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法兰西》 正文 楔子 据路透社电:法国当地时间13号凌晨,在巴黎市东南方,华人重要聚集地的十三区,一栋毗邻塞纳河的高档公寓建筑内突然发生爆炸起火,已确定造成至少1人失踪,另有23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事故发生后,有13台消防车迅速赶到事发地点进行救援,目前火势已被基本扑灭,巴黎警方也紧急赶往调查事故原因,初步调查后判断爆炸可能是由天然气泄露意外引发的。 随后的警方发言人称:当前所有伤者已送往附近医院接受及时治疗,包括5名重伤员在内都没有生命危险。此外,十三区分局正联合十二分局的巴黎警察依然沿着塞纳河,在距离案发现场5至8公里的范围内,组织大批志愿者搜索失踪者。 不过援引消息灵通人士提供的资讯说:该爆炸案并非天然气泄露导致的一场意外事件。因为确信现场唯一的失踪者是名华人律师,姓安名德鲁。 安德鲁多年前以求学签证进入法国,求学于历史悠远的兰斯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安德鲁在巴黎取得律师执照,并长期生活工作在法国,失踪前依然职于某跨国公司的法务部。 就此次火灾发生前一天,安德鲁收到来自巴黎刑事法院的一张传票。巴黎金融罪案高级检察官弗罗索瓦——普拉蒂指控这位现年34岁的华国公民,从2010年至今,秘密参与到为诸多亚洲富豪进行非法洗钱的犯罪组织,其业务遍及在法c英c荷c德及瑞士等数国,涉案金额高达两百多亿欧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巡警与律师 下午2时,巡警中士沙威再次回到多菲内街头做日常巡视。 作为街头巡警,他每天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实时关注卢森堡宫附近8家面包店里以及15个街头流动摊位上面包供应数量与销售价格。 10月风暴过后,备受压力的市长巴伊已信誓旦旦的向60万巴黎市民做了如下保证:每块重4磅的棕色面包(又称黑面包)售价将控制在8到12苏之间(每磅2到3苏),从上午7点的到下午5点供应给携带面包证的市民。 在18世纪末的巴黎,一个普通体力劳动者,如货物搬运者c建筑工,他们的每天平均收入为20苏(折合1里弗尔);如果是铜匠c鞋匠c印刷工c马车夫之类的手艺人能拿40到60苏(约2到3里弗尔),在扣除必须缴纳的房租,购买日常的蜡烛c葡萄酒c食用油脂c蔬菜c衣物c燃料之外,面包就成为普通家庭的主要开销项目,约占50左右。 于是,保证面包供应量和控制面包价格成为1790年巴黎市政厅的首要工作任务。除了加大南方诸省以及进口来自波兰c波西米亚与俄罗斯的面粉供应量,还必须防止奸商囤积居奇,往面包里掺杂木屑,以及弹压无业流民偷摸拐骗,聚众闹事。 巴黎警察总署接受了司法宫的建议,在新年伊始为法国首都48个选区(1789年为60个区)新增了200名巡警岗位(巴黎原有300到400名警察),而30岁的沙威非常幸运的从一个即将被解聘的狱警,转职到一名巡警中士。 从狱警到巡警,对沙威而言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就好比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黑保安突然被提拔为有正式编制且带军衔(警衔)的执法公务员。期初,沙威以为是典狱长的恩典,但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等到警察总署报道时,警长皮埃尔上尉在办公室里旁敲侧击的询问起沙威中士:是否有熟识司法宫的某个大人物。因为总署呈报给司法宫的巡警名册上,被添加了几十号人,沙威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物?”沙威当然是一头雾水,他早年不过是兰斯城里一个破产商人之子,8年前流浪到巴黎,因为身体强壮,孔武有力就被招进监狱当了一名看守。除了兰斯的寡姐和三个侄儿女外,沙威至今仍孑然一人。 巡警中士诚实的摇摇头,警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那你最好记住这份恩德,现在估计有人愿意出1千里弗尔和你交换。如果哪天有幸遇见那个人,请转告来自我——皮埃尔的最诚挚问候。” 去年年底,巴黎市政厅曾借口经费不足,削减了总署提交的一半巡警编制,气得警察总监火冒三丈,但又无奈何。好在司法宫及时出手干预,拉着几位国民议员一起讨价还价,市政厅最终恢复了最初的200人编制。至于那位向巴黎总署表达善意的幕后推手,整个警界高层居然无从知晓。 从1790年1月上旬开始,一群头戴三角帽,携带三折佩剑,身穿纯黑色燕尾服上衣及裤子,脚穿皮鞋,打皮绑腿的军事化人员出现在巴黎街道上。这应该是法国,乃至全世界历史上第一支统一着装,享受国家薪俸的正规职业警察部队。 在确定今日粮价稳定,街区平安无事之后,沙威中士获得了一小时自我放松时间。不出意外的,巡警走进多菲内街与科德利埃大街交汇拐角处的一家咖啡馆里。这是塞纳河左岸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咖啡馆,店主连店名都懒得想,直接叫街头角咖啡馆。 现在才2点刚过,距离下午茶还有好一会儿,狭长的厅堂里,九c十张长条餐桌上仅坐了个客人,他们大都衣衫不整,围在一起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当一副威严表情,灰色头发平平整整地贴在两鬓的巡警中士迈着稳健步伐走进咖啡馆时,这些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直起身,竭力避开警察的锐利眼神,小跑至店主的柜台前,扔出几个苏的铜币后,便头也不回的急冲冲离开。 中年店主对此见怪不怪,他丝毫不介意闯入的警察吓跑了顾客。事实上,他非常庆幸沙威的到来,如果警察再不来的话,那几个混蛋不仅一个苏不给店主,还会伺机敲诈勒索。 “一大杯圣多明各产的热可可,加奶不加糖?”中年店主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沙威的习惯了,自从2个月前成为巡警后,他便时常光顾这里。 沙威点点头,没有吭声,径直来到一张靠近玻璃橱窗的咖啡桌边坐下,他摘下三角帽与佩剑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座位处视野极佳,沙威在此可以从容监视科德利埃大街与多菲内街两侧的一举一动。除了保障辖区里的面包供应,巡警们的任务主要还包括负责交通管理和预防刑事犯罪,有权现场处置7日以下拘役的轻微犯罪。 照例观察了好一阵,感觉平安无事后,沙威这才将目光转向刚刚端上桌的那杯热可可。猛然间,巡警发现斜对面的一个陌生年轻人正抬起手中咖啡杯,朝自己点头致意。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年龄二十三c四岁,宽阔的额c蔚蓝的眼c金色鬈鬈的头发c红润得象玫瑰的腮c白似象牙的齿保养极好,一件黑色大氅包裹着躯体,手边摆放着一个半新的棕色公文包,一顶扑过香粉的白色假发留在餐桌上。 外表冷酷的沙威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决定不再回应。 那是他留意对方的身份,一名律师,年轻的律师。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沙威本月第五次在咖啡馆遇见他了。 尽管沙威读书不多,仅在教会学校断断续续上过两年,但丰富的社会经验让他充分相信:律师,这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且习惯摆弄娘娘腔的家伙,尽是一群拥有非凡能力的可怕怪物,是绝对惹不起的洪水猛兽,别说低阶的巡警中士,就连中层的皮埃尔警长,以及警察总署的大人物不敢轻易得罪不起他们。 在警察总署举办短期培训班里,数位警长反复告诫即将上任的巡警们:不要触碰司法宫里的人,避免与国会议员发生误会,最好不要与律师有任何交集。 在西岱岛上,司法宫的律师们(法官与检察官同样是律师)是时常的粗暴干涉巴黎警察总署包括人事任命在内的各项具体事务,肆无忌惮的安插亲信。 在国民议会中,律师们差不多占据了总议员人数的一半,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拟定并通过各种法律条文,将法王路易十六的国家权杖永久安置在议会大厅里。 至于在业的律师们表现更令人心惊胆寒: 据说是一个说话都结巴的律师——卡米尔——德穆兰刚一发话,居然让整个罗亚尔宫里的树木都掉光叶子(这是真实历史),还煽动第二天攻陷巴士底狱的行动,把整个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都搅得一团糟。 另一个相貌丑陋的律师——乔治——丹东同样能力非凡,他单手一挥手,就能号召全巴黎的娘儿们组织起来,不仅武装包围了凡尔赛皇宫,最后来直接绑架国王一家人回到巴黎。 至于眼前的律师,沙威不想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准备干什么,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小警察,不愿意与该死的政治牵连太多。10里弗尔的周薪外加每天2里弗尔的职务津贴,让沙威感觉非常满意,还能帮扶远在兰斯的寡姐和她那三个尚未成年的儿女。 尽管巡警对年轻律师表现的不理不睬,但后者似乎并不介意,转而起身走过来。看到这里,沙威决定先行退让,他不想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不用起身!”年轻律师轻按沙威的肩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现在,已经到了我们之间正式见面的时候了。” 坐下前,年轻律师朝观望的中年店主打了个手势,后者随即走出咖啡馆,关上门,并将一张“暂时歇业”的木牌子挂了出去。 年轻律师望着一脸警惕表情的警察,语气轻松的解释说:“你也无需担心,我算是这件店主人的恩人。在一次商业交易中,是我及时提醒了他契约中可能存在的几个法律陷阱,并在对簿公堂时帮他挽回了这座咖啡馆。所以就嘱咐他今天留下30分钟时间,好让我和你聊聊。” “聊,聊什么?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沙威依然有点紧张着,尽管左手不再去抓拿身旁的佩剑。 年轻律师笑了笑,他手指巡警身上的制服,自言自语的说:“你身上的制服与装备,乃至增加巡警的建议,均来自我对司法宫某位大人物施加影响的结果。不过,巴黎市政厅与警察总署那些身居高位,目光短浅的笨蛋们居然没能接受我精心设计的警衔警徽,依然延续不伦不类的军衔。更令我诧异的是,你们的总监大人拒绝巡警使用口哨,理由是声音刺耳,不好听。他简直就是个糊涂蛋!至于三角帽和三折佩剑,也应该淘汰了,平顶桶帽与警用短棒才是具有法兰西特色的警察标志!” 诸如目光短浅c笨蛋c糊涂蛋之类的攻击性污蔑词语,立刻在沙威巡警的头脑里被快速过滤掉。大人物之间的闹剧,他不敢c不能,更不会参与。 年轻律师不理会沙威的怪异表情,继而又自嘲道:“好吧,这不奇怪,或许是我太过超前了一些。哎,领先半步的是天才,领先一步的是疯子!嗯,应该说是人生寂寞如雪!呵呵,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谈谈你吧,” 当沙威表情略显不耐烦时,胡乱唠叨的年轻律师总算是言归正传。 “或许我们都是兰斯老乡的缘故,从去年11月开始,我就在暗中观察了你好几次。你为人一贯正直c严肃c铁面无私的,对待工作态度和穿衣态度都没有一点可以指责的地方,面对监狱里的罪犯一贯是铁石心肠,对待关押的无辜受难者却能不图回报的给予同情,尤其是关爱家人,你姐姐还有她的三个儿女。” “别误会,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请听我说完。”年轻律师摆摆手,安抚着躁动的巡警,继续说道:“所以,今年初,我在司法宫参与巴黎警察档案建造时,曾受了某位大人物之托,在警察总署提交的巡警名册上多添加了几十个名字时,就假公济私的加上了你。嗯,别太感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很显然,你十分胜任巡警的工作,仅仅两周时间内,卢森堡宫附近的治安状况大为改善,不仅抓捕多名小偷惯犯以及寻衅滋事的暴徒,还成功平息了数起阴谋煽动案。从科德利埃大街到多菲内街,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巡警沙威刻苦c独居c克己c制欲,从来不曾娱乐过,但对职务是绝对公而忘私,嫉恶如仇,处事公正严明。 而你的顶头上司,皮埃尔上尉同样对你评价很高。不过,我喜欢你能更有所作为。区区巡警只是你的第一步,而下一步的台阶将是探长(警官)的职务。当然了,前提是你同意并积极配合我对你的安排。嗯,职业规划吧。” 此时此刻,沙威心中曾经加压很久的诸多疑团已经解开,不过更多的困惑混合着感激与犹豫再度交织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沙威很想对这位有着大能耐的兰斯老乡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那是正直的巡警担心很会收买人心的年轻律师会逼迫自己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不久,沙威耳边再度响起年轻律师的斯条慢理般的话语。 “不,我现在不需要你的感激。在我目前这个职位上,一旦口袋揣了太多的里弗尔只会迷失人的心智。对女人,也同样如此。你知道我是律师,未来会是检察官,检察长c甚至高级法官。所以,我需要在执法部门内部寻求一个性格坚强,能力突出,有上升空间又不会随意背叛的同盟者。当然,我应该寻求你的顶头上司皮埃尔,抛开别的不谈,你们那位警长,心思狭隘且争强好胜,能够一同共享富贵,可哪天风云突变,他也会第一个出卖身边的朋友。必须提前强调的是,我们之间的一切合作,只是相互帮扶,既不会违背法律的基本准则,也没有主从关系。哪一天,你觉得我违反了规定,可以随时提出解除彼此间的合作关系。” 沙威犹豫片刻后,默然的点点头。事实上,他根本无从选择,年轻律师能毫不费力的推出自己当巡警,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打发回原籍,跟别说兰斯的亲人已经成为潜在人质。如今全巴黎的巡警有五c六百号人,不乏想踩着同伴肩膀要上进的家伙。所谓克己制欲c从不徇私的原则不过是沙威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年轻律师对沙威的态度表示满意,他开始向合作者交代第一项任务: “两天前,格雷钠累区里的巴克街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了一个侯爵情妇,倒霉的德诺尔侯爵被当做杀人嫌疑人遭遇逮捕。事实上,杀人真凶应该是侯爵情妇的亲弟弟科勒,如果你和你的同事能在今晚8点整准时出现在塞勒夫街35号的地下赌——场,就能看到那个坏蛋正拿着他姐姐的项链戒指和耳环冲抵赌资。别问我其他的,只是提醒你一句,德诺尔侯爵尽管家业不振,濒临破产,但他却是你的顶头上司,皮埃尔上尉加入巴黎警察局时的担保人。现在请收起你心中的各种疑问,等哪天晋升探长后,你可以来圣雅克大街156号找我详谈。” 说完,年轻律师已经在收拾自己随身物品,准备起身离开咖啡馆,又回过头来补上一句:“哦,不好意思,沙威中士,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德鲁,安德鲁——弗兰克,目前在司法宫办差。” 话音一落,安德鲁便推门而出,留下一头雾水的沙威巡警在座位上发愣,后者透过玻璃橱窗目送年轻律师的背影消逝在街道尽头。 注:金路易是金币,一金路易等于20到25个里弗尔。 里弗尔,也有翻译为锂,属于法国的一种古银币,但很快就被法郎替代,其币值与法郎大体相当;苏是铜币,一里弗尔等于20个苏。 金路易(金币)c里弗尔(银币)c法郎(银币)与苏(铜币),都是以后行文中法国的四种主要货币。至于大埃居c小埃居c皮斯托尔c里阿尔和丹尼尔等法国古货币,文中将尽量做省略简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安德鲁的前世今生 1790年,大革——命爆发的第二年头,那场疾风骤雨般的革——命狂潮似乎在巴黎街头巷尾悄然退却。 静静的塞纳河右岸,离开奢华无比的凡尔赛皇宫的路易十六,已经搬进了他在巴黎的新家,并要逐渐习惯于杜伊勒里宫的拮据生活。 几乎是每天午后,这位法国国王都会走出幽暗阴沉的杜伊勒里皇宫,准时来到靠近滨河大道的一座大阳台上,白白胖胖c憨态可掬的路易十六头戴一顶嵌有红c蓝c白三色帽徽的三角帽,面带微笑的接受来自皇宫四周长裤汉们(也称无套裤汉,区别于贵族和有产者的套裤袜)的无聊欢呼。有时,温厚淳朴的路易十六也会在宫墙内散步,人们可以透过雕花栅栏看到他。如果有人向国王欢呼几声,他甚至会在侍卫军官陪同下走出宫墙,与民众交谈几句。 一时间,巴黎人似乎重新感到找回了自己慈父,那些气势汹汹的革——命报刊与记者们纷纷偃旗息鼓,慢慢改变对国王的看法,不再恶毒攻击c谩骂,而是以敬重的口吻对国王及其王室相关的事情做客观的报道。 当然,奥地利女人除外,巴黎人始终不曾喜欢玛丽·安托瓦尼特王后。 “法王陛下的举止变得异常谦恭,但这不是桀骜不驯两个多世纪的波旁王朝的固有做派啊!”发出这一感慨的是时任英国驻法公使茅宁顿勋爵,他在呈给国内小威廉——皮特首相的公文中如实描述道: “至于那些徘徊街头,整日无所事事的卑鄙流氓们等到欣赏完国王的滑稽动作后,又成群拥到位于马术学校的制宪议会会场。在后者,每时每刻都会上演数百名议员们的雄浑激昂的辩论声,台上台下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以及代表们拳脚相加后的惨叫声现在,我总算明白法国议会的议长为何要七天或十天一轮换,那是体力严重透支的恶果。巴黎国会议员一天必须工作12到15个小时,作为秩序维护者,议长每天大部分工作都是竭力捂住耳朵,拼命的摇动手中的小铜铃,并高声大叫‘秩序,保持秩序!’。不过很遗憾,在围观好事者者的鼓动下,很少有代表愿意听从议长的命令,无可奈何的他只能敲起桌子,捶打胸脯,直到下次休会” 3月6的清晨,绵连阴雨让巴黎变得寒冷而潮湿,暗淡的黎明笼罩着这座城市。不久,圣母院的钟声如往常一样敲了六下,一声声断断续续,象一只离群的孤鸟,失去了曾经的家园,飞向灰蒙蒙的空中,这声音既凄惨又单调。 塞纳河左岸的圣雅克大街156号,一栋临街3层房屋的阁楼里,每天一等到圣母院钟声结束,安德鲁就会猛睁双眼,依着睡袍的他来不及披上外套就迅速跳下床,推开一扇玻璃窗,伸出头去,睁大眼睛,努力朝战神广场的方向眺望。 “该死的,埃菲尔铁塔又没能升起来!”安德鲁心中忿忿的暗骂道。 直到一阵冷风袭来直灌入脖子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安德鲁才赶紧关上玻璃,将整个身子重新包裹在尚留有余温的被窝里。 没错,他就是被21世纪刑事法庭通缉的华裔律师安德鲁。嗯,姓安名德鲁,这个颇具中西合璧的好名字来自他那身为教友父亲的一丝灵光。 至于自己为何从20xx年穿越回到两百多年前的巴黎,安德鲁则是一脸懵——逼。他唯一能确认的是,当晚在塞纳河边负者接应的同伙背后暗害了自己。原因自然是为杀人灭口,防止安德鲁被警方逮捕,进而牵连整个洗钱犯罪组织。 好在上帝保佑,佛祖显灵,安德鲁居然身死却魂不散,穿越到大革——命时代的巴黎,附身在同样名叫安德鲁的外省人身上,而且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 准确的说,安德鲁现在的姓名是安德鲁——弗兰克,籍贯是古老香槟省(大区)的兰斯教区(法国地区划分为大区——省——市县——选区或教区)。依据教会的书面记载,安德鲁——弗兰克自出生不久就被人遗弃在当地一所天主教会资助的孤儿院门口。 或许是天性使然,安德鲁——弗兰克从小就显得聪明伶俐且性格温顺,博得院长嬷嬷的格外照顾。等到13岁,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走出孤儿院自谋生路时,相貌英俊的安德鲁——弗兰克却能得到院长嬷嬷的竭力推荐,到一所提供免费食宿的教会学校读中学。 数年后,小安德鲁步入兰斯大学法学院进行深造。在顺利获得学士学位,留校助教两年后,安德鲁——弗兰克又被自己曾经的导师,时任兰斯地方检察官的图里奥教授,推荐给正在巴黎高等法院任职的维诺法官。 于是,在旁人无比羡慕目光中,安德鲁——弗兰克成为西岱岛上司法宫里的一名见习律师(普通办事员)。 不大走运的是,24岁的安德鲁——弗兰克刚到巴黎仅数月,这座不甘寂寞的伟大城市就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一场大革——命。 期初,1789年7月14日巴黎市民攻陷巴士底狱的行动,以及8月饥荒引发全法国农民的大恐慌暴——乱,都与他没有多大直接关系。 但不久,厄运终将不期而遇。 1789年10月初,因饥饿逼得发疯的巴黎主妇们被人煽动,她们纷纷呼朋唤友组织起来,并在一面军鼓的指引下,冒着倾盆大雨,集体手挽手向凡尔赛进军。 抵达凡尔赛后,这些急躁而狂热的疯婆子向围观的路人发出呐喊:她们别无所求,只是想要面包,必须让“面包师傅和他的家人回巴黎!”意在胁迫路易十六一家返回巴黎皇宫,始终处于人民的监视中。 而此时此刻,恰逢安德鲁——弗兰克奉维诺法官的指示,为凡尔赛宫廷呈递来自巴黎最高法院的每周例行简报。 在凡尔赛宫的围栏外,一名癫狂的中年妇女抢过一杆铁矛,捅伤了刚从马车走下来的安德鲁——弗兰克。所幸的是宫廷卫队及时赶到,尽职尽责的士兵们挥舞刺刀,将受伤倒地的小律师从疯狂暴民中解救出来。 虽说没有遭遇到致命伤,外科大夫也清洗并包扎好位于腹部的伤口,但在当晚,安德鲁——弗兰克的伤口依然发炎化脓,随后便是持续性的高烧不退,很快整个人都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10月6日清晨,当所有人都以为倒霉的安德鲁——弗兰克已经难逃厄运,行将魂归天国之际,年轻律师居然在宫廷神甫的祈祷声中奇迹般的苏醒过来,高烧随之退去,伤口也在迅速愈合 正在凡尔赛宫北翼楼群南端的教堂做最后一场祈祷的路易十六,在听闻此事后,站起来接连惊呼“神迹!神迹!” 随后,性情懦弱的国王居然不顾身边侍从的的阻拦,携带王后c公主与小王子,集体探望了仍旧躺在病床上的安德鲁——弗兰克,并赐予他34枚金路易,以此来奖励后者与病魔勇敢搏斗的34个小时。 倘若是之前的安德鲁——弗兰克,一定会被国王一家人的亲善之举,感动得痛哭流涕,就像那个叫雷诺的巴黎女孩,居然因为路易十六赏赐了她家几袋面粉,就感恩戴德的会在3年后刺杀罗伯斯庇尔(未遂),意在为冤死的国王一家复仇。 幸好,刚刚占据安德鲁——弗兰克躯体的安德鲁是个穿越者。 当宫廷侍从将装有34枚金路易的钱袋放在床头时,心情激动的他嗓音嘶哑,嘴里咕隆隆的不知说什么,继而再度昏倒。 安德鲁当然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恐惧! 发自内心的极度恐惧! 作为曾在21世纪法国生活10多年的安德鲁而言,他清楚知道从大革——命时代年开始,与路易十六保持亲密关系的人,无论他(她)是谁,地位高低,权势多寡,但凡留在法国的几乎都会在3年后走上断头台。 在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回到1789年,替代倒霉的安德鲁——弗兰克的事实后,穿越者自然不希望被卷入大革——命时代的恐怖旋涡,再度沦为祭坛的可怜牺牲品。 “必须要赶紧自救!”继续装晕的安德鲁下定决心。 一开始,穿越者曾积极策划着拿着那34枚金路易逃到欧洲各国,从而避免卷入避免三年后的恐怖风暴。34枚金路易相当于英国一个乡间地主的半数家产。 但很快,他放弃了。 安德鲁不是贵族,除了在革——命的法国,一个逃亡平民在十八世纪的欧洲根本享受不到应有的平等自由,这是习惯现代文明的穿越者难以容忍的;至于蛮荒之地的美利坚或是十全老鬼下统治的“我大清”,安德鲁从未考虑过。 此外在内心,穿越者也不想浪费这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大好时机,历史走向的他确信只要紧紧抱住几只巨人的大腿,就能安然无恙。 实在不行,1792年9月之前,偷偷发笔大财,再行跑路也不算迟。 数天之后,还没等到自己伤口痊愈,安德鲁拒绝了善意医生的劝告,毅然决然的乘坐一辆四轮马车匆忙赶回巴黎。 第二天,也就是10月15日一清早,安德鲁在一名出身于司法宫律师的陪同下,乘车赶赴夏特莱刑事法院(塞纳河右岸,与司法宫对河相望),他要为曾经用长矛伤害自己的女暴徒布莱尔做义务的刑事辩护。 “事实上,这位可怜的单亲母亲也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饥肠辘辘的她只是被孩子们讨要面包的哭闹声冲昏了应有的理智! 如果法庭一旦判决有罪,就意味着3位年幼的孩童不仅将离开他们的妈妈,同样将失去他们唯一的生活依靠,未来的命运将不可期待。 作为本案的辩护律师,也是受害者的我,安德鲁——弗兰克同样是一名孤儿,深知失去双亲的痛苦与无助,所以我不愿意希望这种痛苦与无助,降落在无辜孩子们的身上。 所以,在仁慈上帝的见证下,我恳请尊敬的法官大人c正直的检察官先生,以及善良的陪审团公民们,判决布莱尔女士无罪!” 安德鲁——弗兰克为布莱尔的辩护词很快博得法庭内外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很多人都感动热泪盈眶,他们纷纷站起来,挥舞手臂,继而齐声高呼着“无罪释放!”“无罪释放!” 在法官数次劝告“秩序”无效后,立刻宣布暂时休庭。法官将本案的检察官,辩护律师与陪审团的首席代表招进自己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庭审重新开始,检察官立即向法庭发出请求,希望收回针对布莱尔女士全部指控,陪审团成员也集体表示接受,随即法官当庭宣判:布莱尔无罪,即刻获释。 离开法庭前,安德鲁微笑的接受了来自中年妇女那无语轮次的感恩之情,他还从怀中掏出装有10枚金币的钱袋,当众交给三个孩子母亲的手中。 “这绝不是施舍,而是曾经的一名不幸孤儿对一位勇敢母亲的敬意!”安德鲁面带无比真诚表情,如是说道。 围观的人群再度欢呼雀跃起来,大家纷纷围过来,拼命的鼓着掌,人人都在高声赞扬眼前这位善良而又正直的安德鲁律师。 翌日,激进的《人民之友报》全文报道了布莱尔伤害案件的审判过程,文章最后还赐予安德鲁一项“人民律师”的荣誉称号。而这家颇具影响力的革——命报纸的主人就被称为“人民之友”的保罗——马拉,一名瑞士医生(最初是兽医,后给人看病)。据称,马拉独自一人承担报纸的撰稿c编辑c出版等全部工作。 顺利了结完法庭上的事务,安德鲁接着又赶赴杜伊勒里宫,亲自将余下的24枚金路易逐一赠送给当日冒险营救自己的7名宫廷侍卫手和一名外科医生中。安德鲁偶然得知军士中一个叫路易斯——拉扎尔——奥什,一个叫弗兰克斯——勒费弗尔。 在处理完烫手的34枚金路易之后,“人民律师”安德鲁再度变成了一名光荣无比的穷光蛋。他在司法宫的职务周薪水不过15个里弗尔,其中的三分之一会汇给兰斯孤儿院,通常在扣除房租食宿已所剩无几,有时连往返司法宫的马车都坐不起。 好在一顶“人民律师”桂冠让安德鲁在巴黎市民之中开始享有不小的美誉同时,也令不少的慕名者纷至沓来,有些人希望为处于贫困中的安德鲁律师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资助。 这些人当中,就有一个叫勒让德尔的肉商。这位现年38岁头发的勒让德尔其貌不扬,身材矮胖且头发谢顶,却性情慷慨,富有正义感。 出生于凡尔赛的勒让德尔早年了拒绝一份教士职位,跑到巴黎创下了不菲的家业,不仅在科德利埃区与国家剧院区(1790年两区合并)拥有多栋房屋,每年还能从遍及塞纳河左岸的数家肉铺或杂货店里获得2万里弗尔的丰厚收益。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有产者,居然也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运动,无论是7月攻陷巴士底狱,还是10月向凡尔赛进军,肉商革——命者都参入其中。 至于安德鲁选择来自勒让德尔的资助,则是他清楚这位外表粗犷,胆子不大,且性格善良的猪肉商人能在大革——命的惊涛骇浪驾驭小船而不翻沉,能在国会怒斥阴谋者陷害丹东之后还能毫发无损的躲过恐怖年代的审判。 只是现在,习惯于乐善好施的勒让德尔还不知道他本人能在三年后拥有如此巨大的政治影响力。 从1789年的11月份起,身体已完全康复的安德鲁就搬进了勒让德尔在圣雅克大街156号的房屋。这是一栋专门用于出租给外来中产者的三层房屋,还聘请了一位波兰女管家兼职厨娘负责日常维护。 该地位于戏院街与科德利埃街之间,距离西岱岛上的司法宫不远,一般在天晴的时候,步行30到40分钟就能抵达,可以省却一笔马车费。 入住圣雅克大街156号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来自兰斯的穷律师婉言谢绝了位于二楼的舒适套房,而是选择住在屋顶的低矮阁楼里。 心领神会的勒让德尔也不再多说,只是每周初象征性的收取律师1个里弗尔,除了提供住宿,勒让德尔还示意女管家兼厨娘务必为安德鲁律师备好每天的早餐与晚饭。 尽管已经熟悉了现在的新身份c新生活c新工作之后,安德鲁并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一点点希望。他总幻想着有那么一天醒来,自己能重新看到那座高耸如云的埃菲尔铁塔,回归到的文明世界,哪怕是奥斯曼男爵改造后的巴黎也行。 不过,幻想终究彻底破灭了! “今天是重生的第6个月了!”可怜人又一次在心中盘算起来:“我的确该彻底抛弃20xx年的自己,成为1790年开始的安德鲁。作为穿越者的福利,我是不是该在马尔斯校场血案过后,伺机把老罗c马拉c丹东统统干掉,那我自己就是熊猫,哦不,是国宝。呸呸呸,童言无忌。” 当头脑从混沌再度回归清醒时,安德鲁已经穿戴整齐,趴在书桌上给刚刚晋升探长的沙威警官写信,自己对另一桩极为轰动谋杀案的分析结果。 十分钟后,安德鲁叫来自己的信使,女管家的15岁侄儿梅尔达,继而嘱咐道:“把这份密函交给沙威探长,告诉他,我会在明天下午和他探讨一下犯罪心理学,时间地点与往常一样保持不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来自马拉的友谊 上 全世界的司法体系分两类,一类是盛行于英联邦与美国的海洋法系;第二类是起源地在法国的大陆法系。现行大陆法系都是在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后逐步建立起来的,大部分以1791年c1793年或1795年,这三部宪法为蓝本。 1789年7月,当三级议会更名为国民制宪议会后(简称国民议会或制宪议会),整个法兰西司法体系几乎从那时起开始重建。议会里的宪法起草委员会在一天18小时的超负荷运作,而作为国家司法核心的司法宫,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司法宫,就是西岱岛上靠近新桥的一片灰色尖顶城堡,通常是法国最高法院c巴黎上诉法院c巴黎大审法院以及司法档案馆所在地。从思想启蒙时代开始,穿袍贵族(花钱购买贵族身份)充斥的司法宫就是对抗佩剑贵族(传统世袭贵族)和专—制王权的前线战场,直接导致大革—命的领袖们多数出自司法体系。 和往常一样,当安德鲁步入司法宫的门槛时,就会看到一大群穿着黑袍,头戴假发与四方帽的法官与检察官碌碌的跑来跑去;普通的办事员想竭力驱赶贩卖甜食与出售新闻册子的小商贩们,因为后者肆无忌惮的围在大门或楼梯入口。 但无论环境多么拥挤与吵杂,拥有不同头衔的律师们都能无拘无束的随意交谈c自由辩论,甚至是挥舞手臂,大声叫喊。 刚上二楼,一名熟识的办事员开口叫住安德鲁,“嘿,兰斯人,维诺法官一早被召去马术学校(国民制宪议会所在地),估计今天不会再来司法宫。法官大人嘱咐你拿着这份信函,在今天中午10点之前赶到剧院街的普罗可布咖啡馆,务必亲手交给一个名叫波尔兹的绅士。” 安德鲁点点头,随手便接过那封函件,他首先留意到印戳,确定留有维诺法官的私签,接着详细检查了信件表面与火漆封口是否完好无损,最后才将函件小心翼翼的放置于夹在腋下的公文皮包内。 作为法官办公室的助理之一,安德鲁的日常工作不是抄录各式法律文件,就是为司法宫以及维诺先生传递公文或私函。 作为一名信使,对于司法宫的其他办事人员而言,显然不是一件太过开心的工作。除了舟马劳顿的辛苦,还需要自己事先垫资各种差旅车资。 由于长达数十年的频繁卷入欧洲大陆战事,以及波旁王室长年以来生活奢靡挥霍无度,加之号称“美国国父”的路易十六下令支持北美十三州的独立运动,前后拨付了高达106亿里弗尔的巨额军事援助(美国人很快当老赖了,在法国遭遇饥荒时,仅还来两船小麦,半数还发霉变质),导致法国财政极度紧张,1789年的累计赤字已高达21亿里弗尔,目前还以每年14亿到2亿的速度增长。所以就不难理解吃政—府财政饭的司法宫,对于内部公费报销表现的一拖再拖。 但这些对于安德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便是自己掏腰包送快递,也无所谓,关键是他看中了担当信使可以有机会获取的社会资源与联络人脉。 比如说,活生生的路易十六站在他面前,身旁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玛丽安托瓦尼特王后。至于王宫里能引得安德鲁格外留意的,除了那个心高气傲又才疏学浅的拉法耶特侯爵,还有尚未显山露水的奥什和勒费弗尔,前者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共和国将军,后者则会成为拿破仑皇帝的元帅,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纯粹的军人,几乎能无条件服从来自上级命令,但又极少过问政治。 作为司法宫的常驻信使,安德鲁还可以随意出入国民制宪议会,在热闹的辩论大厅里找个空位置,尽情欣赏米拉波大叔讲演时发出的战斗般怒吼,他黑炭般的眼睛闪烁着火光,语气激昂时,还习惯以一种狂怒的方式甩动着手臂,用劲拍打桌案,令反对者胆战心惊,让旁听席上人心振奋。 安德鲁对于米拉波伯爵的雄辩才能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这种震撼人心,鼓舞斗志的讲演能力正是穿越者欠缺的。 安德鲁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能顺利赢得布莱尔案,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使然,与他本人的庭审表现没多大关系,而更像是政—府与民众达成的一桩政治交易。 法庭之外,杜伊勒里宫c内阁政—府以及国会都向法庭施加过不同程度的影响,暗示要妥善处理,不要再激起民愤,引发一场暴—乱。所以,即便陪审团最后裁定不利,内阁司法大臣或是国王路易十六都会对布莱尔女士实施赦免。 虽说两个不同时代长达20多年的法学理论学习与事务实践,足以令安德鲁对各种法律条文记忆深刻,如数家珍。只是庭审律师又不同于之前的事务律师,法庭之上,语气表达c肢体渲染,以及情绪煽动都显得格外重要,直接决定胜败。 所以,每次轮到米拉波上台发言时,安德鲁就会死死盯着那长满浓密而扭曲头发的巨大脑袋,暗中模仿对方的一言一行,默念其中的一词一句。 很快,细心的安德鲁便发现在左侧议员席上的高台里(山岳派),也有人在学习米拉波讲演时的言行举止。而他的名字相当拗口,马克西米连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他是一个身材不高,体型单薄,生性腼腆,有着轻微洁癖,喜好戴一副绿色近视眼镜的青年议员。 从地图上看,从司法宫到普罗可布咖啡馆路程近,只需穿越塞纳河左侧的新桥,进入多菲内街,再步行10分钟后就能看到剧院街。 尽管天气仍略感阴冷,但连日来的降雨已于昨晚结束,一夜北风过后,地面潮湿但不泥泞。荷包不暖的司法宫信使最终选择了步行。 在巴黎,最拥挤不堪的地方就是横跨塞纳河面的各座桥梁。 每次,载人的四轮马车,拉货的牛车,以及有运菜的手推车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穿着制服的仆人从马车后面悬空了身子,与运煤工人或烤面包的人在对骂。至于附近警察,只要不涉及伤人事故,通常会对此熟视无睹。 不一会儿,整个桥面拥挤不堪,交通逐渐陷入瘫痪。 安德鲁侧着身,勉强穿过一辆马车与手推车之间的狭小缝隙。很快,他又摘下头顶的银白色假发塞进公文包里,那是小律师担心头顶那价值50里弗尔的假东西被前方运煤车上抖落的煤渣弄脏,却忽略滚动车轮溅起的泥点落在他那的白色长筒袜上,异常显眼。 走过新桥桥口,进入多菲内街,道路一下子变成宽敞起来。即便是商贩们把货架摆满了道路两侧也不觉得拥挤。 在路过一家书摊时,安德鲁忽然停下脚步,他注意到卡米尔—德穆兰创办的《法兰西和布拉班特革—命报》发行了新一期,并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消息:人权之友社(即大名鼎鼎的科德利埃俱乐部)于3月11日于科德利埃修道院成立。 “先生,只要1个苏!”书摊小贩将律师关注的报纸卷成筒,递过来, 等到安德鲁准备往口袋掏钱时,书贩悄悄凑进顾客的耳边,低声说: “弗兰克先生,人民之友保罗—马拉想见您!” 安德鲁听到后心中一惊,他盘算着现在的马拉应该还待在不列颠岛上,躲避巴黎市政厅的追捕令,什么时候又偷偷跑回巴黎了。 好在穿越者已是两世为人,见过了不少大场面,心情迅速淡定下来,他微微点了个头,继而问道:“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地点可以在您家里,时间由您决定。”书贩的目光在四周游走,十分警觉。 安德鲁从怀中掏出银壳怀表,立刻确定了时间,“那就今天中午12点整,我期待着与人民之友共进午餐。” 敲定了秘密会晤,安德鲁继续履行自己的信使职责,至于马拉为何找上他,安德鲁也懒得去思考,反正在1792年9月之前,相比马拉医生也只是个大号一点的嘴炮,害不了自己。 在21世纪巴黎,最具小资情调的十个去处之一,就有号称创立于1686年的普罗可布咖啡馆,据说还是巴黎现存最古老的餐厅。 而回到1790年,由于伏尔泰c本杰明富兰克林c托马斯c杰斐逊c孔多赛等这些启蒙时代名人频繁光顾,普罗可布咖啡馆已经享誉塞纳河左岸。 鲜花,甜橙,英伦式红墙,波西米亚水晶吊顶,以及墙壁上的名人画像和遗物,都与安德鲁前世见过的几乎别无二致,当然,拿破仑抵押的军帽还未成出现。 在门口报出“波尔兹先生”的名字后,一名男侍者将安德鲁引到二楼一间小餐厅,里面摆放四张长条餐桌,仅有一名漂亮女士坐在那里,注视着进来的安德鲁。 “波尔兹,先生?女士?”安德鲁疑惑不解的问上一句。 不过,律师的明锐目光让他留意到漂亮女士的着装是一副当下贵妇人的时尚打扮:一身洁白的c带有花边衣领的c裙摆及地的连衣裙,配上一条蓝色丝绸腰带,头戴上了一头白色的c蓬松的c卷曲的假发。 整个画面似曾相识,依稀记得自己在前世罗浮宫的参观时,欣赏过大卫笔下描绘的一副双人肖像画的场景。 “日安!波尔兹先生是我父亲,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您,是维诺法官的信使吗?嗯,现在,可以将信件交给我。”最后一句,贵妇人的语气有点生硬,那是她留意到司法宫的小律师说话居然不使用敬语,头顶杂乱的假发上留有一小片菜叶,外套与长筒袜上粘着脏兮兮的煤渣和泥点,言行举止很不得体,不像个绅士。 安德鲁耸耸肩笑了笑,丝毫在意贵妇人的不满,他一边从公文包中掏出信函,一边试探的再问:“拉瓦锡夫人?” 贵妇人皱着眉头却没有吭声,站起身,绕过餐桌,上前一步,颇为无礼的从安德鲁手中夺过那封信函,接着扭头就走,出门前丢下一句话,“作为对司法宫的敬意,您现在可以在餐厅里享受50里弗尔的食物与酒水,不要客气!” 拉瓦锡夫人的傲慢无礼与刻薄话语,令安德鲁感觉很是不悦,心中燃起阵阵怒火,他轻轻的掰着手指,继而以极大的恶意去猜想:“倘若拉瓦锡及其夫人对待穷人从来都是这一副轻蔑不屑,即便是我来当审判长,也不会拒绝长裤汉们的要求,把送一些食肉者上断头台。” 法兰西共和国当然需要科学家,如这一时期成就非凡的拉普拉斯c蒙日c拉格朗日c安培c库伦c泊松c傅立叶c菲涅耳c若马尔c若鲁瓦c德维里埃等人。但任何一个负有正义感的政—府,就绝不允许以科学名义,将欢乐和成就建立在穷人的痛苦之上的,尤其是不能建立在自己的不快乐之上,绝对不能! 前世的安德鲁之所以万里迢迢来法国学法律,就是他想要用法律来复仇。那个曾陷害自家破产致使父母郁郁而终的仇人,因贪污案发不得不举家潜逃到兰斯,隐身一香槟庄园。前后五年里,安德鲁如复仇的基督山伯爵一样,精心设计了一个个圈套,令仇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后还惨死在自己面前。 通常状况下,高傲的人是不受嗟来之食,应该拂袖走人,但安德鲁是马基雅维利主义的追随者,奉行实用至上的处事风格,更何况囊中羞涩的他正愁着如何招待与马拉的午餐。 小律师高声叫来一直留守小餐厅门外的侍者,立刻就在菜单上点了不少精致菜品与丰盛酒水,嘱咐侍者务必在11点50分准时送到圣雅克大街156号。 “别客气,剩下的5个里弗尔,都是你们的小费。”预先签单的安德鲁显得格外大方,反正都是慷他人之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来自马拉的友谊 下 第四章 来自马拉的友谊(下) 作为公众人物,马拉医生拥有守时的品质。中午12点刚过,保罗—马拉在两位头戴小红帽的长裤汉保镖的陪同下,走进圣雅克大街156号。 眼前的马拉与历史书描述中的那位面容瘦削,外表邋遢的“人民之友”别无二致:他身材矮小,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服肮脏,压根不修边幅,唯独目光锐利无比,摄人心底。 站在一楼过厅迎接客人的安德鲁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郁醋味。没错,是醋酸,马拉医生治疗自己顽固皮肤病的法宝。好在安德鲁前世的父亲曾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醋厂老板,所以习惯使然,再浓的醋味安德鲁都能接受。 “很高兴见到您,勇敢的人民之友!”安德鲁毫不迟疑的伸出右手,面带微笑的将马拉引进阁楼,那里私密性强,说话方便。 至于后者的随行保镖,有女管家和她的小侄子梅尔达负责安排酒食。 一张旧书桌充当了临时餐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与甜点,还有两瓶香槟酒。简单两句的客套后,律师邀请医生坐下,酒杯斟满,一起大快朵颐。 嫩羊肉的血滴在碟子里,大比目鱼那切好的鲜肉发出月桂树叶和麝香草的味道,茄子紫黑色的外壳表面已经枯焦,刀一戳,便渗出奶油般的肉汁来。 自从穿越以来,差不多处于赤贫状态的安德鲁再没机会享受这美味的法国大餐了,以至于他没能留意到对面的马拉面容冷峻,一声不吭,摆在桌上的刀叉与食物丝毫未动。 当安德鲁再度举起酒杯时,始终端着香槟酒的马拉抢先发出一句祝酒词。 “为了波尔兹先生与拉瓦锡夫人的慷慨!” 安德鲁瞬间尴尬了,干咳两声他放下酒杯,拾起方巾嘴边胡乱擦拭几下,解嘲的说道:“您的消息真是灵通,难道整个塞纳河左岸都有人民之友的追随者?” 从大革—命时期开始,马拉和《人民之友》就受到了不同的评价。 政敌视马拉为怪物c疯子; 弱势群体视他为预言家c穷人的保卫者; 山岳派将他视为革—命的战士和殉道者。 所以得到众多长裤汉拥护的马拉,知晓自己行踪也就不足为奇了, 马拉一口喝完香槟,将酒杯放在桌上,郑重其事的说:“不仅仅是塞纳河左岸,可以延伸到巴黎北岸,乃至是皮卡第地区,只要那里有压迫,哪里有剥削,哪里就需要保罗—马拉的无尽呐喊!” 安德鲁点点头,马拉或许为人疯癫c或许言语狂妄c或许对敌残忍,但他的一言一行,极少偏离过自己的誓言。 此外,“人民之友”还有一个极好的品质,在他死之前从未曾对自己的战友下黑手。 哪怕知道乔治—丹东收过奥尔良公爵巨额政治献金,暗地里竭力推动公爵成为摄政王,还为了一桩与吉伦特派的政治交易,将马拉交给革—命法庭审判; 哪怕知道卡米尔—德穆兰私下讥讽相貌丑陋自己如同地狱恶魔一般残暴可怕,不像救死扶伤的仁心医生,更像是杀人盈野的地狱屠夫; 哪怕知道埃贝尔有一贯手脚不干净的坏毛病,时常贪污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公共钱财来贴补家用,事后总是马拉自掏腰包来弥补窟窿 对于这样的朋友和战友,马拉有怨言但无怨恨,更不会公报私仇。 基于上述的认知,才是安德鲁乐意结交马拉的真实缘由。面对面的敌人并不可怕,背后打黑枪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您有需要帮忙,我很乐意效劳!”安德鲁爽快的回应说。 马拉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给对面的安德鲁,说道:“这是你今天交给包税商人之女信件的复本。” 纸片上描述的文字的内容在安德鲁眼中一闪而过。 “杀人嫌疑犯格拉古—巴贝夫已于昨天上午在夏特莱刑事法院重罪法庭接受初次聆讯,法里亚法官已指定12名声誉良好的积极公民作为陪审团成员。” (积极公民对应的就是消极公民,所谓积极公民就是12个月直接纳税额达到或超过本地区3天人均收入的成年男子,反之就是消极公民,积极公民拥有选举权,能加入国民自卫军。另外,法国妇女享受选举权是150多年后在二战时期。) 巴贝尔?安德鲁前世应该曾听说过,但与很多名人一样,一时半会回忆不起来,随着马拉的叙述,安德鲁逐渐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格拉古—巴贝夫,出生于皮卡第地区的毕卡迪省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6岁丧父,便中断学业独立谋生。当过文书c雇员和地契档案管理员等。此外,他还在业余时间自学了法律专业,开办了一家乡间法律事务所。 1789年7月,在听闻巴黎爆发大革—命后,巴贝夫便赶赴巴黎。期间,他结识了人民之友—马拉,为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所鼓舞,很快他又在返回家乡,借助自己法律事务所鼓动当地农民,抵制盐酒包税商人,拒缴各种封建税赋。 “去年年底,巴贝尔曾被毕卡迪地方法庭以煽动暴乱罪加以逮捕,后迫于人民的抗议以及国民制宪议会的压力,最终被无罪释放。” 马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在流亡英国时,我听闻一个叫波尔兹的包税商正勾结司法宫里的腐败份子,准备以杀人罪名诬陷巴贝尔。只可惜等我赶回法国时,依然晚了一步。巴贝尔已被押解到巴黎,而审判已经开始。 邪恶的包税商人与司法宫的腐败份子显然清楚巴贝尔在法庭上自我申辩强大能力,所以他们派人暗中下毒将其毒哑,无法做自我辩护。从昨天的庭审情况看,巴贝尔的辩护律师根本就是一个无耻内奸,应该被包税商暗中收买。 所以,我希望你,安德鲁—弗兰克接任成为巴贝尔的辩护律师!” 对于马拉发出的邀请,安德鲁在看到密函时就心有准备。 按理说,马拉的保护者,久负盛名的丹东大律师才是最好的选择。数年来,这位“平民米拉波”以严谨的思路,宏亮的嗓音,强而有力的肢体语言在巴黎各类法庭里叱咤风云,无往而不利,令众多法官与检察官心惊胆战。 但转眼一想,安德鲁知道丹东无法出席夏特莱刑事法院的庭审辩护,就是那是这座法院里在巴伊市长的要求下,于今年3月初签署了一则针对乔治—丹东的逮捕令,罪名是庇护犯人马拉潜逃。 所幸的是,罗伯斯庇尔在国民制宪议会上又一次站出来为丹东仗义执言,反对巴黎市政厅对科德利埃区前主席的政—治—迫害。1790年初,科德利埃区已同法兰西剧院区合并,与此同时,巴黎由原来的60个区减少到48个区。 此外,战友德穆兰也在报纸上兴风作浪,猛烈抨击夏特莱刑事法院的司法腐败,舆论一片哗然,纷纷加以抗议,致使逮捕令形同虚设无法实施。但如果丹东亲赴夏特莱刑事法院自投罗网,可就另当别论了。 “为什么找我,我甚至还没有加入律师事务所,至今也出庭为人辩护过一次?”安德鲁压根不相信“人民之友”是看中自己所谓“人民律师”的称号才找上门的。 “丹东一共推荐了12位律师,但前面11个都拒绝了我,所以你是最后的选择!”马拉坦诚有点可爱的一句话,令安德鲁再度陷入尴尬。 激动大半天了,敢情自己原来是个“备胎”?但转眼又想,也算很不错了,至少能入丹东大律师的法眼就足以感到欣慰。 安德鲁不再矫情,决心一下后说道:“这案子我接了!但恳请你和你的朋友务必忘记维诺法官在案件过程中扮演的不幸角色。”不知不觉中,安德鲁与马拉都相互省略掉对对方的尊称,“您”变成了“你”。 饮水思源,也是安德鲁的美德之一。 没有维诺法官1年来的指点和照顾,安德鲁很难在巴黎司法界立足。所以,他不想数年后的恐怖年代,维诺法官因为这件不光彩的司法黑幕而走上断头台。 对此,马拉也表示理解,他同样清楚维诺法官与挚友丹东一直维系着良好关系,早年丹东来到巴黎的第一位雇主就是维诺,那时后者还是一名地方检察官。 “谢谢,无论最后判决结果,你都将赢得马拉的真挚友谊!”人民之友伸出右手,与人民律师紧紧握在一起。 送走马拉,安德鲁又回到阁楼上,一个人安静的陷入沉思。 按照自己的原先规划,他是想借助维诺法官的影响力,在巴黎某个法院里获取一个(助理)检察官身份,进而在首都律师界赢得一分天地,为明年的国会(1791年的立法议会)改选打好政治基础。 但现在,计划明显赶不上变化。 说后悔倒不至于,赢得马拉的友谊,博得丹东的青睐,雨果笔下的“三巨头”已有两个认可自己,已令安德鲁收货颇丰。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两年会有吃点亏,但等到《九三年》,绝对有两只大腿c粗腿可抱。 想到这里,安德鲁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对于倒霉的巴贝尔是否真的犯下杀人罪,他才不关心,律师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哦,对了,我的律师费该找谁啊!”安德鲁这才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安德鲁对律师费的担忧在3小时后就宣告终结,之前于多菲内街头遭遇的书商贩来到律师的住所,自称奉马拉之命交给安德鲁一个大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装有是6张指劵(指劵大小相当现在的3张名片,上面印刻了独特的数字花纹用于防伪,是近代纸币的雏形)。所谓指劵,内阁财政部依据国民制宪议会新进出台的法律,新发行的一种不记名纸币,指劵实际价值以全法国的教会资产(1790年初已被陆续充公)做担保。 8张指劵面额中300里弗尔5张,另三张是400里弗尔,合计2700里弗尔。虽说指劵发行之初就遭遇贬值,但在巴黎贴现银行兑换的实际价值仍不低于2400里弗尔,相当于安德鲁目前3年多的收入。1790年8月之前,指劵贬值不足10%,1792年后一度贬值50%以上,等到1798年时,指劵几乎等同于废纸。 安德鲁心中不禁感叹道:“啧啧,革—命大佬的从来都不是穷人!” 想想也是,自从去年的三级议会(国民制宪议会的前身)月以来,马拉以其煽动暴力的过激言论,导致他的报馆先后被巴黎警察局查封9次,单单那9台印刷机及其配套设备的损失就不止1万里弗尔。马拉的医术再高明也支付不起,至于金钱来源,肯定不是穷得叮当响的长裤汉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上) 第五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两次在法学院学习时,导师们都反复告诫说,诉讼就是一场战斗,法庭就是战场!安德鲁对此深以为然。 在接手案件的当晚,赶往诺威法官的家。那是一座位于圣路易岛的别墅。这是一座极致奢华的庄园,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15世纪以来的古典韵味从内到外。同样的,附近的邻居个个非富即贵。 维诺法官是个脸色红润,胖敦敦的50多岁男子,手脚肉嘟嘟的,或许之前担当过近20年检察官的缘故,早就在法庭上练就了一副洪亮的大嗓门。 “你真的确定接下巴贝夫的案子?”法官再次确认。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德鲁抬头一望,只见穿着一件粉红色丝质连衣裙,全身珠光宝气的女主人端着盛有两杯咖啡的拖盘,推开门款款走了进来。 维诺立刻起身回头,从年轻妻子手中接过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一杯递给安德鲁,一杯留在面前。老男人拉着年轻妻子的柔滑小手,温柔吻着她那娇嫩的面颊,低声祈求最好一小时内不要再进书房。 主客一人一杯咖啡,随意自斟自饮,这是维诺法官喝咖啡的粗犷做风,很不贵族范儿,却让安德鲁感到格外亲切,如同再度穿越回21世纪的某个街头咖啡角。 临走前,法官夫人有意无意挺起傲人胸脯,朝英俊客人使了个眼色,指间扬起一张纸条,一摇一摆的转身而去,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法官夫人那大胆高挑的举动,让安德鲁多少有点难堪。心中腹诽道:“不过想敲诈我两首撑场面的小诗嘛,何必搞得像奸夫淫妇对街头暗号那般神秘,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难道,或许”他赶紧将目光驻留在香气四溢的咖啡杯上,竭力把心中急速攀升的邪念先压一压。 妻子与学生那不动声色的互动,主人维诺都尽收眼底,法官心中没有丝毫嫉火怒气,相反的,他觉得自己拥有一位令世人羡慕嫉妒的漂亮妻子而感到无比幸福。在巴黎,高贵男士的妻子必然能拥有众多的追求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安德鲁,他为法官夫人所做的几首诗歌,令她在众多贵妇沙龙中大放异彩,连带法官本人也获得无数好评。至于其他,维诺不愿意再多想。 等到书房门再度关闭时,小律师才堪堪从各种诱人的香味中挣扎出来。回归正题,他继续说道:“是的,我已经加入丹东法律事务所,而巴贝夫案将是我接手的第一桩刑事案。为司法公正,我想应该递交一份辞职书。” 维诺法官微微颔首,不再发话,他默然闭上双眼,看似在品味咖啡的香醇,实则在心中权衡利弊得失。 这几年来,维诺代表司法宫的确曾为波尔兹等人保驾护航,但法官与包税商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更多的是权力与金钱的等价交换。 但1789年的革—命以来,已实际掌握国家政权的制宪议会对众多包税商拥有的封建特权越来越不满,以激进言论著称的香槟大区(包括马恩等几个省)议员普利欧曾讥讽道:“吝啬的包税商每年只向国家缴纳50万里弗尔,却能贪婪的征收不低于300万里弗尔的税收补偿,但倒霉的法兰西却要为弥补包税商人野蛮征税引发的可怕后果,间接花费200万里弗尔。 ” 普利欧议员曾在制宪议会发动一项表决,立即取缔包税制度。尽管该案太过激进遭遇保守右派与中间派(大资产者与自由派贵族)的集体否决。 然而,一些左派议员却借此成功推动另外一项提案:现有协议到期后,国家不再延续包税制,国家税收必须归于国民议会。 而就在今天,维诺法官与一干司法宫同事,去位于马术学校的议会宪法委员会担当法务咨询时,得知即将于明年某个时候颁布的法兰西第一部宪法,将明确取缔包括包税制在内的一切封建制制度。 作为一名从业30年的资深司法官,维诺非常清楚1789年的8月法令与未来的1791年宪法的区别,尽管两者都是宣布取缔不合理的封建制,但前者更多是以劝告和呼吁的和平方式;而宪法是国家根本大法,是一切法律的母法,是可以动用警察军队等国家暴力机器来维持其尊严。 此时,包税商们如果聪明的话,最正确选择应该是主动向议会服输,宣布提前结束包税制,并以自愿捐赠部分家产的方式来获得法律的赦免。然而,包税商们选择了愚蠢的做法。回避问题,还试图将巨额财产藏匿起来或是转移到国外。 在法官看来,这绝对是自寻死路的。 忽然间,维诺有点羡慕,甚至嫉妒面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有幸在一个即将到来的重大历史转折点,通过一场引人注目的法庭辩护,去完成一件注定被铭刻于司法典籍的重大事件。无论案件判决如何,安德鲁在司法界的影响力都会站在同龄人的巅峰。 看着安德鲁—弗兰克,法官脑海里进而浮现出想几年前,那个向自己辞职的乔治—丹东。 两个同样身材高大年轻人,都可以算作自己的徒弟,他们才华横溢,个个野心勃勃,一旦决心下来就会勇往直前,从不担忧即将遭遇困难险阻。 另外,这两个年轻人似乎都懂得感恩。 维诺从检察官顺利爬升到最等法院的法官,丹东一直在从旁协助,功不可没。至于眼前相貌更英俊一些的安德鲁,工作上从无怨言,尤其心底极为善良。大力推动巴黎巡警制与布莱尔伤人案的完美解决,令法院同事们对其赞不绝口。 基于此,维诺就绝不会站在即将沉没的包税商船上,现在,作为安德鲁的引路人,正直的法官有一百种理由和弟子站在同一战壕里。所以,法官很快做出最终的决定:明里暗地,全力支持安德鲁这场诉讼案。 维诺清楚安德鲁来家里向自己辞职,不是等到明天司法宫里办事公布,其目的很明确:小家伙想要走后门,他需要了解巴贝夫杀人案的一些内幕资料。 包括庭审法官,检察官,出庭证人,乃至12名陪审团成员的社会背景,职业状况,性格特征,兴趣爱好等等。此外。安德鲁对看似与庭审无关的书记员和法警,典狱长和狱警都需要了解到。 维诺法官毫无意外的点头同意,双方约定了拿资料的额时间与地点。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维诺期待安德鲁在未来能否给自己一份大大的惊喜。 所以当安德鲁递来四张面值1300里弗尔的指劵作为酬劳时,向来贪婪著称的维诺法官呵呵一笑,仅仅抽取其中一张300里弗尔指劵,剩下的原路退还。 行贿司法官员,窃取司法机密,妨碍司法公正,无论哪一项罪名都能将安德鲁判上十年八年。不过他不在乎,毕竟这不是在资讯发达的21世纪。 再说,也是国家公诉人勾结当庭法官首先违规,单从陪审团组建上就可以看出来,从积极公民(以巴黎为例,就是在1年内缴纳直接税达45个里弗尔以上的成年男子)选出来的12人中,保守派教士2人,贵族或乡间士绅7人,城市有产者2人,最后一个是卖掉了土地举家搬迁巴黎的自耕农。 这些包税商人c贵族与教士怎么可能同情鼓动农民抗税的杀人嫌疑犯,而占少数的城乡有产者与自耕农个个都是性情懦弱,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他们从未参与过攻陷巴士底狱或是进军凡尔赛的革—命运动中。 所以,结果不言而喻。 1790年的刑事重案陪审团裁定规则是:12名成员中只要有7人认为有罪,当庭法官就可以对嫌犯做出量刑裁决(反之则当庭释放,除非检察官表示抗诉),从有期徒刑,终生苦役或是缳首死刑。如果疑犯表示不服,还会在司法宫上诉法院走一遭。(注,此时的断头台还没发明) 从司法宫辞职之后的整整三周里,除了吃喝拉撒,安德鲁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阁楼上,他反复查阅与研究来自维诺法官送来的各种绝密资料,针对案情做了几百页的笔记,两侧的白墙都被安德鲁用来绘制案件时间轴与关系拓扑图。 不过在庭审之前,安德鲁还必须探访自己的委托人,那位一直被关押在夏特莱法院监狱的巴贝夫嫌疑犯。 法国的司法体系十分官僚化,办事拖沓。一件刑事审判案能反复折腾好几年。好在巴贝夫案比较特殊,3月上旬进行了初审,第二次庭审定在4月中旬。 作为巴贝夫新任代理律师的安德鲁,从3月12日起开始向刑事法院申请探监他的代理人,前两次都被庭审法官及其助理很是无礼的加以回绝。 第一次,夏特莱法院借口是需要花时间去验证安德鲁律师的从业资格。这个不是存在任何问题,安德鲁获得兰斯大学的法学学士,又在大学助教两年。去年起就在司法宫实习一年并取得巴黎律师从事资格证,如今以丹东律师事务所的名义接手案件,成为巴贝夫的代理律师; 数天后,安德鲁再来时,法院又称嫌犯巴贝尔忽然病情加重,不能面见代理律师。但在安德鲁的请求下,同意代理律师与其委托人进行书信沟通,但通讯内容必须接受司法检查,所以安德鲁只是托人带给狱中的巴贝夫几本书; 第三次来到夏特莱法院,法官助理依然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安德鲁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径直接赶往司法宫。他随即向最高法院递交一份准备已久的陈情书,指控夏特莱刑事法庭以各种非法理由,多次阻拦律师面见自己的委托人,继而破坏司法的公正性,有违正义的基本法则。 安德鲁律师一纸诉讼,立刻在首都司法界引发一场轩然大波,犹如在原本就不太平的司法宫内部点燃了一大桶火药。 无论大陆法系,还是英美法系,代理律师与委托人制都是维系其司法体系的基石之一。如今,在司法宫的眼皮之下(司法宫与夏特莱刑事法院仅仅隔河相望),神圣司法殿堂下的一座基石居然被人明目张胆的加以践踏破坏,倘若不及时加以纠正,那将是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司法界的奇耻大辱。 即便司法宫的法官与检察官们如何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巴贝夫这样的捣乱分子,但他们也绝不会看到整个司法体系面临行将崩溃的危险。 当天下午,在维诺法官的推动下,最高法院迅速成了一个5人委员会负责调查此事。当然,安德鲁暗地里为辛劳的委员们提供了2000里弗尔(指劵)。 4月8日,调查委员会出具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质询函,要求重案刑事法庭不得违背法律的公开c公平c公正原则,这令原本口碑不佳的夏特莱刑事法院再度沦为首都司法界与贵妇沙龙里的大笑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中) 第六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中) 翌日,星期五。 安德鲁手持最高法院出具的质询函,带着女管家的侄儿,一个刚满15岁满脸青春痘的梅尔达充当跟班,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夏特莱刑事法院。 “日安,弗兰克先生,欢迎您来到夏特莱法院。”在一楼大厅外恭候多时的莫雷尔拾级而下,面脸笑容迎上前,嘴里敬语不断,卑躬屈膝的模样与之前的不屑一顾,狂妄自大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德鲁停下脚步,在面对法官助理伸出的意在和解的右手时,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莫雷尔不过是一个外厉内荏的无耻之徒,不值得他施加善意,何况安德鲁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夏特莱法院里立威。 司法宫的一位高级检察官向安德鲁传达一条讯息,夏特莱高等刑事法院会在三个月内取缔,继而改造成为巴黎第三巡回法庭,虽说第三巡回法庭依然是重罪法庭,但权势与辖区却大大缩水,以前几乎囊括三分之一的法国行政权,如今却仅限于巴黎的48个区以及周边两个省份。此外,司法宫将明确自己对各个巡回法庭的行政管辖权。两年后,巡回法庭被丹东改造成为革—命法庭,司法宫也被架空。 (巡回法庭不仅有刑事,还包括重大民事,商事方面的。)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意味着这座高等法院的众多司法特权(如司法先例,大陆法系也存在判例)将被司法宫收回。即便安德鲁把夏特莱刑事法院的里里外外得罪个遍,也不太担心来自后者的报复。 安德鲁的漠视令莫雷尔脸色立刻刷白,他尴尬的收回手臂,极为羞辱的立在原地。 作为法里亚法官的第一助理,出身律师世家又毕业于巴黎索邦大学的莫雷尔有太多骄傲的理由,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两年后,即自己40岁时成为一名令人尊敬的大法官。 但在数天前,前途似锦的莫雷尔却成为法律圈子里的笑话,同行们个个指责他破坏法律的游戏规则,法里亚法官也要求自己立刻消除一切不利影响,因为法官自己不想在3个月后待在低阶的巡回法庭里。 “不利影响?”莫雷尔想到这里就生气,他之所以三番四次阻拦安德鲁会晤代理人,还不是得到法里亚大法官的暗示,当然包税商人也贡献了一大袋金币。 不过,莫雷尔最为痛恨的要属眼前初出茅庐的兰斯人,明明有来自司法宫的坚实后台却不明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扮演一只可怜兮兮,可以任人人欺辱的小鹌鹑。怎料到最后,小鹌鹑摇身一变成为狡猾凶狠的饿狼。 尽管内心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律师碎尸万段,但莫雷尔暂时还不能,他必须控制住自己,强忍心中悲愤,在脸上竭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化解这份尴尬。 “弗兰克先生,请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去会见您的委托人了。”莫雷尔从一旁法警手中的拿来登记表,一支沾满墨水的鹅毛笔,殷勤的递给安德鲁。 年轻的律师微微一笑,那是他留意到这位法官助理故意向自己展示的一个小动作,在后者袖口里滑出一个类似钱袋的物件,悄悄隐藏于厚实的登记文本下,等着安德鲁一并接收。莫雷尔很是担心,安德鲁倘若再来一个扭头就走,那么他的前途,还有未来的法官袍都将烟消云散。 安德鲁笑得更开心了,继而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法院办公楼上的法官,检察官,以及他们的助手走出办公室在楼梯间探出头来张望,看看是哪个家伙居然敢在高贵的刑事法院里大声喧哗,打搅自己办公。 莫雷尔心中表现的惴惴不安了,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出什么问题。 等到司法楼里的几乎所有人都投来关注目光时,安德鲁猛然上前,伸手接过登记本,至于法官助理手中拽着的钱袋,安德鲁仅仅用尾指一扫,当莫雷尔下意识松开时,安德鲁故意却没接住,任由钱袋跌落于法院大厅那坚硬的大理石砖上。 一阵清脆的啪啪声过后,几枚金路易调皮的从钱袋里翻滚出来,在光滑洁净的大理石砖上四处游荡开去。 “咦――咦—――” 全场一片哗然声中,安德鲁向众人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他示意随行的小助手梅尔达拾起遗落的金币放回钱袋里,还亲自塞进莫雷尔法官助理的外套口袋。 很快,安德鲁在登记簿上刷刷几笔,示意一旁发愣的法警带路探监。 至于当众行贿的莫雷尔差不多已彻底崩溃,嘴唇苍白,脑袋里一片嗡嗡乱响。直到安德鲁离开,法官助理这才大叫一声,猛然颓废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谁也不曾相信,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在神圣法院之地,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贿。虽说事后,不会有目击者或当事人去指证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但莫雷尔的法官之路必须就此终结。 夏特莱法院与监狱由一条绿荫长廊相通着,由于浓密树冠与巨大灰色建筑作遮掩,这条道路显得过于幽暗僻静,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安德鲁与梅尔达跟随法警走到一道一扇开了小窗口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法警用小铁锤敲打了铁门三下,很快,一个年长的狱警在铁门上的小窗口探头上探脑的朝法院一侧望了望,于是铁门打开了。 “对不起,先生,监狱规定只允许探望代理律师一人进去。”狱警伸手拦住安德鲁的小助理梅尔达。 安德鲁表情不悦的看了看法警,后者被吓得着直打哆嗦,急忙走到狱警身边。几句悄悄话后,狱警也慌神,主动闪到一旁,目送法警带着律师和他的助手远去。 安德鲁在夏特莱法院的“嚣张跋扈”的事迹很快传到典狱长那里。好一阵鸡飞狗跳后,矮胖的典狱长匆忙赶到,亲自将安德鲁带到巴贝夫的牢房前。 重案犯的牢房都是铸铁建造,显得非常坚固。没等安德鲁抬手示意,机警的典狱长已将钥匙插进锁眼,哐当一声打开牢门。他第一个跨入牢房,转过身,弯着腰像个奴仆一般对着安德鲁国王,佞笑道: “尊敬的弗兰克先生,您看,巴贝夫先生的牢房打扫的非常干净,除了不怎么自由,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事情发生。” 安德鲁点点头,慢慢放下捂在口鼻处的手帕,牢房里空气明显比过道走廊要好的多,视野所处:床铺整洁,地面干净,写字桌,腰背椅c油灯,毛巾,水池,乃至马桶都一一俱全,如果不看铁窗铁门,堪比起普通驿站的高级房间。 此时的巴贝夫在正倚着墙,抱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等到牢房铁门打开,他这才扬起头,先是楞了一下,再又对着安德鲁笑了笑。 “梅尔达!”安德鲁回头低声一句,站在过道的小跟班便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银币,塞进监狱长的手中。 “我需要安静。”安德鲁再补上一句,原本想要还回钱袋的典狱长赶紧闭嘴,领着一干人等悻悻退到过道的尽头。 梅尔达随后关上牢门,独自在外面守候,监视起四周。 安德鲁走近时,才留意到他那现年30岁的代理人个头并不高,脸庞瘦削,头发斑白,额头留有深深的皱纹,这显然饱受过苦难,不过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显得情绪还不错。 巴贝夫的回到书桌旁,用蘸上墨水的鹅毛笔在纸上写了一行:“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安德鲁笑了笑,“不必客气,仅仅是一个律师应尽的职责。” 接着,他又接过笔,在纸张的空白处写到:“马拉向你致于革—命的敬意!” 停顿片刻,安德鲁继续写到:“现在,我需要询问你有关案件的几个关键问题。” 巴贝夫摇摇头,继而转过身,从枕头垫下拿出一大叠文件,交到律师手中。 “这里有你需要了解的全部答案。”巴贝夫写道。同样作为一名律师,他清楚安德鲁想要什么,于是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当然,还有几张过于机密的叙述,巴贝夫只是在安德鲁面前才补录完整。 等到安德鲁全部浏览一遍后,继续写道:“还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安德鲁摇摇头,他从怀中掏出用装在瓷罐里的火折子,用力摇出火苗,将那几页极为敏感的纸张点燃烧毁,淹没于水池里。 临走前,安德鲁叫来一直在牢门守候外的梅尔达,指定他每三天来监狱与巴贝尔的进行消息联络,也顺便带去私下流行的报刊书籍。 等到安德鲁回到阁楼,他的头脑中浮现出整个案件隐藏着的真相。 那位叫波尔兹的包税商人(也是拉瓦锡的岳父)4年前与凡尔赛宫廷签署了一项包税契约,以每年向国王缴纳50万里弗尔为代价,获得大皮卡第地区为期6年的食盐与烟草征收权。此外,包税商人还获准组建一支的武装税务稽查队,被默许设立私人监狱,秘密逮捕c审讯,甚至暗中处死抗税者。 据司法宫档案馆里保留的部分陈情书记载以及巴贝尔的描述,数年间,这支包税商的私人武装总共杀害了21名抗税农民及其同情者,私刑致残者数以百计,其罪行令人发指。 由于波尔兹与凡尔赛宫廷的特殊关系,所有凶手都没能受到应有的制裁。即便两三个坏蛋被送上地方法庭,也仅被判处一笔罚金,用于补偿受害者家属。 1789年巴黎爆发大革—命,路易十六的权杖被迅速转交到国民制宪议会手中,随着《人—权宣言》与8月法令的出台,一切封建权力与贵族特权都被宣布取缔。但在是否取消包税商一事上,制宪议会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 为避免国会分裂,最后双方达成一个妥协意见,由制宪议会的一个税务委员会发布一项不疼不痒的呼吁书,希望爱国包税商人能主动减税,造福民众。 这种与虎谋皮的可笑举动当然行不通。 在马拉c巴贝夫等革—命演说家的鼓动下,人民开始自发行动,他们团结起来,以暴易暴,在公开抗税的同时,还千方百计抓住缉私队中的杀人凶手,诉诸私刑,并将他们逐一吊死在公路边的树梢上。 随着抗税风暴兴起,波尔兹在皮卡第地区的盐烟税收在1789年锐减了一半有余。很快,包税商人们发起了反击,起先以抗税罪名,指示地方法庭关押了巴贝夫等人,但在正义舆论压力下,法庭不得不释放了这些煽动抗税的“坏家伙”。 2月中旬,位于巴贝夫家乡的圣康坦市城郊,武装稽查队的一个分队长被人吊死在公路边的树头。第二天,圣康坦地方法院就依据几位告密者的现场指认,派出警察逮捕了巴贝夫。 由于圣康坦没有高等刑事法庭,对杀人等重罪的审理判决必须移交到巴黎。为避免夜长梦多,有人开始向巴贝夫的食物中投毒。 尽管中毒后的巴贝夫被同情他的狱警及时察觉,医生也抢救得当,依然落下后遗症。由于喉咙被毒药严重灼伤,相当长时间里无法正常说话,以至于不得不求助一名辩护律师,但后者已被波尔兹的人暗中收买。 在最初的遴选陪审团以及随后的初审阶段,那个律师居然漠视代理人的合法权益,公然接受了法庭与检察官施加的非法要求。 幸好,马拉及时赶到巴黎,动用其社会资源,联络到狱中的巴贝夫,及时让安德鲁替换那个无耻出卖雇主利益的卑鄙家伙。 到现在,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安德鲁都已了如指掌。 至于巴贝尔或是他的战友们是否参与到针对缉私队长的私刑中。安德鲁不会深究,因为这不是辩护律师的该有职责。 想到一周之后即将开始第二次庭审,安德鲁非常确信12人的绅士陪审团不会同情生活于社会下层的“叛乱分子”。所以,即便是米拉波亲临,展露雷霆万钧般的雄辩,拿出铁证如山的事实,都不可能改变最后的审判结果。 而安德鲁想要赢得官司胜利,就必须另辟蹊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下) 第七章 诉讼就是一场战斗(下) 一天夜里,安德鲁对着再度造访的马拉如是说道:“为了赢得胜利,我们就不能把战场限定于法庭之上,而是要拓展到法庭之外。所以,我在法庭上为巴贝夫的的辩护不再面对12名绅士陪审员,而是务必让48区的60万巴黎人民,83个省的2500万法国人民听到,让他们成为这个案件的真正陪审员。” 口如悬河的说完这段话,连安德鲁自己的感动起来,几乎都要高唱一句: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打住!打住!真尼—玛入戏太深了!”穿越者在心中赶紧叫停。 安德鲁总算及时刹车,但身旁听众却眼中一亮,极度兴奋拍手称快,因为肆无忌惮的鼓吹正义和歇斯底里般的煽动民意这正是疯子马拉想要做的。 1789年大革—命爆发时,他乐观估计砍掉8千颗反革—命的人头就能创造新法国,90年上涨到2万,91年的人头数变成5万,92年是10万,93年是30万,万幸的是,对于马拉而言,他没有1794年。 处于亢奋中的马拉使劲的搓着手在阁楼来回踱步,转了几圈他又追问道:“你还需要什么支持?嗯,赶紧做份详细的计划,明天午后来科德利埃俱乐部,我会发动所有资源来配合你。里弗尔c人手,甚至武器都不是问题!” 安德鲁吓了一跳,急忙解释说:“这次要费尔泼赖,不需要革—命暴力!” 开什么玩笑,在法国各个阶层相亲相爱,民族间展现积极和睦的1790年,马拉居然来个大跃进,提前玩场暴力革—命。即便资产阶级有着固有的软弱性,但组织煽动巴黎暴—动的罪名足以把马拉和自己送上绞刑架。 何况,此时的巴黎不存在再次发动革—命的必然条件。 简单的说,首都的粮食供应得到充分保障。一磅棕色面包售价已从最高峰的10个苏回落到2到3个苏,这令绝大部分巴黎市民都能买得起,而且买得到。长裤汉的工作虽然艰苦,但劳作的回报还是能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没有国外的军事干涉与物质封锁,巴黎人的生活基本不受影响。浪漫小资可以享受“四分之一里弗尔”一杯的多米尼加咖啡,还能定期给情人送上一束英伦玫瑰。生活依然美妙,何必抛头颅c洒热血; 而总揽国家政权的城市富裕阶层与自由派贵族,他们的利益代表仍在制宪议会中占据大多数,能随意破坏或否决极左派的不利提案,安享奢华生活; 保守派王党虽说对现状表现出极为不满,但胆小弱智的路易十六不敢支持他们的任何过激行为,唯有独自隐居或是逃亡国外; 最催悲的是法国的教士们,曾经还是第一阶层的他们倒是想反对“隶属上帝的教会资产”被世俗者无情剥夺,但上述各个阶层都在攻击他们,根本就是孤掌难鸣,连公然抗拒教廷的两大叛徒塔列朗与西哀耶斯都无法公开谴责。 至于穿越者,与马拉结交只是为日后落个善缘,但帮忙打官司是一码事,可要自己积极投身于他那所谓的不切实际的激进革—命就不对了。安德鲁不愿意当个傻瓜和炮灰,哪怕侥幸获胜也没自家的好处,只是为人当嫁衣。 “所以,绝不能让疯子马拉破坏这个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必须把他剔除这场游戏中。”安德鲁暗自决定道。 目送马拉离开后,安德鲁自己则跳上一辆开往圣路易岛的四轮马车。 天黑之前,安德鲁回到圣雅克大街156号。他发现在梅尔达趴在三楼窗台栏杆,兴致勃勃的观看一群蓝制服士兵在背街巷的一片空地上操练。安德鲁招呼小伙子来阁楼写字,自己则对着一副挂在墙壁上的大型巴黎地图做项目策划。 “你有什么理想?”安德鲁回头看了看闷闷不乐的梅尔达,随口问道。 “我想要一支步枪,在明年就可以加入国民自卫军了,当个威风凛凛的上校去杀俄国人。”小伙子高兴的抬起头来,冲着老师大声叫嚷。梅尔达是波兰移民,女管家据称其父亲在1779年阵亡于抵抗俄国—入侵者的战场上。 安德鲁在嘴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静一点。接着,他又瞥了一眼梅尔达笔下的法语单词,继而卷起手中一叠文稿敲打少年,叫骂道:“愚蠢!打仗会死人的,我不想你的,嗯,你的姨妈再失去你。该死的,给我把r一icdieu和l一i各抄10遍,说过多少次,国王不是上帝,也不等于法律。” 第二天午后,马拉没能如期赶到,来到的是房东勒让德尔。作为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副主席和法兰西剧院区复选人代表,勒让德尔前段时间不是忙于俱乐部组建,都是参加区里的巴黎公社选举,近一个月都没来这里。 (注:巴黎市政厅,巴黎公社与公社总委员会的关系:市政厅就是巴黎市政—府,巴黎公社相当于巴黎市党代会与市委的复合体,而公社总委员会类似市委常委。选举人选举产生复选举人,后者选举巴黎市政厅与公社内部的重要职务。) “马拉遇到麻烦了。”刚登上阁楼,勒让德尔就冲着安德鲁说道:“今天早上,巴黎市政厅的两个狗腿们在俱乐部四周晃悠,还逢人打听马拉的消息。中午时分,附近五个区来了三个营的国民自卫队,四下封锁科德利埃大街的各个路口,宣称要抓捕被法庭通缉在逃的人民之友。” “结果呢?”安德鲁面色紧张的问。 “那群愚蠢家伙怎么可能抓到马拉?两小时前,我送他进入通向塞纳河边的秘密下水道,现在他应该登上一艘开往英国的商船上。”说道这里,勒让德尔哈哈大笑起来,“该死的巴伊(巴黎市长)和无能的拉法耶特(国民自卫军总指挥)已经我们这里前后围捕马拉5次,总是还不是一无所获。” 前四次追捕失败是否归咎于巴伊与拉法耶特等人的无能,安德鲁不太清楚,但今天这一天,这哥俩绝对是背了黑锅,因为追捕的马拉命令来自司法宫的一名检察官,后者则是维诺绝对信任的一名亲信,大法官的现任老婆就是检察官的亲妹妹。 安德鲁总算长舒一口气,整个事态终于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否则一开始出现在科德利埃俱乐部门口的不是来打草惊蛇的“愚蠢”警察密探,而是荷枪实弹的蓝制服军队。 很快,安德鲁表情遗憾的说:“虽说人民之友成功逃脱市政厅警察的非法围捕,但却无法领导我们进行下周的和平运动了,不过,有伟大的丹东主席在现场指挥,或许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 勒让德尔诧异的望着安德鲁,说道:“咦,你不知道吗?数天前,丹东在竞选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失利之后,已在前天早上驱车赶往他的家乡阿尔西,估计丹东夫人这两天就会临产,所以,科德利埃俱乐部事务都由马拉在主持。” 安德鲁听后一脸的懵逼。这些天他为巴贝尔案件正忙于同夏特莱法院的家伙们斗智斗勇,哪里会关注巴黎公社选举的破烂事。 在安德鲁之前的计划中,他只是剔除不安分的暴乱份子马拉,好让“宽容的丹东”来领导这场和平运动,竭力避免与巴黎市政厅的正面冲突。 但安德鲁哪里想到丹东竞选失利后,居然赌气跑回家看老婆生产。现在乐子大了,科德利埃俱乐部的老大(丹东)与老二(马拉)都不在,那负责人是谁? “是我,”勒让德尔手指自己的大鼻子,笑嘻嘻的说。 “由你来负责和平运动?”安德鲁可以相信凡尔赛肉商的人品,但对后者的领导能力表示质疑。 幸好,勒让德尔听后立马摇头说:“这可不行,我只是负责俱乐部的内部事务;至于你对倡导的那场革—命,丹东与马拉都嘱咐让我来全力配合你,提供所能的一起资源。金钱c人手c长矛c梭镖c火枪都有,只是大炮很不好搞到。” “停,打住,不是革—命,这是一场拯救正义的和平行动,没有长矛,火枪与大炮的存在。切记!切记!”安德鲁必须纠正俱乐部副主席兼房东的错误观点。 所有过激行为必须在得到有效控制,这是安德鲁与维诺法官,以及那位能调动巴黎警察的高级检察官三人事先商定好的。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勒让德尔无所谓的耸耸肩,“总而言之,你听你的安排,当然,也包括我们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全体成员。” “等等,我还不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成员吧。”安德鲁有点不太乐意,如果他“被”加入的是雅各宾派俱乐部,安德鲁律师会很高兴,此时的雅各宾派俱乐部已是权力与声望的聚集地,其会员不是制宪议会议员,就是社会贤达c知名学者,以及业界精英。至于科德利埃俱乐部就差了太多,里面尽是臭烘烘的长裤汉。 “不,你早就是了,还是俱乐部的创始会员。哈哈,我已替你代缴了一年的会费,很便宜,才24个苏。嘿嘿,所以这个月房租会多一点。赶紧披上外套,带上你的东西,去俱乐部开会。该死,我忘记今天该我去开俱乐部大门。所以就不能等你了,”话音未落,俱乐部的副主席先生已匆匆忙忙的跑下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科德利埃俱乐部(上) 第八章 科德利埃俱乐部(上) 雅各宾派俱乐部与科德利埃俱乐部是法国大革—命时代最出名的两个俱乐部,前者将在2年内逐步制约83个省,2500万法兰西民众;与此同时,后者将通过两次起义,最终统治48个(街)区和60万巴黎人民。 科德利埃俱乐部坐落于科德利埃大街上的科德利埃修道院。去年11月,巴黎公社依据制宪会议颁布的“八月法令”精神,出台一道限制教会的规定:但凡不以普及教育c慈善救济为己任的修道院,务必在1790年1月1日之前关停并转。只为上帝服务的科德利埃修道院不久被查封,为数不多的几个教士被国民自卫军强制赶出。 1790年1月底,科德利埃区同法兰西剧院区合并,为消除或是淡化来自巴黎市政厅的种种敌意,一贯高调行事的丹东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主动放弃该区的区主席一职,而将其目标定在巴黎公社总委员会,一心想成为明年巴黎市长或检察官的候选人。 基于此,丹东需要联合与发展大批志同道合的同志,最终选择了废弃的科德利埃修道院,作为训练团结科德利埃人的竞技场。 可惜,丹东严重低估了巴伊c拉法耶特等人对他仇恨,大部分自由派贵族认定去年10月煽动饥饿妇女进军凡尔赛,疯狂冲击王后寝宫,杀害多名宫廷侍卫的一切暴力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马拉和丹东二人。 所以在4月的公社总委员会的选举中,一贯极度自信的丹东第一次落选了。 从安德鲁的住所步行到科德利埃俱乐部路只需一刻钟。 与巴黎的大部分街区一样,这里的街道上肮脏不堪,各种垃圾废物被人随意丢弃,疾驰的四轮马车与沿街吆喝声的卖货郎惊险的擦身而过。在午后与黄昏前的时间段,成年男子大都上工去了,留下家里的老人蹲着门前咳嗽,妇女们则拖着沾满黄泥巴的裙子在忙家务活,孩子们几乎都光着屁股在泥地奔跑嬉戏。 拐入科德利埃大街时,安德鲁听后背后有人在叫唤自己名字,他转过头来,发现是熟人,那是路易斯—拉扎尔—奥什。 这位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年轻士兵依然身穿白色马裤,黑色长筒靴,束有白色武装带的蓝色制服,只是胸前的百合花(王室禁卫军),变成三角帽上的红白蓝三色大帽徽(国民自卫军)。 安德鲁微笑着与走上前的奥什亲切拥抱一下,接着就问:“路易斯,见到你真高兴。年初的时候,我曾路过杜伊勒里宫听勒费弗尔中尉说过,你从禁卫军退役回凡尔赛了。怎么了,只是想来巴黎看我?” 奥什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不是我想要退役,是被禁卫军被赶出的,有人举报我在军营里翻阅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事实上我来巴黎是得到了勒让德尔先生的举荐,他介绍我加入法兰西戏院区自卫军。你看看,已经是上士了。” 一边叙述自己的经历,奥什一边还用力拍打着自己左臂上的三道v字形黄色图案,这位看似普通的马夫之子的表情显得极为自豪。在大革—命之前,入伍平民的最高军衔只能是上士,除非他成为贵族,才可以晋升军官。 安德鲁哈哈一笑,竖起食指左右摇晃着,说道:“区区的上士不算什么,你在国民自卫军里既不发军饷,又没有津贴,连武器和制服都要自备。这样吧,你干脆来跟我混,伟大光荣且富有正义感的安德鲁律师需要最无畏的勇士来保驾护航。或许,我只是说或许,再过两三年之后,我能让你当上尉,上校,甚至将军!” 3年后的奥什或许不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最能征善战的将军,但绝对是最服从长官命令的高级指挥官,没有之一。无论是在莱茵河英勇抗击奥普联军,还是血腥镇压旺代省叛乱,或是远征爱尔兰的死亡之旅,奥什始终无怨无悔的执行共和国下达的每一条作战指令,且战果斐然。 相比而言,拿破仑在土伦战场上的屡次抗命之举,若非来自小罗伯斯庇尔与巴拉斯的百般庇护,拿破仑—波拿巴早就被特派员弗雷隆送上断头台3次。 说完,安德鲁便不容分说的拉扯自己新搭档兼部下一同朝俱乐部走去。 两个朋友意外相会的这一幕被俱乐部门口的勒让德尔看到眼里,副主席先生显得有些惊讶。自去年10月勒让德尔结识安德鲁以来,这个看似性情随和,却实则高傲的兰斯人从未主动拥抱过谁,哪怕是面对人民之友马拉,也仅做握手礼。 