,那气息便顺畅轻盈,过往之处,身体亦百感舒适,轻盈无双。 立在石柱后的凌枫,远远望着石墩上凝神屏息的女子,许久后方才离去。 凌枫从云洞出来,已是近丑时。 眼见天已经黑了许久,凌枫还没出来,令狐荀越发忧虑起来。 本来,这凌枫与小师妹独处,已是不妥。如今天色已黑,凌枫还没出来,他都开始着急了。 “凌师兄修为已是我等师弟所不能及,如今还这般勤修苦练,难不成是想将师傅也比下去?”见凌枫终于出来,本就对他心存偏见的令狐荀不禁冷言讽刺道。 “师伯若知他所授弟子修为青出于蓝,必会万分欣慰,只可惜”凌枫冷冷看他一眼,劲自从他身边走过。 那令狐荀岂会听不出,凌枫不仅是在讽刺他修为不如人,也将整个真阳弟子都讽刺了个遍,不由得心中一怒,一双眸子死死望着凌枫已经离去的身影,满口气愤的话语卡在吼里,只芬芬地握起拳来。 好你个凌枫,总有一日,我真阳弟子必让你跪地求饶。 后山往所住后院的必经路口,见到树下的连轩,凌枫觉得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心中有些不快,毕竟,惦记自己王妃的人中,连轩是唯一让他有些压迫感的。 “凌师兄可否赏光,到屋中小坐?”连轩劲直朝他走过来,温声相邀。 “自然。”凌枫眸光沉沉看了他,往前走去。 连轩的屋子,随了这后院客房的陈设,桃木的桌椅,白瓷的茶具,简单清雅。 二人围炉而坐。 “师弟邀我前来,不会就只是喝茶这般简单吧?”凌枫垂眸看了看移动跟前的热茶,低低说道。 那声“师弟”令连轩面纱下的容色微微一愣,随即无声勾了勾唇。“既然凌师兄已经猜到,那我便开门见山问了。”连轩说罢,将头上的纱帽取下,露出了真面容来。 “师兄来真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连轩望着凌枫那张看到自己真容却没有多大意外的脸,知道自己的问题并不唐突。 他也是在凌枫上山之后,才猜出兴许凌枫早就知道他是蓝月人。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考量,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抱着一试的心里,连轩并不觉得,凌枫会如实相告。 “怎么,师伯那日说得不够清晰,还是师弟觉得凌某另有目的?”凌枫的目光在他那张清风逐日般俊朗的面容上一顿,眸色微暗,幽幽说道。 “师傅说的连轩自当铭记于心。不过,连轩不知,师兄要师妹学碧落剑是何用意?”对于他的答案,连轩也不恼,既然问出,就已经做好他找借口搪塞的准备。他也不信,凌枫会猜不出他的疑虑。 只是,碧落剑的天岚心法至阴,长期修习对身体不利。这也是当初,他私自将心法修改的原因。他想让师妹逆穴而习,至少阴中升阳,得以维持阴阳平和,让她的身体不至于长期受阴气铸蚀。 他不相信,凌枫会不知,天岚心法会有损身体。 “看来,师弟与凌王妃关系匪浅,连此事她都告诉你了!”凌枫不动神色握紧了白瓷茶杯,剑眉一挑,那双凤目里生出几分冷意。 他想过她会告诉连轩,但如今亲耳从他口中说出来,他却犹如哽刺在吼般不舒服。 他的凌儿,素来不是一个凡事爱坦言诚告的人,而连轩却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提起凌王妃的时候,连轩也面无异样,这有意味着什么? 凌枫此刻,心中滋味百陈。 虽然凌枫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连轩还是准确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那是一种面对敌人时瞬间进入戒备的危险节奏。他还是从凌枫忽然变得凌厉的声线里觉察出了敌意。“所以师兄还是言归正传的好。” 以前,他只知道,凌枫对师妹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如今,他才确认,凌枫对师妹的在意,甚至已经容不下师妹对他的坦诚。 “凌某上山,只为她而来。”凌枫言简意赅,却说得毫不犹豫,那双直视着对面之人的深邃眸子里绽放出的锋芒令人心头一颤。 “天岚心法乃至阴心法,你该知道于她不益!”连轩蓝色的眸子微垂,敛去眼底的异色。再次抬头与他对视时,眼中已是一派清明。 只为她而来! 这般简单无奇的字句,却像一颗谷粒般大小的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上激起一圈涟漪来。那是一种“视万般如无物,唯止乎一人尔”的肆意张扬姿态,而正是这般姿态,竟然令他莫名生出几分震撼感来。那是在他身上,所没有的。 他原以为,那片死潭般的湖,再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她身上有至阳至火的邪毒,我还没找到解毒之法。”凌枫说这话时,没了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沉之气,只带着些许自责的语气。 “是什么毒?”连轩闻言,整个人一惊,猛地坐起,抬头眸色凌厉地望着向凌枫。带她回来之时,他与师傅都知道,她是千年不遇的“重阴之体”,却从没查出过她还身中奇毒。 此时于凌枫口中说出,他竟没有疑虑,只心中愁肠百感。 凌枫没说解药,只说解毒之法,难道是?不,但愿不是他所担忧的那样。 “噬心散,解药也是剧毒。” “所以天岚心法是为了延缓她的毒性?”连轩闻言,面色微白,语气变得急促。 而他竟然自作聪明地改了心法,只会加快她的毒发!想到此,连轩只觉心口处,被人狠狠一击,像要窒息了一般。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保护师妹,没想到,却是害了她! “没错。”凌枫眸色复杂地看了看神色异常的连轩,以为他只是乍听凌儿身中奇毒而心存担忧。随即低声道“只要能将她的毒性延缓到药王试出解药,便能脱险。” “可我,教给师妹的心法,逆穴而行,阴中有阳。”连轩搁在案几上的双拳紧握,一双冰蓝的眸子里,布满无尽自责之色。而口齿间那极缓的甚至带着几分颤意的郁郁之词,让他几乎失了冷静。 “你。说什么?”凌枫目光倏然变冷,危险地眯起眸子,薄唇微起间,吐出的冷漠之言,似乎冰冻了周遭的一切。 他只希望,连轩方才所说那一句,只是戏言。 然而 “我一直以为你心存不轨。” “你该死!”凌枫骤然从案几边弹起,身体落于三尺之外,积聚在右掌的七成功力,毫不犹豫地直直向连轩胸口打去。 就在连轩准备受这一掌,蓦然闭了眼时,从窗忽然跃进的卫川奋力扑向连轩,狠命拽着他往一旁倒去,方才避过了这致命的一掌。 身旁的案几桌椅,瓷器茶壶碎了一地。 凌枫站在离二人三尺之外,依旧保持出掌的之势。眼下被人打断,心底的那股瞬间喷薄而出的愤怒开始锐减,顿时清醒了不少。 如今,杀了他,又能怎样呢? “大师兄,你傻啊,就等着他打?”连轩拉着卫川起来,卫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嚷道。 防备地瞅了凌枫一眼,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扭头瞧了瞧地上的这堆狼藉,方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差一点,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卫川,你怎么来了?”连轩也清醒过来,望望止了动作脸色却依旧阴沉的凌枫,又望望身边的卫川,语气一沉。 卫川出现得这般及时,必然不是偶然,看来,他们所说,他也听得七七八八了。 “师兄,我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卫川心虚地低下头,语气弱弱。 “你”连轩正想指责他一翻,却只见凌枫冷着一张脸,劲直出去了。 “凌师兄?”连轩终究没能叫住他。 这边那么大动静,自然引得旁边住的几位师兄弟闻声而来,凌枫刚出门,便几位弟子满脸诧异地赶来。 “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赶来的众弟子纷纷询问道。 “哦,没什么,本想和卫师弟比划了几招,哪只不小心损了桌椅,惊扰了诸位师弟,真是抱歉。”连轩迎上去,敛去忧容,温声解释道。 “即是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那我们就散了吧!” “嗯!”连轩将几位过来查看的弟子送走,方才折回屋里,眼含责备地走到卫川跟前,语态肃然道“今晚你听到之事,绝不可向旁人提及半分,就连师傅也不可,听明白了?” “是,大师兄。”卫川抬头瞧着自家师兄义正辞严的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此事,就算大师兄不说,他也绝不会与旁人吐露半分。 想到凌枫那般愤怒得想杀人的模样,他想,师妹的毒,肯定很厉害,一时间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收拾?”连轩朝那边怏怏不动的人喊道。 “哎,大师兄,你去哪?”卫川见他往外走,不由得疑问道。 “去藏书阁。”至少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克制毒性的方法。 “哦。”卫川听他一说,也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师兄必是要去查找解噬心散之毒的方法,卫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准备收拾完后去藏书阁与师兄一起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武邑水患案 天龙二十六年,正月初三刚过,铭王段铭枫便已奉密旨前往临江督查武邑赈灾事宜。 武邑乃是位于临江西部的一个小县城,也是临江众县中地势最为低洼的一个。 二十五年秋汛来临时,将往年固若金汤的驻防大坝直接冲垮,使得整个武邑数十万百姓深陷水患之害。洪涝夺去千余人性命,幸存者皆流离失所。 水患过后,本已遭临寒霜的武邑又逢疫情突袭,往日熙攘的武邑因了这风云般突来的变故,逐渐变成一坐充满死亡气息的牢笼。 短短两月,武邑上万百姓或病或死。而更让人为之愤慨的是,那临江督查使冯敬候竟欺君罔报,将此等惨案压下,截断天听。 年末朝会上,临江武邑一名外逃百姓乔装侍从随刑部尚书李大人觐见,冒死上谏冯敬候罪行。届时群臣哗然,皇帝震怒,当即命人将冯敬候压入大牢。那冯敬候竟然大喊冤枉,拒不承认罪行。皇帝只得着铭王协刑部彻查此事,以将一应涉事官员缉拿查办。 段铭枫此次前来,除了彻查涉案官员外,还是负责赈灾银两与物资的督运。因而他到达武邑,已是五日后,李大人已将镇县大小官员涉案相应证据集齐,备于临江巡抚衙门案上。但,却唯独查不到冯敬候参案的任何证据。 而更令几人意外的是,那冯敬候早已在半年前便将临江督查事物暂交巡抚刘焱打点,朝会之前,一直在府中养病。 也就是说,武邑水患之案他也是从年末朝会上得知? 让二人匪夷所思的是:职权交接的批文,竟是皇上亲批。 段铭枫与李大人二人无疑不倍感蹊跷,从掌握证据看来,那冯敬候便真的与案子脱了联系的。 可那无名百姓,不惜以命相告难道只为构陷冯敬候? 望着堂上大案后面色越发阴沉的铭王,以李大人为首连同临江几位父母官员皆垂头立在堂下两侧,每个人面上皆有心虚之像。 武邑水患震惊朝野,临江督查使与巡抚相继下狱,临江各地大小官员皆担心受牵连,早在铭王到来之前已纷纷为武邑幸存百姓筹备物资与粮食,并着力安顿武邑外流百姓,对受难百姓给予帮补。 许久之后,堂上传来一阵阴冷夹杂着怒意的声音,段铭枫面色沉郁问道:“武邑知县何在?” “禀王爷,经下官查证,武邑知县陈延年已经于半月前畏罪自尽。”李大人上前恭声回禀道。 “畏罪自杀?”堂上那声低沉却带着诡谲气息的声音令那些地方官微凝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口。 “正是,陈延年贪污修筑水坝银两,致使驻防工程溃败,水患肆虐,荼毒百姓。水患过后,家中之人不慎染上疫病,半月内悉数死去,陈延年悔恨难消,哀莫心死,遂自缢于武邑衙门口。”李大人侧目望了望身后神色各异的官员们,将几日所查逐一细禀道。 “贪污证据呢?” “这是陈延年生前的账目,请王爷过目。”李大人将从陈延年书房密室找到的账本奉上。 段铭枫拿过账本,翻开几页,将目光定在日子记载的六月初七那页,上面记录朝廷下拨五十万两白银作为修筑水坝所用。陈延年将其中三十万两收入囊中,余下的二十万两中,只有十万两作为修坝所用,另外十万两则用于修缮府衙。 整本账目看完,除各项苛收百姓杂税名目收来的款项外,便只有以相继馈礼的形式相继送给刘焱的几笔款项,关于冯敬候,没有任何有关贿赂的记录。 秃鹰带去王府那人,不是再三保证过,陈延年的账本里记着冯敬候受贿的证据? 段铭枫凝眉将账本往一旁扔去,紧抿的薄唇,起身走到案前,目光幽幽扫向众人,虽未开口言语,却令在场众人如临大敌。 世人都知,铭王是天龙唯一一个封王的皇子,其受宠程度自然不言而喻。此次水患案件皇上极为重视,故特派铭王主查。但素闻铭王性情古怪,暴戾成性,喜怒无常。故而除李大人在外的几位官员皆各怀心思,既想保全自身,又想讨好铭王。 临江是整个天龙最物饶民丰的膏腴之地,哪个在此地当官的不借机大饱油水。故而他们身上,多少有些悖于律法的私囊。这些暗箱一旦被人揭开,那至少也是乌纱不保的。 督查使冯敬候是冯贵妃的嫡兄,四皇子的亲舅。但凭着这层关系,冯敬候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加之,真金白银也的确诱人眼目,故而不少官吏们都很识时务地选择了一边靠。 可如今瞧着这位王爷喜怒难辨又冷沉倨傲的气势,一时都不敢妄自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王爷不悦。 “传本王口谕,即刻动身前往武邑。”就在众人悬着一个沉浮不定的心纠结静默时,段铭枫终于开了口。不过,他这一开口,遭了李大人的反对。 “王爷,武邑水患后续修缮事宜尚未完善,且疫情初定。王爷身为此次案件主办,切不可以身涉险呀。”李大人情真意肯劝道。 “还请王爷以贵体为重!”这会儿,见时机成熟,几位官员也异口同声谆谆相求道。 “怎么,想让本王继续等着看你们找来的这堆费纸?”段铭枫本就为没找到冯敬候参案的证据而气恼。如今又听着面前这群废物聒噪不已,不由得脸色铁青地侧身拿过案上的账本,两指一捻,便将散架般的账本朝众人砸过去。 “王爷?”李大人老脸一抖,张大眼睛看着纷杨落地的纸张,心中沉闷不已。 这可是他险些赔了老命才找到的账本啊! 在任二十余载,他自认缉破的案件数不胜数,但此时王爷竟然说他小心保存的账本是废纸,叫他堂堂刑部尚书如何不愤懑。 “李大人还有异议?”段铭枫那张似乎酝酿了狂风暴雨的阴沉面孔已接近爆发,原先低沉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怒意。 他做的决定,何时轮到旁人来质疑? “下官不敢!”李大人一惊,满脸惶恐地跪在地上,苦心说道。僭越职权,他岂敢有此心意,更何况,此人还是铭王! 其他官员见李尚书如此,纷纷惊恐地随着跪了一地,一个个俯首贴地,惊慌不已。 “还不滚去准备?” “下官这就去。”李大人面色一僵,颤颤巍巍起身,告退而去,其余人依旧跪于原地。 段铭枫望了望脚下这群诚惶诚恐的废物,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大堂。 陈延年自缢之前留下遗书,直揭冯敬候贪污修筑河防银两,以致武邑水坝工程固防不稳,祸及百姓;疫病蔓延,冯敬候下令封城,禁止百姓出城,断绝城中药材与粮食供应,对逃出城及寻求救援者一律诛杀。 这些,是段铭枫在派出月影楼杀手前,早已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让冯敬候永无翻身之地,切除段铭爵的右臂。 陈延年贪生怕死,威逼之下,自然肯写下血书。随后,他们绞杀陈延年,并将它的尸体挂到衙门口,令伪造一份绝命书,声称自己有负武邑百姓,以致上天夺其家人性命以示惩戒,而今自缢于府衙门外,以寻求百姓原谅。 那时的武邑,疫病未除,百姓愤然,自然不肯轻易原谅,有人挑拨,便一把火烧了陈延年的尸体,自杀他杀便死无对证。 陈延年的遗书,与账本一同被放进陈延年书房的密室里。同时,月影楼的人扮成武邑百姓,前往京都告发,只等着刑部前来查个正着。 他已经秘密派人注视段铭爵的一切举动,并确定段铭爵与临江并无半分联系,让冯敬候顺利进京。 在他到临江之前,月影楼的人一直在武邑待命。 这些,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可为何李魏霆找到账本却没有找到血书,为何找到的账本上没有冯敬候受贿的罪证?段铭枫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 杜凌萱不知道,在这机关重重的云洞内,凌枫是如何做到神出鬼没的,以至于但凡她遇到需要解疑与困境时,他都能及时出现。 但无疑,这样恰如其分的存在感,让她被尘封在冰魄内那颗渴望温暖的心缓缓苏醒过来。 那样不远不近,不疾不徐却又不失温煦包裹的丝丝清甜,似春风抚柳桃花醉,清月撒辉星烁然。 杜凌萱是怕极了像云洞这样密闭的石洞的,这让她从进入的那一刻,便犹如身陷囫囵,仿佛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还记得,被所有人遗弃的那两年里,她几乎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在孤儿院里,大家以为她得了自闭症,同伴孤立她,老师同情她。很多时候,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她最怕,一个人。 出了地归洞后,她几乎以为,会被困死在山阙洞的水火阵中。 而凌枫,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为她而来。 自山阙,他一路为她披荆斩棘,伴她闯过泽涸,雷霆 对于凌枫这种直接舞弊的做法,杜凌萱起先是拒绝的,但凌枫一句话直接掐死了她最后一丝犹豫。他说“闯不过八洞,你就可以光明正大下山了。” 她想了想,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去看看凌枫说牛皮的本事大,还是他真有轻视师兄的资本。 至于师傅那边,杜凌萱又何尝看不出他的本意。师傅答应收她,却迟迟未对兑现。刚回山就借她私学碧落是剑之事罚她去做她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脑子没坏,自然知道师傅不过借机重正真阳观只收男弟子之名。让她知难而退,总比让人质疑德高望重的真阳道长言而无信的好。 闯不过是技不如人,作弊是诟笑之源,无论哪一个,都逃不过一个滚字。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死死守着规则,正如五岁时苦苦期盼亲人一般。 她循着凌枫开启的石洞,一层层往下走,每过一个石洞,体内真气便旺上一分,碧落剑法便上一阶。 这几日,对于凌枫的存在,她也似乎日益习惯。 初八那日,他来得偏晚。没有往日的多言,神清逸朗,面色颇为沉郁。 除却二人一起僻得下路外,基本不曾说过话。 杜凌萱这才发现,自己对他,除了从他口中知道的那点寥若晨星的小经历外,几乎一无所知。就算想开口慰问,也所从问起,故而索性闭了嘴。 这样沉闷的气氛,竟然一脸持续了七日。他们一路闯过机关暗道,虽不曾多言,却是默契非常。 杜凌萱一心以为,关心则乱,索性,将所有疑问与那点应有的关怀藏纳心中,故而对于身边的同伴予以默然陪同。 而凌枫则以为,如今的自己许是做什么也已经激不起凌儿的半分在意,故而心思奄奄,以至于暂时忘了,自己进来的初衷,直到,十五这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毒发 随着元宵佳节这日的到来,因杜凌萱被与连轩,卫川三人被罚而冷清了将近半月的真阳观终于稍微改了往日的沉郁,大家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一来,云洞那边传来好消息,大家对凌师兄的敬佩之意陡然而生,纷纷期待师弟能顺利通过。这样,大师兄与小师弟罚期也就完了; 二来,今日正值节日,虽然天气颇冷,但饭菜比往日丰盛,这也是大家乐之所见。 云洞一直以来,是真阳观长老以及弟子们历练之地,虽然通过八洞之人了了可数。但有师傅在先,大师兄也顺利通过水焱洞。对于凌枫已带着师弟通过风阙之事,他们虽惊讶,却也不曾疑虑,毕竟凌师兄是师伯之徒。 对于剩下的水焱与火域洞,他们也只抱着观看的心理。 杜凌萱与凌枫二人,在风阙里被机关困了五个时辰,险险出来时,已是十五这日的辰时时分。 经过前面六洞,杜凌萱大抵也知道,想来水焱洞中的机关是控制水的了。 水焱洞进去之后,是由腕粗的铁索环环相接结成两壁间距离五百丈的蛇形石洞。从这边望去,隐约可见那铁索的末端连接的石壁旁,有一扇关闭的石门。 水焱洞中,铁索下是清澈却不见底的深水。那铁索自水焱洞入口旁一块柱状的石壁连接,相接之处是一根从水下延伸而出的石柱。总共八根石柱,每根石柱顶上镶嵌着一盘二十八路石棋盘,而铁索两辆相接在石柱顶端下的嵌口内。 “这里乍看起来,倒是比前三个洞要容易些!”杜凌萱站在水焱洞入口的石壁下,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里,侧头对身侧的凌枫说道。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八洞之中越是平平无奇的地方,越是危险重重。 “凌儿也说只是乍看之下。还是我先上去,你紧随我来。”凌枫一进洞,便已内息探了四周,毫无动静,心中顿生几分警惕。 若他猜得不错,这水焱洞的水只怕剧毒无比,否则,那水下的石柱与水上的也不会差异如此之大。 再有,那石盘上虽只有黑白两颗石棋,但也断不会只是摆设。可,现在,他仍旧看不出异样来。便只得先温言安抚凌儿,让她少些忧虑。 看来,此关,唯有以静制动方是出处。 “小心!”见他望着自己时满眼自信的模样,杜凌萱冲倏然跃上铁锁的凌枫嘱咐道。 “来。”凌枫稳稳立在铁锁之上,朝她伸出手,眼底宠溺难掩。 杜凌萱也不扭捏,提气而上,落在他身侧,深深看了一眼他腕上凸起的伤疤,反手稳稳握住他宽厚有些冰凉的手。 那伤疤,竟让她压抑莫名,以至于,她不敢轻易问他由来。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抬步往第一根石柱走去。 二人刚走到第八步,便听到另外的八根铁锁瞬间齐齐从嵌口处断开。 “凌儿可看出破解此关的关键在何处?”凌枫见状,下意识将杜凌萱护在身后,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蹙眉看了一眼嵌口处,随即转头低声问道。 短短十几日,他们一起闯过生死关口,早已命运共济,默契共联,就算面临再大的危险也能临危不惧。故而此时,他知道,聪颖如她,对如何过水焱洞只怕也有了几分知悟。 “你指的是棋盘?”见锁链断开,杜凌萱也只是微微愣神,即刻便解了他的意思。 “没错。”凌枫眼含赞赏地勾了勾唇,复又侧身携杜凌萱往第一根石柱慢慢走去。 “我们为何要走过去?”杜凌萱虽然猜到,石柱上的棋盘或许是铁锁断开的原因,但这水焱洞,是他们走过七洞中最小,一眼便能看到火域入口的唯一一个石洞。就算铁锁断了,他们也完全可以踏着石柱上的棋盘飞过去。 “凌儿你看,棋盘上除了仅有的一双黑白石棋外,棋格却每格的四个角上都有一个小孔。”对于她的疑虑,凌枫起先也思量过,直到快靠近石柱,他方才看清棋盘上那些小孔。 “原来如此!”一说到小孔,她并不陌生。那些小孔下都装有机关,发射出的银针又快又密,让人防不胜防。 倘若直接踩到棋盘上,不小心触碰到那些连接机关的石棋,二十八棋路,他们直接会被射成筛子。 “我们走第一条铁锁之上,另外的锁链虽断开,但孔中不见银针射出,那是不是说明要锁链重新相接,须得银针出?” “理论上是这样。”凌枫说罢,放开拉着杜凌萱的手。往前一步,一手扶住石柱,一手往棋盘上探去。 “凌枫?”杜凌萱见状,心头一紧,有些担忧地低呼制止道。 她虽然相信他的能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见你如此在意我,我也就无憾了。”凌枫闻言,冲她一莞尔,素来冷硬的眉宇间舒展开来,届时如清风明月般笼罩而来。 “”杜凌萱嘴角微抽。 她明知他这是在调侃自己而不是交代遗言。 只是此时,偏偏忍下了与他锱铢必较的想法。 人家好歹帮了她,她要感恩戴德,原谅他的恬不知耻。嗯,对,就是这样的。 眼下黑白两颗石棋并列在同一棋格,那就说明,他们没踩上铁链之前,两石棋并不在这个位置。 凌枫凝目细看了整个石盘一遍,闭眼沉思了一瞬,将内力灌注于右手之上。再睁眼时,只见黑棋随他手指的方向往盘上移了六格,白棋往上移动五格,往右移动七格。 随着石棋移动完成,届时,黑棋所处那处棋格中,有数十根银针朝北飞出,最后悉数落入水中。而后,便见一条铁锁自水中飞出,结向第二根石柱。 “凌师兄果然颖捷万端。”杜凌萱满眼欣喜地望着突然伸出的铁锁,无不敬佩道。 这一路下来,她都觉得这般智慧绝伦的凌枫,似戴着一身光芒,引得旁人无不为之折服,竟让她慢慢不再讨厌了。 “凌儿终于承认对我崇拜有加,任何人不可逾越了!”凌枫语调轻快,言辞间无不揶揄。 “你要这般想我也无所谓。”杜凌萱不再搭理他,一个飞身,轻轻一跃,便到了第二根石柱前,仔细研究起第二盘石棋来。 “呵呵!”凌枫低笑一声,望着那端铁锁上女子纤细却怡然而立的身姿,那张冷俊的面容上,满满的笑意。 他的女人,依旧那般心思玲珑,聪慧无双。 还是这么快,就看出黑白棋控制的机关与方位。 水焱洞位处北,坎位。再根据锁链指向,棋盘上只要找出各自所控,此关,便算过了。 他来此,本就只为助她提升功力,无意闯洞。如今看来,这次,是极对的选择。 她已经开始重新接纳他,这正是他所乐见的。 这十五日,于连轩而言,是沉郁寡长的。一则师妹身边,凌师兄的每日相伴令他晦涩难言;二则自他知道费鸣不知所踪,噬魂散的解药难寻之后,便寝食难安。 不过,今日,忧心的同时,多了几分期待。 师傅终于答应他的所求,让师妹今日就出来。 镇上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办花灯会,十分热闹,他想,带师妹去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他听着师弟每日从云洞中传来的消息,也为凌师兄感到欣慰。毕竟,如此一来,有凌师兄在,师妹的安危便不必忧心。 凌师兄,果然尽得师伯真传,短短十几日便取得了他历练一个月的成果。 那便是,师妹待他,要与众不同的原因么? 隐卫传来消息,蓝幽冥离开蓝月了,正好,他可以潜回去,为师妹找解毒之法。 今日,也是他砍柴担水的最后一日。 他早早就起来,打算早些做完,晚上便带师妹去看花灯。 关于师妹今日就出来的消息,他没有告诉卫川。 卫川是个急性子,藏不住话。若是他知道了,不出片刻,整个观里恐怕也传遍了,这样,大家只怕都等着师妹,不会准备饭菜了。 “卫川,今日是元宵佳节,晚上的饭菜务必要备得丰盛一些。”连轩将今日最后一担柴放下,语调轻快道。 “噢。”卫川怏怏答道。师兄和师妹的罚期明日就完了,而他,还有半个月。 他实在是讨厌每天油头灰脸的日子。 唉 “大师兄,你说师傅会赶师妹下山么,毕竟,是姓凌的带着师妹过的云洞?”卫川一面捡着豆角,一面漫不经心道。 “师傅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得透的!” “连大师兄都这样说,看来,师妹留下无望了。”卫川叹了一口气。“不过师兄真的不在意师妹的去留么?” “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连轩纱帽下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幽幽说道。 师傅心意已决,就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如今他要做的,是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无论她在何处,好好活着,才是重要的。 “问了等于白问。”卫川瘪嘴小声嘀咕道。“对了,找噬魂散解药的事,师兄有眉目了么?” “嗯。” “真的?那太好啦,师妹有救了!” “嗯。” “哎,师兄,你快告诉我能解那奇毒的是哪位高人?”卫川见连轩要走,忙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问道。 “回头再说。”连轩不再理他,打开卫川脏兮兮的手,劲自走了。 “嘿,师兄啊?”能不能总是吊人胃口啊!卫川一脸窘迫地摊摊手。 