但现在,小老乡奥什居然能赢得安德鲁律师的格外青睐,想必22岁的奥什也有过人之处。勒让德尔心想着,是不是在小老乡身上再追加一些投资,比如让奥什搬到圣雅克大街156号,与律师做邻居,顺便免了他的食宿费。 安德鲁当然不清楚房东忽然冒出的新想法,但他确信自己对科德利埃俱乐部第一印象并不好:古罗马式的修道院外墙太过破旧,狭小的窗口几乎透不进任何光线,所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必须在会场的石穹顶下燃起数十个火炬。 至于内部的陈设,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充当讲演厅的大堂内,曾经银质或铜制的烛台c神龛c熏壶c法器之物,以及十字架上的耶稣,殿堂里一排排的长条椅都早已不去踪影。 如今,值班主席的专属办公桌是一张木工长凳,讲演者的讲台被放置于大厅中央,它是用四根极粗的木桩,加上一块搁置在木桩间的厚实木板做成的。俱乐部成立当天,丹东与德穆兰在值班主席台身后的一堵墙头顶订上了一场片印花布,上面有用红色油漆写成一行标语: 自由c平等c博爱。 当安德鲁与奥什一同走进俱乐部来时,已有人占据讲台在发言。由于现在才是下午2点,距离街区工人的下班时间还早得很,所以台下听众并不多,稀稀疏疏的仅有10来个人,而且他们三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流,形成一个个排斥外人的天然团体。当律师和士兵走进俱乐部时,几乎没人留意到。 奥什在向安德鲁致歉后,便朝一个同样身材蓝制服的年轻人走去,后者应该是一名20来岁的自卫军军官,微微弯着腰,正同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着。 “那个身穿制服c魁梧身材c有着威武仪表的是布律纳上尉,在我们戏院区国民自卫营任职,也是奥什的上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勒让德尔凑进安德鲁身边,继续解说道:“布律纳上尉讨好的那个中年人,叫拉克洛,当过炮兵,现在是某位大人物的秘书和间谍,据说他随身携带了数不清的里弗尔,每天的职责就是在巴黎的每一个俱乐部或是沙龙里到处晃悠,协助那个大人物收买人心。你瞧瞧,拉克洛那又宽又俊的脸上因为顾虑太多而布满了皱纹。” “大人物?呵呵,是奥尔良公爵吧。”安德鲁微笑着低声说。 这个秘密对自备历史作弊器穿越者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还知道那个叫拉克洛的家伙,写了本叫《危险关系》欢—场小说,居然被后世文学评论家视为法兰西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重要人物。 “你的消息来源令我惊叹。”勒让德尔惊讶道,但转眼一想,安德鲁出自司法宫,消息灵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其他人呢?”安德鲁手指靠近步道旋梯的几个人又问道。其中除了曾在丹东律师办公室帮自己办理入职手续的卡米尔—德穆兰之外,统统不认识。 德穆兰很好辨认,已经30岁的他依然是个飘着黑色长头发的大男孩,一双招人喜欢的明亮大眼睛,但说话时会伴有口吃的毛病,这令他的律师生涯尚未开始就宣告结束,转而成为记者,编辑,撰稿者,革—命鼓吹者。 勒让德尔朝文化人的圈子里望了一眼,“正与德穆兰的说话的是弗雷隆,也是丹东的好友,子承父业的报社记者,别看他文弱安静,不言苟笑,极少与人争论,但马拉说他内心里装了一条冬眠的毒蛇。” “另外一个年级稍大一些,个头不高,面色苍白,穿着花哨外套的叫法布尔,是个戏剧家兼撰稿人,革—命之前还写过一部获奖的文章; “最后一个,瘦高个儿,披着棕色大氅,相貌英俊的青年叫塞舌尔,和你一样是个律师,他生性风流,与他结交的贵妇超过一个连队。” 随着勒让德尔的介绍,安德鲁又将目光转向围在讲演台一侧的3个人。正在台上讲演的家伙叫埃贝尔,这位身材高大,粉色面庞的演讲者正在向他的两位忠实听众做暴—力宣扬,宣称唯有暴—力才是革—命的唯一方式。 两位听众中个头矮小,体型粗犷的叫西蒙,一个手艺不精却脾气不小的蹩脚鞋匠,不过,毛茸茸的大手鼓掌倒是很有劲; 另一个叫弗雷,个头矮小,眼睛也很小,却喜好东张西望,活生生的像只老鼠,吱吱呀呀的为台上讲演者呐喊助威。 “所以,未来的几天内,我们要么屏住呼吸,向无能的上帝祈祷,安静等待巴贝夫同志的获释消息,但最终的事实,是与包税商勾结的贵族法庭会判处革—命者死刑;要么从现在开始,遵从人民之友马拉的建议,号召全巴黎48个区的长裤汉行事神圣的暴—动权利,去解救夏特莱监狱的革—命同志,我们” 讲台上埃贝尔讲演正酣时,台下的安德鲁却听着厌烦了,倘若这个混蛋不合时宜的鼓动一场暴力革—命,那么首先倒霉的就是安德鲁自己。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经常显示厚颜的暴力!如果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么就让狮子来统治法国算了。”安德鲁以高出埃贝尔至少30个分贝的怒吼声,生生打断了讲演者的话音。 “你是谁?”埃贝尔激动的奋力挥舞手臂,怒视眼前的捣乱者。他的两个追随者,鞋匠西蒙与老鼠弗雷也举起拳头,冲着安德鲁乱嚷嚷。 “他是安德鲁—弗兰克,巴贝尔的辩护律师。”勒让德尔急忙赶过来解释说。 “弗兰克,你作为巴贝尔的律师,难道不应该支持我们的正义行动吗?”弗雷歪着脑袋,斜着小眼睛追问道。 安德鲁继续大言不惭的剽窃名人名言:“作为律师,我反对一切不合理的暴力,因为在暴力的喧嚣声中,法律的声音会显得太微弱。” “安德鲁,你难道不知巴贝夫也是宣扬暴力的吗,那还为他辩护?”西蒙嗤笑着。 “尼—玛,哥哥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安德鲁心里暗喜却表情肃然,继而一字一顿,说了一句令前世装逼者屡试不爽的著名格言: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声明,这句话不是伏尔泰本人说的,而是1906年一个英国女记者自己瞎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科德利埃俱乐部(下) 第九章 科德利埃俱乐部(下) 话音一落,俱乐部大厅里忽然陷死一般的沉寂中。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从德穆兰那边响起,继而与众多的掌声与喝彩声汇成一片。由记者c作家与律师组成的文人圈子主动站在了安德鲁的这一边,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要把这一句记下来,刊登在巴黎革—命报上。”布法尔说。 “还有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经常显示厚颜的暴力!”弗雷隆补充道。 “在暴力的喧嚣声中,法律的声音会显得太微弱这句话也很好!”塞舌尔同样说。 气急败坏的埃贝尔三人想对着安德鲁围过来,很快,勒让德尔,以及德穆兰和他的朋友们抢先一步,挺身隔断冲突的双方。 此外,角落一边的奥什也闻讯上前,他握紧双拳,怒气冲冲,像个保镖一样,忠诚的站在安德鲁前面。 拉克洛同样跟上来,布律纳迟疑了片刻,不过当他看到俱乐部的所有人都已经表明立场时,最终他明智的选择站在能够获胜的安德鲁的这一边。 “3对9就是1打3,对方还包括三个职业军人。”这显然不是自己能抗拒的。在权衡双方实力后,埃贝尔和他的支持者悻悻退出科德利埃俱乐部。 和所有失败者一样,埃贝尔在走出门时,回过头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 “你们等着瞧,我还会回来的。” 但回应的是一阵阵嘲讽的嘘嘘声。 胜利的同盟者再度欢呼起来,他们把安德鲁围在一起,轻轻怕打肩膀后背,并且祝贺他,如同给一位在罗马辩论场上得胜的智者致敬。 在众人围观胜利者时,拉克洛却退在一旁,头脑里反复回顾这位安德鲁律师的出场表现。 “嗯,非常好!”奥尔良公爵的代理人在心中赞叹道。 拉克洛相信,俱乐部的所有人和他一样,知道安德鲁的身份,以及来俱乐部的目的。不过,除了勒让德尔和那个叫奥什的小兵,恐怕没人会真心支持安德鲁,所以,一个个对着新入场的安德鲁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对此,安德鲁明智的选择了党同伐异,把令一切文明人都厌恶的埃贝尔派当做标靶来攻击,立刻赢得律师和记者们的支持;在又成功挑动粗人们动武时,在场的军人必须站出来,站在安德鲁这一边,维持秩序。 拉克洛觉得又可以向奥尔良公爵推荐一名优秀的人才。至于现在,他需要了解安德鲁的胃口有多大。 “说吧,安德鲁,现在就说出你的计划与安排,我们可以全力,全力的配合你来完成。这是丹东嘱咐过的。”德穆兰强调说,并故意省略了马拉。 在场的法布尔c弗雷隆c塞舌尔c勒让德尔c奥什,布律纳c拉克洛等人纷纷点头。在未来,他们都是宽容派,属于丹东的追随者。 事情紧迫,安德鲁不再矫情,他径直登上讲台,面对众人,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第一,我需要尽可能多的巴黎报纸从明天开始,都来关注4月17日的庭审,其中必须要有法布尔你的,布里索的,弗雷隆你的c塔利安的,还有卡米尔你的此外,再加上有福什神甫的以及鲁瓦诺的,并竭力邀请他们的记者参加17号的庭审。” “嘿,先等等,”德穆兰喊了暂停,“福什神甫和鲁瓦诺都同我们不在一个战壕里。”那是前一个赞美君主立宪,后一个要求恢复君主专制,而科德利埃俱乐部的政治主张是共和制。 安德鲁点点头,“没错,我的目的是让所有人知道庭审,也包括那些不喜欢巴贝夫的高贵老爷,哪怕他们在报纸上乱说也所谓,能被关注才是首要因素。” 见到德穆兰不再疑惑后,他转而对着弗雷隆和勒让德尔说:“其次,请勒让德尔准备好至少30个钱袋,每个装上50里弗尔,只要哪位记者同意出庭聆听并为正义撰稿,弗雷隆就把可以钱袋塞进他们口袋里。至于现场法警与书记员的补偿金同样是50里弗尔。” 众人笑了笑,没说什么,有偿新闻嘛,巴黎记者圈都这样暗地操作。只是没想到安德鲁律师考虑的如此细致周全,这才是同道中人。 安德鲁从腋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稿:继而又说:“第三,我需要以某个中学,最好是路易大帝中学的名义,给尊敬的巴伊市长写一封请教某个天文知识的信件。书信内容现在我手中。” “交给我吧,保证三天之内就能丝毫不差的送到巴黎市长的办公室。”拉克洛举起手来接过文稿。他是间谍,认识造假的行家。 安德鲁拿出第二份文件,“第四,请刊印我手中的和平请愿书1000份,联合本俱乐部的其他同志,从明天开始每天分两批,到巴黎的48个区进行粘贴串联,并告诉各区的市民,17号你那天他们将会听到一场实时庭审直播。记住,各区广场c路口,市场,公园,咖啡厅,俱乐部门前,自卫营地操场都将是此时宣传的重点场所。” 布律纳接过了任务书,他是区的自卫军军官,与其他区的人联系很密切;刊印文件的工作可以让德穆兰配合自己完成;而奥什负责选择一批跑得快,嗓门大的同志,充当庭审当天的传话筒。 “第五,在马拉的引荐下,我已成功邀请巴黎公社总委员会的俾约—瓦伦委员,他会在一次制宪会议上,大声控诉包税商的邪恶,并邀请一些支持正义的议员,诸如罗伯斯庇尔,普利欧等人参加17号的庭审。不过有关揭露包税商人的罪恶罪行,以前的都已经过时了,我需要最新的黑材料。法布尔,你应该可以做到。你写过小说,编过舞台剧,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对于栽赃陷害的布置安排,安德鲁表现的极为平淡,他前世干这个活儿也揽了不少。 但法布尔略微迟疑一下,问道:“但要有人相信才行。” “去找雅克—大卫,让他来署名。” 塞舌尔在一旁出主意。 “哦,就是在嘴角边长了个肿瘤的丑陋画家?”法布尔已经想起来是谁。 塞舌尔笑道:“是的,大卫曾经教导拉瓦锡夫人3年的油画,还在今年一次贵族沙龙聚会上写了首小情诗,当众向那位女妇人表达爱慕,但却遭遇极大羞辱,此时的他满腹怒火正需要发泄。你只要稍微一提,画家就能将拉瓦锡和他岳父家底兜翻。嘿嘿,都别这样看着我,我当时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 弗雷隆摇摇头,说:“一个画家即便再出名,他的说服力还远远不够。” 拉克洛递给安德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法兰西院士,佛克罗伊。” 佛克罗伊与拉瓦锡同为科学院的同事,旁人或许不了解其为人,但拉克洛非常清楚佛克罗伊,性格心眼狭小,睚眦必报,表面极度推崇拉瓦锡,但内心异常嫉恨对方在科学上的一系列伟大成就。对此,穿越者也略有耳闻。 安德鲁看完纸条,叹了口气,默然无语的将其转交到布法尔手中。 “哦,对了,”塞舌尔想起一件事情,就问安德鲁:“能否也让法布尔把杜邦家族的黑材料加进去,有人会对此表示感激。” 安德鲁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党同伐异嘛。至于倒霉的杜邦,谁会关心,反正他们家族再过几年就会移民美国。 “另外,勒让德尔,我需要你组织一批曾被夏特莱法院关押的受害者,人选以抗税被捕的农民为主,庭审前,拉出标语横幅聚集在法院广场上。告诫参与者,如果有法警驱赶,不要发生任何肢体冲突,他们只会做做样子;倘若有不明身份的暴徒进行殴打,事后必须一口咬定他们都是包税商人的狗腿子。弗雷德,你负责安排几个相貌凶横的家伙,让他们记住自己的新名字。”安德鲁递出一份名单。 “燕尾服怎么办?”勒让德尔又问。燕尾服是巴黎巡警们的雅号。 “我已经提前交涉过,只要公然不宣扬暴力,他们一概视而不见。如果有人骚扰我们的宣传员或集会群众,巡警会提供必要的帮助。”这方面,安德鲁早与巴黎警察总署方面打过招呼,皮埃尔警长将愿意保驾护航。 “最后,”安德鲁说道:“我想诚挚要邀请塞舌尔律师,在17号当天陪同我一起出庭。” “荣幸之至!” 塞舌尔答应的非常爽快,全然不记得他数周前曾断然拒绝马拉的辩护邀请。显然是安德鲁那滴水不漏的全盘方案极大震撼的他。庭审上的胜负得失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名字会跟随安德鲁一道,响彻全巴黎。 “埃贝尔他们,他们或许会闹事的。”细心的德穆兰不无担心的说。 “不会。”安德鲁手一挥,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没人能妨碍我们的正义事业,绝对没有!” “埃贝尔他们都是马拉的忠实簇拥者,恐怕事后人民之友会不高兴的。”弗雷隆小声提了一下。果然,阴谋者才最了解阴谋者。 安德鲁满不在乎的说:“等人民之友回到巴黎再说吧,我们之间都是平等的革—命同志关系,而不要沦为权威者的奴隶。” 在穿越者看来,如有必要,自己提前抢班夺权也不是不可以。昨日,当马拉在阁楼反复提出暴—力运动时,安德鲁就决心与之分道扬镳。只要再有丹东的配合与支持,他相信自己能取代马拉在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地位。 勒让德尔副主席最后抛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安德鲁,执行你的计划,我们需要资金,是的,大量的预算资金,至少是8千里弗尔!” “今天晚上就可以解决,我会给你8千,不,是1万里弗尔。”安德鲁随口应道,那是他看见拉克洛向自己挥了挥手,随便做了个摇晃钱袋的美妙动作。 在部署完安德鲁的所有计划议程后,众人纷纷散去,准备各自工作。 安德鲁叫住有些闷闷不乐的奥什,走上前,轻拍后背,笑着说道: “见识到政治的肮脏和卑劣了。呵呵,我们这些人都自称是卢梭最忠实的信徒,被奉为圣经的《论人类不平等的根源》以及《社会契约论》,个个都能倒背如流,那又如何呢?回归现实中,利益才是政客们的真实目的,与正义无关。 所以,你不要再看那些无聊的政治书,多看看军事方面的书籍,比如沃邦元帅的《论要塞的攻击和防御》c《筑城论文集和围城论》,另外还有卢森堡公爵元帅的《战争回忆录》。做个纯粹一点的军人,因为你的使命是在战场。” “战场?真的会有外国干涉军?” “现在不会,但以后会有的。” “会有谁?普鲁士人c荷兰人c奥地利人c西班牙人c俄罗斯人,还是英国人?” “阿哈,上帝才知道!” 当埃贝尔一脸铁青的走出俱乐部,他已经在心中计划如何联络伦巴底区的肖梅特,让身旁的西蒙和隆森则分别去找圣安东区的屠夫――马亚尔,以及格拉维利区的疯子――雅克卢,联合他们颠覆安德鲁发起的和平运动。 然而,当埃贝尔c西蒙c隆森刚走出法兰西戏院区,就被一群等候多时的巴黎警察拦截,执法者们挥舞棍棒短枪和三折佩剑,不容分说把埃贝尔等人塞进一辆开往郊外的囚车上。 “快滚出来吧。”等到囚车走远,感觉身边再无旁人时,一个目光阴沉,面相凶狠的警官冲着大树背后嚷嚷。 梅尔达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隐藏的那棵大树,怯生生的朝全身黑制服的警官走去,问候道:“您好,尊敬的沙威探长!” 探长摊开左手,“可以给我了。” 梅尔达赶紧将揣在怀中那个小纸条,丢进杀威探长的魔掌中,等到后者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后,他就像一只被狮子赦免的小鹿飞快的跑离是非之地。 作为安德鲁的信使,梅尔达曾与沙威探长接触过多次,但每次见面场景都几乎一模一样,小伙子压根不敢直视探长,那是沙威的目光像刺刀一样,寒光闪人,摄人心脾。 望着波兰男孩远去的背景,沙威笑了笑,打开安德鲁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你直觉很准确,凶手与伯爵庄园的女仆玛丽莎有关联。至于如何证明,请于本月17号庭审结束后,来圣雅克大街156号,我会将证据演示给你看。” “又在故弄玄虚!”沙威暗骂着,他将纸条拽成一团,进而吞进肚子里。 作为一贯以执法公正,纪律严明而享誉巴黎警察总署的沙威探长来说,自己与安德鲁的私下交易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数个月前,还是一名普通巡警的沙威中士,已在安德鲁的暗中协助下,成功破获了几桩颇为轰动的大案要案。今天3月,刚满31岁的沙威收到了来自巴黎警察总署的晋升令,于是警察变成警官,巡警成为探长。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穿越者帮助沙威的目的,期初也不是想玩一票,过一次破案的瘾。于是无心插柳,就有了意外收货。 等到安德鲁接手巴贝夫案后,就轮到探长沙威开始回报安德鲁。起先是故意打草惊蛇,恐吓马拉再度离开法国;再以暴—力煽动罪把埃贝尔等人送到市郊的采石场服上好几天劳役;另外,沙威还需要为17日的和平运动保驾护航。 后一起是警察的职责无可厚非,但前两起行为属于典型的以权谋私,显然违背了沙威的执法誓言。但探长考虑到两起事件当事人都是市政厅认定的罪犯,也就默许了。此外,沙威也急需要安德鲁的帮助,解决手头的另一桩未结悬案。 依安德鲁的初衷,他更愿意将那些捣乱分子统统流放到圣多明克或多米尼加。但这只能是想想罢了,他目前只是借用马拉c丹东的威信在科德利埃俱乐部上发号施令,外披司法宫的虎皮去兴风作浪,可事实上没有太多属于安德鲁自己的势力。 意志坚定的人或许不会接受金钱,不会被美色腐蚀,但绝对抗拒不了权力的诱惑。就如安德鲁而言,他就非常满意自己在科德利埃俱乐部讲台上颐指气使的过程。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也会迈进国民议会,继而成为745个独裁者之一。至于两年后的大风暴,穿越者似乎选择性的遗忘了。 权力,是美味的毒药,但品尝过后,没人会再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庭审的前一天(上) 第十章 庭审的前一天(上) 塞纳河右岸的巴黎市政厅,是一座由意大利人设计的文艺复兴时代的建筑群,它外表高大雄伟,内部宽敞明亮。1628年建成之日起,这座带有平顶金字塔屋顶的建筑便与司法宫c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一度成为是巴黎权势的象征。 1789年7月15日,让西尔万巴伊成为巴黎市政厅的新主人,作为著名的天文学家,法兰西科学院院士,三级议会(国民制宪会议的前身)的前议长,《网球场宣言》倡导者,如今的巴黎市长,巴伊身上积累了太多的荣耀。 每天,当市政厅塔顶上的三色旗迎来清晨第一缕阳光时,巴伊市长已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自从去年7月以来,除礼拜日外几乎天天如此。但在4月17日这天早上,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别有三色徽章的阔边卷帽,一副朴素公务员装束的市长大人留步于市政厅前沙滩广场上的公告栏。 当巴伊看到公告栏粘贴的文章中印有“包税制c阴谋c迫害”之类的词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指示市政厅的人“将这些垃圾统统收拾干净!” 自打去年7月,一伙暴徒将前巴黎总督施加私刑,将死者心脏丢进他的办公室后,巴伊对于任何长裤汉式的大字报就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厌恶,他曾明确表示不允许任何带有煽动性,充斥暴力的文章粘贴在沙滩广场。 “市长先生,这有点麻烦。”闻讯而来的随从有些尴尬,他搔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负责值勤的巡警称:这篇文章已被获准在司法宫广场,以及马术学校(国民议会地址)的外墙上粘贴,如果” 司法宫,国民议会与市政厅,构成了巴黎权力的新三大核心。至于杜伊勒里宫的傻胖子,自打他拒绝骑上战马,就被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国民视为不可效忠(但可以利用)懦夫,波旁时代的至高王权逐渐被蚕食殆尽。 随从的话令巴伊强制心中怒火,他将那篇署名安德鲁—弗兰克写的文章看完后,默然无语的朝市政厅二楼的走去。 与大部分人一样,巴伊也不喜欢包税制和包税商,所以他同意文章的某些说法,“包税制的存在否定了税法,侵蚀了税基,危及税本,枯竭了税源,影响国家财政收入的连续c稳定取得” 但他坚决反对安德鲁那危言耸听的煽动词句:“包税制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种剥夺的历史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载入人类编年史的必须将这种丑陋罪恶的封建制度一扫而光,而包税商人也必须站在审判庭上接受人民的正义裁决。” 在二楼走廊上的一间房间外,巴伊忽然停下脚步,对着一名背着步枪的值勤士兵问,“司令官还在里面睡觉?” 1789年7月开始,拉法耶特担当巴黎国民自卫军司令,10月起成为全法兰西自卫军(较正规的民兵组织)的最高指挥官。但这仅仅是名义上的,各省自卫军对于拉法耶特而言,他压根就指挥不动。 士兵笑着点点头,把身子闪过一边。 巴伊没有敲门,很不绅士的直接闯了进去,将躺在沙发上酣眠的司令官摇醒。 “又怎么了?哪里发生暴乱了?”依然是朦胧状态的拉法耶特张口就问。自打他成为巴黎自卫军司令后,每每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而原因通常只有一个:被阴谋者鼓动的长裤汉们又在闹事了,要么巴黎乱杀官员,要么包围了皇宫。 “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了!”巴伊将沙滩广场布告栏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那个叫安德鲁—弗兰克的律师实在太过分了,司法宫与国民议会居然绕过市政厅,倾向于他的残暴做法,这是对法律的亵渎,对秩序的破坏。” 司令官喝完一杯清水,简单梳洗片刻后,终于恢复了他那往日高贵的容貌,自负的神气和潇洒的风度。拉法耶特皱着眉头,认真听完巴黎市长的叙述,但这次他却没有主动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说话。 拉法耶特面带歉意的解释说:“抱歉,我的朋友!布告文章的事情,是昨天下午征求了我的同意,原本就想告知你,但你的秘书说你午后就去了科学院图书馆,只为回复路易大帝中学孩子们提出的各种天文知识。事实上,在我看来,也包括司法宫与制宪会议的观点,弗兰克律师并没有煽动任何的暴力,只是要求取缔包税制,让暗中组织犯罪,截取国家税款包税商接受法律审判。” 当然一个令拉法耶特无法拒绝的理由,就是被安德鲁“指控”的那30个大小包税商必须交还半数被吞没的国家税款,这笔罚金估算会有六千万到一个亿里弗尔,巴黎市政厅会代表国民自卫军与警察总署从中获利。 恰逢此时,雄心勃勃的拉法耶特正急需大一笔资金,想着将全巴黎48个区的国民自卫军武装重新加以整顿,把一个乱糟糟的民兵组织打造成一支2万4千人的精锐之师,至少不比他的堂弟,驻防梅斯的布耶侯爵指挥的德意志军团差。 与左派议员们习惯于嚷嚷着,简单而又粗暴的叫嚣要干掉所有包税商方式不一样,精明的安德鲁为了获取大部分权势者的支持,他已通过司法宫的秘密渠道与制宪议会的税务委员会c巴黎市政厅方面做了几笔内幕交易,将这尚未到期的巨款提前做了规划。贴切的说是三方的集体分赃。 抛开别的不谈,安德鲁非常认可后世德国狂人说的那句话:“能够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 安德鲁之所以绕过市长巴伊,直接找上穿越者并不欣赏的拉法耶特,就是考虑到巴伊与同为科学院院士的拉瓦锡的良好关系。事实上,很多包税商人都是法兰西科学院的大金主,每年的捐赠十万以上里弗尔的不乏其人。 拉法耶特看着闷闷不乐的学者市长,走进来,低声说:“弗兰克律师,哦,他更乐意别人称呼自己安德鲁。他保证司法宫与制宪会议只是在未来建立一个特别的税务法庭,而并非刑事审判庭。”言下之意,自然是要钱不要命,仅仅让富可敌国又被千夫所指的包税商破财免灾,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愿。 “安德鲁什么成为检察官。还是法官了?一个刚从司法宫出来的小律师居然能有如此能耐?他是温和派,还是激进派?”巴伊很是疑惑追问道。 “哈哈,我的朋友,他的能力的确大得很,可以说是天生的政客,或许还得到了来自上帝的祝福,别这样看着我,这是去年10月,我在凡尔赛宫里的真实见闻。今年3月,安德鲁成为一个外省暴力份子的辩护律师,却设计将马拉c埃贝尔等人驱除出巴黎;他接管了科德利埃俱乐部,却与巴黎警察局联成一片;他出自司法宫,却在国民议会建立了自己的同盟者。我之前不怎么喜欢这个年轻律师,但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但要谈及安德鲁的派系,嗯。” 说道这里,拉法耶特想了一会儿,接着又说:“就如同米拉波吧,无视道德标高而只关注法律底线,高尚与卑微并存的两面派。不同的是,他长得英俊潇洒,更会写抒情诗。他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简直把我那两个侄女迷疯了。” 拿有前途的年轻人与米拉波做对比,这不仅仅是拉法耶特的做法,事实上,巴黎的权贵们非常热衷于此。通常状况下,米拉波伯爵不会就此做公开评论,仅仅嗤之以鼻,视为无物。 在马术学校的一楼大厅里,在制宪会议午休期间,米拉波挥舞毛茸茸的大胳膊,对身边的奥顿主教塔列朗抱怨说:“那个从兰斯来的混蛋,连昨晚德诺尔侯爵夫人和我做—爱时都在提及他的名字,叫—春时还一遍又一遍的朗诵他的诗歌。” 奥顿主教丝毫不在意伯爵的粗俗,他拄着拐杖立在原地,谨慎的环顾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低声说:“尊敬的伯爵大人,那个混蛋可以说是你培养的学徒,他曾经在议会辩论大厅里12次观摩了你在讲演台上的发言。” “是13次!”米拉波得意洋洋的补充道:“还有一次是在议员席上,我把财务总监内克尔驳斥的体无完肤。不错,我早就注意到兰斯人了,还有那个罗伯斯庇尔,却不曾想到安德鲁的进步如此之快。” 塔列朗点头笑道:“可不是吗,议会里的那几个不怎么安分的左派分子都被他调动起来,呵呵,相信这几天肯定会出台与包税制有关的决议案。” 米拉波斜着眼睛问:“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塔列朗一本正经的说:“我习惯于与胜利者同行。” “狡猾的家伙!” “是一个可怜而又狡猾的瘸子。” 米拉波哈哈大笑起来,此时议会的轮值主席(议长)已在使劲摇动手中的铜铃,那是午休结束,辩论大厅要关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庭审的前一天(下) 第十一章 庭审的前一天(下) 临近黄昏,罗尼亚宫花园里依然游人如织,环形走廊里的商店仍在营业,生意红火。男男女女结伴而行,他们围着大片盛开着五颜六色的玛格丽特(法兰西菊)在欢歌笑语;吵闹了一天的股票经纪人把领结扯到一边,开始欣赏那些穿着轻薄夏装的年轻女孩;流动小商贩从妓—女身边穿过,他手脚不干净在捏上一把,女人故意发出的尖叫声吸引了不少喝咖啡的男人。 这是春季最美的一个下午,每棵植物都向大地发出芬芳,每只雀鸟,或栖息在树枝上,或跳跃在荆棘里,都向大自然唱出赞美爱情的诗歌。 站在罗尼亚宫主楼阳台上的奥尔良公爵很是享受这里的良辰美景,听任脚下臣民的欢呼声,让和暖阳光肆意打在他的脸上,仿佛沐浴在上帝的圣光中。 良久,当屋外侍从敲响房门时,公爵才从梦幻中回归现实。 秘书拉克洛走了进来,他听到屋里主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希望能站在杜伊勒里宫接受民众的欢呼!路易十六不配担当法兰西的国王。” 唯有在忠诚的拉克洛面前,奥尔良公爵才能直言不讳倾述自己的抱负。 “不,我的殿下,您应该住在凡尔赛,杜伊勒里宫太小太受拘束,容不下您的雄心壮志。”忠犬不动声色的拍起马屁。 八年前,拉克洛偶尔结识到奥尔良公爵,他就成为后者的心腹秘书,一直秘密推动奥尔良家族摘取路易十六的头顶王冠,其中包括: 1785年,导致安托瓦内特王后名誉扫地的项链事件; 1787年,鼓动公爵支持司法宫的法官对抗凡尔赛宫廷; 1789年,说服奥尔良公爵抛弃第二级的贵族身份,主动加入到三级议会; 同年7月,鼓动德穆兰号召民众起义,进而攻占巴士底狱。 这些都是拉克洛策划的一系列精彩杰作。 按照拉克洛的下一步计划,奥尔良公爵会在10月巴黎女暴民冲击凡尔赛宫,趁乱杀死路易十六夫妇时,于巴黎宣布自己出任法国摄政王,维持国家法纪。怎料计划出了偏差,公爵不慎向一个情妇泄露了消息,而后者将此事当做荣耀四处传播,导致拉法耶特的巴黎自卫军提前赶往凡尔赛宫为路易十六解围,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 一步错,则步步错。 拉法耶特很快锁定了攻击凡尔赛宫的幕后者,处于维系国内和平的考虑,司令官没有惩治这位尊重的公爵殿下,但在私下里联合米拉波与塔列朗,将不安分的奥尔良公爵劝说去英国担当王室特使。尽管拉克洛在一旁竭力反对,但公爵本人还是经受不起众人的威逼利诱,履行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外交使命。 等到1790年3月,奥尔良重返巴黎后,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十年以来积累的好声望居然在不到半年时间里被消耗殆尽,贵族们一如既往的不屑国王堂兄第种种讨好长裤汉的无耻,他们宁可相信懦弱的路易十六,也不愿意卑鄙的阴谋者能够得逞;国会议员们同样鄙夷公爵贪生怕死,不敢直面暴民,却以特使名义逃亡外国避难;至于拉法耶特c米拉波c塔列朗等人许诺的布拉班特(今比利时地区)的国家元首,早已成为镜花水月。 懊悔之下,奥尔良公爵的发际线上升不少,好在身边的拉克洛始终忠实于自己,任劳任怨的在巴黎各阶层里努力扭转自己的形象。 “就在午后,波尔兹与两名包税商来这里拜访我,但我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不过他们留下了一张10万里弗尔的现金支票。”说着,奥尔良公爵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支票,放在桌案上。 拉克洛笑道,手指支票的数字说:“10万远远不够,必须6千万里弗尔,甚至1亿里弗尔才能值得公爵殿下为包税商求情。” “一个亿?”公爵惊讶的道:“他们拿得出来吗?” 秘书毫不迟疑的回道:“绰绰有余,这是安德鲁和我在司法宫里精细核算的数字,肯定会让吸血鬼们割肉心痛,但绝不至于倾家荡产。” “安德鲁,安德鲁—弗兰克。”奥尔良公爵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愿意效仿乔治—丹东那样向我献上忠诚吗?” “目前只是各取所需的相互协助,我的殿下。”拉克洛指出公爵的语病,事实上,丹东也不曾发誓效忠奥尔良公爵,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 毕竟,效忠宪法与捍卫法律才是律师们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在心底,奥尔良公爵十分厌恶那些装模作样的律师,比起待价而沽的婊—子们还不如,至少后者拿钱就能立刻上床办事。而从不嫌钱多的律师张嘴闭口总冠以法律的名义,一切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但怨恨归怨恨,公爵却离不开这些变色龙,尤其是那些前途看好的年轻人。拉克洛曾明确表示安德鲁绝不看好路易十六,因为年轻律师说过:“当日在凡尔赛宫,国王拒绝骑上战马时,就已经失去了安德鲁的效忠。” 想到这里,奥尔良公爵将桌面上的支票拾起,随手递给自己的秘书,“替我交给安德鲁,作为祝贺他明天获得庭审胜利的贺礼。” “哗哗哗”,晚饭过后,安德鲁一直躲在阁楼里,对着眼前的支票爱不释手,只为让美妙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耳边响起。不错,这张可以随时兑现的小可爱是拉克洛亲手交给安德鲁的。 “10万里弗尔!”安德鲁由衷赞叹道:“奥尔良公爵真是豪爽,比起马拉要慷慨太多了。只可惜,秃顶公爵的胆子太小,干大事而惜身,不敢火中取栗。否则,单凭这张大额支票,那位殿下就是个非常值得投效的主子。” 即便是在欧洲,国王的宝座也必须用鲜血与尸骨铺垫,唯有意志坚强,不畏艰险,又顺应时代的幸运者方能攫取最珍贵的王冠,亨利四世可以,路易十四也称职,拿破仑更是厉害,至于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奥尔良公爵就相差的太多了。 10万里弗尔,这只是第一笔政治献金,以后会更多的。安德鲁已经放心了,哪怕有一天风云突变,自己也有了跑路的本钱。 刚把支票收藏后,安德鲁就听见梅尔达冲上阁楼的急促脚步声。 人未至,声已到。 “安德鲁先生,坏家伙们来了,是包税商人。”梅尔达气喘吁吁的叫嚷道:“不过,奥什上士把他们都拦住了。” 安德鲁点点头,他从床底拖出一个皮箱,将里面的两把短枪插在腰间,还披上外套遮掩。武器是勒让德尔帮自己采购的,只为防身。 下楼前,他命令波兰男孩:“你和你姨妈待在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下楼。” “波兰人可不是胆小鬼。”梅尔达不服气回应道,接着快步跟了下去。 下到一楼大厅时,安德鲁总算松了一口气,不速之客居然是个老朋友,那个美艳的拉瓦锡夫人,保镖奥什只是将两名车夫随从阻止在屋外,拒绝他们入内。心中悬石落地,好在包税商总算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赶上门来行凶。 “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讲,我很忙,要为明天出庭做准备。”安德鲁抢在拉瓦锡夫人开口之前,直接回绝了两人私密的可能性。 贵妇人银牙咬着红唇,她在压抑心中怒火,就是眼前的家伙,居然在掀起了一场全民讨伐包税商的政治风暴。 几乎是在一夜间,整个巴黎城里,包括市政厅,议会c法院c邮局c游园场c咖啡馆c粮食与证券交易所,大街小巷,甚至是自卫军练兵场上,各种公众场所都粘贴着安德鲁起草的针对包税商和包税制的战斗檄文。 与此同时,几乎全城的报刊也在一旁推波助澜,为安德鲁的正义行为高声呐喊,倒是有两三家想为包税制辩护的报纸,被人煽动起来的暴民围起来,这些报社大门和众多包税商家中一样遭受泼粪待遇,不得不停刊数天。 对于此事,街头巡警通常是不管不问的。警察总署给出的解释是:依据人—权法案,民众有权利在公众场合表达他们的政治观点,只要不使用攻击性武器或是宣扬暴力手段,至粪尿等不雅之物绝不可能伤害到任何人(1865年之前的巴黎没有公共厕所,即便是国家大剧院与司法宫同样如此)。 众多包税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纷纷行动起来,想法设法去游说自己以前的资助者。 在司法宫与市政厅,无论是法官c高级检察官还是巴伊等政—府主官们,都将包税商被拒之门外; 在制宪议会,为包税制辩护的议员刚出声就引来众多嘘声,轮值主席甚至剥夺了他们的发言权。 在科学院,倒是有为包税商仗义执言的院士。只可惜孔多塞c勒让德与蒙日他们的呼声太微弱,几乎让人听不见; 至于杜伊勒里宫,仁慈的国王和王后的确同情包税商遭遇,但被暴民吓破胆的他们却始终表示爱莫能助。 包税商乘坐的马车也时常会被陌生人阻拦,还在警察眼皮下遭遇烂菜叶的突然袭击,今晚,高贵的拉瓦锡夫人来圣雅克大街156号时换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而在平日里,那只是专供下等人乘坐的。 “夏特莱刑事法院以误杀罪名轻判你的代理人巴贝夫2年徒刑,外加给你3万里弗尔作为酬劳。”拉瓦锡夫人不愿意多费口舌,立刻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安德鲁心中鄙夷眼前自我感觉良好的贵妇人,他义正言辞的回绝说,“抱歉,夫人。你不是本案的检察官,所以不具备和我进行诉辩交易的资格。另外声明一点,伟大光荣正义的安德鲁是无价的,再多的里弗尔不可能收买如此正直的律师。所以,请回吧。”不再废话的律师立刻下达了逐客令。 “明天的庭审,你们一定赢不了!”贵妇人跺着脚,冲着安德鲁歇斯底里的叫嚷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了她太多的刺激。 安德鲁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的轻松表情。事情发展今天,巴贝夫案不过是个噱头,哪怕在明天自己的代理人被判处极刑,也不无损安德鲁的声望。更何况,穿越者还精心准备了一个大杀器会在明日法庭上释放。 门外的马车夫与侍从想要冲进门给自家女主人找回尊严,却被健壮的奥什上士三两下打翻在地,躺在地上呻吟。从街对面闻讯赶来的一个巡警,他挥舞起手铐,意在讨好着安德鲁,发誓会把两个不法暴徒绑到监狱里严惩。 安德鲁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里弗尔银币,抛给守护上门的称职巡警,并默许早已花容失色的拉瓦锡夫人重回马车。此时,车夫与随从二人也挣扎着爬起来,赶着马车飞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3万里弗尔!那该是多少钱啊?”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梅尔达夸张的叫嚷着,他想要用手指来比划这笔金钱的大小,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过愚蠢了,正直如安德鲁先生一样的大律师是不会接受任何贿—赂。 当然,单纯的波兰男孩绝不会想象,就在阁楼上的书桌抽屉里,安德鲁不久前才存放了一张10万里弗尔的现金支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法庭就是战场(上) 第十二章法庭就是战场(上) 1790年4月17日,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按照未来的共和历法,应该是芽月,一个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大好时节。 但这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对于重罪检察官普拉蒂来说,一点也不可爱,甚至是有点厌恶。那是检察官的马车在距离夏特莱法院300码(法制,米制尚未发布)处不得不停了下来,这位身材臃肿,大腹便便的普拉蒂先生必须下车徒步到法院。 此时,围在夏特莱法院周围,申请旁听巴贝夫案复审的热心市民与报社记者已数以百计。由于临近开庭尚有一段时间,仍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从巴黎市郊,甚至更远的皮卡第地区赶过来。到早上8时,通向刑事法院大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到处是人流。 “喏,你的对手来了!”眼尖的塞舌尔律师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检察官普拉蒂,他回头提醒刚下马车的安德鲁。后者稍稍楞了一下,因为两旁群众的欢呼呐喊让他听不清其他声音,直到塞舌尔用手指引一个笨拙的身影。 “呵呵,对手?他还不配。”安德鲁摇着头说。 在司法宫的记录中,作为国家公诉人的普拉蒂今年47岁,是在大革—命前花了10万里弗尔购买的这个职务(这举在当时属于合法)。普拉蒂的业务水平很一般,就连法律条文都经常引用错误,6年多来的庭审过程中没有任何惊艳之举。若要说优点,那就是拿钱办事,绝不两面三刀。 安德鲁接受此案的另个缘由,就是他很不喜欢这位检察官的姓氏。前世,就有个叫普拉蒂的巴黎检察官吃错了药,置犯罪集团的诸多大b一ss不闻不问,一门心思的抓小放大,害得安德鲁不得不装死遁逃,阴差阳错穿越到这里。 登上39级台阶,法院大门已在眼前。安德鲁忽然停了脚步,那是回归记者身份的弗雷隆从众多同行中硬挤出来,他拿着速记本凑上前,对着安德鲁大声问道:“嘿,热心的弗兰克先生,作为本案的辩论律师,在开庭之前,您能不能对关心巴贝夫案的热心公民们说点什么?” 这是事先准备好的肉戏,安德鲁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安德鲁把公文包交给随行的塞舌尔律师保管,继而转过身,众目睽睽下,他高举自己的右手,犹如预备下达作战指令的指挥官。几乎在同时,依然喧闹的观众中间开始有人主动维持秩序: “闭嘴!” “收声!” “统统闭嘴!” “先听听人民律师会说什么!” 不一会儿,法院广场四周近千人居然变得雅雀无声,混在人群中的勒让德尔领着奥什c梅尔达等人颇为得意的冲着安德鲁嘻嘻直笑。 安德鲁长吸一口气,开始发出他的正义呼吁,他高声说道: “今天,我很荣幸作为一名自由民族的律师加入到这次将注定将成为法兰西史上,为2500万国民中的2000万农民争取自由而举行的伟大审判。 235天之前,一群道德高尚的人聚在制宪会议的大厅里,集体签署了《八月法令》和《人—权宣言》。这两项重要法令的颁布,对于千百万灼烤于非正义残焰中的2000万农民,犹如带来希望之光的硕大灯塔,恰似结束漫漫长夜禁锢的欢畅黎明。 然而, 8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2000万农民还没有得到自由这一悲惨的事实。 8个月后的今天,在各种封建枷锁之下,2000万农民的生活备受压榨。 8个月后的今天,2000万农民仍生活在一个个穷困的孤岛上,他们没有土地,没有财产,人格尊严被随意践踏。 8个月后的今天,2000万农民然蜷缩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各种不幸会令他们中很多人远离家乡,沦为异乡的流民。 所以今天,我代表我当事人,一个为2000万农民的正义事业而遭遇非法禁锢的巴贝夫先生,要把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公诸世人。” 从米拉波那里,安德鲁学会了在面对大众进行的公开讲演中,一开头使用的排比句朗朗上口且富有气势,能让渲染力与号召力达到极佳的效果。内容是否精彩c选词是否华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讲演者气场,营造磅礴大气给听众洗脑。 每当安德鲁说完一句,台阶下的观众们就发出支持的共鸣声,而当讲演者再度抬起手臂时,场面又立刻恢复平静,士兵们期待着司令官的下一步指令。 安德鲁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一张已被作废当做道具使用的支票,被左手高举着过头顶,迎着微风飘动。他接着说: “就某种意义而言,今天我是以巴贝尔先生的名义,代表2000万农民为了要求兑现诺言而汇集到巴黎。当800多位缔造者们草拟人—权宣那言气壮山河的词句时,曾向每一个法兰西国民许下了诺言:人们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所有人都享有不可让渡的生存权c自由权和追求幸福权。 但就有2000万农民而论,国家显然没有实践她的诺言。法兰西没有履行这项神圣的义务,只是给2000万农民开了一张空头支票,支票上盖着“资金不足”的戳子后便退了回来。 但是, 我不相信,正义的银行已经破产。 我不相信,在这个国家巨大的机会之库里已没有足够的储备。 因此今天我代表巴贝夫先生,还有2000万农民要求将支票兑现——这张支票将给予我们一种坚强的信念。 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将能一起工作,一起祈祷,一起斗争,一起坐牢。 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将维护自己的权力,并得到宝贵的自由和正义保障。 有了这个信念,代表2000万农民的安德鲁今天绝不会令大家感到失望。” 这是安德鲁节选了后世马丁路德金的部分讲演词,并加以修饰。如果时间允许,他更乐意朗诵更激动人心的最后一段。 可即便如此,年轻律师雄浑高亢的呐喊,铿锵有力的语调,富有渲染力的台词依然博得现场民众一致欢呼。在无数掌声与喝彩声的陪同下,安德鲁昂首阔步,如同罗马雄辩者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进法院大门。 “哗众取宠的小丑!”被堵在广场人群中,一度进退不得的普拉蒂在心中腹诽道。”但检察官不敢出声,周围尽是支持安德鲁与巴贝夫的暴民,他不想因逞口舌之快,而遭遇前任巴黎总督翁婿俩的悲惨下场。普拉蒂忽然眼珠一转,想到个不错的报复方式,他将一旁的助手召之耳边,悄悄附言几句。 “该死的家伙,真是令人头疼啊。”躲在三楼办公室窗帘下的法里亚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就在昨天夜里,这位当庭主审法官曾委托拉瓦锡夫人,给辩护律师传递一种和解姿态,但居然被搞砸了,那是安德鲁要求巴贝夫无罪释放。 而现在,作为法官的他当然能听出安德鲁那番话中的含义。“我可以无视你的最终判决结果,反正我是赢定了,因为我站在2000万民众(农民)立场上说话,未来的上诉法院或是最高法院里会证明你的无能。” “必须指出,安德鲁讲演词里一直在不停的偷换概念,通篇都在混淆逻辑,之所以能引发民众共鸣,营造出渲染力,那是凭借气势进行威慑,再算上科德利埃俱乐部成员的暗中配合。然而,我不得不承认这样很有效果,尤其是针对那些学识不高且缺乏理智的听众。”一直混在人群中充当路人甲的罗伯斯庇尔走到一个角落,他抽出怀中的小本子,用铅笔认真的记录起来。 从去年5月,作为三级议会(制宪议会的前身)代表的罗伯斯庇尔来到巴黎之后,这位外表文弱,性格腼腆的阿拉斯律师一直在努力学习,向老乡,向同行,向盟友,向敌人,向包括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学习。 在另一个僻静的角落,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委员俾约—瓦伦陪着议员普利欧交谈着。二人同为律师出身,年纪又相同(都是34岁),加之政治立场相似(极左派),就很快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上集会中结为志同道合的知己。 “你的安德鲁老乡兼兰斯大学校友表现的不错,很不错。”俾约—瓦伦的感慨声中还有带有三分羡慕,一份嫉妒。 不仅是刚才的公开讲演,还有策划针对包税商的一系列方案,后者是俾约—瓦伦和普利欧联合左派议员一直在推动,却始终无法促使制宪议会形成法律。 然而,安德鲁却看似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就在今天凌晨,制宪会议表决通过了税务委员会提交的一项议案,责成司法宫在未来15天内,设立一个特别税务法庭(临时),审理对国家造成极大危害的48名包税商。不出意外的话,安德鲁会被指定担当该税务特别法庭的国家公诉人。 “的确不错!懂得借势发力,体现利益均沾的原则”34岁的普利欧点头附和道。但在内心他对安德鲁为人处世太多圆滑的特点,多少有点不太满意。自诩为革—命者时,就必须大无畏的气概勇往直前,何必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还有一个令普利欧不怎么满意的是,安德鲁是图里奥的得意门生,同出兰斯大学的普利欧与图里奥两人关系一直不太好,直接体现在安德鲁来巴黎求职,第一个找的是口碑不佳的维诺法官,而不是老乡兼校友的普利欧议员。 俾约—瓦伦环顾左右,悄悄的说:“据说安德鲁接管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当天,就将埃贝尔等人赶出了巴黎。对此,远在阿尔西的丹东表示了不满,就连我们的朋友马拉被迫去英国,也是因为” “够了,我的朋友。”国会议员打断了公社委员的抱怨,普利欧接着说:“作为一个称职的政治家,我们更应该关注结果,还不是过程。” 不说丹东还好,一提他,普利欧就来气。尽管那个阿尔西家伙自吹自擂从兰斯大学毕业,但事实上,丹东根本就是函授4周毕业的速成生(圣鞠斯特同样如此)。与普利欧c安德鲁c图里奥这些苗根正红的兰斯正规生不可同日而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法庭就是战场(中) 第十三章法庭就是战场(中) 巴贝夫案的庭审时间定在上午9点。 在距离开庭还有30分钟时,能容纳300人的旁听席便涌入了近500人。座位肯定没有多余,一些人干脆坐在走道与廊道,就连临街窗台上都站满人, 即便是这样,法庭外还有不少人仍在拼命想挤进,好在当值法警们倒也尽职尽责,组成一道坚实人墙,除了迟到的记者,其他人一律被隔绝在大门之外。 与前世的刑事法庭格局差不多,庭审法官在正前台高台就坐,正下首是两名到4名的书记员或速记员,法官的右手一方是证人席,左侧是12名陪审团成员。公诉席位与辩护席分列法官台对面,检察官在左,辩护律师在右,他们中间用半人高木栅栏包围的是被告席。 8点50分,除了法官法里亚与被告巴贝夫,所有人已到场就位,法庭大门关闭。三两个大胆的记者想要挤上去,骚扰公诉人或辩护律师,却被两个挥舞剑鞘的法警赶了回去,引得旁观席上嬉笑一片,空气中充满了快乐活气。 9点整,首席书记员大声叫道:“全体起立,欢迎尊敬的法里亚法官。” 众人纷纷肃然起身,以注目礼迎接头顶四方帽,身穿黑色法官袍的法里亚法官从专用通道步入法庭最高台,直到首席书记员再次“叫坐”,法庭恢复如初。征询法官同意后,书记员宣布庭审开始,要求法警将被告巴贝夫送到被告席。 不多时,在两名法警左右押解下,带着手铐与脚镣的巴贝夫走进审判庭,在进入被告席时,安德鲁不懂声色伸食指与中指,冲着自己的代理人做出一个v字型。巴贝夫知道,这是安德鲁独特的胜利标志,律师在给自己宽心,他微笑的加以回礼。 等到书记员再度起立,宣读庭审秩序与注意事项时,安德鲁意外发现法警并没解除已在被告席就坐的巴贝夫的脚镣与手铐。他抬头望法里亚法官,并无异常;再一看,发现检察官普拉蒂脸上正挂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安德鲁心中暗自好笑:“真尼玛是头蠢猪,这不是白白送对给对手打自己脸的机会,啊哈,倘若不加利用就是个大傻—逼了。” 他与塞舌尔快速交流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起身,打断书记员的发言。 塞舌尔冲着主审法官高声抗议道:“尊敬的法官大人,依据庭审现场之规定:被告在指定席就坐后,处于法警监管状态下的被告应被解除身体上的所有束缚。然而到目前为止,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解除手铐脚镣,有悖于法律准则。对此,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提出严重抗议,并要求法庭立刻纠正错误。” 未等法官法里亚发话,检察官普拉蒂已经跳出来反驳道:“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是基于被告身负杀人重罪,为防止意外发现,而采取的保护性措施。” “你确定我的代理人是杀人犯?”塞舌尔收低了少许嗓音,语调夹杂怯弱感。 “当然,巴贝夫就是杀人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c刽子手!”普拉蒂信誓旦旦的说,他全然不顾身边助手打出的眼色,一头栽入辩方律师设下的陷阱里。 “现在,我要求法庭记录一条我对公诉人普拉蒂先生的控诉!”塞舌尔极度愤怒的挥舞起双手,开始面对现场的旁观者在做大声疾呼:“我控诉他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公然违反国家法纪,肆意践踏人—权宣言。依照宣言第九条之规定:所有人直到被宣告有罪之前,均应被推定为无罪,而即使判定逮捕系属必要者,一切为羁押人犯身体而不必要的严酷手段,都应当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旁观席上几乎所有人都跺起脚,齐声附和,指责检察官违反人—权的无理之举。直到法官右手一遍又一遍的摇着铜铃,嘴里不住的叨念“安静,保持安静!”吵闹声这才逐渐平息下去。 法里亚法官在内心咒骂“真是一头愚不可及的蠢猪!”他恶狠狠的瞪了检察官一眼,又用手指重重捏了捏额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之后,法官挥手示意当值法警解除被告的手铐脚镣,但他拒绝了辩方律师对检察官的指控。已在法庭上博得头彩的塞舌尔耸耸肩,又在一片掌声中回到原位。那位一直趾高气扬的公诉人,此时快要把自己的肥脸缩到庞大身体里。 不久,书记员重新继续之前发言。 距离夏特莱法院数个街区的杜伊勒里宫,这里没有法庭的喧嚣嘈杂,一片祥和安逸,至少表面如此。此时的路易十六正在书房里陪着小王子路易—查理下跳棋,长公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书,至于王后,或许在花园里与王妹一同散步。 不知在什么时候,国王忽然听到临河一侧的广场上忽然变得闹哄哄的,很多人在高呼各种激进的口号,就如同半年前发生在凡尔赛宫的一幕。 很快,路易十六变得惊慌失措,他跳起来赶紧关上窗户,拉上厚实的窗帘,叫来一旁长公主过来陪同弟弟下棋,自己则去书房外打听清楚。 数分钟后,负责打探消息的禁卫军中尉勒费弗尔急冲冲跑过来汇报说:“陛下,那是民众在广场声援受审的巴贝夫,并支持对包税商的讨伐。就在刚才,有人当众宣读了辩护律师安德鲁在法院广场上发表的一份讲演词。” 听到广场上的各种叫骂声不是针对王室与自己,这令路易十六安心不少。至于巴贝夫是谁?他不知道更不想关心,但安德鲁这个名字却似曾相识。 当国王念叨“安德鲁”这个名字时,勒费弗尔再度充当讲解员。从司法宫的小律师意外被刺开始,到获得上帝祝福重生,继而成为一个被告的代理律师,到如今成功借助各方势力,在巴黎司法界兴风作浪,有传言安德鲁会在下个月初担当税务特别法庭的主检察官。 路易十六对于安德鲁的后半程光荣事迹一点也不关心,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只是将兴趣放在小律师起死回生的神迹,尽管国王身边的主教与神甫们,对于这类亵渎上帝的谬论,个个加以反对。 “中尉,哪天你邀请安德鲁来王宫叙旧时,记得与通知我一声。”结束谈话前,路易十六回头又嘱咐一句。 “遵命,我的陛下!”勒费弗尔行过军礼,毕恭毕敬的恭送国王回到书房。 巴贝夫案审引发的不安情绪不仅波及到杜伊勒里宫,更令包税商们感到恐惧。在拉瓦锡位于圣路易岛上的奢华别墅里,匆匆赶到的波尔兹先生正一个劲的埋怨自家女儿。 波尔兹责备道:“玛丽,你为什么要私下篡改我与众人集体商定好的金额,将给安德鲁的献金20万里弗尔就在你嘴里变成了3万?” “我们给奥尔良公爵就仅仅10万里弗尔,一个非绅士的小律师凭什么拿20万。”即便面对父亲,拉瓦锡夫人显得很不服气。不知为什么,她对安德鲁的第一印象就是异常厌恶,跟别说更为糟糕的第二次会晤。 “安托万,你应该来好好管教自己的妻子,她的偏执任性和狂妄自大会令我们统统上绞刑架的!”被气得几乎崩溃的波尔兹先生,高声叫来仍在一旁专心致志查阅科学论文的女婿――拉瓦锡。 拉瓦锡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放下资料,起身走过去,以温柔的语气对妻子说:“玛丽,你父亲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即将成立的税务特别法庭仅仅是第一步,如果我们不能让民众满意,政客们得到实惠,针对我们的刑事法庭也随时会建立起来。”先民事,后刑事,这是安德鲁表达的善意,更是无声的警告。 “可我们的包税行为之前是得到国王与枢密院批准的,是完全合乎法律的。”女人依然相当的固执,她用力挣脱丈夫的拥抱。 拉瓦锡早年从索邦大学(索邦神学院)法学院毕业,尽管后来没有执业律师,但他那律师的敏锐直觉依然保留着,如今遍布整个巴黎,针对包税商罗列的各种黑材料能足足装上好几马车。记载的内容亦真亦假。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包税制和包税商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就连包税商吃女人心脏,用婴儿熬汤的传言都有人相信。 拉瓦锡继续解释说:“包税制出现在1789年之前,我的妻子!依据去年的八月法令,一切与现行法律相悖的旧法必须废黜。之前,没人来找我们麻烦,是各方势力意见不统一,相互争执不下,但现在,安德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事实上,我c波尔兹先生,还有其他包税商人都已经成为待价而沽的羔羊,就等着安德鲁以法律的名义来打劫。应该就在这个月,司法宫会签署一份委任书,安德鲁—弗兰克正式成为税务特别法庭的检察官。”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们还有自己的军队,我们可以”愚蠢女人提出一个更为愚蠢的建议。 “闭嘴!”波尔兹与拉瓦锡同声呵斥道。 公然刺杀一个名声显赫的律师,一个前途似锦的检察官,其罪名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招致司法宫c制宪议会,巴黎市政厅,乃至巴黎市民的联合反击。 “好吧,我会站出来的。”见到妻子想要与安德鲁以死相搏,拉瓦锡不再将自己置身事外。他必须从幕后走向前台,利用自己科学院院士的荣誉光环与人脉资源,竭力阻止安德鲁针对包税商的各种图谋。 夏特莱法院的刑事审判庭,巴贝夫杀人案审理中。 公诉人递交了今天出席证人的名单,原本3名,一人退出,只剩两人。证人名单随即获得法官同意,将陆续出席作证。 第一个坐在证人席的是一个胳膊缠着绷带的壮汉,名叫菲德。安德鲁一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感:脑袋大c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稍稍打量证人的穿着举止,菲德肯定不是有钱人,蹩脚的伙夫倒很有可能。 这位伙夫,哦,应该是公诉方证人,他是案发当天曾与被害人同行回家,其后遭遇巴贝夫等人的突袭,称自己是倒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 询问证人环节,检察官普拉蒂倒是中规中矩,不再即兴发挥。他先是老老实实宣读了首位证人的证词(证人不识字或因故不能到场作证,可以由检察官代替宣布证人证词),然后向证人席上“伙夫”菲德确定这份证词真实性。 “非常真实,先生!”死里逃生的菲德说。 “你确信上面的一词一句都是你确认发生的事实?”检察官再问。 “非常确信,先生!”证人使劲的点头,想极力赞同自己的谎话。 “您能保证你所说的一切法律责任?”说着,普拉蒂又偷偷的望了安德鲁一眼,对方正闭目养神,似乎有点胆怯了,这令公诉人相当高兴。 “非常保证,先生!”作证的伙夫干脆竖起左手向上帝发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法庭就是战场(下) 第十四章法庭就是战场(下) “他们就像在背诵舞台剧的台词。”一旁的塞舌尔移过身体,对着即将上台表演的安德鲁耳边说。 “呵呵,尽是小丑式的对白。”安德鲁表情显得不屑一顾。 当法官将质询公诉方证人的权利交给辩方律师时,安德鲁起身走到证人席,饶有兴趣的细致打量了这个五大三粗的伙夫汉子,弄得菲德先生心里发毛,进而怀疑自己在哪里出了纰漏,左右摇晃着有点坐立不安。 “弗兰克先生,请尽快对证人证词提问。如果没有问题,请回到自己座位上。”法官一看势头不妙,赶紧督促辩方律师发问。 3分钟的心理战玩完,安德鲁微笑着对着证人问道:“菲德先生,你刚才说你是案发当天,也就是2个多月前,也就是今年2月13日午夜之后被人打伤的?” “是的,先生!”证人干脆的回答道。 “你真是不幸。” “是的,先生!” “连同右胳膊与肋骨都被人同时打断了?” “是的,先生!” 此时,法庭最后排有人站了起来。安德鲁手一指,接着又说:“抱歉,菲德先生!你看,旁听席上最后排的观众没能听清你的证词,为了体现法律的公开c工作c公平,菲德先生,能否长吸一口气,再用你平生最大的声音来回到我之前的问题? “是的,先生!”菲德毫不迟疑的照作了,两个单词几乎是怒吼出来,他也没觉得那里不妥。然而,现场旁听的几个医生开始窃窃私语。 安德鲁显露一脸的诧异表情,他对着证人追问道:“那我就有点好奇了,既然你的胳膊都现在没有康复,但更为脆弱的肋骨却能在短短60天内彻底复原,不仅大声吸气而不疼,且说话清晰,声音宏亮,底气十足。菲德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菲德一听,对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随即傻了眼,好在“伙夫”还没傻到家,他干脆闭嘴不再吭声,决定打死也再不说话。 安德鲁并不着急,他转身到辩护席,从助手塞舌尔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把它交给首席书记员,再由后者呈送给主审法官过目。 安德鲁面向旁听席,进一步阐释说:“刚才我手上的这份文件,是巴黎医学公会提供一份证明文件,该文件证明在同等状况下,人的肋骨比胳膊更容易受到外界伤害,不仅伤害程度会被加大,而且创后恢复时间会更长久,一般是5到6个月时间。通常在肋骨受损时,会导致人难以正常吸气,更无法高声呐喊。至于,菲德先生,如果他不是提供假的证词,那他就不应该是正常人。” 在众人爆发的质疑疑声中,安德鲁又转过身子,将目光恶狠狠的投向证人席,脚步接着迈近。 一看烦人的律师再度过来,菲德故作哼哼的直叫唤,一开始说自己肋骨疼了,一会儿又叫嚷着胳膊非常痛,继而变成浑身都有了疼痛感,再也无法说话。 这一番不高明的滑稽表演,令现场的人无不捧腹大笑,快乐的活气再度充满审判庭上空。 好在法官法里亚的干涉下,第一位证人赶紧退席。至于证人的证词,法官对陪审团如是说道:“鉴于某种因素考虑,陪审团可以谨慎参考菲德先生的证词。” 全场嘘声一片,不满的声音响彻法庭上空。 安德鲁并不气馁,这都在意料之中,他至始至终都不相信这个法庭上的法官,检察官以及12人陪审团的公正性,他要的是取悦旁听席上的500人众,里面包括不少司法官与国会议员。 此外,这份由巴黎医学公会提供的证明文件同样来路不正,那是安德鲁花了500里弗尔从医学会主席那里买来的。里面的内容与数据亦真亦假,通常是9句真话包裹一句假话,绝不可深究。就算被法官弃之不用也不可惜,只要让旁听者开始怀疑的证人证词的可信度就达到目的了。 在后墙的角落,奥什叫来梅尔达,并将一叠法庭速记交到后者手中,那是现场20多名报纸记者快速誊抄的杰作。 梅尔达飞快的冲向大门,法警非但不阻拦,反而偷偷的帮忙将门打开。两个小时之内,这份庭审记录将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里流传开来, 在第二名证人上台之前,法官法里亚宣布休庭15分钟,那是他需要推到幕后亲自检验证人的证词,以免相似的闹剧再度上演。 “普拉蒂先生,你确定不会再出任何纰漏了?”办公室里,法官拍着桌案,严厉质询无能的检察官。 “大人,我可以保证,不,可以向上帝保证!”普拉蒂伸起右手做发誓状。 “好吧,如果再有问题,我希望你第一时间里主动提出撤诉。”法官法里亚已经厌烦在公众面前出丑,而且是一场接一场的被人打脸。 事实上,他非常后悔当初接受了包税商的贿—赂,心中已决定在适当时候跳船逃生。再过两周,法里亚就要在这栋法院楼里与安德鲁一起共事,法官不想与背景极深,能耐极大的税务检察官把关系搞得太僵。 休庭期间,安德鲁遇到穿越以来最尴尬的一件事情,他发现偌大的法院里居然没有公厕,以至于他必须效仿野蛮人在楼道某个无人角落里解决生理问题。 15分钟的休庭期很快结束,当一切恢复初始状态时,公诉方的第二名证人走到证人席。 单从外表上看,这是一位年过四旬,相貌和蔼的中年绅士,他头戴一顶扑过粉的假发,对人彬彬有礼,至少在证人在手捧人—权宣言发誓时,一切言行举止都表现的非常得体,很有修养。 “安德鲁麻烦了。”俾约—瓦伦与普利欧相视一眼,就连不远处的罗伯斯庇尔也有类似的感觉。 两分钟后,在公诉人的引导下,这位名叫马丹的乡间绅士开始叙述他在案发当晚的所见所闻。 “是的,检察官先生,我非常确定坐在被告席上的巴贝夫先生就是2月13日那晚杀害普朗先生的主凶,是他亲自下令将可怜的普朗先生吊死在树梢” 安德鲁在马当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愤怒,尤其在指证巴贝夫时,证人表现如同见到地狱里冒出的嗜血魔鬼一般。 “马丹先生应该没说谎。”塞舌尔小声的提醒安德鲁,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学是庭审律师的基本素质,两世律师出身的安德鲁同样没能找出证人证词可能存在的细微漏洞。他望了被告席上的巴贝夫一眼,发现自己的代理人压根不敢与证人双目相视,安德鲁于是继续闭目养神。 15分钟过的很快,公诉人离场,辩护律师上台表演。 安德鲁一靠近证人席,劈头就问:“马丹先生,您的视力如何。嗯,我的意思说您能清楚多远的距离?” “从我所在的证人席到旁听席的最后一排,毫无疑问。”证人肯定的说。 “您确定?” “非常确定。” 安德鲁点点头,继而又面对当庭法官,请求道:“法官大人,我请求在现场做一个小实验,测试一下马丹先生的视力。” “我反对,这是毫无必要的举动,不过是辩方律师想拖延时间。”检察官跳出来高声抗议。 “只需要10到15分钟,很快的!”安德鲁保证说, 法官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好吧,弗兰克先生,您只有5分钟。” 安德鲁再度走向证人席,他朝大门处挥挥手,身穿便服的奥什站了起来。 “马丹先生,您看清了站在大门处的年轻人了吗?”安德鲁问。 “非常清楚。” “他左手拿了什么东西?” “一卷筒的报纸。”马丹看得清清楚楚。 安德鲁点点头,他伸手向法庭两侧一指,勒让德尔等人纷纷跑出来,将左右六扇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整个法庭现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马丹先生,您现在看清了站在大门处的年轻人了吗?”安德鲁再问。 “不太确定。”马丹迟疑片刻,摇摇头。 “抱歉,我是问您能否看见?请照实回答。”安德鲁继续追问。 “看不见。” “您确定看不见大门处的任何一个人?” “非常确定!正直的绅士绝不会说谎。”马丹肯定说。 安德鲁说道:“非常感谢!请诸位帮忙拉开窗帘,谢谢!” 很快,明媚的阳光重新回到法庭里,大厅里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安德鲁再次问道:“马丹先生,我记得刚才您在作证时,反复强调在今年2月13日的午夜1点10分到1点25分,您躲在距离案发地大约35码的树丛里,亲眼看清我的当事人,巴贝夫先生下令处死了缉私队的队长普朗先生?” “非常确定。”证人点点头。 安德鲁皱着眉头,表情很是困惑的问:“马丹先生,我可以确切的告诉您,证人席到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实际距离不足32码。所以,我很好奇,当晚您能毫不费劲的看清35码外发生的一切。同样状况下,您却不能从证人席看到旁听席的最后一排。请注意,这里只有32码不到的距离。” 马丹依然平静的回答说:“当然,这不奇怪,律师先生。夜晚没有阳光,但上帝赐予了月光,皎洁的月光,犹如铺满大地的皑皑白雪,非常明亮。” 安德鲁并不意外,他继续问:“哦,您确定是月光指引了您的视野?不是烛光c火光,甚至萤火虫之类的其他照明? ” “非常确定,只是月光!”证人不容置疑的说。 听到这里,安德鲁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法官与检察官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时,他才从助手那里接过另一份文件,同样交给首席书记员,由后者转给法官。 安德鲁说道:“这份文件出自巴黎天文台最新编撰的1790年第1季度大巴黎地区(法兰西岛)的天文历节选。文件中,清楚记录了今年2月中旬夜晚的大部分时间里,在皮卡第地区圣康坦城上空会有浓密的乌云阻碍月光,所以” 未等辩方律师说完,证人激动的站起来说道:“不,不,这不可能,那晚绝对有月光,很亮的月光,我亲眼看到了那个杀人犯,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可您之前已经向我的上帝――法律发过誓了!”安德鲁倚靠在面对旁听席的栏杆上,淡淡的回应道。 “安德鲁律师,我留意到您刚才叙述中,天文记录的是2月中旬大部分夜晚里没有月光,而并非全部时间。”检察官的一名助手很是机警的察觉到一个小纰漏。 安德鲁拍手一笑,朝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赞许的说:“不错,我也对此表示过怀疑,于是花了大量时间,专程寻找了令人信服的资料,一名来自圣路易中学的热心人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 他很快又将第三份文件转到法官手中,继而解说道:“这位文件将证明在1790年2月13日午夜12点到5点之间,圣康坦城上空只存在大面积的乌云,根本不会出现月光。请检察官先生不要跳出来反对,因为得出这一结论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最尊敬的巴黎市长,著名的天文学家,让西尔万巴伊先生!” 这石破天惊的意外反转,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在常人看来,革—命市长著名兼学者的巴伊先生肯定不会算错,也更不需要给一个不相关的人做伪证。那么,就是伪绅士马丹在说谎了,就和第一个证人菲德一样,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子,是故意陷害巴贝夫的骗子。 “骗子!” “骗子!” 法庭上空再次拉响了战斗警报,旁观席上的群情激奋,高举手臂,每个人都冲着证人马丹齐声痛骂。此时,可怜的中年绅士已吓瘫在证人席上,一动不动。 安德鲁暗叹了口气,他内心是相信马丹的证词真实无误。所谓的真相,是巴伊市长在给路易大帝中学的天文知识答复中,落入了安德鲁精心设计的陷阱。2千里弗尔,就是拉克洛收买天文图书馆与天文台的代价,他们给巴伊一份错误资料,从而直接导致天文学家得出一个荒谬的,但有利于巴贝夫翻案的不同结论。 而事后,醒悟过来的巴伊是否会嫉恨安德鲁,这就无所谓了。作为一个纯粹的学者,巴伊或许会选择自我纠正,曝光安德鲁的阴谋诡计;但已经成为政治家的巴伊,就绝不可能自毁前途的推翻自己的结论,哪怕它是错误的,荒谬的。 至于其他人,安德鲁确信99%的人不会记得3天前的午夜时分是否有乌云存在;9999%的人不会记得10天前的午夜天空会有什么;而99999999%的人不会回忆60天前的夜晚,天空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多时,法院之外聚集的民众同样收到来自法庭内的实况,他们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闻讯而动。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高喊着打到骗子,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法官法里亚一看事态严重,急忙宣布再度休庭60分钟,因为法庭需要时间去验证辩方律师所提交的呈堂证供的可靠性。 半小时不到,是市政厅方面传来消息,市长巴伊在法庭派出的书记员面前签署一份文件,承认了那份天文学报告的真实性。 于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再度出现。在法官法里亚的办公室里,检察官与辩护律师迅速达成一致意见,前者撤销针对巴贝夫的所有控诉,并对被告遭遇的各种不幸表示深深地歉意,将补偿100里弗尔的作为损失。 而安德鲁将代表自己的当事人接受检方的真挚道歉,表示不再追究此案中公务人员的相关失职,至于参与伪证的二人将交由圣康坦城地方法院做另案处理,通常是以罚款了事,没有拘役和徒刑。 在巴贝夫被宣布无罪释放时,法庭内外一片欢腾,人们纷纷涌上前,将巴贝夫扛在肩上,一路护送他送出法院大门,去接受更多正义公民的热情欢呼。 此时的安德鲁,却全然没有胜利者应有的喜悦感,他闪开向自己表达祝贺的人,找到一个僻静的楼梯想要安静片刻。 “在寻求自我救赎吗?”塞舌尔的声音又一次在安德鲁耳边响起。 “我的心脏可没那么脆弱。”安德鲁头也不回的答道。 塞舌尔还是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刚才你似乎毁掉了一名绅士的声誉,一个正直的人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面对责问,安德鲁没有动怒,只是语气平缓的回应:“法庭就是战场,诉讼如同战斗!一旦进入战场,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我没有退缩的余地,更不会选择投降。”说着,他就要抬脚下楼。 “哦,对了,巴贝夫想当面对你表示感谢。”塞舌尔想起一件事。 “合约已结束,转告他好自为之,好运气不会每次都陪伴他。”安德鲁摆摆手,独自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破案神器(上) 第十五章破案神器(上) 整整三天,安德鲁都把自己关在阁楼里,除了吃喝拉撒外,其他时间一律拒绝开门,不与任何人交谈。 “安德鲁怎么了?我们不是赢了最终胜利了吗?”梅尔达很是奇怪问。 奥什一声不吭始终保持着沉默,乐观的勒让德尔不愿意多说,而探长沙威狠狠的瞪了波兰男孩一眼。站在一旁的女管家安娜则赶紧带着自家侄儿到厨房。 三个男人大眼瞪着小眼,干耗着呆了好一阵儿,直到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嘿,伙计们,聚在一起是在等我吃晚饭吗?”安德鲁带着一脸阳光笑容的问道,律师之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光。 “是啊。”勒让德尔连忙点头。 安德鲁斜着眼,看看了手中怀表,哂笑道:“这才3点不到,一起喝点下午茶吧。” 房东勒让德尔就对着一楼厨房叫嚷道:“安娜,安娜,下午茶时间到了。” 下到一楼餐厅时,安德鲁发现圣雅克大街156号的租户居然都不在,一问房东才知道,勒让德尔已经给了两家租户一笔钱,请他们提前搬走。因为这栋房屋将全部留给安德鲁和他的朋友们。 与此同时,安德鲁也同意了房东建议,表示自己将搬到带有两间卧室c书房与会客室的二楼大套房,因为这样才符合税务检察官的身份。此外,勒让德尔也给奥什上士在一楼留下一个单独房间。 餐厅里,安德鲁抿了一口香槟,却皱了皱眉,“今年的香槟酒质量可真差。” 沙威点点头,“整个大香槟地区的葡萄园都遭遇了病灾,不仅葡萄口感变,少了三分之一收成。”显然,这是探长的姐姐托人写信告诉他的。 没错,在1790年,巴黎人的法式下午茶一般不喝红茶,只喝葡萄酒(香槟)或咖啡,甜点倒是丰富多彩,松软诱人的玛德莲小蛋糕,层次分明的歌剧院蛋糕,以及轻盈松脆的千层酥,干酪火腿以及甜橙等水果,都应有尽有。 咽下一口蛋糕,安德鲁又记得一件事情来。他从怀中掏出夹在支票本的现金支票,将它递到勒让德尔手中,接着说:“请将支票兑现,除了1万里弗尔即日汇给兰斯孤儿院,余下存款由你帮我代为保管,大家需要钱时可以找你支取。2千里弗尔以下无需我的签名。” “10,10万里弗尔!”房东在认清了支票上数字后,很是惊讶的叫嚷起来,10万里弗尔相当于自己家族整整5年的收益,足以在这片平民街区买2栋房子。 巴黎中心区的房子,安德鲁暂时不想买,那是环境太差,连习惯于脏乱差的伦敦人来巴黎,也忍受不了。以至于英国公使曾不止一次的抱怨说,巴黎是全欧洲最肮脏的城市,没有之一。 听着安德鲁与房东的对话,坐在两旁奥什与沙威更是暗自心怀感激,他们不同于家境富裕的勒让德尔,这每年2千里弗尔的生活补助至少能保证他们的亲人衣食无忧,不用再费劲脑汁为生计发愁。 想要笼络人心,维系彼此间的共同利益,首先是要有足够的金钱来互通有无,这一点安德鲁想的很清楚。10万里弗尔只能令安德鲁兴奋一两天,之后他需要更多的金钱,去支撑穿越者在这3天内所规划的宏伟目标。 “这些钱,3万里弗尔可以去证券市场购买股票基金,5万里弗尔用于购买政—府债券,1万汇给兰斯孤儿院,剩下1万用于平日开销。”除了自家生意,勒让德尔还监管俱乐部财务,对于投资并不陌生,他也时常与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打交道。 安德鲁却摇摇头,直接告诉说:“从现在开始,但凡政—府债券坚决不要再碰,瑞士人(内克尔)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已经呆不了太久,最迟年底前就要滚蛋。所以,1万汇给兰斯孤儿院,1万留作流动资金,5万用于购买保险基金,另外3万里弗尔购买皮耶兄弟的巴黎水利公司的债券。” 由于近年来英法关系逐渐转暖,使得巴黎保险基金的主要海外投资对象从荷兰鹿特丹转向了英国伦敦。鉴于日不落帝国方兴未艾的工业革—命,以及碧波万倾的广袤疆域,穿越者肯定这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至少1793年英法断交之前没问题。至于那个成立于1777年的巴黎水利公司,其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勒让德尔说:“皮耶兄弟?就是巴黎西郊的夏约区(香榭丽舍区),一直仿造英国蒸汽机的巴黎水利公司?这可是众人所知的垃圾股,市政厅给予该公司在城市供水上的特许经营权,仅剩下两年就要到期了。” 曾有居心不良的经纪人向勒让德尔大力推销这家公司的债券,但他很快察觉这家公司收益性太差,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 “垃圾股?那是未来的高科技股,只上纳斯达克。”安德鲁心中腹诽。尽管巴黎水利公司效益很一般,但皮耶兄弟通过仿制瓦特蒸汽机,花了13年时间培养了200多名熟练技工,当然更具备价值的是一批机械工程师和建造专家。 只等时机成熟,穿越者轻轻摇动一下金手指,工业革—命的浪潮就会源源不断从改天换日的巴黎水利公司内部喷涌而出。基于此,安德鲁才懒得向勒让德尔解释太多,只是再三嘱咐房东兼职会计照做就行。 “好吧,我在证券市场认识一个叫乌弗拉尔的经纪人,为人诚实可靠,我会安排他处理你的投资事务。”见到安德鲁固执己见,勒让德尔也不再多行劝住。 “路易斯,”安德鲁转身对着奥什说:“我已经替你在巴黎军事学校报了名,未来两到三个月内,你将进入炮兵速成班进行学习。” 与其他学校的速成班相比,巴黎军校函授的吸引力不大,那是军官必须是贵族。即便大革—命之后,允许四分之一的平民士官可以通过一系列考核晋升到低级军官。但在1792年8月之前,各种因素导致平民晋升军官的比例并不高。 只要奥什通过了军校速成班毕业考试,就具备担当尉级军官的资格。作为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可以指挥一支领命自己的税务骑警,侦缉大巴黎地区的税务专案。届时,安德鲁会运作奥什少尉来担当这支军队的指挥官。 “可我更愿意学骑兵,何况我的数学一向不怎么好,连最基础的抛物线距离都算不准。”奥什在低声抱怨,一个地中海甜橙在他手中被反复捏来捏去。 安德鲁一听,哈哈大笑,他才不管奥什的抱怨,说:“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必须懂得掌握炮兵的使用。时机成熟时,我会承诺你一支骑兵队。数学基础差也没关系,我已委托公办的职业介绍所,去寻找一名数学老师给你做家教。我的朋友,请你必须记住,这个时代的战争,数字与数学决定着最后胜利。” 拿破仑之所以能打赢95%的战役,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那惊人的数学才能,从士兵的步幅间距,推断敌军素质高低,阵型变化速度和将领驾驭能力,己方的枪弹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程度才能打乱敌方军阵,继而瓦解敌方士气。 平心而论,奥什算不上什么天才,比起拿破仑要差远了,但他学习非常勤奋,尤其很听话,服从安排。这就足够了,安德鲁不愿意身边有个一天到晚和自己顶嘴,总是我行我素的所谓天才。此外,合格的参谋制度能弥补与天才的差距。 “梅尔达,”安德鲁又唤来躲在厨房帮忙的大男孩,示意他坐在餐桌上,接着吩咐说:“从今往后,我可能没时间再教导你的法语,但奥什上士会帮你。还有数学课,你们一起上。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申请索邦大学的入学资格了。” 梅尔达很是乖巧的点头同意,那是他身边就是探长沙威,一个凶恶的警官。 在安德鲁与梅尔达说话时,奥什面色显得犹豫,似乎有什么心思,直到安德鲁问及,他才吞吞吐吐的说出实情:“我昨天去了趟杜伊勒里宫,见到了勒费弗尔中尉。并请我代他向你获得的庭审胜利表示祝贺。” “嗯,”安德鲁不置可否的吭了一声。 奥什望着安德鲁继续说:“另外,勒费弗尔中尉由衷希望能在杜伊勒里宫再一起聚聚,他想介绍个朋友想和你认识。” 勒费弗尔?太过忠诚于路易十六与波旁王室,使得安德鲁早已决心不再与其交往。 “不行!”安德鲁摇摇头,当他看见奥什有点失望的表情后,随即又改口说:“我即将担当公职,不能与杜伊勒里宫关系太过密切,换个地点。革—命广场,哦,是路易十五广场(即今天的协和广场,1792年底才改名革—命广场)南面入口有家叫地中海的餐厅不错。不过,最近我比较忙,必要等一段时间,嗯,就定在一个月后的圣灵降临节那天吧。” 处理这个头疼的问题,安德鲁又将目光对着探长沙威,他问道:“福尔尼伯爵庄园谋杀案进展如何?” 沙威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一脸无奈的说:“还是老样子,我们已经确认福尔尼伯爵曾多次强—奸女管家玛丽莎的独生女茉莉,另外也同时查明伯爵夫人非法使用过堕胎药物,导致茉莉意外死亡的事实。所以,女管家玛丽莎有充分理由向伯爵夫妇复仇。不过,警察总署的警探们却始终找不到证据来证明。” 沉默片刻,安德鲁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说:“我有两个疑问:第一,在尸检时,你确定杀死伯爵的匕首刺穿了肋骨,几乎没过了刀柄。这对于气力偏小的玛丽莎而言,实在难以办到;第二,如今玛丽莎已复仇成功,而相依为命的独女也亦逝去,可以说是生无可恋,根本没必要再隐瞒什么,还不如在法庭之上将伯爵夫妇的罪孽公之于众,令其名誉扫地。除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破案神器(下) 第十六章破案神器(下) 沙威眼睛一亮,接着道:“除非她想隐瞒另一个帮凶。嗯,伯爵的侄子阿尔邦嫌疑最大,此外他还是本案最大的收益者,那一片位于塞纳河右岸,巴黎西区(贵族聚集地),价值100万里弗尔的伯爵庄园都将归他来继承。可是,玛丽莎始终不愿开口说话,我们又该如何证明?” 安德鲁微微一笑,“不用着急,待会我会用科技手段来证明一切。顺便说一句,伯爵庄园双尸案可以先拖一拖,有人想看中了巴黎警察总监的职务,破获这个轰动一时的大案要案,可以作为探长你呈献给新总监的一份贺礼。” 沙威探长默然接受了,他知道安德鲁不会害自己,所以只管接受就行了。 接下来,安德鲁本想再与勒让德尔再谈谈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事情,但正准备开口,便看见女管家安娜领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进餐厅。 “安德鲁先生,这位叫傅里叶的年轻人自称是职业介绍所派来担任家教的。”女管家介绍说。 “傅里叶?”安德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瘦高个儿,一头好看的栗色头发,眼镜框里是一双漂亮的黑眼睛,访客衣着寒酸但很还算整洁,双手不自然的垂下,显示他在陌生的环境下太过拘束。 安德鲁立刻判断:眼前的傅里叶不会是个商人,应该属于学者。前世,穿越者只对两个叫傅里叶的法国人感兴趣,一个是喜好胡思乱想的里昂商人,政治书上描述过;另一个是令安德鲁高数成绩不及格的坏家伙,尤其是“傅里叶转换”公式不知杀死了自己多少脑细胞,可依然还是没能完全搞懂。 安德鲁大致浏览了职业介绍所开具的简历,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位傅里叶全名是让巴普蒂斯约瑟夫傅里叶,生于法国中部欧塞尔一个裁缝家庭,9岁时沦为孤儿,被当地一主教收养。1780年起就读于地方军校,后在曾经的母校奥塞尔中学执教。