他的大师兄啊,每次都毫无情面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太叫人伤心了! 这一天,青阳镇张家大院里,热闹无比。 往年任凭张玉恒怎样软磨硬泡都请不下山的上官翎爷孙两人,今年却因了杜淮的到来,在张家住了两个月。 而三天前才回山采药的上官翎,今日也下山来了,只因杜淮昨夜清醒了。 当时上官翎与张玉恒二人经过三个月的不断尝试,终于找出解九魂香之毒的方法:那就是用万毒蛛以毒攻毒。此法十分虽然冒险,但碍于当时杜淮已是危在旦夕,故而冒险试了。 而杜淮也当真醒了。 可醒来不过半个时辰,又昏迷了。 两日后,上官翎找出原因,原来,那万毒蛛对抗九魂香毒性后,尚有未被中和的余毒,故而,杜淮才再次中毒。 只是,索性万毒蛛的余毒尚轻,每月才发作一次,这才给了他们研制解药的时间。 机缘巧合之下,上官翎竟然在白云山顶上,找到一只雪域冰蟾。 那冰蟾,正好可解杜淮身上的余毒。 冰蟾每吸一次毒,需要一个月才能排尽身上的余毒,而杜淮身上的余毒,冰蟾吸了三次,方才吸尽。 杜淮醒了,毒也全部解了,还打算明日就走。 张玉恒一大早便传信给上官翎,上官翎得知后,便匆匆赶来了。 杜淮已经从张玉恒那里得知自己出现在此处的经过,结合自己在被刺杀昏迷之前的情形,心中也想不透,害他的歹人有何阴谋。 既然要杀他,又何故救他?还从徐州那么远的地方送到青阳来? 如今也知道了两位师爷爷的行迹,是断不可过久停留,累及他们的。 得知他的去意,上官翎二人觉得多留无意,也就遂了他的意。 适逢元宵佳节,正好一家共聚,也当为杜淮践行了。 水焱洞里。 找到了规律,过铁锁也就容易得多了。这不,午时刚到,段铭枫他们二人便已经稳稳从最后一根铁锁上下来,站在火域洞的石门前了。 “凌师兄,你说,这个八卦锁的布控是遵循水焱洞的位置而来呢,还是火域洞?”杜凌萱望着眼前这道高八尺,却只在石门中间留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锁的石门说道。 “火域洞。”水焱内机关都已经破了,石门没动静,自然不可能再是水焱布控了。 “那好,这次,就我来咯。”杜凌萱闻言,俏皮一笑,抬起右手便要往锁上覆去。 终于是最后一个洞了,杜凌萱释然的同时,更多了几分谨慎。 连大师兄都不曾通过的火域,想必危险更是不同于之前的七洞。凌枫已经数次替她解除了危机,她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还让他为自己挡危险,这样,她会欠他更多。 “慢着,凌儿,我们一起。”凌枫见状,也快速伸手覆在她手上。 “凌枫?”杜凌萱望着自己整只手都被包裹的那只大手,覆在锁上的手死死抵着石门,不敢妄动,只侧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若这门后是万剑齐飞,难道你还要与我一起么? 至少,我不要! “你放心,你在下面,功劳还是你的。”凌枫眸色深深,继而避开她复杂的眼神。忽然朝她靠近了些,揶揄道。 杜凌萱那一眼,似月下秋水激破了沉寂,深邃的眸子里,亦悲亦喜,如诉如雾。让重拾杜凌萱对他思恋之情的凌枫本已经有几分把握忽然变得模糊了。 若只是因为感激,那大可不必。 “你”杜凌萱神色一敛,恼羞成怒地瞪了几乎贴在她后背的凌枫一眼,身子紧绷,感觉脸烫的厉害,赶忙扭头对着石门。 这姿势,再配合他那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想让人不想偏,都难! “莫非我说错了话,凌儿不舒服,竟然耳朵都红了?”段铭枫依旧好死无赖地将头往她肩膀处探去,一开口,气息悉数喷在她半边脸上。而语气,却一本正经。 “我没有。”耳边痒痒的气息令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起来,一时间,向来凡事都能冷静思虑的人,竟然觉得词穷语竭。 “喔,那就好。”身后的凌枫憋着笑意,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尽是狡黠。 原来,你还是那般经不起逗! 就在两人还沉浸在那股画风突改的暧昧氛围中,尚未转动锁时。只听见“咯吱”一声,石门便开始朝外转动。 二人快速反应过来,迅速退开。“咦,这是怎么回事?”杜凌萱有些懵。 “看样子,这八卦锁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凌枫走到大开的石门旁,仔细查看后,确认没有异常。 “所以,这根本不用开!”这大概是八大洞中,最简单的一个入口了,简单得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嗯。我想,这就是连轩没进到火域的原因。”凌枫届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与大师兄何关?”杜凌萱更迷茫了。 “走,我们进去再说。”凌枫依旧走在前面。 石门转过来后,连接火域的甬道只有五丈之长,因此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从洞里透过来的光。 二人才走进甬道,门便又转过来关上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火域洞,竟然是这八洞中最开小的一个了,站在甬道里,就能将洞中全貌一览无余。 那些光线,竟然是从头顶上方的两两镶嵌的石缝中方射下来的。此处的洞顶水平,像地面一般。只由大小不一的石块两两相接处而成,相接处的缝隙大约一寸的宽度。因此看起来,此洞是在地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杜凌萱一面留意甬道两侧有无机关的可能,一面学凌枫的样子,将手中的石子投掷洞中各处。 “我虽对连轩不甚了解,但凭他能当真阳子首席入室弟子,并连过七洞来看,他也算个心思缜密之人。而此关,越是思虑周祥,小心翼翼越是入不得。” “我们是侥幸进来的。”杜凌萱接话道。 “正因为如此,火域才一改前面的布控,化繁为简。” “从一贯思维来看,这八洞,自天华开始,都是一洞比一洞难克,所以到了最后当然也不会放松警惕。”说道此,杜凌萱已算明白这个火域的规律了。 毕竟,谁曾想得到,经历了一重比一重困难闯过关卡,会在最后来个突然反转呢! “放心走吧,整个洞都不会有机关了。” “你说,若是我们方才转动了八卦锁,会是什么情形?”杜凌萱此刻竟然有些恍惚。 云洞过了,她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可,真阳观她到底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什么情形都与我们无关。”凌枫想,转动八卦锁的后果,连轩定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自然是不乐意凌儿与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有过多接触的。 特别是连轩。 想起凌儿面对连轩时,眼含敬佩,一口一个大师兄,笑意难掩的模样,就叫他十分不快意。 “额”杜凌萱听着某人忽然变化的口气,不由得一噎。 为啥这男人的情绪忽明忽暗的? 连接甬道的石梯有十级,上面又是一处平台。 那上面,最显眼的,便是四个角落雕着石狮的石墩上青铜鼎里烧得极旺的红色火苗了。 平台的地面是由不同颜色的九块石铺成,最中间那块四角上,又分别铸立了四座小麒麟的石像,麒麟开口所对方向与青铜鼎一致。 除了他们方才进来的石门,就再无其他入口和出口了。 杜凌萱自上了平台,便感觉身体愈发地热起来。 起初,她以为是鼎中火的关系,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一股剧烈的炙灼感犹如焚过五脏般迅速蹿开而来,她只感觉全身的血脉似要爆体而出,整个身体就要承受不住般爆裂开来。 一瞬间,她的意识就已经被疼痛淹没。伴随着一声痛苦呼声“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像走火入魔般疯狂朝石墩撞去。 凌枫听到那声惨烈的叫声,只觉得心中似被万剑击中,甚至来不及呼吸的他,用尽全身内力屏气飞身去拦抱从旁侧跌撞过去那道仿佛一捏就碎的身体。 他的心也仿佛不会跳动了。 接住她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几乎站不稳。 失神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她毒发了。 “凌。儿?”他颤抖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子因疼痛而充血的双瞳正渐渐涣散,从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双目赤红地将怀中烫得像大火烧灼烧一般的人儿扶正,为他输送内力以保性命。 原来,四肢筋脉尽断,面容被毁,受毒折磨的疼,都比不上此刻,看着心爱之人受尽折磨的痛,恰似心被活活剜去的疼。 “凌儿,你看着我,不要闭眼。你若疼便喊出声来,求你不要像母妃那样离开我。”凌枫一面输内力,一面苦苦哀求。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神哀痛,眼角带泪,卑微得近乎狼狈。 他没想到,延缓毒性的药无用,她的毒还提前一月发作了,还这般厉害,仿佛随时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从来不信命,但此刻他心中却恳求老天不要再让她如此折磨。他已经亲眼看着母妃死在怀里,绝不可以再看着心爱之人也如母妃那般。 “唔段。铭枫,能。再看到你。真好。”身体似乎没有知觉了,神智也迷迷糊糊。杜凌萱觉得,很困,像许久没睡觉了,急于睡一觉。 但带着低沉嗓音的“凌儿”两个字,让她觉得好怀念,特别想再听一听。 她忽然想起在紫竹林里,段铭枫说:他会爱她,爱到生命的终结。 真的好动听! “是,所以你要撑着,他。也好想见你,凌儿。”凌枫一双悲痛欲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 如今在这洞里,他们还没找到出口。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能否及时发现他们的处境,除了为她续命,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由得心急如焚。 “你。可还记得唔咳!”杜凌萱还想再说什么,奈何一张嘴,口中鲜血涌得更厉害,将她欲说的话直接呛了回去。 “凌儿别说话,我知道,我什么都记得。”凌枫赶忙阻止了她。 此刻的他,已经心如刀绞般也近乎失去理智。 遂一手不间断给杜凌萱断输送一半内力,另一半内力聚到另一只手,往石洞顶的石缝处打去,试图将顶上打开一个洞。 “”杜凌萱只觉得,已经困到极致了,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她真的太困了。 “凌儿?”凌枫见她闭眼,颤颤巍巍地叫着她,眸子愈发猩红起来。 洞顶没有打出洞来,只是凌枫极强的内力振得洞顶的石块碎了不少,悉数落在平台之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凌枫的身份 兴许是上天悲悯,就在杜凌萱失去意识之后,恰好有四块落石落入麒麟口中,引得四座麒麟像带动中间的石块往南移动。届时,那石块之下竟然出现石梯来。 凌枫来不及多想,抱起已经昏死过去的杜凌萱,便顺着石梯而下。 令狐荀所守云洞内的阴阳石上,只要有人进入子洞,便会出现八大洞的地势排布图来。而洞中之人,每经过一个出口或入口,石上均会有所指示。 故而,他们二人方才通过石门进入火域之后,他已经下山去禀告真阳子了。 午膳才过,真阳子便已聚集了除了连轩在外的众弟子在观中大厅商议杜凌萱去留问题。 至于连轩,早已在火域洞的出口处候着。 火域洞的出口,真阳弟子中,除了令狐荀,便只有连轩知晓。那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观中的柴房内。 观里的柴房与伙房是一处,是一间还算宽阔的屋子。屋顶上留了两个天窗,常人只知,伙房烟雾大,留了开口,好通气。 不过,两个天窗光线交汇到青砖之下,是中空的,正是出口所在。 此时,连轩已经移开了那出口处的几块砖石,露出石梯来。 连轩从石梯上下来,又经过一条甬道,走了片刻,又见一处石梯。 远远地就听见外面有人踱步的声音,他便猜想,这就是出口了。 而连轩也察觉有人要出来了,只是急促的脚步令他有些不安。 他也不等里面的人出来,纵身一跃,便直接到了甬道口。 “师…妹?”一眼,他就看到凌枫怀里那个半身血红,蜷缩着的身体的血人儿。他们往日里穿的,都是观里统一的白色常服。被染红的白衣,刺得他双目生疼。 一瞬间,自责,心痛将他钳制在地,忘了上前帮忙。 “快去准备满满一浴桶冷水送到我房中。”凌枫自顾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杜凌萱跃上地面,只留给连轩一个冰冷的背影。 “好。”连轩快速收拾好情绪,随之飞身而上,急忙去准备东西。 关于噬魂散,他还毫无情绪,所以,不管凌枫如何要求,只要能保全师妹的性命,他都不会拒绝。 哪怕有损师妹清誉。 虽然,他知道,凌枫早已知道师妹女儿家的身份。 但,在浴桶中衣物尽湿之下,一身玲珑之体尽显无疑的师妹,还是令他忍不住心中苦涩。 不过,望着额上青筋凸起,面色赤红的那张气息微弱的面庞,他心中的涩意被沉沉的窒息感盖过。 当凌枫将一只黑色水囊取出,并将囊中还冒着寒气的水液倒入木桶中时。桶中的本就寒冷的水便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随着薄冰的显现,杜凌萱面上的赤红开始慢慢退去。 可,她的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 “你这般也会要了她的性命!”连轩知道,赤红虽已开使退,但这大冷的天,加上冰的寒,让身为男儿的他都自觉难以承受,何况是师妹这般柔弱女儿身。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凌枫满目焦灼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诚恳。 “只要能救她。”连轩此时完全放弃对凌枫的防备。 “我要用内力将寒冰之气快速打入她体内,逼出至火之毒。她苏醒时,你再用内力替她烘干衣物,免得她受寒。”凌枫一面说着,一面也进了木桶,将杜凌萱扶正打坐,自己坐于杜凌萱身后。 “你可知你这样做,稍有不慎也会寒气攻心?”连轩心中一震,凌枫能为师妹不顾性命至此,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而凌枫对他所求,与凌枫相比,不及万一。 若是寒气攻心,引救稍有延误,便回天乏术,他不信,凌枫没想过。 “若是没了她,我生何愉!”凌枫说得坦然。 却令桶外的连轩面色煞白,身体微微一颤。 没了她,他生何愉… 连轩本以为,他可以…等他收回属于自己的权势那一日,为她开辟一隅属于她的天地。 而,眼前这个只为他师妹而来的男人,竟然可以为她付出全部。 “好,我答应你。”连轩似是做了某种决定,答应得艰涩而用力。 随着凌枫双掌的翻覆,桶中的冰渐渐融化,只他发上,眉上均结了一层寒霜。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将劲力朝杜凌萱后背的几处穴道传去。 一声闷哼后,杜凌萱面色已恢复如常,只身子因受了冷而瑟缩。 而凌枫双手似忽然乏力一般往下垂,面上霜寒密布,双眼微阖,缓缓靠在了木桶边。 “凌师兄?”连轩一手扶着杜凌萱,一手欲扶他。 “我没事,快把她抱出去,慢了会适得其反。”凌枫抬手制止了他,语调微弱。 连轩不再迟疑,将桶中浑身冰冷的杜凌萱抱出,放在塌上,便开始用内力为她烘干衣物。 万幸的是,得了消息的真阳子等人随之赶来,也及时救了凌枫。 杜凌萱这次毒发,毒性压制住了。不过毕竟在冰水里泡过,还是受了风寒。 凌枫当晚就恢复了。 连轩计划的花灯会终究也去成。 杜凌萱的去留最终也没落定。 这个元宵佳节,过得闹心的,除了他们,还有张家。 十五那晚,张家招贼了。 丢失的,不是钱文古玩,而是上官翎的那只雪域冰蟾。 饶是上官翎与张玉恒,再加一个杜淮,他们还是没防住别人下的“千日醉”的迷香。 事实上,令他们防不胜防的是,在了张家的侍奉了十八年的老管家:张劲年。 雪域冰蝉失踪后,他也失踪了。 本来,区区迷香,对于三位精通药理之人而言,不过尔尔。 但,他们喝的酒,却是青梅酒。青梅香味浓郁,完全可以掩盖类似青梅香的虉草之气。再加上,当晚他们房里被悄悄换掉的熏香。两者气息加在一起,就成了气息难辨的“千日醉”。 冰蟾虽罕见,却不是可解任何毒。甚至,常人被咬伤,还会中毒。他们想不出,张劲年为何要打这冰蟾的的主意? 上官翎等人,虽然气恼,但好在杜淮毒已经解了,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日,辰时刚过,大家伙儿都到门口准备给杜淮送行。 “你要离开?”凌枫身后,跟着李念,方凛然两人。 “凌哥哥。”上官灵儿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凌枫,很是高兴。一个箭步,便跑到他们跟前。 张青瑶也满心欢喜,李念也来了,不过,她却要矜持许多,只面含笑意端庄地站在原地。 “不知你是?”杜淮一脸疑惑地望了望凌枫。要离开的正是他,而且凌枫的话是冲着他问的。 他只觉,眼前此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很是熟悉。 “哦,杜大哥忘了跟你说,他是…”上官灵儿急着开口。 “你若要去的是徐州,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必多此一举了。你若要回京都,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还不是时候。”凌枫接下上官灵儿的话,朝杜淮走近。 “咦,你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上官翎耐不住性子,急急问道。 “为何?”杜淮震惊了,他到底是谁,自己只是想,先去徐州,再回京城。回京城的想法,他还没与他提过。而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竟然知道他想回京。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若想知道就随我来。”凌枫未理会上官翎祖孙的话,只目光凛凛对着杜淮。 “凌哥哥?”上官灵儿见凌枫竟然都没有看她一眼,不由得一阵委屈。 “嘿,你个臭小子,白眼狼,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你…”上官翎见他也无视自己,对自己的宝贝孙女灵儿还不冷不热,顿时就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步跨过去,撸了撸袖子,作势就要准备教训一下凌枫。 他还没扬起手,凌枫身后的李念,方凛然两人快速闪身出来,一人抓了他一只手。 张玉恒等人皆神色肃然地围了过来。 “爷爷。”上官灵儿气恼地瞪了瞪上官翎。 “不得无礼。”凌枫眼神凌厉地看了二人一眼,示意他们退下。 “你个忘恩负义的…”更加气愤的上官翎才被松开,还想再骂,便被上官灵儿拉到一旁了。 “前辈大恩,凌枫没齿难忘。眼下与杜淮有要事相商,晚些时候再向前辈请罪。”凌枫走向上官翎,一翻话说得诚恳。 “哼!”上官翎不领情地冷哼了一声,将脸偏向别处。 “爷爷啊。”上官灵儿无奈了拽了拽上官翎的衣角,回望凌枫时,眼中的欢喜里有些歉意。 张玉恒知道上官翎的脾气,也知道他不宜出面插手此事,只若有所思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想必,他们之间,还有些许不想让他们这些长辈知晓的事,自己又何必掺和呢! 唉,上官也是,这急躁的性子,真是没得改了。 “两位师祖爷爷,此事对杜淮十分重要,我就随凌少侠去一趟,还望师祖爷爷恩准。”杜淮朝张玉恒与上官翎拱手各一拜,从中和解道。 “嗯。”张玉恒了然似的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上官翎别扭地挥了挥手。 “灵儿,你那个凌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就连李公子都侍其左右?”凌枫他们走后,张青瑶拉过还呆呆望着凌枫离去方向的上官灵儿,好气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上官灵儿怏怏地摇了摇头。 凌哥哥离开了那么久,见到她,好像没有半分欣喜。 她心里,好失落。 “不知道?”张青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他没告诉过你么?” 灵儿那么爱慕着凌枫,他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相告么! 看凌枫那副冷漠的样子,灵儿只怕是落花有意。 “嗯。”上官灵儿更加沮丧了,一张秀气的小脸顿时萎靡不振的。 “没关系灵儿,他瞒着你,兴许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他曾受那么重的伤,仇家肯定很厉害。”张青瑶见她如此,不由得有些替她难过,便安慰了她几句。 “真的吗?”上官灵儿闻言,一改郁闷之气,换上一张喜滋滋的笑脸。 “真的,真的。”张青瑶轻笑着点了点头。 傻丫头! 徐州之事,是后来凌枫才派人前去调查的。 杜淮先前所去的徐州药局,早在他被刺杀那一晚就被全灭了口。他身上的伤是送到青阳镇后才被短仞刺的,不足以致命,送他来之人是故意留下他性命。 而往他身上下毒,只怕是为了引出药王,找到解毒的方法。 如此一来,他身上之毒才解,冰蟾就不见了,便解释得通了。 “杜鸿千说,去年八月十五那日,铭王遇袭,是你及时赶到,救的铭王?”凌枫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去年八月…我并不在御都。”杜淮越发糊涂了,他那时根本不在京城,何时去的王府? 不过,他能说道杜鸿千,说明,凌枫与堂兄相熟。 “如此说来,那个杜淮是别人假扮的。” “是谁?”杜淮一听有人假扮他疑惑了。 “除了药王与张玉恒,医术不在你之下,并精通易容术的,只有费鸣了。” “他为何要假扮我?”杜淮想不通,他们二人,除了他是爹的师弟之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为了替月邪瞒过铭王被人替换的事实。”凌枫说道此处,虽是一脸平静,不过,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仍旧被杜淮捕捉到。 杜淮突然想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像极了铭王的。不止声音,就连身形,眼睛都酷似。除了这张陌生的脸。 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杜淮心头。 “铭王被替换?…若是月邪,他大可直接将我杀了以绝后患。言下之意,送我来青阳并下毒之人是费鸣?”一连串的疑惑被解开,杜淮此时,既震惊又愤概。 能公然灭了药局的杀手,只怕是月影楼无疑了。 “不仅如此,盗取冰蟾的主谋也是他。” “他要冰蟾何用?”杜淮不解,费鸣虽没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却又下毒,再等他毒解了,盗冰蟾。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就怕他出现在京城,拆穿他? “青冥堂那个叫紫叶的女子,身上的毒,就是万毒蛛的毒。” “那与费鸣何干?”说道万毒蛛,他并不陌生,自己身上万毒蛛留下的毒,正是雪域冰蝉解的。 “兴许,紫夜是他女儿呢?”凌枫只查到,费鸣二十年前,曾负过一个农家女。那个农家女有过一个孩子,至于其中细节,没人知道得更多。 费鸣那般阴毒之人,断不会对一个无关之人关注半分,所以凌枫想,按紫叶的年龄来算,许是那个农家女的女儿。 “那他盗冰蟾就说得通了。”杜淮总算彻底明白了,自己此番变故的由来。可是,凌枫查的如此详细,难道他就是… “你为何会觉得,我此时进京还不到时候?” “你此时进京,不仅会打乱你堂兄的部署,还会连累将军府。”凌枫饮了一口茶,一双睿智的眸子里精光毕现。 “你将京中之事掌握得如此详尽,莫非你就是…”杜淮不信,不相干之人,会将京都之事,江湖之事掌握的如此清楚,除非他就是铭王。 “姑且留在青阳,等回京那日,本王会与你一同回去。”凌枫自知杜淮已经猜到他的身份,遂不再隐瞒,起身便要走。 “杜淮谨遵王爷之意。”杜淮心中所想得到证实,顿时内心一阵涩意。起身面向凌枫躬身行礼。 若是,他此番变故已属不幸,那王爷的不幸,比他的更甚百倍之余。 往昔不可一世的铭王,如今,竟远离庙堂,混迹人海而不为人所知,是何其哀也! “今日之事,就不必让旁人知晓了。”凌枫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是我的夫人 武邑之行,段铭枫不仅折损了月影楼安置在此处的势力,而且冯敬候贪污的的罪证也凭空消失了,他没了打击段铭爵的由头,对段铭爵的必除之心又多了一分坚决。 而他像皇上请旨的除了调查冯敬候贪污案外,还得将武邑赈灾之事负责处置完善。 回京之时,已是半月之后。 而就在他刚回宫复旨,次日提见冯敬候的当夜,冯敬候就死了。 冯敬候被押在刑部天牢,既是皇亲国戚,又是贪污案的重要嫌犯,守卫自是森严。 当日陪同一起提见的负责人,还有刑部的主事:李大人。 鉴于此事事关重大,刑部不敢轻下定论,禀告圣上之时,已是仵作验完尸首之后。 仵作验尸后指出,冯敬候的死因是杖击过度,导致内脏出血而亡。 结论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杖击而亡,铭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着实令人愤然。 李大人虽是刑部主审,但此次陪同铭王同往武邑,回来提见冯敬候意见一致,其中干系,早已不言而喻。 此前,铭王从不爱与朝中官员相交。但自遇刺一事后,不仅坊间谣言四起,更是开始暗中笼络朝臣。 朝中固守宗礼之派曾以“无风不起浪,流言祸起乱根基”的名义奏请皇上对铭王之权予以削减,但皇上对此始终不予理会。 以至于后来宗礼固守派为首的王泽等人,遭莫名遇刺。此后,朝中官员见圣上对铭王之事依旧睁只眼闭只眼,往昔暗中倾向铭王的朝臣也渐渐明面话。 刑部的李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冯敬候死后第二日,四皇子段铭爵便以“铭王找不到冯敬候贪污罪证,便私自对其用刑,致使冯敬候毙命。冯敬候一死,任何欲加之罪,都由铭王安置。”的辞奏上书皇上,并恳请皇上重新彻查贪污案,还其亲舅一个公道。 “父皇,儿臣虽对冯敬候动过刑,却只是皮外伤,不足以致死,还望父皇明察。”段铭枫半跪于堂下,斜睨着旁侧段铭爵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愤怒。 他没想到,段铭爵为了扳倒他,竟然自折羽翼,杀了冯敬候。 他下令对冯敬候用刑,侍卫只打了他下半身,何以伤其内脏。 他此时想到的是,段铭爵收买了狱卒,在他对冯敬候用刑后才将冯敬候打死。众人皆知他提审了冯敬候,自然将冯敬候的死归于他身上。 谁会相信,段铭爵为了对付他,不惜杀自己的舅舅。 果然好计谋! “你的意思是,冯敬候是自己死在狱中的?”段天煜双手背于身后,走到段铭枫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那双细长而精明的眸子里闪着莫测的光。 “冯敬候之死,有人嫁祸…”段天煜晦暗不明的语气,让段铭枫面色微暗,正欲将自己怀疑之事说出,却遭段天煜陡然打断。 “嫁祸?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还敢嫁祸与你?难道,你非要提前坐上那上面的宝座,才肯安分?”段天煜指着堂上的龙椅,神色凌厉,怒目而视着段铭枫。 “皇上息怒!”君威一怒,众人皆惶。 “儿臣不敢。”段铭枫垂头,语气微软。 “传朕口谕,即日起,褫夺铭王一切行使职权,禁足府中。刑部主审李光知法犯法,私自用刑致朝中要员身亡,免去职务,羁押待审。贪没案交于四皇子重新彻查,待案件清明,再一并治罪。”段天煜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伏跪在地的群臣,冷冷说完,便拂袖而去。 “儿臣遵旨。”段铭爵抱拳领旨,目送皇上离开起身后,望了一眼仍伏在地上,双肩止不住抖动的李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真是天助我也! 虽然皇上还未下旨废除段铭枫的封号,但,临江督查使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次,皇上就算再偏爱他,他段铭枫也不可能再受器重如往昔。 我的好七弟,这一次,我会好好磨磨你嚣张的性子。 “哼…”段铭爵脸上的冷笑,映入段铭枫眼底,似一把越烧越旺的火,令本就怒意升腾的段铭枫更加愤然。他恨恨剜了一眼段铭爵,冷哼一声,愤愤走了。 “呵。”而段铭爵却不在意,只笑意深深地目送段铭枫离开。 无妨,反正,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杜凌萱第三日醒后,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连轩。 “大师兄?”睡了三日的杜凌萱,只觉身子绵软,脑袋还是昏沉的,嗓子也有些发疼。 “醒了就好。”连轩弯腰扶起她,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方才折身去端床边矮几上的杯子。 “我睡了多久了?”杜凌萱蹙了蹙眉,适才想起,她与凌枫是在火域洞中找出口,后来,她只觉浑身犹如烈火焚身般疼痛难当,之后的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天。”连轩在她床畔坐下,将盛水的茶杯递到她唇边。 杜凌萱也不抬手,张口就喝了整杯水。 连轩见她喝得又急又快,一面起身去倒水,一面失笑道:“真阳观最不缺的就是水,师妹不必着急。” “三天?”杜凌萱默了一瞬,复又问道:“是凌师兄带我出来的么,他可有受伤?” “是。师妹放心,凌师兄功高莫测,不曾受伤。”连轩提壶的手一顿,背对杜凌萱语气淡淡道。 “哦,那就好。” “大师兄,你可知,关于我的去留问题,师傅有决断了么?”杜凌萱问得坦然,心中已经没了进洞之前的忐忑。 “师妹且安心休养,师傅还未曾决断。” “噢。”罢了,留不下便算了。如今碧落剑已学得七七八八,她也该去与爹娘共聚了。反正当日,自己来学艺也是为此,凌枫也该兑现承诺,带她去见他们了。 “你不必忧虑,师傅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 “其实离开也好,我本来,就是为了凌枫的条件才来的。”杜凌萱喝完第二杯水,双手撑在床上,准备起来。 “不要着急起来,先把粥喝了。”连轩伸手轻轻按了按杜凌萱的肩膀,语态温柔道。 若没有面纱挡着,杜凌萱定能看到,此刻连轩眼中带着宠溺的神情。 “果然还是大师兄贴心!”杜凌萱闻言,安然往连轩拿过来的软枕上后靠去,交合的十指懒懒枕在脑后,那双漆黑灼亮的眸子闪了闪,盈盈笑道。 “知道就好。”连轩一笑,纱帽下那张如玉的面庞上灼灼生辉,冰蓝的眸子里似有星光在闪烁。 师妹,你可知,若是可以,我想将这份贴心只赋予你一人。 杜凌萱是真的准备懒到底,尽情享受来自自家师兄如兄长般的照顾了。张口等着喂,吃得美滋滋的。 若是她早知道,连轩与她天各一方的心思,也不会让今日的场景扰了他心底的那份如初。 而连轩,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未经任何修饰便清丽无双的面庞,以及上面那皎若星河的眸子,都恍得他似沉浮其中,此生不愿再出来。 “师兄,我身上的毒,是如何压制下来的?”杜凌萱心中一个激灵,一下子直起身子,有些言辞错愕地打断了此时此刻的奇怪气氛。 她方才,竟然有一瞬间,将大师兄看成了凌枫那个无赖。 她吓得一噎,心想,这毒发后遗症真厉害,都让人患上臆想症了。 那个无赖说的话,谁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他们当时在洞中,她毒发又突然,说不定,是他用内力帮她压制下来的。 自从他来真阳观,每日都像游神一样无处不在,怎么今日她醒了,游神却不见了? “凌师兄他以内劲渡你压制的,只是,要彻底清除余毒,还需解药。”想起师妹毒发奄奄一息的样子,连轩握勺的手紧紧扣了一瞬,方才轻快的情绪也掩了下去。 为了压制师妹的毒性,凌师兄不惜以性命相博,但他却让自己不在师妹面前提及。 连轩心想,自己是存了私心的,也许他也不想,师妹知道,凌师兄舍命救她的事,这样,会不会…? “大师兄,你可是怪我没告诉你身中怪毒的事?”感觉到连轩的忽然沉郁,杜凌萱以为他是因为此事而对她有所芥蒂。 “不,师兄是怪自己没替你找到解毒之法。” “哎呀,师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半年没有发过,我都忘了呢。而且,只要挺过了毒发时段,也没有性命之忧。”杜凌萱直起身子,故作轻松地扯了扯连轩的衣袖,温声嘟囔道。 这事,本就只能怪她自己倒霉。且那时,她也弱得人人可欺,怨不得别人! 何况,便是连轩,他也没有义务为她自责半分。 “师妹……”这般似小女儿撒娇模样的师妹,是自她习剑后再也不曾见过的,娇俏俏皮得令他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父王母后在时,月姬也如她这般! “师兄,这粥有些凉了,可否能再去帮我换一碗热的来?”杜凌萱就算初醒,敏感如她,也觉察出连轩今日的异样。 她方才扯他衣袖时,无意碰到碗边,粥已经凉了。 再者,门口的不速之客,纵使他身形再鬼魅,以师兄的修为也不可能半分不察。 师兄素来心思细腻,如今已是两度走神,刻意还是无意? 她几日没有洗漱过,师兄不嫌弃,已经是大限了。 “呃,是师兄失察了,我这就去。”连轩回神时,将碗收回,也察觉到外间站着之人压抑的气息。 即便不看,他也知道来人是凌枫。 那周身的压抑之气,便是因为他的存在吧! 连轩自嘲地笑笑,起身将那碗凉粥放进托盘,经过外间的凌枫身侧时,轻声道“师妹几日未吃东西了,方才也只吃了几口,我会让人换碗热的过来,还望师兄多为照顾。” “此事就不劳师弟费心了。”凌枫将身侧的食盒举到连轩面前,言辞间,充斥着满满的冷意。 连轩,是让他无法不顾及的存在。 尤其,他对凌儿,还带着那种毫不掩饰的情愫。 相识虽短,即便此人短短两年内就筹谋的势力让自己有几分倾佩。但涉及凌儿,连轩一靠近,他心中便无半分小觑意之意。 “原来是我多虑了!”连轩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不悦。 原来,到底是多余了! 凌枫才将食盒放在桌上,便听到里间传来屏风挪动的声音。 “我正换衣,不许进来。”那两人的声音再低,她也是听到了的。师兄始终是顾及她的,凌枫又何苦如此驳人好意呢! 只是说完,杜凌萱便后悔了。 排除此次救她之外,凌枫可是个无赖,万一突然闯进来呢! 不过,一直待她匆忙整装完毕,外间的人似离开了一般始终没有动静。 杜凌萱以为,他是离开了的。 她推开屏风出来,只见那人背着屏风,直直立在桌侧。 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凌枫此时的表情。 “你还没走?”杜凌萱心虚地开口道。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就那么不愿看到我?”凌枫转身走近杜凌萱,素来表情淡淡的脸上,添了几分涩意。 “你何以这样觉得?”杜凌萱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脸上写着不待见他了? “你既知要避嫌,为何许连轩进里间?”凌枫朝杜凌萱逼近,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怒意渐盛。 “可你还上过我的床勒!”杜凌萱被他逼得背靠在屏风的木沿上,好笑地拿手抵着那人快要贴着她的身体之人的胸膛。 这是…吃醋了! “既然你承认是我的人,那就不许再看其它男人一眼,更不许让其它男人在你一丈之内。”凌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眸子里的怒意顿时散去,换上一脸的揶揄与轻快之意。 他想,他的凌儿大抵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只是,就是这样的语气,他便确定,自己在凌儿心中,是胜过连轩的。 “…”杜凌萱只觉舌头打了结,错乱了。 瞧瞧她说的话,连自己都误了进去。 如今,她到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人了! “凌枫,你无赖!”杜凌萱又被刺激得语竭词穷了,抬掌便要打他。 “答应了?”凌枫顺势截住她出来的掌,借力一带,便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环住。 “嗯?”杜凌萱一懵,杏目圆瞪,没顾得上挣扎,答应什么了? “看在夫人这么乖顺的份上,为夫便原谅连轩这次。”凌枫顺势将下巴抵在杜凌萱肩上,温声耳语,眼底笑意满满。 “谁是你夫人了?”杜凌萱瞬间觉得,自己掉进这无赖早已挖好的坑里了。 “自然是说我上了她床的那人。”凌枫闻言,笑意更甚。随即抬起下巴,快速放开双手,半弯了身体,将杜凌萱抱了起来。 “你要干嘛?”杜凌萱还在消化上一句话,又逢他忽然动作,不觉得一惊。 “抱夫人去吃东西啊!”凌枫目含笑意,眸光柔柔地锁着怀里的人儿,心里的芥蒂消了大半。 “我自己走啊!”杜凌萱这会儿不敢多说话了,生怕又掉进凌枫这无赖为她先编制的套里,索性任他胡闹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凌枫就是段铭枫 “师兄,刚才走的那位公子好像是从我们后院出来的啊!”杜凌萱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方凛然终于在被李念吼了无数次闭嘴后,插进了这么一句话。 那公子临走到他身边时,看了他一眼,诡异地一笑,随即用低到几乎只看得到嘴唇张合的声音说:果然是好基友啊,亵裤都是同一色! 方凛然听力了得,自然是听见了的。可他纠结于“基友”是何意,许久才反应过来,今早他将自己和师兄的贴身里裤晾在后院里。 他以为,后院,怎么都不会有外人进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李念此时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又惊又愤懑。右手也像以往要揍人一样抬起来。 完了,要是那祖宗出点意外,他都不知道少主那里怎么交代? 这个呆子噢,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啊!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我刚才才一开口,说那位模样俊俏的公子,你就生气地叫我闭嘴了,这分明是你不让我说的啊!”方凛然条件反射似的一下跳开,离李念远远的,不服气道。 师兄总是欺负人! “你个……还不赶快滚去给我找人!”李念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也不管另一只手能抓着什么,完全往方凛然身上招呼了去。 就听到“嘭”的一声,他手里的茶壶碎了一地。 而方凛然,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念烦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暗暗调了调混乱的气息,随即也赶忙关了大门,出去寻人了。 他这会儿,也只得怪自己,没有事先交代自家缺心眼师弟听到铃声去跟人的事。 杜凌萱没从胡灵娘这里得到太多关于凌枫的消息,因此在望萱居留了两个时辰,她也就走了。 出了望萱居,她没有直接回布庄,而是去向路人问了那个青瑶口中关于张府的事和位置。 她实在是太好奇,那个“灵儿”与凌枫关系了。 青阳姓张的人家并不多,但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有“医仙”之称的张玉衡了,他是“药王”的师弟,是青阳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张青瑶说的张府,必也就是这个张家了。 杜凌萱先去的张家医馆,那地方堪比一个小规模的“医院”了。一进大门的大堂,就看到七八个站在药柜前等着伙计抓药的病人。 据伙计介绍说,二楼是五位大夫与张玉衡看诊的地方,来看病或者抓药的人都需先往二楼,大夫看过病症后开方子,或者自带的方子经由医馆大夫许可后方能下楼下取药。 她想去见见那个“医仙”的,毕竟,她也不知道下次毒发,还能不能挺过去?如今,她在意的一切都在身边,她突然变得很怕死。 当她随伙计正要上楼时,瞧见迎面下来一个人,那人正是杜淮。在这里见到,杜凌萱心里多了几分诧异。 杜淮治好段铭枫后,得了重用,与大哥关系也不似从前,也就没再回过将军府。 杜凌萱想过,他会借势而上,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如今出现在这里,这让她很意外。 “王……公子!”俊秀如玉的佳公子,才进门便足以引人侧目。杜淮与张玉恒今日联诊时,恰遇到个刁钻的病患,他提议回住处取自己近日新研制的新针来试试,不曾想才下楼,就见到难掩锋芒的杜凌萱。即便身着男装,他也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妃”字还未脱口,他即时改了口,如今世事变故,也不便在此提及。 “大夫,别来无恙!”杜凌萱见避无可避,回以他一季客套的笑,眸色肃然道。 她不确定,杜淮还会不会把她的行踪告知那个人。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杜淮心中奇怪,总觉得,她看自己,多了几分疏离,但又想来此皆为看病,不免关切地审视了杜凌萱一圈。 “那倒不是,路过,见里面热闹,就来看看。”杜凌萱答得敷衍。 “那就好。我随张大夫在此学习已有几月,承蒙他不弃,借住张府里。你若有需要,可来找我。这会儿正巧急需回府里拿点东西,就先告辞了。”杜淮想着,眼下招呼是不便了,又不知她是否要急着走,遂报了住处,以备不时之需。 “好!”