一周之前,傅里叶受一位朋友的邀请,辞去教师工作来巴黎碰运气。 “谈谈您的条件,傅里叶先生。”安德鲁笑着问。 “一天三个里弗尔,但如果能提供免费的食宿,一天20个苏也行!”望着餐桌上的糕点酒食,外省人感觉腹中饥饿难耐,干瘪的嘴唇也在蠢蠢欲动。 “哈哈哈,快请坐,我的数学家朋友!”安德鲁极其热情的拉着傅里叶坐在自己身边,他示意女管家再送上一套餐具,还亲自为客人倒上一杯香槟。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众人心里在各自猜测,这个年轻家教凭什么入了安德鲁律师的法眼。 “一天三个里弗尔不变,我们好心肠的房东先生会为你提供免费的食宿。你看满意吗?”安德鲁问。对面的勒让德尔也表示同意,敲好一楼还多个房间。 “弗兰克先生,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傅里叶急忙咽下香槟酒,点头说道。他虽然疑惑于安德鲁为何提出如此优越条件,但傅里叶事先做过了解,相信一个著名律师兼未来的税务检察官,根本没必要欺骗一个初来乍到的穷酸外省人。 当下午茶结束时,安德鲁领着探长沙威到阁楼,留下奥什c梅尔达与新老师傅里叶一起,在餐厅探索神奇数学的奥秘,房东勒让德尔拿着支票去银行办事。 阁楼里,安德鲁将一个木箱抱到书桌,他换上一双长白手套,从木箱里取出一把没开刃的匕首,把它递交到探长沙威手中,继而又将匕首拿了回来。 律师性情不错的开起玩笑说:“而现在,我可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沙威先生刚才使用这把匕首实施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探长头脑一度是云里雾里,他不清楚安德鲁在表达什么意思。不多久,沙威总算反应过来,“你能证明是福尔尼伯爵的侄子拿了匕首刺死了福尔尼伯爵?” “当然!”安德鲁神态傲然的说。 于是,在观众好奇与疑惑的目光中,安德鲁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从木箱里取出一个装有磁铁粉纸盒和一把小尘拂,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安德鲁将绒毛制成的笔状尘拂在一包黑色磁铁粉里轻轻打个了滚,接着将附着尘拂上的黑色磁铁粉施放于匕首表面各处;然后,动作快速的搅动尘拂,以便将磁铁粉末铺洒在匕首表面 这便是21世纪的侦探们最常用的一类指纹鉴定方式。指纹鉴定术首次出现却是在1892年的阿根廷,当地警方运用这项“最新科技”成功侦破了一起谋杀案。从而引起极大轰动。 当然,也有很多欧洲人严重怀疑这些脑洞大开的阿根廷侦探是受到1886年,阿瑟柯南道尔所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血字的研究》的启发。但无论哪种情况,指纹鉴定引发了司法鉴定环节一场划时代的伟大革命。 在前世,作为在学院学生兼福尔摩斯侦探迷的安德鲁也曾大量接触过指纹鉴定术。以至于制作这些跨世纪的探案道具也没废多大劲。 当然对于附着留在金属c塑胶c玻璃c磁砖等非吸水性物品表面的潜伏指纹还有一类更为有效的鉴定提取方式,这便是碘熏湿显——即使用碘晶体加温产生蒸气,它与指纹残留物的油脂产生反应后,就会出现黄棕色的指纹。 不多时,沙威惊讶发现,自己潜在匕首表面的手指印记居然通过黑色粉末清晰的呈现出来。 安德鲁脱下长筒手套,手指匕首上的指纹,解释说:“通常状况下,人的手指表面都覆盖一层薄薄的汗液油脂,所以手指在触摸物件后,一般会留下带有油脂的特殊纹路。法兰西科学院在1788年发布的学术期刊里,已经充分证实任何人的指纹或掌纹纹路都不尽相同,就如同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 当然,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必须等上一段时间,先在一两个简单案件的诉讼上,让指纹鉴定方式得到刑事检察官的支持,以及当庭法官的物证认可,再利用报社媒体的舆论力量以及法兰西科学院的绝对权威,加以一定程度的科学普及,就能将伯爵庄园的真正凶手绳之以法。” 沙威探长眼中大亮,这不仅仅是一个高效方便的鉴定方式,更是泽被后世的破案手法,尤其是安德鲁最后的一句话: “不要对任何人谈及我与指纹鉴定的关联,事实上,这应该是沙威先生在监狱担任狱警时,独创的一项伟大发明。” 杜伊勒里宫,宽敞奢华的财政总监(部长)办公室里,这位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的内克尔大人在刚刚接见完最后一位访客后,便嘱咐门外秘书,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儿,1小时内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 王国财务总监放弃了代表庄重威严的胡桃木办公椅,他舒服躺在松软的沙发上。睡是睡不着的,一大堆烦恼的国家大事等着自己拿主意,做决策。而最新的一件,就是老朋友孔多塞给出的一个大难题,庇护包税商。 作为银行家,内克尔深知包税制度曾经在法国代表的强大势力。在1789年之前,法国包税制的中心管理机构有700多名员工,分别工作在秘书处c总征收办公室c11个会计办公室c1个盐税办公室c1个关税办公室c35个通信办公室c1个配备了10名律师和1名代理人的委员会等,他们代表着全法兰西,包括海外殖民地的128位包税商人。 包税制的优势在于对剩余索取权的占有,使他们努力进行制度创新来提高税收效率,其运行效率明显高于官僚课税。但这种包税制由于包税商人的极度贪婪,逐渐发展成商业的一个严重的障碍,随之变得非常不受欢迎。 等到在大革—命爆发时,包税管理机构遭到普通商人与大批市民的野蛮攻击,最后还被纵火焚烧,以至于不得不迁移到郊外,事实上已处于半停顿状态。很快,上百位包税商便以各种借口,或拒绝或延缓或减少向财政部上交税赋。 从国家角度上想,内克尔也许应该坚决支持未来的安德鲁检察官对包税商的司法控诉,用拿一亿里弗尔的补偿税款来弥补一下债台高筑的国家财政。 但从私人感情来说,包税商与银行家都是属于同一类人群,是金融衍生的奇怪生物。内克尔的发家史,就与包税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许正如孔多塞所说的那样,“时下,众多舆论对包税制的全盘否定,实际上,就是对我们在1789年之前,所有辛苦努力的否定。” 税务检察官今天能随意查办包税商,那明天就可以攻击任何一位银行家,肆无忌惮的把内克尔总监大人的老底揭穿。 所以,自己必须站在包税商这一边,至少是这一次。 内克尔于是下定了决定,他叫来自己的秘书,让他去一趟隔壁的马术学校(制宪议会),预约一下自己的老朋友,同时也是老对手,制宪议会的无敌雄狮,米拉波伯爵,就说财务总监内克尔想邀请他一起喝杯下午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裂痕的出现 第十七章裂痕的出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1789年7月,时任三级议会的议长巴伊与副议长拉法耶特,被同时推选为巴黎市长与巴黎自卫军司令后的第二周,已改名的国民制宪议会忽然宣布:国家议员一律不得兼任政—府公职。于是,巴伊与拉法耶特含恨的退出国民议会。 10月下旬,制宪议会跟随路易十六回到巴黎,与杜伊勒里宫仅有一墙之隔,刚刚翻新过的骑术学校成为议会的办公场所。很快,议员们惊恐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都处于前议长和前副议长的牢牢监控之下。因为在首都的国家暴力机器——军队与警察,都掌握在巴黎市政厅以及它的同盟者手中。 事实上,接下里的4c5年时间里,法兰西的中央政权一直受巴黎的支配,而巴黎民众也以革—命的守护者自居,一次又一次的干涉国家政治,将他们看不顺眼的路易王朝c自由宪政派c吉伦特派c雅各宾派,以及民众自己统统打到在地,杜伊勒里宫的大露台上不停变换着新主人。 那些感觉人身受到极大威胁的政客们随即骚动起来,他们百计千方的想要赶拉法耶特下台,但很快就失败了。因为这位北美战争英雄的声望实在太高了,全巴黎48个区的国民自卫军就有40个区(营)乐意效忠于拉法耶特将军。 于是,大家又将攻击目标选为市长巴伊,议员们暗地鼓动包括马拉c丹东c桑德尔在内激进分子参加巴黎公社的选举,也同样遭遇惨败。12人的总委员会中仅有俾约—瓦伦等3人,政治立场倾向国民制宪议会(中央)。 就在议员们将最后希望投向巴黎警察总署时,一直保持中立的司法宫向制宪议会抛来了橄榄枝。在穿越者的搅动下,代表司法与立法的两种权力迅速交织在一起。 1790年1月,通过安德鲁的精心策划,巴黎警察总署如愿以偿的得到了200名巡警配额,警界高层纷纷感激司法宫的仗义执言; 3月,制宪会议通过由地方检察官勒戈夫提交的一项议案(安德鲁代笔),以巴黎市区人口激增,治安状况极度混乱为名,责成司法宫重新改造巴黎警察总署,成立一个新的巴黎警察总局,下属多个直属分局与机动反应部队; 4月,原巴黎警察第一总监因病宣布辞职。获得司法宫与制宪议会双重支持的检察官勒戈夫,在巴黎公社内部的选举中赢得足够的信任票,继而当选为巴黎警察总署的第一总监,未来的巴黎警察总局的局长,即日履新。 现年38岁的勒戈夫总监就是维诺大法官妻子的哥哥,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或许是长期与刑事罪犯打交道,这位即将上任的新警察总监外表时常显露手握生杀大权之人的那副威严神态,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此时,在街头角咖啡馆里,正与安德鲁交谈的勒戈夫总监显得春风满脸,笑容常开,店主在殷勤的为两位尊贵客人端上咖啡后,很是知趣的静静离开,他远远的待在柜台里,等候下次传唤服务。 下午2点之后的咖啡馆同样没有其他客人。此外,探长沙威也领着几个得力手下,在咖啡馆周围严格巡查,只为两位长官保驾护航。 巴贝夫案了解之后的第6天,任职聘书被司法宫提前下发到安德鲁的手中,即日起,受聘人正式享受一份年薪4千里弗尔的税务检察官的职务。但以此同时,税务特别法庭的建立还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 “制宪议会那边遇到麻烦了!”勒戈夫总监颇为尴尬的解释说,“我们有些小瞧包税商人的力量。拉瓦锡利用其影响力,联合法兰西科学院的众多知名学者进行游说,并在财政总监内克尔的协助下,成功鼓动起保王派与部分中间派议员提出了一项针对税务委员会的不信任案。今天上午,该项案在表决中获得通过,税务委员会主席当即辞职,委员会也随之解散,其职权交由议会直管。按照规定,20天后才能再行组建新的税务委员会。” 20天?安德鲁严重怀疑即便5个20天都不够同。只要包税商能源源不断的攻击糖衣炮弹,足以将税务委员会的重建拖延到下一界立法议会(1791年)的诞生。 事实上早在一周前,巴贝夫案刚刚结束之际,安德鲁就反复劝说维诺法官及其同盟者,必须快刀斩乱麻,迅速推动特别税务法庭的建立,不要瞻前顾后,让反对者有机可乘。可实际情况是,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警察总监职务的争夺上。 现在,勒戈夫是如愿以偿的获得总监宝座,作为最大功臣的安德鲁自己反而成了光杆司令。没有特别法庭的存在,单单一个吃空饷的税务检察官算个屁。 所以,至始至终,安德鲁都没拿出好脸色给新上任的警察总监看。他目光始终低垂,细长的小铁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上的泡沫,在触碰到杯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声追赶着一声。这声音,在警察总监听来,就像是追债者的呐喊。 “追债?”勒戈夫逐渐明白对面检察官想要的东西,那就是“给我补偿吧”。倘若是旁人如此,心高气傲的总监大人早就掀桌子走人。 但安德鲁并非旁人,他是大法官妹夫的最信任的弟子,自己能攀取警察总监宝座的最大功臣,也是巴黎法律界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除了司法宫的背景,安德鲁在制宪议会也不少有同盟者,米拉波c普利欧与罗伯斯庇尔都公开表示过支持。就连市政厅的巴伊市长也在巴贝夫案审中站到安德鲁这一边。 介于此,勒戈夫确定一旦与安德鲁闹僵,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所以,他必须代表妹夫,给予安德鲁一些补偿。比如金钱或是权力等方面。 “沙威探长是你的兰斯老乡?”勒戈夫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他能力可以胜任副警长(分局的副局长)的职位。” 安德鲁根本不为所动,他开口道:“我建议你对沙威的任命再等上半个月,那时会有更加惊奇的收获。” 对安德鲁而言,区区一个分局副警长的职务根本填不饱。他的胃口很大,需要警局下辖的某类执法权。因为单从职务结构上来说,检察官可以名正言顺指挥警察办案。当然,前提是警察高层愿意主动配合支持。 “一支100人的城市骑警队?”听到安德鲁狮子大开口,勒戈夫就只摇脑袋,“这不可能,整个机动部队只有两百人的编制,你就想要一半,根本不可能,警察总署又不是司法宫独家开办经营的。最多22人,一个小队的骑兵。” 税务检察官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骑兵小队,组成不超过50人的骑兵中队。”见到警察总监想要反对,他抢先又说:“税务法庭成立后,骑兵中队的装备与薪资都归特别法庭负责。嗯,包括警察总署之前代发的各种开销。” 各种开销里面,自然也包括给予总监大人的好处费。一旦特别税务法庭获准开张,作为税务检查官的安德鲁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区区50人的骑警中队的费用,不过是场毛毛雨罢了。 “成交!” “合作愉快!” 协议达成,警察总监与检察官同时高举手中的咖啡杯,轻轻碰在一起。 “你的骑兵队长是谁?”勒戈夫随口问道。既然整个中队都交了出去,人事安排也就是安德鲁说了算,警察总署只是事前做个备案。 安德鲁说,“奥什,路易斯—拉扎尔—奥什,嗯,现在是个上士,我希望等到上任之初,能晋升为少尉。” 一个小小的骑兵尉官,根本不被勒戈夫总监看在眼中。他点头同意后,便起身向安德鲁告辞,一出门,登上等候在咖啡馆附近的一辆轻便四轮马车上。 望着疾驰而去马车,安德鲁叫来沙威,简单吩咐了两句就准备回家。刚到圣雅克大街的路口,他就看到勒让德尔在街对面朝自己挥手,很快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丹东回来了!”房东说,“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安德鲁同样高兴起来,问道:“需要我准备什么礼物?现在去商业大院的丹东家里,还是就在科德利埃俱乐部等候?”说着,拉着勒让德尔抬脚要走。 “都不是。”勒让德尔摇摇头,站在原地却欲言又止。 不用太过费劲的察言观色,安德鲁心中的热情一下子冷淡下来,因为他明白了,是丹东不愿意见到自己,不愿意见到这个明显有点功高盖主的安德鲁。 哪怕安德鲁将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影响力拓展在全巴黎,并在20个区建立半公开的分社(法律规定一个区只能建立一个公开活动的俱乐部); 哪怕安德鲁说服了夏特莱法院的法官,收回了针对乔治—丹东的逮捕令; 此外,为迎接第一届全国结盟节7月14日在巴黎举行,市政厅对保罗—马拉的通缉令也会在今年5月之后自动失效。 但这一切的功劳,都不足以弥补德穆兰c法布尔,弗雷隆,或许还有塞舌尔等人在丹东面前对自己的谗言攻击。嫉妒如毒蛇一样,平常隐匿在人的内心,若遇到一定的环境,它就会对他人磨牙吮血,要人性命。 短短1年时间不到,一个寂寞无闻的司法宫的见习律师,居然获得维诺大法官的青睐,奥尔良公爵的扶植,一步登天,获得令巴黎司法界大部分律师都羡慕嫉妒恨的检察官公职,自然而然,24岁的安德鲁也就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穿越者早有心理准备,那是他的政治理念,至始至终都与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丹东派大相径庭,双方最终会选择分道扬镳。然而这个时间来到太快了,加之今天一连两个不太好的消息,让安德鲁心中有点难以接受。 好在自己已经是税务检察官,权势不减反增。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对着好心肠的勒让德尔,神态极为勉强的说:“谢谢,我的朋友,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请转告丹东主席,我与奥什会在一个适当的机会,离开科德利埃俱乐部。” “抱歉,安德鲁,”勒让德尔脸上写满愧疚,他絮絮叨叨的说,“是我没能说服丹东,但他之前很是乐意同我交流的,充满激情且富有理智。” 安德鲁轻轻拥抱了老好人,接着转身而去。 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通常会找个环境优雅的僻静之地散散心。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安德鲁拐过两个街区,直接走到卢森堡宫前的王家花园。 1790年,魅力不减的卢森堡宫依然是作为法国王室的后殿而存在,还没有成为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监狱。 这座宫殿是法王亨利四世的王后玛丽梅迪西斯依据其故乡意大利的托斯卡纳风格修建的。宫殿的正面中间为一带两层立柱的楼台式建筑,顶端有一四棱圆屋顶。两侧各有一座翼楼。三座楼之间由一条连在一起。 前世,居住在巴黎华人区的安德鲁就习惯来卢森堡公园里遛达慢跑。偶尔,他也会邀请个国内的朋友,大家聚集于公园中央的池塘周围的草地上看书c闲聊,或是野餐c小憩。 现在,路易—卡佩(路易十六的本名)的禁卫军依然尽职尽责守卫这片波旁王室的后殿。不过,哪怕是普通市民前来游玩踏青,只要擅闯宫殿内部骚扰宾主或是在喷泉广场上高喊推翻王室的激进口号,卫兵们通常不会上前阻止。 很快的,守在卢森堡宫入口的两名守卫注意到安德鲁,还相互嘀咕起来。 个头矮小的士兵对着他的同伴问:“奥热罗,你看看,这家伙是谁?好像是个律师,你认识吗?我看他围着喷泉池已经转了好几圈,难道是想自杀吗?” 奥热罗是一个高而瘦的士兵,英俊而强壮。他张望一看,随即摇摇头,“不认识他,那个愚蠢的家伙估计刚从外省来的,根本不清楚喷泉池的最深处也漫不过他的膝盖。嗯,等他一的鞋底沾到水,我就用刺刀狠狠戳他屁股,” 已经32岁的奥热罗军衔依然是个中士,哪怕他从军履历丰富,曾在普鲁士c俄国c瑞士和那不勒斯的精锐军队中服过役。可回到巴黎,国民自卫军拒绝接受奥热罗,因为拉法耶特不喜欢不服从命令的流浪剑客。至于王室的禁卫军虽然招揽了奥热罗,但也仅仅恢复他在16年之前的军衔—中士。 今天,奥热罗的暴力想法最终没能实现,一辆从宫殿里使出的豪华四轮马车在安德鲁身边停了下来。马车里钻出一位粉红色丝质连衣裙的贵妇,她就像一个能施展无穷魔力的神奇女巫,伸出一支白皙纤细的玉手,带着情绪萎靡的税务检察官登上自己的马车,一同离开这座王室花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骑警教官 第十八章骑警教官 1790年5月中,巴黎迎来了圣灵降临节。与往年一样,这是展现法国首都荣耀与排场的盛大节日。但事实上,很多巴黎人将其视为全国结盟节的一场预演。 早上八点开始,通向巴黎圣母院的圣德尼大街与河滨大道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服饰,排成一条条长队,花团锦簇般的由北向南缓慢步行,宛如流动的花海长龙,郁金香c大丽花c野百合花,所有的花盆都摆放在崭新的镀金四轮马车上,令人赏心悦目,引以为豪。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首席女宾,是性情和善,美丽端正的内克尔夫人。今年,她取代玛丽安托瓦尼特王后担当花车游行的主宾。这位曾经自掏腰包为巴黎市民建立第一家医院,为知识渊博的学者准备丰盛晚宴,为时常筋疲力尽的丈夫鼓舞士气的财务大臣的贤惠妻子,今天终于等到了她应有的回报。 “看,她像一位王后!”梅尔达掀开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惊讶的叫嚷道。 坐在豪华敞篷马车上的内克尔夫人年近五旬,至始至终都显得镇定自若,坦然接受来自街道两旁的欢呼。仿佛是自己是站在钻石和世界坚如磐石的根基上。 “嗯,一个即将倒台的花车王后!”安德鲁鄙夷的哼了一句。 从去年7月到现在,差不多10个月的时间里,内克尔及其金融家内阁推行的保障财政平衡的一揽子解决方案统统宣告无效。国家财政赤字又创历史新高。 20亿,还是30亿了?究竟是多少亿里弗尔的赤字安德鲁也懒得理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的大政方针目前与自己还没太大关系。 两天前,卡米尔—德穆兰在他的报纸上再度讥讽这个瑞士人,说内克尔是个在火海的羊皮纸上跳舞的蠢货;而10个月前,同样是卡米尔—德穆兰因为内克尔被路易十六解雇的遭遇而义愤填膺,在罗尼亚宫煽动了一场大革—命。 历史总是这般矛盾,充满着讽刺意味。 等到内克尔夫人的马车走过,检察官就准备把自己的跟班撵出车厢。他首先交给梅尔达一个小信封,嘱咐他务必及时送给 “给后面花车上的法官夫人,是吧,这是已经第3次了,还是一首小情诗?”波兰男孩不愿意离开舒适的坐垫,嘴里颇为不满的嘀咕着。 “滚,今天自己走回家,不会有马车来接你了。”安德鲁有点恼羞成怒。 “哈哈,法官夫人一贯大方的很,每次都有5里弗尔的打赏。”信使笑嘻嘻的拍打着荷包,并在安德鲁踢脚之前跳下车,跑到队伍后面逐一寻找游行马车。 安德鲁掏出怀表,确定时间已是10点一刻,距离约定时间很近了。他用拳头敲打车厢前部,很是厌烦的督促马车夫赶紧驱车上路。整整二十分钟里,车夫把马车始终停靠在交叉路口,只为兴致勃勃观赏绚丽的花车游行。 即便有了催促,马车仍旧处于缓慢的龟行状态。 终于,税务检察官气急败坏的跺着脚,继而威胁道:“如果,你在30分钟内到不了革—命广场,我发誓会取消与马车行的所有合约。” 安德鲁所说的革—命广场就是路易十五广场,前者是去年7月之后巴黎市民对它的新称谓(92年被巴黎公社确定,后在督政—府时代至今改名为协和广场),至于路易十五广场的称号目前依然属于法国官方名。 路易十五广场位于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北岸,是法国最著名的广场,18世纪由国王路易十五下令营建。建造之初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至高无上的皇权。整个工程历经二十年,于1775年完工。 首席设计师卡布里耶(意大利人)给路易十五广场设计呈八角形的开放式广场,还增加一个远景透视效果。广场东侧是杜伊勒里宫;西侧是香榭丽舍大道;北侧是克里翁大饭店和法国海军总部;南侧通往广场桥连接波旁宫。人们在此可远眺杜伊勒里宫花园的千叶起舞,可俯视塞纳河的波光荡漾。 四轮马车稳稳的停靠在路边,下车伊始的安德鲁发现屹立在广场中央的路易十五青铜雕像依然存在,心中居然长舒了一口气。 地中海餐厅位于广场南端,靠近塞纳河。这是一座很典型的南方特色餐厅,主要出售大普罗斯旺地区与与地中海沿岸的美食。起先,地中海餐厅的生意很是一般,仅有南方诸省的人偶尔关顾。等到去年10月,路易十六的王弟,普罗斯旺伯爵时常在此就餐后,这座典型的南方餐厅随即变得出名起来。 上午11点,临近午餐时间,此时的地中海餐厅已有近七成的上座率。在大厅的角落里,勒费弗尔中尉与奥热罗中士正围坐在餐桌前。两人没有点餐,各自面前仅有一杯早被喝光了的咖啡,军官与士兵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看到这里,餐厅的老板娘很是厌恶,如不是留意到两个吝啬的家伙都身穿王家禁卫军的制服,或许她早就语出不逊,逐客出门了。 奥热罗是个直肠子,他很快发现了一件自觉新奇的事情,大声嚷嚷起来:“嘿嘿,勒费弗尔,过来你瞧,橱窗玻璃外面的那个笨蛋我见过让给想想,啊哈,那天我是在卢森堡宫值勤,看到这个愚不可及的外省律师想要跳入喷泉池里,后来却被一个年轻美貌的好心贵妇人拉上马车了。” 勒费弗尔望了一眼,在确定了对方身份后,对着身旁好友没好气的说:“嗯,看的很清楚,你手指的那个愚不可及的笨蛋律师,就是待会我要给你介绍的安德鲁—弗兰克,大名鼎鼎的税务检察官。奥热罗,我的朋友,如果你不希望等到将来退役时,一直保留着中士的军衔,请务必管好你的这张臭嘴。” 在与奥什的交往中,勒费弗尔中尉知道安德鲁不仅担当税务检察官,手中还将掌握一直机动骑兵部队。虽说是一支骑警,但其配套马匹与武器装备并不比驻扎边境的布耶侯爵的德意志精锐骑兵差,至于士兵的来源,安德鲁明确拒绝了从警察总署的巡警中抽调,转而是在巴黎郊外招募一些失去生计的牧民。 作为服役10多年的老资历军官,勒费弗尔清楚知道:艰苦的牧民生活或许造就他们成为天生的好骑手,但这些牧民已习惯于自由散漫生活,绝不是现成的骑兵,或许连士兵都谈不上。他们会在口头上服从长官的命令,但在心里就不一定了,需要一个极度强势的长官去训练他们懂得军纪和服从命令。 所以,勒费弗尔确信安德鲁的骑警部队需要一名资深教官,把50名骑手训练成骑兵。至于成长中奥什少尉还不具备这项能力,但自己的老朋友,拥有16年丰富军旅生涯,以及无数实战经验的奥热罗中士,足以胜任这一职务。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年轻气盛的检察官是否能容忍桀骜不驯的奥热罗。从就在两天前,身边的禁卫军中士竟然第三次羞辱了带队军官。虽说有了勒费弗尔中尉的游说,奥热罗最终没有登上军事法庭,但从今天起,他不被允许再进入禁卫军的军营。 安德鲁步入这座地中海餐厅时,或许最开心的,不是勒费弗尔中尉和奥热罗中士,而是柜台前的老板娘。 在与老朋友新朋友打完招呼后,安德鲁叫来餐厅女主人,随手点了一桌子的美食:咸干鳕鱼c布丁摊鸡蛋c炖牛肉c培根奶油蘑菇汤c奶油焗扇贝,以及普罗旺斯杂烩,而酒水选择了波尔多红酒,那是今年的香槟酒质量不太好。 安德鲁全程趴在桌面大快朵颐,期间除了冲着徐娘半老的女主人夸奖一两句餐厅大厨的手艺好,便再无废话。直到酒足饭饱,看着侍者收走餐具,送上一杯杯咖啡,安德鲁才用洁净方巾擦拭嘴边的少许汤渍,开始了今天的面试。 检察官对着奥热罗问道:“因为勒费弗尔中尉的详细介绍,使我觉得你的资历与条件都非常适合担当骑警教官一职。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当你拒绝上司下达的命令时,我是将你送上军事法庭的绞刑架,还是向你父亲经营的水果摊征收已欠下30年之久税款,并开具一笔巨额罚金。”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奥热罗表情变得极度愤怒,他怒目圆瞪,双拳紧握,一副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一旁的勒费弗尔中尉赶紧拉扯同伴。 挑起事端的安德鲁倒是一脸的轻松,在面对剑客的凶狠目光始终保持着微笑,他提醒应聘者:“请注意,你还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奥热罗长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我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选择违抗您的命令。但对其他的人,我无法保证。” 说完最后一句话,中士心里反而轻松起来。事实上,奥热罗明白眼前的年轻检察官的确有能力去做出他想干的任何事情。面对强者,服输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另一段历史里,奥热罗同样也向科西嘉的矮个子低过头。 于是,安德鲁从随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空白任命书,将夏尔—奥热罗中士的名字填了进去,递给自己新下属,命令道:“奥热罗中士,作为税务骑警中队的训导兼战术教官,明天一早8点之前,你务必赶到警察总署报到。” 新教官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回答道:“是的,长官!” 安德鲁点点头,他忽然记得眼前的中士曾在苏沃洛夫将军的部队中服过役,于是就说:“我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与奥什少尉商议,把《苏兹达尔团条令》完善一下,使其能适合我们法国—军队作战。” “是的,长官!” 数分钟后,奥热罗提前与上司安德鲁,好友勒费弗尔中尉告辞,他必须回家收拾行李,并把这个天大好消息告诉亲爱的家人们。 “谢谢!”勒费弗尔对着安德鲁很是感激,至少他不用担心奥热罗的生计问题,再远的,自己也管不了,也不可能再管。 “不必客气,”安德鲁以平淡的语气说:“奥热罗会是个称职的教官。” 是人都会有软肋,鲁莽剑客的最大羁绊就是他的家人,父亲c母亲,还有他的希腊籍妻子盖布丽爱尔—格乌尔奇,以及他们的孩子。无限关爱家人,这在安德鲁眼中永远都属于优点。 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却令安德鲁与勒费弗尔变得不欢而散,那是安德鲁断然拒绝勒费弗尔的邀请:主动到杜伊勒里宫参见国王路易十六。 在结账之前,安德鲁给予禁卫军中尉郑重回答,他以羞辱波旁王朝的称呼,断绝了自己与杜伊勒里宫的任何联系 他说:“路易—卡佩,或许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称职的国王,甚至连合格都谈不上。当面对危险,国王必须第一个骑上战马,第一个向敌人挥舞军刀,而不是惊慌失措的像个娘们一样胡乱嚷嚷!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赶紧离开禁卫军。” 纵观大—革命时期,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名义),路易十六表现的一无是处,甚至还不如个嗜血暴君,至少后者有胆量去反击一切阴谋者,即便死也死得壮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挖法兰西金融墙角 第十九章挖法兰西金融墙角 由于税务委员会一直处于难产中,导致税务法庭迟迟不能建立。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德鲁心安理得的拿着4千里弗尔的年薪,一直闲赋在家。 骑警中队的招募与训练自有奥什c奥热罗这些专业人士负责,安德鲁只是负责与警界高层的联络。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放松,暗地里税务检察官依然在继续收集包税商的证据,并指挥探长沙威在巴黎做些预备性的部署。一旦时机成熟时,便会打出王炸。 六千万到一亿里弗尔,这是安德鲁在委员会听证会上为国家决策者们做出税款保证。等到二c三季度的财政赤字刷出新高,指劵的贴现率再跌上8到10个百分点,内克尔不得不滚回日内瓦养老之时,巨大的财政危机会迫使制宪议会重新考虑接受安德鲁的建议。 初夏的一日,午饭刚过,感觉有些困意的安德鲁准备回卧室午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获得主人允许,推门进来一个个头不高,外表斯文的陌生青年,他腋下夹着一个公文皮包,自称是证券交易所的委托经纪,名叫夏尔—乌弗拉尔,是勒让德尔先生介绍的。 “20岁的经纪人?”安德鲁摇摇头,这不可能。 按规定,巴黎的证交所经纪人都由内阁财政部指定,固定为99人,其中巴黎71人,外省28人,经纪人的年龄必须是35岁以上,且家境良好,无犯罪记录。事实上,很多是子承父业。 “呵呵,真正的经纪人应该是你的父亲,老乌弗拉尔吧。”安德鲁忽然问道。 “不,那是我的大哥,弗兰克先生。”乌弗拉尔解释说:“我们一共兄弟三人,大哥继承了父亲在巴黎证卷所的经纪人职位;二哥远去了伦敦,也在从事证券行业;而我自己,目前在索邦大学读法律,只是闲暇时给大哥跑跑腿,赚点学费罢了。” 安德鲁笑了笑,他不相信一个兼职的法学生专程跑过来,只为和雇主打个招呼。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家伙,继而又问道:“事实上,我非常相信勒让德尔先生已明确交代过我的投资方向与金额,难道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不,不,不是这个。”乌弗拉尔急忙解释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给弗兰克先生提供一个利润更为丰厚的投资建议。一个能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世间一本万利的事情的确存在,唯有垄断与劫掠。 “请继续。”或许是闲得无聊,靠在沙发上的安德鲁示意乌弗拉尔随便就坐,他想听听这个推销员准备如何胡说八道。 “弗兰克先生,相信您对财政部去年年底发行的指劵并不陌生。我私下里也曾详细研究过这个有价证券,并认为它将即将成为赤字政—府强制推行的重要流通货币。天真的内克尔先生认为财政危机可以通过印刷以教会资产作为支撑的货币来解决,但事实上是极度荒谬的,犯下来了极其严重的错误。这是银行家政—府对民间财产的一种残暴掠夺。” 乌弗拉尔义愤填膺的上述一段话,安德鲁倒是非常赞同。实际上,指劵的发展轨迹就是如此。去年12月,指劵的期初发行额度是4千万里弗尔,到了今年3月发行面值提升到8千万,或许再过几个月就是2亿,10亿,20亿,甚至更多,以至于到最后,指劵的印刷数量赶不上它的贬值速度,变得连废纸都不如。 事实上,1790年开启法国政治的大好局面,很大程度上就是被以内克尔为首的瑞士人玩坏的。指劵的随意发行与不合理监管,导致众多投机商联合掏空了原本属于2500万国民的宝贵资产。而指劵面值的大幅度缩水更是引发剧烈的通货膨胀,致使物价上涨,市民的面包无法正常供应,一系列的社会问题随之出现。 但问题又来了,这些国家经济的大政方针,关我安德鲁—弗兰克什么事情。即便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哪怕安德鲁进了制宪会议的经济委员会,或是到内阁财政部当首席顾问,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乌弗拉尔听不到安德鲁的心中腹诽,他接着自己说词。“但某些时候,坏的东西可以变成好事,在我看来,指劵倒成为一个绝佳的投资方式。目前,在巴黎,由于内克尔内阁的强行压制,使得指劵的实际贬值率控制在10%左右,但在伦敦证券交易市场指劵贬值率已最高达到30%。” 说道这里,乌弗拉尔由从随行的皮包里拿出一份手绘的表格,铺展在安德鲁的面前,表格上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各种符号。 “换句话说,不考虑交易手续费,我可以用100里弗尔的银币,在伦敦兑换面值143里弗尔的指劵。与此同时,在巴黎只能兑换111里弗尔的指劵。如果有了我二哥从旁协助与担保,可获得5倍到8倍的杠杆贷款申请,而巴黎最多3倍。如此一来,即便以最低的5倍贷款额度来计算,在伦敦的证券市场,100里弗尔银币就能够获得715里弗尔指劵。” “嘿嘿,我要这些不知道贬值到何时的指劵做什么?”安德鲁的表情颇为不屑。尽管他已大致猜到乌弗拉尔想要说的内容,但仍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弗兰克先生。” “你可以叫我安德鲁。” “是的,安德鲁先生。倘若用贬值的指劵去直接购买商品,当然不划算,但您别忘记了,指劵的发行是以全国的教会资产做担保。也就是说,我们在购买教会资产时,国家必须按指劵面值支付数额对应的教会资产,比如房屋c土地,或其他物品。 于是,我们可以开始计算,100里弗尔银币,通过伦敦市场的5倍金融杠杆,兑换715指劵,再去购买面值等额的教会土地。当然,这不是最终结果。依据交易法,我们只需支付10%的预付款,就能拿到教会土地,余下金额可以在3到6个月完成支付即可。所以,100里弗尔银币,在变成715里弗尔指劵后,通过10%预付金形式(即10倍的杠杆),可以能购买价值7150里弗尔的土地,这是100:7150的收益,即便是扣除利息c手续费c各种交易佣金以及咨询类成本,最终的收益比也能保证在1:40左右。 1个里弗尔能换回40里弗尔;1万就可以变成40万;5万就是200万。” 咨询费,尼玛,好熟悉的名词。 不知不觉中,安德鲁感觉自己又跨域时空,回到前世,很是无聊的倾听一个金融推销员解释他那并不怎么靠谱的资本运作方案。 回归现实中,乌弗拉尔的计划的确不错。虽然操作复杂了一点,牵扯的项目也有点多,但架不住它的暴利啊。1:40的纯收益比,想想就觉得恐怖。安德鲁如此去大挖特挖法兰西的金融墙角是不是太过残暴了,太过无耻了。 想到这里,安德鲁叫住了这个口如悬河的推销员,直接问道:“为什么找我?” 乌弗拉尔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低垂脑袋,喃喃的说:“那是没人愿意相信我的计划,包括我的大哥。” 当然,谁会拿5万里弗尔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去搞金融投机。如果不是安德鲁有先知先觉的作弊神器,知道在大革—命时期与拿破仑时代,崛起的诸多金融巨头,其发家致富就是靠着投机指劵与教会资产,迅速累积的资产足以富可敌国。那么,安德鲁与乌弗拉尔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安德鲁想了想,“如果我同意投资,你觉得应该收购哪里的教会资产?” 年轻的大学生一听,眼睛发亮,高兴的笑起来,显露一口白皙的牙齿。他毫不犹豫的说:“表面看来最适合当然是在巴黎,利润最高,但风险也大。尤其是民众情绪不稳,一旦挨饿,就容易被人挑动闹事。所以,我建议经营波尔多或香槟两地,它们都是法兰西最著名的红葡萄酒与白葡萄酒产地,教会在两地拥有大量优质的葡萄酒种植园与成品酒窖。这绝对是抢手货。只要将种植园分割成小片,就能立刻挂牌出售。” “聪明的家伙!”安德鲁在心中赞许道。不谈别的,单单这份洞察力,就足以令让自己对乌弗拉尔刮目相看。时至今日,波尔多与香槟兰斯的葡萄种植园大都是单个农户为主,而追溯他们祖辈获得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时期,也差不多都是在1790年到1795年之间,是被剥夺的教会资产的一部分。 在司法宫档案馆的记载中,天主教会的土地资产占全国总土地面积的15%。如果沿着塞纳河支流的马恩河,逆流而上进入大香槟地区,在中心城市兰斯一带,高达60%的土地资源,尤其是葡萄酒种植园与酿造酒庄都属于教会所有。 自从穿越之后,安德鲁就一直想要挖掘这里面的大金矿。他不是什么道德模范标兵,不过受限于自身条件,在一旁等待时机。如今时机已大体具备,近10万里弗尔的存款,不容小视的政治影响力,到如今又有了合适的经纪人,能够参与到开挖法兰西金融墙角的旷世盛宴中。 再说,自己不去做,也是会便宜别人。凭什么和尚能摸,我却不能摸。 从阴谋者的角度考虑,如果不把法国金融搞残一点,让同情包税商的内克尔提早下课走人。那些制宪议会的议员们就不会想起还有苦苦等待,一直想要为国效力的正直检察官。 安德鲁起身走到酒柜里,拿出两个酒杯,斟上1777年酿造的优质红葡萄酒,其中一杯递给乌弗拉尔。于是,检察官高举起酒杯,对着自己的投资经纪人说:“你已说服了我,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成功,干杯!” “干杯!” 随即,两人一饮而尽,开始讨论更加详细的投资(投机)计划,安德鲁同意将原本用于购买保险基金的5万里弗尔交给乌弗拉尔进行商业金融运作,在扣除所有开销成本后,经纪人将可以获得总收益的20%。 “安德鲁先生,你为什么不选择收购兰斯的教会土地?”乌弗拉尔很是奇怪。在他看来,作为兰斯人的安德鲁在当地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陌生的波尔多。 检察官的表情有点尴尬,他勉强的解释说:“嗯,一些私人的缘故吧,所以现在还不适合。此外,兰斯作为旧香槟地区的首府,一直暗地里在对抗巴黎。制宪议会决定将兰斯从全国的九大中心城市中剔除掉,甚至还不允许兰斯成为马恩省的省会。这牵扯太多复杂政治因素,也许会有动乱的可能。还是先去波尔多建仓,哪怕利润可能少一点。再过一段时间,大约在6月中下旬,我会申请以税务检察官的身份,去波尔多代表司法宫与制宪议会督查稽核当地税务的征收情况。” 有些时候,这个看似空头衔的税务检察官也能给予安德鲁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权。作为检察官,他拥有自行调查任何一项涉税案件的权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只要是法律规定的纳税人,我都能查你,还可以为办案人员开具搜查令,并对涉案人员的下达拘留令。需要指出的是,检察官的拘留令不同于法官签署的逮捕令,拘留令可能随时被某位法官取消。 更加尴尬的是,由于特别税务法庭迟迟不到位(国会负责提供主审官,司法宫指定国家公诉人),使得安德鲁大检察官虽然可以明火执仗的查事查人,却不能将他认定的涉税嫌疑犯送到法庭受审,让法官裁决。除非,某个地方法庭为公平起见,委托巴黎检察官协助查办税务案。非常凑巧的是,就在数天前,波尔多地方法院给司法宫发来一份跨地域的税案稽查请求函。 1小时后,安德鲁确定手中的资产授权书无误,在多份文件上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并加盖专用私人印戳。 按照双方的约定,乌弗拉尔会在一周内启程赶赴伦敦证卷交易所,与其二哥汇合,并6月中由英国坐船直接赶赴吉伦特省。而安德鲁则需要在骑警中队完成第一轮训练后,于今年6月下旬赶赴西南部吉伦特省的首府,波尔多。 “哦,对了,安德鲁先生,”乌弗拉尔在收拾文件时,想起一件事情,“我记得勒让德尔先生曾提及,您还准备购买巴黎水利公司的债券。” 安德鲁点点头,“确有其事。” 乌弗拉尔说,“如果您特别不着急的话,请耐心等待大约一周时间,因为证券市场传言有有一群势力已联合起来,表达了对皮耶兄弟的极度不满,正利用各种方式散布针对该公司不利流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您也许只需要3万里弗尔,甚至更低的价格,便能收购巴黎水利公司半数以上的两年期债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蒸汽时代的故事(上) 第二十章蒸汽时代的故事(上) 前世,世界三大水务集团公司有两家来自法国(苏伊士水务公司和威立雅水务集团),足以说明法国人在城市水务方面的重视程度。而在1777年成立的巴黎水利公司,13年来一直在为这座伟大城市提供者洁净的水源。 18世纪末期,逐渐走出中世纪愚蒙的城市医生们把放血疗法c服用鸦—片—酊和喝清洁水视为各种治疗疾病的三大法宝。 前者属无稽之谈,中间的自有公论,但饮用清洁水的确是划时代的变化。 巴黎水利公司提供清洁水的主要集中在巴黎西部,那里是这座古老城市新兴富商的聚集地,包括香榭丽谢区c鲁列区和旺多姆广场区。不久,医生们惊奇的发现,这里居民们患上霍乱的可能性比起巴黎其他区要少得多。 然而,当巴黎水利公司将这种经验推广到巴黎其他45个区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城区的上百个自流泉井的产权者(泉商),以及数量更多的挑水工们联合在一起,发誓要抵制巴黎水利公司即将建造的清洁水渠计划。处于政治或经济目的,一些政客也纷纷参合进来,给予皮耶兄弟极大的压力。 事实上,针对皮耶兄弟的金融风暴比乌弗拉尔预言还要早两天。 5月28日当天,整个巴黎证券市场到处在抛售巴黎水利公司的债券。面值10里弗尔的两年期水利公司债券到下午收盘时,猛然贬值到2里弗尔不到。 倘若巴黎市政厅方面,不在下周一之前,澄清“提前收回巴黎水利公司专营权许可权,取消每年用于建设公共水渠建造补贴”的谣言,那么这家为巴黎市民提供健康的公司的各种债券最终将会变得一钱不值。 在后世,位于香榭丽谢区,塞纳河右岸的布洛涅森林跟巴黎东南的文森森林一起,被视为巴黎吸收氧气的两扇“肺叶”。从“太阳王”路易十四时代开始,布洛涅森林里,便时时出没健美的名马,衣冠楚楚的绅士,以及花枝招展的贵妇马蹄声脆,香气弥漫,这座上流社会的俱乐部,成就了不计其数的风—流—韵—事。 5月29日,恰逢天空晴好,气温适宜郊游。 安德鲁在奥什的陪同下,驱车赶往布洛涅森林。临行之前,安德鲁见傅里叶又准备独自在家看书,也邀请他一同前往。喜好安静的数学天才期初并不愿意折腾,在安德鲁宣称会让外省人叶见识一下蒸汽机械的伟岸力量后,这才同意了。 不停摇晃的马车厢里,傅里叶依然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书,准确的说,是一本科学杂志。作为家教的一种福利,傅里叶凭借安德鲁的介绍信,在科学院图书馆缴纳5里弗尔手续费,就能在1年内借阅各种书籍和杂志。这可是傅里叶在家乡从未想到的巨大幸福,。女管家安娜时常抱怨给傅里叶准备的浓菜汤从没动过,那是这位科学天才习惯于携带干面包逗留于图书馆。 在1790年,还没架设桥梁让马车从塞纳河左岸直通布洛涅森林。所以必须先绕道西岱岛上的新桥,跨越塞纳河,然后再从车商云集,拥堵不堪的滨河大道上一路向西穿行。整个线路会穿越6个(选)区,行程至少1个半小时。 刚在马车上欣赏完经过的杜伊勒里宫花园的美景,安德鲁觉得无聊,便偷偷望了一眼傅里叶手中杂志,页面标题很显著,那是蒙日所著的《画法几何学初探》。原本还想发挥穿越者优势,在未来科学家面前得瑟一下未来前瞻科技的安德鲁,顿时了抛弃头脑中愚蠢计划。偃旗息鼓的同时,却将目光投向奥什身上。 “骑警中队的情况如何?”安德鲁问道。仅在新兵招募选拔当天,税务检察官去过一趟位于植物园区的机动部队军营之外,安德鲁一直在当甩手大掌柜。而奥什除了每月单号去巴黎军事学校进修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军营里。 “一切都还顺利,包括人员c马匹c物质与装备都配属齐全。”奥什放下手中的小册子,那是奥热罗依据《苏兹达尔团条令》为骑警队编写的训练方案。随后,在谈及教官奥热罗这些天的表现,奥什用了一个“优秀”的词来形容。 无论何时何地,奥热罗总是衣装整洁,他头发卷曲,扑着白粉,留着长辫,穿一双锃亮的高靴子。这身打扮使得奥热罗在他那群不注意仪表的新兵当中显得很突出。然而,这并没有给奥热罗带来恶意的评论,相反,以郊区牧民为主的新兵们十分敬佩奥热罗教官那粗俗的嗓音,强健的体魄以及精湛的剑术。 对于这些的士兵们来说,奥热罗教官就像一个“普鲁士大汉”严格地操练他们,迫使新兵们守纪律,就好像他们都是腓特烈大帝的近卫军,使他们为自己学会的新技能感到自豪。连警察总监勒戈夫来军营里视察时,也当众称赞奥热罗的教官工作出色,表示会考虑晋升后者军衔。 “要说奥热罗教官的不足,就是他常习惯于在训练结束之后,当着新兵自吹自擂。”在望了安德鲁一眼之后,奥什决定在最后补充上这一句。这可不是什么诋毁,更多的想保护自己的新同僚。 作为安德鲁最为倚重的亲信,奥什非常清楚自己的上司并不怎么信任奥热罗,总在某些细节上加以防范,将其视为招募与训练兵员的士官,一个击剑教练。 与此同时,奥热罗也不喜欢安德鲁,甚至有些畏惧。曾经在军营外的一次聚会上,醉酒之后的他对着指挥官奥什抱怨,说“那个兰斯的小混蛋使我害怕!”当然,为人谦和的奥什告诫了其他在座同僚,没将这句话传到安德鲁的耳朵里。 安德鲁笑了笑,不再追问什么。事实上,奥什的宽以待人与处事谨慎的做法,让自己很是放心。他之前收服沙威c奥热罗向来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不过,安德鲁确信,自己在奥什心中形象一直是位和蔼可亲又能遮风避雨的老大哥存在。目前,依然在专心琢磨几何学的傅里叶也似乎获得了类似的待遇。 当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树林呈现在眼帘时,就到了布洛涅森林。马车没有继续驶入著名的幽会圣地,而是沿着塞纳河与森铃边缘的砾石小路前行。 20分钟后,马车在依靠塞纳河而建的巴黎水利公司门前停下。 未下马车,众人已被巨大的轰鸣声吸引,抬头望去,那是一座垂直度超过10码(9米多),3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屹立在塞纳河的河岸。这就是瓦特蒸汽机,当然是皮耶兄弟仿制的山寨版。从1777年开始,瓦特和他合伙人的律师曾数次致函法国专利局,对其非法行为进行抗议。直到1783年,双方达成商业专利谅解,皮耶兄弟在支付一笔专利费之后,将获得瓦特蒸汽机的生产权。 在锅炉蒸汽的驱动下,河中装有3扇页面和24个半圆形水箱的巨大水车缓慢而有力的转动起来,还不停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个巨型水车每次能汲取数百加仑的河水,将其引到一个人工水渠,河水就沿着水渠最终注入到布洛涅森林的三个人工湖泊(水库)中一个。当一个人工湖被河水注满后,水渠便转入另外一个,直至将每个人工湖都被灌满。 通常是在24到48小时之后,期间会经过自然沉淀方式,并结合人工喷洒明矾粉末。清理了绝大部分杂质的人工湖湖水,又会被一台功率稍小的蒸汽机驱动的圆盘式水车汲取上来,灌入一座30码高的水塔里,再通过一条条罗马式高架水渠,将洁净清水输送到巴黎西区的千家万户。 从仿制瓦特式蒸汽机,到安装巨大的水车,再到众多水渠的建设,以及3个大型人工湖的挖掘,这些基建项目投入,各类技工与工程师薪水,缴纳专利费以及设备的日常维护,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倘若不是巴黎市政财政的年年巨额补贴,这个水利公司单靠微薄的水费收取根本运作不下去。 被轰隆隆的噪音震撼好一阵后,安德鲁便对这座运转中的古董级蒸汽机兴趣缺缺。他将目光投向工场的西北方向,那里属于仓库和办公区。奥什已前去交涉。 倒是丢下书本的傅里叶一直处于兴奋状况,他不顾现场工人的警告,径直跑到蒸汽机基座的正下方,昂着头,兴致勃勃的想勘察个究竟。直到锅炉烟道飘来一股余热废气,这才把未来的科学家驱赶到警戒线之外。 “咳咳咳,”被废气呛得连声咳嗽的傅里叶顾不得擦拭脸颊上的黑烟,跑过来对着安德鲁说:“这座分离式冷凝蒸汽机至少有10年历史了,尽管工程师后来加上了“太阳与行星”的曲柄齿轮传动系统,但由于没有安装平行四连杆机构去保证双向汽缸,因而无法获得高效做功。倘若把英国人刚刚发明的蒸汽机气缸示工器运用上去,蒸汽机或许能提升150%到200%的热利用率。” 分离式冷凝,曲柄齿轮传动系统,平行四连杆,双向汽缸,气缸示工器这一连串不明觉厉的专用机械名词,听得安德鲁一脸懵逼。迅速的,穿越者又一次将原本用来点评瓦特蒸汽机各种高大上功能的用词统统抛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蒸汽时代的故事(下) 第二十一章 蒸汽时代的故事(下) 一阵掌声从安德鲁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学者的嗓音:“精彩!年轻人也在研究蒸汽机吗?” 傅里叶很是腼腆的解释说:“我只是凑巧看了几本英国机械期刊而已。” 奥什也跟在一旁,他向另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介绍了安德鲁。之前,奥什已向皮耶兄弟说明了部分来意,愿以投资人的身份,参观一下巴黎水利公司。 学者模样的名叫是夏尔—皮耶,是皮耶兄弟中的大哥,兼公司技术总工程师,而弟弟路易—皮耶以经理身份负责公司的商业经营。兄弟两的都个头不高,衣着朴素,而且一同患上中年谢顶症,但两人性情兴趣却相距甚远。 哥哥夏尔—皮耶显得对接下来的商业性质拜访不感兴趣,他直接拉上傅里叶,说带他参观蒸汽机的制造工场,竟全然不顾与正主安德鲁打声招呼。 面对弟弟路易—皮耶表达的深深歉意,安德鲁微笑着摆摆手,他欣然接受了主人的建议,一同来到会客室休息片刻。 水利公司的会客室与办公区都在仓库里面,仓库面积不小,相当于后世一个室内篮球场。在路过仓库时,安德鲁发现里面随意丢弃着已经生锈的各种加工零件,里面仅有三两个工人在里面搬来搬去,缺乏生气。由于项目屡屡受阻,加之债券发行不利,资金严重缺乏的公司已令半数工人回家休息。 办公室外面一间就是会客室,装饰非常简陋,墙壁四周仅挂了皮耶兄弟本人的肖像画,一副水利公司建设创立之初的风景油画,几张意大利式的皮质沙发的棱角都已经被磨破,中间木桌茶几上随意摆放的公司资料都有好些年头。安德鲁随意瞟了一眼,其内容倒也没有过多的夸大其词。 接过主人递来的红酒,安德鲁抿了一口,品质很普通,心中琢磨着皮耶兄弟这段日子里很不好过。不仅水渠拓展计划受阻,连并不畅销的债券也遭遇抛售。 “弗兰克先生,感谢您能来访问本公司,不知道您愿意投入多少资金?”或许公司运作真的非常缺钱,路易—皮耶抛弃了温情脉脉的过场,直截了当的问。 安德鲁没有接过话题,他不答反问,“据我了解,巴黎水利公司缺少的不仅仅是资金,还有一些政策性的难题,倘若不加以解决,下周一贵公司的2年期债券就将形同废纸。与此同时,接到举报的证券督查委员会在周一晚举行一场紧急会议,并把贵公司摘牌,继而永久的剔除证券市场。” 说道这里,安德鲁看了面前的路易—皮耶,后者始终眉头紧锁,面带愤怒表情,却未曾开口,他在等着安德鲁把话统统说完。 如今,安德鲁—弗兰克的名号虽不如米拉波c拉法耶特c巴伊这类巴黎名流那般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但他税务检察官的特殊身份一定会被公司经理们加以重视。如果巴黎水利公司的实际负责人还不知晓眼前投资客的另一个身份,那皮耶兄弟辛苦创办的公司早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我们必须处理两件极为棘手的问题,再来谈投资。”安德鲁继续说:“首先,我会帮助水利公司处理好与市政厅的关系,延续之前的供水合同;其次,清除城区众多泉商的反对意见,保障清洁水工程能开拓到巴黎市中心各区;其三” “抱歉,弗兰克先生,我绝对不会交出水利公司的控制权。”未等安德鲁把话说完,路易—皮耶怒气冲冲的对着安德鲁说。显然他是担心税务检察官伺机想攫取整个巴黎水利公司,而不仅仅是做个分享红利的投资人。 “哦,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安德鲁斯条慢理的说道,并不生气。 说实话,安德鲁对如今的巴黎水利公司还根本看不上眼。老掉牙的瓦特蒸汽机,早应该被淘汰的17世纪的伦敦产水轮机,以及比起两千多年的古罗马帝国高明不多见的城市供水系统,在穿越者的眼中,统统都是一堆垃圾。 1788年的英国,光瓦特――博尔顿公司一家蒸汽机制造厂就年产200多台,而在皮埃尔兄弟公司,13年来总共生产了63台老式蒸汽机,除了城市供水系统外,大多运用于阿尔萨斯矿井和南部运河的抽水。 1790年初,英国工程师已成功研制了预装在轮船上使用的第五代蒸汽机(由于遭遇到众多帆船建造厂的坚决反对,新式的轮船项目被搁置了20年)。而代表法国蒸汽机制造最高水准的皮耶兄弟公司,直到该公司破产之际,也只能简单的部分复制第二代瓦特蒸汽机,而且性能还相当不稳定。 近年来英法关系已大为改善,倘若钱多发慌的安德鲁想要一台性能卓越,可靠运作的蒸汽机完全可以去英国找瓦特购买,还没有技术封锁和数量配额限制。 “我只是对制造蒸汽机的工程师团队与众多技工感兴趣。”安德鲁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多在明年,我委托的经纪人会在英国采购最新款的瓦特蒸汽机,并尝试将蒸汽机安装在商船上,此外还会聘请众多英国工程师参与该项目。不过,我担心未来时局的变化,所以必须有更多的有经验的法国工程师,以及数量技术工人全程参与轮船研制。” 听到这里,路易—皮耶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想着控制皮耶兄弟公司的核心业务—巴黎水利公司,那么一切都是好谈的。至于将蒸汽机搬上轮船的设想,早在20多年前就有了,据说英美两国的商人投入不少研发经费,但一直没有关于实际航行于大江大河的蒸汽船的报道。 事实上,作为一位纯粹的商人,路易—皮耶原本就想抛弃无法创造利润的蒸汽机制造厂,而是转为有利可图的修理厂。至于蒸汽机直接购买英国佬的最好,价格便宜又性能可靠。但此举遭到大哥夏尔的强烈反对,一直未能付之行动。 既然合作方向上没有任何冲突,自然而然就不会存在太大问题。 很快,双方在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一旦安德鲁帮助皮埃尔兄弟公司摆脱目前遭遇的困境,并将业务拓展中心市区,那么皮耶兄弟会在今年年底之前,把麾下的蒸汽机制造厂从巴黎水利公司彻底剥离出来,成立一家新公司。该新公司皮耶兄弟仅保留30%的技术股份外,余下的70%股份归投资人安德鲁—弗兰克。 另外,皮耶兄弟中的大哥,夏尔—皮耶将出任新公司的董事兼总工程师,多名工程师和百余名技术工人也将同时加入新公司。至于新公司的负责人,安德鲁会在近期安排就位。他已经物色了好几个人选,但尚未最终下决定。 这份口头协议也获得夏尔—皮耶的认可,他唯一的要求必须亲赴英国,考察可以适用于商船上使用的新型蒸汽机。 “瓦特的蒸汽机虽然性能可靠,但气压太低,热转换率不高,无法产生更加强大且持续的推动力。如果想要轮船上使用蒸汽机必须采用,并改进英国人新研发的高压蒸汽机。”夏尔—皮耶在转述刚结识的忘年交,约瑟夫—傅里叶的见解。他还热情赞许这位年轻人,希望能带傅里叶一同访问英国。 对于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安德鲁自然不会加以反对。他向奥什使了个眼色,后者找了个借口将傅里叶,夏尔—皮耶带出会客室,留下安德鲁与路易—皮耶二人密谈。 安德鲁向路易—皮耶表示,巴黎市政厅在两周之内将保持缄默,既不承诺会继续提供市政建设补贴,也不会提前两年取消与皮耶公司的合约。 至于其他,安德鲁想借助水利公司的债券危机,与皮耶兄弟搞一次证券金融投机,大捞一把。 因为早已有了充分的预案应对,安德鲁说:“明天一早,我的经纪人会在巴黎证券市场上大肆收购水利公司的2年期债券。而与此同时,我也会亲自游说证券调查委员会,将表决时间延后一周左右。一周之后,当债券危机不复存在时,调查委员会的本身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安德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面前的路易—皮耶,解释说:“而我手中的这位文件,就是巴黎水利公司起死回生的重要法宝。 在一周前,我让傅里叶在科学院图书馆做了一份统计表,上面详细记录了1780年到1789年的十年间,巴黎5次霍乱大爆发的各项重要数值。基于这份报告罗列的数据,我在巴黎市中心的地图上逐一统计每户病亡人数,每死亡一人便在地图上标注一条横线。通过图例,我分析发现每次霍乱的大多数病例的住所都围绕在井泉附近,结合其他证据,得出巴黎的泉井水是传播霍乱的罪魁祸首。 你只需要将这份报告结合巴黎西区几乎没有霍乱发生的事实,一同刊登在巴黎各大报纸上。两者对比后,我相信没有人再敢强行阻拦水渠工程的施工。” 安德鲁所说的统计表的确源自科学院图书馆,但这种对流行病成因做图形分析的方法却是剽窃英国历史上最伟大医生,麻醉学家兼流行病学家,约翰斯诺。 1854年,伦敦霍乱大肆流行。当时许多的医生相信霍乱和天花是由“瘴气”,或从污水及其他不卫生的东西中产生的有害物所引起的。而斯诺通过调查证明霍乱由被粪便污染的水传播,他认为霍乱是由一种能繁殖的由水传播的活细胞所致。提供了一份流行病学文件,并绘制一份被后世医学家们尊称为“斯诺的霍乱地图”,继而证明了霍乱的流行来源于百老大街的水泵。 同理,安德鲁利用约翰斯诺的发现与图形分析法来反击泉商,用不可辩驳的事实让巴黎民众相信:唯有巴黎水利公司提供的洁净水源才能有效防止霍乱等流行疾病的发生。 至于清洗肮脏的衣被,洗手和将水烧开饮用等更为高效快捷避免流行病的方式,安德鲁故意隐去不用,他要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再抛出来。在这之前,安德鲁必须从英国获得一台列文虎克的显微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圣鞠斯特的来信 第二十二章 圣鞠斯特的来信 在5月底和6月初,巴黎发生了两件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 第一件大事,是巴黎警察总署公开宣布:沙威警官发明了一种新型高效的指纹鉴定术。这种指纹鉴定技术是利用了人类指纹具有的不可替代性的理特征,通过指纹来进行身份鉴定和破案,目前成功运用于数起案件上。 此举,已获得法兰西科学院数位知名科学家的一致肯定,那是指纹鉴定技术的理论基础就源自科学院的学术研究;而司法宫在经过一系列论证后,也承认了该鉴定方式有效,允许指纹鉴定术作为一种强而有力的物证在法庭上使用。 第二件大事,是巴黎水利公司在巴黎10多家报纸同时上发布一则轰动巴黎,乃至全法国的一项研究结果:城市不洁净的泉井水是引发多起霍乱的主要根源。 该公司负责人路易—皮耶称,他委托了一位名叫约瑟夫—傅里叶的数学家做了一份数据统计,详细记录了1780年到1789年的十年间,巴黎数次霍乱大爆发的重要数值。基于这份报告,傅里叶先生通过死亡图例分析,继而发现每次霍乱的大多数病例的住所都围绕在城市中心各个居民定居点的井泉附近,结合相关证据,得出巴黎的井泉水是传播霍乱的罪魁祸首。 该报告一出,舆论一片哗然,起先是招致泉商和政客们一片指责,然而,法兰西科学院与巴黎市政厅却保持始终沉默。一周之后,在国民制宪议会的推动下,市政厅与科学院派出一个联合调查组做实地考察,详细论证傅里叶统计的各项数据。最后,联合调查组做出一致结论,“傅里叶的霍乱地图”存在其真实性,虽然不能认定泉井水就是霍乱爆发的元凶,但两者必然有一定关联性。结论的最后,承认巴黎水利公司输送的清洁水源大大降低了霍乱或其他疾病爆发的可能性。 第二天,巴黎水利公司的两年期债券受到无数投资人的疯狂追捧,从6月初的不足1里弗尔一路狂涨到12里弗尔。此时,躲在幕后做策划的安德鲁赚的钵满盆满,投入的3万里弗尔仅仅在十天之后就获利27万里弗尔。 6月中旬,安德鲁按照与皮耶兄弟的约定,将20万里弗尔注入新成立的联合蒸汽机公司,并获得该公司70%的股份。与此同时,24岁不到的让巴蒂斯特萨伊接受了安德鲁的盛情邀请,担当联合蒸汽机公司的总经理。萨伊是生于里昂一个商人家庭。少年时代即开始经商。曾在英国伦敦附近一所商业学校学习,在此期间了解到英国工业革命进程并接触到斯密的学说。 当然,皮耶兄弟同样也是大赢家。他们与安德鲁联合起来在证券市场大快朵颐,很赚了一大把。此外,巴黎市政厅非但没取消基建补贴,还加大了补贴力度,主动将特许经营权再延长15年。这场危机过后,获得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巴黎水利公司水渠项目进展迅速,以前反对的政客们纷纷跳出来为其大唱赞歌,最大竞争对手—泉商们再是如何痛恨,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获得容易的还有傅里叶,这位来自欧塞尔的外省年轻人几乎是一夜成名。那份“傅里叶的霍乱地图”让法兰西科学院的学者们兴奋不已,蒙日c拉普拉斯c拉格朗日c拉瓦锡和勒让德等人在公开场合赞扬这位年轻人,学者们不仅介绍傅里叶到索邦大学任教,还纷纷呼吁即将成立的法国度量衡统一委员会务必要把这位科学天才吸收进去。(为了统一标准,该委员会提前3年,嘿嘿) 面对纷至沓来的种种荣誉,傅里叶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他清楚自己在整个事情中仅仅起到一个书记员的角色,真正的幕后功臣应该是自己的老板,安德鲁—弗兰克先生,他差不多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除了在高数几何方面有点欠缺。这一点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因为在16到19世纪,欧洲的科学家首先是数学家。 同样是另一项利益获得者,探长沙威安抚有点惊恐的年轻人,说:“别不好意思,安德鲁是神眷之子,借我等之手推行上帝的仁爱。你只需向自己的良心发誓,永远忠诚于安德鲁,不会背叛上帝使徒就行。” 沙威的话倒也大半发自内心,自从他跟随安德鲁以来,这位兰斯老乡的确没亏待过自己。前几天,勒戈夫总监私下给出承诺,今年7月,巴黎举行全国结盟节之前,巴黎警察总署改造成为警察总局之际,沙威探长将晋升为沙威副警长,并成为总局下属6个分局的一位副局长。 与此同时,奥什上士在7月中旬在结束军校炮兵函授课程后,晋升少尉。奥热罗中士由于教导骑警队新兵有方,同样也提升一级,获上士军衔。 身边的朋友们个个因安德鲁而加官进爵,但他自己依然留在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税务检察官位置上,好在30万的里弗尔让他受益匪浅,但高兴没几天,联合蒸汽机公司用去20万,远赴英国的乌弗拉尔再要去余下10万里弗尔。经纪人总共拿去15万里弗尔,在伦敦证交所投资法国指劵。 很多时候,安德鲁感觉自己太傻,明明手中有了一笔巨款,可以跑去安稳的地方吃香喝辣,舒服过一辈子。可偏偏就像是着魔中邪一般,为了梦中某个无法描述的奇异想法,不仅将到手的里弗尔统统花个精光,还要压上自己的一切。 时间飞逝,一眨眼就到了1790年的6月下旬。按照安德鲁与乌弗拉尔的约定,他需要在一周后启程南下波尔多,以协助波尔多地方法院查处税务案件为借口,对当地教会资产,尤其是加龙河沿岸的优质葡萄酒种植园进行鲸吞蚕食。 然而,一份署名为路易安托万莱昂弗罗莱德圣鞠斯特的来信,导致安德鲁不得不取消了原定的行程。他随即写信告知乌弗拉尔,自己行程会改期在全国结盟节,也就是7月14日之后,再行南下波尔多。 没错,这个圣鞠斯特,就是法国大革命中雅各宾派专—政时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又称三巨头之一)c罗伯斯庇尔最亲密的战友。由于圣鞠斯特的美貌和冷酷结合的特质,使得敌人称之其为“恐怖大天使”。 至于圣鞠斯特与安德鲁的关系,就有点复杂了,原本与穿越者毫无关系。1787年10月,圣鞠斯特跑到兰斯大学速成班拿文凭,因为小伙子长得太过俊俏,遭遇一个猥琐教士的骚扰,后者自然被孔武有力的军人后代狠揍了一顿。校方不问青红皂白,要取消圣鞠斯特的学业证。当时任职大学助教的安德鲁勇敢站了出来,他在校务听证会上还原了事实真相,使得圣鞠斯特成功逃过一劫。 从此,安德鲁与小两岁的圣鞠斯特结为好友。在圣鞠斯特回到家乡布勒兰后,两人还一直时不时的保持着通信联络。 1789年9月,圣茹斯特发表了题为《奥尔刚》,这是一篇讥讽教会与封建王室的政治长诗,安德鲁是他在巴黎的第一个读者; 1790年3月,圣鞠斯特被选举为恩河省国民自卫军的中校,安德鲁随即寄来500里弗尔作为朋友的贺礼。 6月,圣鞠斯特再度致信安德鲁,告知他将代表家乡布勒兰古作为恩河省代表,参加今年7月14日在巴黎举行的全国结盟节。信中,圣鞠斯特还拜托他在巴黎的朋友,将附录的另外一封信亲手转交给制宪议会议员罗伯斯庇尔。 圣鞠斯特写给罗伯斯庇尔的信没有印戳和火漆,默许安德鲁可以私下阅读。 和历史描述的一样,圣鞠斯特在信中对罗布斯比尔如是说道:“我不认识您,但您是一位大人物。您不仅是一个省的代表,而且是共和国和全人类的代表。您在专制和阴谋的急流中扶持了疲惫的祖国,只有奇迹才能让我了解您——我向您致意。”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考虑,安德鲁必须在巴黎留守到7月14日,与圣鞠斯特会面。而在此之前,他需要代表圣鞠斯特将这封信交到罗伯斯庇尔的手中。 自从巴贝夫案件之后,安德鲁与罗伯斯庇尔两次在公开场合见过面:一次是参加税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他告诉罗伯斯庇尔会从包税商那里为国征税6千万里弗尔;一次接受的普利欧和罗伯斯庇尔两人的邀请,在缴纳36里弗尔会费之后,成为雅各宾派俱乐部的第982名正式会员。 安德鲁前世在法国生活多年,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自己同情与支持大革—命,但却一直视罗伯斯庇尔为不祥之人。即便是在罗伯斯庇尔的故乡,那里的人至今还引以为耻。前世,当初选举罗伯斯庇尔为三级议员的阿拉斯议会的屋顶,挂有一大片黑布,持续了200多年,以示对法兰西国民和众多冤魂的深深歉意。 所以,穿越者有意识的减少与未来独裁者的过多接触,直到今日。 自从制宪议会跟随路易十六搬到杜伊勒里宫隔壁后,罗伯斯庇尔的新家也迁至塞纳河的右岸,市政厅区与兵工厂区之间的圣通日大街30号,一套位于二层的公寓里。由于自身的政治地位日益显露,罗伯斯庇尔还聘请了一个叫皮埃尔—维利耶的穷苦记者兼剧作家,担当自己的私人秘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上) 第二十三章 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上) 在安德鲁乘车来到圣通日大街30号时,已是下午5点过后。一下马车,他就发现在大门台阶一侧蹲坐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色连衣裙,领口已磨损,头发蓬松散乱。安德鲁看不到女人的相貌,那是她的双手把头抱住,整个脸都埋在大腿里,从她身边经过时,安德鲁似乎听见女人在轻声抽泣。 推门进去,迎接安德鲁的是罗伯斯庇尔的秘书维利耶,他正在一楼大厅的餐桌上忙于处理雇主的信件。随着声望与权势日益增长,来自全国各地的邮件犹如潮水般淹没了这个国会议员的住所。对于维利耶而言,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仔细阅读这些信件,并将其整理c分类与归纳。但凡重要的信件或是不能拆封的行政公文,直接放到雇主的书桌上,其他的就由维利耶代行处理。 当安德鲁表明来意后,维利耶立刻告知税务检察官的雇主恰巧不在家。不过,秘书很是爽快的表示会将圣鞠斯特中校的信件列为重要一类,一定会在今天黄昏之前,摆放在罗伯斯庇尔卧室的书桌上。 “非常感谢!”安德鲁在递上信件的同时,20里弗尔银币也随之附上。 罗伯斯庇尔尔本人是不可腐蚀者,拒绝一切行—贿恶习,哪怕别人并不奢求回报,也不被允许。然而,罗身边的同事与战友中,却并非如此。 眼前的这位维利耶秘书,也需要维持个人与家庭生计。在为罗伯斯庇尔工作一周仅有2里弗尔的补助,这显然养不活一家老小,所以接受到访者的恩赐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尽管罗伯斯庇尔曾为此狠狠训斥过维利耶。 “门外的女人是谁?”安德鲁看似随意的一问。 维利耶习惯扫视周围一眼,压低了嗓音说:“议员的秘密情人,以前是每周来两次。上个月,罗伯斯庇尔给了她一笔钱,明确告诉她不要再来这里。但今天一早女人又来了,说是她孩子生病了,需要拿钱去看医生治病。” “哦,”安德鲁感觉很是意外,“不可腐蚀者”居然也有过一段罗曼史,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值300里弗尔的指劵,指着屋外,说:“你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要让罗伯斯庇尔知道。” 说完,安德鲁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在登上马车后,他并没立刻让马车夫驾车离去,而是将手伸出车厢外,看似随意的挥了挥。一个长裤汉打扮的警察密探凑近马车,等候检察官的命令。 “跟着台阶上的女人,查清楚了。”安德鲁低声嘱咐一句,便示意前面的马车夫驶向雅各宾派俱乐部。 对罗伯斯庇尔而言,他的在1790年的生活轨迹,大部分就是在圣通日大街公寓,国民制宪议会与雅各宾派俱乐部,这三个地方来回移动。 此时不到下午4点,罗伯斯庇尔应该在议会辩论大厅的议员席上就坐。不过,安德鲁不想过去。那是夏天的到来,令这个面积过于狭小,空气又不易流通的国民会场里面到处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 雅各宾派俱乐部正式名称为宪法之友社,前身是三级会议期间的布列塔尼俱乐部,1789年10月迁到巴黎后在雅各宾修道院集会,故名。 雅各宾派俱乐部位于罗亚尔宫区的圣奥雷诺街,外表上看是一座很普通的废弃修道院,塔楼下方的教堂是俱乐部的辩论大厅所在。俱乐部大门前斜插了一个黑白色的布列塔尼旗帜。在安德鲁看来有些类似美国的星条旗,等到在雅各宾派专—政期间,红白蓝三色旗将取代它。 教堂后方的一排平房原本属于修士们的宿舍,后被重新装修只为俱乐部会员提供片刻休憩。通宵达旦的开会c争执c讨论国家政策与民族未来是雅各宾派俱乐部的一大特色。 至少在1793之前,雅各宾派俱乐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党派,它依然是一个名气日隆的松散社团,不过却存在十分清晰的规则和制度,俱乐部设置一个主席,4个秘书,以及一个寺库(会计),这些职位都是会员轮值担任的。 在目前的1000多名会员中,制宪议会议员数量占据了四分之一,其他的都属于云集巴黎的社会贤达,有身份地位的人。处于某种考虑,俱乐部规定:但凡国会议员可以不用介绍就直接加入本俱乐部;而非议员想要加入该俱乐部,需要2名正式会员的联名介绍,并交纳12里弗尔的入会费以及24里弗尔的年会费,合计36里弗尔。 在俱乐部门口,一名巡警在看门人的要求下,阻拦了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后者解释他只是想给自己主人送药,眼药膏。但按照俱乐部的规定,拒绝非会员以及仆役身份的人进入雅各宾派俱乐部内部。 “你的主人是谁?”安德鲁上前几步,很是好奇的问。一直在推推攘攘仆役的巡警停了下来,他当然认识这位名声显赫的税务检察官。 “米拉波伯爵。尊敬的先生。”仆役说。 “应该称米拉波公民!”一旁的看门人立马纠正仆役的错误用词。就在今年6月,国民制宪会议颁布法令:“任何人不得保留亲王c公爵c伯爵c侯爵c子爵c男爵c骑士等贵族头衔,今后也不再授予任何人这样的头衔。任何法国公民只能用其家族的真实姓氏,但这仅限于政治场合。 “给我吧,我去交给他。”说着,安德鲁从仆役手中接过那瓶眼药膏,走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现在已到下午5点,大厅里的人就多得有些拥挤,国会议员却几乎没有,他们还在马术学校里建设国家,要等到晚饭之后才能来到俱乐部,举行“烛光会议”。 安德鲁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认识人都离的太远,他决心先解决米拉波的眼药膏的事情。连续问了四五个人,才确定米拉波在辩论大厅后面的休息室里。 顺着知情人的指引,安德鲁来到第二个房间,但门紧闭着,里面传来说话声。为避嫌,安德鲁退后了好几步站在墙角跟。约莫10分钟后,他看到一位将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看是个熟人,穿这银色马甲的拉法耶特侯爵,哦,不,是莫蒂勒公民。 这位美国独立战争中的老兵,如今国民自卫军的司令,身材高挑瘦削,长着长鼻子和一头红发,他苍白的脸上神情严肃,手中捏着一顶配有大帽徽的三角帽,迈出轻快的步子,准备从自己身边走过。 安德鲁收住脚步,友好的朝着拉法耶特点点头,耳边却传来巴黎指挥官的声音。“检察官弗兰克先生,听说你接受了罗亚尔宫的好处,想代表某位大人物的意愿说话?”拉法耶特问。 安德鲁义正言辞的拒绝说:“抱歉,将军!我只接受来自法律的意愿。”穿越者在心中暗骂,身旁的政治笨蛋终究不会说话。作为两个世界的英雄,原来手中捏着一大把炸弹,却被他本人拆成单张乱打,搞得众叛亲离,连累到家人。 说完,安德鲁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拉法耶特故作高傲的耸耸肩,同样离去。 如果要穿越者承认,1790年有几个是自己的老师,兰斯的图里奥教授算一个,另外还有司法宫的维诺法官,以及在沙发上半躺着的米拉波伯爵。 眼前40多岁肥胖男子肩膀宽阔,胳膊强劲有力,嘴唇边挂着一抹挑衅式微笑的,长着饱含忧患的脸上长着一对黑炭般的眼睛,鹰钩鼻,令人望而生畏。 他早年受恶名所累,是贵族中的逆子,一个极为令人厌恶的,身负无数债务,随意背弃承诺,玩世不恭的恶棍,但他在纷纭复杂的时局中善于独立思考,懂得适当选择,还能用专横态度,磅礴气势,碾压一切反对者。 “孩子,请在我眼皮敷上药膏。”这是米拉波见到安德鲁的第一句话,如同指挥一个奴仆,但安德鲁坦然接受了这项使命,就像学生尊重师长一般。 药膏的丝丝清凉让米拉波感觉舒坦很多,发作的眼疾暂时得以控制。他挥挥手,示意安德鲁放下药膏,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我注意了你很久。安德鲁,哈哈,我知道你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你自己。”米拉波颇为得意的说,但很快他的表情转为严肃,“我知道一点你不喜欢杜伊勒里宫的国王,认为他胆小懦弱,担当不起领导这个伟大国家,这都没错。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君主制是国家这艘大船的唯一备用锚。所以,我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给了路易十六的否决权。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德鲁没有作答,他警惕的左右环视,被米拉波不耐烦的叫停。雄狮自傲的说:“米拉波活着的时候,没有敢偷听我的谈话,” “来自王室的100万里弗尔政治献金,以及分权议会,防止745个独—裁者。”安德鲁毫不客气的指出来。 如今的国民制宪议会越来越不满足于自身的立法权,那些胆大妄为的议员有意无意中开始向司法权和行政权中渗透。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即便是在法国最专—制的路易十五时期,司法宫也是独立存在的。而今在安德鲁的协调下,司法宫与制宪议会竟然狼狈为奸。所以,米拉波暗中推动了税务委员会的瓦解,导致司法宫与议会的合作受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下) 第二十四章 在雅各宾派俱乐部(下) “哈哈,你心中有怨气,不过,你说的很对。现在,年轻人,请认真的告诉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政治观点,” 在智者面前,安德鲁感觉心中所想几乎无处遁形,他犹豫片刻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无论帝制,还是共和,我相信法律才是守卫秩序的最后防线!” 米拉波笑了笑,手指一抬,说:“你在狡辩,安德鲁!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心中的野心,你将自己视为法律与秩序的化身,栖息在群山之巅,就像只秃鹫一般死死盯着包税商不放。这样也很好,你为自己树立了家产丰厚但政治上天生矮弱的敌人作为法律的殉葬品,此举却能获得更多盟友的支持,野蛮民众的青睐。但在两个月前,解散税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为你说话?” 穿越者曾经冥思苦想大半年的东西仅在米拉波面前站了两分钟,就被后者洞察清晰。于是,安德鲁也不再遮掩自己想法。 他说:“因为你想财政大臣内克尔因为无法解决的赤字问题而再度下台,好让自己在新一届内阁里谋求司法大臣或财政大臣的位置。在1790年的法国,国家除了继续压迫可怜的教士外,也唯有安德鲁能为财政带来一笔巨款,是从所有人都痛恨的包税商口袋里拿回来原本应该属于国家的财产。” “哈哈,你很聪明。非常抱歉让你当了一回权力交易的牺牲品。”米拉波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几乎没有什么诚意。对此,安德鲁倒也想得开。作为政治生物就本该如此,背叛与出卖,翻脸不认人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然而现在,我不再奢望什么了,我医生和这副虚弱身体告诉自己活不到明年的夏天。”米拉波唉声叹气的说,安德鲁曾想安慰一两句,但他最终选择了闭嘴。长年放荡不羁的生活与诸多的不良嗜好,令米拉波被各种疾病缠身,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差不多无药可救了。 虚弱的雄狮继续说:“我曾想和你一样,希望使用法律恢复秩序,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道德败坏的混蛋,视我为洪水猛兽,他们听任放纵无政—府主义一步步毁掉我最喜欢的这个国度。我一个人在议会里战斗,在呐喊,去阻止,但徒劳无功,所以想找几个帮手。 安德鲁,你也许就是其中一个。现在听到你的一些真实想法,我就放心多了,如此明哲保身又进退有度的政治家绝不会将自己轻易卖身给那位无耻的奥尔良公爵。事实上,路易—卡佩家族都如此,反倒是国王的心肠最好。我知道:你藐视王权,则实为羡慕;你取悦民众,但划定红线;你看似平和可亲,心中却暗藏了匕首。” 安德鲁心中一惊,他习惯的想要为自己做辩解,却被米拉波挥舞毛茸茸的双手粗暴的加以打断。 “该死的,不要与活不过10个月的老人去辩解什么。”米拉波再度轻声哀叹着,“时至今日,在国家的何去何从问题上,大部分人都处于可悲的迷茫中。他们只知道盲目的讨好长裤汉,却不知长裤汉才是最无耻的遗忘者,无休止的贪婪会吞噬整个国家,直到诞生一个独—裁者。所以结束一场革—命,远比发动革—命要复杂的多,需要领导者更多的政治技巧与行动魄力。告诉我,你的法律如何维持的秩序,用声情并茂的讲演,议员们的集中讨论,还是12磅的火炮?” 安德鲁决定以沉默对抗,他不再吭声。 “你和拉法耶特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他崇尚人性,你表示怀疑;他对未来一切看得很美好,但你不屑一顾;面对重大事件他总是犹豫不决,而你坚信自己判断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安德鲁,不错,拉法耶特是个笨蛋,有虚荣心,理想大过理性。但这个清教徒式的笨蛋体现着正直c良心c诚实与仁慈,可以能引导法国走上正途,并少流一些血。当然,前提有人真心实意的帮助他。安德鲁,你会吗?请不要加以掩饰,米拉波的眼睛不太好使,但依然能看穿一切迷雾。” “如果,如果可能的话,我尽量会尝试一次,但不能保证什么。”迟疑一会儿,安德鲁给出了一个勉强的承诺。 米拉波点点头,轻叹的说:“这就足够了。我曾想把这句话送给丹东,但你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你更为适合。我会给予你补偿,神眷之子。而现在,我必须看在里弗尔的情分上给国王一个交代,而你,必须终结与奥尔良公爵的关系。” 数分钟,房间里传来一阵狂暴的怒吼声,那是米拉波在责骂安德鲁:“你这个兰斯混蛋,米拉波绝不接受那位大人物的所谓建议。你,你去转告他,国王和王后生活在杜伊勒里宫,不是在罗亚尔宫的书房里。今后在我出现的地方,就不要看到你的身影。滚,给我滚出去。” 配合米拉波的叫骂,安德鲁一脸铁青的走出房间,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身体在不停的颤抖,感觉受到极大委屈。不过,没人敢上前安慰一句,谁也不想成为狂狮米拉波的下一个打击对象。 回到俱乐部的大厅,安德鲁找了一个僻静角落,逐一回味与米拉波之前的谈话。后者强烈建议他在一个适当的机会里离开首都,去家乡兰斯培植自己势力,而不是继续留在巴黎,因为被政客宠惯了的巴黎民众不懂得感恩,稍不如意就会闹事。巴黎的传统,就是欢迎一起,然后打到一切,最后包括他们自己。 米拉波敦敦告诫说:“年底之前回兰斯,明年再以立法议员的身份重返巴黎。至于你自身的某种顾虑,我大致了解,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接受,还是不接受?”这个问题开始困扰着穿越者。心中纠缠不清时,耳边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望,不知何时来到俱乐部的普利欧与罗伯斯庇尔。两位议员似乎在激烈争执一个话题。 “在3个月前,制宪议会开始结盟节的讨论。结果现在,巴黎市政厅却宣称预算不够,人手也不足,来不及在战神广场上建造国家祭坛。”普利欧抱怨说。 这位身材不高,面容瘦削的国会议员永远都是一副出庭律师的庄重打扮:深色外套c白衬衣c大领结和扑过粉的假发。他嗓音洪亮,对工作富有激情,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作为制宪议会极左派的代表,普利欧议员刚刚被选入财政工作委员会担当秘书,还在实际负责新税务委员会的筹建。 罗伯斯庇尔决定为巴伊说一句公道话,“那是国会在昨天才最终确定方案。现在距离7月14日仅有3周不到的时间,谁遇上都会感到头疼。” “谁让他是巴黎市长。”普利欧没好气的说,他对不太喜欢巴伊,因为一个天文学家不应该掺和政治。 安德鲁决定走过去,在与二人打过招呼后,提出自己的一个建议。 “义务劳动?”两位议员很是惊讶这个新名词。 “是的,是义务劳动,就是不计定额,不要报酬,自觉自愿地为国家和社会劳动。”毫无羞愧感的安德鲁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通过这种集体的义务劳动,能让国家公民们体会到了集体的力量c集体的温暖,集体的伟大,亲身体会到了劳动的光荣感。组织参加力所能及的义务劳动,让市民对劳动有一个更深入的认识,亲身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辛和劳动的光荣,从而重视劳动,重视自己的劳动成果。义务劳动也同样能纠正旧时贵族的种种不适宜观念,帮助不劳而获者重新树立正确的人生观c价值观。有助于填补天生食肉者与普通劳动者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可以!”普利欧与罗伯斯庇尔对视一眼,肯定了安德鲁的想法。 两位议员强烈建议义务劳动的发明者与倡导者,待会去讲演台发言。安德鲁急忙摇头,解释说:“我不想被米拉波轰下台。”并将刚才事情说了一遍。两位议员不再吭声,无论是议会,还是俱乐部,没人敢随意招惹那头狂暴的雄狮。 “马克西姆,该你上去了!”这次轮到普利欧与安德鲁联合起来,将已准备就绪的罗伯斯庇尔推向前台。 追根溯源,近代第一个提出义务劳动的应该是法国大革—命的一个普通士兵。他在得知作为全国结盟节主会场的国家祭坛因为缺乏人手,导致建设严重迟缓。随即,该士兵突发奇想的向报社投稿,呼吁全巴黎的市民自愿去工地帮忙,参与国家祭坛的建议。而现在,安德鲁提前一周将这个伟大创意送给了罗伯斯庇尔。 “是的,公民们!