杜凌萱闻言,眉梢微扬,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欣喜。 杜淮与她打完招呼,小跑着去了。 而她也在杜淮出门后,跟了出去。 杜淮不在王府,在张家,是她疑惑的,但,他要去张家,她跟着。如此一来,即便要查之事暴露,她也有了全身而退的理由。 张家的宅院,白墙青灰瓦,婉约别致的三进院落,在青阳,很是常见。 杜凌萱转到后院,轻手轻脚飞上院墙,见后门正开着,却无人看守,于是快速掠身跳下,正好落在院里一张正在卸粮袋的推车上。 “林总管,您看,我这都一道儿搬进来了,您就再加点呗!”杜凌萱听到旁边屋里传来一道再争取高价格恳求声。 “再啰嗦我全退了!”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别别别呀!”粮贩赶忙识趣讨好地闭了嘴。 杜凌萱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似在碼粮,又瞥了一眼那屋门正对的通往前院的入口来了的丫鬟,忙往推车旁藏去。 索性,那丫鬟是厨房打发来要米的。 她趁那丫鬟到门口传话瞬间,一个闪身,从入口进去了。 进去后,她又飞身上了主屋屋顶。 半蹲在房顶上,她刚好可以看到长廊上端着茶点的丫头向一位衣着华丽妇人行礼并说道:“夫人,小姐她们刚回来,这会儿正在花园呢!” “好了,去吧!”那夫人温婉地摆了摆手。 张青瑶与上官灵儿在外转了一圈回来,正在花园里草亭下那藤椅上赏山茶花。 没问出凌枫的任何动向,上官灵儿始终郁郁的。 张青瑶怕她又闷回屋里,就挽了她的手直接来花园,正巧园里的几株山茶开得正艳,看看指不定可以缓解她低迷的情绪。 “灵儿,你还在想那个没心没肺的怪人啊?”张青瑶拿了丫鬟才送来的杏仁酥,在正托着下巴发呆的上官灵儿眼前晃了晃。 “凌哥哥不是怪人,他只是不喜多言而已。”上官灵儿接过杏仁酥,猛地咬了一口,声线忽拔高道。她虽然知道,青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不想有人说他的半点不是。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张青瑶见她提起那个凌枫就较真起来的模样,赶忙打消了还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杜凌萱跟着丫鬟进来,见那两个姑娘正在亭下凭栏而坐,恰巧连接亭子的木廊尽头,有一株古蓉,正好隐身。 她靠着树干,环抱双手,透过树叶,本只准备悠闲地听点八卦。 “灵儿,你看,这是那位俏公子留给你的定情信物噢!”张青瑶忽然想到什么,摸出的之前都没怎么在意的玉珏细细打量起来。 “我听说,这种蓝玉,我朝以前是没有的。即便后来与蓝月有了姻亲之谊,这种玉也只有皇亲才有。灵儿,灵儿,你这傻丫头莫不是被哪个皇子相中了?” “你还打趣我呢!”上官灵儿顿时脸色红,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那么个俊秀的公子夸赞,还送贴身之物,要说内心没有一点波澜,那是骗人的。 “可这玉,人家是给你的,你打算如何处置?”张青瑶一脸遗憾地将玉往她眼前扬了扬。 上官灵儿这才认真看了看这玉珏的模样:浑身透着柔和的蓝色光芒,中间刻着栩栩如生的镂空玉兰,外观又是光滑的圆弧状。 “这种玉,我第一次见到,是在凌哥哥那里,他那块玉,梅花形状,也很漂亮!”上官灵儿看着这玉,回想起自己救起凌枫时,他手里死死抓着,后来也一直不肯让自己碰分毫的,也是这种散着温暖光芒的蓝玉。 “那个冰坨子也有?”张青瑶瞬间不淡定了:难道姓凌的还有点身份? “嗯,那是他夫人的东西。”上官灵儿拿过蓝玉,脸上透着一股子苦涩。 “哼,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种旧东西不要也罢。”张青瑶见她落寞的模样,心里难免气得慌。 “小姑姑,你不可以如此说凌哥哥的。若他真是那般见异思迁之人,我也许也不会对他心存他念了。”上官灵儿小脸微愠,口气严肃道。 她与青瑶年纪相仿,相交甚好,外人以为他们是姐妹,奈何她们却差了一辈,爷爷让她唤青瑶姑姑。 青瑶确不喜,因此在无人认识的情况下,让她唤自己姐姐。 上官灵儿无奈,也随了她。 “你啊,就是死心眼。”张青瑶听她喊自己小姑姑,自知灵儿真的生气了,遂也不再往下说那白眼狼凌枫的短。 “真想见见那个能让凌哥哥放在心尖的女子,是何等的绝色啊?!”上官灵儿未再理会张青瑶,只自顾自嘲地叹了一句。 “要不是你与师伯,姓凌的早死了,他可到好,非但不感恩,还这般肆无忌惮地漠视你对他的好。”张青瑶一脸愤然的模样。她真想不通,那凌枫有哪里值得她这般上心的。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心。你知道么,我从没见过求生欲那般强的人,即便双手经脉尽断,喉骨碎裂,即使面容尽毁,即使要忍受换皮之痛,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忍着,而让他能欣然承受这一切的,是那个仿佛刻进了骨血的夫人。”上官灵儿说起这些时,眼里已有些湿意。她本以为,凌哥哥的这些伤,早已随着他面上越发熟悉的面庞而被忘却的。 可如今想起来,却比当时更令人心痛。 她终于知道,凌哥哥的一切希望之源,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 她不过做了一场梦,梦里,从来没有凌哥哥。 “傻丫头……”张青瑶无奈,心里却对那个从未蒙面,却让灵儿难受万般的女子憎恨起来。她自知这傻丫头已是情难自持了,只得心疼地搂了楼她。 而树上原先云淡风轻的人,在听到梅花蓝玉时,身子猛地直了起来。待到听到经脉尽断,喉骨碎裂,面容尽毁时,紧握的双手,指甲掐进肉里而浑然不知。 杜凌萱只觉浑身血液似抽干了一般,呼吸都难自御。脑中只有上官灵儿那几句如梦魇般的咒语,配着紫竹林里段铭枫受伤的一帧一帧血色场景,一遍遍将她的神经击打到粉碎。 原来,凌枫就是…… 原来,他的脸…… 她感觉身体很重,就要往树下栽去。 “谁在那里?”也许是她沉重的呼吸,也许是她难以自持,不住发抖的身体碰到了树枝,声音传到张青瑶耳里。 这一声惊呼,打断了上官灵儿的思绪,也破了将杜凌萱拉入梦魇的咒语。 她趁着上官灵儿与张青瑶还未过来,敛气飞身,飞出了花园,而后直直出了张府。 她听不见,张府里响起的,呼喊捉贼的惊呼声。她也听不见,过往行人的喧嚣声,只听到心里有个清晰而沉重的声音:凌枫就是段铭枫! 而她,脚步虚浮,却只想马上见他! 这样的念头一出,她猛地顿住了脚步,心里也清明了几分。 她要见凌枫! 她要回布庄! 李念与方凛然寻问到张家医馆后,失了踪迹。 最后,他决定回布庄等,让方凛然继续去找。 杜凌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凌枫在哪儿?”杜凌萱面色清冷,眼里却透着一股急切。 “这个,我也不……”李念刚想用搪塞张青瑶她们那套说法回复。 “想好再说。”杜凌萱一个闪身靠近他,腕上的软剑随着她的手一抖就已被她架到李念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刀剑不长眼啦!”李念歪斜着脖子,好笑地欲拿手指去挑剑。 有意思了,这“祖宗”! “所以,还是不肯说?”杜凌萱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只一双清越的眸子冷冷看着他。 “不知道要如何说?”李念大抵猜出,这小白脸也就是吓唬他,索性将原先抵着剑的手放下来了,而将脖子抬高了些。那架势就是:来吧,来吧,脖子在这儿,你随意! “等着你主子杀你这愚蠢下属替他夫人报仇也好!”杜凌萱见此人好歹不辨,手腕一个回旋间,原先架在李念脖子上的软剑径直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哎!别别别……”李念还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夫人”这个事实,哪里还防得住她手里那柄出其不意的软剑忽然就变了方向! 要死了,他为什么这么愚钝,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个是女扮男装的主。 而且还是少主夫人?! 怎么办? 万一她真的伤了自己,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少主叫他闭嘴的。 他这张嘴,张也不是,闭也不是。 杜凌萱见他纠结错鄂难以下决断的模样,手一压,被剑压着那段白皙的脖颈就出了一道血印子。 “少主去了御都。”李念瞪大了眼,一脸欲哭无泪地望着杜凌萱,两只手作投降之状。 少夫人受了伤,少主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阴晴不定的少主,已经够他受的了,如今又出来一个比少主还狠厉的少夫人:掐人要害,一针见血。 他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两只罗刹钳住了。 杜凌萱肃穆的眉眼微蹙,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缓缓收了剑。 “少夫人,都怪我眼拙,没能看出你这神仙容姿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好?”李念心有余悸地望着杜凌萱收起的软剑,和那凉嗖嗖的眼神,忙递了锦帕去。 “他何时回来?”杜凌萱丝毫没在意他的奉承话,接了锦帕,按在血痕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念。 “少主没说,不过估计就这几日。”李念这回说的是真的了。 这下他明白了,这少夫人,不是像张青瑶她们那般单纯好打发的姑娘,这绝对也是个惹不起的主。 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她可到好,为了问出少主下落,不惜甘冒破相的风险。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旁人! “嗯!”杜凌萱闻言,幽幽的眸子忽然一暗,面上却表情淡淡的,抬步就要走。 “少夫人?”李念有些懵,就这么完了? “我累了,先回桃花庄。” “噢,好!”李念呐呐点头,却放心不下,一直跟着到后院见人安然离开才作罢。 他又联络了下属,到桃花庄确认少主夫人是否回了庄里。之后才写信告知少主今日之事。当然,少夫人以剑伤自己迫使他吐露了少主行踪之事,他是万万没提的。 而杜凌萱,回桃花庄后,大部分时间都神情郁郁,赵夫人见她自回来就沉默寡言的模样,劝了几次未果,也就作罢了。 第二天,她去见了杜淮,验证了些事,也找了胡灵娘交代了些事。李念再见她时,她也神色淡然,只要求李念着人送她回桃花庄。那平静得出奇的模样,让李念心中很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安。 他只想着,除了离开青阳,她不再拿自己威胁他做些少主禁令的事外,她想去哪,都随她。 可,当他以为,自己将少夫人看得牢牢的,只等着少主回来的时候,杜凌萱却早已快马加鞭,赶往御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京 凌枫收到李念传信的时候,已经是次日。 沐生自从跟着少主之后,发现他常常冷厉淡漠,显少喜形于色。可,唯独,对他杜凌萱,总异于常人! 桃花庄是曦月教最隐秘的联络处。而少主却让他们都住了进去,且时刻保护。 踏进御都便面色沉寂如铁的少主,自收到李念传信后,面色竟渐渐柔和了几分。待目光扫到书信之末,竟微微翘起唇角来。 凌枫才看到书信前几行,知道杜凌萱忍不住出来之后,心里便有几分释然。至于她女扮男装,“调戏”了上官灵儿,他虽觉得意外,却也只墨眉微挑。 不过,尾声之处,李念说她以凌枫的夫人自居时,他却眸子一亮,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凌儿她,这是对自己也动心了?! 他反复看了三遍,确定李念正是如是写的。 他的心,仿佛忽然被一朵盛放的青莲从黑潭里托起,慢慢靠近最温暖的光源。 “速去召集京都掌事,分舵堂主来见我。”凌枫只觉心里隐隐激荡,飘然而欢快。遂把原定于明日的召见,提前了。他想尽快将部署好的行动事宜吩咐到各掌事手中,然后将所有时辰都留给她。 几日不见她,他只觉,周身的日月都没了升赢。 “少主,此时召见的话,李掌事与刘、林堂主最早,恐怕午时才赶得到。”沐风虽不知为何少主忽然改了日子,但心想十有八九与这封信有关。 “我只给你两个时辰。”凌枫只慢慢侧身对着他,语调温凉,眼神含冰。 “……是!”沐生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多言,领了命,赶忙下去集人去了。 沐生离开后,他又从怀里拿出梅花玉,在手里一面磋磨着,一面想着信的内容,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重了些。 他走时还想着,以她对自己并无过多在意的性子,只怕,走了她反倒觉得自在。 接到她夜探桃花庄的消息,他也只以为,她目的大抵是试探自己的实力。 带着几分别的期许,譬如:凌儿此举是为了想见他,才引他去。 眼下,他离开几日,她就真的出来寻他了。看来,这期许的确成了事实,她平常的不以为意,都不可当真。 也许,往后,他该不时消失几日,借此让她更多在意自己一些才是! 还有三日就是她的生辰,眼下尽快部署好一切后,将她接来御都,顺道看场能为她的生辰添几分乐趣的戏,再光明正大地将这玉物归原主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天龙二十六年二月十六,是当今皇上的六十大寿。 值此昌隆之际,皇帝特下令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朝野上下特别注重此次寿辰筹办,除有姻亲之谊的蓝月,还邀了东蒙前来朝贺。 如今天下,东蒙送公主远嫁蓝月在前,蓝月与天龙联姻在后,三分天下,势均力敌,即便谁有扩张之心,却也不敢妄动。 东蒙受邀,国主大喜,派了太子带着厚礼领着浩荡的仪仗队来,所到之处,无人不知。 像是早算好了日子一样,他们的行程不快不慢,刚好计划大寿前一天到御都。因此路上没少采买当地的稀罕玩意儿,而杜凌萱就是在路经落水镇时,寻到机会混进东蒙舞姬队伍里的。 初知真相那晚,她一夜没睡,想了许多替凌枫雪耻的办法。第二天,她又去找杜淮,确认了他早在去年八月以前就离开御都,遭了难,尚未回去过。所以,那之后,常去王府的门上客就是月邪找人假扮的。 从那个假的“段铭枫”回府,他们就谋划好了一切:假受伤、换王府卫兵、与大哥割袍断义、威胁夏乔楚、刻意亲近皇上。 她早该想到,烟霞是月邪的人,段铭枫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娶她!大哥与他相交多年,岂会轻易断交。之所以对她假意恩宠,不过是为掩人耳目。 如今那狗贼替代王爷,毁了凌枫的容,夺了他的一切,害得夏乔楚与莫离生死不明,她恨不能割其肉,挫其骨。 她做不到就只那般痴痴等着凌枫回来,却什么也不做! 于是,她与灵娘密谋离开青阳去京都的办法:找人易容成她的模样,回桃花庄。一则打消李念的疑虑,二则稳住爹娘几日。 她怕那姑娘瞒不住几日,已经写好了书信,让她暴露后再交由爹爹。想必他看后,自能安抚娘亲的担忧。 可惜李念没告诉她,凌枫本就打算接她进京,否则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灵娘为她安排了几个武功还不错的随从,假借进京运酒之名,再乔装一番,顺利瞒过李念出了青阳。 出了青阳,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朝御都而去。直到距离御都最近的落水镇,听说了东蒙的仪仗队在那停驻。杜凌萱让跟着的三名男随从先到御都打探情况,随后自己再慢慢赶去与他们汇合。 皇上大寿,满朝文武,皇孙贵胄必到场祝贺。到时若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他的假面,让他受千人诛,万人唾,而后再名正言顺杀之,也算是除去祸患。即便她不慎暴露,有行刺之嫌,也不会落得性命不保。 凌枫进京,提前谋划,也是借大寿之际,拆其真面,杀之而夺回生母遗骨。至于那个冠冕堂皇的王位,他本就没什么稀罕的。 他第一次平了月影楼后,只有月邪及少部分残余势力尚存。如今,借铭王府的身份扩充的势力却因大部分见不得光而被他折损所剩无几。至于见得光的,这次,他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为了方便,跟随杜凌萱一起进京的随从里,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名叫珠珠的姑娘。那姑娘一路上悄悄跟在东蒙的大队后,不时向她传递那几位已到京都的同伴打探来的消息。 十四这晚,她们已经到了京郊,她以为东蒙太子会进城,直接住驿站去,就让珠珠先进城与其它同伴汇合。待她随大队进了驿站,再寻机会将她换出来。没想到,他却下令扎营,就地休息,还就随行之人做了一遍细致排查。 好在,杜凌萱假借的,是伺候舞姬们换衣的一名哑巴侍女的身份。她又易了容,不用说话,正好蒙混了过去。 珠珠说他们的人传来消息,北街与汉阳街上的客栈酒楼早已人满为患,他们只好在东郊找地方住下。 东郊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将军府了! 不知道义父与大哥他们可还好,她离开的那晚,义父突发旧疾,后来虽然听说没什么大碍了,但她终究没再亲眼看看,心里难免遗憾。 杜淮说过,大哥来青阳是见过凌枫的,至于凌枫有没有向他提过自己也在青阳的事,她就不得而知了。想起杜淮见她时那般惊愕的模样,她想凌枫兴许都瞒了他们的。 她这个在众人眼里失踪了的人,也不想再为将军府带来半点是非。 杜凌萱走后第二天,假扮她的姑娘就被识破了。因为李念的突然到来,要接她去与凌枫汇合。结果那姑娘应变未及,才张口说话就漏了馅儿。 那姑娘自知瞒不下去,就大方承认了,临了只好将杜凌萱临行前的书信交给赵父。 赵父看完后,安抚了赵母忧女的情绪,待李念走后,才将原委与自己夫人说了一遍。 事实上,杜凌萱从张府回来那晚,就去找赵义生试探性问过。 赵义生为人正直,尊礼厚义。对女儿被休弃又与其夫下属“暗度陈仓”之事必然心存愤然。又岂会对身为当事人的凌枫欣然接纳。所以她猜,也许爹爹早就知道,凌枫的真正身份。 那晚,她认真问过他,而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实在是藏不住事,最后承认,凌枫早就将真实身份相告。 她确认,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凌枫真实身份的时候,确实痛心又酸涩的。而如今,她却不会去质问他,为什么单只瞒着她一人! 至于李念,得知杜凌萱转身就与自己来了一出蒙混出城的戏码,他除了心里叫苦,只得先去向胡灵娘打听杜凌萱进京的路线,而后才快马去追人。 他想,虽晚出发了一天半,但他们人多,路上免不了吃喝睡,他就不信自己不睡不吃,会赶不上?! 没能看住少夫人,本就是他的失职,他打定主意一定追上,也没向自家少主汇报少夫人单独行动的消息。 只是,他一路追来,哪里有他们的踪影。无奈之下,他只好决定先去御都城里等。听胡灵娘说,少夫人就是为少主来的,那他在少主见到夫人之前等到,也不算是违背了少主的吩咐了吧! 唉,短短三天就第二次折在同一个女人手里,他不得不认栽!谁叫她是少主夫人呢! 李念才到城里,就拿钱找了一群叫花子,按着画像上四名随从的模样去寻他们的住处了。 十五的一大早,寻人的回来说,找到他们住处了:在东郊的客自来客栈。 李念匆匆赶去的时候,被沐生带人劫了个正着,几人周旋间,那四人哪里还有什么踪影! 李念气恼地望着挡路的自家弟兄,心里一阵哀嚎:果然是,天要亡他! 他只得悻悻跟着他们去向少主请罪。 李念找的人里,有一人正是林堂主门下的人,他本不认识李念。 但也就是十五一大早,他也接到一张李念的画像以及主上的令:一见此人进城,速速报上。于是,就有了沐生带人劫道一幕。 凌枫计划着,十五这天,李念会带着凌儿到御都,时辰最多不会超过午时。所以才一大早,他就吩咐林堂主随时注意李念的踪迹。 不过,此时,望着跪在他面前负荆请罪的李念,他心头闪过一抹不安。 “属下有负少主重托,请少主治罪!”李念声含歉意,垂头拱手请罪道。 “夫人呢?”凌枫挥手禀退余下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少见的急促。 他虽部署好了一切,但月邪未除,他便不得不多一分顾虑。 “少夫人她也进京了,只是……她将属下甩了!”李念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继续说!”凌枫眉梢一挑,语色沉厉。 李念自知瞒不过,就把他如何被杜凌萱瞒天过海蒙过去,又找人寻与她同来的四人之事与凌枫说了一遍。 “你确定,客自来客栈出现的人里没有她?”凌枫听了原委,也后悔没有事先告诉她会接她一起来,以致她误以为,自己会阻止她进京而想尽办法甩开他的人。 “没有,他们走得虽急,但我看到那四人的面容正是望萱居掌家手底下的人。”李念也疑惑,为何都进了城了,少夫人却没与他们在一起? “将你手上的画像交与林堂主,同他一起去查探这四人下落。”凌枫虽怪他护人不周,但也知眼下找到凌儿才是要事。 “你护主不利,当受重罚。但念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受罚之事回青阳再予执行。” “是,少主!” “速去!” “是。” 李念走后,凌枫决定去趟将军府。 他现在不确定她会在哪? 但他有种预感:凌儿恐怕是知道了! 否则,她又岂会让自己也寻不到她的下落。 若是她知道了,那她见他之前,必然会去闯王府! 这太危险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将军府。 “你是说萱儿进京了?”杜鸿千一脸的惊喜之色。 “她果然还有其它行动!”知道她没来过将军府,凌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嗯?”看铭枫的表情,那丫头出了状况? “你设法进王府确认凌儿是否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她会去王府。她虽碧落剑大成,但如今王府里尽是月邪爪牙,她会吃亏。 “什么,她去了王府?”杜鸿千大惊。 “不确定,只是我找不到她。”凌枫凤目微缩,眼底忧色尽显。 但愿她不在王府!不管她知不知道真相,眼下那里,都是最危险之地。 “好,我这就去!”杜鸿千也是不再多问,拍了拍凌枫的肩膀,急匆匆出门了。 “姑娘,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来回小心!”东蒙太子带的人多,驿站所需的食材也就多了,所以珠珠他们扮作菜农,很容易就混进去了。 她趁厨房此时没人,一面与杜凌萱交换衣服,一面把今晨险些露了行踪的事告诉了杜凌萱。 “知道来人的身份么?”杜凌萱想过李念迟早会察觉,但没想到这么快。 “是青阳布庄的掌柜。”他们都知道那人。 “好,知道了!”还真是他! 不过,他会不会告诉凌枫了? “你们只见到他一人么?” “只有他一人。” “好。”看来他没敢告诉他家少主,而是先来抓她来了! 杜凌萱这会儿放心了,应付别人,她可能要费点神,他么,就好办多了。 杜凌萱随来的菜农一起出驿站后,分别让他们三人去了三个地方:一个是找鬼斧买点防身的小东西,一个是去将军府送拜贴,另一个去天香酒庄采买他们要的酒。而她自己,去找易容要的毛皮、涂料。 京城的茶楼小坐,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不变的是,那里消息冗杂却传得快速,三分传言,三分真实。大到国运战事,小到京中轶事。说书人的嘴,东临大川的水! 如若不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杜凌萱到还真不会知道:如今的涟侧妃,燕南丞相的宝贝女儿燕南雪如愿嫁进王府,还与王府妃子们来了几段令人津津乐道多日的“争宠”戏码呢。 恶女配毒男! 绝配! 只可惜了,那蓝月第一美人,从头到尾都是一无所知。 若她真的杀了月邪狗贼,凌枫夺回他的一切,他会如何处理如今已成事实的一切,他的“王妃”与“侧妃”? 杜凌萱忽然迷茫了,即便报了仇,有些事实,也终究得面对。 “小二哥,结账!”杜凌萱该打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刚打算结账走人,忽然一阵带着怒骂声的尖锐的女音传来:“你们这些乱嚼舌根的贱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妄议铭王府?” 原来,燕南雪正在对面的御颜坊里挑胭脂水粉,听到这面茶楼闹哄哄的,好奇之下,使了丫鬟来打探,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当成了街市流民戏说的对象,心里顿时气愤难当,忍不住来怒骂一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诋毁她? 说书的哪里会想到,自己口中的主角忽然出现,还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懵在原地。而周围的听众,也猝不及防地愣住,一时间,茶楼里静得只剩燕南雪谩骂的余音。 燕南雪一身红石榴罗裙,头上束着的飞云髻上,插着一支八宝錾珠流金步摇。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原本娇俏的面庞,让她看起来显得老成了许多。而这身张扬的红裙,衬得她越发跋扈。 “来人,将那人给本妃抓起来。”她指着小高台上的说书人,语气尖厉道。 “王妃饶命,小的绝不敢议论王府,小的所说,皆是小人听别人说的呀!”那说书人见从她身后窜出两个高个大汉正朝自己来,不由吓得一个踉跄,猛地跪在地上,向燕南雪请罪。 “听谁说的,嗯?”燕南雪居高临下地瞪了一眼被扔到自己脚边的中年男人,又倨傲地扫了一眼四周议论纷纷的群众。 “这……”半匍匐在地上的说书人嘴上一哆嗦,微微抬头望了望一圈四周,眼神闪躲间,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案旁,小二哥已经来拿了银子。不过瞧着这阵仗,也没敢乱动,立在一旁看戏呢! 杜凌萱见来人是燕南雪,意外之余,多看了她几眼,暗暗为这踏进暗泽尚在自得其乐的无知女人叹了口气。见她恰巧堵了门,心想怕是要耽误一会儿了,遂又坐了下来,先看看情况。 燕南丞相那老狐狸,怎么又许她嫁进铭王府了?! 难道,真像自己方才听到的那般:燕南雪来了一出,先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使得老父无言相对,不得已将她嫁了? 周遭围观的目含同情地望了一眼自己方才还为其喝彩的说书人,随即都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避得远远的。 “既然不说,那今日就一个也别想出这门!”燕南雪想着,虽不能将他们全部抓进王府问罪,但总要给这帮贱民点颜色瞧瞧的。 “先掌烂他的嘴,再打断他的狗腿!”她指着那说书人,语气清淡得好像处置个什么物件似的。 周遭人闻言,皆面色一变,大气也不敢出,只惶恐地望着地上那面色死灰的中年男人。 “王妃饶命啊,小人不敢了,求王妃饶小的一次。”那男的面色煞白,身子抖得厉害,重重磕着头,往日一张巧嘴这会儿变得结结巴巴的。 杜凌萱瞧着这段数毒辣的女人,忍不住蹙了蹙眉。 燕南雪再不是当初那个只是任性跋扈的小姑娘了! 燕南雪要杀鸡儆猴,扣下一干人,杜凌萱管不着,但,自己还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这就让她不得不做点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跋扈的侧妃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燕南雪对于那人口中王妃的称呼很是受用,但命令已下,不打,又损了她的颜面,所以这人还是要教训的。 她才说完,抓着那男子的一个随从扬手就往那人脸上招呼了过去,“啪啪啪”的巴掌声,在这瞬间安静的茶楼大厅里尤为响亮。 周遭人见真动了手,有的吓得低声惊呼,满眼后怕地往后躲,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心肠却狠了点。”杜凌萱见周围怕遭牵连,陆续跪了一地,又瞧见燕南雪那张忍不住得意起来的脸,心里不免冷笑。 