我期待着在战场广场上的工地上,身穿长袍的教士胸前别着爱国徽章,和士兵c劳动者以及穿着得体的女人一起破土扬尘的情景。” 罗伯斯庇尔声情并茂的讲演响彻雅各宾派会场,深深打动了现场所有人。人们热泪盈眶,把这位倡导者举过自己肩膀,纷纷高呼着“明天会去,一定要去,必须要去!”的战斗口号,那首《一切都会好》的革—命歌声被再次传唱开来。 第二天,也就是6月26日的午后,在战场广场上拿着双倍工资却不愿多干活的1万五千名工人惊讶发现,工地四周居然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巴黎市民,他们以悲伤c愤怒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无精打采的建筑工人。 有人一声令下,市民们一个接着一个,毫不客气的从怠工者手中夺过锄头c铁锹和手推车,毅然投入到劳动的激情之中。很快,3万名爱国者取代了原来雇工,他们组织有序,效率极高,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了原本3天的工作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两场沙龙与打脸神器 第二十五章 两场沙龙与打脸神器 到了7月1日,在《一起都会好的》歌声号召下,参与国家祭坛工地义务劳动者已高达25万人。那些工匠c农民c士兵和巴黎的男男女女们一起,各自扛着铁锹等工具,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朝着西南角——战神广场汇集。所有人都在自愿加班的宪兵和警察的耐心指引下,他们选举出临时队长并自觉排成3列纵队,听从临时队长的号令,分批赶赴工地现场。 每个爱国者都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开挖坚硬的泥土,装上独轮车运走。孩子们也来了,因为工地规定不允许10岁以下儿童干活,他们就维护现场秩序,将商人们送来的饮料c水果和食物,逐一分发给劳动者。 市长巴伊来了,他和秘书协助一口气挑了5桶水; 拉法耶特将军来了,他与一名士兵配合将35根原木竖立; 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都来了,他们给饥渴的劳动者送来500瓶葡萄酒和香槟; 每个造访工地的爱国者至少在此劳作1个小时,谁也不曾例外。直到汗流浃背,泥土布满衣裳,这才带着满意笑容欣然离去。 安德鲁也来了,作为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他从第一天开始就被罗伯斯庇尔和普利欧“押解”到工地,一同干活3小时,整整12天,直到7月7日,国家祭坛的主体工程居然提前一周顺利完成。 “我要死了!”这是安德鲁每天回家的第一句话,随后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直到梅尔达费劲周折的将税务检察官叫醒,这才下楼吃晚饭。 在家里连续修整了两天两夜之后,安德鲁这才感觉被掏空了身体重新恢复元气。此时,他收到了两场沙龙聚会的邀请。 第一场沙龙,属于贵妇们的聚会,那是法官夫人代自己接受邀请的。自从5月那晚春风一度过后,安德鲁时常与其幽会,差不多每周一到两次。精力充沛,年轻力壮的检察官将曾是深闺怨妇的法官夫人伺候十分舒坦,赤膊战场可以随时随地,就连时髦的车—震c马—震c船—震都来过,布洛涅森林和文森森林里的丛林野战也有好几回。 贵妇们聚会的地点就在圣路易岛,维诺法官的花园别墅里。维诺法官为人木讷,缺乏诗情,从不介入到这样的聚会中,而安德鲁恰好弥补了男主人的空缺。这个沙龙社团的女人们都是司法宫里法官c检察官c律师的妻子或姐妹,她们的共同爱好就是谈论诗歌散文,时尚衣着以及开心美食,极少关注时政。 在安德鲁步入法官夫人的卧室时,满满一屋子的男人活女人都在恭维这个女主人,一个年轻男子还在说着俏皮话描述战场广场的情景,引得哄堂大笑。从窗台外闯进来的阳光在波西米亚水晶吊灯反射下,呈现出绚丽多姿的七色光芒。 “我看到身穿黑色长袍的剃头教士和穿短燕尾服的假发商人协作挑起一桶水;漆黑的烧炭工与白白净净的公证员在争夺一把铁锹的使用权。尽管西哀耶斯主教与莫里神甫谁也不理谁,但他们共同拉了5趟车。然而,最令我难忘的,是身穿薄如蝉翼的长裙和三色腰带的最美丽的女神,巴黎最可爱的女人就坐在我的面前。”说着,年轻男子想拉法官夫人的玉手,放在嘴边轻吻,但扑了个空。 貌美的法官夫人第一时间留意到情人的笑容,她立刻从沙发起身,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表情中,裹着一团紫罗兰香气,轻轻拥抱了安德鲁。 自从法官夫人搭上检察官之后,后者居然在3个月内创作了十多首情诗。这包括《致大海》c《迟开的花朵更可爱》c《你和您》c《当我以臂膊》c 《当我紧紧拥抱着》c《我的名字》c《够了,够了,我亲爱的》c《我的朋友,时不我待》c《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等。 安德鲁的诗歌数量虽不多,但架不住个个都是绝世佳品,不仅是在巴黎贵妇间传诵,还流传到了全法国,尤其是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甚至漂洋过海,在伦敦,在鹿特丹c在柏林,在维也纳,在圣彼得堡的贵族沙龙里四处传唱。 穿越者之所以选择普希金的诗歌,一来这些诗歌原本就是俄国诗人用法语写的,用不着自己费尽翻译后再押韵填词;其二,这位浪漫主义诗人的诗歌最合适在贵妇沙龙中传颂,堪称百试不爽的泡人—妻神器。 “弗兰克先生,女士们正需要您的新作。”之前的年轻男子在挑衅。他也是名律师,文质彬彬,嘴小唇红。尽管法官夫人一再拒绝来自年轻律师的献媚,但他依然不肯罢休,又将嫉恨的目光投向检察官身上。 对于这类垃圾,安德鲁一般懒得理会,但如果惹上身来,那就需要打脸了。检察官冷冷望了小红嘴唇的律师一眼,问:“你是谁?” “梅林—希尔,来自里昂最古老的家族,检察官先生。”年轻律师很是自豪的挺起胸膛。 “哦,没听说过。你算老几?”安德鲁的傲慢与不屑,几乎令梅西律师想要发出决斗请求。好在愤怒之下依然保留了几分理智,他清楚这位流氓检察官的恶劣品行:一旦有人向安德鲁发出决斗要求,10分钟之内就会有大批巡警跑来,并以破坏公共秩序罪名将挑衅者流放到砂石厂做一个月的苦役。 “安德鲁,我也想听听你的新作。”好在法官夫人及时解围,不让场面过于尴尬。女主人抬起头来,手臂随意搭在情人的肩膀,漂亮的眼睛游走于安德鲁健美的身体,她耳坠上的银色圈圈在阳光中颤颤巍巍。 安德鲁点点头,他环顾四周,留意到粉红色卧室墙壁上保留有一束尚未枯萎的法兰西雏菊,又称玛格丽特花,而玛格丽特正是法官夫人的名字。 “致玛格丽特,”安德鲁拾起那株尚未枯萎的白色小花,闻了闻,转身献给躺椅上的玛格丽特夫人,继而情深并茂的朗诵起来: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只看你在对面微笑; 我爱着,只要我心里知觉,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想法;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淡淡的忧伤,那不曾化作痛苦的忧伤; 我宣誓:我爱着放弃你,不怀抱任何希望,但不是没有幸福 ―― 只要能够怀念,就足够幸福” 这首《玛格丽特》是安德鲁节选法国浪漫主义诗人谬赛的《致尼侬》的一段。对于喜好无病呻吟的深闺怨妇而言,描绘淡淡忧伤的爱情诗歌最具杀伤力。 此时,坐在躺椅上的玛格丽特夫人果然动情,她那双泛着流光溢彩的眼睛,快要流出水。当安德鲁的手臂触碰女人身体时,法官夫人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情人一道离开卧室,转而来到阁楼的一个杂物间。 很快,杂货间里传出男人的沉重呼吸声,以及女人的阵阵娇喘。 前世,有好事者曾计算一场欢—爱相当于慢跑了20分钟,穿越者发誓自己一口气跑整整跑了1小时有余。好在他还在记得自己还要赶赴另一场约会,他这才匆匆吻别玛格丽特夫人。回到马车上,安德鲁立刻示意车夫驶向位于塞纳河左岸,植物园区的科学院图书馆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这是通过面试,即将担当索邦大学讲师的傅里叶,为答谢支持他的科学院朋友们特意举办的一场科学沙龙。原本安德鲁是不愿意过来的,由于检察官极度凶狠攻击包税商的缘故,使得安德鲁本人与科学院里面很多著名学者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但他实在熬不过傅里叶的请求,随即答应自己会在下午4点准时出席。 当安德鲁检察官在傅里叶陪同下,走进图书馆咖啡馆时,大厅里的20多位学者与教授中间,仅有拉普拉斯与佛克罗伊等聊聊数人起身表达了欢迎之意。或许是基于绅士固有的矜持,科学家们即便不怎么喜欢税务检察官,倒也没有恶言相机,他们成群的围在一张大黑板周围,继续讨论某个数学难题, 作为主人的傅里叶有点尴尬了,他竭力向人群中最具权威的孔多塞院士介绍自己的恩主,但后者仅仅冷眼的瞥了一眼,在面对安德鲁热情伸出的右手时,院士一言不发的转过身体。 “尼玛,真当我是病猫啊!”安德鲁心中大骂一句,继而又恶向胆边生,心想着“玩高数,做几何,你们甩我一百条街;但轮到装逼打脸,作为穿越者的我绝对可以欺负你们200年有余。不能来玩硬的,那就玩场阴的,必须让你们吃不好,也睡不好。” 心动便立刻行动。安德鲁直接闯入数学家的圈子里,从一个想要演示高等算法的中年教授手中夺过粉笔,继而在空白的大黑板上草草画了一副巴黎市区地图,用线条随意表示了48个选区界限,并用1234的数字加以标识。 安德鲁转过身,以高出对方50分贝的声音压制众人抗议,说道:“愚昧的安德鲁有一个小小的数学问题,向请求诸位大贤。这个是问题是我在兰斯大学读书时发现了,整整6年,一直无法用严谨的数学逻辑来论证。 嗯,我把它称为四色问题。 就是在任何一张地图只用四种颜色,就能使具有共同边界的区域着上不同的颜色。换句话说,在不引起混淆的情况下,一张地图只需四种颜色来标记就行。” 说着,安德鲁使用白c红c蓝c黄四种不同颜色的粉笔在巴黎地图的48个选区着色。期初,数学家们满不在乎的看着安德鲁在图案上乱画,但等到涂上第20片区域时,大部分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大家看出简单问题中隐藏的数学奥秘;30片区域时,没有人再理会安德鲁,他们都在做心算,力求能解出来;等到全部区域着色结束,会场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的推演自己所能提供的解决方案,显然心算不够了,铅笔与白纸再度成为数学家的工具。 所谓的四色问题,又称四色猜想c四色定理,是世界近代三大数学难题之一。地图四色定理最先是1852年由一位英国大学生提出来的,至今还没能彻底解开。 四色问题用数学语言表示:即“将平面任意地细分为不相重叠的区域,每一个区域总可以用1234这四个数字之一来标记而不会使相邻的两个区域得到相同的数字。”这里所指的相邻区域是指有一整段边界是公共的。如果两个区域只相遇于一点或有限多点就不叫相邻的。因为用相同的颜色给它们着色不会引起混淆。 拿“四色问题”作为穿越者装逼打脸神器,简单且实用。至少在安德鲁穿越那一年,整整160多年里,无人能破解。即便是超级计算机证明虽然做了百亿次判断,终究只是在庞大的数量优势上取得成功,这并不符合数学严密的逻辑体系。 拍拍沾满粉笔灰的双手,安德鲁朝仅有铅笔头刷过纸张声响的大厅轻轻唾了一口,还颇为得意的多望了几眼,直到发觉无人理睬自己,这才转身离去。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登上马车时,安德鲁发现傅里叶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安德鲁微笑着接受了傅里叶的歉意,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知实情。“过了今天,你和你的朋友们千万别纠结这个四色问题。好吧,我承认,我多年来的研究已充分证明四色问题根本就是无解!就如同哥德巴赫猜想一样。” 但显然,安德鲁忽略了数学家们的执着。3天之后,全巴黎的数学家以及数学爱好者相继疯狂起来,只为研究安德鲁提出的“四色问题”,甚至有痛恨安德鲁的包税商开出5万里弗尔的悬红,只为奖励解出该难题的数学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财政与个税 第二十六章 财政与个税 “我可以站在母亲墓边发誓,这道四色问题绝对没有答案,未来两百年内绝对如此。”安德鲁已经记不住多少次向询问自己的熟人说出这句话, 普利欧跺着跺脚,表情不屑的说:“你这个兰斯修道院里长大的孤儿,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罗伯斯庇尔忍住笑意,那是他认为妄议朋友母亲,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 安德鲁无奈的耸耸肩,不再多分辨,事实上,越是分辨反而越是加深误会。现在全巴黎的人都知道税务检察官在扮猪吃虎,报复那些轻视自己的科学院学者。 误会就误会吧,被询问的次数一频繁,安德鲁也懒得再去澄清事实了,他将注意力转到即将到来的全国结盟节大游行上。 所谓结盟节,对21世纪的法国人来说,也许会感觉非常陌生,但换个说法就非常清楚了,那就是7月14日的法国国庆节—――前身。这同时也是欧洲大陆第一个非基督教的世俗化节日。 今天是7月13日,结盟节的前一日,也是唯一的彩排日。 战神广场已经准备就绪,在近两百万人次的义务劳动后,地面做了修正c夯实,坚硬的转石用于奠定地基,国家公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广场上漫步,并心存畏惧的张望那座盛装国家祭坛的巨大椭圆形露天剧场。 “两个足球场的面积,只是坐席台的高度远远不够!”安德鲁在围着露天剧场环绕一圈后得出结论。 最后一天,由于国王与王后一同赶来参加彩排,使得着露天剧场的安保工作变得严格起来,现在连执行机动任务的骑警中队也被调动,专职负责南门。 在国家祭坛附近,参与彩排的各自队伍中,布列塔尼代表团显得最为整齐,其他团仅派出一两名领队参与彩排的时候,布列塔尼代表团居然全体出动。他们演奏其独特的八度音阶风笛,赢得了国王夫妇的喝彩。 彩排结束之际,所有布列塔尼人竟然集体下跪,祭坛上的他们像个孩子一般泪流满面,一名年轻的代表团团长上前几步,半跪于国王御座面前,他抽出佩戴的宝剑,剑柄面向路易十六,继而宣誓道:布列塔尼人将永远效忠于国王陛下。 看到这一幕,普利欧,罗伯斯庇尔以及安德鲁这三个站在露天剧场台阶上的极左派共和份子,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但谁也不准备首先说话。不过,大家都记住了那个布列塔尼团的团长,一个危险的保王党! “他叫乔治—卡特利诺,”奥什少尉骑着战马过来。他跳下马,登上几级石阶,又分别向检察官与两名国会议员行了军礼。至于奥热罗,他依然骑着马领着骑警队继续巡逻,似乎下意识的远离安德鲁检察官。 “记住卡特利诺的相貌,或许以后会有大用途。”安德鲁对着奥什少尉嘱咐说,随后他招呼两位议员乘坐马车离去。 因为全国结盟节将于明天召开,制宪议会决定提前两天放假,所以三人的去处自然是雅各宾派俱乐部的会场。 一路摇晃的马车上,普利欧突然抱怨起来:“第二季度的财政赤字总额累积到了22亿里弗尔,该死的内克尔,他那糟糕的经济政策正在毁掉法兰西。安德鲁,如果现在成立税务法庭,你能为国家追回那一亿里弗尔吗?” “想听实话吗?”安德鲁望了两位议员,他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安德鲁双手一摊,说:“不可能了,先生们,请听我说完。3个月前,我敢有说那段话是因为包税商人的资产还留在法国国内。而时至今日,据我的线报所知,这些人至少转移国外和藏匿外省大部分非法所得,能收回5千万里弗尔已是最大可能性了。但如果再过三个月,这个数字或许就不到2千万了。” 罗伯斯庇尔与普利欧默认了事实,同样的道理放在自己身上,也会如此。 “不过,要缓解财政赤字的方式,并非打压包税商一种途径,”安德鲁继续说:“该死的美国佬还欠我们106亿里弗尔军事援助,我建议制宪议会立刻出台一个督促美国人的中短期还款计划,不管对方提供黄金c白银c美元c粮食c羊毛c棉花还是烟草,或是被抵押的商船,我们统统都要。千万不要顾及拉法耶特那个笨蛋,在他自称是华盛顿儿子的同时,却忘记自己是个法国种。” 一提及拉法耶特,或许制宪议会中的财务委员会成员都会显露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那个滥好人居然接二连三的劝说他们放弃对美国巨额债务的催促,宣称法国与美国之间的伟大友谊不能拿金钱来衡量。但18世纪末,美利坚对法兰西而言,就如同21世纪的南美小国对华夏一般,除了时不时用来恶心一下老对手英国,没有多少存在价值。 罗伯斯庇尔在一番冷静的思考后,说道:“嗯,必须要加强对美国债务的催促,但这不是短期能解决的财政问题。目前内克尔的财政部拨付边境部队的军饷一拖再拖。来自俱乐部南锡分部的通讯上称:在南锡驻军的军营里,大部分士兵差不多5个月没能领到军饷了,我担心这情景会被贵族军官利用起来,从而引发一场士兵骚乱。” 如今的罗布斯比尔已明确拒绝在制宪议会的各委员会里任职,而是在专心致志组建雅各宾派俱乐部的通讯委员会,该委员会将各地雅各宾派分部上交的信息加以汇集分析整理,并以每半月一期简报的方式对全国进行广播,并传达来自巴黎的时政分析与指导意见。通过这些工作,罗伯斯庇尔逐步将巴黎总部与各地分部紧密联系在一起,继而获得了雅各宾派俱乐部的实际控制权。 安德鲁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器猫,但凡遇到税务经济等问题,普利欧和罗伯斯庇尔就会找自己谈话,想着从自己口袋掏出一两件法宝。尽管有抱怨,安德鲁也同样乐不思疲,身边可抱的大腿越多,发财也容易,跑路也方便。 很快的安德鲁提出一个看似可行的建议。他对议员们说:“短期筹钱啊,简单啊,去骗,哦,抱歉,是发行彩票。我曾经做过一份粗略计算,2个苏一张的彩票在60万市民的巴黎一个月发行10期,大约能筹集100万里弗尔,扣除成本c奖金以及发行费用等所有开销,能保证每月低于60万里弗尔收入。嘿嘿,光这一项就足以支付2万名士兵的军饷。再将彩票推广到全国50个大中城市,就能轻轻松松的解决128万边境部队所有士兵的军饷。” 彩票对于法国人而言,并不陌生。路易十四时期内阁中就有彩票大臣的存在,太阳王南征北战的庞大军费开销,几乎一半来自彩票的发行。但到了路易十六时代,彩票却被取消了。那是一群道德高尚的人—启蒙思想家的膜拜者们,想当然的认为彩票会让民众嗜赌如命,不利于社会稳定。 重启彩票发行,对于普利欧而言同样多少有点尴尬。那是他在兰斯大学读书期间,也就是路易十五执政时期,曾猛烈抨击过彩票的发行,认为它是是恶魔的诱惑,是毒果。直至今日,面对极度缺钱的国家,普利欧在逐步在扭转之前的固执与偏见。 “你还有什么建议吗?”普利欧留意到税务检察官脸上那欲言欲止的神情。 安德鲁决定和盘托出心中筹划已久的方案,“嗯,下面这一点就比较复杂了。我先简单的说几句,如果两位感兴趣的话,我会提供一揽子的合理化建议。 这就是针对全国600万积极公民征收个人收入调节税,可以理解为新一轮的人头税。以巴黎为例,个税的征税范围仅限于家庭月收入在150里弗尔以上, 其中150和150里弗尔以下收入家庭,一律免征; 150到400里弗尔,以阶梯方式征收多余的5; 401到900里弗尔,阶梯征收10; 901到1500里弗尔,阶梯征收15, 1501到3000里弗尔,阶梯征收20; 3001里弗尔以上的,阶梯征收25; 以此类推,我个人建议现阶段的最高税率不要超过25。如果个税在巴黎加以实施,那每个月税收可以在150万左右,实际不低于50万里弗尔。” 个人所得税的由来并非穿越者全部借鉴后世的经验。事实上,从1765年开始,英国议会下院已经就已对个人所得税(也称贵族税)的征收问题开会讨论了25年。如果没有安德鲁的出现,英国将是开征个人所得税最早的国家。1799年英国开始试行差别税率征收个人所得税,个税逐步发展成为英国一个固定税种。海峡对岸的法国也曾讨论过,但由于种种原因,反而被人为的遗忘掉。 当然,安德鲁此时抛出征收个税,也有私心作祟的成分在内。作为税务检察官,议会的个税方案一旦被确定,他的手中权势同样也随之极度膨胀起来。就穿越者的前世来说,偷税漏税差不多是所有浪漫法国人的共同天性,单单以这项罪名抓捕,肯定是一查一个准,没有冤枉,只有遗漏。 此外,提出征收个税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安德鲁受到米拉波c西哀耶斯等人的委托,劝说以普利欧和罗伯斯庇尔为首的议会极左派,减缓他们对选举制度(主要体现在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的划分)的长期抨击,以便于《1791年宪法》各项条款能顺利获得通过,避免长期内耗对国家发展的影响。 “从主体角度来讲,公民之所以需要纳税,一是公民享用公共产品的相应义务,二是调节收入差距平衡利益分配,让富人少富一点,开通过政府间接地为穷人多做一点贡献。即所谓"削峰填谷"。 从学术角度来看,普通公民依法向政府纳税,而政府则利用财政收入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例如提供军队保障c警察治安c文化设施c交通建设等,公民得到了这些产品和服务,就有纳税的义务。 当然,个税也有非常重要的收入调节功能。对富人得以更高的税收,作为转支付用给穷人,以降低底层民众对财富两极分化的不满情绪,可以适当对民众减负,通过减税增加底层劳动者的实际工薪收入,促进社会稳定和谐。” 安德鲁挖空心思的来组织自己的表述语言,以便于两位并不擅长处理经济问题的律师议员能够听的懂,听的明白。至于效果,安德鲁并不做太多指望。 在如今的法国,刚在爱国热忱的感召下,免去了几乎所有的个体税赋,现在要重新恢复一个税种,难题非常大。更何况一个新税种的从提议,讨论再到通过,执行,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周期,根本不是一两天,一两个月的事情。以制宪议会目前的办事效率,估计到1791年解散之际,也不会讨论出什么结果。 但安德鲁并不在乎,他想以此举在议会左派议员中间,树立一个为民所想,为民所需,为民服务的好形象。近半年来,穿越者利用职权进行了一连串不合法的内幕操作,使得安德鲁本人的实际净资产已膨胀到近40万里弗尔,或许不久将来,这个数字还会呈现几何方式的增加。 所以,在没有真正掌握到保护自己人身与财产安全的足够权力之前,安德鲁必须在享乐方面低调一点,再把自己精心包装一下,理智一点,清贫一点,更贴近民众,更爱护劳苦大众一点。嗯,这才是个完美政治家的形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第二十七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安德鲁以税务检察官兼朋友的双重身份,向制宪会议的两位左派(极左派)议员游说财税改革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吉伦特省之行做背书。 今年年初,吉伦特省首府波尔多的一名地方检察官兰德尔向当地法院提出诉讼,指责波尔多的多名包税商人勾结市政管理者,向葡萄酒商人强行多征收了高达35到50%的间接税(商品流通税)。 不久,波尔多地方法院的杜兰顿法官力排众议,正式受理了该案。然而就在开庭前的第三天,本案检察官兰德尔却因乘坐的马车意外坠落峡谷而重伤不治,致使示这桩间接税案陷入停滞。 3月初,杜兰顿法官拒绝继任检察官吕尚的撤销该税务案请求,这位波尔多法官随即向司法宫发出一项司法援助请求,希望巴黎方面能派遣税务检察官重新推动葡萄酒间接税案的调查。 安德鲁之所以能顺利出任税务检察官,并获得司法宫全力支持的前提条件,便是要接受这桩吉伦特省的间接税案。这就是权利与之对等的义务,想一步登天,就必须承受强大压力,付出必要的代价。 不过,鉴于兰德尔的不幸,为防范调查过程中的各种意外,司法宫也支持安德鲁掌握一支税务骑警,还暗令巴黎警察局予以配合。 上述情况,对于普利欧与罗伯斯庇尔而言,并非不是秘密。早在出庭巴贝夫案时,安德鲁已向两位议员陈述过。此时再提,自然是安德鲁要获得更多支持。 罗伯斯庇尔很快向税务检察官保证:他会给包括雅各宾派俱乐部分部波尔多与吉伦特省分部的负责人—维尼奥律师写信,希望波尔多分部能协助安德鲁检察官的工作。如有必要可以申请调遣当地国民自卫军参与行动。 而普利欧则强调他会联络曾经的老朋友,那位已经退休的私掠船船长叙尔库夫,让后者的私掠船队及其私人武装,在波多尔港口附近待命,配合安德鲁查案。多年前,普利欧曾作为叙尔库夫船长的辩护律师,帮其在巴黎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在结束三人秘密会晤之前,普利欧又问:“已经确定了南下日期吗?” 安德鲁点头说:“是的,就在结盟节之后,最迟不晚于7月20日。按照与杜兰顿法官的约定,我必须在8月之前赶到波尔多。希望我重返巴黎时,能看到内克尔和他银行家财政部已经滚蛋了。” 原本安德鲁想与波尔多的结盟代表团一同南下,但看完司法宫转交杜兰顿法官提供的案情卷宗副本后,他决定还是不与其接触,提前两天启程。 等到罗伯斯庇尔起身告辞时,普利欧还未结束与安德鲁的谈话,议员要检察官务必关注波尔多海关。他说:“作为法国第三大商港的波尔多,其关税款征缴已经连续5个月严重下滑 所以,财政委员会与内阁财政部都希望借你南下波尔多之机,整顿一下该地海关,尽力为国敛财,并将税款征收补齐后押解至巴黎国库。200万里弗尔是你的最低目标。当然,前提是决不能引发局势的动荡 好吧,按照惯例,征缴税款的7%会以坐支现金的方式返还给你,用于你扩大的直属部队或是其他开销,这方面财政委员会和财政部都已同意,财政部会有会计团队赶赴波尔多配合你的工作。如果税款超过了400万,这个比例会增长到10%。记住,税款必须收,但海关不能乱,波尔多更不能乱!” ~~~~~~~~ 从6月开始,全法兰西的600万积极公民都被动员起来,准备迎接胜利者节日—全国结盟节。83个省的各个城市,斜挎三色绶带的议会代表和行政官员再度相互争吵,只为获得出席巴黎联盟代表团的宝贵名额; 国民自卫军的热情被调动起来,抽签获中的幸运儿已聚集在省城,他们在校场要反复做礼仪演练和排枪射击。不久之后,士兵们将护送联盟代表团成员,在法律与王国的旗帜下,在爱国者挥舞的帽子与女人的香水手帕,以及由衷的祝福声中,一路演奏起各种军乐,列队向巴黎行进。 进入7月中旬,随着83个省(含巴黎省),近30万各地民众的陆续到来,革—命之后的首都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包括布列塔尼与勃艮第在内的代表旗帜插满了塞纳河的两侧沿岸。 行走巴黎街头,到处都是风尘仆仆又热情洋溢的外省人,他们随着战鼓与短笛演奏的《一切都会好的》乐曲,走走停停;高贵的巴黎人也放下他们昔日的傲慢,他们纷纷拿出美酒和食物热情款待已经徒步十多天的法兰西爱国者。 在巴士底狱旧址,最早赶到巴黎的里昂结盟军和圣安东郊区的失业工人联合起来,他们在此用废旧板条和丢弃的石膏搭建了一座大型假山,为了逼真,这座山坡不仅雕刻了台阶,并模仿一片灌木丛。只是高耸屹立的神圣神庙与自由女神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而倒塌,最后不得不全部拆除。 临近黄昏,当安德鲁的马车从雅各宾派俱乐部大门驶入沿河大街时,他发现雨后巴黎的大街小巷再一次被堵得水泄不通。想在天黑之前,通过新桥或旧桥回到塞纳河左岸,差不多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于是,安德鲁下了马车,走到河边码头,他用3里弗尔雇了一艘小船,横渡将自己送往河对岸。即将登船时,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挽着他美貌妻子下到码头,请求安德鲁允许带他们过河,表示愿意会承担全部船资。 “巴黎欢迎你们!”安德鲁用手指压低帽檐,微笑着邀请这对外省夫妇。 与老夫少妻之间的简单交谈中,老丈夫显然是一名个性呆板的家伙,脑筋迟钝但又憨厚朴实,他处处显露小店主的举止和一副贵格派教徒的外表,但让人感觉谦卑和诚实。 不过,“贵格派教徒”身边那看似娇小柔弱的可爱妻子给人更深的印象,高高的个子,双腿匀称c挺直,轻薄的套裙里衬托她那高耸丰硕的胸脯,脸蛋并不特别漂亮但很精细,若不是眼角显露的细微皱纹,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已年过三旬。 美丽的塞纳河永远都是缓缓流淌着,河面并不宽,只要不下雨,通常10分钟内足以抵达对岸。登船之后,穿越者很快注意到这对老夫少妻夫妇的谈话,事实上,对方也并不刻意回避什么,那是安德鲁的律师身份很容易被人看出。 “里昂来的罗兰夫妇?”安德鲁皱了皱眉头,感觉世界真是小。2小时前,自己刚刚确定了南下吉伦特省的时间,现在就遇到未来吉伦特派的领袖之一。老男人名叫是约瑟夫—罗兰,一个隶属国家工场的工业制造督察;而小名玛侬的罗兰夫人在未来更是出名,她将成为吉伦特派的精神领袖c沙龙女神。 里昂夫妇正在讨论准备邀请哪些朋友到他们在巴黎的新家里做客。安德鲁偶尔听到了佩蒂翁c布里索c孔多塞c蒲佐和罗伯斯庇尔等几个熟悉的名字。 “先生,我是否能冒昧请问一下您的名字吗?”在登到左岸码头,罗兰夫人在与丈夫低语几句后,举止优雅的她迈着轻盈小碎步来到年轻律师的面前。 安德鲁笑了笑,他身体后躬,半弯着腰,行了一个法兰西贵族式的甩帽礼。“安德鲁,安德鲁—弗兰克。我美丽的夫人!” 得到恭维的罗兰夫人显得很高兴,她说:“那么,尊敬的安德鲁先生,为感谢您今天的善举,我和我丈夫能否邀请您在三日后,来巴克街21号的罗兰公馆,参加一场定于下午的沙龙聚会。” 无需考虑,安德鲁很是愉快了接受了这份意外邀请。那是穿越者无法抵抗小女人调皮的侧脸对着自己时,带着那爽朗笑容的轻轻一瞥,尤其是眼神中带着煽动激—情的焰火。 等到妻子重新回到身边后,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罗兰先生轻声责问道:“为什么要邀请一个不相干的小律师参加沙龙?” 玛侬舔了舔华润的嘴唇,挽起丈夫的胳膊,解释说:“亲爱的,作为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早已经不是什么小人物了?” 即便长期居住里昂,罗兰夫妇依然能从各种报纸以及朋友们的往来书信中,了解到巴黎近期发生的重大事件。仅仅一年时间里,安德鲁—弗兰克便从司法宫的低阶办事员,发展成为巴黎家喻户晓的著名人物。那桩证据灼灼的巴贝夫杀人案,居然能被安德鲁轻而易举的加以翻盘,还迫使检察官当庭撤销针对巴贝夫的一切控诉。 作为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将看似庞然大物的包税商集团打得节节败退。至于内克尔出人意料的出面担保,使得狼狈不堪的包税商有了那么一丝喘息,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包括罗兰夫妇在内,没有谁会相信那位财政大臣(总监)能在庞大的赤字问题上坚持多久。 安德鲁凭借其司法宫的强大背景,以及制宪议会中左派议员的坚定盟友,并将势力渗透到巴黎警察局;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精通金融投机,在证券市场上一度呼风唤雨,收获颇丰;而诗歌上造诣也同样不同凡响,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令里昂的众多贵妇也为之倾慕;更甚的,是安德鲁在科学院咖啡馆里看似随意的抛出那个四色问题,已经让全法国的数学家疯狂了好几周。 罗兰一时间哑然了,他还是小声提醒着精明有点过头的妻子。“孔多塞侯爵可不喜欢那位安德鲁检察官,你就不怕聚会的气氛变得突然尴尬起来。” 小鸟依人般倚靠在丈夫旁的玛侬笑而不答,那是孔多塞侯爵在写给自己的私信里承认,他非常欣赏安德鲁的才学。科学院院士更希望有机会能化解税务检察官与包税商之间的矛盾,至少能将拉瓦锡翁婿俩从安德鲁的报复名单中移除。 偶遇罗兰夫妇的小插曲,没令安德鲁感触多少。穿越者如今的人生哲理,是要懂得在沉船之前,选择好另一艘跳上去。吉伦特派算是第几艘?安德鲁决定不再劳神费劲的去数,他必须赶在下一场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家。 刚上到二楼,安德鲁惊喜的看到一位蓝色军官制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那是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圣鞠斯特,我的朋友!什么时候到的?”安德鲁热情拥抱着起身迎接的好友,他转身还嘱咐尾随而来的小跟班梅尔达去街头餐厅订个座位。自从30万外省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涌入巴黎之后,街头巷尾的咖啡馆与餐厅差不多各个都人满为患,想要在晚上8点之前吃上一顿丰盛晚餐,就要提前2小时去预定。 这位英俊到令人生畏的年轻军官居然腼腆的笑了笑,说:“我们涅夫勒省的结盟军今天上午就入城的,只是巴黎实在太大,人又太多,我们花了34小时才找到这里。” 当安德鲁把一杯红酒递到圣鞠斯特手中时,他才发现沙发对面的长椅上,竟然还坐了另外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少女,年纪十五六岁,模样清新可人,长相甜美。说她是陌生女子,但安德鲁记忆中好像有少许的模糊印象。 “你先别说,让我想想,”安德鲁挥手制止了圣鞠斯特的介绍。忽然他笑了起来。 “哈哈,是勇敢的小玛丽。我记得你,3年前,你是一个人乘坐长途马车来兰斯探望你哥哥。我记得非常清楚,哦,那是的你好像才这么高。”说着,安德鲁还伸出一支手,在自己腰间比划着一个极其夸张的手势,惹得少女显露一副责怪的嗔怒表情,引得安德鲁和圣鞠斯特哈哈大笑。 玛丽是圣鞠斯特的两个妹妹中最小那位,她自幼就非常崇拜自己的大哥。当年圣鞠斯特负气走出家门,选择来兰斯大学进修,还是小玛丽偷偷送来生活费与学费(当然是母亲默许的)。下车伊始,这位聪明的小女孩还将一个想骗她钱财的坏家伙,送到城市治安官手中。 圣鞠斯特解释说:“她是缠了我整整一个月,又花了一个月说服去母亲。我这才允许她跟过来的,但只有一天时间。在明天傍晚结盟誓师大会结束后,我们必须提前赶回布勒兰古。” “这么急?”安德鲁很奇怪。按照结盟节的规程,明日誓师大会之后,巴黎还将举办连续七天的狂欢活动,各省的结盟军在首都可以待到22号之后。 “是个突发事件,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已经流窜到相邻的卢瓦尔省,所以从今天起,涅夫勒省境内的国民自卫军已全部被紧急调动起来,我们必须赶在这伙混蛋入境之前加以歼灭。”对此,圣鞠斯特没有过多隐瞒。他接着又说,“另外,今晚我会赶赴塞纳河右岸的圣安东区,拜会罗伯斯庇尔议员。所以,今晚到明天下午之前,我想拜托你能照看一下我的妹妹,玛丽。” “当然没问题,我的朋友。”安德鲁抬手指着一个房间说,“这是二楼的专用客卧,我待会让女管家安娜收拾一下。此外,明天我的骑警队会主要负责国家祭坛正南门方向的安保,玛丽可以全程跟着我或是奥什少尉。” 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安德鲁还是纠结于圣鞠斯特与罗伯斯庇尔的那条历史歧路。他很想提醒一下这位充满智慧与力量的好朋友,但话到了嘴边去说不出来,穿越者非常清楚圣鞠斯特的坚强意志,以及那清晰而冷酷的理智。所以,与其言多必失,还不如考虑如何积极应对或加以利用。 很快,三人又将话题转移到文学c诗歌,随意说到兰斯学校往事与家乡的各种新鲜事。但在谈及政治时,圣鞠斯特表现出比安德鲁更为激进的共和政治主张,当安德鲁提醒年轻的军官必须考虑政治上的合理性时,圣鞠斯特宣称“手中的宝剑能消除障碍一切的不合理性”,这使得后者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晚餐的时候,安德鲁对兄妹两表现的依然是那么和蔼可亲,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犹豫和不忍的复杂表情,这一切被聪明伶俐的玛丽看到眼里。 等到晚宴过后,圣鞠斯特告辞离开时,玛丽对着安德鲁低声问道:“安德鲁,你似乎并不看好我哥哥的政治观点,还是有其他的担忧或是顾虑?” 安德鲁被小女孩的这句话惊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继而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干脆将不停发问的玛丽打发到她自己房间里休息。 当晚,安德鲁辗转反侧,在床头折腾到凌晨过后才勉强入睡。 “是积极尝试改变一下,或是默认历史的抉择?”这是穿越者自己都没想好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巴黎结盟节(上) 第二十八章 巴黎结盟节(上) 7月14日,当清晨的微风吹过椭圆形露天广场时,20万爱国男青年和盛装打扮10万妇女纷纷涌入战神广场,她们将安坐于席位上等待着结盟仪式的开始。为防止踩踏等意外事件发生,所有观众都是逐次逐批的进入。国民自卫军c巴黎警察局(骑警队)与王室禁卫骑兵相互配合,保证将一切危险因素隔离在露天剧场的12个出入口之外。 借助税务检察官的特殊身份,安德鲁一大早就把玛丽和梅尔达带入露天剧场,除了给两个年轻人在靠近南门处选了不错的观看席位,还提前给他们准备了军用雨具。至于安德鲁本人,则要继续骑着一匹极为温顺的母马,顶着和风细雨,在战神广场四周做例行巡视。 为营造全国结盟节的赫赫声威,战神广场四周山岭上布置着83门礼炮,作为庆典组委会临时指派的礼炮督查官之一,安德鲁必须逐一检查其中30门火炮状况,避免哑炮或其他人为疏忽引发的不幸后果。 当检察官履行完职责时,他正骑马站在最高一座山岗上。这里一共部署了5门火炮,由一名自卫军炮兵中尉军官负责。山岭上还插着5面结盟军旗帜,旗帜分别代表着东北方向的马恩省c阿登省c默兹省c默特尔省与摩泽尔省。 向下眺望,椭圆形露天剧场早已座无虚席,伴随着王家乐团演奏的悠扬音乐,民众气氛欣悦等待着庆典仪式的开启。此时,整个会场都被装扮得万紫千红,39层台阶延伸的祖国祭坛位于剧场的正中央,祭坛两端的铁架子上还悬挂着弥撒时常用的金属制香炉,微风一吹,个个摇摇欲坠。 到场的近600名制宪议会的议员,聚集于十多个巨大帐篷之下,他们或坐或站立;而王室成员与外国使节们在祭坛对面的半圆形观礼台上就坐,头顶上方有可以遮风避雨的精美华盖;来自83个省的结盟军和各个阅兵方阵已按照3路行军纵队的方式排好就绪。一眼望去,如同蜿蜒曲折的长蛇从战神广场延伸到塞纳河边。 再往远处,荣军院的大拱顶和乡间钟楼上都挤满了人,那是些未能获准进入庆典现场的急性子,他们一个个手举单筒望远镜,观看露天剧场的情景。 不多时,一个名叫亚历山大—塞纳蒙的炮兵中尉走了过来,他向马背上的检察官行过军礼后,并告知结盟节典礼即将开始,想请安德鲁长官务必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安德鲁起先一愣,心想自己的使命都是在此看你们打炮,发号施令都和我无关,还需要什么准备不准备的。 “长官 ,是您的坐骑”年仅21岁的炮兵中尉很是耐心的解释说:”由于您的马并非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战马,无法在近距离里承受火炮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势必会被惊扰。所以处于安全起见,我建议长官您把坐骑安置在120码之外的小树林里,那儿会有专人负责。” 安德鲁抱歉的笑了笑,他跳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自卫军士兵。 “你刚来巴黎志愿军?”安德鲁留意到炮兵中尉的口音,明显属于法国东北部一带。对方的金发碧眼也说明他和安德鲁一样,拥有相同的日耳曼血统。事实上,在巴黎和巴黎以北的广大区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古高卢,更多的是属于大日耳曼体系下的法兰克人。倒是中南部的泛地中海区同古罗马人更为相似。 志愿军是拉法耶特“大元帅”最近折腾出来的新玩意,就是在巴黎自卫军基础上选拔一部分精锐部队组成职业化的志愿军部队,主要以骑兵c炮兵和工兵等技术兵种为主,他们装备法军的制式武器,领取堪比边境驻防部队的军饷和津贴, “是的,长官。我出生于斯特拉斯堡,并在那里长大。4年前,从梅斯炮兵学校毕业后,就在贝桑松第二炮兵团服役。两个月前奉命调到巴黎志愿军炮兵团。”塞纳蒙以双脚立正的姿态,不卑不亢的介绍起自己的经历。 随即,塞纳蒙中尉又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交给助手,自己留下陪安德鲁长官谈话。这位出身贵族的炮兵军官清楚面前的临时长官虽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在和平年代的巴黎,税务检察官的权势比炮兵团上校要大的多。 “两个月前?”安德鲁记得那是拉法耶特开始对近5万名巴黎自卫军进行大手笔的军事改革的日子。原本松散的准军事组织逐步被改造成为一支2万4千人的部队,说是精锐还远远谈不上,但如今的巴黎自卫军(含志愿军)足以胜任城防军职责了。此外,拉法耶特还下令对所有军官和技术兵种开始发放高额的职务津贴。 贝桑松第二炮兵团曾是布耶侯爵麾下的部队,拉法耶特作为后者的堂兄,从边境部队里抽调几名低阶军官来巴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作为贵族军官的塞纳蒙从精锐的边防军变成了普通的城市守卫军,连军衔也没升,这显然不是平调,而像是一种降级。 安德曾听奥什谈及过他在军校里的学习情况,说他的一个炮术教官因为婚姻问题与家庭矛盾,自我放逐到巴黎自卫军(志愿军),并在军校里兼职教员。估计,奥什所说的那个炮兵教官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位亚历山大—塞纳蒙的炮兵中尉。 原本安德鲁还想与塞纳蒙多聊几句,但炮兵中尉的助手跑过来,说指挥部已挂出旗语,结盟节的庆典即将开始。于是,众人分开,各就各位。 上午9时整。 随着四周山岭上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战神广场上继而又响起急促的军鼓点。现在,5万多名代表着83个省的结盟代表举着迎风招展面的旗帜,首先入场,跟着后面的是手举各种标语的儿童方阵和老人方阵,以及2万多名的巴黎国民自卫军。所有人都喊着并不响亮但听似十分友好的口号;进入椭圆形剧场,他们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载歌载舞,环绕着国家祭坛站立,接受国家议员与法国国王的共同检阅。 一身华丽宗教长袍,腰间系上三色绶带,头戴主教头冠的塔列朗一瘸一拐的,缓慢爬到祭坛的台阶。在这位奥顿主教身后的是2百名穿着白色长袍,腰系三色绶带的剃发教士。就在神职人员想要见证奇迹时,世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北风裹挟着寒气咆哮而来,然后就是漫无天际的瓢泼大雨。 庆典现场的景象变得惨不忍睹,祭坛上的铁架子在狂风中肆意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不久前已经被点燃的香炉很快被注满了雨水,原本烟雾缭绕的熏香变一股股水蒸气随风飘逝。 下雨时,看台上五颜六色的雨伞刚刚升起来,就被狂风随意吹散,接着暴雨落下,除了巨大华盖之下的王室成员c外交使节和以及帐篷里600名议员外,全场数十万人在同一时间内都变成落汤鸡。立在祭坛四周的83个省的结盟军代表,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依然不能适应巴黎的冰冷雨水,冻得浑身发抖;尽管看台上的男人已经将他们的脑袋紧缩在帽子之下,依然像个鹌鹑一般畏畏缩缩;其中最惨的莫过于号称全法国最漂亮的10万名妇女,她们雪白衣料被弄得一片狼藉,肮脏不堪,美丽的鸵鸟羽毛头饰缩成了可怜的骨架子,帽子也瘪了,连衣裙里面的纸衬板被水化成了浆糊 即便如此,大雨依然是我行我素,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唯独祖国祭坛上的塔列朗主教丝毫不为所动,他一丝不苟的专注履行着这场“国家弥撒”,就像个灵魂守护者一样,不停的提起手中熏香炉向半空中摆动,滑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那是在给代表83省的旗帜发去祝福。 “如果有机会,我会请他喝杯咖啡。”站在山岗上的安德鲁对那位恪尽职守的塔列朗主教发出心中的敬意,尽管他知道对方演戏的成分远大于其他。 安德鲁逐一清点了参与结盟庆典的83省区旗帜中间,并没有发现来自阿维尼翁的,于是他内心暗道一声“侥幸”。至少在1790年,法国与梵蒂冈的关系没有因教皇领地阿维尼翁发生的不快而走向彻底决裂。而安德鲁也顺利完成了一个“极其反动”的策划案,这是米拉波伯爵与拉马克伯爵私下要求的。 6月,阿维尼翁市的一些民选议员(不被教皇领承认)到教皇特使的府邸里恭敬的请愿,希望梵蒂冈人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这座城市。但遭遇教皇特使极其轻蔑的拒绝。很快,这座城市的市民们发出愤怒的呐喊,各种骚乱也随即蔓延起来。 和7月14日巴黎市民攻占巴士底狱的情景一样,4个被怀疑是极端的教皇分子:两个侯爵个市民个工人,狂热的市民们把这些人从家里拖了出来,集体吊死在城市广场的绞刑架上。不仅如此,阿维尼翁的全体市民还写信给巴黎的国民制宪会议要求归并法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巴黎结盟节(下) 第二十九章 巴黎结盟节(下) 阿维尼翁的请愿团早在6月底就来到巴黎,并受到很多国会议员的欢迎与支持。但以议员米拉波伯爵c巴纳夫c拉梅特兄弟为首的宪政派对此予以坚决反对,除了不愿意和梵蒂冈教廷彻底闹翻,并同时照顾到虔诚者路易十六的宗教情绪外,更多的考量是针对国际国内形势。 但以佩蒂翁c蒲佐c普利欧为代表的极左派议员暗地策划会在结盟节当天打出阿维尼翁的旗帜。于是,安德鲁作为米拉波等人特使前去斡旋,好在头脑清醒的罗伯斯庇尔从理智角度支持安德鲁所提出的“不鼓励c不声张”折中方案,既允许阿维尼翁的人民代表团参加结盟节庆典,但要临时收缴代表阿维尼翁的独立旗帜。 不过,在阿维尼翁事件上,安德鲁也是有着极强的私心。那是远在波尔多的经纪人乌弗拉尔发来一份急件,他希望安德鲁能尽力延缓阿维尼翁周围地区并入法兰西的进程。和所有贪婪商人一样,嗅觉力极强乌弗拉尔也看到了法国东南部蕴藏的巨大商机。一旦阿维尼翁并入法国,将连同它一起的还有它的罗纳河,它的商业贸易,南方地区和普罗旺斯的一半。 虽然乌弗拉尔已提前派了助手前去阿维尼翁探路,其本人也将不日赶过去。不过很可惜,无论是安德鲁,还是乌弗拉尔,都还没做好参与这场瓜分梵蒂冈教皇遗产的准备。所以,与其庞大的商业利益被他人早早分割,还不如先维持一下现状,等着时机成熟后自己再来举刀,加入盛宴。 奥顿主教的仪式一直持续到下午1点,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去,天空重新又露出了太阳,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于是,轮到伟大的拉法耶特上台了。 这位骑着一匹漂亮白马赶到国家祭坛前的将军,正准备替代国王的地位。他在万众瞩目之下,体态轻盈的跳下马,被大批自卫军士兵簇拥着,以高贵骑士的步伐登顶祭坛,他面对天空与大地,屏住呼吸,在塔列朗主教摆动香炉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中,刚刚获得“法国大元帅”称号的拉法耶特(荣誉称号而已,非正式军衔)抽出自己佩剑,将其高高举过头顶,随即落下,剑锋直指祭坛中央。 拉法耶特开始以个人和全法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的名义,向国王,法律和国家发誓: “我发誓:要忠于国民c法国和国王,极尽所能的维护由国民议会制定并经国王批准宣布的宪法,并依法保证财产和生命的安全! 我发誓:团结全体法国的民众,并以永不分离的友爱之名同全体法国人民团结在一起!” 礼炮声中,民众以用力挥舞旗帜并齐声喝彩作为回应,经久不息的“国民万岁!”“国王万岁!”的欢呼声和音乐声响成一片。然后,制宪议会的每个议员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议会议长领带下,大声重复了这两句誓言。 国王路易十六站起身,拉着长公主的柔嫩小手,以其特有的嗓音在此宣誓: “我,法国的国王,使用法律赋予我的神圣权力,维护并接受由国民议会颁布的宪法!” 当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时,一旁的玛丽王后也激动起来,她高举着年幼的皇太子,并向现场的40万公民们表示:“我儿子和我,也像国王一样同意誓言。 ” 国王夫妇的誓言赢得了整个苍穹的欢呼,议员与民众向他们欢呼,各种旗帜一起表示致敬。在这里,人民相信国王的诚意,君主也相信人民的拥戴。 见此,米拉波心中的悬石总算安全落下,他欣喜于路易十六和王后终于选择相信了自己,不再厌恶拉法耶特,也不是一意孤行的抵制立宪宪法,让躲在草丛中的那只奥尔良毒蛇得逞,一场暴风雨消逝于无影无踪。 罗伯斯庇尔一直在冷眼旁观,看着高贵的人们在国家舞台上的滑稽表演。同样,他在结盟军方阵里也看到了昨天才见面的老朋友,圣鞠斯特。这位俊美的有些过分的年轻军官担当了旗手,他的言谈举止给议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音乐重新响起时,现场的40万自由公民们相互拥抱,轻吻面颊,每个人都紧握对方的手,结盟军的士兵们也摇动步枪和刺刀,战神广场四周高地的礼炮再度响起,连续的炮声响彻了每座山岭,整个巴黎城。 就在这一刻,拉法耶特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各省结盟军的代表与观众纷纷扑向走下祭坛的他。有人的亲吻他的脸颊,另一些人亲吻他的双手,还有一些运气差的人就亲吻他的衣服,白马大元帅几乎被堵着无法骑马。好不容易登上马鞍,群众又在轻吻他任何能被亲到的地方,他的大腿,他的靴子,那匹马的马具,甚至直接亲那匹马――的屁股, 看到这一切,感觉有些恶心的普利欧,转头对着身旁的罗伯斯庇尔低声说:“看看他们,这些曾经呼喊共和的人却希望保留奴隶制,我们必须有所防备。” 罗伯斯庇尔简单的笑了笑,他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圣鞠斯特那里,后者也看到了自己的导师,圣鞠斯特正在向他挥帽致敬。 等到无数荣耀加身的拉法耶特纵马奔驰出露天剧场时,他快要被人潮的欢呼声淹没了。 一直在充当旁观者的安德鲁也笑了,心想如果几句誓言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大炮和军队干嘛?事实上,1年后的发生此地的血腥屠杀将证明一切。 当法国大革—命进入1790年的这一特殊阶段,无论是资产阶级还是普通民众,大家都还没认清自己的力量,摇摇欲坠的君主制度仍然保留着余威,民众中也不乏愚忠思想的存在,所以聪明的人不愿意公开承认君主制度已经死亡的事实。相反的,诸如拉法耶特c米拉波c普利欧c罗伯斯庇尔c丹东等人,包括穿越者自己都心照不宣的企图将这个事实隐藏下来,除了那个叫保罗—马拉的疯子。 当神圣誓言和拥抱风潮同样传递到军队中时,安德鲁冷冷拒绝了1位军官的拥抱请求,自己迅速退到一旁,表情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长官,您好像并不开心?”塞纳蒙中尉走过来,忍住不问了一句。 安德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他手指人群正在散去的会场,说:“当这场仪式结束之后,我已经不是你的长官了。不过,我下周一会南下吉伦特省公干,需要一名随行的军事顾问,如果你的同意的话,我希望你能来担当这个职务。” 塞纳蒙中尉是奥什向自己竭力推荐的炮兵军官,穿越者相信心腹的眼力和自己的判断。事实上在1796年之前,法国所有优秀的炮兵军官几乎都是贵族出身,这点是毋容置疑的(拿破仑也是出生于没落贵族之家)。 “这是我的荣幸的,长官!”塞纳蒙中尉挺直了身体,郑重行了个军礼。作为一名外省的贵族军官,他在革—命的首都过得并不舒坦,能与欣赏自己的长官,而且是有着远大前程的检察官结交,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很好,中尉,你的调令最迟会在这周五下达。”说完,安德鲁翻身骑马,在塞纳蒙中尉的注目礼中,返回战神广场上的椭圆形剧场。从自卫军(志愿军)中调动一个不起眼的炮兵中尉,只需向拉法耶特的副官打个招呼就能立马办妥。 到下午3时许,83个省的联盟仪式顺利完成,不过狂欢将在巴黎市区继续进行。 虽说里昂人在竖立圣安东区的女神像不幸倒塌了,但自认为运气更好的科德利埃人跑过来了。他们在巴士底狱旧址上搭起了一棵由木板c石膏和彩色油漆装饰巨大的自由树,高约30码,自由树的顶部装饰着一顶弗里吉亚小红帽,如同后世的巨大圣诞树一般。 除了巨大的圣诞树,不,是自由树。巴黎人民还为外省的代表们举行了竞技会,灯会和舞会。舞会也是在巴士底狱旧址上举行的。铁栏杆c刑具和破碎砖瓦随处可见,一个硕大的木板上,写着“舞场在此”。当舞会结束之后,代表们纷纷拾起碎石并制作成为纪念章,带到各自省份。 在送走圣鞠斯特兄妹时,安德鲁留意到中校军官脸上无比兴奋的神情,这显然与刚刚结束的结盟仪式无关,却来自罗伯斯庇尔对圣鞠斯特的肯定与勉励。安德鲁仅是勉强的应付两句,便同他们挥手道别。 “我亲爱的大哥,你的巴黎之行,或许得到了一名不错的导师,但可能要失去一位优秀的朋友。”这是7月14日回家途中,心思敏感的小妹玛丽对兄长圣鞠斯特的一番话,但后者并不以为然。 不仅如此,玛丽也察觉到圣鞠斯特心态的细微变化。之前,他依然视安德鲁为朋友,那是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处处优于安德鲁。但赶赴巴黎前,圣鞠斯特引以为傲的诗歌,在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面前被碾压粉碎;其后,作为税务检察官的滔天权势,令区区一个外省的自卫军中校有点羞于见人 “嫉妒会使人变得丑陋!”玛丽默念着莎士比亚一句话。 就在安德鲁为圣鞠斯特送行之际,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马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安德鲁非常熟悉的奥顿主教塔列朗。表演一结束,主教大人就立刻换上一套崭新的丝制装;另外一个是与安德鲁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宫廷贵族出身的伯纳德—肖弗兰侯爵。 塔列朗重新拉上了马车上窗帘,对着对面的肖弗兰侯爵说道:“阁下,如果可以的话,请多加留意我刚才指引的那位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在巴黎,我第一次察觉到不满30岁的年轻人能有如此高深的政治洞察力,他每行一步,都感觉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抉择,几乎没有偏差和失误。” “哦,”青年侯爵很是困惑于主教大人会如此推崇这名检察官,继而问道:“朋友还是敌人?”作为一名宫廷贵族,肖弗兰侯爵的政治倾向当然是支持国王路易十六,所以对以反对法国国王而著称的安德鲁检察官很是厌恶。 奥顿开心的笑了,他耍弄起手杖杵在地板,语气很是随意的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政治上从来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这是那位英国首相说过的至理名言,我非常喜欢,希望您也能清楚这点。尤其是在侯爵阁下即将远赴伦敦,担当驻英使节之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马恩省危机 第三十章马恩省危机 在巴黎市民的狂欢日子里,安德鲁同样也不得闲。他前脚送走圣鞠斯特兄妹,后脚就马不停蹄的赶赴来自家乡—马恩省结盟团的驻地。那是一座位于塞纳河左岸,靠近巴士底狱遗址附近的废弃修道院里。 最开始这座修道院的环境非常糟糕,里面家具陈设全被变卖,以筹措巴黎政—府的经费,连门窗都消逝的无影无踪。到处都是密麻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倒是安德鲁了解情况后,便自己掏腰包请来工人打扫卫生,粉刷墙壁,修补门窗,还为500多名结盟团成员预备了简易床铺c蚊帐c座椅c烛灯台c清洁水,甚至连纸张c墨水和鹅毛笔都预备整齐。以至于马恩省代表团赶到驻地时,还以为自己被幸运的安排到一个环境不错的城市驿站。 不仅如此,老乡们的饮食都由安德鲁一并承担,5名被聘来的厨娘专职制做500多份食物,尽管种类不怎么丰富,但黑面包与肉菜汤却是管饱管够。下午茶除了廉价的咖啡和红酒外,还有各种水果:苹果c梨子和地中海甜橙。 代表团中能享受上述待遇的除了马恩省,还有吉伦特省,以及阿维尼翁。后两者是巴黎检察官在刻意讨好这两地的议员们,为自己谋求现在或未来的商业利益做铺垫。当然 ,安德鲁也不是冤大头,人情归自己,而上述三团的开销则归宫廷秘密特使,号称路易十六私人财务官兼医生的拉马克伯爵负责承担,一共10万里弗尔。 很多次,维诺法官和玛格丽特夫人打趣式的惊呼曾经淳朴的安德鲁蜕变太快,把两面三刀的政治家本性演绎的淋漓尽致,对此,检察官自己分辨的很清楚:反对国王路易十六是革—命工作需要,而收取来自杜伊勒里宫的钱财则是享受生活。 “你到底在巴黎赚了多少钱?”这是马恩省代表团的副团长,省公社总委员会委员图里奥教授,见到安德鲁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作为教授c律师c如今的政—府官员,图里奥并不忌讳参与到商业活动,甚至默许少许腐—败。 安德鲁望着40岁不到就已白发鬓鬓的老师,他犹豫着偷偷竖起1根手指。 图里奥笑了,“哈哈,10万里弗尔。看来普里欧那个老家伙说得是真的,你在巴黎证券中心赚了不少。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会为招待我们而债台高筑。” 安德鲁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隐瞒了来自证交所的真实收益,而是图里奥老师与普里欧议员的两人并不和谐的关系在自己协调下,似乎改善了不少。因为在1790年之前,这两个兰斯律师之间是从不相互通信的。 在同马恩省代表图的其他老乡逐一热情的打过照面,简单聊上几句之后,安德鲁便邀请图里奥教授来到一个精致酒吧做私下详谈。 “谢谢你,安德鲁!”教授高举酒杯,他在向自己最出色的学生表达敬意。 已是马恩省公社总委员会委员的图里奥两周前刚辞去治安法官一职,准备全心全意参加定于今年10月初举行的省检察长竞选。而一同来巴黎参加结盟庆典的马恩省510名代表团成员,同样也是该省的复选举人。在巴黎,他们亲身体会并安然享受作为图里奥学生的安德鲁检察官送来的这份荣暖乡情。 众人在喜出望外的同时还颇引以为自豪,因为隔壁其他几个省份的代表团可没如此好运,以至于那些家伙不得不厚着脸皮,时常跑过来蹭吃蹭喝,久了就令人厌烦。 好在大金主安德鲁对此并不介意,他将5千里弗尔私下交到马恩省代表团团长等人的手中,还告知如有不够可尽管吩咐。于是乎,在两个多月后即将举行的一系列公职竞选中,省检察长候选人图里奥教授已经领先于其他对手一大步。如果再加上明天,普利欧议员代表制宪议会探望马恩代表团时,表达对图里奥的支持,那么教授赢得检察长职务的可能性将是十拿九稳,铁板钉钉。 面对老师的赞誉,安德鲁微笑着坦然接受了。事实上,帮助图里奥竞选马恩省检察长,是穿越者狡兔三窟的一种体现。尽管如今的安德鲁在巴黎的发展似乎是一帆风顺,但谁也无法预料政治上的下一场风暴何时降临。比如说,包税商的反击,内克尔的压迫,丹东的嫉妒,马拉等人的怨恨,以及米拉波的两面三刀。所以,提前未雨绸缪才是一名优秀政客的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图里奥放下空酒杯,他望着安德鲁继续说:“德莫埃侯爵那边已经收回了针对你本人的放逐令,据说是来自宫廷的拉马克伯爵担当了说客,但我记得你的来信中始终拒绝为杜伊勒里宫效力。” 对此,安德鲁没有,也不准备隐瞒什么。他解释说:“是米拉波伯爵策划的,事实上,这是我与他私下达成的一桩交易。条件是暗中支持拉法耶特,并在适合时机与之联手反击顽固势力。不过今天看来,国家祭坛上那个威武不凡的大元帅显然征服了国王,征服了民众,甚至征服了整个法国。” 至于德莫埃侯爵,安德鲁至始至终都避而不谈,图里奥对此也不纠结。不过,作为律师的他对庆典仪式中,那段上至国王议员,下到普通民众共同发出的誓言提出了质疑,因为“再庄重的誓言也同样具备时效性。” 安德鲁点头表示同意。“差不多还能持续一两年吧。到时候,就会有无数巴黎市民跳出来反对这个并非独—裁的独—裁者,哪怕曾有人在今天亲吻了大元帅坐下白马的肥屁股。嘿嘿,从投石党开始,巴黎的传统一贯都是接受一切,崇拜一切,然后再打到一切,最后还包括他们自己。” 说着这里,安德鲁呵呵的笑出声来,并为老师和自己的酒杯中都添上红酒,举杯再敬老师的身体健康。 见到自己的弟子始终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作为老师的图里奥也不再规劝什么。很快的,师徒两个便将话题转移到怀旧的环节,主要回顾两人在兰斯大学的情景。期初的回忆都是愉快的,可一旦话题转移到政治上,就变得严肃了。 安德鲁提及了7月初制宪议会的一场内部会议议题,他说:“马恩省公社必须做好思想准备,由于兰斯市政当局禁止雅各宾派俱乐部兰斯分部的集—会活动,还以违反禁令的名义逮捕了多名分部负责人,并拒绝将教会的各种房产土地用于出售。所以,制宪议会的雅各宾派成员正在向各方势力游说,因而加大对反叛城市—兰斯惩罚力度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若无意外,等到结盟节之后,议会就会绕过内政大臣将直接向马恩省公社下达指令,兰斯圣母院会被彻底的清洗干净,一切的抵抗派教士c僧侣将遭遇强行遣散。不仅如此,兰斯大学里的师生倘若再阻拦省自卫军的合法行动,作为惩罚兰斯大学也将会被勒令停学。至于胆大妄为的兰斯市政当局会被国民制宪议会下令解散,并将兰斯市分割为两到三个选区,做重新选举。” 安德鲁是在传达普利欧议员对马恩省的讲话要点,其间不乏议员们那杀气腾腾的意味,制宪议会要求马恩省公社务必一切遵从来自巴黎的最高指示。 图里奥摇摇头,面带愤懑之色,显然是不满意制宪议会的简单粗暴做法,继而怒气冲冲的说:“巴黎的议员老爷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马恩省与阿登省之间的广袤森林里活跃着一支流匪,人数不详估计不少于500人,战斗力不俗。他们平日里极少对居民点发动袭击。却时常攻击自卫军的行动。去年年底,省自卫军在兰斯近郊遭遇的伏击,就是这伙流匪干的。我们曾请求布耶侯爵的部队参与配合围剿该流匪,但每次正规军赶来时,事先获得消息的匪徒们就在阿登森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样猫捉老鼠游戏已经持续了半年多,省自卫军的损失与日俱增,个个怨声载道,但流匪的活动仍旧猖獗。省公社内部严重怀疑,哦,现在应是确信兰斯市政厅,以及兰斯教会都与这股流匪勾结在一起。不仅如此,我本人甚至怀疑驻一些流亡海外的贵族,以及防梅斯的布耶侯爵和他的部队同样卷入到此事,只是缺乏证据罢了。如果不能排除布耶侯爵部队的干扰,武力讨伐将毫无意义。” 图里奥的这段话,显然是安德鲁不曾了解到的内幕,当然他更清楚老师不可能在往来信件中明说,只能留在面当面的交流。 一时之间,安德鲁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但凡涉及到布耶侯爵的边防军,就不是区区一个税务检察官所能左右的。所以现在,只能让拉法耶特c米拉波c普利欧等人继续烦恼制宪议会。 就在师徒两的会谈结束之际,图里奥看了安德鲁一眼,然后又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昨天,我去了一趟圣路易岛,拜会了维诺大法官。他已经未老先衰,身体大不如从前,据说两个月前还中过风,也许就在年内就会辞去司法宫的一切职务,回到他在色当郊外的庄园隐居。” 对于维诺法官的近况,安德鲁当然比图里奥更清楚。那位大法官不是中风一次,而是两次,尽管对生命尚未造成太大的危险,但中风后遗症表现的越来越异常明显,左手不停的颤抖,外加持续性的偏头痛,而鸦—片酊维系头脑的清醒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但凡在巴黎稍有名望的医生们都给予法官夫人同一个建议:让法官放弃时下繁重工作,回到乡间静养,或许能延续更长的生命时间。 安德鲁非常清楚,一旦没有了维诺法官,他就失去了自己在巴黎的最大政治依靠。基于此,他才接受米拉波的建议,适时的与拉法耶特拉拢一下关系,并准时做好离开巴黎的准备。好在时间还有大把,加之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安德鲁可以从容不迫的提前准备好方案,以应对极有可能到来的政治危机。 重返兰斯(马恩省的旧省会,新省会在马恩河畔的沙隆镇),只是其中的一个选择罢了。尽管在谈话中,图里奥老师一再暗示他成功当选省检察长,可以设法将副检察长的位置悬空,虚位以待卸职之后的安德鲁。 对此,安德鲁向老师表示了感激之情。如果还有其他的安全选择,他更乐意留在巴黎,这里蕴藏的丰富资源远不是一个人口仅30万的马恩省所能比拟的。 两小时候之后,当颇有醉意的图里奥回到作为副团长福利的单人房间时,他发现自己外套口袋里居然多了一张现金支票,一看金额居然有3万里弗尔。 “这个坏小子,绝对赚了不止10万!” 当然不止10万! 事实上,提前赶赴吉伦特省的经纪人乌弗拉尔仅凭借安德鲁寄来的一封介绍信,就与波尔多法院的杜兰顿法官打得火热,还加入到雅各宾派俱乐部波尔多分部,并在倒买倒卖指劵与掠夺教会资产的交易中如鱼得水,收获颇丰。 一周前,乌弗拉尔就已经给陷入钱荒状态下的雇主安德鲁汇来20万里弗尔,并表示近期还有一笔大买卖。自从手中有了钱,安德鲁自然心中不慌。他相信至少在和平时期,任何事情都是金钱能够摆平的。如果还不行,那肯定是钱不够,可以再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罗兰夫人的沙龙 第三十一章罗兰夫人的沙龙 有人曾评论说,咖啡馆c报纸和沙龙是策动法国18世纪末的社会与政治变化的三大反叛源头。只要路易十五时代加以取缔,就不会有启蒙思想,以及后来的法国大革命。 沙龙起源于14世纪的意大利,却是法国人将其发扬光大。沙龙作为一种公共社交场合,一直都是名士淑媛的会聚地,它将严肃的知识分子与喧嚣的社交界糅合到了一起。自16世纪开始,沙龙已遍布到整个法国,加之浪漫主义色彩与启蒙思想的相互交融,使得巴黎的沙龙成为引领着法兰西乃至整个欧洲的新风尚。 于是在法国,尤其是在巴黎,不少贵族或富有女性以创办经营自己的沙龙为毕生的目标,而沙龙女主人成为她们的理想“职业”。在大革命的前期以孔多塞夫人和罗兰夫人,后期以斯塔尔夫人内克尔的女儿和塔里安夫人等人创办的沙龙最为出名。至于安德鲁曾经参加那两次沙龙,前一次压根就是一场炮友约见会,而后则应叫做数学家们的学术讨论会。 因为包税商问题上的严重争执,使得税务检察官与财务大臣内克尔财政总监的关系并不和谐,所以安德鲁本人至始至终都拒绝出席内克尔夫人和孔多塞夫人经营的沙龙聚会。事实上,后两者与没向税务检察官发出过正式邀请。不过一次偶遇,让安德鲁赶上了罗兰夫人在巴黎举办的第一场沙龙。 下午3时,安德鲁的马车稳稳停在罗兰公馆的门前。在检察官报出自己名字后,一位男仆殷勤的送上酒水,并告知沙龙已开始20分钟。 安德鲁接过酒杯但并不急于进去,他向男仆问了一句,“已经到了那些客人?”说着,一枚银币被塞进男仆的上衣兜里,立刻安德鲁从男仆恭敬的话语中得知出席的有孔多塞侯爵c记者布里索c蒲佐议员,佩蒂翁议员以及托马斯潘恩等人,至于罗伯斯庇尔,据说是临时派人来告知将缺席本次沙龙。 “清一色的未来布里索派成员,外加一个大英帝国的叛乱份子!”安德鲁仍不住摇了摇头。他一口气喝完红酒,将空酒杯还给男仆,悄悄走进位于一楼的聚会大厅。好在巴黎的沙龙并没有具体的时间规定,所以检察官不必为自己的姗姗来迟而向主人致歉。 沙龙大厅里的布置非常简约,除了常见的家具,只是在茶几上增添了一瓶插花作摆设。酒水与糕点都放在一辆可移动的餐车上,由于没有侍从的现场服务,客人们必须自斟自饮。 此时的罗兰夫人正安坐长沙发上,她身穿白色的薄棉连衣裙,银光闪闪,头发用一块银白色做成的丝巾包裹。女主人的左边是安静端坐的像个哲学家的老丈夫罗兰,右手边倒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科学院院士,孔多塞侯爵。 其他人则随意围坐于罗兰夫妇的长沙发四周,其中就有安德鲁熟识的记者布里索,也是巴黎公社总委员会的成员,据说明年还有可能进入巴黎市政厅。布里索是一个体型偏瘦,肤色较黑,容貌举止一丝不苟,衣裳整洁的清教徒式人物,未来的吉伦特派领袖另外一个熟人是身材高大,面貌俊美的佩蒂翁,制宪议会的国会议员,也是罗伯斯庇尔的挚友之一,或许还是明年的巴黎市长。上述二人与安德鲁时常在雅各宾派俱乐部里相遇,但谈不上有什么私交。 在与自己比较熟识的罗兰夫妇c佩蒂翁以及布里索等人打了个招呼后,安德鲁选择了靠近小花园的过厅找了个长椅坐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厅堂中央,聆听托马斯潘恩是时政见解。事实上,这位身材高挑c两鬓白发的国际友人兼法兰西荣誉公民压根就不会一句法语,所以站在潘恩身边的一位30岁左右的律师议员蒲佐担当了法语翻译。 “基于此,我认为法兰西的革命成果应该主动传播到鹿特丹c柏林c维也纳c圣彼得堡,以及马德里和里斯本。如是去年9月,南尼德兰地区比利时民众能得到革命法国的支持,那么如今的布鲁塞尔和列日的上空就会飘扬着三色旗,而自由c平等c博爱的的呐喊声势必彻欧洲上空” 一听到这里,安德鲁就知道自己今天来错了地方。作为穿越者的他严重鄙视眼前这个以忽悠为生的“世界公民”,所谓两个世界的革命之父。托马斯潘恩之所以被世人遗忘,那是他从不考量错综复杂的国际政治,随心所欲的想当然,理性的思想下面是满肚子的不合时宜。所以,美国人厌恶他,英国人驱除他,最讲博爱的法国人则差点送这位世界公民上了断头台。 南尼德兰可是奥地利人的外围领地,法国时不时挑拨一下比利时人民的反奥情绪倒也无所谓,可是要亲自跳下场,撸起袖子,与神圣罗马帝国开战还为时太早。南尼德兰倾向大革命的民众,大都是北方荷兰联省南下的政治难民。 1787年,普鲁士军队成功镇压了荷兰的爱国党共和派,维护了奥兰治亲王对荷兰的傀儡统治地位。于是1500个荷兰难民家庭流亡到南尼德兰的法国控制区,他们不仅获得了居住权,还得到了路易十六的小额津贴。 法国大革命爆发后,这些荷兰移民纷纷加入到倾向法国大革命的各种政治俱乐部,还成立了荷兰版的国民自卫军。很快,革命者潜到奥地利控制的南尼德兰地区,成功鼓动了当地民众闹事。等到神圣罗马帝国联军奥普联军抵达时,这些革命者毫不迟疑的扭头就跑,将那些还没回过味的南部老乡扔给了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 现在,安德鲁不想再听潘恩滔滔不绝的革命输出论,当然也犯不着与其辩驳,他一声不吭的起身朝小花园走,想先去透口气,再找个机会向主人告辞。 孔多塞侯爵已留意到安德鲁的到来,他一直在想是否跟上去,找那个桀骜不驯的检察官谈谈包税商,还有四色问题。犹豫之间,一旁的罗兰夫人轻拍一下老侯爵的手背,调皮的眨了眨眼,又在丈夫耳边嘀咕两句,便起身往花园走去。 罗兰公馆内侧的花园的确很小,左右不过百来个平方,或许是刚搬来不久,除了常青树以及花钵里的过了花季的植物外,唯有野蔷薇花依然盛开。时值巴黎盛夏,阳台下墙角边的蔷薇花恰如其分的零星点缀着,红色c紫色与蓝色,给连日来一直处于燥热状况中的检察官内心处带来几分清爽,几分恬静。 “您也喜欢也野蔷薇?”不知何时,女士的声音在安德鲁耳边响起。不用看,那一定是这里的女主人,罗兰夫人,她那修长的指间刚从一朵粉红色花瓣上轻盈略过。 安德鲁点点头,他不禁揉了揉鼻子,那是女人身上散发的薰衣草香味太过浓郁。 罗兰夫人笑了,她别有所指的说:“我还以为您更喜欢玛格丽特花。” 安德鲁不由自主的再次摸了摸鼻子,这次属于尴尬。税务检察官与法官夫人的风流韵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上流社会。甚至有好事者说,安德鲁会在身体欠佳的维诺官过世之后,迎娶那位美貌且富有的寡妇。 “流言止于智者,尊敬的夫人!”安德鲁垂下头想把话题转移开去,但自己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女人胸前那对丰腴柔滑的肉身天使之上,久久不愿移动, 女人的小脸变得绯红,她眼神迷离,双手在衣裙上漫无目的的摩挲着,直到面前男人伸出的手想要搂住自己胳膊时,她才猛地往后一躲,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害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由于未能得手,安德鲁就在心中腹诽一句。他同样把脚步后退一步,好让宾主之间保持足够了安全距离。 男女间的暧昧插曲转眼即逝,罗兰夫人很快把话题引上正轨,“孔多塞侯爵希望能安排一次你与拉瓦锡先生之间的会晤,妥善解决包税商的问题。” 安德鲁笑了笑,他当即回绝道:“早在3个月前,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有包税商人依据其贪婪性质,在上缴对应的非法所得后,我可以在特别税务法庭上与其达成诉辩交易,并免于一切刑事起诉。如果拉瓦锡先生愿意接受这项条件,会晤的时间地点都不是问题。可事实上,我看到的情况是,犯罪嫌疑人正在疯狂的转移非法所得。没错,是我以司法宫的名义向制宪议会发出申请,冻结了巴黎所有包税商人及其家属的出国护照。我想麻烦夫人转告包税商人,安德鲁的下一次行动就不仅仅是收缴护照这么简单的了。” 检察官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之意,而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至于拉瓦锡等人听还是不听,都不可能改变安德鲁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罗兰夫人本想再劝说两句,但她看到有人跑到花园呼叫自己的名字。是莆佐,这位年轻但不英俊的的左派议员显然太过关心于公馆的美丽女主人,非常担心罗兰夫人被那个有着花花公子称号的巴黎检察官拔得头筹。 安德鲁望了蒲佐一眼,发现对方的同样正盯着自己,眼神并不友好。安德鲁知道这位外省检察官之子的底细,早年家道中落的蒲佐为了一笔30万里弗尔嫁妆,就娶了一个又丑又驼背的老女人当老婆。去年在入选三级议员之后,蒲佐就抛妻弃子,独自来巴黎过着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 当三人重新回到沙龙时,之前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 “我们一致支持潘恩先生的建议,将尽早推动制宪议会的外交委员会向维也纳宫廷发出严重抗议,并派出军队支持尼德兰南部地区人民的自由斗争。”莆佐迫不及待的向女主人陈述说。对此,其他人没提出反对意见。事实上,制宪议会的讨论案,每天都是成千上万,没几个能被形成一致成为最终法案。 “我没有意见,但不知弗兰克先生是否也同意呢?”狡黠的女主人似乎不想安德鲁置身之外,给了一个小小的报复。 “是啊,检察官先生还没有表态呢。”蒲佐阴阳怪调的紧跟附和。他不喜欢安德鲁的缘由,除了与其争夺女主人的芳心外,更多的是嫉妒安德鲁的权势。年轻的检察官不仅能深刻影响司法宫,还在制宪议会上有着不俗的势力。包括米拉波c佩蒂翁c罗伯斯庇尔c普利欧等人在内,很多议员都与之交好,连习惯于孤傲的布里索也时不时赞叹安德鲁的学识和诗歌。 安德鲁望着这群浪漫诗人气质远多于政治家理性的人们,默然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女主人再次催促,他才斯条慢理的说道:“打仗可不是玩嘴炮,女士和先生们,我只问军费从何而来?武器和辎重是否能得到保障?总不会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扛着一根长矛或梭镖,千里迢迢的北上解救南尼德兰人民吧。” 所谓的支援尼德兰南部地区人民为争取自由的革命,那最多只是句口号而已。另一个时空里,在1794年之前,代表伟大c光荣且正义的蓝色军团的确是以革命的名义解放过不少被封建主奴役的欧洲民众。巴黎政客们喧嚷着要以博爱精神爱护全欧洲的兄弟姐妹,但结果来是来了,但爱护的对象只有姐妹,和1794年之后不断改变自然疆域,以及永无休止的掠夺被征服者的土地财产。 看到法国的荣誉公民潘恩走过来想辩解两句,但安德鲁压根不想给他任何机会,接着说:“请别告诉我北美13州人民的成功经验,因为如今的欧洲,再也找不到一个能慷慨支援他国106亿里弗尔军资,到最后却舍得让自己臣民忍饥挨饿的好国王。” 安德鲁从不隐瞒自己政治的立场,他一贯坚持着反对路易十六的政治路线,除了其他因素的考虑,还有一个羞于说出口的缘由,那就是欺负老实人比较安全。在一个局势动荡,暴力横行的大变革时代,任何身居高位,掌握着无数资源却因性格懦弱而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蠢货,这原本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原罪。 何况一切政治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 如果不是想当美国国父的路易十六一意孤行的掏空了国库去援助北美13州,也不会在6年后被迫让召集三级议会讨论征税,从而引发巴黎的一场大革命。受美国驻法大使富兰克林的请求,路易十六动用10万法国海军,发动了西印度群岛会战。在会战中,法国海军击沉英国海军第三舰队旗舰,法军为补充战损,而五次发布动员令,超过半数子爵以上高级将领以身殉国。 然而,美国佬太过无耻,压根就不懂感恩戴着的他们居然一心想着赖法兰西恩人的账,以各种借口违反当初的承诺。另外,他们还鼓吹是勇敢的北美13州人民在英明的华盛顿将军领导下,战胜了大英帝国。如果没有法兰西的海陆军与财政援助,那帮美洲野人算个啊,法兰西才是大英帝国的劲敌。华盛顿才智平平,也没有受到多少正规的军事训练,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称得上“名将”。 基于此,在安德鲁的推动下,普利欧议员联合财政委员会于富兰克林美国第一任驻法大使追悼会之后,向新任美国驻法大使古弗纳莫里斯施加了强大压力,要求务必履行两国间的贷款合约,还列出了一份时间表。 “还有一点,”安德鲁看到蒲佐又准备跳出来时,他提高了嗓门,“我想请尊敬的议员再认真请看清法国周边的政治地图。如果我们不顾一切的占领南尼德兰地区,势必将激怒海峡对岸的那个国家。请注意,不列颠王国是我们周边目前唯一一个对法国依然保持友善中立的君主制国家。” 毫无疑问,安德鲁非常担心这个盎格鲁撒克逊人建立的国家。如果有选择,他宁愿法国继续与欧洲大陆所有国家为敌,也不要提前惹怒英国。在这一点上,安德鲁与米拉波c普利欧,以及罗伯斯庇尔等国会议员保持一致的立场。即在做好战争准备之前,不要主动招惹欧洲列强,尤其是拥有四海舰队的大英帝国。 “胆小鬼!”蒲佐嘴里嘀咕一句。一旁的布里索皱了皱眉头,在报道巴贝夫案件时,他曾与安德鲁打过交道,知道安德鲁胆大包天的冒险个性,原本布里索想说句公道话,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反对英国的论调,是在场很多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与主张,布里索尽管认为不妥,却不愿惹起众怒。 从英法百年战争开始,两个西欧最重要王国之间的矛盾延续了好几个世纪。一直能在欧洲大陆充当军事霸主,耀武扬威的法国人却在英国佬手中吃亏太多,上流社会反英情绪相当浓郁,直接导致法国带着荷兰c西班牙两个小弟倾其所能的援助北美13州,仅仅只是为了恶心一下屡战不胜的老对手。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安德鲁既也不想面对众多的异样目光,也不愿意同未来的布里索派骨干份子们把关系搞得太僵硬。所以,在向罗兰夫妇致歉之后,检察官便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开沙龙。刚一出门,他就遇到急冲冲跑来的梅尔达。 波兰男孩对着安德鲁气喘吁吁的低声说:“不,不好了,出事了!”随即递上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有奥什与奥热罗的联合签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鞭刑以正军纪(上) 第三十二章 鞭刑以正军纪(上) 巴黎东南面的文森森林素以热带植物园坐落于此而出名。该园曾隶属波旁王室,后被路易十六移交给法兰西科学院代为打理。文森森林风景优美,内有纵横交错的道路,以及四片景色秀丽的自然湖,如果沿着森林中的小路继续往东南方走上50公里,就能看到著名的枫丹白露宫。 黄昏之前,一脸疲惫之色的安德鲁骑着马,行色匆匆的赶到文森森林。税务检察官当然不是来参观王室的热带植物园或是游览破旧不堪的枫丹白露宫,而是去森林边缘的一座军营,处理发生在骑警队身上的一桩紧急事件。 就在结盟节第后的第二天夜里,值勤宪兵发现几名骑警在军营宿舍偷偷传阅一份内容激进的报纸,这显然严重违反了军营里的现行规定。这5名骑警随即被宪兵队解除武装,加以逮捕,并通知骑警队的两名直属长官,奥什少尉以及教官奥热罗上士。 作为巴黎警察局机动反应部队的骑警队,早在创立之初,就在安德鲁检察官的建议下,一切标准以轻骑兵为模板。包括从武器装备,战马选用,训练方式再到作战制服,连军营里的军纪执法都是职业化宪兵队担当。 对于部下违反军纪一事,通常由上述二人配合宪兵队协处理就行了,根本无需惊动安德鲁。但奥什与奥热罗的处罚意见出现了分歧,加之宪兵队不愿意过多掺和检察官下属的事务中。迫不得已,两人唯有告知安德鲁亲自来处理。 军营里宪兵队的值班室,担当骑警队教官兼军纪官的奥热罗上士,在向面色铁青的安德鲁汇报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中队长奥什少尉面无表情的静静待在一旁。 早在一周前,在安德鲁决定南下波尔多的日期后,为了给强化集训两个多月的骑警们一个较为放松的假期,便同意了奥什少尉以庆祝全国结盟节的名义,让士兵们分期分批的回家探亲,却不想在执行过程中就出了岔子。 “5名涉案骑兵中,1个是主犯,据他交代是7天前,主犯的一个老乡带他到科德利埃俱乐部,聆听了马拉c埃贝尔等人的煽动性讲演,于是便将激进刊物带到军营里,还与给同房的4位队员做集体念读上述五人目前被羁押在宪兵队里,除了您,军营外没有再第二人知晓此事,另外韦德中尉已明确表示他将代表宪兵队尊重检察官的一切决定。” 听完奥热罗的叙述,安德鲁知道事情还在掌控之中,至少还没捅出大篓子。他指示奥热罗事后代表检察官本人感谢韦德中尉。而如今,则需要先处理快刀斩乱麻军营里的几个犯案士兵,然后顺藤摸瓜,解决来自外部的干扰。 当着两位部下的面,一贯以外表俊美,气质优雅,举手投足充满贵族风度而著称的安德鲁检察官,第一次将他那温和的性格转换到极度狂暴模式。他怒气冲冲拿将摆放在桌案上的数份人民之友报,歇斯底里般的将它们逐一撕得粉碎,并用马靴一又一次的加以践踏。 安德鲁在心中无限咒骂搅屎棍一般的马拉,刚刚被赦免的他一回到巴黎就兴风作浪,四处煽风点火,这次居然越发过分,把暴民的触角延伸到自己的骑警队中。 事实上,安德鲁早就未雨绸缪有过一番安排。数月前,他已通过勒让德尔同马拉派达成过谅解:检察官负责游说巴黎市政厅,解除针对丹东和马拉等人的通缉令,而科德利埃俱乐部则保证在未来3年内,绝不能在安德鲁直属势力范围内进行所谓的革—命宣传。现在,马拉显然是违规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有可能,安德鲁真想命令副警长沙威派人暗中干掉马拉,或是亲自带领骑警队冲击科德利埃俱乐部拿刀劈了。但这些仅仅是安德鲁盛怒之下的不理智幻想罢了,等到他心境恢复平静,这个疯狂念头已被抛弃在九霄云外。 因为安德鲁深知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目前还承受不起干掉马拉引发的政治风暴。作为“人民律师”再到“税务检察官”,巴贝夫案后的安德鲁在世人中的形象一贯是偏向民众,偏向劳苦大众的。现在就转职到人民的对立面,似乎太早了一些。自保能力还严重不足之外,投出去的里弗尔还没收回。 所以,攘外必先安内。 安德鲁强制心中怒火,坐在马扎上的他抬起头,目光冰冷盯着中队长奥什,问道:“奥什少尉,你是中队指挥官,谈谈你的处理建议?” “主犯鞭打背脊50次,从犯20次。”奥什显然留意到长官那并不友善的表情,赶紧将处罚力度提升一倍有余,但这并不让安德鲁满意,必须杀一儆百,将所有反叛的苗头扼杀到摇篮里。 “奥热罗?”安德鲁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中年教官。 这位骑警上士双脚立正,以其特有的大嗓门回复道:“报告长官,主犯必须鞭打背脊50次,开除军籍,逐出军营;从犯鞭打背脊20次。” 安德鲁这才点了点头,走过来,神情颇为满意的拍了拍高个子的肩膀,指示说:“以奥热罗上士的意见为主。我再补充一条,所有涉案的5名骑警,无论主犯还是从犯,行刑过后一律开除军籍,逐出骑警队。奥什少尉,通知骑警中队的所有士兵10分钟内结队到校场,集体观刑。此外,主犯的前三鞭由你亲自执行;至于奥热罗上士,我现在任命你担当第二小队的队长。” 军队中最为忌讳的就是士兵有了异类思想。一旦这种思想如果不是上位者期望的那种,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加以坚决的镇压,毫不留情。奥什少尉显然同情这些涉案士兵,那是他自己还没从一名服从者到指挥官的角色转换。 同样的,提前给予奥热罗小队长职务,是安德鲁对他尽职尽责的一种奖励,是来自长官的善意传达。这至少说明,如今的安德鲁检察官已不怎么讨厌这名粗鲁剑客。若无意外,骑警中队会在南下波尔多重返巴黎之后得到扩建,而奥热罗上士晋升军官的梦想也将指日可待。 结盟节的第二天深夜,两位兰斯老乡,普利欧议员与图里奥委员联袂赶到安德鲁住所与之密谈。议题只有一个,希望安德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年底之前,马恩省西部的政治局势继续保持恶化,制宪议会将委托普利欧议员作为议会全权特使,赶赴马恩省指导工作,而安德鲁检察官也将作议会特使的第一助理随行。此外,在米拉波和普利欧等人的争取下,制宪议会将责成以安德鲁下属的骑警中队为基础,秘密组建一个混成团,全力配合普利欧议员的工作。至于军费来源,普利欧告诉安德鲁可以最高截留波尔多海关税款的20%,另外包税商补缴的税款,也可以那同样的比例提成。 10分钟后,在奥热罗的急促哨声下,42名骑警队士兵已列队来到校场集合,5名涉案士兵被10名宪兵押解到校场正前方的行刑台,上面已经摆上5个木架。每个犯人的嘴巴用布条缠裹,那是安德鲁不允许这些人拥有自辩的机会,他们的上衣后背裸露在外,手脚束缚着,被宪兵牢牢固定在木架上。当看清楚将要承受鞭刑时,犯人们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当奥什少尉登台时,宪兵们纷纷退下,与守在校场四周的韦德中尉汇合。应检察官的请求,30多名宪兵队都是全副武装,军刀在握,子弹上膛,可随时上前镇压。此时,一根藤鞭被奥热罗教官提至行刑台,台下士兵惊恐不已,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很快,奥什指挥官开始大声宣布5名犯人的罪行事实,以及对他们的最后处罚结果。“所有人犯在执行军纪之后,将被开除军籍,逐出军营!” 迫于森严的军规,42名士兵没有发出喧哗。不过,安德鲁依然逐一查看了骑警兵士表情:怜悯c恐惧c悲伤c不屑,甚至还有愤怒。这很正常,毕竟是曾与他们朝夕相处3月之久的胞泽。或许在普通士兵看来,仅传播一两张违禁报纸就处罚如此之重,好像有点过分了。 “永远不要在军营里同情一个罪犯!因为这些害群之马的存在,不仅仅都会玷污军队的神圣荣耀,更会损害你们自身的利益。”安德鲁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响起,他没有登上行刑台上讲演,而是肆无忌惮的穿行于士兵纵队之间。 尽管安德鲁并不常来骑警队里视察,但士兵们都清楚眼前这位身穿便服的年轻先生,就是他们长官的长官,一位拥有极大权势的检察官,可以一言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人物。所以,当检察官看似漫不经心的从士兵身边走过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高昂着头颅,挺起胸膛,就像接受国王的检阅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鞭刑以正军纪(下) 第三十三章 鞭刑以正军纪(下) 安德鲁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身边停下脚步,看着他,说:“士兵,我知道你叫彭杜瓦斯,家住北面的蒙马特高地,家里还有4个弟妹。正因为你的入伍使得平日愁容满面的父母高兴许多,那是你在军营里衣食无忧,每月35里弗尔的军饷可以帮助父母去抚养尚未成年的4个弟妹。是吧?” 听到大人物如此关心自己,名叫彭杜瓦斯的士兵很是自豪的把胸膛再度挺直,如同竖立的标枪一样,他大声回道:“是的,长官!” 安德鲁点头,继续游走,逐一点名,“菲尼克,你那多病的寡母需要你来赡养;维尔德,你家中比彭杜瓦斯还多一个妹妹还有你,下士圣西尔,你给亲人承诺过要拿上士军衔。但在入营时我告诉你,这个目标太低了,根本不符合你未来的发展,所以目标必须要拥有军官肩章。这些,你们都还记得吗?” “是的,长官!”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声响震耳欲聋。 超前的记忆力,这是上天赐予穿越者的福利之一,在今天被安德鲁检察官演绎的淋漓尽致。他必须让士兵们同仇敌忾,反对破坏他们自身利益的坏分子。 最后那位名叫圣西尔的士官,平日性格冷淡,行为举止简直冷若冰霜,习惯小心翼翼地掩盖自身的想法。经过沙威的缜密调查,穿越者已确信这个来自图尔,一直浪迹于巴黎市郊,口齿不清而又持有强烈个人主义倾向的年轻艺术家,名叫古维翁—圣西尔的家伙,就是另个时空里,绰号“冷枭”的圣西尔元帅。 这个原本来巴黎学艺术的外省人加入骑警队原因倒也好笑。因为缺乏舞台渲染力,加之口齿又不伶俐,圣西尔被法兰西剧场经理炒了鱿鱼。正为生活所迫的艺术家看到骑警队的征兵广告于是突发奇想,以艺术的手段将自己装扮成牧民之子,居然蒙混过关被入取。由于圣西尔在接下来的3个月军训中严于律己变现不俗,多次获得教官奥热罗的口头嘉奖,一周前被提升为下士。 “很好!”安德鲁颇为满意的微笑着,他转过身登上行刑台,手指身后的五名囚犯,问,“可就是有这么几个无耻之徒,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想要制造事端,好让骑警队遭遇解散,继而打碎你们的梦想,让贫穷和饥饿重新降临到自己家人头上,让一切美好的愿景统统化为泡影,你们说,你们会答应吗?” “不,不,不,绝不答应绝不轻饶,打死他们让他们去死!”士兵们高声呐喊,个个群情激奋,纷纷朝绑在木架上的5个罪犯挥舞起拳头。 “很好,我伤心于折损五名部下后,还能看到你们依旧保持着高昂士气,非常好,待会你们将逐一等台,亲自给予反叛主谋一次鞭刑,以次表明心迹。” 对于这些3个月前还是贫困牧民子弟的士兵,安德鲁从不讲解什么大道理,只是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只要毫无怨言的顺从长官,就能令家人衣食无忧,能力强点还能加官进爵,吃香喝辣,所以,但凡是安德鲁长官指认的一切罪犯,就是士兵们不同戴天的生死仇敌,必须加以清理赶紧。 在得到长官的示意后,奥什少尉抬起手臂,一阵急促的军鼓点响起,奥什本人挥舞藤鞭首先执法。 “啪!啪!啪!”三声过后,主犯背脊上的三道血痕清晰可见。 “嗯”木架上的主犯鼻子发出一声高亢的痛哼,虽然被堵住了嘴,可是这声痛哼依旧传出去很远。 紧接着,彭杜瓦斯c维尔德士兵们一个个登上行刑台,拾起藤鞭,然后高高扬起,朝着犯人的裸露的后背,狠狠的抽打一鞭子。 “啪c啪c啪” 藤鞭抽打在背脊立刻显露出一条条血痕,整个后背都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每一道口子都在流血,鲜血顺着背部的伤口流下,甚至染红了内裤和大腿。犯人在无助的痛苦呻吟,只为减轻一丝痛苦。 等到15鞭之后,绑在木架上的主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仅能听到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声微弱的痛哼,很快就连呻吟声都不会有了。 奥什望了安德鲁一眼,但长官没有做出停歇的手势,鞭挞继续进行。等到30鞭时,犯人已昏死过去。但一桶冰冷的井水立刻将其浇醒。 轮到圣西尔了,他颤颤发抖的登上行刑台,哆嗦着将地上的藤鞭抓了三次才握在手中,艺术家出身的下士必须施行这第31鞭。退缩已绝无可能,除非圣西尔乐意军中胞泽用藤鞭在自己光滑的背脊也来上几次。 最终,圣西尔牙一咬,心一横,用尽全力朝犯人背上挥舞一鞭 安德鲁挥手让奥热罗走过来,附耳低声嘱咐一句,“最后几鞭你亲自负责执行,记住了,务必效仿腓特烈大帝的做法。” 奥热罗身躯一震,这位曾在普鲁士军营效力多年的上士当然清楚腓特烈大帝的惯例,那就是将主犯当众打死。显然安德鲁不想暴乱者看到明天的太阳。 熟悉欧洲史的安德鲁非常清楚,一无所有的普鲁士人便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练就了无比的纪律性和组织性。面对欧洲列强轮番围攻之下,还能咬牙坚持了7年。并在上帝的保佑下,最后还赢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结局。 数分钟后,当普鲁士大汉高高抡起带着皮血的藤鞭,最后五次鞭打都落点很准施加于犯人脖子下方第1根和第2根的脊椎骨。这是人体脊椎最脆弱的地方,外力施加一旦过猛,轻则全身瘫痪,重则当场毙命。 由于长官已明确下令,奥热罗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即便他发现犯人已停止呼吸的情况下,上士依然认真的履行职责,全力以赴的行刑完最后一鞭。 警勤中队集体处死了主犯,至于其他从犯的鞭挞则属于宪兵队的工作。随着宪兵中尉的一声令下,五名执法者同时挥动藤鞭,开始鞭笞面前的4名犯人。等到第10鞭结束时,安德鲁适当体现了上位者应有具备的仁慈,他下令免去余下10鞭,并让军医官为4名犯人敷上药膏,允许他们第二天带着私人物品离开军营。 处理完5名犯事的士兵,安德鲁并没立刻离开军营,而是留下来与骑警中队同吃同住,与奥什c奥热罗一起,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第二天上午,信使梅尔达从巴黎市区传来沙威的一张密函,这位办事效率极高的副警长已经锁定参与诱拐骑警队士兵的执行人,就是安德鲁曾在多菲内街口遇到过书贩,皮耶罗。 于是,安德鲁毫不犹豫的拿起红笔,在皮耶罗的名字上画出一个鲜红的大叉,并让梅尔达转交给沙威。科德利埃俱乐部的马拉派份子让自己损失了5名士兵,就必须付出代价。至于主谋马拉或是埃贝尔等人,穿越者暂时还不敢动。 不过,来一个敲山震虎,杀鸡骇猴还是可以的。 当天下午,皮耶罗如往常一般收拾好报刊杂志,准备赶去街头角咖啡馆喝上一杯香浓可口的咖啡,再赶回科德利埃俱乐部开会。但在穿越多菲内街时,一辆急速驶来的四轮马车在迎头就将书贩子撞翻在地,高高抬起马蹄毫不犹豫的踏断了皮耶罗胸前的所有肋骨,五脏六腑遭遇无情碾压。 当人们费尽周折把受害者从马车下拉出来时,发现皮耶罗的胸前凹陷下去,嘴巴c耳朵c鼻子以及眼睛里都流血不止,人已昏死过去。一名外科医生跑过来,他身下去查探了伤者,但随医生即摇了摇头,因为可怜的人已经停止呼吸。 正当愤怒的人群四处寻找肇事者时,却发现吓破胆的马车夫早已逃离现场,第二天才知道,他直接跑到塞纳河右岸的警察总局里选择了自首。 “这绝不是一场意外,是谋杀,一场赤—裸裸的谋杀,一定是安德鲁下令的。”得知皮耶罗的不幸消息后,埃贝尔在第一时间赶到马拉的住所,他大声的向领袖倾泻着自己心中的极度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显然,安德鲁不是埃贝尔等人平日所见的那些惊慌失措,胆小怕事的上位者,他压根不在乎暴民们的想法。因为安德鲁比埃贝尔更加擅长操纵民意,加之警察局方面明里暗地的支持,税务检察官几乎能肆意妄为施加各种报复。 蹲着于大木桶里做药浴的马拉忍不住又揉起额头,面对埃贝尔的控诉,他表现的一声不吭。追随者皮耶罗的不幸,他当然感到无尽悲哀,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方违规在前。事实上,暗中拉拢骑警队士兵传播革—命思想,都是埃贝尔与皮耶罗私下进行的。直到10分钟前,马拉才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沉默了好一阵,带着一脸痛苦表情的人民之友对着埃贝尔反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是去科德利埃俱乐部策动一场反击安德鲁的大暴—动?或是收买凶手去干掉一个律师?还是在报纸上无关痛痒的指责一个声名显赫的检察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英国工程师 第三十四章 英国工程师 当然都不行! 尽管安德鲁和奥什已宣布离开科德利埃俱乐部,但俱乐部主席丹东一直没有批准,理由是他们都交齐了整一年的会费。事实上,一直想在巴黎公社里有所作为的丹东委员正努力着缓和同安德鲁之的关系,毕竟两人之间不存在深刻的矛盾,仅仅是丹东在德穆兰等人的怂恿下,担心安德鲁影响他本人在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声望与地位。等到安德鲁与奥什主动离开后,双方的冲突根源就烟消云散,恢复之前的默契合作就再度成为可能。 毫无疑问,当马拉在俱乐部号召反击安德鲁时,那些律师c记者和文人组成的丹东派一定不会给予人民之友的任何支持,说他们落井下石倒很有可能。或许安德鲁加上一点利益引诱,丹东派就会反戈一击。 而政治立场亲近安德鲁的勒让德尔等人,更会坚定反对马拉派的提议。虽说安德鲁等人已宣布退出俱乐部,但作为其利益代言人的勒让德尔继承与发展了安德鲁留在巴黎20多个分部的势力,塔里安等人公开与之结盟。 如此一来,一派三方之间争论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事情变得不了了之。 而在报纸上公开指责马拉自己赞誉过的人民律师,这显然太过滑稽。事实上,马拉与埃贝尔手中也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是凭空猜测,只会让安德鲁再度抓住马拉派的把柄,伺机发动又一轮的政治报复。 至于针对检察官的刺杀,别说马拉,就连埃贝尔也不敢去做。 “所以,还是先妥协吧,不要再去挑衅他的底细。”马拉很是无奈的说,继而又安慰起情绪低落的埃贝尔。“我们也不算亏,至少皮耶罗一个人的勇敢让安德鲁损失了5名士兵。放心吧,我了解安德鲁,事情已经就到此结束,他不会再做什么了。” 等到垂头丧气的埃贝尔离开后,一直待在隔壁房间里情人西蒙妮才走进浴室。她是一个外表身材极其普通的妇女,作为马拉的仰慕者之一,西蒙妮无怨无悔的跟随马拉多年,性格温柔而贤惠,绝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彪悍泼妇。 “真的没事了?”西蒙妮一边问着,一边给马拉的皮肤涂抹药膏。作为科德利埃俱乐部创始会员的她亲眼目睹过安德鲁在巴贝夫案件上,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超政治手腕。 马拉苦笑着摇头说:“检察官心中的怒火可没这么容易浇灭。我待会写一封信,你让勒让德尔转交给安德鲁。他是一个天生的政治生物,应该会同意我的和解建议。否则,首轮报复目标就不会选择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不仅如此,马拉心中有点厌恶起那个没有能力担当的埃贝尔,一个不懂隐忍的领袖绝不是一个好领袖。相比之下,马拉在伦巴第区的追随者,皮埃尔—肖梅特要优秀的多。值得一提的是看,肖梅特早年与马拉一样,学过医,还当过一段时间的药剂师。 不得不说,人民之友的预测很准,安德鲁当晚一收到马拉来信,深吸一口气,心中悬石也随之落下。随即,检察官下令沙威的人中止余下的报复行动。马拉显然低估了他本人在穿越者心中的重要地位。如无非常的必要,或是双方矛盾到了不可调和地步,人民律师绝不会主动怼上人民之友,在昔日同盟者之间爆发一场激烈冲突。只要安德鲁与马拉的共同敌人依然存在,双方就有了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7月19日,在安德鲁南下吉伦特省的前一天,他赶到塞纳河边的远洋码头,为联合蒸汽机公司赴英考察团送行。这个民间性质的工业考察团一共12人,除了萨伊c皮耶(兄弟中的大哥),傅里叶等主要成员外,还包括联合公司聘请的多名机械工程师c冶金专家c建筑师以及随行会计和出纳。 在之前的1个多月时间里,联合公司的总经理让巴蒂斯特萨伊,带着总工皮耶(大),沿着塞纳河—马恩河逆流而上考察了多处位置,最终选择了马恩河上的沙隆市为未来联合蒸汽机公司的厂址。 除了来自大股东安德鲁的大力支持外,萨伊在此建厂更多考虑的是建造成本,煤铁资源的输入(阿尔萨斯与洛林地区)以及工厂周边安全保障等因素。另外,在付出一笔可观的搬迁费后,大部分技术人员也愿意举家随厂迁徙到马恩省的新省会。 现年24岁的萨伊身材魁梧,口鼻爆突,他方手厚实,装束很是简朴。此时的年轻萨伊绝对想不到自己未来在经济学史上将会占有如何重要的地位。 历史上,这位是一位有守有为的循循君子,是欧洲大陆系统传播古典自由主义的经济学思想的第一人。在经济学的多个方面都做出了继往开来的突破性贡献,被誉为法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经济学教授和人类历史上第一位产业经济学教授。 在另一时空里,数年后萨伊与他人合股,在巴黎近郊创办了一个纺织厂,因管理得法该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收入颇丰。在安德鲁的眼中,各种荣耀光环外挂在身的萨伊不仅是一个工程师,是一个机械师,是一个建筑师,未来声名显赫的经济学专家,还是一个业绩卓越的企业ce一。 对于这位传奇色彩的经济学家,穿越者自然仰慕已久。在亲自拜访多次后,萨伊接受了安德鲁的邀请,出任联合蒸汽机公司的总经理。与此同时,作为大股东的安德鲁,保证他不会绕过总经理对公司经营直接施加影响力。不过,技术方面却不再限制之内,那是总工程师皮耶(大)的权限范围。 登船之前,萨伊拿着安德鲁递给自己的一份名单,上面列出了10多个人的名字,大部分都不认识,其中就包括特里维西克c富尔顿c爱德华—詹纳。 安德鲁指着纸条上的名单,解释说:“这原本属于总工的职责,但你也知道大皮耶为人木讷,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这项任务我只能交给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名单上的人都带到法国,条件待遇一切好谈。而特里维西克c富尔顿与爱德华—詹纳这3人必须竭尽全力来邀请。特里维西克是一名非常年轻的机械工程师,现就职于康沃尔郡的一家锡矿;富尔顿是一位来英国学习制图的美国人,目前在瓦特的工厂里研究蒸汽机。 至于最后一位爱德华—詹纳,他与工程机械无关,只是一名不太出名的乡村医师,在格洛斯特郡的伯克利小镇行医。当你邀请詹纳医生时,可以转告他,安德鲁对以种牛痘方式来预防天花非常感兴趣,愿意出资他在法国的医学研究,以便于为人类寻找到更安全c更高效的种痘方式。”说着,安德鲁还将一封信交给萨伊,嘱咐他务必交到詹纳医生手中。 萨伊听完,顿时眉头大皱,他到不是在乎安德鲁指派自己多干几件寻人业务。毕竟萨伊本人曾在英国留学工作了7年之久,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自己。显然,公司总经理是担心资金上的严重不足,安德鲁之前拨付的20万里弗尔在建立工厂,购买机械设备,安置技工家眷之后已所剩无几,倘若再 好在安德鲁看出了萨伊的担忧,出言安慰说:“会计那里还有10万里弗尔,这是我昨天交给他的。此外,在伦敦证券中心乌弗拉尔先生(经纪人乌弗拉尔的二哥)的帮助下,英格兰银行愿意为联合公司担保开具一张3万英镑(折合60万里弗尔),为期6个月的银行承兑汇票,专项用于购买英国本土的各种商品。” 离开巴黎的第五天,安德鲁和他的骑兵中队在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之后,已抵达上维埃拉省西南角的沙吕镇,这里与位于南方的多尔多涅省境内的伊斯勒河不足4法里(约合16公里)。只要明天能在伊斯勒河上顺利登船,那么48小时内便可顺水抵达吉伦特省省会波尔多城,结束这场漫长辛苦的行军旅程。 谈及辛苦,或许是对安德鲁自己。骑警队的士兵大都来自牧民子弟,天生的骑手,风餐露宿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唯独上位者本人第一次在马背上持续性的待了5天,腰酸背痛不说,大腿内侧还被磨破,疼痛难忍。 好在安德鲁头脑还清醒在,数次打消雇佣四轮马车代骑行的念头。穿越者的觉悟告诉自己:即便是作秀也必须在部下面前坚持到最后一刻。那是士兵们对软蛋长官的厌恶感,就如同自己永远不喜欢性格懦弱的路易十六一般。 安德鲁回头看了看,官兵们与自己一样风尘仆仆,满身疲惫感,但精神状况还不错,因为军官们至始至终都与大家同甘共苦。当听到今晚留宿城镇客栈,而不是睡在潮湿营帐后,士兵们随即兴奋起来,他们挥舞着军帽。 “奥热罗!”安德鲁回过头,高声叫来上士。之前这位喜好表现的普鲁士教官正在马背上以娴熟的技能玩弄各种花样杂耍。 “清场!”安德鲁手举马鞭,遥指800米外城市边缘的一家客栈。 那是一座外表装饰简陋的灰色旅店。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正值旅店里最忙碌的时刻,一楼大厅里的大长条餐桌周围挤满了客人,以及打扮妖冶的城镇边缘妓—女,隔着老远就能听闻旅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拿破仑”野战炮 第三十五章 “拿破仑”野战炮 当身蓬头垢面,制服脏乱的奥热罗上士闯进这座街边客栈时,60多个男女间的调笑声c叫骂声,几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都转过来看着这新来乍到的人,原来似乎相当热烈的谈话一下子冷落下来。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莽汉摇晃着站起身来,试图阻拦不速之客。因为他准备用手伸向妓—女丰满胸脯的行为,由于这位大个子士官的意外闯入而终止。 没有任何的犹豫,奥热罗拔出一支短枪,顶住来犯者的咽喉下颚,语气冰冷的说道:“如果你的嗓子眼里吐出一个词的脏话,我保证用它打爆你那猪一样的笨重头颅!” 等到醉汉想要举手投降时,上士抬起一脚将对方踢到大餐桌下,剧烈摇晃的桌面一下子碰倒一些食物和酒瓶在地面,但谁也不敢再上前抱怨什么。 上士用他那可以射穿人心的锐利目光,扫视旅店内早已鸦雀无声的众人,高声问道:“谁是这里的老板?” “是我!”一个系着满是油腻围裙的中年秃头男子,从吧台内小跑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面前,询问说,“上士先生,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你的一天营业额多少?”奥热罗目光锐利的盯着油腻中年人,继而问道。 “大约80里弗尔!”客栈老板话一脱口就开始懊悔,似乎受到军士满脸煞气的震慑,秃头男居然在今天头一次说出了真话。 奥热罗上士点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钱币,随意丢在桌面上。“这里面有100里弗尔,你和你的伙计,以及这座屋子都被军队征用了,一直到明天中午。而现在,立刻准备好食物c酒水和马料。所以,让你旅店的一切不相干的家伙全部离开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上士的话音刚落,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挤了进来,将那些想要抗议的男男女女们一同驱赶出旅店。若有不满者,马刀与枪口令他们及时清醒过来,不要做无意义的反抗。 至始至终,安德鲁都静静的坐在马背上,后又跳下马背,并从行李囊掏出一把燕麦喂养战马。至于奥热罗征用餐厅的时暴力行径,以及发生在小客栈里驱逐事件,都是路途之中一件极其平常的小插曲。 这就是18世纪末的法国乡间小镇,滥—交c酒精c暴力c谋杀充斥着80%的路边旅店。安德鲁曾经阅读过来自司法宫的档案记录,在治安状况最为混乱的中西部身份,向客人兜售不良妓—女c掺水烈酒的旅店中,其老板大都为黑帮头目。而上述旅店的八成以上,其地下室c菜园里,或是马厩夹层内,至少隐藏五具以上的无名尸体。 1789年之前,法国乡村的权力架构会加上一名神职人员,政治相对比较稳定。但大革—命之后,原有的阶层体系崩然倒塌,新的秩序尚未真正建立起来。至于那些一夜之间翻身做了主人的长裤汉们,或者叫做城乡黑帮分子,陆续取代了神父的权力和地位。通常的时候,本地黑帮只臣服于比他拥有更多暴力,更具破坏力的势力,而不是畏惧国家的法律。 当然,安德鲁指使兵士们清场的行为,只是找个地方安静的吃饭,舒服的睡觉,仅此而已。15分钟后,当安德鲁走进这家路边客栈时,原本狼藉不堪的一楼厅堂已被店主人打扫干干净净。可以容纳60人的大长条餐桌上摆满了黑面包c熟鸡蛋c干奶酪c蜂蜜c肉菜汤和红葡萄酒。算不上美味佳肴,但比喝一大口凉水,再啃上几口干面包的情景要强上好几倍。 “兄弟们,各就各位。”说着,安德鲁安坐于首位,并示意奥什少尉c奥热罗上士c塞纳蒙中尉与圣西尔下士分别坐在自己的左右手位置。 塞纳蒙中尉是作为检察官的军事顾问参加此次南巡。那是安德鲁看中对方职业炮兵出身的优秀履历,外加巴黎军校炮兵教员。所以邀请塞纳蒙同行的主要目的,在于给自己和军士们补上几节炮兵课程。安德鲁不要求太多太精,只要熟悉火炮的基本常识便可。 当安德鲁首先举起酒杯时,45名官兵同样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面向长官齐声高喊:“为了健康!” 军纪暂时解除,餐厅里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随意畅饮,相互分享食物,高声谈论旅途中的奇闻怪事,或是抱怨长时间骑行导致该死的痔疮又犯了。 15分钟后,宣称已经吃饱喝足的奥热罗便带着圣西尔接替守卫门房和看护战马的两位兄弟。必须承认,改过自新后的奥热罗令长官安德鲁对其态度改观了太多。 士兵们的喧闹声不足以掩盖掉军官们的讨论。安德鲁与奥什c塞纳蒙三人的话题,依然延续着塞纳蒙上尉对炮兵历史叙述以及展望未来的发展。 “到1764年,格利包佛尔的改革:他实现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火炮体系,就是说把所有的火炮装备都放入一套单一的总体构想中。其结果就是,对火炮系统的专业化改编,使其能胜任所赋予它的用途范围:野战装备,攻城战,要塞及海岸防御。其中相对重要的变化就是,为未来的山地火炮提供了新的装备,炮管比加农炮的短,其设想是为了能形成一个大弯度的弹道的火炮:榴弹炮。 它们配属到法国炮兵的装备序列中,被用于各个时期战场中,充分表现了它们在欧洲属于优秀火炮系列。格利包佛尔体系的使用,最终提供了一部分起决定作用的经验。自那以后,内部弹道学,外部弹道学,火炮炮管的强度设计,炮架的可靠性等从理论设计发展为实际应用。技术的进步及工业能力的发展,允许我们以最短的时间尽快完善了火炮体系” 对于塞纳蒙而言,炮兵不仅仅是自己的职业,更是一种家传技能。他的父亲老塞纳蒙上校因为履历战功,于1777年被路易十六封为贵族,还跟随絮弗昂舰队远征印度,两年后参加了援美战争,并为华盛顿将军训练了第一支北美正规炮兵。不过可惜的很,父子俩却在儿子婚姻问题上爆发了一场激烈冲突。 炮兵中尉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未来,我更乐意在战场上看到一种机动性强c火力凶猛c制造和使用极为简单的有效武器担当野战炮兵的绝对主力。 它应该是青铜而不是铁铸造而成,所以极其坚固,能够经受重装药或者双倍装药的爆炸力而不会破裂,可发射实心炮弹c爆破弹c霰弹和榴霰弹。 大口径的炮膛能够容纳重达9到12磅的重型铁制炮弹。在标准发射装药的推动下这种新型大炮能将标准的12磅炮弹,以5°的射角精确地投射到1500码的距离,而射角为10°时则可达到惊人的2000码。 可发射实心炮弹c爆破弹c霰弹和榴霰弹。2到3匹挽马就能拉动包括炮架弹药在内的全炮重量。如果这样,就可以让我们的火炮插上刺刀,随时上前支援步兵作战,而不是永远待在构筑好的火炮阵地上” 尽管安德鲁不怎么了解18c19世纪的火炮历史,但他非常熟悉塞纳蒙所说的那种新式火炮就是未来的拿破仑(三世)大炮,这种火炮是由于70多年后的美国内战而变得大名鼎鼎,家喻户晓。事实上这种火炮在当下的制造上不存在技术难题与材料选择,重要的在于炮兵指挥官的对战场上运用效果的达成。 很快,研发9磅与12磅多功能野战火炮记录在安德鲁随身携带的蓝皮封面笔记上。此外,他还在火炮一词上方刻意标注一个大写的“n”字。 由于这个笔记本里记载了太多与穿越者相关的绝密信息。为防止意外泄密,安德鲁书写的文字采用了简体汉字与汉语拼音的怪异组合,除非有其他国内穿越者到来,这个时空哪怕再延续100年甚至更久,也不会有人能破译出这笔记本里隐藏着的太过惊世骇俗的信息。 士兵们的欢宴持续了差不多20多分钟后,奥热罗领着2大1小的三个陌生人走进餐厅,来到安德鲁面前。 三人中打头的是一名自卫军上尉,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背部厚实,蓝色制服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得体,一看就是老行伍出身。在面对安德鲁时,上尉双脚并拢,郑重其事行了个军礼。 一旁随行的中年男子的模样应属于乡镇级公务员,双鬓花白,满脸肃穆,衣着简朴,一只手紧促的捏着半旧的棕色环边礼帽,另外一只手牵着12岁左右的男孩。与其父亲相比,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小男孩表现的一点也不拘束,眼睛不停的东张西望,饥肠辘辘的他显然是被餐桌上的丰盛食物吸引住。 奥热罗上前一步报告,“中校,这两位先生说有非常紧急事情需要当面向您汇报!”为掩人耳目,检察官身上的制服和军衔都只是临时性的,但绝对合法,军官证与派遣令都是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拉法耶特将军亲自签发的。 自卫军上尉朝身边的中年公务员使了个眼色,后者畏畏缩缩的递上一张公文函,并介绍自己是本地小镇的检察官兼治安官吕萨克。安德鲁心中一乐,并未是遇到同行而高兴,那是鄙夷小镇检察官这副怂样,难怪此地龙蛇混杂,治安令人堪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法国科技小妖 第三十六章 法国科技小妖 安德鲁接过公文一看,签发署名的来自上维埃纳省公社委员会而并非该省省长。这没错,中南部各省的一二把手此时目前还在归乡途中。公文意在请求接到该函的军队指挥官能配合儒尔当上尉的军事行动,围剿一伙横行霸道的劫匪。 “儒尔当?好熟悉的名字。”安德鲁根本不同多想,他便知道上维埃纳省的儒尔当上尉是谁了。儒尔当生于法国利摩日,跟里昂一个丝绸商人作学徒。他1776年入伍,作为志愿军赴美参加美国独立战争。1782年回国后经商,1784年他结婚。 大革—命开始他加入国民自卫队,从此就开始官运亨通。儒尔当最初被选举为当地的自卫军上尉,一年之后晋升中校。 “弗兰克中校,我刚刚得到线报,那伙劫匪一共10来个人,大都是退役或被开除的海军士兵,领头的叫阿勒芒德,是个没落贵族,曾在布雷斯特海军基地里服过役。据线报称他们正在筹划在上维埃纳省与多尔多涅省的两省边境处实施下一次劫掠。时间是在两小时之后,目标是卡塔内侯爵。哦,对不起,是卡塔内侯爵公民。”对于最后一句,儒尔当赶紧换上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自卫军上尉知道年轻中校来自革—命首都巴黎,或许比较忌讳这类政治上的细节。 儒尔当原本是想征调镇上自卫军来围歼那伙匪徒,但见到沙吕镇民兵们软弱无能的糟糕表现后便放弃了。好在有居民报告说,路边酒馆客栈里闯进来一群无法无天的外省骑兵。儒尔当一听就动了心思。他没问清楚就冒冒失失的拉着小镇治安官吕萨克跑过来。等到酒店后,儒尔当这才发现眼前这群装备精良,作风彪悍的骑兵队居然来自巴黎,指挥官还是个年轻傲气的中校。 对于此,儒尔当上尉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作为一位阅历丰富的军官,儒尔当无法确定这群傲慢无礼的巴黎人是否愿意支持并配合自己的行动。 对于是否出兵围剿劫匪的问题,安德鲁首先是想先听听两位军官的意见。很快这份公文在两位军官手中相互传阅。至于安德鲁,他对面前的两个成年人视而不见,却拿起两块已抹上蜂蜜的干面包去诱惑口水直流的小家伙。几乎在一瞬间,小男孩已飞快夺过安德鲁手中的面包,继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引得中校和其他官兵哈哈大笑。 “先生们,随意吧。”安德鲁挥挥手指,似乎在用慷慨主人的身份发话。区区一个外省的自卫军上尉,居然还敢请求巴黎来的“高级军官”配合行动,这显然违背常识。 即便是破除了封建特权以及等级制度,但在60万巴黎人看来,法兰西岛之外所有外省人都是愚昧无知的乡下泥腿子。至于那个卡塔内侯爵,安德鲁才不管他是谁,那是他在巴黎的时候,从没听过达官显贵中有过这一号人。 所以,当看到儒尔当上尉脸上不断蓄积急躁与愤怒的表情时,安德鲁显得熟视无睹,压根不当一回事,因为这才是巴黎上等人对一切外省人的正常反应。同行的中年公务员很是服从上位者的命令,他拉着孩子规规矩矩坐在大餐桌的某个角落。在奥什少尉的示意下,一名士兵将盛有干面包和蜂蜜的盘子,肉菜汤,以及一瓶葡萄酒递给这对父子。 “对不起,长官!是我太性情太急了!”儒尔当恭敬的再度行了军礼,他坐在奥什少尉身边的空位上,曾经的愤怒不已表情此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德鲁指着餐桌上的食物与酒水,“嗯,先吃了再说。” 儒尔当道谢之后,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光,又抓起蜂蜜面包大快朵颐。见状,安德鲁心中给自卫军上尉点了个赞。毕竟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帝国元帅,为达目的能屈能伸,保持尊严之类的小情绪可以随时随地的风吹云散。 可尽管如此,安德鲁心中仍没有急切招揽儒尔当的意思。对奥什,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患难之交,友谊长存;对奥热罗和圣西尔,安德鲁在他们处于人生最低谷之时,有雪中送炭式的恩德与提拔,加之对其亲情的约束;而塞纳蒙,则属于亦师亦友,意气相投,属于相交甚欢的朋友。 至于布律纳上尉,安德鲁有点鄙视他的为人,想想丹东日后的遭遇,就知道这位上尉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感恩,尽管布律纳曾屡次向安德鲁示好,但检察官始终无动于衷;至于儒尔当,安德鲁自认目前状况下,拿不出什么优势来吸引对方的投效。在很多情况下,金钱只是辅助,永远不能替代忠诚和勇气。 等到酒足饭饱之际,安德鲁在与塞纳蒙c奥什二人低声交流几句后,便以中校指挥官的身份下达命令:“奥什少尉,你带上两个人,跟随儒尔当上尉和吕萨克治安官,先行侦查那伙劫匪的动静。” 他又掏出怀表,确定了时间,“30分钟后,骑兵中队会启程跟进。” 小镇治安官在出发前,曾嘱咐儿子自行回家找母亲,但名叫约瑟夫的小男孩却显现的异常倔强,他跺着脚宣称要跟随骑兵队去看热闹。见状,安德鲁哈哈大笑,他向吕萨克治安官保证自己会负责约瑟夫的绝对安全。 等到酒馆里重新恢复热闹气氛时,安德鲁已从小男孩嘴里套出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信息。果不其然,小男孩的全名叫做约瑟夫路易斯盖吕萨克。他是继拉瓦锡之后,法国最出色的化学家,同时也是一名物理学家。 小吕萨克出生于法国上维埃纳省的的圣利奥纳德,由于父亲老吕萨克去年年底在家乡检察官的选举中不幸落败,不得不举家搬迁至这个两省边境小镇里担当乡镇检察官兼治安官。由于父亲的收入锐减,加之母亲再度怀孕,家庭已经无法承担自己在中学的高昂费用,于是小吕萨克不得不暂时辍学在家。 闲聊中,当安德鲁随口问了小吕萨克的今后理想,而未来的科学巨匠居然宣称要当个像安德鲁一样做个威风凛凛的军官,这着实把穿越者吓了一大跳。不容分说的,中校用手轻轻拍打起小男孩的脑袋,告诉后者必须老老实实的回学校里读书,如果老吕萨克同意,安德鲁愿意资助小吕萨克到巴黎最好的中校,圣路易大帝中学里读书,未来还可以进入索邦大学深造。 自从同法兰西科学院关系闹翻之后,安德鲁已不在指望这个法兰西最重要的国家科研机构能给予自己攀登科技树的帮助。但无意间遇到因穷苦潦倒而自投罗网的傅里叶后,穿越者便考虑着手自己来网罗人才。随着安德鲁手中权柄的日渐增长,加之可调用大量资金,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付诸实施。 去英国邀请不得志的机械工程师和学者医生,那只是一个临时过渡。一旦英法两国交战,别指望这些英国人会大无私的支持“正义法国”。所以,更重要的是收拢国内的那些未成名的“科技小妖”。安德鲁的私密笔记本上列出的名单中包括正在里昂想要自学成才的15岁安培,以及卢瓦雷省的9岁泊松。 离开巴黎之前,安德鲁拜访了罗讷省结盟团的驻地,于是很是“意外”的结识到小安培的父亲,两人交浅言深,安德鲁建议老安培应该送孩子来巴黎的圣路易大帝中学读书,并表示自己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老安培对此欣然接受;对于年仅9岁的泊松,安德鲁仅仅记录在册,派人时不时关注“小妖”的成长过程。 至于遇到眼前的这位小吕萨克,倒是个惊喜大礼包。安德鲁决心一回到巴黎,就大力推动巴黎综合工科学校和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创立。毕竟,单靠自己前世的记忆来收拢“科技小妖”的不仅速度太慢,人数也太少,还不如打造熔炉,借着大革—命期间人才涣散的机会,培养专用人才。 临近黄昏,被燥热阳光炙烤一天的大地终于降了温,马背上的阿勒芒德睁开他的眼睛,看见这个名叫科勒里小村子里有两条路,一条向左条往右。无论那条路上到处都是泥泞,到处都是破旧不堪院子和栏栅,被荆棘篱或是被葡萄架遮拦住的,有些还是被土墙封住的。当这一伙强人来到科勒里村后,村子里所有的村民都被强制待在各自的屋里,不准随意外出。 阿勒芒德皱起了眉头,太阳正在慢慢落山,但预定的目标还有出现,一但到了晚上就麻烦了,他和他的同伙无法再限制村民的行动。于是,首领挥手招来一名负责侦查的同伴,再度询问了卡塔内侯爵马车的线路。 “我可以发誓,今天中午,在奥拉杜尔镇的驿站里,我亲眼看到卡塔内侯爵和他那漂亮的年轻夫人一同登上了那辆豪华的四轮敞篷马车,而且下一个落脚点就是沙吕镇。”这名头发早已谢顶的部下做出信誓旦旦的保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倒霉的公路劫匪 第三十七章 倒霉的公路劫匪 阿勒芒德不置可否的再度闭上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内心就开始变得狂躁不安。或许,这种不太好的感觉要追索到半年前。那时的阿勒芒德刚被布雷斯特海军基地的军事法庭剥夺海军中尉军衔,解除一切军职,因为军事法庭指责这名没落的贵族子弟同情巴黎的暴—乱分子,意图在布雷斯特海军基地煽动一场叛乱。 这一切都属于莫须有的指控。 阿勒芒德中尉的确为三级议会和国民制宪议会唱过赞歌,但绝不会支持暴—民行为。海军军事法庭之所以将他扫地出门,无非阿勒芒德曾数次写信到巴黎的海军部,检举揭发海军基地与舰队高层里存在着极其严重的贪污腐败,以至于基层军官和海军士兵已经小半年没能领到薪水,军心变得不稳。 事情发展到最后,人言轻微的阿勒芒德中尉显然没能拧过海军基地众多高层的大腿,于是他被送上军事法庭,好在有不少同僚与士兵自发到军事法庭外请愿。为息事宁人,阿勒芒德仅被军事法庭解除军职,而不是登上绞刑架。 沦为平民的阿勒芒德为了生计,便召集一同退役或被开除的部下来到内陆省份以劫掠为生。出于可怜的军人荣誉感,作为劫匪的阿勒芒德等人一贯是要钱不要命,打劫对象也仅限于过往富商和有钱人,还时不时救济一下穷苦人家。 今天的打劫对象是从利摩日返回波尔多的卡塔内侯爵夫妇,单单卡塔内侯爵夫人随行携带的珠宝首饰就价值25万里弗尔。一旦得手变卖后,至少也有10万里弗尔,差不多能买一艘半新的武装私掠船,可以重聚老兄弟们一起回归大海。倘若是运气好立下了战功,还能将被国民议会赦免之前的罪孽。 干上最后一票,就去当海盗!念到这里,阿勒芒德强压制心中的种种不安。 不多时,另一名负责查探的同伙跑过来报告,宣称看到了卡塔内侯爵夫妇乘坐的敞篷马车,随行仅有1名车夫,外加2名保镖。 “先生们,做好准备!”阿勒芒德挥舞起三角帽,朝着身边同伴叫喊道,“我们尽管是去打劫,但也要懂得礼貌。老规矩,枪膛第一发是空弹,砍人用刀背,不准伤害我们尊敬的卡塔内侯爵,更不要让尊贵的女士吓得尿裤子。” 12个劫匪听了哈哈大笑,纷纷解开马缰,跳上马背,并用头巾捂盖口鼻,追随首领阿勒芒德向村岔道口的左侧道路急驰而去。等到马蹄声已经远去,奥什少尉和他的骑兵分队才从村子右侧道路的树林里钻出来,不徐不疾的跟在劫匪们的后面。 10分钟后,接近一座中世纪的石拱桥不远处,阿勒芒德和他的同伴们如愿以偿的遇见卡塔内侯爵和他的四轮马车。 “速战速决!”阿勒芒德大喊一声,把枪举到头上,向空中放了一枪,匪徒们兴奋的用拍打着马,蜂拥而上。 一见有大批劫匪来袭,马车夫立刻慌了神,匆忙之间他居然将敞篷马车赶到河畔,车轮陷入淤泥。顾不得留在马车上的两位主人,马车夫慌不择路的跳入溪流中游水逃生。至于侯爵的两位保镖更是胆小,在枪响的那一刻,他们一望见对面冲来10多个匪徒,就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狂奔。 “不对!”阿勒芒德心中的不安情绪再度来袭,很快他发现那里不对劲了,那是敞篷马车内的塔内侯爵夫妇至始至终居然一声不吭,即便是马车陷在河边淤泥,他们被车夫与保镖抛弃,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声怪叫或是跳车逃生。 “是稻草人!该死的,什么物品都没有,我们上当了!”冲着最前面的两名同伴回过头来,高声叫嚷道。 “全体撤退!”阿勒芒德当机立断的准备调转马头,并招呼所有人按原路逃生,却发现为时已晚。50米外,20多名全副武装的蓝制服骑兵从后面包抄过来。 “该死,前面也有骑兵!我们被包围了。”顺着部下的手指望去,阿勒芒德内心绝望的看到,同样数量的全副武装骑兵排成一列列整齐的纵队,穿过石拱桥,朝着他和他的伙伴们扑面而来。 两分钟后,14名匪徒被40多名骑兵前后夹击成,压缩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圈。尽管马背上的匪徒们虚张声势的连声叫骂,个个手执短枪,高举马刀,但没有人傻兮兮的想要冲破来自前后两侧的包围。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骑兵不是附近乡镇里的自卫民兵,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骑兵。再加之双方在人数上的3倍差距,所以各种不理智行为导致的结果,那一定是白白送死。至于左右两边,一处是宽阔的激流,另一处是漫无天际的湿地沼泽,向两边逃窜只能跳下马暴露后背,充当对方的活靶子。 “投降吧!”阿勒芒德哀叹一声,不等对方喊话,立刻做出明智选择,他丢掉手中的马刀和手枪,第一个跳下马背,同伴们相视一眼后,也纷纷效仿。 士兵们押送俘虏,高唱着快乐曲子重回客栈。不过很快,儒尔当上尉因为犯人的管辖权同安德鲁中校发生了激烈争执。 “对不起,弗兰克中校,我必须先将这些罪犯关在小镇上,直到利摩日方面派人将他们押解回城,但不是送到波尔多城受审。”儒尔当一口回绝了安德鲁的建议。被关押的阿勒芒德等人不仅是囚犯,更是功绩c荣誉或赏金。 同样的,安德鲁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倒不是看中这点芝麻大的功绩,而是从吕萨克治安官那里了解到阿勒芒德等人沦为劫匪的真实情况,并予以了深刻同情。阿勒芒德和他同伙们在十多次的劫掠活动中,几乎未伤一人,只拿钱财珠宝,苦主基本上都是心肠不好的富商劣绅或口碑极坏的贪官污吏。 基于此,安德鲁就想把阿勒芒德和他的同伙们押解到波尔多,借助杜兰顿法官在法庭上的偏向性判决,给这些“义匪们”创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安德鲁不确信自己能成功说服儒尔当,但认为自己有足够利益去诱惑最具备官方性质的小镇检察官兼治安官,让后者做出适合自己的决定。 于是,安德鲁向老吕萨克表明了真实身份,他是前去波多尔公干的税务检察官,并希望同行能支持自己将罪犯押解到波尔多受审。作为利益交换,好吧,这话太过功利主义了,应该是作为补偿,安德鲁愿意带小吕萨克到巴黎最好的公立中学—圣路易大帝学校读书,还将负责全部学杂生活费。 若是之前,面对一位中校军官抛过来的诱惑,老吕萨克或许还要考虑再三其真实性。但如今,得知安德鲁中校的真实身份后,这位检察官兼治安官的立刻不再怀疑税务检察官履行承诺的能力。事实上,送小吕萨克到巴黎最好的中学,一直是老吕萨克的最大心愿。之前是没遇到机会,自家又没能力,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只需要自己把立场稍稍偏向巴黎检察官即可。 心中决定一旦做出,老吕萨克的屁股立刻歪到巴黎人的那一边。他以官方的立场加以解释说:“抱歉,儒尔当上尉,作为本镇的检察官兼治安官,我觉得弗兰克中校的做法最为适合。您应该知道,我们镇子太小且壮年人也太少,没法看管好这些孔武有力的囚犯,一旦出现意外,谁也不可能承担后果。另外,以法律的角度说,受害者卡塔内侯爵才是罪犯们的直接举证人,所以把他们押解到波尔多接受审判再适合不过了。” 一看事情变得不可为,怒气冲冲的儒尔当准备跳上马背离开。安德鲁朝奥热罗使了个眼色,上士抢先一步将自卫军上尉拦住,他宣称要庆祝成功抓获全部劫匪而举办一个欢乐宴会,想“请”儒尔当上尉在小镇里多待上一晚再走。 直到第二天上午,当安德鲁的全部人马登上停泊伊斯勒河边的商船时,郁闷不已的儒尔当上尉才被解除软禁。 作为多尔多涅河最大的支流,伊斯勒河显得恬静而优美。在这里雄伟的河流经过林木森森的河谷c富庶的农田c嶙峋的石灰岩绝壁c如画的村庄和城堡。除了如诗的美景,这里的美食美酒更是久享盛誉。 事实上,由于天然地势的原因加之大量开凿的人工运河,使得法国境内河流大部分都属于“宁静的姑娘”。 “炫耀者号”是一艘荷兰制造的双桅商用帆船,平底钝尾的船身设计让其更适合内陆河道。两年前,卡塔内侯爵从一个破产的鹿特丹商人那里购买了这艘商船,改名为”炫耀者号”,主要用于在沿海或内河运送葡萄酒专用的橡木桶。而今”炫耀者号”变了一艘临时客船,除了侯爵本人和侯爵夫人外,它还负责将巴黎来的弗兰克中校和他的骑兵中队,以及众多囚犯带到波尔多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卡塔内侯爵夫人(上) 第三十八章 卡塔内侯爵夫人(上) 在旁人眼里,卡塔内侯爵是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但资产富有的法兰西贵族。但经过船上的一顿简短午餐后,安德鲁认为这位其貌不扬的城市贵族有点名不副实,那是对方的言行举止没有体现法兰西贵族式的优雅气质,倒是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金钱味道。安德鲁严重怀疑卡塔内侯爵的贵族头衔是花了大价钱从某个落魄贵族的后裔手中购买而来。 在大革—命之前,法国商人购买贵族头衔并不奇怪。尤其是南部广大地区,以里昂c波尔多和马赛三地最为明显,那些凭借生产制造,国内贸易和远洋航运而快速致富起来的新兴工商阶层,为填补自己在政治地位上的严重缺陷,纷纷花钱购买贵族头衔来充当门面。这里事情在18世纪屡见不鲜,还一度成为司法宫对抗专—职王权的导火索。但在巴黎周边以及法国北方,贵族的血统反而更加纯正。 以巴黎检察官的尊贵身份,好吧,现在安德鲁的身份是中校军官,同一名乡下暴发户吃个午饭,已经足够给对方赏脸。所以,安德鲁婉言谢绝了卡塔内侯爵的下午茶邀请。等到美貌绝伦的卡塔内侯爵夫人款款走出内舱,开始娇声娇气而又彬彬有礼发起对安德鲁的下午茶邀请后,情况立刻发生了改变。 安德鲁毫不迟疑的表示自己会准时赶赴下午茶约会。临走前,他还以标准的贵族礼仪轻吻了侯爵夫人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并送上最美妙的的祝福。 走出后甲板回到船头一侧,同行的塞纳蒙中尉和奥什少尉相视一眼,他们奇怪于安德鲁长官为何前倨后恭,最后接受了侯爵夫妇的下午茶邀请。难道是看上了那个美貌优雅的侯爵夫人,想寻个机会大献殷勤,再来约个炮? “别胡思乱想了,先生们。”安德鲁颇为尴尬的笑了笑,看他到部下依然在取笑不止时,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军官们先回到前船舱里密谈。穿越者在心中发誓:今后不再把源自21世纪的词汇教给身边的人。类似约—炮,出—轨c劈—腿,闷—骚之类的。 安德鲁随手关上门,继续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的身份已经被暴露,至少那位美貌聪慧的侯爵夫人知道我们此行波尔多的真实目的。从老吕萨克介绍中,我确信卡塔内侯爵夫妇与波尔多的包税商无关,他的家族生意要是为红酒酿造商提供橡木桶。仅在波尔多一地,差不多占了近半数的市场份额。加之侯爵夫人作为作为银行家之女的特殊身份,他们与工商界的关系相当密切,同样也知道波尔多包税商的更多详情,或许对我们未来的行动有所帮助。” 同行数天后,塞纳蒙中尉早已习惯于“安德鲁中校”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两个军人风度的年轻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和一个微笑,嘻嘻哈哈的表示自己非常理解并体谅长官的急切心情,所以他们不会干扰安德鲁中校的下午茶时光。如果有必要,作为部下的他们很乐意约上卡塔内侯爵到前甲板上散步。 自己的小心思被部下揭穿,安德鲁立刻变得恼怒起来。他开始嚷嚷起来,“都给我滚出来!塞纳蒙,你去辅导小吕萨克的数学,还有你也别再研究四色问题,因为根本无解;至于奥什,你待会下到船舱底,探望一下我们的海军囚犯,不要虐待这些可怜人,每天给他们一顿干面包和菜汤。” 是否存在猎艳心态,安德鲁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相信今天遇到的那位侯爵夫人应该就是数年之后,受无数脑残份子顶礼膜拜的“热月圣母”,未来的塔里安夫人。当然,这都拜罗浮宫内收藏的同时期油画所赐。令安德鲁记忆犹新的是,现在的侯爵夫人结婚仅1年,容貌依然清新娇嫩,不似督政—府时代后期的那令人作呕的满身肥肉。 与此同时,卡塔内侯爵夫妇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话题,这是谈论的对象是前船舱里的安德鲁中校。 “不,那位安德鲁—弗兰克中校不是一名现役军官,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司法宫在今年5月任命的特别税务检察官,此行目的应该是与包税商公司征收的间接税有关。”这位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侯爵夫人磋磨出安德鲁的底细。 至于她自己的情报来源,侯爵夫人没有给丈夫做任何解释,当然卡塔内侯爵也没多问。不过胆小怕事的侯爵仍不希望妻子与安德鲁交往过深。 “亲爱的,这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当然,弗兰克中校,哦,是巴黎检察官愿意接受那5千里弗尔的答礼之外,我们应该尽可能的在波尔多城保持中立立场,不要轻易卷入到这桩政治风波之中。” 丈夫的谨小慎微的态度令侯爵夫人似乎很不满,他似乎还在惦记头顶上那个已经褪色变质的贵族头衔。作为银行家的女儿,她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税务检察官就是代表着国民制宪议会与司法宫的钦差大臣。再以法律的角度讲,只要有地方法院的法官给予背书,巴黎来的检察官就可以在多波尔商业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当然前提是安德鲁—弗兰克本人必须承担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 多年来,包税商公司在波尔多乃至整个吉伦特省蓄积了大量的财富与实力,自然不会轻易退出他们的历史舞台,势必会有一番垂死挣扎,谋害波尔多前任检察官就是极度嚣张的警告。不过,这反而促使巴黎方面下定决心铲除波尔多的包税公司。同时,南下的信任检察官也似乎准备周全,连骑兵队都随身而行。 年轻的侯爵夫人不再理会丈夫的态度,她在心中已下定决心,既然能在回到波尔多之前,偶遇到如此手握权柄的大人物,对方还是英俊潇洒,年少多金,那就不允许大好机会被白白浪费掉了。 下午3时许,安德鲁如约来到船尾舱赴约。后船舱是由三个房间和一间会客室,一间餐厅组成。要进入餐厅就必须要穿过会客室。 与卡塔内侯爵身上暴发户气息极其不相符的是,即便是在船舱里,这里房间的陈设都显得古色古香,这些用乌木雕刻成的上等家具,装饰的镀金的多枝水晶吊灯,摆放的哥德式的座钟,以及绣着东方式图案的屏风。最后,在并不大的餐厅里居然还有四角饰着镀金的阿拉伯图案的玫瑰木制书架。 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内舱里仅有年轻的侯爵夫人,她文静优雅的端坐于餐桌前,款款起身迎接尊贵客人的到来。 此时的安德鲁,在贵妇人的眼中,仿佛就像是身穿制服的阿波罗,再配合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幽蓝的眼睛,更是添上了一道神奇的色彩。 行贴面礼时,安德鲁明显察觉到女人心跳加快的速度,尤其自己嘴唇很是“不巧”的触碰对方耳垂的那一刹那,侯爵夫人顿时脸颊绯红一大片,娇嗔的模样令人可怜可伶,但凡是男人都乐意将如此尤物揽入怀中,继而重重压在身下。也难怪塔里安c巴拉斯c拿破仑等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 一想到塔里安未来头顶上的绿油油的风景时,安德鲁心中欲望一下子冷却不少。他踱步来到餐桌前,反客为主的给自己和侯爵夫人倒了一杯红酒。安德鲁举起酒杯,在一句“为了夫人的美丽!”的祝酒词后,一饮而尽。 只是侯爵夫人在放下酒杯时,似乎是不小心将酒瓶打翻,上好的红酒撒了一地,有些还溅落在贵妇人的连衣裙上,红色的斑斑点点显得十分刺眼。或许是感觉自己太过失礼,侯爵夫人低声道歉一句后,匆匆返回内房换衣。 安德鲁在船舱里来回踱步,他在权衡接下里可能会发生事情的利弊得失。他从船舱的玻璃窗看到塞纳蒙中尉正邀请待在船长室里无所事事的卡塔内侯爵到前侧甲板上散步,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由于侯爵夫人嫌弃穿戴身上的衣裙有些碍手碍脚,尤其是鲸须围腰裹得她难受。所以,她就走进卧室,迅速地脱下全部衣服,患上了一件舒适的丝织浴衣。站在房间的大穿衣镜前,女人穿着的丝织浴衣,时不时在磨蹭着挺拔胸膛和柔美身躯,纤细而有力的小腿在短裙的褶皱里显出了优美的曲线。 伯爵夫人悄悄的走到卧室墙边,一双白得象蜡似的手拉下了厚厚的窗帘,还轻轻打开了卧室通向餐厅的一扇边门。随后,她回到在床头坐下,将赤—裸的双脚深深地陷进地毯的异常柔软的羊毛里面。她的双腿在不停的晃动着,弯曲着,似乎迫不及待的等候着即将到来情人的轻柔爱抚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卡塔内侯爵夫人(下) 第三十九章 卡塔内侯爵夫人(下) 不多时,餐厅通向卧室的门被打开,随后又迅速关上。 一双温柔之极的男人大手抚摸到侯爵夫人的脸庞与秀发,不久贵妇人的浴衣已经从她的双肩滑落到地毯上。 再度略去2千字 等到全部—激—情褪去后,重新穿戴整齐的男女收拾完没有胜负之分的战场,再度回到之前的餐厅,继续他们的下午茶。 望着红酒在手中的酒杯里游荡,安德鲁将自己变成一个很好的听众,他在安静倾听侯爵夫人的请求。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弗兰克先生在波尔多逗留期间,能查明兰德尔检察官的真正死因,抓住凶手,为他复仇。” 对于兰德尔检察官,安德鲁当然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就是来接替兰德尔检察官未尽的工作。尽管不知道侯爵夫人为何请求自己插手前任检察官的意外案件,但在那场翻云覆雨之后安德鲁再也无法拒绝对方。 一穿上裤子就不准备认账,这可不是一名正直老司机的固有做派。于是,安德鲁小心谨慎的组织起话语,他只是想多了解实情,然后再行判断。 “嗯,我承认自己就是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是负责侦缉包税商承包酒类间接税的情况。至于前任检察官兰德尔先生的不幸遭遇,我当然深表同情,但那是一个交通意外,即便证明是场有预谋的杀害,我的身份也无法在波尔多城插手这桩刑事案件。” 侯爵夫人变得沉默无语,只是用手帕擦拭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这令安德鲁颇为尴尬。片刻之后,贵妇人决定说出实情。 “卡巴鲁斯伯爵只是我的继父,而兰德尔检察官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至今还保留着他曾送给我一只布偶,那是我10岁生日时唯一的礼物。如果弗兰克检察官能将真凶送上绞刑架,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说着,侯爵夫人将藏在餐桌下的一个首饰盒取出,并摆在桌面上打开。里面尽是用金银珠宝制作的首饰项链,琳琅满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差不多价值20万里弗尔。 “尼玛,这种下三滥的狗血情节居然会在自己面前出现。”安德鲁心中暗自嘀咕起来。但在行动上,他将贵妇人的珠宝盒盖子合上,轻轻推到女人面前,并轻拍女人的手背,语气温柔的说道:“您已经给我想要的一切,夫人!而现在,我需要的是你所知的,有关兰德尔检察官与包税商案件的所有情况。” “你疯了,那是20万里弗尔啊,一炮真可以可值千金,不,是万金!”奥什与塞纳蒙二人在得知安德鲁与侯爵夫人的故事后,很是夸张的大叫大嚷起来。 安德鲁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是约—个—炮而已,那都是凭本事,拼颜值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浪漫著称的法国人眼中,这根本不是个事儿。自己穿越那年,法国的新总—统还是个老—师—控。 熟知法国历史的安德鲁知道,法国人应该属于欧洲最浪漫,也是最自由的民族(论散漫,意大利人第一),他们开朗c随意c活跃c无拘束,喜欢寻求与谈论领袖人物身边的任何花边新闻,这种在东方民族看来势必会影响领导者在民众心目中形象的举动,相反却是让法国人(部下)更加喜欢他们的领袖,至少法国人认为他们的领导者是真实的,不感觉到丝毫刻板。这种不可思议的心理反映会让他们只会让大家加信服于自己的领袖。 如同在大革—命历史上,存在于书本中保持正直无私,被誉为“不可腐蚀则”的罗伯斯庇尔本人,在民众中的声誉总不比上贪财好色c追求享乐的宽容派丹东。同是这一时期的最伟大人物,法兰西共和国的缔造者,雅各宾派的三巨头之一,丹东那光芒万丈的正面形象频繁出现在后世的各个影视剧中,而而罗伯斯庇尔的名字却永远的与恐怖和暴力联系在了一起。 20万里弗尔,即便是对安德鲁而言,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但此时的检察官并不是非常在乎金钱,他需要与在波尔多有着丰富人脉资源的侯爵夫人建立更为亲密的同盟者关系,而不仅仅做个炮—友,或是贪图对方的财产。 “闭嘴吧,先生们,请先听我继续说完。玛利亚,好吧,是那位侯爵夫人坚持认为萨维尼和吕尚二人是谋害兰德尔检察官的幕后真凶,并且向我出示了她所掌握的证据” 萨维尼是波尔多包税公司中资产份额最大的包税商人,他曾数次派人贿—赂兰德尔检察官未果,心中充满怨恨,所以有足够的作案动机;至于吕尚,现任波尔多检察官,他曾是不幸遇害的兰德尔检察官的第一助手。前任检察官的不幸对吕尚而言,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就在今年3月,新上任的吕尚检察官还接受了萨维尼等人私下赠与的位于加龙河左岸,一座价值不菲的葡萄酒庄 事实上,侯爵夫人的指控与杜兰顿法官的判断比较相似” 塞纳蒙中尉属于贵族出身,老塞纳蒙曾将儿子送到律师学校(后辍学),所以他熟知一些法律条款。听完长官的叙述后,中尉反而皱起眉头,反问道:“中校,侯爵夫人提出的这些证据都属于间接证据,由于缺失关键证据以及现场目击者,还远不足以将谋害兰德尔检察官的萨维尼和吕尚等人送上刑事法庭定罪。”至于行—贿受—贿的罪名,就如同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法庭?谁说要上法庭的?”安德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笑,“事实上,我压根就没指望走正规额法律诉讼程序。想要起诉一名在职的检察官,手续复杂还周期漫长,尤其还不是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不过,对于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尤其是以无耻手段谋害长官的吕尚检察官,我有责任和义务加以清除掉。” 此时此刻,安德鲁再度成为正义律师的化身。不过,他讲演的对象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一点就着着就闹的长裤汉,奥什少尉好歹给长官留点蛮子,表示自己会努力相信;塞纳蒙中尉更是表露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好吧,洗脑就此打住。 不过,攘外必先安内,的确是安德鲁刚刚拟定的计划。一周前,在自己启程南下波尔多时,普利欧议员曾刻意嘱咐安德鲁要速战速决,务必早点返回巴黎,接受新的任务。那是兰斯一带的局势持续恶化。由于拉法耶特将军指派的布耶侯爵的部队剿匪不力,导致匪徒们愈发猖獗起来。成百上千的蒙面暴徒骑着高头大马,频繁出没于阿登森林边缘,一连数次伏击了马恩省和阿登省的自卫军营地,他们还绑架政—府官员,打劫运送财物的车辆。 甚至在私下里,普利欧表示只要安德鲁此行不把波尔多搞得满目疮痍,经济崩溃,以至于民怨沸腾就行了。如果还能补齐一部分可以上缴中央财政的税款,那么南下波尔多之旅就算功德圆满。国民制宪议会会将部分税费返还,用于支持安德鲁组成一支新军,镇压兰斯与阿登森林一带的匪徒。 然而,安德鲁却不打算遵从普利欧的节奏安排。他宁可在波尔多待上一段时间,也不愿意匆忙返回兰斯。当然,这也是图里奥老师对自家弟子的暗示。因为作为无冕之都的兰斯牵扯到的政治因素太多,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变得太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踏上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图里奥郑重告诫安德鲁,在局势相对明了之前,不要提早回来担当炮灰。 在两位兰斯老乡,普利欧和图里奥之间,安德鲁的立场肯定更偏向于自己的老师。在众多国会议员中,安德鲁宁可相信两面三刀,坑过自己一次的米拉波伯爵。但凡与普利普c罗伯斯庇尔等人的合作时,安德鲁一贯都是谨小慎微,绝不越雷池一步。简单的说,安德鲁习惯于披着左派出品的朴素外套,穿着中立派独有的绚丽内衣,但一根手指轻搭在右派那妖娆性感的腰间。 此外,普利欧极度反对天主教的宗教立场,也多少令安德鲁有些不安。尽管穿越者不算是一个教徒,更别提到虔诚,但他清楚一旦缺失宗教的寄托,民众就会狂躁不安,道德下至无底线,最终导致整个社会变得永无宁日。所以,在宗教的立场上,安德鲁是反感罗马教廷,但不反对天主教。穿越者尤其赞同西哀耶斯的宗教主张:将教会纳入国家机构范畴,视教士为国家公务员。 晚餐过后,安德鲁将塞纳蒙中尉c奥什少尉c奥热罗上士以及圣西尔下士等4人留下来,他示意所有人围坐在一起,自己关好船舱门,并嘱咐小吕萨克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当安德鲁再次回到众人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而又深沉。 “先生们,我接下来叙述的行动方案,也许不符合王国的现行法律,甚至是严重违背。一旦事情败露导致无法善后,在座诸位都可能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危险。现在你们若是疑虑或是担忧什么,可以先离开船舱,请在甲板上静候。倘若自愿留下来,就必须毫不迟疑的接受我做出的任何安排,但不要问为什么,也不准今后将这里决议的事情告知第六人,明白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安德鲁几乎是声色俱厉。眼前的四位部下中,奥什跟随安德鲁最早的,他毫不犹豫的第一个表态支持;奥热罗也紧随其后,他早就等上长官的贼船,除非沉没,否则根本没机会跳下来;圣西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中虽有迟疑,但没妨碍到行动上,尤其是他看到奥什少尉的军官肩章。 当上述三人将目光投向塞纳蒙中尉身上时,后者耸了耸肩,笑嘻嘻的解释说,“呵呵,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然站在中校这边,因为塞纳蒙最喜欢冒险。” 尽管安德鲁确信有九成把握能说服4名部下,但听到他们最后的表态后,安德鲁心中依然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正如1百多年后,老希所说的那样,“能够人们团结的,只有二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私掠船计划(上) 第四十章私掠船计划(上) 炫耀者号的船舱底部,原本用于存放橡木原料的仓库被改成马厩和临时监狱。在数名武装士兵的注视下,阿勒芒德咽下最后一口干面包,将手铐脚镣严重束缚的身体缩回船舱角落。其他10多名兄弟在喝完菜汤后,也各自散座于不大货仓的四周。没有谁想要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那是10分钟前,负责看守的士兵告知他们,晚饭之后审讯即将开始,所以严禁大家相互交头接耳。 尽管不准交谈,阿勒芒德仍以微笑来安抚半年多来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同时他相信此次被捕,即便送上刑事法庭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阿勒芒德相信那位并非正统军官的中校需要他们,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弄到海港波尔多。 数年前的西印度群岛会战中,在舰长与大副先后阵亡的不利情况时,还是海军士官生的阿勒芒德以二副身份接替了“暴风雪”号的指挥权。在两艘英国舰船80多门火炮的轮番围攻下,阿勒芒德就是靠着这种天生的直觉,沉着冷静,鼓舞士气,指挥仅存三分之一的船员顽强作战,不仅成功坚持到援军赶来的那一刻。此战,由于“暴风雪”号死死拖住两艘敌舰,并与3艘友舰相互配合,继而取得了击沉英舰“流浪者”号,俘虏另1艘“贝里克郡”的历史佳绩,两个月后,阿勒芒德凭此从士官生提拔为少尉,1788年再度晋升中尉。 注:上述是真人真事,但阿勒芒德的年纪与出身有改动。 这个弗兰克中校从上维埃纳省的自卫军上尉手中,将自己一行人强行押解到波尔多,似乎就是想保留大家的性命。因为阿勒芒德和他同伴们没有来得及在吉伦特省犯案,即便有了卡塔内侯爵夫妇的呈堂指控,那也只是属于抢劫未遂的刑事轻罪。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最严厉的判罚,也不过是发配到北海的法国捕鲸船服上2到3年的苦役,却就能将之前的所有罪名洗清。 不知何时,甲板上下来一名中尉军官,他命令士兵两两押解一名囚犯,送到船前舱受审。20分钟后,阿勒芒德的所有同伴都被押走,货仓里仅剩下他一个。 在这一过程中,阿勒芒德既没听到喊叫声,也没有落水声,估计兄弟们被转移到另一个货仓,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但现在阿勒芒德必须担忧自己。一旦在接下里的审讯或者说是交易中,如果不能让那位弗兰克中校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到来。 果不其然,在一名下士和中尉军官的陪同下,弗兰克中校走到阿勒芒德的面前。借助夕阳的光线,中校将阿勒芒德上下打量了一遍,还示意下士解除囚犯的手铐脚镣,他拉着一个马扎坐在阿勒芒德面前,其他人留在一旁警戒。 “先让我们相互认识一下,我叫安德鲁—弗兰克,在抵达波尔多之前,我的身份是巴黎志愿军中校,而之后,我是一名接受特殊使命的税务检察官,代表国民议会和司法宫,来波尔多稽查包税公司的间接税征收情况” 这一番毫无隐藏的开场白就把阿勒芒德震撼住,这当然不是安德鲁身上的各种头衔或是主角展现的耀眼光环,而是阿勒芒德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烈信号:我把我的秘密与使命都告诉你了,一旦我们双方谈不拢,那你和你的同伴们就准备去死吧。 尽管如此,阿勒芒德没有吭声,他默默地起身站立于2码外。作为曾经的海军军官,阿勒芒德很有上下尊卑的观点,他必须先等着上位者把话说完。对于对方的冷静反应,安德鲁暗中点头,他相信自己应该没选错人。 一个英雄的舰长被迫沦为不耻的马贼,的确让人嘘唏不已。安德鲁倒是很想解救这些人。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被救的人必须心甘情愿的接受安德鲁的指挥与安排,尽心尽力的为其服务。 安德鲁随即直言不讳的说:“不过现在,我遇到了一个麻烦。那是波尔多的现任检察官谢科—吕尚,他将是我此行办案的最大阻碍。基于很是敏感的执法权问题,我无法回避或阻止这位检察官。与此同时,我也确信吕尚参与了谋害波多尔前任检察官兰德尔先生。所以,于公于私,我希望以某种非常规方式让谢科—吕尚先生闭上嘴,最好是让他在波尔多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勒芒德,最初遇到我,或许是你和你同伴们的不幸。不过现在,我希望今天能成为你们幸运的开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勒芒德点点头,谢科—吕尚是谁,干了什么事情,现在都没关系。弗兰克中校,不,是安德鲁中校说他是坏蛋,那他就该死。不过现在,阿勒芒德希望能提出自己的条件。 “无论成功与否,跟随我的同伴必须等到赦免。” 安德鲁没有吭声,一旁的塞纳蒙中尉立刻补充说:“事情成功了,可以由你本人来决定这些人的去向,唯一的要求是你们在3年内不得踏入法国本土,殖民地与海外岛屿不在限制之列;至于失败了,你的同伴将会以抢劫未遂的罪名,在北海一带的捕鲸船上服苦役3年。而你本人,对不起。” 尽管塞纳蒙中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阿勒芒德也明白失败者的唯一结局,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好在兄弟们能在捕鲸船服苦役,比起送上绞刑架处死要好太多。他们只要运气不是太坏,2到3年之后就能重获自由。这好歹也算半数兑现了阿勒芒德曾经对大家做出的承诺。 阿勒芒德以低沉的语气问道:“完成任务之后,那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是被立即秘密处死,或是重新投入监狱?或是流放到加勒比海。” 被一名税务检察官派出谋害另外一位地方检察官,阿勒芒德很难不去想眼前的上位者为撇清其中的不法关联,而让自己永久的闭嘴。 然而,安德鲁的计划中没有将阿勒芒德当做一次性的消耗品,尤其是在了解到这位法国海军英雄曾经的辉煌战绩。他的做法只是让阿勒芒德提交一个投名状,一个获取上位者信任的投名状。很俗套,但非常实用。 安德鲁很是爽朗的笑了起来,“都不是,我的朋友。安德鲁绝对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说过了有奖赏,都不会食言。在之前的审讯中,你同伴们都曾提及说,阿勒芒德先生想拥有一艘私掠船,带着退役的兄弟们回归大海。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所以,当你成功之际,波尔多外港会停泊有一艘私掠船等候着你,阿勒芒德船长。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正准备退休的老叙尔库夫船长不会拒绝我购买他那艘首功勋卓著的列那狐号。” “列那狐号?”阿勒芒德在听到自己有可能成为那艘著名私掠船的船长时,原本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急促喘着粗气,双眼也变得通红。加入私掠船队,这或许是阿勒芒德离开海军,失去军衔之后最为强烈的愿望了。 16世纪时,给私人船只颁发私掠许可证已成为各国通例,其中以英c法c荷三国尤甚。到了17c18世纪,海上私掠发展到了巅峰。由于私掠船在海上私掠行为是获得政—府同意或支持的,属于针对敌国商船的合法行为。 1681年,鉴于法国海军实力严重不济的状况,法国海军大臣科尔伯获得了法王路易十四的支持,并在法国陆军元帅沃邦侯爵的大力协助下,制定了对法国的敌人进行“海上游击战”的政策。 法国政—府向私人船主发放私掠船许可证,授权他们在海上捕获与劫掠敌国(主要是英国c荷兰和西班牙)的舰船,对于所捕获的战利品,政—府收取其中的20%,私掠船主获得剩余部分的30%,其他则归私掠船船员所有。 “海上游击战”是基于英荷两国的作战能力植根于庞大但易受袭击的商业贸易而制定的,即以巡洋舰为基干,组织私掠船队出海袭击敌国商船,打击敌国的海外贸易。法国海军战列舰的任务不是出海决战争夺制海权,而是作为战略威慑力量,迫使敌国海军集结海上力量进行防御,从而无暇为商船提供护航。 从1692年至1763年,法国登记在册的私掠船有23201艘之多,这些船只以法国西部的敦刻尔克c圣马洛c拉罗谢尔和南特为据点进行活动。在18世纪法英海上战争中,法国海军与私掠船队掳获的英国商船数量相当可观。据不完全统计,大同盟战争4000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4500艘,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3300艘,七年战争4000艘,而未来的法国大革命战争(1792年开始)与拿破仑战争中,法国俘虏的英国商船多达11万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私掠船计划(下) 第四十一章 私掠船计划(下) 在数量庞大的法属私掠船中,叙尔库夫船长的“列那狐号”最引人注目,不仅仅是它1年内俘获多达21艘国外商船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此外“列那狐号”还代表着法国舰船工业在舰船制造方面的最高水准。 “列那狐号”原本就应属于法国海军的巡洋舰,只是很不巧的在建造末期得到北美战争结束的消息,在时任财政大臣(总监)的强烈要求下,法国海军不得不暂停了改舰的建造。但不久之后,路易十六允许老叙尔库夫船长自行出资将“列那狐号”买下,继而改装成航速极快且火力强大的私掠战舰。 老叙尔库夫船长因为健康原因不再行出海而选择了退役,他原本想把这份家业留给唯一的儿子罗贝尔夏尔叙尔库夫,怎料小叙尔库夫压根就不屑于充当国家海盗,三年前还跑到法国海军里服役。在成功晋升海军少尉后,小叙尔库夫更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父亲的召唤,不接手“列那狐号”和私掠船员。 上述都乌弗拉尔在信中汇报给安德鲁的信息,这位胆大包天的经纪人还建议安德鲁收购这艘战功赫赫的“列那狐号”,并配属一个称职的船长。那是安德鲁曾扮演过神棍先知的角色,他为乌弗拉尔分析了国内国际的形势发展,并预言3年内法国边境将重燃战火,而这场战争的持续时间与激烈程度远比之前的七年战争,英国c荷兰与西班牙等海上强国都将是革—命法国的敌人。 作为投机商人的乌弗拉尔听到安德鲁这番的结论,他既不是怀疑,更不是担忧,而是表现的兴奋不已。因为无数商机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乌弗拉尔未雨绸缪的建议安德鲁加强在海洋上的布局,而私掠船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它们不仅可以打击国家敌人,也能暗中消灭商业异己。 从小镇检察官老吕萨克介绍以及阿勒芒德部下的审讯口供中,安德鲁认为阿勒芒德可以成为自己在海洋领域布置的第一枚棋子。 “所以,你沦为公路劫匪的污点,作为检察官的我会帮你清洗干净。但想要回归王家海军序列,以我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保证,因为我本人与巴黎海军部的关系同样不怎么样。不过,安德鲁在国民制宪议会里还有那么一点影响力,所以,通过制宪议会的战争委员会给你和你的同伴,以及那艘私掠船做个行动背书,再授予一个临时上尉的军衔,这些都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好吧,先说到这里,具体事宜还是留到事后考虑。而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最终回答,阿勒芒德先生,你需要时间来考虑吗? 阿勒芒德非常明确的摇了摇头,说:“我,接受,因为我别无选择。” “非常好!”安德鲁打了个响指,他从马扎上站起来,手指自己身旁的下士,对着阿勒芒德解释说:“这位是圣西尔下士,他将全程协助你完成任务。行动上的具体方案你们自行讨论安排,并向塞纳蒙中尉汇报。另外,塞纳蒙中尉也将负责行动的物质调配与情报传达。最后一点,我希望在8月15日之前看到结果。” 第二天下午,“炫耀者号”在伊斯河与多尔多涅河交汇处的利布尔纳河港做短时间停留下,因为卡塔内侯爵夫妇会在此时下船,然后改乘一艘海船远赴西班牙的拉科鲁尼亚市,进行一项商务合作,估计要8月中下旬才能回波尔多。 临行前,安德鲁与有过一次“深入交流”的侯爵夫人再度私下谈话。除了保证自己之前的承诺外严惩凶手外,他还希望侯爵夫人能充当一名信使,建议她的父亲(继父),西班牙著名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联合加勒比海域的西属殖民地商人,加大对法国蔗糖c靛蓝c可可粉与咖啡豆的供应量。当然具体事宜,安德鲁会委派专人与之洽谈。 期初,安德鲁的这番话令侯爵夫人很是困惑。但很快,她明白了安德鲁不会在税务检察官职位上待上太久。所以,这种挖国家关税墙角的事情也就不会在乎了。也难怪面前的男人对自己那批价值20万里弗尔的珠宝看不上眼,之前还以为安德鲁被自己迷住,彻底拜倒在石榴裙下。原来这位税务检察官根本就是盯上了每年数千万里弗尔的咖啡豆与蔗糖的海外走—私,从而想着插足上游链条,影响中间商渠道,并在终端销售市场分得一大勺利益。 因为作为农业大国的法国,除了在某些特殊年份里对粮食进口网开一面之外,长期以来都坚持着对各种海外农产品实施强制的数额配给制,还征收极高的关税。一磅咖啡豆在古巴不足2个苏的铜币,可运到巴黎售价便是2里弗尔,银币,增长了20倍有余,蔗糖情况也大体差不多如此。 如果仅仅是价格昂贵倒也罢了,反正最后是转嫁到普通消费者头上。可最近以来,制宪议会为在废奴法令上安抚法属殖民地的议员,正讨论一项新提案:大幅度削减来自西班牙与葡萄牙殖民地廉价咖啡豆与蔗糖的进口配额,并再次提高关税。 该议案一旦通过,损失最惨的莫过于香槟地区的众多酿酒商。由于香槟属于发泡酒,在酿造工艺过程中需要大量而优质的白砂糖,一旦蔗糖价格涨得过高过快,势必将导致香槟酒成本的上涨。 民众可以选择不喝价格昂贵的香槟酒,去选择更为廉价的波尔多或勃艮第的红葡萄酒,从而导致大批香槟酒商销售惨淡,濒临破产,给原本就持续动荡的马恩省局势雪上加霜。 如果安德鲁不准备重返兰斯和马恩省倒也罢了,可事情的发展势必会让他接受那一项任命,所以未雨绸缪,在多方面多层次做好准备。如果要保证政治上的稳定,首要条件就是妥善处理好各种经济问题,尤其是食物和就业。而葡萄园种植与香槟酒酿造就是马恩省当下的最大经济支柱。至于走—私会导致法兰西王国财税流失的严重问题,以安德鲁目前的政治觉悟是不会考虑太多。 在安德鲁上岸送走侯爵夫妇时,“炫耀者号”发生了一起越狱事件。那是阿勒芒德趁看守不注意,私自打开手铐脚镣跳河逃生,圣西尔下士见状,也跟着逃犯方向跳河追寻,两人生死不明。 不过,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安德鲁中校和他骑兵中队的既定行程。3小时后,夜幕降临之际,“炫耀者号”在河港灯塔的指引下,顺利驶入波尔多。 在安德鲁的前世,位于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市是以法国乃至欧洲的葡萄酒贸易中心而闻名于世。但实际上,波尔多地区酿造葡萄酒历史最悠久的加龙河河谷,其历史仅500年不到,远远逊于勃艮第地区,甚至还不如巴黎近郊的枫丹白露。 波尔多的崛起源自大航海时代的罪恶奴隶贸易,这座城市曾是法国第二大奴隶贸易港口。从16世纪之后,被欧洲人跨越大西洋运至加勒比和西印度群岛及美国南部的黑人,据推算至少也有几千万人以上,葡萄牙人c西班牙人c英国人c以及后来居上的法国人都疯狂地加入这一非人道的商业贸易。从17世纪开始,波尔多市发出上千艘船运送约30万奴隶到美国。这些船只运载着棉花c烟草c糖c咖啡和朗姆酒回到波尔多,帮助该市及其商人获得财富。直到21世纪,波尔多市还有12条以上的城市街道是以知名的奴隶贸易商的名字命名。 尽管波尔多处于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全年温暖湿润,但事实上,与南部大部分地区一样,这座城市时不时也带有地中海式气候的某些特征,比如夏日的白天空气会显得炎热干燥。“炫耀者号”抵达当日正值盛夏,白天最高温度一度高达29c,好在夜幕之后凉风习习,在加龙河湾轻柔的海风吹拂下,气温下降到舒适宜人的15度。 下船之时,安德鲁已脱下了志愿军中校军服,换成公务员律师最常见的深色外套c大领结和白色衬衣。即便如此,40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部队从“炫耀者号”走下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座宁静安详的南部港口时,依然引发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慌乱。 在接到警报后不久,驻守波尔多港口的第五猎兵营的一个连队士兵奉命赶到码头,用刺刀拦住骑兵中队的去路。得到安德鲁的授意后,塞纳蒙中尉拿着税务检察官的相关证件上前交涉。与之对应的同样是猎兵队里的一名中尉军官。 不远处,安德鲁留意到那位猎兵营军官,30多岁,个子很高,金色头发,神态威严,不说体型神态,单从口音上就不是出生于南方沿海,反而与塞纳蒙中尉有些相似,符合北方人的众多体格特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拉菲酒庄别墅(上) 第四十二章 拉菲酒庄别墅(上) 那名猎兵营军官认真核实安德鲁一行人的身份手续,在确定无误之后,随即命令士兵放下步枪,并撤销港口警戒令。接着,中尉军官上前小跑几步,来到安德鲁面前“啪”地一个立正,挺胸收腹,对着检察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以军人特有的大嗓门说道:“检察官先生,我是第加龙步兵旅第五猎兵营的阿德里安蒙塞中尉,欢迎您来到波尔多!” “呵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前脚刚落地就又撞见一名未来的帝国元帅—蒙塞。”安德鲁心里不禁犯着嘀咕,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上位者的矜持微笑。“谢谢您,蒙塞中尉。不过,请转告港口的税务官员无需赶来向我报道,我和我的部下,今晚不会留足于港口。” 作为税务检察官,他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责,就是被派往法国沿海的各个贸易港口,稽查核实当地关税的收缴情况,奖勤罚懒,惩治贪污。一旦让波多尔港的税务官知道自己到来消息,那就不是一阵骚乱,而是鸡飞狗跳的忙活。 毫无疑问的,作为半个“钦差大臣”的安德鲁来到波尔多,绝对会拿几个港口税官祭旗立威。现在可是贪污成风的18世纪,别说法国,哪怕就是对岸,文官体系尚不完备的英国也大体如此。不过,安德鲁准备查处多少人?查什么人?他需要与杜兰顿法官,以及这座城市的众多当权者做一份等价的利益交换。至于公平和正义,那是绝对不属于18世纪的波尔多。 两分钟后,乌弗拉尔留在港口的使者佩里埃也闻讯赶来。这是一个黑眼珠黑头发,个头不高的中年犹太人,佩里埃殷勤万分的将安德鲁一行人带到波尔多西北方的一处别墅里,此处将作为税务检察官及其40多位骑兵侍从未来一段时期里的住所。至于船上10多名囚徒,交由蒙塞中尉的猎兵营关押到附近监狱里。 “弗兰克先生,这栋别墅是一个月前,乌弗拉尔先生以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名义购买的。由于时间紧迫,别墅里面没有进行太多的装修。如果您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再做安排。” 佩里埃是乌弗拉尔在伦敦证券交易市场结识的犹太商人,两人交浅言深,意气相投,很快就一同卷入到大发法国教会之财的伟业之中。所谓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就是安德鲁指示乌弗拉尔等人用于侵吞吉伦特省的教会资产,以及洗—钱的皮包公司。 两周前,乌弗拉尔受阿维尼翁结盟代表团事件的启发,并与安德鲁做了书信沟通后,便匆忙赶赴普罗斯旺地区进行提前布局,所以乌弗拉尔委托留在波尔多的主要助手佩里埃,负责接待并安置安德鲁和他的骑兵中队。 经犹太商人的介绍,安德鲁了解这座处于葡萄树包围中的优美别墅始建于“太阳王”时代,是位意大利设计师的杰作。别墅上个主人是一名波尔多的前任主教,由于民愤极大,后被流放到加勒比海,这座波尔多的拉菲别墅便一直空闲在,直到乌弗拉尔以区区指劵5万里弗尔的超低价格,将这座别墅及其周边的大片葡萄种植园和附属酒庄,总价值60多万里弗尔的资产收入囊中。尤其是当安德鲁知道别墅周边的葡萄园属于拉菲酒庄的一部分后,更是兴奋不已。 拉菲酒庄(或拉菲特酒庄)位于“波尔多第一坡”,它因地处加龙河右岸的高地而得名,而拉菲一词在意为“山丘”。 拉菲酒庄是一名姓拉菲的贵族创园于1354年,在十四世纪已相当有名气。到了1675年拉菲酒庄由法国最富有的希刚家族购得。在十七世纪,法国基本上是勃艮第葡萄酒的天下。而当时上流社会的著名“交际花”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妇庞巴迪却对拉菲情有独钟。令拉菲往往成为凡尔赛宫贵族们的杯中佳物。 1755年,希刚家族的第三代掌门人去世后,拉菲产权进入了一段较为混乱的历史时期。尽管拉菲酒的品质依旧不为人失望,但由于北方勃艮第红酒与香槟酒的再度崛起,使得包括拉菲在内的波尔多众多品牌,在法国国内酒业的影响力远不如从前,十多年来大多是依靠外销。1785年前,波尔多前主教获得拉菲酒庄和110公顷葡萄园的的所有权。等到大革—命之后,拉菲酒庄做波尔多教会的前资产列入到市政厅的拍卖市场上。 