愚蠢的女人! 要是她知道自己威风不了几天了,估计连哭都没地儿哭吧!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王妃的事?”燕南雪还未开口,她身后的丫鬟不客气地看着开口说话的杜凌萱恶狠狠说道。 杜凌萱进茶楼前,特地换了男装,又抹黄了脸,描了粗眉,贴了络腮胡子,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粗犷。 “咦,这狗是才吃了屎么,嘴这么臭!”杜凌萱捋了捋两侧宽大的袖子,慢条斯理地站起,还故作嫌弃地扇了扇。 周围有另一种悉悉索索的压抑声,只是垂着头,掩着嘴,那低低的憋笑到像抽泣声。 “你个无耻贱民,竟敢辱骂铭王府的人!”那丫鬟闻言,脸色气得煞白,也不管是否越矩,张口就厉声训起人来。 而面前的燕南雪,猛听到杜凌萱的声音,只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又细细瞧了瞧这人,只觉个头不高,还长得一般。本沉浸在被人赞美的言辞里,有了点小得意,却忽然被人骂丫鬟是狗,她只觉脸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我骂人了么,我分明说的是狗噢。”杜凌萱也不在意人家称她“贱民”,只是环抱了双手,好笑地瞧着这对气得快绷不住的主仆,继续打趣道。 “给我先将这贱民拿下!”燕南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手指指着临窗而站的杜凌萱,眼底怒气翻腾。 她身后的婢子好歹是她的人,辱骂她,也等同于辱骂自己了,她岂能忍。 于是乎,正在打人的随从停了手,两人都过来抓杜凌萱。 只是,他们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肩,杜凌萱一个向上跃起,让他们捉了个空。而后,她落下之际,两腿劈开,以七成之力分别狠踢向那二人的脸。 落地前,那二人已被杜凌萱快速连踢十脚,早已脑懵脸肿,双双到地昏迷过去了。 这边的看客看得津津有味,而燕南雪与那丫鬟又惊又怒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来人,全部给我进来拿下这贼人!”燕南雪见自己带的那两个废物还没出手就被打趴下,不禁又气又恼,恨恨看着翩然落地的贱民,往门口大喊了一声。 杜凌萱就是想看看,门外有多少燕南雪带来的人,将他们引进来,自己脱身才方便。 她这一喊,门外又果然跑进五个身着黑色常服的人来,一个个手持长剑,将燕南雪护在身后。 “别人脖子长上的是脑子,你的怎么就是豆腐呢!”杜凌萱直直站定,面对着燕南雪,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皇上大寿在即,早已颁布大赦天下的消息,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地惩罚之举,实属滥用刑法,违了圣意。即便她只将人拿下,又能把人往哪座大牢里请! 杜凌萱想不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而这么蠢的人,还如此跋扈,想来,蓝月姬与烟霞,也算倒霉。 她蠢也就算了,丫鬟更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下!”燕南雪简直要气炸了,一脸的盛怒,哪里还有什么测王妃的端庄之态。 闻言,那五人长剑一闪,齐齐往杜凌萱那处靠去,将她团团围住。 杜凌萱望着不断逼近带着晃眼寒光的长剑,身形依旧没动。直到那剑几乎碰到她的身体,她勾唇冷笑间,将袖中滑落在手里如杨梅般大小的“黄珠子”快速往地上一扔,自己则腾空飞起,往看众那边中落去。 那是之前,她让大哥找鬼斧做的防身武器,嵌在珠钗上的一颗有杨梅大小类似“珠子”的烟雾弹。 “嘭!”随着她飞身而起,那圆圆的东西落地瞬间,就听到一声像闷雷撼地的响声,只见一缕白烟缓缓从那五人中间冒出。 众人惊愕之际,再细瞧那五人,皆是头发四散冲天而立,脸上一层焦黑之色,只一双眼睛看得出惊惧之色。而身上的衣物,几乎被破洞占满,透过破洞,还可以看见里面的皮肉。 宾客里的女子们见状,忍不住捂眼惊叫出声。 那五人正好奇往地上落去那杨梅大小的圆形物是什么东西,就感觉一强烈的股尘土之气忽然袭来,震得他们忍不住往后一退,脑中嗡嗡作响,四肢倏然绵软无力,手里的长剑被震落,面上火辣辣地疼。 这会儿听到旁人的笑声,才忽然醒神过来,觉得身体微凉,互相看了同伴一眼,惊得浑身发怵的同时,赶忙用手护住裸露在外的隐秘部位。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大家还不快走,都想去王府大牢坐一坐么?”杜凌萱落在人群前,看着那东西的爆炸效果,满意地掩嘴一笑,趁燕南雪愣住之际,转身对大伙说道。 众人闻言,看看怒意渐盛的燕南雪,又看了看脸肿了半边的说书人,也顾不得看热闹,一个个忙起身往门那处挤去。 “废物,废物,还不快拦住这贼人!”燕南雪吓得花容失色,但又碍于侧王妃颜面,才极力忍着没落跑。一面拿帕子半捂着眼,一面心有不甘地失声命令道。 不过,她才说完,那五人也倏然倒地不起了。 这会儿,望着忽然倒地的护卫,混乱仓惶的宾客,燕南雪对上杜凌萱半张长满络腮胡,带着轻蔑笑容的黄脸,身子忍不住一颤,压抑着惧意,慢慢往门口那处退去。她身后的丫鬟,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进退不是。 杜凌萱好笑地看着左右挤不出门的主仆两,心里忽生一个邪恶的念头来。 她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走到窗边,在茶楼掌柜痛心疾首的目光中,一剑劈开了窗户。 “掌柜的莫急,今日这些损失,铭王府定会赔的,你说是不是,侧王妃?” 燕南雪正欲张口,却是惊恐地“啊,啊,啊……”叫了起来。 杜凌萱扔了剑,一个旋身,一把拉住燕南雪的一只手,猛地一拽,将燕南雪强搂入怀,飞快地朝她既惊惧又厌恶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而后将她往外一推,自己就着窗户,一跃而出。 “王妃?”丫鬟反应过来时,急忙拉住身子摇摇晃晃的自家主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王妃被人当众轻薄,这奇耻大辱,若是王爷知道,那可怎么办? 她被一个长相奇丑的贱民欺辱,燕南雪只觉脑中一嗡,天旋地转间,直接气晕了过去。 “王妃?”丫鬟的惊呼声响起,宾客们跑得更快了。 后来,燕南雪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铭王府的了! “啊啾!……好好的一个青春美少女,偏偏打那么厚的粉!”杜凌萱打了个喷嚏,胡乱抹了抹沾了一口脂粉的嘴巴。一面提防着戍卫队,一面小心避开人流,大步流星地往人少的南边巷子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燕南雪,越来越爱仗势欺人了。这下,全城的人都会知道她被一个陌生“男人”亲了,够她躲一阵的了。 杜鸿千虽想进铭王府查看个究竟,一路上想了许多由头,都不觉得妥当,毕竟,他与王府,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正犯愁之际,忽然听到四方茶楼里,传来一阵求救声:“快来人啊,王妃晕倒了!” 他疑惑之余,心里有了计较。勒停了马,利落下马冲进茶楼里,看见燕南雪和几名衣衫不齐,模样怪异的男子都晕倒在地。 他诧异地扫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丫鬟,转头对不知所云的茶楼伙计沉声吩咐道:“快去叫马车!”说完,蹲身抱起昏睡的燕南雪,就往外走去。 “这里发生了何事?”杜鸿千问跟着来的丫鬟。 “有个贼人他……想行刺王妃。”那丫鬟虽仍旧惊甫未定,但也自知不宜说出实情,话说得闪躲。 “涟侧妃忽然晕倒,需尽快送回王府医治。如今大夫不在,我需得以内力护她心脉,马车来后,你与我们同坐车内,以证侧妃与我清白,知道否?” 杜鸿千虽不乐意为她浪费内力,但,为了顺利进王府,还是得出这点力的。 “奴婢知道了!”那丫鬟感激地看了杜鸿千一眼,见马车过来,赶忙跑去拿了脚蹬下来。 “我见茶楼里除了侧妃,还有几名面色焦黑怪异的侍从,不知丫头你看清那贼人模样没,用了什么功夫,竟把人伤得那般奇怪?”去王府的路上,杜鸿千忍不住好奇地问了问。 那些人,气息未断,都只是晕了。不过,那诟乱直立的头发,焦黑的面庞,衣服上毫不规整的破洞,他挺好奇,是什么内功或者武器能将人伤成这般的? “那贼人往他们中间扔了一个杨梅般大小的圆物,忽然炸开了,然后他们就那样了。” “圆物?……杨梅大小?”杜鸿千闻言,眉头一突,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总感觉,这东西,好像有点印象! “那东西竟有如此厉害,是什么颜色的?” 他忽然想什么来…… “是黄色的。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助你家主子抓那贼人!”杜鸿千心里忽然清明起来,脸上带了几分喜色。 不过,他还想进一步确认一下,是不是她? “噢!”丫鬟闻言,点头道。 “你可记得那贼人,长什么模样?” “个子中等偏瘦,一脸的络腮胡子,肤色黄黄的。”那人,她记得再清楚不过。 “络腮胡子?”难道不是她? “若抓了城里所有长了络腮胡的人来,你可能认出他来?” “奴婢……恐怕……不过,那贼人说话的声音,却不像他外表那般粗旷。还有,他的眼睛……”她忽然想起,那贼人离她与王妃很近的时候,她看到那贼人的眼睛,竟然明丽非常。 “他的眼睛怎么?”杜鸿千满眼热切,急于确认一件事。 “他的眼睛很明亮。” “侧妃的心脉已稳定,想来已没什么大碍,前面就是王府了,我就不去拜见王爷了。”杜鸿千听罢,心里大喜,自知自己猜测无误,不必再去王府了。 “多谢大人了!”那丫鬟向杜鸿千道了谢,自顾去扶自家主子去了。 杜鸿千匆匆赶回四方茶楼,附近寻了一圈,都不见那丫鬟口中的络腮胡子,便又折回茶楼,去向小二打听了其中过程和那络腮胡男的长相。 杜鸿千画像上的人,是杜凌萱身着男装的模样,与方才捉弄铭王府之人的男子虽不是一人。不过那小二与掌柜到是说:眼睛相似! 杜鸿千没找到杜凌萱,只得先去与凌枫说自己方才了解到的事了。 凌枫在去了一趟客自来客栈后,已经匆匆赶往了铭王府附近的一处湖心亭等着杜鸿千。 他虽静静站在最高层,三楼的围栏旁,但视线一刻也不曾松懈地盯着那处朱漆大门到此处的路。 沐生给他的皇宫地形图上,清楚地标注出,哪几地方,有他们安插的人,需要他确认有无需要调整之处。不过,他接过图许久,在手里拿了许久,视线却始终落在别处。 “少主。”先来的人,是李念。 “说。”凌枫转身面对他,冷厉的眸子里快速划过一抹期待。 会是她的消息么? “跟着少夫人那几人有消息了,他们一个去了将军府送拜贴,一个去了天香酒庄买酒,另一个去见了鬼斧先生。只是那个女的不见踪影!”李念也不废话,挑了重点的说。 “看来,她已经知道你在寻她了!”凌枫听完,目色渐沉,笃定道。 那四人见到她,必会告诉她见到李念的事。她还那么堂而皇之地让他们出来,只有一个解释:她是故意的。 即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避着自己,凌儿,你是不想面对我这幅模样,还是心里始终没有过我呢? “早知道就将他们全部带回来逼问了!”李念沮丧地一拍脑门,郁郁说道。 “少夫人有心躲你,逼问他们有什么用。”沐生也大抵猜到些少主的言外之意了。 他们此次进京,带的人不少,加上原先分布在御都的教众,不下一千人。这么多人都没能寻到少夫人的踪迹,那就说明少夫人的精明,不是寻常女子比得的。 “那丫头,鬼精灵得很。如今又习得一身剑术傍身,想找到她,岂会那么容易!”杜鸿千忽然从二楼的横栏边跃上出来,站到凌枫对面,朝沐生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 他们总算知道他这个妹妹的厉害了吧! “她没去王府?”凌枫听到杜鸿千的声音,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面前神色松松的人,心里有了计较。 “我那好妹妹,干的事,真叫一个舒爽呀!”杜鸿千见他提起杜凌萱那丫头才有点情绪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卖了个关子。 “什么事?”到是李念好奇得很。难道有比调侃上官姑娘还令人意外的事? “要不是那丫头整人的那珠钗是我亲自去找鬼斧做的,我都不相信她会干出那么出格的事!”杜鸿千想起那茶楼小二的描述,乐得眉眼带笑,那个得意劲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怎么个出格法?”李念愈发好奇了,也没顾得上自己少主快要冰冻周遭的目光。 “杜鸿千,你该好好珍惜往后还能开口说话的机会。”凌枫带着萃了冰的目光冷冷警告他。 “好好好,我说,我这就说。”杜鸿千对上他千里冰封的眼,马上举手投降,飞快把自己在茶楼听来的事,事无巨细地与他们说了一遍。 “噗……没想到,少夫人还有这么耿直的一面!”李念听着杜凌萱骂人那话,和公然调戏丞相千金,还吓晕了人家这事,心里想的本是少夫人也忒损了,不仅嘴毒,心眼坏,还口无遮拦。但碍于少主护妻在前,他也不敢说半路少夫人的不是。 而沐生除了皱眉,认为少夫人行事乖辟,有损女子家声名外,只对那个让人面色焦黑的“武器”感兴趣。 “那是什么武器,竟能让人伤成那般?”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那丫头设计好,请鬼斧先生做出来的。”杜鸿千说得绘声绘色,一脸的激动。 他们三人,说的人口若悬河,听的人聚精会神,谁也没注意到凌枫淡淡的面容上,不时露出的浅浅笑意,和眼里甜腻宠溺的光芒。 “不必再找她了。”他就那么幽幽说出一句话,令几人有点丈二莫不着头脑。 “为啥?”还是杜鸿千最猴急。 “她会来找我的。”凌枫目光悠远地望了一眼铭王府的方向,随即抬步欲下楼去了。 凌儿,我猜:你此举,是在变相告诉我,你安好,不会冲动行事,能应付周遭事宜,对么? 即便猜错了,我也能护你周全。 如此,让你随心所欲,又何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