1790年7月,乌弗拉尔依据安德鲁的特别要求,以指劵获取了包括独占拉菲品牌在内,拥有拉菲酒庄及其周围20多公顷葡萄园的的所有权,其下的90公顷葡萄园则被其他权贵瓜分殆尽。安德鲁指示佩里埃将拉菲酒庄剔除待售名单,直属的20公顷葡萄园不再出售而是出租给农户种植,并继续聘请酿酒专业人士打理酒庄。若有可能,将直属葡萄园面积扩大一倍。 目前,拉菲庄园每公顷种植8千5百棵葡萄树。其品种以赤霞珠(本妮苏维翁)占70%左右,梅洛占20%左右,其余为嘉本纳弗郎。一般而言,波尔多的葡萄树龄只要达到45年就会砍掉,休耕3年,待地力恢复后再种植。当前拉菲庄园周围的葡萄树平均树龄维系在15到20年之间,正值盛年期,每年的产量大约30到40万瓶酒,半数用于出口海外,而英c美两国是目前最大的客户。 在乌弗拉尔提供给安德鲁的收购表单中,像这样原本属于教会资产精美别墅c酿造庄园或葡萄种植园等已前后收购了不下12处。其中以酿造各种优质葡萄酒的酒庄及其地窖里的葡萄酒藏品最为抢手,差不多已被蜂拥而至的酒商们高价抢购完毕;而葡萄园被分割小片正在出售给本地农户(出租的葡萄园仅限于拉菲酒庄附近),或是整体抵押给放贷银行套现。 在扣除相关费用后,目前联合产业公司的账面盈利保持在240到280万里弗尔之间,这已经超过乌弗拉尔最初对安德鲁承诺的收益总值。不过,乌弗拉尔和佩里埃一致认为波多尔还有很多资源可以挖局与利用。但由于经过前期的疯狂获利后,盯住教会资产的权贵越来越多,这就需要安德鲁亲自出面来保驾护航。 拉菲别墅主体建筑并不大,但其内部装饰极其奢华,文艺时代的各类藏品无不彰显着前任主人的显贵身份。别墅左右两边是花团锦簇的观赏园,背面和正面一样宏伟。接待大厅的高度超过两层楼,粗大的柱子产生了一种庄严的气氛,令人肃然起敬。中央大厅的装饰完全用白色,其它房间则用色彩鲜艳的湿壁画,内容是圣经故事,这类宗教主题的装饰是完全符合前任主人,已流亡加勒比的波尔多主教的要求。对于这些壁画,安德鲁原本想下令将其铲掉,但想到自己不可能长久住在波尔多,随即放弃了。 安德鲁相信在白天,别墅花园的景致应该会很好看,薰衣草c风信子和野蔷薇竞相绽放布满于整个院落。这里远离城市的喧闹,气氛很宁静而又温馨。不过此时,经历了长途旅行的安德鲁迫切希望用一顿美餐来慰劳肚子。 显然,作为商人的佩里埃非常善于招待贵客,晚宴的准备很精彩,烹饪的菜肴精美而富有创意,数位本地大厨对海鲜的料理更是别出心裁,奇特的七鳃鳗酱味香浓;细嫩新鲜的鹅肝味道令人叫绝;更神奇的是将蟹肉蛋白塞进新鲜黄瓜花里,这样吃起来爽口清甜;最后再配着波尔多最上层的拉菲葡萄酒,让40多位官兵胃口大开,吃得乐不可支。 酒足饭饱之际,安德鲁在对军官们嘱咐几句后,与佩里埃来到别墅二楼的书房里密谈。至于军士们的房间自有别墅管家负责招待。 数盏烛台上燃烧着的粗大蜡烛将整个书房照犹如白昼,贵族质感的天鹅绒窗帘,奢华的胡桃木书桌椅c精致的意大利组合沙发,以及昂贵的土耳其羊绒地毯,所有这些在安德鲁目光中没能停留两秒,他径直坐在沙发上品尝咖啡。 一看自己花费多日的精心布置未能获得大老板的首肯,佩里埃内心多少有些失落。好在精明的犹太商人从不在烦恼写在脸上,他有的是机会,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并得到大老板的认同。所以在等到女仆送来两杯热咖啡后,佩里埃便再三叮嘱女仆:未得通知,其他人不要来书房里打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拉菲酒庄别墅(下) 第四十三章 拉菲酒庄别墅(下) 书房门轻轻关上后,佩里埃从书桌一旁的大保险柜里拿出一叠账目和文件,整齐叠放于书桌上,并对安德鲁解释说:“弗兰克先生,这是乌弗拉尔先生让我交给您过目的往来账簿,以及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资产负债表》c《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 上位者放下咖啡杯,手中接过表格文件浏览,至于差不多膝盖高的往来账目他就懒得查阅了,自然会有专业的审查会计团队负责来处理。三大会计表格的数据也与乌弗拉尔之前提交的那份没有太大区别,数字上的变化差异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眼前一切让安德鲁很高兴,这趟瓜分波尔多教会资产的盛宴,单从账面上目前已挣了200万里弗尔利润,扣除属于乌弗拉尔自己的20%合伙佣金,安德鲁可以拿到160多万里弗尔。关键是这笔巨款还不用纳税。一想到这里,安德鲁就兴奋的想要放声高歌。的确,18世纪的法国是各种贪官污吏以及不法奸商的快乐天堂。 第一次,穿越者发自内心的喜欢并爱上这个即将动荡的国度。 不久,安德鲁从几乎无法自拔的沉迷中清醒过来,他回想起在餐桌上,佩里埃曾经谈及的有关加龙河两岸的几个大项目。看来这位中年犹太人同样不屈居人下,一有机会就想着往上爬,类似这种邀功式的工作汇报,通常都是项目负责人来做。而如今,佩里埃趁乌弗拉尔外出未归,便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挺好。当领导的最忌讳的不是部下不团结,而是过于团结,以至于联合起来把老板自己坑掉。尽管乌弗拉尔目前从各方面来说,对工作都还算是尽职尽力的,所有账目的开销收入都是有迹可循,但人性最不可琢磨,会因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但部下间有了合理制约和良性竞争,作为幕后老板的安德鲁会更加放心。所以,自己必须把握一个度的问题。 所以在不经意间,安德鲁重新谈及那几个新项目的事情,表示自己想听听具体情况,这一下子激起了佩里埃的兴奋。 “是的,先生!”佩里埃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波尔多市郊地图,平铺于茶几中央,他手指地图上的加龙河左岸,一处用铅笔标注好的位置,进而解释说:“这里是梅多克,波尔多地区葡萄最主要的产区之一,位于加龙河左岸向北延伸约20法里(80公里),大体上处于波尔多地区的西北部,地势平坦,表土多为沙砾鹅卵石质,下层土为赤褐色含铁土质,时下种植面积达到3万邦尼尔(1邦尼尔约等于1公顷)。 由于地势的不同,分为南部的上梅多克和北部的梅多克。近百年以来,梅多克一直是波尔多地区最显赫最尊贵的葡萄酒产区。我们之前的交易主要集中在北梅多克地区,也就是别墅所在区域。此外,天主教会在南部的上梅多克还拥有大约5000邦尼尔(公顷)葡萄园,按照1万里弗尔1邦尼尔的平均市价计算,这片土地价值5000万里弗尔。依照我们与杜兰顿法官,以及波尔多城市权贵达成的内部协议,除了前期已获取的北梅多克地区土地外,我们还可以在南部的上梅多克再获得250邦尼尔(公顷)的葡萄园,价值250万里弗尔,而预期获利会在180万里弗尔左右。至于酒庄c地窖以及品牌就没有了。” “很好!”安德鲁赞许的点头,佩里埃与乌弗拉尔能在众多虎口狼牙下再获取5%的土地份额,显然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太过贪婪势必引发众怒,综合实力还不怎么强大的安德鲁还不想在波尔多成为众矢之的。 在拥有了波尔多五大酒庄之一的拉菲酒庄,已经满足装逼心态的穿越者也不对其他酒庄怎么感兴趣了。除非是超一级酒庄吕萨吕斯酒堡(后世以贵腐酒著称),或是其他3个一级酒庄:拉图c玛歌和奥比昂(红颜容)等。当然这些波尔多酒庄的等级评定还要再等上60多年后的拿三时代。 在了解到自家未来的大宗收益后,安德鲁关切的问了一句。“在协议执行过程中,会有什么麻烦吗?”作为税务检察官,此行南巡波尔多就是为经纪人保驾护航,排除政治上的障碍。 佩里埃回道:“目前暂时没有,唯一的麻烦的是想要购买小片葡萄种植园的本地农民,半数以上不太可能一次性结算全部费用。如果借助于放贷银行的协助,就必须减少土地交易中的部分利润收益。”所谓土地放贷银行与后世银行房贷的性质差不多,对交易两头收取高昂的手续费和利息。 安德鲁考虑片刻后,作出决定。他说:“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接受农民3个月免息分期付款,但在今年年底之前必须全部结清;第二,与更多的放贷银行进行沟通,不要仅限于波尔多本地。除了这栋别墅或少量的优质葡萄酒庄园外,所有土地资源要尽快变现为里弗尔。无论是波尔多,还是之后的阿维尼翁,或是普罗斯旺地区,必须记住我们的根基不在法国南部,所以没有必要将大量资金滞留在远离巴黎的炙热土地上。” 安德鲁基于这种考虑,一是巨量资金要投入到马恩省的基地建设中,包括研发高压蒸汽机c蒸汽船以及火车这类的科技无底洞;其次,安德鲁一旦失去税务检察官的职务,其影响力就不再覆盖南部各地,手中掌握太多的土地资源就很可能好事变灾祸;另一种考虑,是未来的波尔多会很可能遭遇内战的清洗,与其将资源分散各地,还不如集中一处或是变现金库以便管理。 一得到大老板的最高指示,佩里埃立刻掏出随行笔记本,用铅笔做上备注后,又继续汇报说:“第二个是波尔多南郊的1座兵工厂以及2座造船厂,也是本地教会遗留的优质资产之一,兵工厂主要给非洲的猎奴队供应各种非制式武器,造船厂的业务是运送葡萄酒c武器火药c黑奴c蔗糖与咖啡豆,我们分得其中8—10%的股份,大约价值20万里弗尔。是继续保留股份还是变现?” “立刻转让变现!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涉足与贩卖黑奴相关联的产业。”安德鲁提出了警告。制宪议会虽然向殖民地议员暂时妥协,但在法国境内仍旧坚持解放黑奴的政治立场,“自由”c“平等”与“博爱”的脸面和招牌还不能随便丢弃,这是法兰西的基本国策,至少20年里不能动摇。 佩里埃赶紧在笔记本上补充一笔,将军火厂和造船厂打了个大叉。接着,他把自己的手指移到加龙河的另外一边,“第三个,是加龙河右岸河谷和中间夹道的葡萄园,这一带的葡萄园种植历史不过100年,名气远不如对岸的梅多克地区,但这两片区域的种植面积更大,利布尔讷市附近的圣埃米里翁c宝物隆和弗朗萨克是主要精华产区。原属天主教会的葡萄园就多达2万邦尼尔(公顷),每邦尼尔的市价都在2000到3000里弗尔之间。因为土籍清点的时间过长,直到上周才将所有土地资源整理成册。目前教会资产处置委员会的内部拍卖会还没开始。” 在21世纪,波尔多的葡萄园面积为12万3千公顷,但在2百年前,这个数字一度高达15万公顷,那是一场19世纪下半叶的一场大面积枯叶病导致的结果,若非波尔多溶液横空出世,波尔多作为葡萄酒中心的美誉将就此终结。 说道加龙河右岸的葡萄园时,佩里埃不安的望了安德鲁一眼,开始说出心中的担忧,“据杜兰顿法官派人来说,有人想暗中将我们排除在此次土地交易之外,” “他们是谁?”安德鲁毫不迟疑的追问起来。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安德鲁自然不会容忍,尤其是当这种财路代表价值几百万,几千万的里弗尔时,更是要坚决的加以反击。 “主要是包税公司的的萨维尼先生,地方检察官吕尚先生,以及波尔多的海关关长蒙巴斯先生,至于资产清理委员会的其他人大都是骑墙派,不足为虑。”佩里埃如数家珍的报出几个敌意份子。 对此,乌弗拉尔的个人意见是希望乙方先行退让一步,换取右岸地区的一份小份额即可,他不希望得罪这些波尔多本地的头面人物,没必要太过坚持什么,少拿一点利润,及早的获利回吐,也不是不可以。然而,佩里埃的投机心态似乎更重一点,希望借助此次加龙河谷右岸的葡萄园地权争夺战,来在安德鲁面前赢得加分。目前看来,大老板很感兴趣,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安德鲁心中好笑,自己还没打上门,萨维尼和吕尚就开始联合起来算计自己。在波尔多上层,谁不知道安德鲁—弗兰克就是乌弗拉尔的幕后支持者。不过,海关关长蒙巴斯跳出来就令人匪夷所思了。至少是现在,安德鲁并没显露出想要整顿波尔多海关的强烈意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第一个打击目标 第四十四章 第一个打击目标 对于萨维尼和吕尚二人,原本就是安德鲁既定的打击目标,相互间表现出敌意很正常,但那位波尔多海关关长从中作梗就感觉太过蹊跷,难道是蒙巴斯先生迫不及待的想尝试挑战一下税务检察官的正义铁拳? 于是,佩里埃向安德鲁解释了其中缘由,“据说蒙巴斯先生是莫雷尔的表哥”至于那位莫雷尔曾是夏特莱刑事法院的高级法官助理,在巴贝夫一案中被安德鲁折腾的脸面全无,不得不辞职回家,据说整个人已变得精神失常。 安德鲁一听倒也罢了,原本他还想在考虑是否找人居中调和,不想把预备攻击萨维尼和吕尚二人的火力分散。但现在看来,自己的首轮打击应该是那位不知进退的海关关长。将个人或家族情绪带入到残酷政治斗争的家伙,安德鲁有足够理由怀疑他的智商情商是否正常。 做出决定之后,安德鲁又对着佩里埃走进一步询问:“你是否收集过关于那位波尔多海关关长的相关材料?”蒙巴斯作为海关负责人,直接暴露在税务检察官的强大火力之下,把海关关长来当立威标靶,再适合不过了。 佩里埃立刻跑到书桌抽屉里,拿出另一大叠文件过来,安德鲁随意翻阅了几页,随口赞许了佩里埃准备工作的异常出色。检察官自己原本还想凭空捏着一些证据,而今单凭借手中的文件足够解除那位海关关长的职务,并将其押解到巴黎司法宫监狱,接受进一步的司法审查。 对此,安德鲁显得很满意,他举起咖啡向佩里埃表示谢意,至少体现在能力和经验方面,佩里埃足以胜任安德鲁交代的事务,唯一考虑就是忠诚度。好吧,对犹太商人而言这个要求似乎太高了,但只要对方的道德底线不是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安德鲁会考虑让眼前的犹太人作为自己的私人代表留在波尔多,并参与到与西班牙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商讨向法国大陆走—私蔗糖和咖啡豆的具体事宜。 “波尔多港口海关里面,有谁的立场倾向于我们?”安德鲁问。 “是税务官伯尔尼先生,他也本人与您同样来自香槟大区。”佩里埃在这方面做足了功课。而那位伯尔尼也是同自己保持着联络。 “很好,你明天亲自请这位伯尔尼先生中午来拉菲别墅一聚。另外告诉管家,将今明两天有关我的邀请统统推掉,对外宣传安德鲁检察官由于长途跋涉,身体略感不适,需要静养几天。” “需要事先知会一下杜兰顿法官吗?”佩里埃再问。 安德鲁赞许点点头,“可以,你辛苦一下,连夜去趟杜兰顿法官官邸,顺便将我从巴黎带来的礼物送到法官大人手中。” 杜兰顿法官是安德鲁在波尔多最坚定的盟友,乌弗拉尔作为安德鲁的代表能在人地生疏的吉伦特省成功加入到分享教会资产的集体盛宴中,杜兰顿法官的支持才是功不可没,双方自然需要守望相助。任何行动都需要提前知会一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接下来,安德鲁又示意佩里埃下到1楼,将尚未休息的塞纳蒙中尉叫到书房里。 安德鲁对炮兵中尉下达了命令,“塞纳蒙,明天一早你去跑一趟港口海关,到第五猎兵营里联络一下里那位半个贝桑松老乡,阿德里安蒙塞中尉。哦,记得带上几瓶上等的拉菲红酒作为礼物,并以你私人的名义邀请他来拉菲别墅里做客,一起共进晚餐,届时我也会出席。另外,记得在波尔多物色一位私人教师,给小家伙上上课。算了,还是让佩里埃去办理。” 第二天,拉菲别墅里陆续来了两位客人,中午是波尔多海关的税务主官伯尔尼先生;下午则是驻防波尔多港口的第五猎兵营代理指挥官,蒙塞中尉。 那位伯尔尼先生是带着无限感恩之情,开开心心的与大香槟地区的老乡安德鲁道别。因为这位税务检察官向这位税务官先生做出保证,将会推他登上海关关长的位置。让他在暗地里做好准备,明天接管波尔多海关的一切事务。对此,伯尔尼付出的只是一份效忠之心,至于能保持多久,估计两人都不确定。 至于蒙塞中尉,他的心情则需要用喜忧参半来形容。尽管他事先知道是那位检察官发出的邀请,但他实在想不到的是,安德鲁居然在自己即将告辞的时候,提出一个令他头疼不已的要求。 “明天在波尔多港口海关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和你的猎兵营不要参与其中,只需保证港口的正常秩序即可。”安德鲁如是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但很快,检察官又开出一个让蒙塞中尉难以拒绝的价码,“如果愿意,我可以申请让猎兵营的全部或部分加入到即将成立的香槟混成团,该团驻防地会放在大香槟地区的马恩省一带。如此一来,距离你的家乡贝桑松更近;二来,你的军衔也将晋升一级。蒙塞上尉,你觉得呢?” 事实上,蒙塞已经数次向巴黎打过报告,希望将自己调防到法国中北部,以便于更接近家乡(按规定,非战争期间,职业军人不能驻防本省及其周边),让妻子照顾到年老体弱的父母,但最终石落大海了无音讯。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自己一点头,不仅能时常见到父母,还可以让军衔提上一级,进而担当猎兵营的最高指挥官,而不是如今的代理营长。 “别再犹豫了,我的朋友!”出门送行的塞纳蒙中尉很是好心的安慰起自己的半个老乡,他说:“放心吧,安德鲁检察官的承诺一定会兑现,更何况,在马恩省与阿登省局势很不稳定,来自森林里的匪徒肆意横行,混成团的任务就是前去镇压,战绩就摆在我们眼前几乎唾手可得。对此,我指望的可不是一个上尉,而是炮兵校官。如果你想起袒护一名无关紧要的贪污犯而失去上述机会,你的家人肯定会无比失望的。” “袒护贪污犯?”蒙塞对此嗤之以鼻。他驻扎波尔多港口数年,当然清楚海关的底细,要谈及贪腐,那么上至海关关长下到普通税吏的罪行,都可以押解到加龙河边枪决。归根结底,上位者还不是为政治倾轧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尽管心中所想如此,但落实到行动中,蒙塞中尉在跳上马背之际,做出了最终决定。指挥官请求塞纳蒙中尉代他向税务检察官保证说:“明天,第五猎兵营将坚决执行来自弗兰克先生的一切指令。” 海关与关税在欧洲的最早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古罗马时代的地中海文明。在近代欧洲,后来居上的英国人在16世纪已将稽查走私与关税征收结合起来,但只是半官方的民间组织(包税公司)。独立战争后的美利坚民族做了一次创举,它第一次将关税国家化,与此同时海关也被列入国家直属部门。不久,欧洲各国也纷纷随之效仿。 波多尔海关是在1789年9月间匆忙建立起来的,事实上它的前身就是波尔多进出口商品包税公司。由于这家包税公司太过贪婪,民怨极大,后在国民制宪议会的强烈要求下,巴黎财政部取消了波尔多包税公司的海关职责,并以波尔多海关替代。包税公司仅保留蔗糖c咖啡和酒类税等少数商品的国内交易税。 由此可以看出,波尔多海关与包税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海关最重要的两个部门,关税征收局与走私稽查队的办事员,半数都是包税公司分出去的原班人马。无怪乎当安德鲁怼上波尔多包税公司时,波尔多海关关长蒙巴斯敢将屁股坐歪,联合包税商对抗来自巴黎的税务检察官。 抵达波尔多的第三天清晨,天空依然是蒙蒙亮时,天空泛出令人心醉的蓝。已在幽静迷人的拉菲别墅修整了一天两夜的税务检察官,此时显得格外精神饱满。早餐过后,在骑兵中队的护送下,安德鲁和佩里埃乘坐一脸四轮敞篷马车,一路浩浩荡荡的赶往波尔多港口。 似乎要在炫耀或是示威,安德鲁的马车在路过市政广场时停了下来,40多名骑兵分散开来,毫无征兆的向过往波尔多居民表演北方游牧人那种精彩绝伦的骑术,引得居民纷纷驻足观赏,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 随着奥什少尉的一声哨音响起,骑兵们集合着重新列队,改以战斗队形做了一小段距离的冲刺,并在包税公司门口表演了马背劈刀术,守护在大门的几个武装保镖被吓得大呼小叫,急忙将将大门紧闭,受怕这些日耳曼野蛮人会伺机冲进去。 安德鲁看得哈哈大笑,自己在巴黎不敢如此造次,想要打击不法包税商为国敛财,还得看各位大佬的脸色行事,搞得一肚子窝火。但南下到波尔多,心中就没太多忌讳了,市政广场的这番表演不过是一场示威,正式宣告税务检察官的驾临波尔多。等到一会儿到了港口海关,就该轮到杀鸡骇猴了。 陌生骑兵队对包税公司的挑衅行为,令市政广场围观的民众心中有了各种猜测,他们纷纷猜测骑兵的真实身份和此行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整顿波尔多海关 第四十五章 整顿波尔多海关 “坐在马车上的绅士来自巴黎,是国民议会派遣的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先生,他和他骑兵队此行波尔多的目的,是要查明包税公司不法收税的行为!”人群中有个响亮的声音道出了部分实情,但没人看出他是谁。 立刻,混在人群中的另一个人高喊出激进口号:“欢迎国民议会,欢迎税务检察官,欢迎安德鲁!把该死的包税商人统统吊死在广场路灯上。” 一时间,原本还是旁观路人角色的民众被这句话激起了心中愤怒,他们纷纷振臂高呼,叫嚷着要“欢迎巴黎检察官,吊死包税商!” 由于一年来,包税公司为去年弥补失去港口海关的重大损失,在波尔多市政厅的默许与纵容下,将各种蔗糖c烟叶与酒类的交易税提升了50%,尤其使得葡萄酒价格上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即便是本地的波尔多居民也不再可以随意享受上帝对这片神奇土地的恩赐。 当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的城市自卫军进入市政广场时,他们看到的只是大批市民围在包税公司门前载歌载舞,每个人都在高唱那首格调激昂的革—命歌曲,由路灯检察官(卡米尔—德穆兰)谱写的《路灯对巴黎人的讲话》: “法兰西人民的激—情能够摧毁一切恶行, 连这座巴士底狱也被一场战斗推翻。 太阳照耀法国,人民亲如兄弟, 也照耀着一个比柏拉图的设想更完美的共和国。” 很快,这支自卫军收起刺刀,将步枪背在身后,警戒随之解除。无论士兵还是带队军官,他们微笑着接受民众的邀请,加入到广场歌舞团。整个市政广场再度变成欢乐的海洋。 市政广场的西南面,波尔多高级法院大楼2层的检察官办公室里,满脸愤怒的地方检察官吕尚先生愤然拉上了面对广场一侧的窗帘,但那首刺耳的《路灯对巴黎人的讲话》依然能穿透玻璃与窗帘,飘进检察官先生的耳朵里。 忽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吕尚愤怒的转过身子本想大声训斥门外助理,因为他曾嘱咐过不要让其他人过来打搅。但当检察官看清来人是包税商萨维尼先生,满腔怒火顿时熄灭不少。 “我被堵着不能到公司办公!市政厅的那群家伙个个胆小如鼠,他们派出的自卫军与暴—民们根本就是一伙。放在几年前,公司的缉私队就能干掉他们。”包税商刚一进门就发出抱怨,他将折叠宽边帽挂在衣帽架,顺手抓起桌上的一瓶刚开封的红酒好一阵猛灌。 “那你也不能在今天大摇大摆的来我的办公室。”脸色苍白的吕尚走过来低声说。检察官在掩上大门前再次嘱咐助手,不要让人来打搅自己。 随着安德鲁检察官的到来,波尔多的局势变得极其微妙。在收到国会议会的波尔多籍议员警告后,市政厅和市公社(市议会)恪守着中立立场,坚决不掺和有关司法与税务的问题。 “呵呵,你害怕了?今年年初,为了争夺检察官的位置你可不是这样的。”萨维尼斜着眼睛望着自己政治的合伙人,脸上显露鄙夷的神色。 “是的,我当然害怕,那个安德鲁可是带着一支骑兵中队来波尔多扬武耀威。更别说他在司法宫和国民议会里的影响力让我心惊胆战。”地方检察官转移话题,他不想在办公室讨论年初的那件事情。说到这里,吕尚谨慎的多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再度惹怒了那位税务检察官吧?” 靠在松软沙发上萨维尼放下酒瓶,很是痛快的承认了。“我在教会资产处置委员会上坚决反对给予乌弗拉尔的联合资产公司在加龙河右岸的葡萄园配额。当然,我的只是说说而已,商人嘛,最喜欢的就是讨价还价了。乌弗拉尔离开波尔多时,还指示他的犹太助手与我继续谈判在,却不知为何在这几天突然中止了。” 吕尚还没听完,就急的跳起来低声嚷嚷:“该死的,我曾经反复说过了,不要招惹那个乌弗拉尔和他幕后的支持者。那个安德鲁—弗兰克是半个钦差大臣,不仅有司法宫的支持,还得到了制宪议会的认可,就连雅各宾派分部也在讨论如何配合他。可你们为什么不听。处于非常时期,多给一些份额又不会死人。等等,你们在回绝乌弗拉尔时是否借用了我的名义?” 包税商满不在乎的再度点头承认,“那是蒙巴斯先生的建议。必须让那个巴黎佬首先向我们低头,这样损失会小一点。” 不知为何,当吕尚忽然听到海关关长蒙巴斯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那是他联想到一件及其危险的事情。他抬头对着萨维尼语气急促追问:“你看到安德鲁和他的骑兵队往哪个方向赶去了?” 包税商想了想,“是港口。” 从萨维尼嘴中,吕尚得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检察官的精神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他瘫坐在沙发上,口中念叨一句,“蒙巴斯完了。” 萨维尼显得一脸的诧异,急忙摇头说:“这不可能吧,一来就抓捕海关关长,他安德鲁就不怕整个波尔多海关瘫痪掉,收不到税款被巴黎责罚。” 吕尚解释了自己的判断,“今天进办公室之前,我的助手曾告诉我,就在昨天下午,他亲眼看到海关征税局的伯尔尼先生一脸兴奋的从安德鲁所在的别墅里走出来。今天看来,那位税务官选择投靠了安德鲁,以期获得海关关长的职务。” “怎么办?我们要通知蒙巴斯吗?” “来不及了,当伯尔尼投靠巴黎时,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现在,赶紧忘掉那个倒霉的海关关长吧,我们现在需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吕尚痛苦的说道。 正如地方检察官猜测的那样,正是由于伯尔尼和他的征税局的主动投效,使得安德鲁消除了最后一丝顾虑,可以放手去整治海关。至于海关缉私队的那点武装实力,安德鲁根本看不上眼。跟别说那只驻—港—部队,蒙塞中尉的第五猎兵营同样站在自己这一边。 在骑兵队的簇拥下,安德鲁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驶入城市商港的核心区,最后在靠近号码头的一栋二层高的楼房前下停了下来。这座灰色小楼便是波尔多海关驻地。 安德鲁没有下车,他安坐于马车上,望着奥什少尉指挥骑兵中队将整个海关团团围住。一切无关人等统统被隔绝之包围圈外,马背上骑兵时不时挥舞手中的马刀,驱回想着偷偷离开海关楼的办事员,锐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格外刺眼。至于那些来海关楼报关纳税的商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退缩远处观望。当察觉到没了危险,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那是巴黎来的税务检察官,先生们,估计蒙巴斯先生要倒霉了。”见多识广的商人中间有人认出了安德鲁的身份。 “嗯,抓了也好,我有次从带了8千磅的北美烟叶入关居然按奥斯曼帝国的产地价计算税额。害我损失了一大笔钱。最好也把海关楼拆了,这样我们可以节省一大笔费用。”一个烟草商人在暗地里起哄,尤其喜欢看到海关关长的倒霉样子。 就在商人们幸灾乐祸之时,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从海关楼里走出来,并对着骑兵队大声呵斥:“你们是谁?为什么冲击王国的海关重地!”与此同时,一群手执短枪刀剑的武装人员也跟了上来,他们紧紧追随在中年人的左右,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与骑兵队对峙。 佩里埃坐在安德鲁身边,手指点点的为自家大老板辨认。“领头的中年人就是海关关长蒙巴斯,身边拿武器的都是下属缉私队的成员,蒙巴斯左边那位,脸上带有明显一道暗红伤痕的就是缉私队队长巴伯纳,一个上过战场的退役老兵,也是蒙巴斯最重要的心腹。税务官伯尔尼先生想要顺利掌控海关,巴伯纳是仅次于蒙巴斯的第二大障碍。” 安德鲁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示意守在站在一旁的“普鲁士大汉”向自己靠近,几句耳语过后,奥热罗上士满脸狞笑着回到骑兵队,他将怀中的短枪掏出来检查一番,随后翻身上马,准备伺机而动。 蒙巴斯关长很快留意到骑兵队后面的那辆敞篷马车,他认识两人中其中一人,乌弗拉尔的犹太助理,看到佩里埃正向一个律师打扮的年轻人轻声低语。蒙巴斯头脑发蒙,心下一沉,那是他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让开,我要去见弗兰克先生!”蒙巴斯冲着阻拦自己继续上前的一名骑兵嚷嚷道。 “让他过来!”安德鲁挥挥手,骑兵灵巧的策动马头缰绳,闪出一条狭小的通道。 蒙巴斯小跑两步,一来到马车前就开口质问道:“检察官先生,为什么要包围我的海关?” 安德鲁抓住对方语病,大声讥笑道:“你的?这座海关楼和里面的一切都属于伟大的法兰西。你这个贪腐分子算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征缴关税 第四十六章 征缴关税 未等蒙巴斯再度开口,安德鲁高声叫来守候多时的塞纳蒙中尉,后者立刻上前,出示了一份税务检察官签署的拘留令,大声宣读:“因为贪腐受—贿,安德鲁检察官以法律赋予的名义,解除蒙巴斯先生海关关长的职务,并将其押解回巴黎司法宫接受进一步审讯。” “我不服,你无权逮捕我!”蒙巴斯跳起来高声抗议。 安德鲁再度纠正对方的语误,“只是暂时的拘禁,我作为税务检察官拥有这样的权力,至于到了巴黎之后,那是司法宫与财政部该考虑的事情。” 说完,安德鲁使了个眼色,塞纳蒙中尉将早已准备好的手铐拿出,不容分说的将这位海关关长铐起来,两个骑兵下马过来帮忙。他们在左右两边押解着囚犯,朝停泊码头的一艘商船走去。留在后面的海关缉私队队长巴伯纳见状不妙,他挥舞手中短枪,试图冲破骑兵队的封锁,将自己老板解救出来。 “砰”地一声,奥热罗的手枪响起,枪口的一缕清烟飘过,左胸中弹的巴伯纳队长一声不吭扑倒在地,身下鲜血流淌一片。 上士把短枪快速插回马背枪套,继而又高举起马刀,冲着躁动不安的海关缉私队高声警告说:“胆敢行刺检察官者,无论谁,一律就地处决!”一句话就将犯罪性质定下。倒在地上的缉私队队长又不是国家的法定官员,杀了就杀了,巴黎方面才不会在意。 此时,伯尔尼税务官也恰逢其会的走出海关楼,他竭力劝说进退两难的同僚们说:“赶紧放下武器,税务检察官只是针对蒙巴斯先生,与我们无关。” 众人面面相视的对望一眼后,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武器,跟随税务官退到一旁,见到骑兵队并没有挥刀追赶,心中悬石这才放下,每个人都在心中暗地感激着伯尔尼先生的及时出面解救,多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巴伯纳就是最好证明。 等到伯尔尼主动现身来收拾残局时,安德鲁也以税务检察官的身份,连续发布数道命令: 第一,税务官伯尔尼被任命为波尔多海关的临时关长,直到巴黎方面重新指定新海关关长的人选; 第二,原海关关长蒙巴斯被立刻押解到巴黎受审。(一艘开往巴黎的双桅商船早已号码头备好。) 第三,在税务检察官逗留波尔多期间,骑兵队的奥热罗上士将兼任海关缉私队队长; 第四,其他海关官员与办事员职务保持不变,报关与征税即时恢复正常。 就在安德鲁整顿港口海关时,蒙塞中尉恪守了自己的承诺,他严令第五猎兵营不得干涉其中,对于海关楼前发生的事情,一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等到加龙步兵旅团的指挥官怒气冲冲跑过来,责问中尉在海关楼被骑兵队包围时为何按兵不动时,蒙塞双手一摊,满脸委屈的解释说:“那是税务检察官与波尔多海关的内部事务,我上前能做什么?无论协助那一边都是吃力不讨好,当然,如果是旅团长大人能给第五猎兵营直接下令,我倒是乐意执行。” 下令猎兵营攻击巴黎检察官和他的骑兵中队,加龙步兵旅的指挥官当然不会愚蠢到这一步,因为这与公然起兵反抗巴黎没有太大区别。别说波尔多市政厅与普通民众会加以反对,就连本地士兵也可能拒绝执行该命令。其结局不言而喻,自己比起那位尸骨无存的前巴黎总督好不了太多。 此外,随着蒙巴斯变成前任海关关长,继而被押解到巴黎受审;而伯尔尼在安德鲁支持下已全部掌控港口海关,就连缉私队队长都换上了安德鲁的人之后。当前的所有时机均已失效,所以除了泄愤,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等到最高指挥官悻悻离开时,蒙塞中尉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不过,从今往后,自己前途命运却与那位安德鲁—弗兰克捆绑在一起了。 海关被围与蒙巴斯被捕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波尔多城,包税商萨维尼先生气得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他还将房间里所有的玻璃或陶制器皿摔在大理石地面来泄愤;吕尚检察官同样闷闷不乐,在灌下一大瓶红酒后,借口身体不适乘坐马车提前回家。 站在高级法院大楼的窗台上,年过5旬,显露一身富态的杜兰顿大法官冷眼注视着载着吕尚检察官四轮马车的远去,心中感慨不已。安德鲁的到来不仅给了他对反击包税商的最佳时机和强力助手,还能警告一下不知进退的吕尚。 就在昨天深夜,安德鲁还私下拜访了杜兰顿法官的官邸,两人就众多问题相互交换了意见。其中就包括有条件的赦免公路劫匪,剔除吕尚检察官出局,海关整顿和关税征收,以及妥善取缔包税公司的诸多事宜。 对此巴黎检察官表现的嚣张跋扈,法院大楼里视为不可理喻,杜兰顿法官却在心中称好。执法者初到陌生之地,首先是杀人立威,宁可让人感觉害怕,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软弱。此外,安德鲁的一举一动看似鲁莽冲动,但其所作所为始终站在法理之上,哪怕是那个被击毙的缉私队长,也事先被人扣上一个行刺税务检察官的泼天罪名,令别人无法为其翻案。 至于波尔多市政厅那边,老家伙们仍旧一如既往的保持缄默,因为检察官与海关关长都直属巴黎,属于国家公务员的内部纠纷,与波尔多地方毫无关联,应该继续持中立立场。不过在私下聚会时,有官员表现的惴惴不安,那是他们及其家族曾勾结前任关长,在进出口大宗商品时偷税漏税,一旦税务检察官继续穷追不舍,那么他们也有可能被押解到巴黎的税务法庭里接受审讯,其遭遇或许比起前海关关长更加倒霉。 好在佩里埃如同天使般及时现身。在随后的一次商务聚会中,他代安德鲁检察官向在座的官员和商人们做出保证,只要大家能在一周内补充部分漏缴的税额,就能免除一切后顾之忧,至少不会成为检察官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而这个纳税额度,佩里埃与伯尔尼税务官花了整整两天才计算清楚,各人拖欠的关税数额详尽清晰,就连让人辩驳的漏洞都难以找到。如果7天之后,也就是在8月8日,还有商人胆敢拖缴国家税款,安德鲁不介意再宰杀一两只小鸡,或是拎出一只羸弱的小猴子。 对于那些出了血的爱国纳税者,安德鲁同样不加吝啬予以安抚表彰。不过落实到具体,由于亲疏远近的关系,或是安德鲁本人,或是其他利益关联者的刻意交代,就会出现某些合情合理的变化。 “这位蔗糖商人是杜兰顿法官要求关照过的,就按照50%的正常税额计算吧。至于卡塔内侯爵,也同样按此计算。”佩里埃解释说。 “我同意,这个咖啡豆商人是蒙巴斯的死忠,必须全额补齐税款,另外还要再追加一笔罚款;对于年轻美貌的吕萨吕斯伯爵夫人而言,真是太倒霉了,她的丈夫在2年前不幸过世,名下的葡萄园也因为一场病虫灾而损失惨重,是否可以让她补齐一半的税款,体现安德鲁检察官的仁慈?”伯尔尼谨慎的问。 “没问题,我的朋友。只要税款总额方面符合检察官先生的要求,其他的具体细节都变得无所谓了。你才是海关关长,你的地盘自然你说了算。”佩里埃恭维道。他知道自己只是安德鲁在波尔多的代理人之一,所以将位置摆放的很正确。 “不不不,是我们说了算!”临时关长高举起了酒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伯尔尼都要同这位精明的犹太人搞好关系。 佩里埃与伯尔尼两人确定,两周后补缴的港口关税涉及300多家公司或商会,即便扣除一些不太稳定的因素,其税额估计也会有800万里弗尔之多。 两人连同来给拉菲别墅做汇报时,安德鲁刚好做完整顿波尔多海关的公文报告,再加盖封泥印戳后,由一名骑兵担当信使日夜兼程的赶往巴黎。安德鲁要求信使务必在5天之内,将公文亲手呈送给维诺法官。此外,信使怀中还有两份私信,一份是交给普利欧议员,再由后者转送到国民议会财政委员会;另外一封信,是交给罗伯斯庇尔,意在向雅各宾派俱乐部解释自己的行为。 当安德鲁得知补缴的关税款极有可能到800万里弗尔时,表情显得异常兴奋,他的双手使劲搓在一起,还在书房里不停的来往踱步。对税务检察官来说,没有比征缴国家税款更为重要的功绩了,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税款。 安德鲁有理由相信,只要将这笔关税款项全额,不,半数及时上缴到巴黎国库里,无论是司法宫,还是制宪议会,甚至是已经穷疯了的财政部部长,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的大声赞美办事能力超强的税务检察官,对于安德鲁在此次执法过程中出现的少许违规,大家都会闭上眼,装作看不到。 “快去,把刚才的信使给我叫回来!”安德鲁冲到窗台,他伸出脑袋,对着大门外的一名卫兵大声叫嚷道,那是因为检察官的述职报告需要重新润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雅各宾派分部(上) 第四十七章 雅各宾派分部(上) 夜里,安德鲁依然待在在书房里,他的书桌前正坐着一位会计模样的中年人,在向检察官做情况汇报。 “经过我和我团队的重新计算,所有账簿都没有太大的出入,各种意外损耗或是非常规支出都在合理范围之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不过,我非常确信乌弗拉尔先生在波尔多期间,还私下参与到其他项目的投资,而这些项目大都没有显示在这些账簿中。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做进一步的调查。” 这位名叫贝尔纳的会计师来自马恩省,他是老师图里奥介绍的,其家人依然生活在省会沙隆市。个月前,贝尔纳和他会计团队,以及一名合约事务律师,一行4人就已提前到达波尔多,配合乌弗拉尔的敛财工作。 安德鲁的手指轻轻拍打着桌面上的一大叠会计账簿,思虑好一阵,却摇了瑶头,继而说道:“算了,事情到此为止,不必深究。”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穿越者还是懂得。安德鲁不反对乌弗拉尔私下操作自己家族的生意,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事前向合伙人解释一下。毕竟乌弗拉尔是安德鲁在波尔多的利益代理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安德鲁本人。这点令安德鲁很不高兴,但还至于彻底翻脸,不过小小警告一下还是可以的。 安德鲁向贝尔纳问了一句:“你觉得佩里埃怎么样?” “与乌弗拉尔一样,性格圆滑,投机心态远比责任心强。不过,他的眼光很准,经验更丰富,乌弗拉尔的两次失误都是佩里埃出面挽回的。”和所有的会计一样,为人木讷的贝尔纳也不怎么喜欢投机倒把的经纪人。不过,会计师的评价倒是非常中肯,尤其是对佩里埃而言。或许是更年长的缘故,犹太人待人接物更为练达得体,而年轻的乌弗拉尔多少有些心高气傲。 安德鲁对此也见怪不怪,在送走会计师之后,检察官在他的随身笔记本记下佩里埃的名字,并和西班牙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之间打上了一个等于号。 波尔多城市南面,一座风景优美的乡间别墅里,雅各宾派俱乐部波尔多分部的骨干成员选择在下午茶的时间里聚集一起。与各地其他分部集会地点不同的是,波尔多分部选择了一栋属于维尼奥家族的私宅,而并非废弃了的修道院。 这些人包括葛瓦代,他长得又黑又瘦,面容忧郁;杜科是个热情洋溢,精通文学的年少成名的精英青年,他头顶无数的荣耀光环;至于格朗日纳夫,是名记者兼编辑,去年与他人合伙开办了一家《波尔多新闻报》。其内心充满胆识c狂暴和激—情,拥有无所畏惧的活力;还有维尼奥,波尔多的明星律师,天才的演说家。他在大革—命之前,就曾猛烈抨击过封建等级制度,并率先欢迎来自巴黎的革—命运动。若非突如其来的一场疾病令维尼奥病倒,他极有可能会赶赴巴黎,并参加789年0月向凡尔赛大进军的运动。 维尼奥性格沉稳,思虑周全,能从全盘上看待问题,而言辞中带有狂野的情绪让听众如痴如醉,拥有宏伟的古罗马式的雄辩力令人折服,因而理所当然的,维尼奥成为雅各宾派在波尔多分部的实际领袖。 与圣鞠斯特选择投靠罗伯斯庇尔一样,每一个雅各宾派分部里同志,都有他们自己仰慕的革—命英雄。维尼奥钦佩于巴黎记者的布里索,那是他时常给布里索主编的《法兰西爱国者报》上投稿,两人在往来书信中保持着联络。 维尼奥看来,这位曾在巴士底狱坐过牢的清教徒才是“法国的富兰克林”,解放黑奴的进步人士,一名伟大的思想家,革—命派的行动灵魂。 葛瓦代c杜科c格朗日纳夫和维尼奥,以及巴黎的革—命导师布里索,还有共同的特征,他们不仅反封建,反教会,甚至还反对上帝,却对来自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异教神明推崇备至。此外,这些人不仅笃信卢梭的革—命理论,也同样推崇出生于波尔多的孟德斯鸠的理性思维。 尽管只是下午茶的聚会,但波尔多分部的朋友们依然设立了一个议题,那就是被闹得沸沸扬扬的波尔多海关事件。 “葛瓦代,你怎么看待?”维尼奥心有所指的问。 “可以说弗兰克检察官,哦,不,他更喜欢别人称呼叫他安德鲁检察官,是依法办案,程序上无懈可击。”葛瓦代说道。他与维尼奥一样是执业律师,更注重程序上的正义,而不是关注具体结果如何。 正在品尝英式红茶的杜科却摇摇头,充满浪漫文学气质的年轻人放下茶杯,说道:“杀戮可不能解决问题最好方式,在波尔多,反对安德鲁的势力会借机团结起来,我们需要给安德鲁一个友善的提醒,尽管他不愿意出席我们的聚会。”最后一句,杜科显然是在抱怨。不过,安德鲁的确有意识的回避与波尔多分部的接触,因为那是来自杜兰顿法官的友善建议。 听到这里,消息灵通的格朗日纳夫笑了起来,“巴黎检察官可没时间来这里悠闲喝茶,据说昨天他在海关大楼待了两天,今天又回到拉菲别墅里写报告,到波尔多4c5天里,一切社交活动都没涉足。别这样看着我,那是杜兰顿法官说的。”格朗日纳夫还有一位族兄在波尔多高级法院里就职,对这些内幕消息自然门清。 “咦,加代今天怎么没来?”杜科留意到朋友圈中少了一个。 格朗日纳夫解释说,“我们加代大律师最近与杜兰顿法官走的很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想抢在吕尚检察官之前,获得首席刑事法官的提名。” 葛瓦代听了觉得很是奇怪,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加代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今年才32岁,按规定,法院法官必须满足40岁的基本条件。” 格朗日纳夫很是耐心的继续解说:“我的朋友,你的消息太滞后了,建议你以后少去关注黑奴解放的问题。制宪议会和司法宫已修改了法官任职的基本条款,只要在律师连续从业5及5年以上,年满30岁即可。” 维尼奥有点急了,自己引入的话题不是为了歪楼歪到律师与法官从事资历上,他有些气愤的问道:“先生们,朋友们,难道你们家里,或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中间没有收到海关的补税通知吗?” 众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当然有,不过我们坚定不移的支持巴黎检察官的正义行为。” 葛瓦代c格朗日纳夫与杜科的家境不错,但也不过是城市中产阶层罢了,各自家庭涉及的关税少的可怜,不比巨富之家出身的维尼奥,所以征缴关税上与这些人关系不大,牵扯不到几个里弗尔的实际利益。 “维尼奥。你家里拖欠的税款估计有0万里弗尔吧。”葛瓦代说这句话时,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笑容变得自然一些,而不会变成一句讥讽朋友的话。 “是20万。”维尼奥没好气的说。 尽管维尼奥律师曾竭力公开鼓吹为国纳税,既光荣又体面,但纳税真的纳到自家头上,而且还是一笔巨款时,这种滋味就不太好受了。没有人怀疑安德鲁征收关税的决心和毅力,那个不幸被押解到巴黎的海关关长,以及死不瞑目的缉私队队长就是最好证明。 “放心吧,朋友们,雅各宾派的同志会得到特殊照顾的。”格朗日纳夫突然插上一句后就避而不谈,不过在朋友们的逼问下,他还是讲述出了实情。 “首先声明一点,走出这个房间,我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一概不认。”在看到朋友们郑重其事的点头同意后,格朗日纳夫这才继续说道: “安德鲁检察官给了杜兰顿法官一份拟定好的名单,里面的人可以享受关税优惠政策,简单的说,只需缴纳一半税额,就能在国家账簿上消除以往的所有不良记录。很荣幸,波尔多分部的会员都名列其中。所以,维尼奥,你的家族会减少了0万里弗尔的损失。不过,那些与包税商关系密切,或是站队不及时的顽固分子们就损失惨重了,不仅是全额纳税,还要被处罚一大笔滞纳金。 另外据可靠消息,在巴黎检察官的请求下,杜兰顿法官早在两天前已签署了一项财产查封令,不仅冻结了逃避关税者的各种资产,还要收缴他们的出国护照。再过三天就是8月7号,我的报纸将在当天全文刊载上述信息。当然这是得到了巴黎检察官和杜兰顿法官联合授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雅各宾派分部(下) 第四十八章 雅各宾派分部(下) “市政厅呢?他们没反应吗?我相信有些混蛋们的损失可比我家大的多。”维尼奥追问道。他此时的心情,已随着那10万里弗尔税金的减免而好了不少。 “当然有人不乐意了,不过,在他们得知加龙步兵旅的指挥官博朗将军被制宪议会和拉法耶特元帅下令调到巴黎述职时,所有反对意见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如今,驻防本省的加龙步兵旅将保持善意中立,而它的第五猎兵营已彻底投靠安德鲁,据说要将组建一支独立编制的香槟混成团。单凭包税公司那点缉私的武装,还不够检察官身边骑兵中队的一次冲锋。至于国民自卫军,” 说道这里,格朗日纳夫笑了笑,他望着围在身边的朋友们,问道:“诸位,你们都作为城市自卫军军官的一员,愿意为腐败的市政厅和偷税漏税的坏家伙们效力吗?或是支持为国敛财,打击包税公司的安德鲁检察官?” “当然是后者。”政治立场偏左的维尼奥等人纷纷表态。无论格朗日纳夫c加代c还是杜科葛瓦代和葛瓦代都在波尔多自卫军里挂着一个校尉军官的职务。 绝大部分的国民自卫军没有军饷与津贴,还要自备军服和武器,使得波尔多市政厅对自卫军的控制力度非常差,加之自卫军军官们政治立场严重偏左,很多人反而更欢迎税务检察官的到来,尤其是希望借机取缔包税公司。 波尔多本地的合法武装力量,主要包括国民自卫军,边境驻防部队(主要是加龙步兵旅),以及少量的军警和两股武装缉私队。前两者或是置身事外,或是明里暗地投靠安德鲁;而在波尔多的城市警察数量不足200人,别说动用那个依然残缺的混成团,单凭骑兵中队就能横扫一切。至于海关缉私队那是安德鲁的掌控中,包税公司的实力太逊,不值一提。 “党同伐异!”杜科的嘴里冒出一句,这是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著名词汇。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再过两三天,波尔多城里就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与之没有什么关联,或许还会机会参与到战利品的分享。 正如杜科等人预料的那样,安德鲁在抵达波尔多的第10天,也就是他发布关税征缴令第7天,奥热罗掌握的海关缉私队开始出动,他们首先在港口货仓查封了12个进出口商人的大宗货物,理由是拖欠税款;紧接着,码头上的6艘商船连同上面的货物也被海关缉私队暂扣。 等到第二天,征税行动进一步升级。 奥什少尉带着六名骑兵直接闯入波尔多市政厅。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少尉军官出具了一份税务检察官签署的传讯令,上面邀请负责工商行政的名市政官员到拉菲别墅解释一下税款问题。 这些官员自然不肯就范,他们冲着身边的同僚,一个个大声嚷嚷着说,是巴黎检察官在搞非法拘禁,欺压波尔多人。这一下惹得奥什很不开心了,他很是冷漠的挥了挥手,身边的士兵们立刻冲上去,就像对待犯人一样将涉案官员考上手铐,并强行将他们员从办公室里拖走。直到这时,这些人才开始后悔,他们拼命哀嚎着,就如同即将被宰的猪希望能刽子手网开一面,但无济于事。 市政厅大楼里,围观者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他们面色悲愤却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的几位同僚被野蛮士兵活生生的拉走。直到悲凉叫喊声逐渐消逝,这才有人醒悟过来,或是通知涉案者的家人补缴税款,或是联名来到市长办公室,要求市长出面惩治巴黎检察官的非法逮捕行为。 “先生们,我能做什么?一句无关痛痒的抗议,还是斥责制宪议会和巴黎财政部派来的税务检察官,或是干脆让自卫军冲到拉菲别墅把他们解救出来?你们来告诉我。”这位年迈的波尔多市长满脸悲情的诉说着。 大家沉默了好久,没人给市长答案,回归冷静的众人纷纷散去。当晚,等到官员家人在海关补齐了所有税款,被拘禁的位官员也从拉菲别墅里陆续走了出来。除了白天受到惊吓,气色依然显得较差外,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大碍。 1790年的波尔多城市并不大,市区总人口不超过7万,一有风吹草动,就变得满城风雨。当见到货物被扣,官员遭到拘禁时,原本拒绝缴纳关税的商人们终于害怕起来,他们拿着自己的税款单据,连夜赶往海关大楼,排起长龙只为补缴税款。为方便纳税人,安德鲁也非常人性化的指示税务官再延长12小时时间,并接受纳税人的现金c银行承兑c远期支票,指劵或是能够抵押的地产房产,船只货物纳税。当然除现金外,其他需得到会计师的重新估价,并补偿国家的利息损失,补齐各种手续费。 到了8月12日上午,临时关长伯尔尼跑过来兴奋的向安德鲁报告说,税款征缴已到850万里弗尔,比起之前预期还要多出50万。 这的确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按照自己与制宪议会达成的协议,安德鲁可以截留其中不高于20%的税款。这笔钱财除了对安德鲁本人和麾下部属的奖励外,大部分将用于组建一支包括骑兵,步兵和炮兵在内的独立混成团,准备随时北上,参与到马恩省的平叛兰斯匪军。 于是,安德鲁嘱咐海关关长伯尔尼说,“你马上回去,先把一切非现金兑现,再会同财政部派驻的会计师提交一份资金申请报告,待我签字后立刻执行。 第一,提取700万里弗尔准备押解到巴黎国库。我会调遣一个猎兵连队跟随车队负责安全; 第二,50万里弗尔用于兑现我对海关同仁的承诺。你和佩里埃每人2万里弗尔,海关主要官员或骑兵队军官各1万,其他人就按照他们的职务和功劳逐一发放下去。对了,记得把猎兵营和塞纳蒙中尉的那份也算进去; 第三,余下的100万里弗尔,建立一个专用账户,我会作为马恩(香槟)混成团的筹建资金。” 等到伯尔尼走后,守在一旁沉默无语的佩里埃没有陶醉于荷包增加的2万里弗尔收入,而是向安德鲁提出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由于税务检察官在港口城市的强制征税行为,导致安德鲁在民众中,准确的说,是在波尔多上流社会与众多商人中的亲和形象大打折扣。 按照之前的套路,是应该先推翻包税公司擅自提升的葡萄酒税,给予波尔多民众甜头,然后再行整顿波尔多海关,让大家心甘情愿的掏钱纳税。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波尔多海关首先跳出来试图挑战安德鲁的权威,那必须第一个干掉。为鼓舞部下士气,和迎合巴黎方面,征缴被拖欠的关税也就自然而然了。 现在征缴关税已基本告于段落,心思敏感的佩里埃希望检察官本人能采取某些亲民的行动,缓和一下与波尔多本地人士的紧张关系,毕竟一味的强压并不利于接下来与包税公司的正面交锋。 听到这份建议,安德鲁颇为满意点点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拟定好的名单,指着说:“你待会按照上面的名单,以我私人的名义给所有人发一份邀请函,请大家后天中午来拉菲别墅参加冷餐会。” 佩里埃接过名单,用目光随意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不下200人,都是活跃在波尔多上流社会的银行家c律师c记者c教授c学者c军官c市政官c司法官c种植园主c酿酒商c造船主,贸易商c工场主以及外科医生等等。唯独没有包税公司的代表。 按照以往参宴的惯例,一位有请帖的宾客通常会带上到4个亲朋好友一同赴宴,那就至少要准备八c九百人份的饮食规模,而现在距离开宴仅两天不到,筹备时间显然不怎么够用。那是这种规模的宴会至少一周时间来准备。 了解到佩里埃的疑虑后,安德鲁随口提到说:“热月之下的波尔多,最适合举办一场冷餐会。嗯,地点就在靠近葡萄园的草地上。” 然而当安德鲁抬起头时,却望着一脸懵逼的佩里埃唯唯诺诺的不知想要表达什么。穿越者转眼一想,同样也明白过来,后世风靡全世界的自助商务宴会还没在欧洲大陆正式登台亮相。 于是又问佩里埃:“你去过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吗?挪威或是瑞典?” 犹太人点点头,别说瑞典挪威,在25到0岁那几年,佩里埃曾游遍了整个欧洲。最后两年还在俄罗斯c土耳其和埃及等地待过,要不是某些变故,他差一点就留在伊斯坦布尔担当土耳其苏丹王的会计师。 安德鲁总算找对了人,不用在心血白费的对牛弹琴,他接着说:“我刚才讲的冷餐会,就是瑞典人在正式的晚餐前提供的一种自助餐,没有贵族式的繁文缛节,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吃的不开心可以随时走人,也不失任何礼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波尔多溶液(上) 第四十九章 波尔多溶液(上) 佩里埃迟疑了一下,他选择了自认为委婉的措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样的宴会可这是源自北欧海盗们的特殊就餐形式,以往都被欧洲各国,尤其是法国人视为不文明的现象。” 安德鲁双眼一瞪,大声嚷嚷道:“谁说不好,我就觉得这种方式也有许多好处:对宾客而言,用餐时不受任何约束,随心所欲,想吃什么菜就取什么菜,想吃多少就取多少;对我们来说,由于省去了繁杂的桌前服务,自然就省去了许多人力,可减少服务生的使用,尤其是不需要花大价钱找太多的高薪大厨来,减少了各种开销。至于你说是海盗的传统,也没错。在很多人眼中,我安德鲁就是北欧的海盗,来自巴黎的强盗,刚从他们手中掠夺了800多万里弗尔。” 说道这里,安德鲁有些洋洋自得,“不过我会以某种方式来补偿可怜的波尔多人,这座城市也将永远铭记我,安德鲁施于这片土地的恩德。记住,必须把冷餐会的现场尽量靠近葡萄园。冷餐会的具体细节,你可以去请教退休的老叙—尔库夫船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船长在北欧海域可是折腾了近0年。 好吧,宴会时间再推迟一天,就在8月5日。另外,卡塔内侯爵夫人昨晚已经回到波尔多的庄园,你去带我去打个招呼,并请她派一些人员协助后天的冷餐会。最后一点,邀请吕萨吕斯酒堡c拉图酒庄c玛歌酒庄,以及奥比昂(红颜容)的当家人最好提前3小时前来一趟拉菲酒庄,让雷诺管家带着男女伯爵们在附近葡萄园里四处转转。” 既然大老板已经铁了心想要做北欧海盗,哦,不,是搞一次北欧海盗样式的冷餐会,佩里埃也不再多劝。在见多识广的犹太人看来,但凡上位者都有一些特立独行的癖好。除了头脑发热的举办明天的冷餐宴之外,安德鲁检察官早在一周前还找人购买了大量的蓝帆和熟石灰,搅拌均匀之后喷洒在附近的葡萄园里,在枝叶与根茎位置形成一个个蓝白相间的斑点,很是难看。 在路易十四时代,若有人谈及全法国的首富,近半数的贵族都要报出希刚家族的名号。但岁月冉冉,随着希刚家族在30多年的一场大分裂之后,使得昔日的法兰西首富的实力大打折扣。可即便如此,作为希刚家族主要继承人之一的卡巴纳伯爵依然是波尔多城,乃至吉伦特省最有钱的人。其名下不仅拥有包括拉图在内的多个高档酒庄,以及数量多达两百多公顷的优质葡萄园。另外,年近0的卡巴纳伯爵还涉足了造船与金融银行业,出口英国的波尔多红酒中有三分之一都来自卡巴纳伯爵旗下的酒庄。 在数天的征税风暴中,卡巴纳伯爵和希刚家族再度遭遇了一场不幸劫难。整个家族被要求补缴历年欠下的200万里弗尔税款,而卡巴纳伯爵一人就占了00万。即便进入杜兰顿法官的特惠名单,税款被减免了一半,老伯爵一家依然要补缴50万里弗尔。 心高气傲的卡巴纳伯爵压根不愿理会安德鲁,对来自海关的补税通知置若罔闻,但随着3艘商船连同船上货物尽数被扣,一名在市政厅当官的族兄被捕后,希刚家族其他人选择了向巴黎检察官退让,但卡巴纳伯爵依然不为所动,想着继续坚持下去。直到安德鲁调集了蒙塞中尉第五猎兵营包围了拉图庄园,准备强行查封名下资产时,卡巴纳伯爵这才最终选择了屈服。不过作为迟缴的惩罚,原本可以享受到的税收优惠正常被取消了,00万里弗尔的税款一个苏都不能少。 交完税的夜里,向来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的卡巴纳伯爵气昏当场倒地。好在医生来得及时,嗅过臭盐的伯爵很快恢复了知觉。医生随后还给老伯爵进行了一番详细,判定身体没有大碍,只需要吃点药,再在床上静修两天就能康复。 8月3日下午时分,佩里埃代发的宴会邀请函也被送到卡巴纳伯爵的拉图庄园里,伯爵长子接受了这份请帖,他看都没看,就示意一旁的管家赶紧将检察官的请帖扔到父亲看不到地方,以再度免惹起老人家的怒火,导致旧病复发。却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下楼的卡巴纳伯爵看到眼里。 “拿过来!”老伯爵那极度威严的语调在城堡大厅里回荡。 伯爵长子与管家面面相觑,后者无可奈何的走上前,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庄园里的主人。 老伯爵问,“信使还有什么话留下来吗?” 管家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来访信使称安德鲁检察官希望伯爵大人能提前3小时来拉菲别墅一聚,此外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c玛歌酒庄的斯托纳伯爵,奥比昂的菲米尔伯爵都在提前邀请之列。” 在粗略看过后,卡巴纳伯爵摆弄手中并不便宜的烫金请帖,语出讥讽的说:“我还以为巴黎检察官会在一张白条上画出几笔,这次居然还用上价值2里弗尔的帖子。是我们富裕的波尔多人把那个香槟孤儿喂饱了。” 长子一见父亲的情绪依然激动,赶紧前去搀扶老人到长椅上安坐,儿子顺着父亲的话说:“我们不去就是了,相信这个波尔多没几个人愿意巴结他。” 老伯爵双眼一瞪,望了长子一样,“谁说我们不去,必须去!” 长子急忙附和,“去,当然去,我代表您去!” 老伯爵摇头说:“他安德鲁要的是我,这个庄园和希刚家族的真正主人,所以必须我亲自去。你如果想同去,就等上3小时后再带上你的夫人和我的两个孙子。” 伯爵长子有点蒙了,一家老小同去赴宴可是至亲好友的待遇,他安德鲁何德何能,单单那00万税款就让拉图庄园上下将其恨之入骨。更别说,安德鲁如今还巧取豪夺了原本属于希刚家族曾经的瑰宝之一,拉菲酒庄。 “父亲,您不是在刚刚答应了包税公司萨维尼先生,联名向巴黎投诉安德鲁检察官的种种不法之举。”伯爵长子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 卡巴纳伯爵却笑了起来,他望了管家一样,管家心领神会的立刻将大厅的无关人等统统赶出去干活。等到只剩下父子二人时,老伯爵这才神情狡诈的解释说道: “我只是告诉萨维尼先生会考虑一下,但没有答应他什么。呵呵,向巴黎投诉,投诉什么?投诉安德鲁武力包围了拉图庄园,征收了我们00万里弗尔的税款。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就在今天早上,一位港口海关的老朋友来告诉我,安德鲁要求海关兑换700万里弗尔现金,准备随时押解到巴黎国库。这意味着无论是国会,还是内阁都将无视安德鲁在波尔多的所作所为。至于包税公司,那是安德鲁的下一个打击目标,如果税务检察官能再为巴黎贡献几百万的财富,哪怕把萨维尼和他的包税公司被安德鲁搞得倾家荡产,杜伊勒里宫和0万巴黎人都不会留下一滴眼泪。”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巴黎检察官在波尔多为所欲为?”长子显得十分气愤。 “别着急,我们最多再坚持两个月,他就会离开波尔多。嘿嘿,据说马恩省的局势很不太平,这也就是安德鲁在波尔多组建混成团的缘故。哦,对了,你待会嘱咐让你弟弟路易来书房见我,最近他与萨维尼先生走到太近了,我很不喜欢。还有听说我们的葡萄园里又爆发了大面积的霉叶病?”老伯爵问道。 “不仅仅是我们拉图庄园,加龙河谷左岸大部分的葡萄园里都爆发了霉叶病,倒是位于右岸和河道中间区域好一些。”伯爵的长子神色低落,显露无可奈何的表情。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刚被海关连收带罚损失了00万里弗尔,转眼间葡萄霉叶病又再度来袭,依然往年结果或许要损失数百万里弗尔。反复折腾几次,即便作为波尔多首富的希刚家族也吃不消。 在玛歌村,斯托纳伯爵同样是一脸的苦恼。作为波尔多富商之一兼最有名望的酿酒师的他,此时毫无绅士仪态的蹲坐于自家葡萄园里,望着眼前一大片都患上霉叶病的葡萄藤,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现在是霉叶病开始的第一周,葡萄藤上原本的绿叶已逐渐变黄,如果再过7天后,黄色部分逐渐变褐色坏死。病状由局部扩展到整个叶脉,呈现褐色至红褐色的叶缘病斑。尽管斯托拉伯爵在获悉霉叶病来袭后,已在第一时间内组织了上百号人力,掐掉了所有患上霉叶病的藤叶,还往自家葡萄园里喷洒了大量醋酸。 可即便如此,叶面病斑依然逐渐向叶基部延伸。斯托纳知道,除非有奇迹发生,再过几天,叶片就会变为褐色至灰褐色,并出现黑色绒毛状物或黑色小点,导致枝叶全部飘零。时值8月,正好是葡萄果实快速生长的最佳时期,一旦叶子凋落,失去养分来源的果实将变得矮小丑陋且味道苦涩,无法酿酒。不过葡萄果实绝收还不是最惨的,病害的最高峰是导致整片整片处于盛年期(5年到30年)的葡萄藤根部彻底坏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波尔多溶液(中) 第五十章波尔多溶液(中) 不知什么时候,葡萄园那头传来妻子玛丽呼唤自己的声音,欲哭无泪的斯托纳伯爵没有作声,他依然呆呆盯着一片片枯黄或即将枯黄的叶子。 “嘿,我的伯爵老爷。”当看到丈夫时,妻子玛丽很是兴奋跑过来,她在伯爵面前挥使劲舞着手中的一片绿叶子,还大声叫嚷道:“快看啊,我们的葡萄园有救了!” 斯托纳伯爵抬头一看,他惊呆了,妻子手中居然拿着一支藤蔓上长着的几片郁郁葱葱,丝毫未受到霉叶病的伤害的葡萄叶子。这显然不可能,因为整个加龙河谷左岸的葡萄园几乎都被该死的霉叶病感染了。 “加龙河右岸的?可惜我们没钱了。”丈夫随意说了一句。 自从1百年前,斯托纳家族开始家道中落,不仅失去了玛歌酒庄的大部分股权之后,斯托纳伯爵名下的葡萄园也只剩下20公顷不到。由于政治影响力下降导致他无法进入继承教会遗产的盛宴,加之又没有其他产业方向的利润,再扣除家族的日常开销后,斯托纳家族根本拿不出闲散资金去开拓加龙河右岸的葡萄种植园。所以面对妻子好意,斯托纳的表情最终回归到无动于衷。 “这不是右岸的,我亲自到北面拉菲庄园的葡萄园就采摘的。”妻子玛丽微笑着说,“吕萨吕斯酒堡的伯爵夫人,拉图酒庄的卡巴纳伯爵以及奥比昂酒庄的菲米尔伯爵,他们同样不顾礼仪,都在拉菲葡萄园里摘了一大捆叶子,让随行的仆人带到各自酒庄里检验。为此,伯爵们还补偿了拉菲庄园的管家好几枚金路易,可是我只给了一枚5里弗尔的银币。”说道这里,妻子脸红的害羞起来,一只手在衣裙边反复揉捏着。 “哈哈,我可爱的玛丽,我为你感到骄傲。”斯托纳伯爵在妻子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继而接过玛丽手中的那一藤葡萄枝叶,放在眼前抚摸并仔细端详,甚至还咬了一口葡萄叶,在嘴巴里反复咀嚼,品尝其中滋味。 “没错!通体碧绿的完美无瑕,嘴里还能渗透丝丝甜意。”斯托纳伯爵以多年的专业经验肯定这株葡萄叶非常健康,没有受到霉叶病等其他疾病的伤害。 既然拉菲庄园公开展示能治愈霉叶病,那么庄园的实际主人,安德鲁检察官也会向各家酒庄公开霉叶病的具体治疗方案。唯一所虑的,是自己以及其他酒庄所有者,还有葡萄园的种植主们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见到妻子依然傻兮兮的站在原地,斯托纳伯爵很是急躁的手舞足蹈起来,这位著名的酿造师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快,玛丽,准备马车去拉菲庄园,不,是拉菲别墅。我记得检察官先生在昨天发了一份请帖,还邀请我在上午两小时赴会。真见鬼,我衣服怎么到处沾满了泥土。 玛丽,赶紧给我换衣服,斯托纳家族今日不同往昔,但依然是贵族中的一员,我需要贵族式的礼仪风范。别管巴黎的规定,想要取缔贵族的都是一群傻子加笨蛋。嗯,记得让我换上的金丝马甲,还有珍藏的那瓶1766年的玛歌也拿一瓶,不,两瓶,哎,还是拿一整箱放在马车上。 哼哼,说到葡萄酒口感优雅柔顺,还是属于斯托纳家族酿造的玛歌。至于拉图根本就是强劲过度,而拉菲柔和过了头,奥比昂(红颜容)所谓的天鹅绒质感根本就是吹嘘的;吕萨吕斯酒堡的黄金酒无非是名气大一点而已。” 波尔多有句名言:只有能看得到河流的葡萄,才是好葡萄,也才能酿出好酒。尽管这是本地人装逼的一句话,但也有几分道理。 加龙河河谷的左岸,崇山峻岭起伏连绵。拉菲别墅与拉菲酒堡(酒庄)相隔不到四分之一法里(1公里),两栋建筑间的土地大都被郁郁葱葱的葡萄园覆盖,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就在拉菲别墅c葡萄园与拉菲酒堡三者之间蜿蜒流淌,最后于别墅东北方汇入宽阔的加龙河。这里到处呈现出一派安静,祥和气息,惟有清澈且略现湍急的溪流撞击岸边滩石,发出阵阵哗啦啦地流水声。 拉菲别墅宴会计划于8月15日的11点之后开始,但按照巴黎检察官的要求,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与拉图酒庄c玛歌酒庄以及奥比昂(红颜容)的三位男伯爵应该在8点就来到拉菲别墅的葡萄园里参观。 正如斯托纳伯爵夫人所讲述的那样,这些男女伯爵们一望见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时,就不顾礼仪的疯狂冲上前,继而采集大量的藤叶,让仆人拿给种植专家和酿造师鉴定。对此,守在一旁的雷诺管家尽管看着心痛,但也任由听之任之,因为这是安德鲁检察官事先通知的,允许上述贵客肆意妄为。 1小时之后,当姗姗来迟的斯托纳伯爵来到拉菲别墅时,其他酒庄的也纷纷带来了消息。仆人们无比兴奋告诉庄园伯爵,“拉菲别墅的葡萄藤叶得到上帝的恩宠,简直完美无瑕,没有一丝感染霉叶病的迹象!” 上帝显然与拉菲葡萄园的奇迹没有太大关联,至少卡巴纳伯爵是这样认为。同样的,他更清楚安德鲁介绍五大酒庄的当家人参观拉菲葡萄园的目的。在默然沉思片刻之后,作为酒庄伯爵中最年长的老者,卡巴纳伯爵示意随行仆人拉扯别墅管家在远处交谈,自己暗中将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c玛歌酒庄的斯托纳伯爵,奥比昂的菲米尔伯爵召集一起,低声说: “女士和先生们,我相信大家对拉菲奇庄园的奇迹都没有任何疑虑了吧。” 事实就在眼前,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等着老伯爵接下来的嘱咐。卡巴纳伯爵很是直接的说:“大家在心中各自盘算一下,我们总共可以拿出多少钱,或是等值的酒庄,葡萄园或是其他资产作为与安德鲁交换治愈霉叶病的方法。50万,100万,还是更多的里弗尔?记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斯托纳伯爵立刻变得沉默无语,斯托纳家族不同于其他酒庄的主人,囊中羞涩的他已经拿不出1万里弗尔,除非继续变卖家族剩下的那20多公顷葡萄园。但这绝不可能。至于其他人,一个个同样愁眉苦脸,想着在被检察官追缴税款之后,还要拿出一笔巨款去救治葡萄园就心痛无比。可如若不这样去做,最后损失的就不止100万,而是数以百万了。 所有人都纠结起来,哪怕拉菲酒庄的主人,安德鲁走到他们面前也没立刻察觉到。直到雷诺管家走过来,干咳了两声,众人这茬醒悟过来,纷纷向巴黎检察官表达最亲切的问候,并希望购买治疗霉叶病的配方。 “总共200万里弗尔来交换配方!”卡巴纳伯爵代表4家酒庄说出了最后报价。四人中实力最弱的斯托纳伯爵一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内心犹如钝刀割肉一般。他估计摊到自己家族的份子钱不会低于0万里弗尔,于是斯托纳伯爵抬头环顾一圈,想着讨价还价,但见到其他人都没作声,不得不同样低头默认了。 安德鲁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但他很快察觉男女伯爵们脸上的不悦表情,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赶紧解释说:“女士们,先生们,配方的来源我不想多说,不过在今年月,巴黎专利局已接受了我的各种专利权。在我看来,配方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却是安德鲁对波尔多的一份贡献,怎么会收钱呢?不会,一个里弗尔都不需要。事实上,我已将根治霉叶病的药剂配方,使用方法,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全部刊印在小册上。现在,它们就放在会客室的桌面上。请诸位跟我来,顺便也品尝一下我们五大酒庄的美酒。” 说完,安德鲁热情邀请心中如释重负的四位男女伯爵来到会客室。在那里,雷诺管家负责为客人们斟上美酒,佩里埃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份份资料递给酒庄的主人们,而安德鲁亲自解释客人提出的诸位疑问。 没错,穿越者再度成功装逼一次。尽管波尔多溶液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但对酒庄伯爵和葡萄园主而言,这份治疗霉叶病的解毒剂犹如身家性命一样宝贵。 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波尔多容易原本是法国植物学教授米拉德发明(发现)的。他发现波尔多城市郊外公路旁的葡萄树郁郁葱葱,丝毫未受到霉叶病的伤害。经过观察发现这些葡萄树从叶到茎都洒了一些蓝白相间的东西,经打听,才知是园主为防馋嘴的过路人偷吃而洒的“毒药”,由熟石灰与硫酸铜溶液混合配制而成。于是米拉德很快进行了试验,发现这的确是对付霉叶病的好农药,并在1885年将他的发现公之于众,并推荐使用波尔多液来对抗“霉叶病”。同时这种农药以“波尔多液”命名,广泛流传于世界的果树之中。 (在此向法国伟大且无私的植物学家米拉德致意,他为人类创造的波尔多溶液曾经无数次拯救过老家的柑橘树,所以笔者让建议贪婪的安德鲁放弃了那200万里弗尔的专利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波尔多溶液(下) 第五十一章 波尔多溶液(下) “为什么能波尔多溶液能杀死霉叶病?”这句话已经不下50次在安德鲁的耳边响起。估计从今往后还会被提及500次,甚至更多。 通常状况下,面对普通人的疑问,无耻的剽窃者首先会声明一点,他是在大香槟地区(兰斯)生活与学习期间偶然间发现(发明)熟石灰与硫酸铜相互溶液的这一特性。至于其他的为什么,只有万能的上帝才知道。如果想要刨根问底的,那就上到天堂,亲自找上帝他老人家问个清楚。 对于不好糊弄的专家学者,安德鲁给了一个并不准确的解答。他所有保留的提及到,波尔多液本身并没有杀死霉叶病的作用。只是当它喷洒在植物表面时,由于其粘着性而被吸附在作物表面,使得空气与养分都被限制,从而防止霉叶病继续生长或是向外传播,加之植物本身也能自我分泌某些酸性物质抑止病虫害,两者结合最终达到扼杀霉叶病的功效。 至于学者们信不信,安德鲁也懒得关心。只要波尔多溶液有效果,哪怕他胡乱放个屁,也会有人追捧。事实上,穿越者也无法解释清楚,类似碱式硫酸铜c细菌病毒c新陈代谢c植物免疫力c蛋白质以及化学酶之类的概念,要等到十几年,或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后,才会为世人做熟知。只要穿越者不是傻子,就不会把提及后世的专业术语,那样会引发更多的为什么与为什么? 不过,当小吕萨克向安德鲁提出上诉问题时,一贯好为人师表,或者说喜欢搞“科技小妖养成”的穿越者立刻兴奋起来。尽管,他没有解释太多,但却拿出一台从波尔多商人那里高价收购的虎克显微镜,放了一个植物切片,让未来的大化学家兼职物理学家,自己去观察,思考与记录。 (在此向法国伟大且无私的植物学家米拉德致意,他为人类创造的波尔多溶液曾经无数次拯救过老家的柑橘树,所以笔者让建议贪婪的安德鲁放弃了那200万里弗尔的专利费) 继续拉菲别墅的会客室的场景。 斯托纳伯爵忽然扬起手中的资料,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尊敬的检察官先生,我想知道您为何要将这份价值200万里弗尔甚至更高的宝贵资料免费送给我们,或者说,您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安德鲁听到这里,伸出食指摇了摇,“如果可以,你请称呼我安德鲁。我需要得到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在座诸位的友谊。我希望在拉菲酒庄在归入我的名下之后,也能韵源流长至未来5个世纪。当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说道这里,安德鲁示意佩里埃将另外一份文件发给酒庄伯爵们。在这份文件里,安德鲁希望以拉菲酒庄c吕萨吕斯酒堡c拉图酒庄c玛歌酒庄以及奥比昂(红颜容)酒庄为核心,创建一个全新的波尔多葡萄酒商会。 原来的波尔多商会因为封建意识太浓已在去年10月间,被国民制宪议会下令强行解散,至今还未恢复。期初来波尔多时,安德鲁的初衷只是想吉伦特省捞上一票就回巴黎。但随着佩里埃的劝说,加之一番仔细思索,尤其是考虑到香槟独立团的兵源大部分来自吉伦特省之后,安德鲁不仅保留了拉菲酒庄及其附近的葡萄园,还准备拉帮结派,把悬而未决近一年的波尔多商会建立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波尔多就是一个建立在葡萄园与酿造庄园基础之上的城市。即便在后世的21世纪,六成以上的波尔多市民依然直接或间接的服务于本地的葡萄酒产业。而回到18世纪,这个比例更是高达八c九成。可以肯定的说,葡萄园种植与葡萄酒酿造就是波尔多经济的命脉所在。目前在波尔多有5千家种植户(未来会增长到8千)和百家酒庄,以及95个经纪人。 做个直观的数据比方(下列数据未做精细考究,纯属作者个人推测,不喜勿喷):如果葡萄园种植和酿造之后的葡萄酒合计属于100的经济值,那么与之相关的玻璃瓶和橡木桶为主的包装生产,酿造设备的采购,仓库和地窖的建造,制造运送货物的马车,国内外贸易中参与的远洋与内河船舶,甚至还有农药化肥等等,于是就能延伸1000点的经济值。 简单的说,波尔多的葡萄酒产业为本地,以及吉伦特省拉动了10倍于自身的经济贡献值。基于这种考虑,安德鲁只需要在波尔多葡萄酒商会中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就能直接影响或是间接控制富庶的波尔多城,乃至整个吉伦特省。其直接或间接产生的利益与名望,远比200万里弗尔要多的多。 此外,安德鲁还有一个不为人琢磨的阴暗心态。那是他知道,眼前的这4位酒庄伯爵中1位将死于断头台;1位长期流亡海外并客死异乡,直到路易十八上台才能回归故里;那位一位女伯爵将在革—命监狱里关押8个月,家业也会损失大半,20多年后才组建恢复元气;好运气的斯托纳伯爵倒是侥幸熬过了恐怖年代,却又在1795年后蒙患重症,不幸身死族散。 按照穿越者拟定的游戏规则,等到其他酒庄因为各种变故导致后继无人时,安德鲁将水到渠成的掌握整个波尔多商会。 见到众人已默认自己提出的商会筹备建议后,安德鲁又抛出一个石破惊天的一个庞大计划:以波尔多商会的名义对本地数十个酒庄进行分级。 “先生们,这个世界什么最赚钱?”安德鲁没想要客人们来回复,而是自问自答式的说道:“当然是垄断。不够很可惜,我们联合起来的财力以及外界的政治环境,都不允许我们垄断波尔多15万邦尼尔的葡萄种植园。即便能够做到,吉伦特省还有80万到100万邦尼尔(公顷)葡萄园,更别说勃艮第与大香槟地区。但这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垄断高端葡萄酒,利润收益还更大。所以,我说的酒庄分级的意义,就在于人为规定一级葡萄酒庄园的产地,让后来的众多竞争者无计可施。” 在170年前的波尔多,一瓶普通的波尔多红酒价格与高级酒(一等酒)价格比是1:,等到了60年后的1790年,这个比例变成了1:20,等到再过60年的第二帝国时代,这个比例将高达1:50。同一产地,同一酒庄或许是同等质量的波尔多红葡萄酒,只要贴上拉菲或拉图的标志,价格立刻飞涨50倍。 如果说,安德鲁倡导建立波尔多商会,大家还扭扭捏捏的要考虑一下才同意,等到安德鲁再抛出葡萄酒酒庄分级的政策,却立刻得到了众人们的一致赞同。五大庄园主约定在波尔多商会正式建立之后,便开启酒庄分级审核。 接下来的时间内,酒庄伯爵们和巴黎检察官完成内幕操作:他们将吉伦特省的所有酒庄分为5个等级,59个知名酒庄中分5个一级,12个二级,14个三级,11个四级和17个五级。一级酒庄为:吕萨吕斯c拉菲,拉图,玛歌和红颜容。几乎所有的等级园均来自梅多克产区,唯一例外就是红颜容(格拉夫产区)。而且所有待定的一级酒庄全部集中在波尔多左岸地区。 期间不知为什么,安德鲁固执己见的要把迪卡斯伯爵拥有的白马酒庄列为四级。事实上,白马酒庄的口感与知名度,与拉菲c拉图等五大酒庄不相上下,哪怕是做个二级酒庄就有点委屈了。但在检察官的坚持下,与迪卡斯伯爵并无太多利益关联的众人明智的选择了妥协。无他,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与乌弗拉尔的大哥勾结一起,严重损害了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利益。 两个小时之后,当盛装红酒的高脚酒杯被再度高举时,在场的四位男女伯爵和检察官已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利益从今往后将紧紧捆绑在一起。 此时,已过中午11点,在别墅管家的催促下,安德鲁招呼4位合作伙伴们和他一同步入宴会会场。 冷餐宴会场设置在拉菲别墅附近的葡萄园山坡上,从这里能俯视美丽的加龙河。偌大的草坪上竖立20多个精心装扮的透风帐篷,这些帐篷都呈几字形,里面有一条条宽大的长桌,上面摆放着无数精美的食物以及美酒,到处是侍应生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别墅后厨与草地餐厅之间不停的来回奔波。 等到第一位客人来到会场时,20多个长条桌已经摆满了各种的菜肴,包括冷菜c汤c热菜c点心c甜品c水果以及酒水等几大类型。 冷菜有沙拉c香肠c火腿c牛肉c虾松c鱼籽c鸭蛋等;汤类有红菜汤c牛尾汤c玉黍汤c酸辣汤c三鲜汤等;热菜有炸鸡c炸鱼c烤肉c烧肉c烧鱼c土豆片等,主食面点有白面包c菜包c曲奇饼c比萨饼等;甜品有:布丁c蛋糕c冰淇淋等;水果都是切好成片的,有香蕉c菠萝c西瓜c苹果等c木瓜,无花果;酒水有牛奶c咖啡c红茶c可可c红白葡萄酒等。 11点刚过,就有数百位客人陆续到场。大家在侍从引导下来到中央的草坪空地上。期初客人们心中多少有点纳闷,似乎不太接受这种开放式的饮食习惯。想要提前离场那是太现实的,会被主人视为一种极为严重的冒犯,至少在现在,还没人愿意轻易招惹以钦差大臣自居的安德鲁检察官。 不得已,被邀请的客人们在左右环顾一眼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赴宴。但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改变了立场,主动喜欢上这种不拘小节的进餐风格。 妇人们在享受着美味大餐的同时,谈论衣料,香水以及情人等话题;男人们端起酒杯成群围在一起低声交谈,各种生意上的逸闻轶事,眼下的政治时局;吃饱喝足的孩童们开始在草地与树丛里,相互追逐打闹,玩的不亦乐乎。 “维尼奥,波尔多红酒的味道还真不错。”巴巴鲁将空酒杯递给身边的使者,还意犹未尽的从长条餐桌上再拿一杯,痛快饮下。 “这可是正宗的拉菲,一瓶价值相当于5瓶普通葡萄酒。”维尼奥律师感觉有点心疼,那是他看着马赛来的朋友如此鲸吞牛饮这般上等红酒。或许还有一丝丝小嫉妒,眼前的巴巴鲁不仅身材高大,他的相貌英俊犹如希腊男神,以至于就有好几个少妇少女凑近上来,来找马赛人闲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波尔多溶液(续) 第五十二章 波尔多溶液(续) 正当心有所动的巴巴鲁准备跟随一位美艳少妇脚步朝00码外的小树林走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加代一般抓住了马赛人的胳膊。 “别招惹她,那是吕尚检察官的女儿。”加代律师警告自己的朋友。他和巴巴鲁,以及维尼奥曾一起求学于艾克斯大学(即马赛大学的前身)。吕尚不仅与这栋别墅的主人关系不佳,而且还在和加代本人竞争波多尔刑事法官的职务。 巴巴鲁无奈的收起脚步,转过身来,决定再拿一杯拉菲来安慰自己的弱小心灵。“但凡搞政治的就这是这般无聊,而我却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维尼奥与加代二人笑着对望一眼,他们知道巴巴鲁的天性如此,但作为航运巨商的父亲却逼迫巴巴鲁当律师,结果在法庭上三天两头闹新闻,甚至还时常与女当事人一起滚床单,以至于愤怒的当庭法官下令剥夺了这个行为不检点律师半年期的上庭资格。 但艳丽惹火的卡塔内侯爵夫人路过马赛浪子身边前,后者除了站立原地脱帽致意外,再无其他的风流举动。巴巴鲁也不傻,他来波尔多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那位卡塔内侯爵夫人前天和昨天都在拉菲别墅里过夜。事实上,卡塔内侯爵夫人正在以半个女主人身份招待出席冷餐会的众多宾客。 维尼奥从父亲那里得知一则消息,决定与朋友们分享。“在巴黎,已经有不少国会议员要求内阁财政部把安德鲁检察官派往马赛。” “为什么?”巴巴鲁随口一问,但他马上醒悟过来,叫上一句“我反对!” 税务检察官既然能在法国第四大港口城市征缴近900万里弗尔的关税,如果换做第一大海港城市的马赛,关税补缴收入肯定是会超过000万里弗尔,500万,甚至2000万都是有可能的。只是如此一来,马赛商人就要倒血霉了。 看着好友一脸的窘迫悲愤的模样,维尼奥与加代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立。的确是有不少议员发出类似的建议,但都被各个港口城市的议员们联合起来加以否决。能为中央征缴税赋的官员当然是好同志,好干部,但前提是不能被派到自己的家乡,无论是北方的南特c鲁昂c卡昂,或是南方的马赛c图卢兹c里昂,没有哪个贸易城市愿意欢迎刮地三尺的税务检察官的到来。 事实上,安德鲁也不会头脑发昏的再以征税官身份继续南下。他有把握让波尔多商会跟随自己的指挥棒,那是手中掌握有波尔多溶液的大杀器。其价值足以弥补这座以葡萄就业为经济(政治)核心的城市精英们对自己的厌恨。如果换到马赛,或是里昂,安德鲁一点信心都没有,不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就是万幸。历史上,马赛与里昂就曾经数次暴—动,城市平民在贵族富商的唆使下将巴黎派来的征税官吏当众处死。 “嘿,伙计们,有重大新闻了!”记者格朗日纳夫神神秘秘的跑了过来。他挥舞手中的一片碧绿色的葡萄叶子,继续说道:“安德鲁检察官发明了一种神奇的化学溶液,据说可以预防和治愈葡萄树上的霉叶病。现在有超过200人和我一样花了2里弗尔,从一个叫吕萨克的小混蛋手中购买了这片叶子。另外,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与拉图酒庄c玛歌酒庄以及奥比昂(红颜容)的三位男伯爵在今早被检察官邀请到拉菲别墅,现在还与别墅主人在书房里商谈。 ” 拉菲庄园的葡萄园可以向其他大酒庄的主人无条件开放,但其他人想要得到证据,就必须从小吕萨克手中购买。安德鲁承诺这些钱都归小吕萨克所有,将成为他在巴黎学习自由支配的零花钱。 维尼奥哈哈笑道:“好吧,我之前还一直纳闷,为何巴黎的检察官在驾临波尔多时就不顾一切的大征税赋,闹得天怒人怨还这般底气十足。原来他早已准备就绪,知道这座城市的5万邦尼尔(5万公顷)葡萄园离不开他所发明的那个溶液。别说税务检察官为国敛财数以百万的里弗尔,哪怕他私下里还贪墨了同样的数字,波尔多的万5千位民众还依然要为安德鲁大唱赞歌。” “哦,那你们还希望安德鲁离开波尔多?”巴巴鲁很不知趣的问了一句。 不过,这次他得到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要离开,最好去马赛!” 格朗日纳夫补了一句:“如果他不再担任税务检察官,我会公社委员会上提议为安德鲁—弗兰克竖立一座雕像,就立在丰收园广场之上。” 对此,加代与维尼奥也纷纷点头称是。 在葡萄园那头,无数人忽然在同一时间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身为记者的格朗日纳夫立刻跑过去探明消息,两分钟不到他就再度折返。 “我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记者继续解释说:“因为我决定在安德鲁离开波尔多的那天,就在我的报纸上发出倡议,安德鲁—弗兰克的塑像必须屹立在市政广场上。刚才,这座别墅的雷诺管家已证实,安德鲁检察官将无偿公开波尔多溶液的配方,以及使用方式。对,没错,伙伴们,是无偿方式,而且配方溶液的名称还被冠以了伟大波尔多的名号。” 当消息传播开时,参会的数百名嘉宾不约而同的爆发出热情掌声与欢呼声。 点35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安德鲁检察官在四位酒庄伯爵以及佩里埃的簇拥下,如同群星捧月一般,步入冷餐宴会的草地中央,分散四周的数百名嘉宾纷纷围了上来,大家小声的议论纷纷,迫切希望那一时刻的到来。 “大家请静一静!”身为安德鲁专职大秘的佩里埃上前一步,他高声叫嚷了一句。等着会场中能听闻落针的声音后,犹太人又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诸位,现在有请拉菲酒庄的主人,税务检察官,安德鲁阁下,为大家说几句话!” 一身朴素律师装束的安德鲁检察官,面带微笑的环视一番过后,,对着围在四周的宾客们说道: “尊敬的女士们c先生们,我很高兴诸位能来参加拉菲庄园的冷餐会。在这里,我将宣布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将委托卡巴纳伯爵公开波尔多溶液的配方以及使用方式,相信大家已了解到它能有效治愈葡萄藤叶的霉叶病” 说道这里,安德鲁不得不先停了下来,那是不断响起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等了好一阵,安德鲁才缓慢的扬起了一只手,等到场面气氛逐渐平息下来。 不得不说上帝的有点偏心,他老人家不仅给了穿越者一副好身材和好容貌,还有一个富有磁性的好嗓音。尤其在经过米拉波大叔一番调教之后,安德鲁的音色变得更加雄浑有力,共鸣饱满圆润。不仅在发音上有了一些震动感,语调也多了明显的变化色彩。无论是之前的法官夫人和罗兰夫人,还是如今的侯爵夫人,以及身后的那位女伯爵都听得意乱情迷,不能自拔。 安德鲁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情,我已会同卡巴纳伯爵c吕萨吕斯女伯爵c斯托纳伯爵以及菲米尔伯爵达成一致意见,不日将建立波尔多葡萄酒业联合会。本商会具有大使命:首先,通过多种形式向法国各地和全世界推广波尔多葡萄酒;其次是致力于提高波尔多葡萄酒的市场知名度和出口量;第三,建立清晰的酒庄分级制,建立原产地保护制度来捍卫波尔多酒庄的合法利益。” 对于波尔多酒业商会的成立,参加宴会的嘉宾已有耳闻,这也是众望所归,不出意外的话,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c拉图酒庄的卡巴纳伯爵c玛歌酒庄的斯托纳伯爵,红颜容酒庄的菲米尔伯爵以及拥有拉菲酒庄的安德鲁检察官(代理人)将成为该商会的五大常任理事。毕竟上述五家酒庄的影响力远超过波尔多地区的其他品牌,并以不足5%的销量占去波尔多地区45%的葡萄酒销售额。 不过,聚集现场的酿造商们还是对酒庄分级制的抛出吓了一跳,一旦这个半官方组织对自家酒庄评级偏低,势必严重影响到价格和数量。很快,不甘寂寞的嘉宾们纷纷议论起来,继而再度压制了检察官的发言。作为别墅主人的安德鲁也不介意,因为这原本就是自己的初衷。 酒庄分级等级就是给新成立的商会找事做,各种权益的多方谈判不是一两天,甚至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对安德鲁来说,酒庄之间为利益闹出分歧而不是分裂才是好事。一旦波尔多酒庄太多团结,准备一致对外了,其结果就是把拉菲酒庄的主人安德鲁,或是他其指定的代理人,踢下常任理事的位置。 当整个场面都变得闹哄哄时,安德鲁却决定暂时离开,那是他看到塞纳蒙中尉站在阳台上急切的向自己招手。检察官将不远处的佩里埃叫过来,并当着几位商会理事的面,指定犹太人将接替自己在波尔多商会常任监事一职。至于后续的诸多事宜,安德鲁授权佩里埃直接与4个庄园伯爵们协商解决。 就在安德鲁立刻宴会场之后的0分钟内,波尔多商会的几位常任理事与众多酒庄所有者已达成初步意见,商会将在一周之内发出正式通告,召集波尔多地区的所有酒庄在拉菲别墅里开会,具体商讨酒庄分级制度。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举起酒杯,齐声高喊: “为了波尔度,干杯!” “为了葡萄酒,干杯!” “为了商会,干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殖民地法官? 第五十三章 殖民地法官? 回到二楼书房里,安德鲁看见了原本该和阿勒芒德待在一起的圣西尔下士,他与塞纳蒙中尉正坐在沙发上,满脸郁闷的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了?”安德鲁一进门就开口问道,他又见二人支支吾吾的不愿说话,立刻发了火,“赶紧说,天塌不下来。” 塞纳蒙中尉在以眼神同圣西尔交流后,于是说道:“昨晚跟踪吕尚检察官的行动中出了一点岔子,有至少人想在吕尚公寓门口意图刺杀地方检察官,阿勒芒德和圣西尔发现了前去制止,但被被闻讯赶来的自卫军巡逻队现场抓捕。不过,吕尚要求巡逻队当场释放了他们二人,解释说这只是一场误会。临走前,吕尚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与你见个面,时间地点由我们决定。” 安德鲁望了中尉和下士一眼,“刺客有没有被抓,或是你们认识的?” 圣西尔摇摇头:“一名刺客被阿勒芒德的打伤,但所有人在巡逻队赶到之前就逃跑了。不过,我怀疑他们都是西班牙人,剑术很高明。” “为什么不在今天一早来汇报?”安德鲁双手负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实际上,对于圣西尔等人行踪的暴露,他并不是太在乎。事情发展到今天,安德鲁手上的各种筹码足以将所有上前挑战的政敌统统钉死。 “阿勒芒德在与刺客搏斗过程中,右背被刺客用匕首捅了一下,留了很多血,我带他看了外科大夫,直到确定没有大碍后,这才匆匆赶过来。”圣西尔急忙解释说。 安德鲁注意到下士眼睛里布满血丝,相信昨晚的失败对圣西尔内心伤害极大。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很多,继而说道:“好吧,你现在原原本本还原昨晚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不要有一丝疏忽和任何遗漏。” 8月初,当阿勒芒德与圣西尔把调查针对吕尚的调查结果反馈给安德鲁之后,这就令上位者异常尴尬了。原本他还只是想履行炮—友的承诺,顺便解决一下可能的政敌。可谁能料到,原来是自己被人误导冤枉了吕尚,后者还是一个可以团结的对象。 准确的说来,吕尚倒是这个时代克己奉公的优秀公务员。他出身于法属西印度殖民地马提尼克岛上的移民家庭,自幼家境贫寒,只是靠着一位好心人的资助才来到法国本地读完法学院。在担任助理检察官期间,吕尚提取刑事诉讼的嫌疑人几乎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目前已知的唯一过失,就是为筹备独女的丰厚嫁妆,而暗中收受了包税公司赠送的一座酒庄,并告知包税商兰有关德尔长官的行踪,并导致后者死于非命。 至于那位死于车祸的兰德尔检察官反而是个肆意妄为的贪官污吏,在波尔多普通民众中的声誉极差。同包税商萨维尼闹翻之前,兰德尔一直是包税公司的重要保护伞。这位前任检察官之所以被萨维尼下令干掉,是他要求波尔多的包税公司每年务必支付100万里弗尔的年金,这比原来高出一倍有余。兰德尔还威胁要是包税公司拒绝,他会把诉讼官司打到司法宫的间接税法院。 鉴于此,安德鲁便取消了刺杀令,让阿勒芒德与圣西尔改为暗中跟踪与观察吕尚。不想这场持续了半个多月的跟踪到最后发展为一次营救。现在就有两个疑问,其一,吕尚如何知道自己派人跟踪了他;其二,是谁意图行刺地方检察官。 对于第一点,安德鲁的的判断是阿勒芒德与圣西尔在调查过程中,不知何故露出了马脚,让精明的吕尚察觉到,进而推断是巴黎检察官派遣的。 而第二点,就更有意思了。看来想要干掉吕尚的人还不少。除了自己和杜兰顿法官之外,刚刚回到波尔多的卡塔内侯爵夫人则最让人怀疑,毕竟她有个西班牙老爹,还刚从拉科鲁尼亚回到波尔多。 如不是考虑到卡塔内侯爵夫人和他的西班牙父亲是自己未来走私体系的重要一环,单单对方隐瞒诸多事实真相这一点,安德鲁早就想与炮—友分道扬镳了。 现在前因后果都已梳理清楚,对于下一步的抉择,安德鲁指示圣西尔下士说,“你现在就坐我的马车回去,带两个人将阿勒芒德送到拉菲别墅疗养。另外,告知吕尚检察官,我会在黄昏时分于加龙河畔等他的到来。另外,塞纳蒙中尉,你通知雷诺管家务必让侯爵夫人今天离开拉菲别墅。” 那个女人还真是蝎毒心肠,昨晚还与安德鲁恩恩爱爱,可转眼之间就能派出刺客去刺杀吕尚检察官。一旦成功,税务检察官很难脱掉干系。尽管他不在乎刺杀事件对自己的影响,但也不意味愿意被人,尤其是个女人愚弄。将其赶出拉菲别墅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安德鲁希望那个聪明的女人能看清形势。 作为法国五大河流之一的加龙河源于比利牛斯山脉,由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向北流入法国,途径图卢兹和阿让。在波尔多以北,加龙河与多尔多涅河汇合成为吉伦特河,最后流入大西洋的比斯开湾。 安德鲁站在加龙河边时,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尽数洒向山川与河流,伴随温馨河风轻轻拂过脸庞,望着即将丰收的大片葡萄园,感觉惬意极了。 当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德鲁没有立刻回头。四周都是奥什少尉的骑兵队在守卫,唯一能进来的,就是今天的特殊客人,地方检察官谢科—吕尚。 “谢谢!”吕尚走在安德鲁的身边,首先为昨晚的事情而致谢。 安德鲁并没有接受对方善意,很不客气的道明了两人的芥蒂,“事实上,我原本是命令他们干掉你,只是中途出现了很多意外。” 吕尚望了望身边的年轻同行,心中坦然的说:“我知道,是那位侯爵夫人的缘故,以及同包税商萨维尼之间的特使利益关系,还有杜兰顿法官也不喜欢我参与竞选波尔多刑事法官。但人生奋斗之路本就如此,不是人嫉妒就是庸才。你作为尊贵的税务检察官,同样是踏在累累白骨上位的。” 安德鲁冷冷的说,“我不是在这里和你讨论奋斗史,转入正题吧。” 吕尚尴尬的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大鼻子。“如果我能打消侯爵夫人的仇恨,脱离与萨维尼的联系,并退出刑事法官的竞选,你我是否可以成为朋友,好吧,是我表述不当,政治上只有合作者。” 安德鲁眉头一皱,他忍住没问一句“凭什么”,而是说出另外一句:“你想要得到什么?”不知为什么,安德鲁开始相信这个皮肤略黑,其貌不扬的油腻中年男的能力,或许他们都有相似的贫寒出身,靠着自身努力而出人头地。 略微犹豫后,吕尚随即提出自己的本意,“我需要成为驻西印度地区殖民地的巡回法庭的法官,这个职位空悬了近1年还无人问津,以我本人的资历与能力都非常适合。我也知道在你在制宪议会的影响力,另外司法宫里的其他11名法官委员会成员不会否决维诺大法官在退休前的最后一项人事推荐。” 尽管法国在七年战争中与英国在海上交锋中屡战屡败,失去了新大陆的大部分殖民地,但在随后的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所作出的调停却可以收复一些在美洲,尤其是西印度群岛(含圣多明克)的殖民地。 法国人统治时期,是圣多明克(海地)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1780年,欧洲市场上40%的蔗糖和60%的咖啡都产自海地。圣多明克(海地)出产的上述农产品,比整个西印度群岛加起来还要多。到了1791年,圣多明克(海地)的蔗糖产量占据世界首位。圣多明克(海地)成为法国最为富庶的殖民地。 安德鲁没有直接回复,却很是功利的问了一句:“我能得到什么?” 吕尚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递给安德鲁过目,自己继续说:“这是拉菲酒庄附近的葡萄园,面积一共15邦尼尔,市值0万里弗尔。当然,我也仅仅不过花费了2万指劵而已。此外,我在巴黎银行有10万里弗尔的存款。还有一点,我知道你与侯爵夫人的交易实质,如果我能得到殖民地法官职务,不仅可以优先保证隶属你名下船队的蔗糖与咖啡豆供应,更何况还是合法渠道;而且还” 与安德鲁相比,担当律师与助理检察官近20年的吕尚属于波尔多的地头蛇,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所以也就不难判断安德鲁与侯爵夫人的那桩交易。安德鲁想要的是蔗糖和咖啡豆,如果又一个渠道选择,自然是件好事。此外,吕尚一开始递来的15邦尼尔(公顷)的葡萄园也令安德鲁难以拒绝,算上之前的20公顷,以及陆续收购的,安德鲁将拥有40到45公顷直属葡萄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圣多明克 第五十四章 圣多明克 一个被司法宫和巴黎司法界视为鸡肋的殖民地巡回法庭法官,法国本土没有几个傻瓜律师愿意争夺千5百法里(千多公里)之外的那个看似盛名显赫,实则危机四伏的职务。据不完全统计,8世纪从法国本土来到地处热带的西印度群岛的移民或官员,一半以上都活不过第二年,大都死于黄热病;与之相反的,在天寒地冻的魁北克地区,法国移民表现的更为适应,活得有滋有味。所以正如吕尚预料的那般,只要维诺法官愿意出力,拿下这一职位易如反掌。 当吕尚开出价码后,安德鲁一直保持着沉默,那是他在心中盘算其间的利害得失。作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法属西印度群岛(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诸如多米尼克c格林纳达c圣多明克(海地)c马提尼克岛c圣巴托洛缪岛c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等地,会在793年之后相继沦陷,或被保王党势力分裂,或被黑人暴—徒占领,或被英军和西班牙军队强行托管。 如果说在3个月前,他一定不在乎法属加勒比殖民地的陷落,但今日不同往昔,随着安德鲁地位与权柄日益提升加重,他必须站在更高的角度,综合考虑失去加勒比地区的各种后果。没有蔗糖和靛蓝还好说,未来可以种植德意志甜菜,发展化学工业,但咖啡豆与可可粉却无法替代,这可是城市小资者(中产阶层)不可或缺的食粮,而后者组成城市自卫军的中坚力量。 今年3c4月间,制宪议会要求制订有关有色人种自由民权利的立法,遭到来自马提尼克的殖民地代表莫罗—德圣梅里的反对,他提出这样的观点:“如果国民议会竟不幸制定关于黑白混血人种地位的立法,那就一切全完了。殖民者将认为自己是被出卖了;而黑白混血人,受他们朋友(按:指法国的“黑人之友”等主张废奴的自由主义组织)的怂恿,将会采取最极端的手段。然后,奴隶们——他们也有同样的朋友和同样的行动手段——将会力图达到同样的目的。殖民地不久就会成为一片广袤的屠场” 这一“反人—权论调”抛出后,德圣梅里受到绝大部分议员和现场民众一致嘘声,巴黎的各大报纸长篇累牍的攻击这位殖民地议员搬弄是非,谎话连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莫罗—德圣梅里的预言在圣多明克(海地)逐渐成为现实。 790年5月,法属殖民当局将正式拒绝履行制宪议会颁布的自由民有权参加省议会和殖民地议会选举的法令。尽管在巴黎结盟节前夕,制宪议会为避免本土与殖民地的分裂,做了一番妥协,但后果已经产生。殖民地的混血人认为自己被愚弄了,纷纷拿起武器,威胁要用武力来获得他们应有的权利。白人与混血人之间的争论吸引了殖民当局的全部注意力,因此没有注意到最底层黑人即将造反的信号。最终导致圣多明克,这个法属加勒比明珠的沦陷。 想到这里,安德鲁望了吕尚一眼,那是他留意到对方的深色肤色,如果不是吕尚的体型与五官显露出明显的白人基因,安德鲁就要误以为对方是个黑人。 尽管安德鲁保留了内心的种种疑惑,但吕尚还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是三代混血人,外祖母是一名来自塞内加尔的女黑奴。8个兄弟姐妹中,我是唯一看起来像纯正白人的孩子,所以得到了一笔资助来法国读书。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他人的歧视。所以在两个女儿出嫁之后,我再无牵挂,就想着回去看看,以一个上等人的姿态。” 安德鲁点点头,心中很快做出了判断,“一周之内,我会写封信给维诺法官把你推荐给司法宫。但我还有两个要求。” “请说。” “第一,你必须配合我除掉萨维尼。”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手中有包税公司所有账本的副本。” “第二,我希望,”安德鲁话在此停顿了一会儿,转而又问:“你如何看待圣多明克的政治诉求?” c 按照惯例,圣多明克(海地)是殖民地巡回法庭的重要一站。790年时,这个与西班牙王国分享东半和西半岛屿的法属殖民地共有3万千名白人移民,万多混血人,以及50多万黑奴和3万的黑人自由民。在明年的海地独立战争之后,岛上的白人被屠杀殆尽(部分逃亡北美c西属英属殖民地),混血人也损失大半,而法国也将永久的失去圣多明克(海地)。 事实上,独立之后的海地政权比起之前的殖民地政—府对待民众更加凶狠残暴,越发荒诞无耻。哪怕是在独立200多年后,这个拥有得天独厚自然资源的黑人国度依然是全球最贫困c文盲比例最高的地区。 如果吕尚一心想着限制白人,支持混血人和同情底层黑奴,并在圣多明克等地搞类似法国本土的自由c平等c博爱的话,安德鲁就准备将本次交易视为一次性的合作,不同这个未来的殖民地法官再有任何交往。 事实证明,让黑人成为国家的主体公民,那根本就是一场政治大灾难。后世南非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曾令欧洲极其羡慕的发达国家在曼德拉之后,陡然沦为一枚发展中国家。同样,海地两百年的发展史也能鉴证一切。 幸好,吕尚的回答令安德鲁感到比较满意。他说:“在新的秩序没有建立之前,必须先维系以前的社会关系。不过,白人和混血人应视为属于同一种族,可以分享权力,但前提是保持殖民地社会的稳定,任何制造,或意图制止社会动荡的言行举止都将被严令制止。” 显然,吕尚的话排除了提高50万黑奴政治地位可能性,只是将岛上0万白人与混血人视为公民。话说容易,但实施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岛上的白人上等阶级与贫穷白人之间c白人保王党与革命派之间c混血人与白人之间充满了激烈的矛盾,很难达到思想与行动上统一。 认可吕尚的能力,又拿了别人的好处,安德鲁就必须替未来的殖民地大法官考虑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明年8月爆发的黑奴起义。 “你知道伏都教吗?”安德鲁问到,在看到对方疑惑不解的神色后,他继续说道:“伏都教,是流行于20万黑奴之间的一个秘密宗教,成立的目的只有一个,即将到来的暴—乱做准备,策源地主要集中在圣多明克的北部平原。如果我是你,完全可将此次危机当做绝佳的契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安德鲁的这番话令吕尚感到极为震惊,他也清楚,对方没理由编撰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来愚弄自己,唯一的可能性就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税务检察官的政治影响力和情报来源。显然,如果能继续保持同安德鲁的政治盟友与经济合作关系,对于吕尚未来的殖民地法官之路将越发有利。 当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安德鲁便不在延续自己的话题。不过,他还是与吕尚约定,在后者赶赴巴黎,拿到制宪议会和司法宫联合签发的殖民地法官的委任状之后,两人再做另一番详谈。 在返回别墅的马车上,安德鲁拿出随身携带笔记本,摇晃着在上面将谢林—吕尚与圣多明克(海地)之间建立了一个关联符号。此外,安德鲁还在标注了针对黄热病的简单预防知识:灭蚊防蚊。至于提炼疫苗,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回到拉菲别墅时,雷诺管家告知侯爵夫人已在黄昏之前离开拉菲别墅,只是脸色极不太好看。在登上马车前,侯爵夫人甚至还发誓再不来了。 对此,安德鲁笑而不语,不过是场露水姻缘罢了,两人的交集本就该在此终结。至于与卡巴鲁斯伯爵联合走—私一事,侯爵夫人的信使职责早已完成,那位西班牙银行家在信中承诺会于9月中上旬,赶赴波尔多拜访安德鲁检察官。 波尔多酒业商会的成立在不仅在波尔多本地,而且在整个吉伦特省引发了巨大反响,再加之防范霉叶病的波尔多溶液横空出世,使得安德鲁检察官在这座酒香城市中享受到极高的美誉度,之前因大肆征税导致的种种猜疑和怨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包税商萨维尼先生与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显然不属于上述之列。萨维尼先生非常清楚巴黎检察官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波尔多的包税公司,哪怕公司的其他人建议萨维尼寻求与税务检察官的妥协,但萨维尼固执的拒绝了。他当众宣称,哪怕公司里的所有合作者都向巴黎佬低头,他也会坚持战斗到底。c 为了防范税务检察官的突袭搜查,在安德鲁整顿港口海关的当天,萨维尼便将公司的财务账簿埋藏起来,所有涉及间接税的知情人和相关会计统统被强制安排到乡间躲避。此外,他还想公司的缉私队人数增加到一倍,达到00人。可半个月过去了,安德鲁依然没有对犹如待宰羊羔一般的包税公司动手,这令萨维尼感觉很是蹊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包税商的心情越发急躁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阿维尼翁 第五十五章 阿维尼翁 至于迪卡斯伯爵厌恶税务检察官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安德鲁将白马酒庄强制压低到酒庄分级的第四等级。整个事件起因是这位迪卡斯伯爵曾与乌弗拉尔大哥联手坑了联合资产公司,导致酒庄伯爵与检察官的关系很难和解;再加之这位迪卡斯伯爵手中掌握了拉菲酒庄附近30公顷的葡萄园,却拒绝了安德鲁提出的收购要求,继而被恼羞成怒的巴黎检察官列为重点打击对象。 在白马酒庄里,迪卡斯伯爵为登门拜访的同盟者递上了一杯上等红酒,但萨维尼根本无心享用,直到主人举起酒杯后,这才一大口闷下。谁知酒入愁肠就一发不可收拾,萨维尼索性拿起酒瓶灌饮。 “我从可靠渠道那里得到一个秘密消息。”迪卡斯伯爵看似不经意的提及说:“安德鲁指示押往巴黎国库的黄金车队,会在9月上旬启程离开波尔多。一共700万里弗尔,据说装满了0个特制大铁箱,需要到8匹重型挽马来拉动四轮马车。” 萨维尼把手一挥,他斜着眼睛,鄙夷的望着凑近的酒庄伯爵,说:“那又如何,负责押运金库的有整整一个步兵连队,难道你敢去打劫?” 迪卡斯伯爵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我一个人当然不敢。不过,我会设想,对,仅仅是设想一下,如果在负责押送军队中有了内应,再配合多尔多涅山区里众多匪徒突然袭击,那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想想看,安德鲁就是靠着搜刮波尔多的民脂民膏才博得巴黎的欢心,一旦700万里弗尔的突然间钱财没了,无论制宪议会还是内阁财政部,那些空欢喜一场的大老爷们会怎么想?” “当然是让那个混蛋从我们的城市里滚蛋!”萨维尼恶狠狠的将手中空酒瓶扔到地上。酒瓶落地,哐当一声,摔成碎片。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殊死一搏,萨维尼随即心一横,“说吧,怎么干!” 伯爵说:“我在第五猎兵营里收买了一少尉军官,他承诺在我们行动中给予内线配合,但要求事后拿到00万里弗尔的分红;至于联络多尔多涅的马匪?哦,顺便说一句,据我所知押运金库的那个步兵连根本没满编,最多是半个连队。” 萨维尼一口答应,“没问题,我的缉私队与他们一贯都有联系,200人的马匪加上你的内应,足以干掉那个不满编的步兵连。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善后。” “把所有知情人干掉,不就得了。” 迪卡斯伯爵很是阴险的笑道。他还想怂恿着萨维尼把吕尚检察官拉过来一起商讨此事,但包税商摇摇头说:“那个家伙一心一意的谋求刑事法官的职务,没空更没胆量亲自掺和这事。不过,吕尚的确提及过有关押运金库的一些事情,那是他在海关缉私队有很深的人脉,可以打听到车队的出发日期和线路行程。” 在阿维尼翁,乌弗拉尔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眼前这座4世纪罗马教皇的居所。它由西蒙德马蒂尼和马泰奥焦瓦内蒂设计装饰的罗马教皇宫,看上去非常古朴,典型的哥特式建筑。站在宫殿之上可以俯视着这座城市,环城的城墙和2世纪遗留下来的横跨罗讷河的桥梁。在这座哥特式建筑下面的广场上,小宫殿和圣母院教士的罗马主教堂构成了一组特殊的纪念碑,突显阿维尼翁在4世纪基督教化的欧洲所扮演的突出角色。 不知过了多久,跟在乌弗拉尔身后的一位年长神甫第三次低声提醒面前的慷慨恩客,“尊敬的乌弗拉尔先生,您的参观时间已经过了。” 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那场该死的市民暴—乱,教皇宫也不会沦落在这般寒酸,而原本高贵无比的教皇领地神甫也不会陪同充满铜钱味的暴发户。阿维尼翁暴民在得到来自马赛的城市自卫军的支持下,手持长矛c镰刀c棍棒等原始武器,如同巴黎人攻陷巴士底狱一般,攻占了这座教皇宫,继而大肆劫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教皇使节与主教见势不妙提前跑路,使得教皇宫的守卫形同虚设,同样也没有爆发真正的战斗,所以宫殿里的众多神甫教士依然安好。但等到暴民退却之后,被推选的代理主教悲哀的发现教皇宫里的所有金银制品,甚至是普通铜器都被暴民们劫掠一空。 为了修补破损的教皇宫,并为殿堂增添各类新法器,一位被严重怀疑是犹太人出身的五级教士,为忧心忡忡的代理主教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让虔诚者有偿参观教皇宫内部。于是乎,只要花费3千或5千里弗尔,朝拜者就能在教皇宫里待上90分钟。 尽管这位来自法国北方的虔诚者已经在两小时前向教皇领捐赠了5千里弗尔,但代理主教却再三嘱咐神甫只允许客人在教皇宫里待上20分钟。实际上,对方已经超时20分钟有余。 对于教士的反复催促,乌弗拉尔没有丝毫理会,倒是他一旁的中年随从再度掏出一枚金路易塞进老神甫的手中,这至少能让对方闭嘴20分钟。 忽然间,乌弗拉尔抬头一望,好像感应到什么,他朝随从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沿着迂回的石阶向上快速爬去,爬到高台的右侧时,抬头仰望,这个角度刚好感觉那尊巨大白色石雕像里的玛利亚圣母正凝视着自己。 温柔的,祥和的,她向众人微微摊开双手,仿佛怜悯世间所有的苦难,宽恕世间一切的罪恶。不过对于信奉金钱就是上帝的投机商而言,是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所以此时此刻乌弗拉尔心境没有任何平和的迹象,内心反而涌起异常狂热的惊喜。 “在阿维尼翁,它的古文化是高贵的,它的位置是舒适的,它的城垣是壮丽的,它的土地是肥沃的,它的居民是和蔼可亲的,它的宫殿是华丽的,它宽大的街道是漂亮的,它的大桥的结构是巧妙的,它的商业是发达的,它在全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不知为何,乌弗拉尔嘴里开始念叨着教皇贝诺瓦十三世的那段话。 等到可怜的老神甫一路气喘吁吁的寻过来,准备再度哀求虔诚者时,乌弗拉尔淡淡的说了一句,“可以回家了。”说完,第3枚金路易递到神甫手中。 乌弗拉尔来到阿维尼翁,期初的目标是打通人脉关系,实地勘察教皇领地在大普罗斯旺地区的产业,为日后教皇领地并入法国时,提前做好瓜分各类优质资产的准备,事实上,如果不是雇主安德鲁的那番话以及随后的一封信,乌弗拉尔绝对不会对这座毫无舒适感的哥特式古建筑群保留丝毫兴趣。 早在巴黎时,安德鲁与乌弗拉尔的一次闲聊时,讲述了一段有关中世纪圣殿骑士团的秘史。 骑士团出现于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期间,第一次十字军远征自09—099年结束后,建立起四个十字军国家。在穆—斯—林虎视眈眈的威胁之下,十字军国家处于动荡不安之中。于是,当时的罗马教皇组织起了几个教徒骑士团,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大骑士团,即医院骑士团c圣殿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的正式名称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贫苦骑士团”,始创于8年前后,其成员主要是来自法国的十字军骑士。据说当时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把犹太教圣殿内一部分院落划予法国骑士们作为驻地,因而得名。 由于教皇给予的特权c君主王侯的捐赠以及他们的领土扩张自力更生,使圣殿骑士团迅速聚集了大量财富。然而正所谓树大招风。3世纪末,西欧封建主在中东地区所建的殖(移)民地全部被消灭殆尽之后,圣殿骑士团被迫离开巴勒斯坦,骑士们带着无数前辈百多年来搜刮的大批宝藏回到法国活动。 而当时统治法国的腓力四世,正陷于财政极其困难的窘境之中。觊觎骑士团的财产,他暗中与受他保护的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合谋,指控圣殿骑士团为异端, 于307年0月3日发出了逮捕法国境内全体圣殿骑士的密令。结果,大批圣殿骑士在侦讯过程中被折磨死去,骑士团的组织也随之瓦解。32年,教皇克莱门特五世下令,正式解散了圣殿骑士团。 世人宣称是法王腓力四世与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分享了那笔神殿骑士团那笔宝藏,但事实上,兰斯大学图书馆曾详实记载五个世纪前,法国国王与教皇进行的这场分赃盛宴,他们总共拿到20万弗罗林(折合约4000公斤黄金),但远少于安德鲁估算圣殿骑士团实际库存的2吨黄金。 换句话说,安德鲁认为圣殿骑士团尚有8吨黄金下落不明。这当然不是吹嘘无所不能的共济会兄弟送到北美殖民地,事迹最后还被拍成了尼古拉—凯奇主演的国家宝藏。按照大部分史学家的推断,这批宝藏依然留在法国,而且隐藏地点就在阿维尼翁的教皇宫,当事人就是时任教皇克莱门特五世。 不知处于何种考虑,克莱门特五世既没有将这笔黄金留给法国国王的继任者,也没有告知梵蒂冈教廷。等到377年,格列高利十一世即第位法国籍教宗,将天主教教廷重新迁回罗马时,最后的8吨黄金依然没有人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圣母像与宝藏 第五十六章 圣母像与宝藏 安德鲁在三周前寄来的一份密函中,他曾建议乌弗拉尔多加留意一下教皇宫,并认为教皇宫的某地应该就是这笔巨额财富的最终埋藏地。安德鲁在信中还说,一旦事实成立,他愿意效仿5个世纪前法王腓力四世与教皇克莱门特五世达成的协议,同乌弗拉尔平分了这笔宝藏。 为了让乌弗拉尔有充足的资金运作该项目,安德鲁让会计团队核算了属于前者的所有收益,一共52万里亚尔。这笔钱随着安德鲁的那封亲笔信一同交到乌弗拉尔的手中。从某种程度上说,经纪人乌弗拉尔与雇主安德鲁的关系就此终结。取而代之的,是二人新一轮的冒险合作,一切收益也自然对半分享。 尽管安德鲁在信中言辞凿凿,但乌弗拉尔依然能读出前任雇主内心隐藏的不满情绪。期初,乌弗拉尔表现的有些愤怒,他认为是犹太人佩里埃联合会计师贝尔纳背叛了自己,还成功怂恿安德鲁检察官有了过河拆桥举动。 但信函读到最后,安德鲁已有意无意提及乌弗拉尔与其大哥在波尔多的种种小动作,其中就有兄弟俩与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联合在一起,侵吞了原本属于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财产,包括2座酒庄及其附近0公顷的葡萄园。 此时,乌弗拉尔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德鲁检察官的监视之下。倘若对方真想对乌弗拉尔家族进行过河拆桥的话,别说自己的50多万佣金,恐怕兄弟俩私下获得酒庄与葡萄园都会被税务检察官寻个正当理由加以罚没。 权力的失衡使得乌弗拉尔与安德鲁之间地位不平等,简单的说,检察官可以随时招来一批诸如佩里埃之类其他代理人,但乌弗拉尔却只能依靠或相信安德鲁,一旦失去了来自后者权力的庇护,势必被周围环视的野心家所吞噬。 就在十天前,乌弗拉尔大哥存放于马赛港仓库的货物被当地海关查封。一番毫无意义的交涉之后,铁面无私的海关缉私队队长宣称乌弗拉尔兄弟涉嫌逃税,不仅要罚款万里弗尔,还要全部没收价值5万里弗尔的货物。正当大家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乌弗拉尔总算找到一个办法,他拿着安德鲁写给自己的一封普通信件径直找到海关关长,并宣称他本人是税务检察官在普罗斯旺地区的代理人。 于是,情节很快反转过来。不出10分钟,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被原数返还,至于罚款单也随之撤销。那位马赛海关的关长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的训斥了缉私队队长一番,还微笑着请求乌弗拉尔的原谅,宣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希望不要让忙碌的税务检察官关注此等小事。不仅如此,马赛的海关关长还暗示,他将免去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关税。很显然,自从波尔多海关事件之后,安德鲁—弗兰克已是所有港口城市闻风丧胆的人物,一种噩耗。 经历了马赛事件,乌弗拉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所在,并为之前的狂妄无知而懊恼,他随即写信给安德鲁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希望能延续双方的雇佣关系,并依然保留原有的两层佣金。与此同时,乌弗拉尔还给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哥一大笔钱,让他立刻返回巴黎,在郊外买一栋庄园赡养父母,永远不再介入自己与公司的事务。 为方便行事,乌弗拉尔在阿维尼翁市郊购买了一座2层楼的公寓。这是一座外表极为普通的房子,二楼的露台很小,庭院也不大仅容下两辆马车。不过,公寓背后就是航运极为发达的罗讷河(也称隆河,法国五大河流之首)码头,交通位置极为方便。 下车伊始,守在公寓外的一位仆人便急忙跑过来,在乌弗拉尔耳边了低语几句。他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又叫住准备离开的马车夫,与随从再度登上马车。 “出了什么事?”随从马莱低声问道。 他是乌弗拉尔的远房表兄,今年2岁,比起乌弗拉尔亲生大哥说话做事要靠谱的多。当初马莱就坚决反对一切恶化同安德鲁检察官关系的举动。后来也是马莱竭力说服表弟主动向安德鲁认错并重新臣服,以换取双方再次的合作机会。 乌弗拉尔笑了笑,解释说:“是好事,公司的会计师贝尔纳今天到了马赛,他是从波尔多坐海船过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赶往马赛去接贝尔纳。” 听到这里,马莱同样高兴起来。那是因为贝尔纳会计师的到来,就意味着安德鲁检察官以雇主身份再度接纳了乌弗拉尔。贝尔纳不仅仅是波尔多联合资产公司的总会计师,更是安德鲁的真正心腹兼老乡。在亲密程度上,无论波尔多的佩里埃,还是阿维尼翁的乌弗拉尔,都相差了一大截。 人一旦有了主心骨,自然会感觉神志清爽,心情舒畅。乌弗拉尔也不例外。只要安德鲁的仕途不倒,作为小弟的他就不再担心受怕,怕遭人暗算或出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确定那笔240万弗罗林(折合约8千公斤黄金)的具体位置。在恩主的来信中,检察官指明了宝藏位于教皇宫之内,而且是相当显眼地位位置。至于安德鲁如何知晓尘封了数个世纪的隐秘之事,乌弗拉尔不愿多想。 马莱用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我粗略估算过,玛利亚圣母像的地基和塑像内部,足以容纳240万弗罗林。我很佩服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居然将那笔黄金藏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近五百年来,却一直未有人察觉。” 无论是法国c西班牙还是意大利,玛利亚圣母像是最为神圣的,即便是精神癫狂的反宗教人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打砸耶稣像,但也不敢当众亵渎那个以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拯救苦难深重的世界的玛利亚圣母。 同样的难题也摆在贪婪者的面前,即便给了乌弗拉尔和马莱二人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摧毁圣母像,从中探寻黄金。跟别说教皇宫目前还属于梵蒂冈教皇不可欺负的神圣领地,稍有不慎那就是同全欧洲的天主教教徒为敌。 8月,也就是安德鲁离开巴黎之后的那个月,法国政坛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制宪议会出台了蓄谋已久的《教士公民组织法》,试图让宗教神权永远离开世俗社会。事实上,这份法案早在7月12日已在制宪议会中表决通过,只是顾及全国结盟节的顺利召开,因而议会主席(议长)建议将该法案公布日期向后推迟了一个月。 《教士公民组织法》承袭了西哀耶斯的教会隶属国家,教士公务员化的基本主张。同样的,这也充分证明了法兰西的一项优良传统:在法国,最坑教会的不是别人,正是教会自己培养的“优秀人才”。 远的,就是那位路易十三的宰相兼红衣主教,借助三十年战争,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努力,极大削弱了梵蒂冈教廷对法国的影响力,为法国获得了相当大利益,还为日后法国两百年的欧陆霸主地位奠定基础的第一任黎塞留公爵; 近的,率先竭力鼓吹三级议会就能代表国家一切的西哀耶斯是教士,首先提议剥夺教会资产充做国有的是塔列朗主教(奥顿主教),而第一个建议处死路易十六的国会议员同样出身于教士,他名叫富歇。 《教士公民组织法》重申彻底废除旧有的主教区,大大削减教区数目,关闭修道院(负责教育和慈善事业的僧团除外);主教区和行政区划一,即每个省设一主教区,共设8个;实行教职选举制,主教由省公社(议会)选出,教区神甫由县市公社(议会)选出,他们毋须罗马教皇授职,也不必向他交纳首岁教捐;各级教士薪俸由国家支付,按职务高低每年分别领取1千2百至5万里弗尔不等。 总体说来,《教士公民组织法》的出台,最初还是得到了中低级神甫与教士的强烈拥护,而利益受损的主教们却大多保持了缄默,极少有激烈抗拒,唯独远在梵蒂冈的罗马教廷对此进行了严厉谴责。时任教皇庇护六世试图说服路易十六对该法案行使否决权,但遭到以虔诚著称的法国国王的婉言拒绝。 8月24日,随着路易十六在法案上签字,《教士公民组织法》最终成为法律。制宪议会里一片欢腾,处处喝彩声,得到鼓舞的议员们决定再接再厉,准备在未来个月内在通过一项更为激进,充满血腥味的《教士宣誓法令》。 在安德鲁收到来自上述消息后,心中一阵哀叹,他知道大部分议员受雅各宾派俱乐部里极左思想与反天主教情绪的严重影响,这番胡搞乱搞势必引发教会分裂,社会分裂,最终导致整个法兰西走向分裂。 不过,感叹归感叹,安德鲁没精力,也没能力和实力,去改变国家既定的大政方针,唯有学会如何去适应,积极应对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 想到这里,安德鲁叫来蒙塞中尉,授权他将组建一支新的步兵营,隶属香槟混成团。其兵源主要从第五猎兵营,或是吉伦特省的农户中招募。没错,1790年的国家军队依然延续着老式的募兵制。直到年之后著名的“0万人征兵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1790年8月 第五十七章 1790年8月 接下来,安德鲁向这位新晋的步兵营营长反复强调,第五猎兵营里原籍在旺代和布列塔尼两地的官兵原则上一个都不准转入香槟混成团。未雨绸缪,安德鲁不愿意自己的军队中出现主要反叛省份的子弟。旺代和布列塔尼两地在教士c贵族与英国间谍的挑唆下,前后反抗巴黎长达10年之久。 相比而言,还是吉伦特省的士兵素质好,他们压根就不愿意打内—战,一望见国民公会宣布出兵围剿南方叛匪时,就立刻在战场上向巴黎派遣军缴械投降。等到南下出征时,这些吉伦特省的士兵犹如下山猛虎一般,仅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将所有入侵者(西班牙与葡萄牙联军)赶回比利牛斯山南麓。 在安德鲁的计划中,未来的香槟混成团将包括一个步兵营(营长蒙塞,第一连连长奥热罗),一个骑兵连队(连长奥什),一个炮兵连队(连长塞纳蒙)和一个工兵军需与辎重连队(长官未定)。此外,还会配属一支宪兵队(长官未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各个兵种的香槟混成团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军团级(军级)部队编制。 不仅如此,在营连排等各级主官的任命上,在米拉波伯爵与普利欧等人的斡旋下,内阁战争部杜宾大臣将上述权力都下放给安德鲁检察官。这一举措显然是不合理的,不过,制宪议会对此却无异议,那是兰斯周边的局势已日趋恶化,大部分议员们既不相信拉法耶特,也不信任布耶侯爵,唯有让南下波尔多的安德鲁自行组建一支“还乡团”,给予军队编制的同时但要求安德鲁自筹军饷。 至于香槟混成团的团长人选,内阁战争部与制宪议会似乎都在等着安德鲁提出申请转任军职,或是由他本人提出团长人选。但目前,安德鲁却回巴黎之前竭力拖延着。军权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样检察官的文职工作也不可丢,至少在1791年9月之前。 而第二件大事,路易十六再度失去了自己的财相内克尔。 在比另一时空上早上10来天的8月下旬,那位曾经备受民众爱戴的财政大臣(宫廷财务总监)内克尔不顾妻女与朋友们的反对,在紧急筹款8千万里亚尔任务宣告失败后,心灰意冷的瑞士人最终选择了向国王路易十六辞职。算上1781年和1789年两次,已是这位财相的第三次下台。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乎,这位瑞士银行家不再被马拉c德穆兰这类极端记者骚扰,也不再被米拉波c巴纳夫c迪波尔c拉梅特兄弟c普利欧c罗伯斯庇尔c佩蒂翁等强势的左派议员鄙视,内克尔可以在风景迷人的日内瓦享受余下14年的自由自在时光。至于财政总监走后留下的烂摊子如何处理,唯有上帝才知道。 在革—命时期,不管是谁,总是容易被人民忘记的,因为人民看到的人太多,太杂,而且日子也过的太快。如果不希望人民忘记,就要一刻也不能停息的按照他们的方式为他们服务。显然内克尔做不到,他选择了辞职,并非常明智的离开了法国,远离了巴黎。 对于内克尔的离职,安德鲁心中是高兴的。就是那个瑞士佬的横加干涉,使得税务检察官无法履行起诉包税商的职责,不得不跑到4百公里外的波尔多为国敛财。所以当内阁财政部再三催促自己将700万里弗尔送交巴黎国库时,安德鲁最终选择了米拉波等人的建议,故意拖延关税款北上巴黎的时间,可以这样说,内克尔的下台,安德鲁也是有着一份功劳的。 于是,新财政大臣蒙莫兰伯爵(阿尔芒马克)致信安德鲁并做出承诺,他本人将积极推动税务法庭的建立,但前提是税务检察官必须在0天内,也就是9月20日之前,将700万税款尽数押解到巴黎国库。鉴于蒙莫兰伯爵与米拉波伯爵暗中达成的战略同盟关系,安德鲁欣然接受了。 到了8月底,远在波尔多的安德鲁如期收到了南锡驻军发生暴—动的消息。 驻南锡王家陆军(东部边境的正规部队)三个团士兵与当地的雅各宾派分部,以及城市自卫军结盟。由于长期未收到军衔,王家陆军的士兵们自行组织了士兵委员会,希望能革除军务弊端。等到巴黎结盟节之后,士兵委员会再度要求公开审查军中账目,分发团队公积金,但遭到傲慢军官的断然拒绝。不久,士兵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也陆续遭遇宪兵队的逮捕与审讯。 愤怒的士兵迅速聚集起来,他们在雅各宾派分部和一部分城市自卫军的支持下,继而在军营里发动暴—动,不仅囚禁了所有贵族军官,还从宪兵队中解救了被捕同伴,最后还向巴黎的制宪议会派出两名陈情代表。 在香槟混成团的一次例行会议上,重新恢复一身戎装的安德鲁中校将有关南锡驻军暴—动的消息传达给在座军官与士官,其中包蒙塞中尉,塞纳蒙中尉c奥什少尉,奥热罗上士,以及圣西尔下士。 “先生们,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后果?”说到这里,站在桌首宣讲的安德鲁顿了顿,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停在蒙塞中尉的脸上。除了这位原加龙旅第五猎兵营的指挥官外,其他人来波尔多之前,已在巴黎市郊经历了一场军中违纪事件。奥什等人知道安德鲁的内心想法,唯独新来的蒙塞中尉。 蒙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兵变,必须毫不留情的加以镇压,至于士兵诉讼军营里财务制度的种种不合理,可以在事后追究当事人的相关责任。拉法耶特元帅派出的马尔塞内将军性子太过软弱,他居然允许士兵委员会派出代表与自己谈判,这实在是不可理喻。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我断定那位东路军指挥官,布耶将军将诉诸强大的武力来平息这场闹剧。” “你不担心这样会引发一场内战?”安德鲁问道。 “不会!”蒙塞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也非常了解东部边境的情况。“在失去绝对权威,不分上下尊卑的军营士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的一个猎兵营就能在正面战场击溃他们一个团,更何况是布耶将军麾下最精锐的德意志骑兵(没错,法军中有不少德意志人效力)。此外,我认为制宪议会绝不会接受士兵委员会要挟,而会把南锡驻军视为叛军。” 听到这里,安德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在另一时空里,蒙塞就是个严谨治兵的元帅,他对南锡兵变的未来走向描述完全符合穿越者的知晓。 安德鲁朝身旁的会议书记员,1岁的吕萨克做了个手势,小家伙立刻会意,放下手中的鹅毛笔,从公文包中拿出4份文件,逐一放在安德鲁面前。 “现在,我受内阁战争大臣(陆军部长)杜宾先生的委托,宣读以下4条晋升令。” 话音未落,会场上的所有军人不约而同的从座位上跳起,10只军靴在地板一阵砰砰响过之后,他们在会议桌旁形成排成一列纵队,昂首挺胸以近乎标杆的军姿静候安德鲁长官的宣布。 “依内阁战争(陆军)大臣之令,晋升阿德里安蒙塞中尉为陆军上尉军衔,并担当混成团步兵营营长。你要竭尽全力为法兰西王国效忠,永远不要忘记你被赋予的神圣使命!” “依内阁战争(陆军)大臣之令,晋升亚历山大—塞纳蒙中尉为陆军上尉军衔,并担当混成团炮兵连连长。你要竭尽全力为法兰西王国效忠,永远不要忘记你被赋予的神圣使命!” “依内阁战争(陆军)大臣之令,晋升路易斯—拉扎尔—奥什少尉为陆军中尉军衔,并担当混成团骑兵连连长。你要竭尽全力为法兰西王国效忠,永远不要忘记你被赋予的神圣使命!” “依内阁战争(陆军)大臣之令,晋升查尔斯—奥热罗上士为陆军少尉军衔,并担当混成团步兵营第一连连长。你要竭尽全力为法兰西王国效忠,永远不要忘记你被赋予的神圣使命!” 安德鲁每宣布一份,蒙塞c塞纳蒙c奥什与奥热罗陆续着上前一步,高抬起自己右臂,庄严承诺道:“我保证!”然后,郑重其事的向安德鲁中校行过军礼,从长官手中接过这份沉甸甸的晋升令。 期间,蒙塞c塞纳蒙与奥什表情仅仅稍稍激动一点都立刻恢复常态,毕竟晋升前后都是尉级军官,军衔起伏不大。 然而,奥热罗早已热泪盈眶,这位身高192米的普鲁士大汉如同七c八岁的孩子一般,泪水如雨点般打湿了他那漂亮的制服。当从安德鲁手中接过晋升令时,奥热罗主动拥抱起了长官,嘴中一个劲的道谢。此时安德鲁无可奈何的轻轻拍打着高个儿的肩膀,以示安慰。 蒙塞与奥热罗的军衔晋升显然是无可挑剔的,他们在军中服役多年,若非遭遇不公平待遇(非贵族),早就是校尉军官了;至于塞纳蒙,那是安德鲁对炮兵军官随着自己的一种奖励;对于奥什,安德鲁的最为倚靠的好友兼部下,自然要偏心一些。这种明目张胆的以权谋私做法,内阁战争部(陆军部)也听之任之,谁叫安德鲁能给空虚的国库筹备700万里弗尔的巨款。 军衔晋升仪式结束后,众人纷纷起身散去时,安德鲁叫住了有些神情低落的圣西尔下士,示意这位骑兵士官先坐在自己面前。随后,税务检察官将整理会议记录的小吕萨克赶出会议室,并告知0分钟再来。他重新回到座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却用手指反压在桌面。 “这是制宪议会与司法宫联名签署的任命书。”安德鲁手指敲打着这份文件的背面,接着说:“首先,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都将属于军事绝密,不可以向第三人透露。否则,我有权绕过军事法庭对你直接实施惩戒,你是否接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 第五十八章 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 等到圣西尔态度庄重的起誓之后,安德鲁继续说道:“我已得到国会的最高授权,在大西洋与西印度群岛范围内组建一支私掠船队,并对主要军事长官进行任命,如果你同意,我将代表制宪议会授予你临时陆军上尉的军衔。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按照这份协议的要求,你们必须在我所指定区域服役到5年,服役期满后才能重返法国本土,再交由内阁陆军部评估,授予正式军衔。” 安德鲁的一席话令圣西尔显出满脸惊喜,对于长官后续的各种要求,他并不怎么在意,只要是军官就行,更何况还能一步跨到上尉。虽说只是一半军饷的临时上尉,但圣西尔相信自己能在年里,以战功来换取正式的上尉军衔。 见圣西尔决心已下,安德鲁也不再多说什么,事实上这都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于是安德鲁在这份授权书的空白处快速填上古维翁—圣西尔的名字。 安德鲁告诉圣西尔,他本人与伤愈复出的阿勒芒德一同被授予海军临时上尉。但后者才是私掠船队的指挥官,至于圣西尔本人不过是在私掠船挂个头衔而已。 安德鲁指示道:“你此行的目的地,将是今年10月前赶赴加勒比地区的法属殖民地,圣多明克首府法兰西角;而你本人的职务,在法兰西角担当国民自卫军的上尉教官,至于你履行的职责,就是在明年,圣多明克20万黑人奴隶暴动之际,尽可能的挽救殖民地的白人与混血人,并不顾一切的牢牢守住法兰西角,坚持到本土援军抵达。 当然,你不会一个人孤军奋战,除了阿勒芒德上尉将适时给予你配合,还有即将上任的殖民地大法官吕尚;或许,西班牙殖民地当局也有可能将给予你们某种形式的援助;作为你的最高长官,我将竭尽所能的给予足够的资源。 从明天开始到10月之前,你将作为蒙塞上尉的特别助手,参与到步兵营的组建c训练与管理;此外有关圣多明克殖民地的相关资料,我已命人收集完毕,全部堆放在你的房间里,你将有10天时间熟悉这些资料;在这之后,我们再来讨论防御作战的方案” 说道这里,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门缝中探出一个吕萨克的小脑袋,正当勃然大怒的安德鲁准备呵斥冒冒失失的小家伙时,却忽然收了音。安德鲁微笑着反而挥手将圣西尔赶出了会议室。因为在小吕萨克身后的那位是我们税务检察官的新欢,年仅22岁的美—妇,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吕萨吕斯酒堡的女伯爵。 “约瑟芬,我亲爱的,”等到部下们离开,安德鲁就一边解开自己蓝制服一边搂住投怀入抱的美—妇,将她引入自己的卧室,大快朵颐。 等到激—情褪去过后,这对男女们又如往常的躺在床上聊天。女伯爵视为交流感情的过程,迫切想了解有关安德鲁更多的事情;而检察官则当做闲暇的休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好在女伯爵很善解人意,并不怎么介意。 对安德鲁来说,这段时间实在太慢太累,除了整顿波尔多海关,征缴关税的行动,已经在本城拥有极大产业利益的检察官,还必须绞尽脑汁的安抚本地官商的情绪和利益,借助波尔多溶液来筹办酒业商会,通过酒庄分级来提高波尔多葡萄酒的质量品级以及美誉度。 另外,视察各地的葡萄园酒庄c船舶制造c印染纺织等手工工场,出席上流社会的酒会c宴会c音乐会和慈善活动,检阅城市自卫军等诸如此类的,同样少不了税务检察官。很多时候,安德鲁都感觉自己差不多已替代了波尔多市长,或是吉伦特省行政官的外联工作。 不仅上述这些,筹建香槟混成团c重启大西洋私掠船c以及筹划法属加勒比殖民地等的诸多事宜,也属于安德鲁的份内职责所在,时常忙得前脚不接后脚,通宵达旦亦是家常便饭。于是自然而然的,一场男—欢—女—爱就成了一种放松。 比起卡塔内侯爵夫人刁蛮任性,年长一点的女伯爵更讨安德鲁的喜欢。那是个心思细腻c更加善解人意的美—妇,沉睡时显露高贵的女神仪态,初醒则犹如一只萌萌的小雌猫,尤其是那浑圆的胳膊和线条优美的大腿,在男人的眼中极具冲—动感。于是乎,喜好此调调的安德鲁会来上第二,第三发。 在搬到拉菲别墅的第三天,女伯爵便征求了安德鲁的首肯,依据穿越者放荡不羁的闷骚个性,开始重新布置别墅的会客室和卧室。 会客室的地面上摆满了来自土耳其的地毯和桌布,方脚曲腿的家具,雕花橡木的食橱,路易十五时代时兴的金脚托座,铺着粉红色锦锻或乌得勒支的天鹅绒的带扶手的沙发c躺椅,安德鲁最为喜爱的那种宽大的皮安乐椅,乌木做的下面装饰着浮雕嵌着铜护条的大衣橱,桌面用珐琅和瓷镶嵌的布尔制作的桌子,西洋双六棋盘,全套梳妆台,饰着用细木拼制的物件或花朵的五斗橱。 至于卧室,装饰成了一间漂亮的蓝色房间,临窗都拉上了饰在图尔丝织花边的帷幔;中央安置这一张前面有台阶,顶上华盖的玫瑰木床;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壁炉里燃烧着耀眼的火焰(月末夜晚接近10度);十二支香喷喷的蜡烛插在克洛蒂翁雕刻的枝形大烛台上燃烧着;一只蔚蓝色的漆木屏风上,镂着神采各异的描金的古老东方式图案;就连门把手都是镀金的 卧室的门四通八达,可以通向会议室c书房c餐厅,以及会客室。其中书房是绝对的禁地,没有主人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入。安德鲁之所以将之前的侯爵夫人从拉菲别墅中赶走,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后者曾未经允许的私下闯入过书房。于是,在花了1个金路易从小吕萨克套取各种信息内幕后,女伯爵就暗中发誓绝不触碰书房的把手。 安德鲁摸了摸女人那红润的脸颊,目光留在地毯上。 “有什么事情吗?”安德鲁温柔的问了一句,他留意到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加之先前的疯狂,一贯矜持的女伯爵居然同安德鲁玩了好几个高难度动作。 女伯爵没有吭声,她只是出神盯望着面前的男人,打量他那俊朗脸色,目光炯炯,稍稍弯曲的金发,花岗岩般肤色。 “是苏玳男爵?需要我帮忙吗?”安德鲁再度问。安德鲁说的那位那位苏玳男爵,就是女伯爵亡夫的弟弟,后者向来厌恶女伯爵,一门心思的想要将寡居多年且全盘把持家族产业的嫂子赶出去,继而霸占吕萨吕斯酒堡庄园。 可等到女伯爵真的离开吕萨吕斯酒堡庄园,搬到拉菲酒庄之后,苏玳男爵反倒是变得惊恐万分,不仅仅是担心安德鲁会伺机吞噬掉吕萨吕斯家族的产业,更害怕被女伯爵吹了枕头风,让税务检察官寻了个偷税漏税的借口将他本人扔进监狱,或是流放到海外。好在心底不坏的女伯爵不愿意情人太多干涉到家族内部的事务,安德鲁见状也只好作罢。 安德鲁的话,只是令女伯爵摇了摇头。犹豫片刻之后,她才说道:“是家族的生意,尽管有了你的波尔多溶液有效控制了霉叶病,但大部分葡萄园还是可能会减产15—20%,我更担心未来酿造的葡萄酒品质会受到影响。” 安德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们那堪比黄金的贵腐酒”说道这里,安德鲁忽然又闭了嘴。他看似随意的望了女人一眼,见对方并未留意自己的无心之谈,这才安心不少。 所谓贵腐酒,目前只存在于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两地,一处是匈牙利的托卡伊,另外一处则属于莱茵河畔的约翰山堡酒庄。按照历史,吕萨吕斯酒堡庄园要等到40年后的180年,才会派人到约翰山堡酒庄偷师学艺,学到了酿造贵腐酒的技术配方。 想到这里,安德鲁决定给女伯爵提前40年指明一条捷径,他说,“我曾听说在苏玳一带的葡萄园气候比较独特,白天的加龙河在这里容易生成大量水气,天黑之后转变为夜雾,容易导致葡萄表皮滋生一种“贵族霉”(贵腐)。事实上,在匈牙利托卡伊地区酿造的黄金贵腐酒就是以这样的发霉葡萄作原料。” 期初,女伯爵的眼睛为之一亮,但很快又变得黯然失神。“我丈夫生前就派人去过托卡伊地区,想要学习贵腐酒酿造方法,但被拒绝。无论是奥地利人,还是匈牙利人,他们都不喜欢法国人,更被说将这种传世技艺公之于众。” 安德鲁颇为得意的笑道:“呵呵,贵腐酒可不是托卡伊所独有的,有一家酒庄同样懂得这种技艺。虽说该酒庄的名气不大,酿造贵腐酒的历史也不过20到0年,但其酒品比托卡伊产地的贵腐酒不相上下,或许还更具特色。尤其是这座酒庄从不刻意隐藏贵腐酒的秘密,只需付出相应金钱作为代价,就能得到从葡萄园养护到贵腐酒酿造的所有资料。如果出得起价码,还能聘请各种专业人士。” “快告诉我,那家酒庄的名字和具体位置?”女伯爵兴奋的翻身抱—住—情—人,一个劲的追问起来。 “可以,不过要先好好犒劳一下我的”安德鲁坏坏的笑着。 “哦,哦,哦就在美因茨附近对对对,就这样,好像是莱茵河畔的约翰山堡酒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包税商的末日(上) 第五十九章 包税商的末日(上) 清晨,明晃晃的太阳从山头一侧慢慢升起,照亮了多尔多涅省内依然保存完好的古罗马大道,波浪式的浓雾逐渐消散,气温又开始上升。一支数十人的蓝制服列队行进在幽静的山谷之间,士兵们来自波尔多的香槟混成团,其职责就是押送马车上价值700万里弗尔税款到6百公里(150法里)外的巴黎。 虽说700万里弗尔的银币大多以币值5里弗尔和为主,但其总重量依然高达20万盎司,折合约6吨的重量,装了整整10件大铁箱。于是,在行军队列之中间就出现了8匹重型挽马拖拉运载金库的四轮货车,沉重的车轮在砾石与石灰石粘合的坚硬路面上碾过压出一道道平行车辙。 守卫金库前后的数十名士兵排着还算整齐的行军队列,扛着枪,背着行军包,沿着灰沙滚滚的道路前进。尽管夏日的天气又闷又热,但行军过程中的士兵士气保持不错。几个充当临时歌手的士兵在沿途纵声高歌,一曲接着一曲的唱个不停。带队的彼提埃中尉也不曾出来制止,反而兴致勃勃侧耳倾听,偶尔的,中尉还会从马背上扔出一两个里弗尔,打赏唱得好的士兵歌手。 等到太阳升至湛蓝天空的正上方时,火辣辣的光芒射过酷热的空气,撒在干燥的地面上。中午时分的气温已临近0度,显然已不再适合列队行军。在遇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时,一名传令官从前往后传达中尉军官就地修整的命令。 “已经9月了,可该死的天气依然热死!”彼提埃在心中好一阵痛骂。不比波尔多的温和海洋气候,多尔多涅地区中部更相似烈日炎炎地中海式气候。行军天来,几乎天天如此,好在再过两天,等到了利摩日就舒坦多了。 尽管的额头都是汗水,制服后背已完全湿透,但骑在马背上的彼提埃却依然纹丝不动,表情庄重肃然的他,默默站在路边注视着从面前经过的士兵。时不时,中尉的脸上还要显露笑容,向自己致敬的部下微微颔首。 等到前方的士兵散开后,两名马车夫已将四轮马车稳稳的停在路边。车夫们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抓紧时间给已经辛苦了个小时的8匹阿尔登挽马喂清水,还要补充可口的混入新鲜鸡蛋的燕麦泥。 一名士兵看在眼里,很不高兴的就向身边士官提出抗议,抱怨说这些挽马吃的比自己好多了。大大咧咧的中士很不高兴的踹了该士兵一脚,并罚他去帮马车夫喂马,还说:“如果你能替代挽马拉上2小时,我保证车夫大哥送你个鸡蛋。” “是5个鸡蛋!”一名年长的车夫凑过来打趣,引得围观者哈哈大笑。 一旁的彼提埃中尉也忍俊不住,他嘱咐身边的传令兵,允许士兵每人喝上半瓶葡萄酒。等到四下警戒哨已经全部放出,士兵们也陆续架好了枪,集体奔向小溪时,彼提埃才从湿热的马背上跳下。他径直来到树荫底下,随地而坐。 一名年轻的少尉军官从背囊里取出一些饼干,想请长官一同品尝,彼提埃却摇摇头,自己的嗓子已干得冒烟,根本咽不下去。倒是机警的传令兵懂得察言观色,他为自己的长官送来一壶清水。道谢过后,彼提埃痛快的一饮而尽。 喝完清水的彼提埃想到一件事情,随即抬起头,嘱咐面前的少尉军官说:“维奥,等休息40分钟之后,你就带上1名骑兵,在前方2法里(8公里)范围内做巡查,尤其是我们下午所要经过的山谷驿站。注意,每1小时派人向我汇报一次。” “是的,中尉!”维奥少尉毫不迟疑的接受了命令。 尽管是在和平时期的国内进军,但彼提埃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沿路押送这700万里弗尔的金库到巴黎,可是他本人入伍10年来接手的最为重要的任务。当营长蒙塞上尉询问需要带多少部队时,彼提埃要求所属连队一同前往。只不过作为营里的第三连队此时严重不满员,加上军官总人数还不到60名。 与神态威严的蒙塞上尉不一样,现年5岁的彼提埃尽管出身于一个没落贵族之家,早年还做过一段时间的会计。不过这位皮肤黝黑,黑眼睛黑头发的中尉军官的脾性很好,一贯体惜部下,深受士兵们的爱戴。 同样的,蒙塞也深知这位部下兼私人朋友缺乏足够的勇气,在战场上或许难有作为,所以并没反对让奥热罗少尉担当第一连的军事主官,反而是考虑在某个时间,请求安德鲁长官将无意直面战场的彼提埃中尉调入团直属的辎重军需队或是工兵连队。 维奥少尉在喝下一口红酒后,发现酒量已抵达半瓶水线,赶紧将瓶塞塞好。他见到长官彼提埃靠在树干上似乎也睡不着,便凑过去闲聊。 “长官,为什么我们不走海运押送金库到巴黎?”少尉问道。毫无疑问,走海运显然还轻松不少而且时间也短,除了海浪和海风让船只颠簸一点之外。 “1787到1789的年间,从波尔多港北上的金库船连续5次在穿越英吉利海峡时触礁沉没。损失了上千万计的黄金白银。当然,实际情况谁也无法说清楚,所以从去年8月之后,国民制宪议会和财政部规定所有税款一律从陆路押送。”彼提埃如数家珍叙述着。押送金库钱粮当然是件苦差事,但也算个不小的功劳,上尉已承诺彼提埃,这趟过后,就申请将自己调往团部后勤。 彼提埃掏出怀表看了看,对维奥少尉说道:“你们该出发了,一路上隘路深林与山岗绝路众多,注意安全,务必每1小时回程汇报一次。” 一场夏雨过后,湛蓝的天空浮着几片洁白的云。衣冠不整的匪首雅克站在山坡上的一片矮树林里眺望河畔风车下的那座小村落,眼前尽是鳞次栉比的乡间房舍,炊烟袅袅,草地上田野间悠闲吃草的牛养,以及灌木丛中快乐啄食的花斑母鸡。一片安静宁和的田园生活。 不多时,雅克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对这幅美好风景的眷恋之情,他用力甩了甩头,摸了摸左脸颊上的刀疤伤痕,内心向上帝祷告一声,因为再过一会儿,自己将亲手打破这座与世无争小乡村的平静生活。 不久,一名行路人装束的同伴从00米外的村口慢跑而来,径直朝向雅克的隐蔽处。“嘿,老大,村子只有不到80人,而青壮仅10多个。”负责侦查村庄的土匪报告说。 “嗯,开始行动吧!”雅克让身旁的同伴出信号,自己则从树林间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沿着斜坡小道,向着村口慢慢骑行。紧接着,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匪徒也纷纷从村落四周的树林c葡萄园以及庄稼地里钻出来,他们个个身穿深色外套,手执马刀c短枪和带刺刀的步枪,一步步朝目标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 村口外,被惊动的两支猎犬冲着这群不速之客们拼命的狂叫,它们在向村子里人高声示警,危险即将来临。不多时,二十多个村民闻讯从家中跑出来,他们一边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马刀c鹤嘴锄c棍棒,以及七八支老式的火绳枪,一同涌向村口;一边还在转过头去,大声呵斥那些想要跟随出门看热闹的妻儿老小,赶紧回到家中躲藏。 长着一幅酒糟鼻的干瘪老头,在武装村民们的簇拥下走过来,他挥舞着双臂,试图阻拦不速之客进入该村。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干瘪老头声厉心惧的质问不请自到的恶客。事实上,当他看到为首骑兵左脸颊上的刀疤时,已清楚眼睛尽是一群土匪。 马背上的雅克懒得与村民费劲口舌,他冲着干瘪老头一行人,冷冷说道:“放下手中家伙,60秒之内,各自回家呆着。否则,格杀勿论!现在记数。” 未等一名土匪将数字报到“10”时,村民们纷纷丢下手中的各式武器,转身跑各自屋子,将房门紧闭,嚣张无比的两支猎犬也夹着尾巴,低声呜叫,跟随干瘪老头寻找安全之所。 包围这座高地山村的200名匪徒,分成两队,一队50人守卫在村子里,随时针对想着不安分的村民,进行无情镇压;余下150人翻身下马,遵循老大雅克指示,百十个土匪在村口附近砍伐树木,并堆到公路上制造路障。 两个小时后,公路一侧出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匪徒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拾起步枪与短枪。但很快,山坡上有同伴打出安全信号,警报也随之解除。 来人是负责探路的维奥少尉,随行的两个骑兵早在0分钟前被打发回去向彼提埃中尉汇报一路平安的消息。维奥本人则继续向前骑行。 大摇大摆的骑马来到路障前,刚跳下马,维奥接过雅克扔过来的一支酒瓶,他拧开木塞,大口大口的灌下,直到将空酒瓶扔到路边,维奥这才皱着眉头对着土匪头子很是埋怨的说道:“怎么又改了计划,不是约好了在5法里外(20公里)的驿站再行动吗?如果你们还想变更方案,请现在提出来。” 作为现役军官,维奥压根不乐意自降间身份与卑微低劣的土匪进行合作。如果不是自己欠了大批赌债,也不会被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威胁,进而参与到这项惊天大阴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包税商的末日(下) 第六十章包税商的末日(下) 雅克当然清楚军官的小心思,也不介意对方的无礼,他抱歉的笑了笑,解释说:“驿站那边5个月我刚带人打劫过。嘿嘿,熟人太多,闲人更多,道路四通八达,很容易走露消息。你看这里多好,只要我在这里一堵,那些蓝制服就能只能转身逃窜,或是举手投降,至于运金库的马车,还来不及掉头就会被我们俘获。对了,你确定整个队伍里面仅有5人。” 维奥点点头,肯定的说:“当然,目前香槟团招募的士兵大都被优先补充到奥热罗少尉的第一连队与奥什中尉的骑兵连队,剩下的兵源要等到0月才能补充完毕。即便算上2个马车夫,也只有5人。嗯,还没你的骑兵多。至于战斗力,嘿嘿,他们连实弹都没打过一发,入营之后尽是在做队列练习。” “金库的情况属实吗?”雅克继续问。 谈及钱财,维奥的贪婪个性暴露无遗,他异常兴奋的摘下三角军帽来回挥舞着。“都装在马车里的0个铁箱子里,所有箱子连同马车门都早早贴上了财政部的封条,看不起里面情况,但从车辙压过路面的痕迹上看,应该不会有错!700万里弗尔,嘿嘿,拿到属于我的50万里弗尔就能提前退役了。” “必须是这样。”雅克同样高兴起来,他本人也可以分得同样数量钱币。一旦这笔巨款,就能回家乡买个庄园,做个富家翁,不必每天在刀口下舔血。 两个月里,雅克和他的同伴刚刚遭遇多尔多涅c上维埃纳与科雷滋三省自卫军的联合围剿,一下子损失了半数人手。为了振奋团队士气,并安抚损失惨重的部下,雅克这才接受了包税商人的蛊惑,铤而走险的劫持国家金库。雅克等人同样清楚,一旦得手这批宝藏,他们就必须隐姓埋名或亡命天涯。以前只是各省的自卫军围捕自己,之后将遭遇整个国家力量的追剿。 两人闲聊了好一阵,商榷完毕所有事宜之后,维奥还在临走前再三提醒雅克,务必把村子里处理干净一点,不要事后留下任何隐患。 “老大,需要下令吗?”一名勤快的土匪跑过来请示老大雅克,手中刀头指向是村子里那80多位村民。 “继续监视,待会再说吧。”雅克内心猛然抽搐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40分钟后,当维奥少尉刚一归队,他就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原本50多人的队伍中,不知何时又新增了近百人的武装骑兵,领队的还是一直陪伴安德鲁长官身边的奥什中尉。 “坏事了!”这是维奥少尉的第一反应,没等他调转马头逃命或是掏出短枪,一直和蔼可亲的彼提埃中尉突然抬起一脚,将这名变节军官踹至马下 以行刑审讯完军中内鬼后,彼提埃中尉按照之前的商议结果,立刻向奥什中尉移交了整个队伍的指挥权,并手指地图告诉骑兵指挥官:“通过的跟踪观察以及维奥刚才的口供,我们确定前方共有202名土匪,骑兵将近0名,匪首名叫雅克,是个年近40的中年男子。此外,土匪们在山坡上设了个观察哨,一共3个人。必须先除掉这个观察哨,骑兵队才能悄悄接近目的地。” 奥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手招来三名部下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指示他们脱离部队先前,务必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土匪设置在山坡顶上的那个观察哨,最后时间定在下午3点50之前。 布置完任务,奥什招来两个士兵替代马车夫,他径直走到车厢,亲自摘除封条,打开铁锁,再让士兵进入马车,将里面的0个铁箱子搬下来,随意丢弃在路边,有几个好事士兵想去打探个究竟,却被一旁的彼提埃中尉拦住,笑道:“不过都是铅块而已,等打完这一战,我允许你们过来搬走一箱子。” 很快,又有5个填满黑火药的大木箱被陆续搬入马车,奥什还将一个文件筒大小的物体交给扮装马车夫的士兵,反复告诫说:“长园筒必须轻拿轻放,切记不可倒置或猛烈摇晃,一旦你们把它扔进马车里面时,必须在5秒钟内跳下马车,不得有任何迟疑。” 说罢,奥什示意彼提埃中尉继续带队前行,自己则率领骑兵不紧不慢的跟随其后。 下午4时刚过,山坡上的观察哨所发来信号,等候已久的押运车队“如期赴约”,目前一切正常。雅克总算放下心来,他大声吆喝着同伴,“都给我睁大眼睛了,待会就有700万里弗尔的银币向你们扑过来,所有人必须要将拥抱漂亮娘们一样,好好抱住这3万里弗尔。” 众匪听完,哈哈大笑,个个摩拳擦掌,握紧手中的武器守卫在路障两旁。每人3万里弗尔,这是大当家雅克对所有兄弟的亲口承诺。 0分钟,8匹重型挽马拖拉的四轮货车在拐过最后一道弯路后,出现在匪徒们200米的视野之中。 蓝制服的看押士兵似乎一看到匪徒数量明显多于己方之后,一个个很是配合的转身就跑,丝毫没有勇往直前的军人气魄。两个马车夫也似乎吓坏了,他们想竭力调转马头,可古罗马公路太过狭窄,周旋空间不够,马车夫操作一个不小心变成失控马车径直朝着路障飞奔而来,等到车夫们感觉无法驾驭马车时,纷纷跳车逃生。 眼前的这一切,惹得土匪们开心不已,一个个都扔下手中武器,跑上公路挪开路障或是想要牵引马车缰绳,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那3万里弗尔。 不知为何,雅克心中忽然泛起种种疑虑。当马车距离路障仅有20米不到时,他发现远处一大队蓝制服骑兵已从弯道那边快马加鞭的追赶过来。 “散开,散开!赶紧散”没等雅克把话说完,被路障阻拦的,挽马纷纷抬起前蹄撕叫着,拉拽的货车猛然停在公路上。正当土匪们争先恐后的涌上前,想要打开金库门时,车厢内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烈火与烟雾一下子吞噬掉包裹其间的所有事物 等到奥什中尉和他的骑兵队赶到时,爆炸现场一片狼藉,处处尸骸遍野,血肉横飞。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和碎屑差不多将范围30米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击碎。当即送命的土匪倒也解脱,一了百了;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大都缺胳膊少腿,哀嚎着祈求能有人救治他们或是给一个痛快,减轻他们的痛苦。 守在村子里的土匪同样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呆了,一个个呆如木鸡,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到蜂拥而至的骑兵杀到面前时,他们这才恍然醒悟,或是屈膝缴械头投降,或是转身逃窜时被骑兵追上,被马刀逐一砍翻在地。 “可惜了那8匹好挽马。”站在山岗上的彭杜瓦斯目睹了这一切,爱马的牧民之子对此很是惋惜,但又无可奈何。相反的,菲尼克和维尔德却不怎么在意,他们更关心脚下那依然半死不活的3个土匪能否换取赏金。 得胜之余,奥什中尉听到的欢呼声并不多,反倒是半数的新兵一个个跳下马来,蹲在地上呕吐不已,显然是回想起之前百十个土匪被炸成的各种惨状所惊吓。奥什知道这是2000磅(000公斤)黑火药产生的巨大威力。当然也有他不太清楚的,就是长园筒装置为何能起到定时爆炸的功能。 事后,奥什才从安德鲁长官那里了解到,这是一种新型的爆炸物,甘某与某某酸钾的混合物(和谐威力大),其威力比起普通的颗粒火药要高出五到八倍。明显不足的是,这类炸药力度实在不好把控,由于灵敏度太高,很容易造成误伤。 两天后的午后,波尔多包税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萨维尼与同盟者迪卡斯伯爵聚在一起,他们正坐立不安的等候着来自多尔多涅方向的消息。 按照计划,雅克等人应该在9月2日袭击押运金库的车队,并在今天上午将消息传到波尔多。但目前,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迹象。 等到房间的座钟指针指向下午2点时,生性多疑的萨维尼感觉大事不妙,认定行动已失败,甚至连他本人或许已被出卖。所以决定收拾细软赶紧逃命,也嘱咐一旁的迪卡斯伯爵也跟随自己先逃亡西班牙避难。 怎料时间已玩,等到二人下到公司大厅,大批士兵正在那里他们。数十个枪口齐齐对准了两个准备逃亡的阴谋者。 安德鲁微笑着,从门外走进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当着包税商人的面,热情招呼的迪卡斯伯爵。“我亲爱的伯爵,还不快点过来,你与维奥少尉二人的功绩我会如实禀报给巴黎方面。另外我承诺过,只要你办成了,就让白马酒庄升为一级酒庄。” 萨维尼一听,立刻恶向胆边生,他实在想不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居然是道貌岸然的同盟者出卖了自己。头脑犯浑的包税商从怀中掏出短枪,对准不知所措的迪卡斯伯爵扣动了扳机,嘭的一声,胸部中弹的可怜伯爵缓缓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行凶者本人也随着奥热罗少尉的一声令下,被士兵们的一阵排枪打成蜂窝状。 在经历完前世的复仇之旅后,安德鲁已不再保留欣赏敌人死亡惨状的特殊嗜好。他挥挥手,让奥热罗带领士兵将两具尸首搬出去,好让后续跟进的会计师过来办公,查封包税公司的所有账目。 从现在开始,波尔多的包税公司不复存在,数天后取而代之的,这里将成为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办公场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受到欢迎的安德鲁检察官 第六十一章 受到欢迎的安德鲁检察官 9月上旬某日,制宪议会即将结束上午的公开辩论时,作为星期议长(任期仅一周)的普利欧忽然起身,郑重宣布了一项关乎所有议员利益的重要事务。 “议员公民们,请诸位在中午离场之后,告知各自助手,可在一周之内去财务委员会领取今年生活补贴。嗯,一共6千5百里弗尔。” 很快,一贯以矜持见长的国会议员们热情欢呼起来,以至于守候场外的民众还以为议员们再度达成一致,通过了某个关乎国家命运的重要法案。 毕竟,这600多位议员中,半数以上都不属于富豪出身,能像安东尼巴纳夫议员一般不屑于每天18里弗尔的财政补贴;他们大多数也没有米拉波伯爵的实力,能够左右逢源,既可以从民众中捞取声望,有能从王室里获得百万里弗尔的资助金。 同样的,他们大多数由于心中的革—命热忱反而变得畏手畏脚,尽管内心想象着接受各类政治资助而过上富裕奢华的生活,但回到现实却不敢越雷池一步。每年6千5百里弗尔是场及时雨,能维系大部分议员体面而又正常的生活。 不过,由于国家财政紧张,使得国家议员们的津贴一拖再拖。到了9月,今年的一个里弗尔补助都没发,有些贫困议员不得不借依靠信用贷款来勉强维持生计。现在好了,新议长上台的第一天就财大气粗的宣布发放津贴,而且发的还是整年度的全额补助。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很多议员甚至开始不负责任的想象起来,要是普利欧议长能继续如此,他们甚至乐意配合着同意修改《临时议会法》,让这位相貌严峻但心肠不错的“兰斯好人”在议长的宝座上坐到明年9月,也就是本界制宪议会正式解散的日子。 当普利欧议长再度摇起小铜铃时,大厅里的喝彩声才逐渐平息。从600多位同僚那交织着期待c感激与尊重的目光中,普利欧心中涌起至高一种无上的荣耀。陶醉之余,他当然清楚这是荣耀感是谁帮助自己赢得的。 一周前,安德鲁说动在家享福老叙尔库夫船长,以关照在海军服役的小叙尔库夫少尉为交易砝码,令老船长驾驶那首“列那狐号”私掠船从波尔多启程,装载着700万里弗尔的宝箱北上航行,有惊无险的通过英吉利海峡之后,沿着塞纳河出海口逆流而上,最终在9月6日安全抵达首都巴黎。 按照安德鲁与新任财政总监(内阁财政大臣)蒙莫兰伯爵达成的信件协议,这笔税款将优先用于制宪议会本年津贴的发放。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等到会场安静之后,普利欧议长提及了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的名字,还明示诸位议员,大家即将获得的补助津贴都是检察官不迟劳苦在波尔多与众多不法分子和包税商人斗智斗勇,浴血奋战所得。 等到掌声又一次响起再度平息之后,普利普提及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如何安置即将返回巴黎的税务检察官。总不能让任劳任怨且功勋卓著的安德鲁检察官由于没有税务法庭的存在而再度闲赋在家吧。 不出意外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议员们立刻进行了表决,连通常的辩论都没怎么进行,便一致举手通过了成立税务法庭的议案。制宪议会还指定下属的委托财政委员会同司法宫一道,指定税务法庭的大法官人选。由于普利欧刻意去掉了“特别”二字,就意味着该税务法庭c法官与检察官不再是临时编制,可以长期保留下去。 无论是税务法庭,税务法官,还是税务检察官,都不过是议员们看来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物。在简短的休息过后,掌握法兰西命运的主宰者们将考虑种种令人头疼的外交难题: 第一,是否允许依然还是名义上盟友,奥皇的弟弟,卡尔大公指挥的奥地利军队从法国境内穿行0到40法里,重返奥属南尼德兰(今比利时中北部)地区驻防; 第二,是否接受波兰王国议会的第二次请求,以外交方式告诫俄罗斯c普鲁士c奥地利三国放弃对那个波罗的海小国的鲸吞蚕食; 第三,是否向不列颠王国外交部和威斯敏斯特宫(英国议会大厦所在地)发出一份外交照会,强烈谴责英国下院议员埃德蒙柏克及其所著的那本《法国大革—命沉思录》,对法国人民的英勇革—命行为进行肆意污蔑和无端指责; 第四,是否同意奥斯曼帝国苏丹王的请求,向土耳其派遣法国军队,协助苏丹王改造禁卫军落后的炮兵与无能的工兵,以抵御野蛮俄国人的下一次入侵; 第五,是否批准外交委员会联合内阁外交部,同美国政—府的新一轮债务谈判的最后结果; 第六,回到国内,是否赞扬,漠视,还是谴责布耶侯爵针对南锡驻军兵变的惩罚措施,包括处决2名叛乱士兵,并将120人处于终生苦役; 第七,是否立刻制定一项特别法案,即《教士宣誓令》,以促使法兰西国土上的一切宗教人士务必接受《教士公民组织法》; 第八,是否取缔已经背叛法兰西的兰斯地方政—府; 等到数天后,安德鲁得知上述消息时,马术学校的辩论大厅依然进行着毫无结果的争论。 当然,这一切与自己关系都不大。 然而,税务法庭的建立,则算作一个意外之喜,尽管安德鲁已得到巴黎友人的明示与暗示,他的税务检察官身份不可能长久使用下去。所以,安德鲁必须在1790年结束之际,尽可能的利用如今职务上的便利大捞特捞。 9月8日,西班牙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如期赴约,跟随银行家而来的,还有西属加勒比海殖民地的种植园与商人,以及多米尼加殖民地总督奥尔特加。 在整个会晤过程中,安德鲁明显对那位低级别的殖民地总督(三级,简单的说,就是墨西哥殖民地下属的下属)非常感兴趣,他还将已经放弃波尔多刑事法院职务的吕尚检察官请来,三人私下里不断接触与谈判,很快达成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协议。 奥尔特加总督保证将给予法属圣多明克(海地)力所能及的帮助,其中就包括购买制式武器,聘请雇佣兵,接受对方的避免申请,允许友善私掠船获得对方港口的补给,联合镇压岛上的各种非法暴乱,允许波尔多商会借助多米尼加为走私基地向整个拉丁美洲,甚至是北美大陆贩卖葡萄酒等等。当然,法国商人每年会给予多米尼加总督相应的咨询费作为回报。 对于这些,巴鲁斯伯爵到没怎么嫉妒,那是安德鲁检察官表示自己将竭力支持西班牙银行家在法国开展银行等各种金融业务。双方约定,安德鲁与巴鲁斯伯爵将联合出资,在巴黎开办一家法兰西联合商业银行,该银行的股份双方各占一半,每人首期分别出资200万里弗尔作为启动资金。 按照二人之间的约定,西班牙银行家将负责搭建联合银行的营运平台,而安德鲁则凭借其政治资源为商业银行保驾护航。此外,法兰西联合商业银行除了巴黎总部外,还将设置一批分行,其中就包括在波尔多c兰斯(或马恩河上的沙隆)c阿维尼翁,以及法属圣多明克(海地)首府法兰西角等4地, 至于那些种植园主与西班牙航运商人,安德鲁则与之签订了采购合同,从今年年底起,西班牙商人将依照协议将数量惊人的蔗糖c咖啡豆c可可粉c靛蓝c造船木材,甚至还包括产于南美的橡胶,运往安德鲁指定的接收海域。双方商品交易的结算方式,将是以法兰西联合商业银行开具的承兑汇票。 事实上,安德鲁很希望能将硝石作为贸易走私的一部分,因为在两年之后,处于欧洲各国严密封锁下的法国,其硝石价格猛然飙升了近10倍。不过很可惜,商人们断然拒绝了买卖这种受到西班牙政—府的严格管控的危险物质。好在安德鲁也不着急,实在不行,就去废弃的修道院里种硝田。尽管这类硝石的纯度很难保障。 在连续多天的双边c三边,甚至是多边的谈判c协商,甚至是争吵之后,于9月20日,安德鲁与来自西班牙的客人们最终达成了一揽子协议。 等到代表胜利的178年香槟酒喝完之后,奥尔特加总督在西班牙商人,以及波尔多商会一名副会长的陪同下,重返多米尼加,实地考察走私基地的选址,或是组织生产,筹备货源,为即将到来的丰厚贸易早做准备。 至于巴鲁斯伯爵则在吕尚检察官的陪同下,直接赶赴巴黎。前者将为筹办联合商业银行做好前期准备;后者将赶赴司法宫,接受殖民地巡回法庭法官的最终任命。 与此同时,香槟混成团的组建工作已在9月下旬基本结束。该混成团共计1100人,其中包括奥什中尉的骑兵连,约150人;蒙塞上尉指挥的步兵营(奥热罗少尉担当第一连的连长),约600人;塞纳蒙上尉的炮兵连,约200人;还有彼提埃中尉的军需c辎重与工兵部队,约100人;此外还有一支50人的宪兵(骑)队,暂时由安德鲁亲自掌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盘点收益 第六十二章 盘点收益 8月,在蒙塞上尉建议下,安德鲁同意将香槟混成团的临时驻地与训练基地选在波尔多城北郊,加龙河左岸的马科镇附近。这里原本就有加龙步兵旅下辖的一个驻防基地。尽管早在去年已废弃,但好在营地的大部分基础设施都完好无损,修补与打扫过后,重新成为香槟混成团的训练基地。 不久,安德鲁也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马科军营,开始处理香槟混成团与税务检察官办公室里的各类公务。新办公室的陈设相当简单,入住时房间墙壁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石灰气味,里面除了一张杂木制成的办公桌椅,几把靠背椅以及一张半旧不新的长条沙发之外,屋子里的空地上大都堆满了还来不及收拾归类的各式文件。 尽管办公环境条件简约到简陋,但安德鲁拒绝再度装修。他恪守着一个信条:奢华与享乐限于军营外的生活,而军队的一切必须简单而高效,从军营布置,到军人思想,再到军令条例。此处马科军营却有一个便利条件,就是从军营往北到拉菲别墅,与向南到波尔多城区的南北方向都是20公里(5法里),方便三地之间通讯联络。 9月上旬,等到包税商萨维尼当众杀死迪卡斯伯爵,后被奥什下令击毙,曾经显赫一时的波尔多包税商公司也随之烟消云散,终被税务检察官强行结束终结。而会计师们动用了天夜时间彻底给该公司做了一番清盘结算。 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权势滔天的安德鲁甚至使用了无限追索权,以法律的名义将萨维尼名下的所有个人资产视为被转移的包税公司财产的一部分,一并加以查处。话句话说,就是法版的抄家,不过寻了正义的法律名头。 不久,负责清盘的会计师提交了一份表单,显示包税商公司的实际净资产总额50万里亚尔。于是,安德鲁便以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方式拿走了其中的200万里弗尔;此外,还有100万用于交给波尔多商会保管,再由商会理事们集体决议返酒商们之前的间接税损失。 不过,虽说包税商公司已被税务检察官取缔,但以葡萄酒交易税为代表的间接税依然需要征缴。在安德鲁一手操作下,波尔多酒业商会取代原来的包税商公司,并由波尔多联合商业银行负责向巴黎总行代缴酒税(交易税)。 最后剩下的50万里弗尔才属于国家或制宪议会。只是安德鲁不再派人押运,而是接受了联合商业银行的合伙人,西班牙银行家卡巴鲁斯伯爵的建议,将那50万里弗尔国家财产存入联合银行的波尔多分公司账户,用于分行与总行之间的商业结算,也作为巴鲁斯伯爵与巴黎权贵们沟通的砝码之一。 粗略算下来,安德鲁南下吉伦特省之后,已在波尔多城内获利颇丰,远远超出了自己原先的预期。 单在不动产方面:拉菲庄园(含酒庄与别墅区)及其附近的葡萄园就有85公顷,其间包括安德鲁从包税商公司和萨维尼,乌弗拉尔大哥与白马酒庄的继承者那里巧取豪夺的一部分。其总价值不低于900万里弗尔,但从金钱上已不足以衡量其实际价值,安德鲁更多将拉菲酒庄视为泽被后世的遗产,也是自己与波尔多商会同盟者的信任和保障。 作为律师,安德鲁知道契约的重要性。所以,拉菲酒庄及其80公顷葡萄园都办好了一切合法手续,至少在法律条文上挑不出一丝瑕疵。无论后世风云如何,即将开启的共和国时代,还是篡位的拿破仑帝国,或是复辟的波旁王朝,未来的执政者都必须承认安德鲁—弗兰克对这片土地所有权的合法性。当然,有一个前提,就是安德鲁必须安然度过179年6月到1794年7月间的惊涛骇浪。 现金方面:乌弗拉尔8月之前为波尔多联合资产公司获取的160万里弗尔(已扣掉乌弗拉尔的分成);随后是佩里埃为公司赚得的400万里弗尔,这主要以教会资产分布在上梅多克地区的葡萄园、武器公司股份与加龙河右岸的葡萄园等为主;另外加上安德鲁刚刚侵吞包税商公司和萨维尼的200万里弗尔,以及众多零零碎碎的收益,上述资金合计在起来约为800万里弗尔(实有700万里弗尔)。 这笔巨款名义上归波尔多联合资产公司,但实际上就属于安德鲁检察官的私人所有。至少在吉伦特省与波尔多城,没人敢当然提出非议。当然有进就有出,打点巴黎权贵也是免不了的。在这方面,安德鲁从不吝啬。除了那700万里弗尔的税金外,税务检察官还自掏腰包,拿了100万现金或田产充当政治—献—金。 所以,对于巴黎而言,也没多少人愿意关心税务检察官贪腐堕落的程度有多深。毕竟,法兰西王国从不曾做到东方式的中央集权制。即便是大独—裁时代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凡尔赛宫对全国的控制力度仅限于总督制下的大区(几个省的联合)。后世的拿皇时代,也大体如此。 从这种程度上讲,只要下派的钦差(税务官)既能上缴国税,又不激起征税地民众的激烈反抗,那就是众人传颂的好官员,好钦差。至于他私下捞取了多少好处利益等等,羡慕嫉妒恨的或许大有人在,但没人会放在公开场合进行讨论,更别说处理当事人。即便是以清廉著称的“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议员听闻安德鲁在波尔多所作所为之后,出于政治立场上的考虑,明智的选择了遗忘。 除此之外,还有一笔从关税款提留的归属香槟混成团的军费100万里弗尔,再加上波尔多商会代表该城捐赠的40万里弗尔,一共是140万里弗尔。乍一看,140万军费应对全团1100名官兵的日常军饷,制式武器与各类装备足够了。 然而,当看到新上任的军需官彼提埃中尉提交的军中经费表时,安德鲁一下子傻了眼,原本绰绰有余的军费预算居然远远不够用,继而出现了大笔赤字。 彼提埃中尉上前一步解释说:“遵从您的指示,香槟混成团的军饷、武器、马匹以及装备都是堪比边境部队,所以…… 全团的步兵营6百人,每人平均600里弗尔就有6万里弗尔,开销大头是改进后的1777式带刺刀步枪以及夏冬两季的军服;由于配置了战马,所以骑兵连与宪兵队每人每骑至少需要000里弗尔的开销,一共60万里弗尔;炮兵、工兵与辎重部队合计也要0万里弗尔,合计下来是126万里弗尔…… 按照现行的军饷、补助与津贴标准,全团官兵在非战时状况下,再摊上各种军需物质的常规损耗,每月固定费用为65万到7万里弗尔。所以140万军费剩下14万里弗尔也仅够9、10两月军费。换句话说,从11月份开始,香槟混成团就要拖欠军饷了。” 听到这里,一脸懵逼的安德鲁这才醒悟过来,立刻感觉头疼不已,他抬头一望,却发现军需官那副欲言欲止的表情,知道接下来还有一些不好的消息。长痛不如短痛,安德鲁挥挥手,示意彼提埃军需官一次性痛快的说个清楚。 “……还有一笔私掠船方面的开销,巴黎方面指派的会计师宣称应制宪议会要求也归属香槟团名下。阿勒芒德(临时)上尉提交了一份高达5万里弗尔的费用清单,主要是购买与修缮‘列那狐号’,以及安置船员家属等开销。这笔交易是波尔多联合商业银行做了信用承保,不过承保信用已在5天前逾期,所以联合商业银行就向团部军需处发来了一份律师函……” 说道这里,彼提埃中尉明智的闭上嘴,毕恭毕敬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香槟混成团还是联合商业银行都是安德鲁长官名下的资产,所以此等劳神费劲的决策必须,也只能由眼前的上位者来发话,对于人言轻微的中尉军需官而言,他的任务只管遵从命令实施就可以了。这是来自好友蒙塞上尉的告诫。 自从巴贝夫案了解之后,出于对未来命运的恐惧与期待的复杂情绪,穿越者暗地里一直致力于掌握或控制的一支效忠于自己精锐部队,作为他本人今后安身立命的的重要根基。基于这种考虑,安德鲁才不留余力打造这支全新的香槟混成团,事实上,整个香槟混成团就是一支全新的实验部队。 在军营里,所有混成团士兵被当士官来训练,而士官则作为预备军官进行考察,至于军官,在安德鲁眼中就是未来的将军,旅师长甚至军团级的高级指挥官。所以,安德鲁尽其所能的将香槟混成团的实际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为此,一切军事主官与高级军士都必须要获得安德鲁的信任,否则宁缺毋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新来的军官们(上) 第六十三章 新来的军官们(上) 不仅如此,为控制军中思想,安德鲁严禁任何士兵涉及任何党派纷争,违者一律鞭挞后革除军职。与当下法军内部贪污成风,长期拖欠军饷不一样,香槟混成团向来都是定时且全额的发放军饷、补助与津贴,而相对公平的晋升机制使得大量平民子弟也可以凭借能力和功绩,而不是出身与地位,担当各级士官甚至是排连级军官。骑兵连的奥什中尉,步兵营的奥热罗少尉与圣西尔上士就是最好的榜样。 所以,在安德鲁的军营里军饷不能拖欠,哪怕是自掏腰包(说说而已,当真就输了),也不能为此动摇了军心士气。至于私掠船方面,安德鲁压根不介意自己充当了冤大头。对他而言,近期内养不起海军,但可以搞几艘船给敌对方添堵。时下政局中,欧洲主要国家,诸如英、西、奥、普等国,与法兰西王国至少还维系着表面上的良好关系,所有争端仅限于外交上的口舌之争。所以,“列那狐号”在加勒比海、大西洋北海与波罗的海一带劫掠俄国商船时是毫无压力的。 在8世纪的欧洲人看来(事实上,2世纪的状况也差不多),波兰与立陶宛联邦才是欧洲的东部边境,俄罗斯被排除在欧洲之外。尽管从彼得大帝开始,俄国的历代君主们铆足了劲,不断的向欧洲列强学习工业文明,但在西方列强的眼中,俄罗斯依然永远都是维京海盗后裔(斯拉夫民族)与当地野人联姻之后建立的蛮荒国度。所以,劫掠并不富裕的俄国商船丝毫不影响法国与欧洲列强的关系,还能获得第七次俄瑞战争的失利一方,瑞典王国的暗中支持。 按照私掠法的规定,法籍私掠船对于所捕获的战利品分配中,政—府收取其中的20%,私掠船主获得剩余部分的30%,其他则归私掠船船员所有。既然是安德鲁投资了私掠船,他就可以分得那30%,扣除承诺给阿勒芒德的一半,安德鲁实际可得5%。这当然不是最终结果,政—府所有的那20%,未来安德鲁可以各种理由贪墨一半下来,所以那25%收益才是安德鲁内定部分。 安德鲁曾给予阿勒芒德的命令除了劫掠俄国商船外,还鼓励他将私掠事业做大做强。不仅要将波罗的海的商务航线搅浑,还要大肆收拢水手和培养后备船长。安德鲁承诺会在明后年,调拨给阿勒芒德至少5艘巡洋舰充当私掠船。显然,穿越者要做到这点毫无压力。年后,随着海军军官(贵族)的大量流亡海外,8成以上的法国海军舰艇缺少船长驾驭,集体停泊在港湾基地里等着发霉腐烂。 视野重新回到马科镇军营,彼提埃中尉在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为长官解释军需开销的问题,希望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浪费。 “……这个月用于官兵内务梳洗上的开销,已超过了购买面粉与蔬菜的总和,所以,我希望能减少50%肥皂的数量,以及30%美洲草木灰。” 含30%纯碱的美洲草木灰在里的用途是洗涤被单和制服。至于肥皂,显而易见是官兵们日常梳洗之用,属于军营里的一项强制措施。由于作为原料的美洲草木灰需要从美国和拉丁美洲大量进口,导致法国本土的肥皂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好歹波尔多是一座大海港城市,各种舶来品向来不缺,加之波尔多海关一直掌握在安德鲁手中,使得香槟混成团使用的美洲草木灰与肥皂的从没断货,且价格可以说是全法国最低的,可即便如此,军需官对团长那“一拍脑袋的决定”也大喊吃不消,希望能适当减少采购数量。 “不行!”安德鲁非常明确地回绝道。 作为两世为人的穿越者,他清楚在军营里强化集体与个人卫生的重要性,说它等同于赢得胜利的关键因素,一点也不过分。别说花钱购买肥皂与草木灰,安德鲁一度还想着制造人工纯碱。 8世纪最赚钱的产品,既不是高科技的蒸汽机,也不是银行金融衍生物,而是纺织印染。至于安德鲁眼下的发财方式,那是依靠权力掠夺教会的资产,与经营产品毫无关系。 未来百多年里,在英国的曼彻斯特,或是法国的里昂,甚至是远东,任何工厂里只需要将一张白棉布或纯丝绸印染成五颜六色的美丽图案,价格就飞涨0倍,甚至几十倍。期间,纯碱成为其关键的原材料。基于此,直接导致肥皂的主要原料草木灰陡然身价百倍。 数月前,安德鲁还在巴黎时曾与萨伊的闲聊中,偶尔得知一个叫做路布兰的法国中年医生发明了一种人工制碱法,而且还在巴黎专利局成功注册了该专利。今年一来,路布兰正在巴黎城里找勇敢的投资人。怎料,安德鲁获悉此事时已经太晚。790来了月,奥尔良公爵与路布兰医生达成了一项公平协议,前者投资0万里弗尔到路布兰的纯碱工厂。 对于当时的安德鲁来说,奥尔良公爵显然属于庞然大物,肯定不能轻易的招惹,唯有退而求次,他指示沙威派人潜伏路布兰的工厂,伺机盗窃人工制碱的详细工艺步骤。所谓专利,再过2或3年,就会沦为无用之物。共和国的新法律会宣布一切妨碍工厂建立的专利权无效。 而现在波尔多的军营里,该花钱的钱,依然要咬着牙,含着泪,继续花。心中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安德鲁随即将示意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军需官坐在自己对面,拿起蘸上墨水的鹅毛笔,在空白公文上做好接下来的各项记录。 “其一,你回去之后让团属会计师,将之前提交给我的香槟混成团和‘列那狐号’私掠船的各项军费表做修正。一律按法国现行的最高标准,再往上浮涨50%,上报给内阁战争大臣杜宾伯爵,以及国民制宪议会的普利欧议长; 其二,以我的名义致信波尔多商会的理事长佩里埃,让他在明天商会召集的常务理事会上提出一个拨款动议,预支79年的酒税款50万里弗尔,用于支付香槟混成团的军费。这笔钱除了弥补私掠船引发的财政亏空外,余下5万里弗尔全部用于香槟团的今年最后两月的军饷。至于明年的,等回到巴黎,或是抵达马恩省再说吧。” 尽管,安德鲁亟不可待的给香槟混成团打上属于自己的私人烙印,但毫无疑问,饲养这支吞金兽的各种开销要是国家来承担的。至于那50万里弗尔相当于波尔多需要上缴的近半年酒税。 彼提埃中尉很快草拟完长官的各项决议,交给安德鲁过目,等到后者签字并加盖印签之后,成为最终命令发布下去。 等到军需官刚下去,兼职私人秘书与勤务兵的小吕萨克就推门而入。他说:“安德鲁先生,会客室里还有两位外地来的军官,希望能到您的接见。哦,其中一个叫路易—夏塞,是个中尉;另外一个叫亚历山大—麦克唐纳,是个少尉。他们都宣称是得到了维诺法官的推荐来波尔多军营找您的。” 听到这里,安德鲁已清楚来人是谁了。他头也不抬,继续审阅批复桌面上的文件,并告知小吕萨克说:“你去通知蒙塞上尉,让他来面试这两个军官。” 数天前,病床上的维诺法官(由法官夫人代笔)写给安德鲁的信中的确推荐了两位军官:在北方迪龙步兵团服役的夏塞中尉与麦克唐纳少尉。来信中也附带了两位现役军官的个人简历,大致符合安德鲁的要求。 夏塞中尉于75年出生于荷兰古尔德省,父亲是曼斯特团的一名步兵少校。夏塞的祖先来自法国,由于宗教战争的原因迁移到荷兰。775年,夏塞加入荷兰联合王家军团做一名军校生,78年被任命为中尉,787年被任命为上尉。晋升上尉的那年,适逢荷兰爆发爱国派(平民党)反抗奥兰治亲王的革—命起义。这名充满爱国激情的荷兰上尉义无反顾的站到平民党这一边。 但随着普鲁士国王的军事干涉介入,爱国派很快遭遇到失败,众人纷纷流亡海外。夏塞上尉也被荷兰联合王家军团驱逐,他继而改变国籍,加入到驻防法属南尼德兰一带(今比利时南部)的迪龙团。由于荷兰军方下令收回了夏塞的上尉军衔,所以法属南尼德兰这边只承认他原有的中尉军衔。 至于麦克唐纳少尉,同样生于75年,出生地是法国色当,维诺法官的小老乡。其父是一位苏格兰士兵,曾支持企图夺取英国王位的 “快乐王子”查理,于起义失败后来到法兰西,所以麦克唐纳具有苏格兰血统。麦克唐纳的双亲希望让儿子成为一个神甫,但他却另有想法,最后选择了从军。麦克唐纳最初短暂地在爱尔兰军团服役,尔后到了荷兰。78年,他加入了狄龙步兵团,次年升为少尉,并驻防于法属南尼德兰。 这两位在迪龙团服役的现役军官,想着南下投靠安德鲁除了受到维诺法官的指点外,更多的是法国边境主战部队面临的同一现状:长期拖欠军饷以及军中高层贪污成风,使得武备松弛,军心涣散,加之各种自由思想的不断侵蚀,士兵的战斗力极度衰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新来的军官们(下) 第六十四章 新来的军官们(下) 南锡驻军暴—乱时,起义部队的3个边境野战团在雅各宾派分子和在5千城市自卫军的支持下,居然抵挡不住强行军而至的布耶侯爵部队一次并不猛烈的攻击,一败涂地。同时的,安德鲁也意识到布耶侯爵部队代表着当下旧时法军最高的战斗力。究其缘由,就是按时全额的发放军饷,拒绝任何思潮影响军纪。 事实上,法军内部随意克扣军饷的恶习早在路易十五时代的七年战争中已经显露出来。在明登战役中,普鲁士亲王斐迪南率领的一支由日耳曼人c汉诺威人和苏格兰人组成的43万的多国杂牌军,决定性的击败了布罗伊元帅和康塔德斯侯爵所统率的万精锐法军,而自身的损失相当轻微。 反而在此之前的3个月,西线的普鲁士军队主力却一直惨败于这支法军,连汉诺威等诸多邦国都沦陷了。只可惜,法军士兵获胜之后没有得到国王承诺的奖励,导致部队士气大减。更为甚者,昏招尽出的路易十五为了减少军费开支,竟然指令军需总监拿假发油充当军饷发放给法军官兵。这一件啼笑皆非的荒唐事件,也被腹黑的普鲁士人编入了军歌——《弗里德里希皇颂》。 期初,安德鲁内心有点排斥那那个荷兰籍中尉,怀疑对方的忠诚度,若非维诺法官的竭力引荐,或许夏塞根本进不了安德鲁的军营。对于麦克唐纳少尉,安德鲁倒是非常感兴趣,一个重情重义的帝国元帅,非常符合穿越者的价值观与道德观。不过,安德鲁决定让他们未来的直属长官蒙塞上尉替代自己做面试。 20分钟后,蒙塞上尉径直来到安德鲁的办公室告知了面试的结果。指挥官兴奋的说:“无论是夏塞中尉,还是马克唐纳少尉,他们都是具备一定作战经验的勇敢者我个人觉得他们足以胜任二连与三连的连长职务。”按照法军普通编制,步兵营应下辖五个连队(在790年时,志愿军营有时候可以配属8个连队,甚至是0个),每个连队依据其战斗实力从80到20人不等。但在目前,安德鲁处于某种考虑,只计划在步兵营里保留3个严重超编的大连队。 也无关乎蒙塞上尉如此吹捧二人,那是麾下的两个步兵连主官晚了近周,导致步兵营迟迟形成不了战斗力,令营长本人心急如焚。如今有了现成的军官,而且履历与资质都不错,军官素质更是优良,蒙塞自然显得高兴。 此时,依然忙于批阅公文的安德鲁却是一脸平静,内心嘀咕着拿皇时代的帝国元帅怎么会素质不高;而同伴而来的夏塞,其实力估计也差不了太多。可即便有了蒙塞上尉的认可,安德鲁依然不愿意即刻下达连职任命书,他只是对着眼前的步兵营营长嘱咐道: “老规矩,让二人更换训练装,下到奥热罗少尉的新兵营折腾一段时间再说。” 说道这里,安德鲁停了下来,他似乎记得一件事情来,便在自己刚刚批复的文件堆里找到一份公文,顺手递给蒙塞上尉,继续说:“另外,我这里还有两个被强征入伍的倒霉蛋,他们是宪兵队刚刚送到新兵营。你抽个时间看看,能否当做预备士官或低级尉官来培养。” “是的,长官!” “还有什么事情吗?”安德鲁注意到蒙塞上尉在原地持续停留了两分钟,表情还犹犹豫豫的,感觉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是,我,我的妻子想着在这个礼拜天下午,邀请团长还有军中同僚在夏洛特庄园里一起吃顿饭。”上尉吞吞吐吐的道出了缘由。 蒙塞的妻子名叫夏洛特德莱米丽,是波尔多本地人,她与蒙塞是今年4月份结的婚,至今不到半年。由于香槟混成团确定会在今年0月之后要开拔至马恩省驻防,已怀孕在身的夏洛特不得不等到明年生产才能与丈夫蒙塞再度相聚。 在了解到情况之后,安德鲁很是爽快的接受了来自部下盛情邀请,但他同时也表示自己在宴会上无法停留太久,那是小吕萨克已经安德鲁团长的每日行程,满满的安排到香槟混成团北上之际。 “不过,”安德鲁继续说道:“作为我迟到的贺礼,我会让雷诺管家给夏洛特庄园送上0箱拉菲红酒。” 等到蒙塞领命出门,安德鲁继续处理未做批复的公文。 两个小时后,桌案上的一叠文件被传令官分发下去,有些疲倦感的安德鲁揉了揉额头,用双手搓了搓脸,随后摇起桌面的小铃铛。守在门外的小吕萨克便立刻放下手中书本,走了进来。 “上午还有预约的吗?”安德鲁问。 “目前只有军医官佩尔西,他预约的时间是今天上午点30,也就是0分钟之后。”小吕萨克早已将安德鲁中校的行程安排妥当。 “待会告诉军医官,让他2点赶到的军官食堂里找我。”说着,安德鲁示意小家伙过来帮自己换上中校制服,并穿上军靴。 现年3岁的佩尔西为军医之子,初时他在巴黎就学,782年,佩尔西加入了贝里骑兵团,成为了一名助理军医。数年后,佩尔西选择退役并回到巴黎结婚生子,并在其父亲的私人诊所里做事。因为他的父亲老佩尔西是维诺法官的私人医生兼老友,在了解退役后的佩尔西依然向往军队生活时,维诺法官便大力推荐老朋友的儿子佩尔西赶赴波尔多,在香槟混成团里担当军医官。 对于维诺法官的这份推荐,安德鲁倒是打心眼里高兴,没有哪位指挥官会拒绝增加军营里的外科大夫。在一番简短而友好的交谈之后,香槟混成团的最高长官认可了这位优秀的军医官,当即决定授予佩尔西中尉军衔。 此后的数天里,佩尔西一直遵循年轻团长的命令,拟定《香槟混成团军营卫生管理条例》。显然起草这份跨时代的卫生条例,令佩尔西感觉到太多的困惑与不解,因为时不时的跑来询问安德鲁,时间几乎总是在午餐前后。不过今天,佩尔西据说会介绍一位来自巴黎医学院的朋友担当外科大夫。 在走进马科军营的前,20岁的絮歇与32岁的马塞纳很是无奈的相视一眼。20天前,他们两个人从未曾想过会跑到香槟混成团里吃兵粮。 忽然间,人高马大的絮歇不顾身旁白盔宪兵,跳起来冲到马塞纳面前,双手卡住对方的脖子,怒吼起来:“该死的意大利混蛋,是你把我害惨了!”若非两名宪兵急忙拉扯,被絮歇掐住脖子的马塞纳几乎要在军营大门前窒息而亡。 絮歇原本生活在里昂,他的父亲是一位富裕的丝绸厂厂主。殷实的家境让絮歇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絮歇在年轻时就在在组织和调查方面表现得相当娴熟,7岁时开始学习跟随父亲学习商业事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絮歇会在未来将继承父亲的家业,但这一切却因为马塞纳的出现而被打破。 想想也是,若非那个走私犯马塞纳的教唆,絮歇依然在里昂舒舒服服的过他的富二代生活,而不是头脑发热的借口做生意向父亲借了一大笔,同马塞纳南下,准备从马赛港外跑海运,向波尔多城走私土耳其咖啡(产地一般都是来自埃及或埃塞俄比亚一带),也不会被波尔多海关缉私队抓捕,继而又被骗到军营里。 与高大上的絮歇不同,出生于尼斯的胡安德烈马塞纳属于那种满脸络腮,不修边幅,相貌猥琐的意大利后裔。由于家境贫寒,3岁时的马塞纳就出海谋生,在船上当过侍应生。4年后参军加入皇家意大利团,开始了漫长的4年军旅生涯。789年,3岁的马塞纳娶一外科医生之女后,便以中士军衔退役。因为要养家糊口,退役后的马塞纳随即以走私为生。见过大世面的马塞纳不愿意小打小闹,于是他在里昂巧遇了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富二代絮歇担当合伙人。 显然,二人的运气实在不够好,他们雇佣的马赛商船船主在抵达波尔多港口后第一时间向海关缉私队报案。按惯例,船主主动举报走私商不仅可以免于处罚,还能获得一部分奖金。期初波尔多海关只是想补缴走私货物的税款,再追加一笔高额罚款算了。等到该案简报呈送到税务检察官那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安德鲁看到两大功勋卓著的“帝国元帅”一头撞进,主动落在自己手掌心,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很快,在宪兵队的安排下,被关押3天的马塞纳与絮歇就糊里糊涂签署了一份意愿加入香槟混成团的申请书。双方契约的另外一部分,作为交换,波尔多海关仅仅收取这披走私咖啡的正常关税,但免予进一步的处罚。 对此,曾经当过军人的马塞纳倒也无所谓,何况香槟混成团的待遇也不错,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曾是中士身份退役,还承诺到军营后就给一个上士衔。至于富二代的絮歇,在了解香槟团的最高长官就是以魔鬼检察官著称的安德鲁—弗兰克时,尽管心有着太多的不甘和不情愿,但也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现实。所以一切罪过,只能落到始作俑者马塞纳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军医官们 第六十五章 军医官们 让后人铭记的拿破仑战争时期,不仅仅有气势恢弘的著名战役,或是功勋卓越的元帅将军们,还有那些多姿多彩的绚丽军服。按拿皇的要求,法国—军队的士兵应该拥有0套不同的制服:包括作战服c行军服c野战服c常服c执勤服c 厩务服c社交服c便服c阅兵服c盛大阅兵礼服。如果再加入春夏秋冬的四季套装,一名法国士兵仅在上述制服一项上的总体费用,就高达500法郎。 这显然是任何国家,哪怕是财大气粗的英国佬都无法承受的大笔开销。通常状况下,打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或是进行长距离的急行军,半数士兵的制服都会遭遇严重磨损,丢失掉许多配件,诸如肩章断裂,流苏脱落,或羽饰褪色。整个士兵的军装会变得粗糙,并沾染上血污c尘土和烂泥,既无轮廓,亦无色彩,让人感觉他们的军服穷敝不堪,与游荡的乞丐或打了败战的叛军无异。 所以,除了拿破仑身边最精锐的近卫军团外,其他法国—军队很少能及时补充与配备艳丽昂贵制式军服,因为前者是拿皇自掏腰包,后者是由干瘪的国库出钱。平日里,军官眼中的士兵,大都身穿褴褛褪色的老旧军服,唯独那套盛大阅兵礼服是被士兵永久珍藏,仅在等候皇帝阅兵或庆祝伟大胜利时才拿出来使用。 回到另一时空的790年,安德鲁中校可没心思给自己的香槟混成团配置拿皇时代的昂贵军服。理所当然的,资金不足是最主要的因素。事实上,安德鲁曾经画家画了自己记忆中的几幅拿皇时代的军服草案,并让波尔多城里的裁缝做了几套样本。等到军官们试穿后,反应极佳,纷纷请求中校将其配属到香槟团中。 只不过在听到每个步兵的全部00里弗尔预算只能购买0几套制服时,安德鲁随即否决了自己之前提出的拿皇预案。他指示军需官彼提埃中尉依照巴黎志愿军为蓝本,只是在作战常服与军礼服的基础上,增加一套实验性质的训练服。上述三套服装按照冬夏两季标准下发到军营。 由于军装数量的减少,加之以成本低廉的英国棉纺织品替代昂贵的羊毛来制作军服,使得香槟混成团一名士兵军服的整体费用,被控制到90里弗尔,即便再加上取代三角军帽的平顶高筒军帽(军官配以船型软角帽),总体费用也在20到50里弗尔之内。当然,无论军官,还是士兵,假发都被安德鲁彻底剔除出军营。不过,为区别于兵种,宪兵队的军帽被粉刷为醒目的白色,左肩膀还配有袖章。 790年,各地国民自卫军的制服总体上保持着蓝白的主色调,但体现在具体细节上,那就五花八门,各具风采了。以布里塔尼亚的国民自卫军为例,制服上装与巴黎自卫军相差无几,蓝制服与白色武装带搭配,但裤子却是棕色或灰色条纹,帽子大都也变成了弗吉尼亚帽(也称革—命的小红帽)或是古老的豹纹花斑头盔。 如今,在香槟团的新兵营训练场上,无论教官还是新兵,他们的训练服都不同于自卫军(志愿军)的蓝白色制服,而是以灰色和墨绿色为主色调的迷彩装,其特点就是成本低廉,经脏耐磨。至于不经脏又让人禁锢难受的白色马裤,仅在庄严华美的军礼服上继续使用。而无论是作战常服与训练服,裤子都被改造成较宽松c易洗涤的灰色套裤,但仍旧保留了士兵的长绑腿。 在从理发处出来时,夏塞摸了摸头顶的寸板头,又对着军容镜观赏了一会儿,继而强忍心中的笑意,轻轻拍打的麦克唐纳的胳膊,安慰着愁眉苦脸的可怜倒霉蛋。 小时前,夏塞中尉与麦克唐纳少尉向团长安德鲁中校报道,只是得到营长蒙塞上尉接见,随即二人被要求参加为期5到7天的入营军训。期初,两位正规军官对此并无抵触情绪,毕竟这是黎塞留红衣主教公爵执政时期制定的军规。 哪怕未来会换上丑陋无比的训练装,即以灰色和墨绿色为主色调的“迷彩装”,夏塞与麦克唐纳同样也能接受,心想着或许是安德鲁团长在节省经费。事实上,他们原属的迪龙步兵团已连续两年没能领取新制服了,就连最基本的军饷发放都是时断时续,没有定期。8月下旬,当二人奉命从南尼德兰驻地,南下赶往香槟团混成团报道之际,团长迪龙上校(明年就要晋升将军)非但没有补齐夏塞中尉与麦克唐纳少尉的另一半薪资,还顺势吞没了两位低级军官的补助津贴。 好在香槟团这边不仅报销了路费,提前预支了一个月军饷,居然还发放了三套崭新的夏季制服,替换了身上那套穿了两年多的旧军装。进入香槟团的第一天看上去很美,但对麦克唐纳少尉而言,事实却并非如此。 刚被调入宪兵队的彭杜瓦斯上士领着夏塞与麦克唐纳来到理发室,并告知按照香槟混成团的军规,他说:“所有入营的官兵必须剔去多余的头发c鬓毛与胡须。”似乎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彭杜瓦斯上士笑呵呵摘取自己的高筒平顶帽,露出一副清爽无比的寸板头。 “为什么要这样?”一头飘逸金发简直就是麦克唐纳个人的最好象征,内心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亚历山大,我的朋友,军规就是军规,没有任何解释!”夏塞以军人的语气安慰着同伴。说着,他还抢先坐到座位,示意理发师从自己头发先开始。 20分钟后,夏塞陪同从天堂坠入地狱的麦克唐纳,后者手捧自己被剪掉的一把金发,表情欲哭无泪。 “别笑了,马上就轮到你们倒霉了!”彭杜瓦斯上士推攘了站在一旁光傻笑站着不动的絮歇和马塞纳。 似乎是认命了,里昂富二代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头发,他嘀嘀咕咕的辩论道:“头发又不是脑袋,反正过不了多久,失去的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 马塞纳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曾经的合伙人在故意气自己,因为马塞纳那副好看的络腮胡可是精心打理了好些年,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长回来的。只是进了军营,一切都是长官和军规说了算。这一点小见识,未来的帝国元帅还是具备的。 于是,马塞纳微笑着走向给漂亮络腮胡行刑的位置上 眼前的这两幕,被不远处的安德鲁看来眼里。他微微颔首,显然是对夏塞中尉的严于律己的表现感到满意,多少冲淡了之前的不满;马塞纳外表看似粗俗不堪,却懂得进退,能遵守军纪;麦克唐纳也同样如此,尽管失去了漂亮金发令其本人有些伤感;至于絮歇,好吧,他还是个20岁的大男孩,不能要求太高了。 安德鲁挥手招来守在一旁的奥热罗少尉,指着夏塞c麦克唐纳c马塞纳和絮歇嘱咐道:“记住这4个新兵,下午到训练场之后给我好好操练他们。” “是的,中校!”奥热罗猛搓着双手,很是兴奋的回答道。自从晋升少尉之后,自己与安德鲁长官之间的隔阂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安德鲁团长正逐渐将奥热罗视为心腹部属,其地位仅比奥什中尉差一点,升官发财自然是未来可期。奥热罗非常清楚,目前的香槟混成团仍处草创阶段,正式军官仅有2名,官兵人数比为:50,远低于正常状况下的:25(2世纪的法军官兵为:05),所以等到香槟混成团正式成军之际,势必会提报或晋升一大批中下级军官。 与其他法军的食堂一样,香槟混成团食堂同样分为士兵和军官两种,以维系军营内的森严等级。依照惯例,团长安德鲁会在午餐之前的点45分巡视3个士兵食堂的准备情况,并于中午2点走进军官小食堂进餐。 “还要等一会儿,拉雷。”佩尔西掏出怀表确定了时间,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解释说:“团长现在士兵食堂视察,一刻钟后回来这里。” “哦,视察什么?”名叫拉雷的年轻人很是好奇的问。 军医官双手一摊,很是无聊的说,“什么都看,从食材的准备,到面包的烘焙过程,以及肉菜汤的味道。尤其是检查卫生,对,是这个词语,包括厨房的环境卫生,厨子们的个人卫生等等。呵呵,你猜的没错,长官的确有洁癖。” 佩尔西随意望了望有着一双淡蓝色眼睛,面白无须的拉雷一眼,发现年轻医生的修长手指显得特别干净,于是笑了起来,“团长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你要知道团长第一次见到我时,第一道命令是让我洗澡理发剃胡须,还要修剪指甲,嗯,还说我是救死扶伤的军医官,不是丑陋肮脏的地狱屠夫。” “你没和安德鲁中校决斗?”拉雷打趣的问道,那是他知道佩尔西的脾气并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入营仪式 第六十六章 入营仪式 事实上,拉雷医生本人也好不了那里去,一样的火爆性格。两周前,还在巴黎医学院进修的拉雷医生被就学校开除了,原因是拉雷公开质疑一名德高望重教授的学术权威,事后还拒绝道歉。 佩尔西笑道:“哈哈,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团长的另外一个身份,流氓检察官。早在巴黎时,曾有七八个倒霉蛋想找他决斗,结果都被巡警以违反治安法令的罪名加以逮捕,继而关押至采石场服劳役一两周。” 拉雷听闻之后,也同样的呵呵一笑。安德鲁在巴黎的诸多事迹,他本人也熟知不少,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有人爱他,喜欢他;也有人恨他,厌恶他。不过目前为止,安德鲁始终站在胜利者的这边。所以,已被医学院开除的拉雷医生在收到佩尔西军医官发出的邀请信后,便一声不吭收拾好行李,南下波尔多。 佩尔西带着自嘲的语气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当时的确有与之决斗的想法,尽管更多的可能是被团长侍卫抢先把我干掉。可安德鲁中校建议我放弃离开军营的念头,打赌说我只要在这里待上两个礼拜,就不再主动辞职了。” “你赌了?”拉雷随口一问,可话已出口就感觉自己傻傻的。 “当然,实际上我用了5天就决定留下来了。”佩尔西爽朗的笑道:“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杜伊勒里宫廷曾流传安德鲁是一位神眷者。” 年轻医生点点头,这个传言事实上出自凡尔赛宫。一个得了严重破伤风,持续高烧达30多个小时的病人还能健健康康的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医学奇迹,无论是佩尔西,还是拉雷,他们都是第一次听闻此事。若非当值的宫廷医生时他们二人的朋友,或许佩尔西和拉雷都会质疑此事的真实性。 “拉雷,你说驻扎军营里的军士,除了普通的外科伤害之外,更多的病患主要是什么?”军医官问道。 “肠道疾病引发的腹泻!”拉雷医生毫不迟疑的说,这一点属于人所共知的常识。 佩尔西点点头,“你相信吗,我在为期二周的赌约期间,居然发现这座拥有上千人的兵营里仅有4例腹泻事件,其中一个还是外聘的墙体粉刷工。” 拉雷一脸惊讶的望着年长的朋友,那是年轻的医生实在不相信,单说巴黎周边的军营里,新兵中至少会有三分之一在入营之后的两周里,患上以腹泻为主要表现方式的各类肠道疾病。但在这里,佩尔西医生宣称拥有00多官兵的香槟团驻地,腹泻人数比居然仅为350分之一。 很显然,这项医学奇迹又是穿越者有意无意间创造出来。军营建立之初,安德鲁连续下达了看似野蛮的几道命令,要求全体官兵必须严格遵守。 他要求进入军营的水源必须是没受到污染的山泉水,任何官兵喝的水必须是经过沉淀且烧沸腾的开水;腐败坏烂的食材一律不得进入军营,禁止食用存放超过个小时或被蚊虫叮咬以及爬过的食物;军人必须注重个人仪表,勤洗澡并更换衣服,定期修剪头发与指甲,务必每天坚持清扫内务,尤其是以餐厅c宿舍与厕所为主的环境卫生,还要做好室内外的消毒处理 如果说战争时期,饥荒是平民最可怕的杀手,而伤病,尤其各类传染性疾病,则是士兵非战斗减员的最主要原因。 穿越者清楚记得,82年拿破仑的0万大军在远征俄罗斯时,几近全军覆灭,其根源之一,就是半数以上士兵的减员来自于饮用不干净水源,并任由跳蚤c虱子c臭虫传播的各类疾病(包括梅毒),上述伤亡数字比起常规的战斗伤亡,以及后期撤退途中遭遇的饥寒交迫等都要大的多。 香槟混成团当下所处的波尔多地区,同样是各类传染病频发的夏秋交汇时节。安德鲁可不愿意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性肠道疾病,造成士兵大量的非战斗性减员。为此,这位团长除了要求官兵上下严格注重环境与个人卫生之外,还亲自带着宪兵队在军营里往返巡视,发现一例就当即查处一例。即便是不穿军装的厨子或清洁工因出了卫生问题,第一次提出警告,第二次接受鞭挞,继而赶出兵营。 8世纪末期,在法国大部分地区,尤其是传统天主教盛行的中北部省份,神甫们依然在公众场合里宣传说,常年保持身体污垢是对往昔圣人们的敬重;另外一种说法是,教徒们荒谬的认为清洗身体会冲开毛孔容易招来病魔。于是从中世纪以来,曾经在古罗马时代繁荣的公共澡堂销声匿迹,洗澡也被视作禁忌。 好在8世纪启蒙思想的传播,以及百科全书的宣传力量,在南方诸省开始流行沐浴洗澡,或许是地中海夏季的炙热天气所致,再加之滨海临河的缘故。而著名的土耳其浴室就是这一时期在法国南部逐渐流传开来的。 无论是税务检察官,还是香槟团的指挥官,安德鲁无法约束法国民间的传统陋习,但他可以要求自己的军营内部无条件执行新的军规。理解不理解都无所谓,强制执行即可。毕竟在等级森严的军营里,从来没有什么民—主作风或官兵一致的说法。如果有,要么是想自毁长城,要么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两位医生交谈的同时,新入营的数百名士兵已在宪兵上士彭杜瓦斯的领带下,集体来到加龙河河边。随着上士的一声令下,集体脱光了衣服和裤子,并在围观村民的众目睽睽之下,赤果果的跳进凉爽的加龙河中“洗澡”。 数名宪兵游走于河岸边,时不时挥舞起马鞭,冲着不太情愿泡在河水中的士兵大声呵斥道:“小丑们,用毛刷粘上肥皂相互刷,要用力,将你们保留20多年的陈年污垢,全部清洗赶紧。所有人身上的跳蚤c臭虫与虱子不准再带入军营,违者,一律围绕校场跑20圈,并处罚半月军饷!” 很不幸的,絮歇又与马塞纳分到一个队列,而且是同一组。遵从宪兵上士的指令,富二代必须首先给老家伙“刷干净”。于是年轻人拿出吃奶的气力,挥舞着刷子使劲的折磨仇人的背脊,痛得马塞纳好一阵的大呼小叫。 不远处的夏塞与麦克唐纳相视一眼,感觉甚是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意外招来了彭杜瓦斯上士的一顿批头痛骂。 就这样,数百人的集体沐浴时间整整持续了30分钟。其间,就有几个倒霉蛋因洗刷身体不力,当即收到了宪兵队开出的第一份罚单。等到彭杜瓦斯上士感觉满意,才允许被折磨有气无力的士兵们逐一爬回上岸,此时,原有衣物已被人集中销毁,但在河滩的岩石上留有一包包耐磨经脏的灰色训练装。 这些全身滚烫,皮肤泛红的士兵们纷纷冲上前,想去拆封穿衣,身后依然传来的是彭杜瓦斯上士的高声叫嚷:“漂亮的白屁股们,警告一下,所有人在着装之前,须用十分钟时间,把手c脚指甲剪给我全部剪干净。违者,同样是围绕校场跑上20圈,午餐取消!” 再回到军官小食堂,在临近2点时,安德鲁中校走了进来。通过佩尔西军医官的介绍,他意识到到眼前的年轻医生,多米尼克让拉雷,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拿皇麾下近卫军团的首席外科医生。但如今的拉雷,不过是一名被巴黎医学院进修部开除的穷医生。 在另一时空的拿皇时代,佩尔西与拉雷两位著名的军医官因为医治理念上的严重分歧,导致二人的关系并不和睦。具体表现在对重伤员的处置上:拉雷坚信截肢是必要举措,必须立即实施,而佩尔西却建议不要动辄进行截肢。 而现在,拉雷是通过佩尔西的推荐进入安德鲁的视野。很显然,在中尉军医官一番铺垫式的说辞之后,年轻医生的心中产生了非常多的疑问。 “为什么强化环境与个人卫生能有效减少肠道疾病与腹泻的发生?” “为什么看似洁净的清水依然存在病原体,就是所谓的病毒或细菌?” “什么是病毒。什么是细菌?除了持续加温到00度以上,是否还有其他的快捷方式来消灭这些讨厌的家伙?” 诸如此类的问题,就如同好奇宝宝嘴中的“十万个为什么”。好在安德鲁对此早有应对,他叫来正在一旁用餐的吕萨克,让这个未来的物理学家兼化学家,去引导未来最出色的军营外科大夫。 不过在此之前,安德鲁依然举起手中一小杯红酒,热烈欢迎拉雷医生加入到香槟混成团,中校还表示他将会授予拉雷军医官少尉军衔。 “先生们,”安德鲁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尽管军营内部的卫生条例已大致成形,但请注意,这不过是和平时期的理想状况。而在战争时期的战场上或是长途进军的过程中,如何寻找并保证洁净的饮用水源,高效解决手术过程中引发的感染问题,以及建立很有效率的战地救护体系等,这才是军医部门需要解决的重中之重的难题。毕竟,在战争时期军队中可没太多的时间来做充分消毒。” 说道这里,安德鲁顿了顿,随即又提出自己的见解:“对于第一点,目前的城市净水工程中常规方式是使用明矾粉末,事实上,这种方式效率极低且副作用极大(含铝,长期饮用很容易让人智力减退)。我们的小吕萨克先生曾经做了一番有趣的实验,他利用普通海草灰或是海藻灰制成了一个特殊的净水片,能有效澄清野外采集到的水源,并杀灭水中的大部分病菌,有效减少疾病; 第二点,海草灰与硫酸的结合之后,会产生一种暗紫色的新物质。嗯,我将称其为元素碘。佩尔西中尉与小吕萨克做过数十次实验已充分证明,碘与酒精的配比溶液消除人体表面伤口的细菌,比起75%酒精效果要好得多,而且持续时间长。不过,针对手术器械的消毒还是采用75%酒精,相对来说更经济实惠。至于手术室内外的建筑消毒,目前是使用石灰粉或是高锰酸钾溶液。同样的,肠道疾病和各类传染病的病人衣物必须使用漂白粉或沸水洗涤,或是直接焚烧; 至于第三点,就是佩尔西中尉与拉雷少尉,二位军医官的职责所在了。我曾与佩尔西中尉讨论过培训卫生兵,并下派到连排,这一点必须在部队进入马恩省之前建好。此外,除了战地医疗与战场救助体系,还有一项与之对应的护理体系。 嗯,算了,最后一个或许交给嬷嬷们打理会更加适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新兵训练第一课(上) 第六十七章 新兵训练第一课(上) 坐在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士兵食堂里,马塞纳,絮歇以及刚刚洗完澡的新兵们正在尽情享受自己进入香槟混成团军营后的第一份午餐。食物相当丰盛,至少在大部分士兵眼中的确如此,主食为黑面包,和伴有新鲜蔬菜的土豆泥,此外还有半条鱼,一枚熟鸡蛋,一份肉菜汤,以及用葡萄干来充当甜食。 按照香槟混成团的后勤规定,行军途中士兵们的定量是每天一磅半面包c半磅鲜肉或罐头c二盎斯干果或其他甜食,以及少量奶酪或黄油。非战斗期间,每天还有一瓶的葡萄酒;而战斗期间自动缩减为半瓶,并严格控制饮用时间。 “什么都好,可惜缺少波尔多的美酒!”马塞纳略微感慨的说道。或许他不知道,即便是在军官食堂,供应的红酒也仅限于是每人一小杯而已。葡萄酒的供应仅限于晚餐时间。 絮歇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老家伙的抱怨,只是一个劲的大口咬黑面包,大口喝肉菜汤。之前在加龙河边的一番折腾,已经搞得自己筋疲力尽。对于这位富二代而言,食物好坏已不太重要,能充饥吃饱就行。 “能吃就多吃点,待会还不知道有什么折磨人的玩意。”老兵怕拍年轻人的后背,异常开心的笑道。 军营训练场的一角,曾经骑兵连队的三位好友,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在吃过午餐之后,一起聚在树荫下相互间闲聊。在香槟混成团组建之初,上述三人的军衔已累积晋升至上士。只是不久之后,彭杜瓦斯被调职到新成立的宪兵队,而菲尼克和维尔德依然留在老长官奥什中尉的骑兵连队。 事实上,跟随安德鲁检察官南下波尔多的骑兵中队每人至少属于中士军衔。不过,升官速度最快的却是他们谈论的主题,曾经的同僚,如今的圣西尔临时上尉,不过现役军衔依然是上士。 “维尔德,我的朋友,你真的准备接受了圣西尔的邀请,去到那个黑鬼遍地,黄热病横行的加勒比殖民地?”维尔德再一次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 菲尼克没有吭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维尔德心中叹了一口气,再与彭杜瓦斯对望一眼后,不再发问。他们很清楚自从上个月,菲尼克收到瘫痪于病床上长达5年的母亲最终去世消息后,整个人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由于父亲早已不在人世,而时常照顾家中的大姐也出嫁多年,身边再无亲情羁绊的菲尼克决心离开法国本土,去到海外殖民地冒险。 此外,圣西尔也承诺为菲尼克上士申请一个临时中尉的军衔,可以担当连级,甚至营级的主官。作为安德鲁安置在法属殖民地的重要一枚棋子,他同意圣西尔在军营里招募个0人团队,并携带所有装备赶赴圣多明各。 事实上,圣西尔也向彭杜瓦斯和维尔德发出过邀请,希望他们也能随同自己加入位于法兰西角的殖民地军队,但被二人婉言谢绝。他们父母健在,家中还有年幼的兄弟姐妹作为牵挂,所以彭杜瓦斯和维尔德都不愿意离家太远,更别说远在千公里之外的加勒比殖民地。 法国一贯都以大陆国家而自居,尽管大航海时代之后,历任法国君主都积极开拓海外殖民地,但国内移民数量并不多,远逊于海峡对岸的不列颠王国。另外,法国移民主要以受到国内天主教压迫的胡格诺派等新教徒为主,故而与巴黎统治阶层离心离德,而这也是导致英法海外争霸战失利的一个重要缘由。 三位上士的嘘唏时间没能持续太久,操场那边传来一个极其洪亮的熟悉声音,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的挺胸收腹站直了。不用怀疑,那是普鲁士大汉,奥热罗少尉准备折腾,哦,不对,是训练步兵营的新兵。 此时,站在校场上的新兵们也已注意到情况异常,稍稍调整了各自站立姿势,看起来勉强能成为排列纵队,但许多人仍在交头接耳,像躁动的苍蝇一般“嗡嗡”个不停。 “嘿,快看看,那个向我们走来的大家伙,长得真高!” “该死的,我们应该称呼他为长官!” “阿哈,我记得了,他是步兵连队第一连的连长。” “是啊,是啊!估摸是奥热罗连长来这里招收新兵了!” 在听到士兵们不尊重军官的话语时,落在队列尾的麦克唐纳皱了皱眉头,他想着发话呵斥,却被一旁的夏塞暗中制止。荷兰人摇了摇头,示意苏格兰人先冷静一下,他们只是适应性训练,并非当值的军官,没必要太过出头。 “都别闹了,赶紧站好!”那名排在全团最前列的两名士兵,老兵马塞纳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那一句突如其来的高声呵斥,令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一贯喜欢同马塞纳大唱反调的絮歇也吓了一跳,赶紧端正了军姿。 奥热罗少尉已在距离前列士兵3米外停步,冷冷注视着这群多数为种植农户子弟组成的五百多名新兵,在没有军官与军士约束下的拙劣表演。尽管有些失望,但好歹还没绝望,至少面前的军纪极差的乌合之众内,有一个还能主动站出来,维系该团的荣誉。 一旁,已从训练场树荫下赶来的彭杜瓦斯上士,开始向士兵介绍他们面前的军官,“这位是步兵一连的指挥官,奥热罗少尉。从今天开始,他将成为新兵营的教官。” “耶~~~~~耶!”士兵们一如往常般的向新长官振臂高呼,这似乎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但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应该做的。 “闭嘴,小丑们!”一旦进入教官的角色,这位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普鲁士大汉,其宏亮嗓音能压盖数百人的呐喊。 或许心中极度气愤,使得奥热罗少尉脸上的伤疤变得愈发狰狞,似如地域恶魔,令在场的士兵们看后毛骨悚然,个个噤若寒蝉。 面容恐怖的教官向前再行两步,以他那锋利的目光再度扫视全场后,又一次开骂道:“你们这群杂碎,应该向长官致敬,而不是欢呼,除非是赢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后!” 那些被骂傻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纷纷抬起右手,开始向面前的军官行礼,但不协调的笨拙表演,令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马戏团的小丑。 奥热罗不耐烦扭着脖子,高声叫嚷道:“够了,够了,垃圾们!我第一次要向那位动作迟缓的军需官表示谢意,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给你们配发正规军服。正是这样,我就不会接受你们的任何军礼,而你们,也不配享受我的回礼。 就在刚才,彭杜瓦斯上士告诉我,说你们不喜欢约束,爱好小动作,总爱和长官争论。听到这些,我很不高兴。所以,从现在起来,上述情况不允许存在,长官的任何命令必须及时c无条件c不折不扣的加以执行,整个团队必须服从军纪,学会步调一致的行动,否则,我们都会被敌人干掉,而不是干掉敌人!听明白了没有?”教官的最后一句,完全是冲着士兵怒吼,其巨大声响几乎要震破前排士兵们的脆弱耳膜。 “明白了!”士兵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这才有气无力的答应起来。 “该死的,我根本没有听见,你们到底是无用的土耳其病夫,还是发情的西班牙苍蝇!”奥热罗教官叫骂声又随着唾沫四溅开来。 “明白了。”这一次,士兵们的回答声总算保持一致,但仍不够响亮。 所以,教官并不满意,他一遍又一遍的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面前的数百名士兵。直到第五次,奥热罗少尉听到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响亮回答后,勉强点头作罢。 今天是53名士兵受训的第一天,也是他们苦难日的开端。依照惯例,教官训话过后,便是内务军纪的检查,奥热罗教官领着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三人巡视新兵,将近2百个衣冠不整,交头接耳或缺乏军姿的倒霉蛋踢出队列。 奥热罗少尉要求上述违纪的士兵,围绕校场的400米跑道,装备负重包跑上20圈,中途不准休息,否则晚饭将会取消。当然,上述事务由宪兵队监管执行。 麦克唐纳c夏塞c马塞纳以及絮歇等4人也被奥热罗教官点名后,走出队列。奥热罗逐一打量着这4名学员兵,他放缓了语气,微笑着说道:“鉴于诸位在队列中的优越表现,我决定任命你们担当4个新兵连的连长。” 麦克唐纳c夏塞与马塞纳都是参军多年的老行伍,心中自然清楚类似奥热罗这种教官通常肚子里充满了坏水,唯独天真可爱的絮歇显得一脸兴奋,似乎在感激少尉教官的提拔。虽说只是现在的新兵连连长不过是个临时职务,可等到归建步兵营之后,或许能得到一个正式的上士军衔。 “所以,”奥热罗继续说道:“作为连长,作为临时的指挥官,当你们麾下的士兵由于军纪受到处罚时,你们应该如何去做。” “知道,教官!”麦克唐纳c夏塞与马塞纳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只有年轻的絮歇慢了半拍,直到马塞纳暗地里踹了大学生一脚,絮歇这才急忙重复了上一句。目光如炬的奥热罗少尉看到这一切,但选择了无视。 很快,这从训练场上一侧的帐篷里领到20公斤的负重包,背在身上,领着受罚的士兵,一同围着操场跑上20圈。没接受惩罚的新兵则被要求继续保持站立的军姿,务必像标枪一般顶着烈日直立于训练场上,等候连长与战友们的回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新兵训练第一课(下) 第六十八章 新兵训练第一课(下) 不知何时,奥什中尉来到奥热罗身边,他递给教官一杯柠檬水解渴,还手指围着操场上负重慢跑的四位新兵连连长,继而问道:“他们4个就是老板重点关照的?能给骑兵连留两个吗?”所谓老板,那是原骑警队的诸多老兵对安德鲁长官的亲密称呼。 自从香槟混成团之后,随着奥热罗和圣西尔等人纷纷调职,加之宪兵骑队的成立,导致骑兵连队的优秀士官严重短缺局面,尽管奥什中尉提拔了一批士官,但仍感觉不足。 奥热罗抿了几口柠檬水,他先是点点头,随后又在摇头,“嘿嘿,抱歉,我的长官。你一个都别想了,夏塞和麦克唐纳将是步兵二连与步兵三连的连长,而马塞纳将是二连的预备指挥官,因为老板似乎有意将夏塞中尉调职宪兵队担当主官。至于絮歇,据说是个毕业的大学生,在本次集训之后会留在团部任职,还会进入参谋室担当作战参谋。咦,作战参谋是什么职务?” “依照老板的命令,香槟混成团将设立作战参谋室,由一位校官参谋长下辖多名作战参谋,除了日常拟定作战计划之外,还可以协助的军事主官进行指挥。”奥什中尉向曾经的部下耐心的解释道。 奥什在巴黎三个月的军校学习,并非炮兵一项,还涉足了军队从建制到后勤等方方面面的内容。究其根源,军队参谋制最早在路易十四时期就出现于法军(此点上有争议),在经过百余年的战争洗礼之后,法军参谋制已日趋完善。 说道这里,奥什记得了一件事情,他微笑着告知奥热罗少尉:“我刚才从老板那里得知,第二期军官培训班将在7天后重启。所以,提前恭喜你了,中尉!” “也恭喜你了,上尉!”奥热罗眉开眼笑的恭维着老板的第一心腹。当然自己是第二,至于那位早已远赴巴黎与梅斯,只为组建炮兵连队的塞纳蒙上尉只能排到第三或第四。 按照安德鲁团长发布的规定,预备晋升的军官都必须经过一番有针对性的短期培训,不仅仅是作战技能的提升,还包括思想素质方面的再教育。培训班一期c二期的主考官都是安德鲁中校本人,具体教授技战术知识则交由专业人士,而穿越者的课程多为政治局势分析,思想洗脑教育,以及严格卫生条例等等。 或许在香槟混成团进驻马恩省之前,类似这种短期军官(士官)晋升班还会有第三期,甚至第四期。安德鲁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会无时不刻将香槟混成团深刻烙上专属自己的标签。从营连排各级的军官,再到士官,以及普通士兵。 香槟混成团在波尔多招募的士兵大都属于种植农户子弟,为了提升士兵的忠诚度,安德鲁建议波尔多酒业商会优先照顾军属家庭,他甚至联合波尔多一带的多家葡萄园拥有者,主动下降给予种植园农户的租金2到3成。当然,此项优惠仅限于家有子弟兵在香槟混成团中服役的。 两个小时之后,在校场四周围跑完全程的士兵纷纷重新回归队列。随着彭杜瓦斯上士一声解散令下达,新兵们和4位连长获得了20分钟的宝贵修整时间。 “快点站起来!”气喘吁吁的马塞纳先是踢了一下躺在草坪上装死不起的絮歇,继而又低声呵斥起来:“该死的,如果你不想20分钟后被撤掉新兵连连长的职务,并再跑上20圈,最好立刻c马上c现在就爬起来!” 在一系列打击之后,絮歇的富二代脾气已收敛很多。或许是出于对军职的渴望,他再度听从了老家伙马塞纳的忠告,重新站了起来,还整理了军容军姿。 不远处的夏塞与麦克唐纳联袂走了过来,想着先结识一下军中同僚。尽管马塞纳与絮歇进入军营前属平民,但被任命为新兵连连长之后,明显是前途看好。 4位新兵连长之间简短而友好的交谈没两句,眼尖的夏塞发现一名营长蒙塞正朝他们面前走来,赶紧立正站直了,并拖长了声调,高声说:“全体立正,向长官敬礼!” 众人齐齐效仿,立正c行军礼。 “请稍息,先生们!”蒙塞上尉微笑着回过军礼,他的脚步并没有停留,那是他在找奥什中尉与奥热罗少尉。现在已是9月下旬,预计下个月香槟混成团就要开拔北上,蒙塞便想着邀请两位军官到自己家中一聚。 “当然没问题,邀请团长了吗?”颇有心计的奥热罗看似随意问道。尽管香槟混成团内并不禁止军官之间的私人交往,但类似这种聚会还是让老板提前知晓为好。 蒙塞先是点点头,随即又颇为遗憾说道:“小吕萨克说团长的行程已经排到下个月,估计很难抽出时间。不过,老板自己表示会尽量抽空过来喝上一杯。” “需要叫上他们四个吗?”奥什嘴里所说的那四个,自然指的是训练场外相互之间谈笑风生的四位新兵连长。 “只要那天不当值,尽管都叫上!还有圣西尔c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蒙塞上尉补充说:“对了,老板上午还承诺送我0箱拉菲红酒。” 20分钟的修整时间很快结束,奥热罗少尉吹响了集合哨,此时士兵们行动变得敏捷起来,四个连队的队列显得格外整齐,没有人再低声攀谈,交头接耳,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盯望着眼前这位面目狰狞的教官,仔细留意他的下一步指令。 见状,颇为满意奥热罗少尉点点头,他上前一步,送上一份迟到的入营欢迎词:“来自波尔多的士兵们,我感谢你们应征到香槟混成团中来效力。从第一面开始,我看到你们都很强壮,非常健康,作为加龙河边的农户家子弟。你们知道懂得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然而,健康而强壮的身体对于一名优秀的士兵而言,还远远不够。所以,你们还必须懂得服从命令,敬畏军纪,唯有这样,你们今后才能为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欢呼,而不是在战场之上白白送了命。” 尽管安德鲁从8月份起,就一直在申请向远在巴黎的内阁战争大臣杜宾伯爵申请香槟混成团的正式番号,以期获得大批军饷与补给。可事实上,穿越者本人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毕竟,现如今的内阁大臣依然来自国王路易十六的任命,其效忠对象是杜伊勒里宫,而并非马术学校(制宪议会)。 不过,即便将香槟混成团列作自卫军序列也并非一无是处,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除了掌握各级军官的任命权外,安德鲁还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这支部队,这其中就包括武器装备,制式军服,战术运用以及各项军规条例等等。不过,这一切前提是部队的相关经费必须由安德鲁自己来想办法。 曾有极左派议员蒲佐在制宪议会发言时,强烈要求香槟团务必效仿国民自卫军,在连一级设立士兵委员会,并允许士兵推荐连排级军官以及普通士官,以体现自由与平等的博爱精神。谁料,此等发难没等远在波尔多的安德鲁进行反击,就已被贵宾席上就坐的拉法耶特大元帅抢先一步阻拦下来。 作为国王c议会和人民三者之间的调停人,在君主立宪政体下做一个受国王绝对信任的“宫相”,拉法耶特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极左派议员明里是在找香槟混成团的茬,实则借题发挥,意在攻击自己对巴黎自卫军的正规化改造(志愿军),污蔑他本人在暗地里搞军人独—裁政权,称拉法耶特是法国版的“克伦威尔”。 随着辩论大厅的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词穷的蒲佐议员很快败下阵来。在拉法耶特这边,有大批“78—9年俱乐部”(著名斐扬俱乐部的前生)的众多战友:西哀耶斯(西哀士)c塔列朗c米拉波c巴伊c巴纳夫c拉梅特兄弟等人帮忙。 与此同时,作为极左派议员代表的蒲佐议员却在自家阵营里找不到几个盟友来帮腔。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佩蒂翁议员与罗伯斯庇尔议员至始至终端坐于上保持缄默。而普利欧议长明显站在同为兰斯老乡的安德鲁立场上说话,他甚至毫不客气的告诫蒲佐议员,不要将私人矛盾掺和到国家事务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持沉默,之前你们不是在倡导建立一支专属议会的军队吗,现在的香槟混成团就是最好的选择,只需要剔除掉安德鲁的影响。”一回到雅各宾派俱乐部,怒气冲冲的蒲佐就冲着同志们嚷嚷起来。 佩蒂翁与罗伯斯庇尔相视一眼之后,继续保持沉默,等着蒲佐把心中怒火宣泄完了再说。 一旁,布里索在了解情况后,继而给蒲佐解释起来: “是钱财,我的朋友!国民制宪议会存在一个致命缺陷,就是没有掌握真正的财权,别说养活一支志愿军,就连议员们的生活补助都需要请求他人。当前,国家税收在内阁财政部,只听从杜伊勒里宫的命令,而地方税收归属地方自治,每次支援中央议会的资金都少得可怜,到今年0月初还不足200万里弗尔。 就在前几天,我从一位朋友那里了解到,安德鲁提交内阁战争大臣的香槟混成团军费总额已超过300万里弗尔。当然不排除里面夹杂了大量水分,但我相信其实际开销不低于200万里弗尔。蒲佐你说,是你个人,还是议会,谁来负担这一大笔军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香槟混成团参谋长 第六十九章 香槟混成团参谋长 尽管布里索不是制宪议会议员,但作为记者兼编辑的他知晓的政治实情,远比花花公子蒲佐要多得多。制宪议会议会一年的预算为800万里弗尔,但实际开销会会超出20—30%,约莫在千万里弗尔左右。主要用于数百名议员每天8里弗尔的生活补助,议会场地租金,各种办公费用以及差旅报销等等。 上述经费中,国家也就是内阁财政部承担一半,而另一半的500万里弗尔则需要全国83个省的自治公社(换句话说就是地方议会,只不过拥有自治权)来共同分担。类似富裕的省份,诸如巴黎省c吉伦特省(波尔多)c罗纳省(里昂)c罗纳河口省(马赛),好歹还能定期上缴给中央议会几万里弗尔。大部分省份就类似旺代省c多尔多涅省这些穷乡僻壤,上缴的钱是没有的,却希望能下拨补助。 “所以,”说道这里,布里索望了一眼略显颓废的蒲佐,而原本尖锐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我们必须看到安德鲁给予巴黎议会的友善和帮助,不要咄咄逼人。我知道,你想说在安德鲁在波尔多一带行—贿受—贿,搜刮田产房契,对此我与大多数记者编辑的态度一样,不予置评。远在波尔多的吉伦特省人都未曾抱怨,而远在200法里之外巴黎的我们却为何要义愤填胸,甘当恶徒?” 还有一点,是记者布里索没有说的,安德鲁两周前曾汇给他一笔万里弗尔。目前,这笔钱还存在新成立的法兰西联合商业银行的账户里。收到这笔政治贿—赂金的还有米拉波c巴伊c拉法耶特c佩蒂翁c巴纳夫c拉梅特兄弟等人。 安德鲁没给予“正直”的普利欧议长任何金钱,却暗地里给普利欧夫人送去了一座位于枫丹白露宫附近的葡萄酒庄园,其价值超过0万里弗尔。这是安德鲁从波尔多包税商家中搜刮而得的。自从安德鲁离开巴黎南下,从整顿波尔多海关开始,为排除干扰各种人为因素的干扰,他已向巴黎投入了过百万里弗尔的政—治—献—金。 就连与安德鲁曾有纠葛的丹东等人也得到了来自波尔多的“政治礼物”。在巴黎公社总委员会的增补选举中,由于安德鲁之前的成功斡旋,巴伊与拉法耶特便不再阻拦丹东的竞选,使得后者最终成为巴黎公社总委员会的新成员。但作为承诺,丹东将不能参与到79年巴黎市长以及巴黎总检察长的竞选之中。 至于那位“不可腐蚀者”,安德鲁则以雅各宾派俱乐部会员的名义,向罗伯斯庇尔掌管的通讯委员会捐赠了一笔钱,用于增添两套崭新的印刷设备和大批耗材。很快,罗伯斯庇尔致信安德鲁会员,代表雅各宾派中央俱乐部表达了感谢之情。 但在杜伊勒里宫的内阁里,无论是财政大臣蒙莫兰伯爵,还是战争大臣杜宾伯爵,都先后拒绝了税务检察官的政治贿—赂。这当然不是国王任命的大臣太过清廉,而是安德鲁的要求军费实在太高,大臣们无法给予满足。 事实上,每次讨论起香槟混成团或独立团的地位,都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尽管内阁战争部(陆军部)晋升了香槟混成团的一批军官,但也拒绝了安德鲁的番号申请,也不将香槟混成团列为国境线上的战斗序列。 这位战争大臣借口称马恩省和兰斯一带早在数十年前已不属于边境省份,自然不需要王国野战部队在此驻扎。当然,更深层的缘由是依然服务于杜伊勒里宫的内阁大臣们不愿意承担一个只效命制宪议会,却不忠心波旁王朝的军队军费。内阁战争部建议香槟混成团作为巴黎志愿军(自卫军),驻扎马恩省一带。 对于接收这支远在波尔多做整训的新部队,拉法耶特司令官倒是举双手欢迎,他甚至还在第一时间里宣布晋升安德鲁—弗兰克中校为巴黎志愿军上校。只是涉及到香槟混成团的军需装备与官兵军饷等钱财方面时,这位大元帅侯爵明确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因为上一次财政拨款尚不足补发巴黎志愿军之前的拖欠军饷。 所以,普利欧议长还代表制宪议会向刚刚晋升上校的安德鲁致歉,并宣称在短期内香槟混成团的一切军费开销,都只能依靠拥有税务检察官身份的安德鲁,在如今的吉伦特省和未来的马恩省两地募捐或是直接“搜刮”而得。与责任对应的是权力。那么,香槟混成团的一切事务都归安德鲁本人一手裁决。 尽管没能在议会辩论大厅公开提出异议,但私下里,佩蒂翁与罗伯斯庇尔还是联名向普利欧议长表达了他们的不同意见,认为一名税务检察官在未辞职的状况下,担当现役军官是否符合王国的现行法律。同为枢密院大律师出身的国会议长信誓旦旦的表示:绝无冲突,因为志愿军依然属国民自卫军序列。 同时,普利欧议长也婉转的表示,如果制宪议会能通过一项决定案,想要给香槟混成团配属一个团长也无可厚非。但前提是要安抚好议会功臣安德鲁,使其不会认为是国会在过河拆桥,以至于忽然撂了担子,闹得所有人都不痛快。 议会议长的这一番表述之后,之前持有稍许异议的罗伯斯庇尔等人也偃旗息鼓。前脚享受了税务检察官千辛万苦讨来的钱财,后脚就要限制安德鲁上校的权势,显然有点过分了。即便自己提出了动议,十之八—九也会被议会否决。再退一步说,区区500人编制(实际仅有00)的独立团,又能翻出多大浪花。 数天后,想着第二次获得0天连任的普利欧议长,为彻底打消极左派议员们的顾虑,他随即抛出了一个折中建议,就是由制宪议会来任命香槟混成团的参谋长人选。这样既让安德鲁的感觉放心,又能消除国会议员们的种种疑虑。 数天后,拉法耶特就亲自为制宪议会送来了一份香槟混成团参谋长的人选名单,而一位参加过北美独立战争的老兵,现任凡尔赛国民自卫军的指挥官,37岁的路易斯亚历山大贝尔蒂埃中校也名列其间。 此时,安德鲁还不知道制宪议会正煞费苦心的给自己选“妻子”(参谋长相对于军事主官的亲密关系)。整个9月中下旬,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在香槟混成团的组建与训练上。以至于他同女伯爵的数次约会都放在对方的马车里,上演了好几回790年版本的车震。 然而今天,女伯爵身体明显感觉不太好,两人只是在车厢里亲密搂抱轻吻了好一阵儿,继而走下了马车。如往常一般,男人与女人手挽着手在加龙河边散步,欣赏周边的美景。 “明天可以陪我看一场歌剧吗? 费加罗的婚礼,这是法兰西王家歌舞剧团在波尔多城的最后一场演出,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那宛如天籁的音乐歌声。”女伯爵轻声的恳求了一句,她似乎还加重了最后二字语调。 安德鲁本能的就要拒绝,无论是前世今生,除了8到0分钟一部神曲的卡门和胡桃夹子之外(都是9世纪作品),他对8世纪爱耍咏叹调的歌剧毫无兴趣。最后一次去歌剧院,还是半年前在巴黎陪同法官夫人玛格丽特,安德鲁不仅在偌大个的剧院里睡着了,居然还打起来呼噜,招致了不少的非议和笑话。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习惯于这类贵族式的社交活动。不仅仅是歌剧院,还包括沙龙和舞会。”安德鲁微笑的解释说。 “我听到巴黎的朋友谈论说,你反对国王,是为了支持共和?”女人突然又问。 听到这里,安德鲁内心一沉,眉头大皱,显然是感觉女伯爵跨越了双方交往的底线。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情人之间除了爱—欲之外,可以有经济利益的交换,但绝对不能涉及到政治层面。 “哦,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察觉到安德鲁已面色骤变的女伯爵紧张起来,立刻致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 “你需要回家了!”安德鲁表情变得异常冷漠,他很是厌烦的不愿再听情人的任何辩解,挥手招来女伯爵马车。 军队的诸多烦恼事如同无数大山一般压在安德鲁身上,已令自己喘不过气来。现在枕边人又来添麻烦,使得他也干脆了结这段情缘。于是,女人开始在车厢里低声哭泣,另一头,安德鲁则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 在回营途中,安德鲁眼前似乎呈现女伯爵的悲戚戚的可怜面容。不知为何,他心下一软,便叫来一旁担当警卫的宪兵上士彭杜瓦斯,继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盒子里装着一枚用巴士底狱石头制作的精美胸针,胸针之上还有细小钻石拼写的“自由”单词。这是安德鲁在巴黎结盟节上购买的小玩意,本想着今天送给波尔多的情人,但一顿无明业火之后居然给忘记了。 “去,把这个亲自交到女伯爵手中!”上校命令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夏洛特庄园的聚会 第七十章夏洛特庄园的聚会 回到军营里,安德鲁才发现军营里的军官居然少了近一半。问过值班军官,他才记得今晚是蒙塞妻子在家设宴。之前,自己还承诺会过去喝上一杯酒,但如今,脾气大坏的安德鲁显然是没有了这份心情。 等到30分钟之后,彭杜瓦斯上士带来了女伯爵的一张纸条,促使安德鲁再度改变主意,继而决定参加蒙塞的家宴。既然是家宴,一身戎装制服明显不太适合,安德鲁先是洗个澡,再换了一套久违的燕尾服,带着一顶阔边高筒帽,乘坐一辆敞篷四轮马车出了军营。 蒙塞上尉的妻子,夏洛特德莱米丽出生于波尔多本地的一个富裕家庭,据说还是低阶的贵族出身。父母给予女儿夏洛特的丰厚嫁妆中,就包括城市东面的一座巴洛克式的精美庄园及其周边八公顷的葡萄与烟叶种植园。 10月上旬的傍晚时分,这个以蒙塞妻子命名的夏洛特庄园里车骑填巷,宾客盈坐。周围的邻居们稍加观察,便留意到访客的男士中不乏穿蓝色制服的军人,那是蒙塞上尉在香槟混成团的年轻同僚;而造访夏洛特庄园的莱米丽家族亲朋好友中,近半数则是年轻的漂亮女子。这显然是上尉妻子的主意。 事实上,作为蒙塞上尉的妻子,夏洛特的容颜谈不上貌美如花,只是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罢了。蒙塞之所以疯狂的加以追求,其原因很简单,夏洛特的嫁妆实在丰厚了,据说总价值超过了30万里弗尔。这种携带丰厚嫁妆的联姻在18c19世纪的欧洲各国,属于一种荣耀。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妻子而言,都是如此。 自从两个月前,拉菲别墅的冷餐会大获成功之后,于是在波尔多一带,乃至整个吉伦特省的商务或私人宴会纷纷流行这种经济快捷且不乏大气的自助餐模式。今日,夏洛特庄园的家宴也大体如此。不过,这里的长餐桌上基本上以格调高雅c风味独特的地中海式菜肴c糕点,以及低度红白葡萄酒为主。显然是想给造访的亲朋好友与众多宾客们提供一个能够放松心态c畅所欲言的交流平台。 望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诱惑这些血气方刚的军官同僚,这让身为男主人兼半个长官的蒙塞上尉感觉很是头疼,他抠了抠已近麻痹的头皮,找来正与宾客亲切交谈的妻子,低声问道:“亲爱的,你难道想把这次宴会变成一场相亲会吗?” “不对吗?”夏洛特双手叉腰反问起来,笑盈盈的说:“这是在为你的前途考虑,我亲爱的上尉!咦,安德鲁上校怎么还没来,他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吗?” “长官太忙了,部队在月底,或是最迟下月初就要开拔北上,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男主人没好气的应付一句,“声明一下,我不想等到明年,你领着一群大肚婆来兰斯军营里寻找各自孩子的父亲。” 夏洛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摇出一把竹扇挡住嘴唇,低声笑道:“那不更好吗,至少你能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亲族来守卫。嘿,刚才的罗伯特医生曾私下告诉说,你们那位英明神武的安德鲁上校已让女伯爵怀孕近6个礼拜了。说起来,那位女伯爵与我们家族还有一丝不算浅的血缘关系。” 蒙塞变得一时无语,作为下属非议直管长官显然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尽管上尉也清楚安德鲁并不介意别人谈论他本人的风流韵事。 郁闷之中,蒙塞上尉他望见晃动的人群中间闪出一个熟悉身影,于是转过头冲着身边妻子抱怨道:“夏洛特,你怎么邀请那个混账公子哥来庄园了!你是知道安德鲁长官,律师出身的他最是厌烦不受军纪约束的家伙。” 现在轮到女主人开始难堪了,她左思右想不出一个合理解释,索性甩开丈夫一走了之,跑到不远处换了一张迷人笑脸去迎接客人。对此,蒙塞无奈的摇摇头,赶紧跟上前陪着妻子,谁让夏洛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俩4个月大的孩子。 庄园男主人嘴中念叨的混账公子哥,名叫艾蒂安—德—南苏蒂,是夏洛特的一个远房表弟。但从南苏蒂的外表上看,一点也不混账,那是一个外表相当热情,中等个子但非常矫健,而且总是衣冠楚楚的英俊青年。同时,作为骑兵的南苏蒂喜好留着一副山羊胡须,让人看上去不是一个严格的纪律主义者。 艾蒂安—德—南苏蒂于1768年出生在波尔多南部一个叫索卡的镇子。他的父亲作为一名有着50年军龄的老兵,曾经参加过波兰王位继承战争c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以及七年战争。与拿破仑比较相似的,艾蒂安出生时由于身上有着稀薄的贵族血统,南苏蒂得以在12岁时进入布吕埃纳军校就读。因为在校期间的突出成绩与优异表现,使南苏蒂获得了进入巴黎军校继续深造的机会。1783年5月,南苏蒂以当届最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被国王路易十六亲自授予了少尉军衔。这一成绩比起第二年,也就是1784年毕业的拿破仑要牛逼的多。 老南苏蒂在1785年的离世却使这个家庭横遭打击,没有收入的遗孀很难养活她的一个儿子与两个女儿。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南苏蒂一家受到了包括布朗卡公爵夫人在内的当地名流的接济,博沃元帅夫人甚至通过与她与当时战争部长塞居尔元帅的关系而让南苏蒂很快获得了晋升。1788年南苏蒂在弗朗什—孔泰轻骑兵团担任临时上尉,很快他又被调到了加龙省的骠骑兵团。 怎料在1年后,南苏蒂就被骑兵团的军事法庭剥夺军衔,解除一切军职,最后还被剔除出骠骑兵营。南苏蒂在四处流浪半年之久,今年9月下旬才重回家乡波尔多。由于这一黑历史,导致南苏蒂的名字在索卡镇上被视为耻辱的代名词。 今天,南苏蒂来蒙塞上尉家里,是得到姐姐玛丽的要求,再此等候一个重要客人。不过,莱米丽家族的亲友非常清楚南苏蒂的不光彩历史,毫不客气在背后的对其指指点点着,时不时眼神中还显露出厌恶之色。对此,南苏蒂见已怪不怪,他干脆拎了两瓶红酒守在大门外。 南苏蒂带来了小插曲,看似与奥什c奥热罗c麦克唐纳与夏塞等人的聚会没有交集。在结束一周的入营集训后,夏塞中尉与麦克唐纳少尉不出意外的分别担当起步兵二连,与三连的指挥官,并参加了安德鲁上校主持的第二期军官培训班。培训班中还有马塞纳与絮歇,他们在被授予上士军衔的同时,还分别担当步兵二连排长与副排长。由于马塞纳与絮歇今晚当值,所以仅在夏洛特庄园喝了一小杯红酒,吃了些糕点,就与军需官彼提埃中尉一道匆匆忙忙的离开。 一楼的小会客室里,上述4位军官正在讨论蒙塞上尉之前讲授的行军与作战队列知识。或许是太过投入,当身边众多女听众悄悄转身离去时,大家也没留意。 四人中间,唯独年长的奥热罗学识差底子薄,更没上过正规军校,想要通过数天后安德鲁团长亲自主持的军官晋升考核,他就必须加倍努力。以至于奥热罗必须抽出一切时间用来学习,强化记忆。临时拼凑的桌面上展开着一叠图样,这位普鲁士大汉手指颤抖的捏住铅笔,做起军列模拟讲解。 “按照吉贝尔伯爵提出的战术思想,步兵团营的指挥官不应拘束于经典的纵队或横队线性阵型,而是要依据敌情c环境,以及敌我双方的军队素质来抉择。吉贝尔伯爵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之下,采取纵队与横队相互交替的混合阵型排列最为妥当。 混成阵型的经典形态为:当部队向前推进时,该团的一个主力营被部署成为横队以提供强大的火力,其他两个营则部署成为纵队,意在采取突击行动,其中的步兵连部署成3列上述战术编队形式是吉贝尔伯爵在指挥科西嘉战役中大获全胜的重要法宝。” 直到第五遍时,奥热罗终于毫无遗漏的讲述完吉贝尔伯爵的混合阵型排列战术。所谓吉贝尔伯爵战术思想,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1791年8月1日关于步兵机动训练的条例,它不仅是1793年与1794年挽救处于颓废状况下的法国—军队最重要的战术保障,更是拿皇时代法军在战场上屡战屡胜,进而制霸欧洲大陆的重要根源之一。 很不幸的是,吉贝尔伯爵由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于3个月前的1790年6月逝世。所谓的1791年步兵条例,不过是军中同僚依据其军事思想编撰的步兵操典。由于当时的法国财政极差,军官们很难按照整个条例来训练士兵,单单保证每周10发实弹训练这一项,就无法做到。在历史上,拿皇时代最著名的布伦军营里也不曾做到。在第三次反法同盟战争,法国—军队开赴奥斯特利茨战场时,三分之一的士兵还没在训练场上打过一发实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军规概要 第七十一章 军规概要 如今的香槟混成团,安德鲁在实弹训练上一点也不吝啬,但凡通过3到4周基本训练的新兵在被分配到各自连队之后,将会每周2次共0发的实弹射击。以至于身为教官的奥热罗曾羡慕的说,“这帮笨手笨脚的家伙在个月内打出的实弹,比我当年在普鲁士军营年里打出的还多。” 回到现在,奥热罗讲述的这一节内容不过是吉贝尔战术思想中对防御步兵的进攻队形。此外还有对进攻步兵的防御队形,以及对进攻骑兵的防御队形等等。如果再算上各种地势c地形的分解,各类作战队形一共有2项之多。 接下来,就是对奥地利军队的认知。奥热罗背诵奥军的马匹与辎重配属:“每5名士兵住个帐篷,每个连拥有一辆马车,每个营(个连)可获得4—辆推车和马车以及弹药(平均每名士兵3发)。军官被允许拥有单独的驮马,然而高级军官和将军带了过多的行李,大量的马车会拖延军队的行程。每个步兵团拥有2匹驮马,边防军步兵团有7匹,猎兵营有2匹,骑兵团没有。每个步兵团需要消耗3辆货车(每辆4匹马)和2组驮马” 至于普鲁士军队的构成,奥热罗则是非常清楚,毕竟是他服役多年的军队, “普鲁士军队每团有3营,两个滑膛枪营和一个射击兵营。其中滑膛枪营有830人,包括22名军官;射击兵营共有90人,包括9名军官;普鲁士骑兵团400到00人,分成3至4个中队,每中队排成4排;而普鲁士炮兵连队,包括门大炮和2门榴弹炮,其中军官4人,炮兵连通常只配属到师一级” 依照穿越者原先的历史,普鲁士与奥地利联军将是两年后,反法同盟的主力部队。从香槟混成团的军官们被要求了解假想敌军的作战模式,以及战斗部队配属。其中还有英军,但出于某种考虑,安德鲁仅限于同奥什c蒙塞等少数军官做私下讨论。 等到奥热罗的说完,同僚们的掌声在身边不断响起, “我可以保证,安德鲁长官听到这里绝对很高兴。也不会向上次那般,蛮横无理的将你关在书房里整整一通宵,只为成功背完军营区卫生管理条例的全部章节。”奥什哈哈笑道,一不小心的提及到发生在数周前的一件趣事。 未等恼羞成怒的奥热罗跳出来发飙,门外响起一个让众人熟悉的声音。 “刚才谁说我蛮横无理了。”毫无疑问,声音的主人属于安德鲁上校。 正好对着门口的夏塞中尉,立刻站起来,挺胸c抬头之后,继而高喊一声:“全体起立,向长官致敬!” 奥什c奥热罗c与麦克唐纳等三人齐齐效仿,转向门口,立正c行军礼。 “请稍息,先生们,这是不是军营,请遵从主人的建议,尽量随意一些。”由于安德鲁上校身着便装,仅仅挥了挥手,没有选择回军礼。 说着,安德鲁转手一指,开始给众人介绍从庄园外跟随自己进来的南苏蒂,说,“这位南苏蒂,嗯,是一名骑兵少尉!从明天起,他将加入到香槟混成团的骑兵连队。奥什中尉,你是主官,待会带上南苏蒂少尉先认识一下军中同僚。” “而你,蒙塞。”安德鲁又叫住闻讯赶来的庄园男主人,没等后者准备开口,他就直接吩咐道:“陪我参观一下你们家的庄园。” “荣幸之至!”蒙塞暗地里瞪了南苏蒂一眼,这才引导上校参观自家庄园。 “不要再责怪你的妻子和南苏蒂。”等着走远了,安德鲁对着部下解释说:“去年,针对南苏蒂的那场军事法庭的判决书有了太多法律的漏洞,作为律师的我严重怀疑其中有暗箱操作。单从之前的履历上看,南苏蒂是一个不错的骠骑兵军官。当然了,他也是女伯爵的亲弟弟,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 听到这里,蒙塞上尉总算明白过来,一切缘由是来自长官情妇的缘故。至于什么履历和什么判决书,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蒙塞既不是道德楷模,也不是军中执法官,更何况南苏蒂也不归于自己的步兵营。所以,上校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不了今后与之少接触罢了。 作为两世的律师,安德鲁自然精通察言观色的心理学,他从蒙塞上尉的表情与语气中,知道部下的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只是不敢违抗罢了。对此,安德鲁也懒得再解释,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尽管穿越者不太清楚南苏蒂在洛赞骠骑兵团里经历了什么不幸的遭遇,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位法军骑兵名将的人品。某位肖像画被长期挂在墙壁上的大神在评价拿皇麾下的众多优秀骑兵指挥官时,就曾经说过,“与贪婪者缪拉,色鬼拉撒勒,以及酒徒蒙布伦相比,这位南苏蒂将军纯洁的就像一个马背上的天使。” 在蒙塞及其妻子引导下,安德鲁走马观花的游览了这座典型巴洛克风格的乡间庄园,黄昏下的草坪c枝叶繁茂的树林c潺潺的溪流,以及池塘力的野鸭,让人流连忘返。再度回到庄园官邸时,得到暗示的男主人随即将妻子支开,因为安德鲁有事需要与其私聊。 在二楼的书房里,安德鲁抽上了部下殷勤递来的哈瓦那产的上等雪茄,先配上一口的白葡萄酒,点燃雪茄,清抽之c含于口,缓缓吐出是一种至高享受。 望着眼前腾起的阵阵烟圈,安德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扬起手中的雪茄,对着蒙塞问道:“在波尔多市面上,最便宜的一支雪茄多少钱?” “最便宜的?要属是多尔多涅山区产的劣质烟叶,差不多一根也需要5个苏。”蒙塞先是一愣,但随口就说了答案。因为他妻子的嫁妆中,就有一片烟叶种植园,不过品质很一般。 “5苏一支,也太贵了。”安德鲁抱怨说。 “5苏也贵?可你手上抽的这种雪茄,其价值超过0里弗尔。”蒙塞心中腹诽到。好在他听到长官的下一句后,这才知道团长所指为何。 安德鲁继续说:“我需要的是一种让普通士兵都能能抽得起的雪茄。” 就在昨天,安德鲁在军官之中下发了《790年香槟混成团的军规概要》的讨论稿,一共有5章42节,9千2百字。其内容包括:军人及其职责c军队的内部关系c礼节c军容风纪c军事法庭c作息c日常制度c值班c警卫c点验c紧急战斗准备和紧急集合,以及武器装备和军马c伙食c卫生c野营的管理等等。 其中的几项规定却引发了军官们的热议。 一项是计划在营一级中保留天主教的随军神甫以及新教派的随军牧师。 作为“服务于上帝与军人之间”的随军传教士,原本就是波旁王朝法军的标准配属。但在大革—命之后,国民自卫军与志愿军序列中已不做强制要求。安德鲁将此提出来,意在试探军官们对宗教的反应。结果令他非常满意,既没有狂热宗教份子,也没有极端反宗教人士,大家议论的核心在神甫的军衔级别,是否干涉军务等。很快,安德鲁借口争议较多,暂停了设置随军神甫(牧师)的决定。 另外一项,就是野战营防的设置标准。按照新军规,部队在进入战场之后,军营外00码范围内,通过就地取材的2米高木桩和缠绕带有尖刺的铁丝,结合胸墙c壕沟,地雷区构成了环绕整个军营的综合防御体系。 军官们对此并无异议,尽管没人知晓铁丝网的实际功效如何。但军需官彼提埃中尉表达了不同意见。因为铁丝的抽丝成本太高,会导致原本就不宽裕的军中经费变得越发捉襟见肘。不过,当安德鲁坚持自己的观点后,军需官也明知的选择了沉默。 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上看,以铁丝网充当营地防御,不仅拆装简单,而且运输便利,尽管价格不菲,铁丝网的存在,使得部队在野外能够快速筑营,即便没有及时构筑胸墙与开挖堑壕,也可效抵御数倍敌军的大举进攻。 还有一个属于争议最大的项目,就是将酒精类饮料排除在军队的日常军需品之外,并责成宪兵队加大对酗酒官兵的惩治力度。 尽管香槟混成团从建立之初,就致力于解决军队的纪律问题。除了及时发放军饷,保障官兵的伙食标准外,但违纪现象依然层出不穷,其中因酗酒导致触犯军纪的官兵就占半数以上。所以当两位军医官联名提出一道限酒令时,也得到安德鲁上校的支持。 然而,以蒙塞c奥热罗和马塞纳代表的老兵对此或明或暗的提出了反对意见,在他们看来,战争中的士兵随时随地都在面临死亡威胁,酒精是他们唯一能减轻战场压力c舒缓紧张情绪,而不至于心理崩溃的有效工具。 于是在安德鲁的协调下,军官与医官达成妥协,在军规里做出某些特殊规定:诸如对饮酒量的具体约束,并强调官兵在执勤的前两小时里,不得饮酒;早餐与午餐不得饮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法兰西卷烟公司 第七十二章 法兰西卷烟公司 尽管如此,蒙塞等人还是告诉安德鲁团长,一旦再度进入险象环生的战场之上,哪怕是宪兵与执法官始终恪尽职守,他们也无法及时弹压大规模酗酒的士兵,因为那样会引发种种不可预见的暴乱。除非是让官兵们获得另外一种安全有效,且不引发犯罪后果的减压方式。 但问题摆到案头时,安德鲁前思后想过后,只能提前释放另一个恶魔,“尼古丁”。而雪茄就是现成的舒缓神经的良药(毒药),只是价格太贵,只适合少数军官,而不能满足士兵。除非它的成本能降到1个苏一支,但蒙塞告诉安德鲁这显然不可能。 “不仅仅是烟叶收购价,更重要是雪茄复杂的发酵工艺,以及人工卷制成本。”蒙塞解释说。 安德鲁点点头,他开始回忆前世的某种让人上瘾的坏家伙,说道:“或许,我们需要不是雪茄,而是要换个新名词,香烟!这类纸制香烟,不同于寻常的烟斗,吸食时只需把其中一端点燃,然后在另一端用口吸咄产生的烟雾,既方便又快捷。相对于昂贵雪茄,这些香烟应该便宜很多。” 在另一个时空里,近代的香烟起源自克里米亚战争。英国士兵从当时的鄂图曼帝国士兵中学会了吸食方法,之后传播到不同地方。1843年6月,法国开始制造历史上第一批用以商业贩售的香烟。后来香烟就在各地流行起来。 香烟的功效与酒瘾非常类似,因其具有很强的刺激性,正好起到恢复体力和提神打劲的作用。吸食加工后的烟叶,使得在战场环境下的士兵能极大减轻心理压力,头脑清醒程度变高,注意力更为集中,从而更能缓解忧虑,忍耐饥饿。 至于烟草可导致恶心c眩晕c头痛,甚至引发长期疾病的各类恶果,已不属于上位者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在即将开启的战争年代,士兵们的平均寿命已不足30岁。 不过,安德鲁的想法虽好,想要实现还需要两个难题,第一,必须研制简单快捷的取火方式,哪怕是不安全的白磷火柴也行;第二,必须制作一条半机械的香烟组装生产线,提升香烟的制作效率,并降低成本。 等到手中的雪茄燃到三分之二处时,安德鲁最后说道:“我的上尉,香烟可是一个效益可观的大产业,你可以让夏洛特家族的人好好琢磨一下。如果能将一包20根卷烟的售价控制在10个苏,并形成量产,我会指示军需官加以采购。” 不仅如此,安德鲁还建议蒙塞上尉将家境殷实的同僚们一同拉上,参与到这桩只赚不赔的卷烟生意。作为表率,上校愿先投入5万里弗尔,参与卷烟公司的股份,并表示倘若资金不足的话,还会指示波尔多联合商业银行提供贷款帮助。 在安德鲁长官的指点下,蒙塞夫妇俩很快就心动了,而心动也立刻付诸于行动。夏洛特鼓动家族的人以烟叶种植园,手工工厂或是航运船只作为实物抵押股份,参与到卷烟项目中,占到100万里弗尔总股本的50%;而另一边,在蒙塞的带动下,香槟混成团的军官大都投入现金,从2千到5万里弗尔不等。富二代絮歇颇为嚣张的拿出5万里弗尔参股,却被蒙塞一口否决,告知其团里除了安德鲁上校之外,军营里的其他人最多只允许投入2万里弗尔。 三天之内,法兰西卷烟公司便宣告正式成立。 与此同时,第二期军官培训班也告一段落。在安德鲁上校有意无意的放水之下,所有人都通过了考核。步兵营营长蒙塞晋升少校,骑兵连连长奥什晋升上尉,夏塞c彼提埃c奥热罗c麦克唐纳c马塞纳等人也晋升一级。当然本次晋升的军衔都属于临时担当,正式军衔需上报巴黎的拉法耶特将军,并加以核准。 具体职务方面,步兵营的主官蒙塞少校保持不变,奥热罗中尉继续担任步兵一连连长;麦克唐纳中尉与马塞纳少尉分别担任步兵二连与三连的连长; 骑兵方面,南苏蒂中尉与维尔德少尉担当骑兵连连长奥什上尉的左右助手; 远在梅斯炮兵学校招募炮手的塞纳蒙上尉,依然是筹建中的炮兵连连长; 夏塞上尉调任宪兵队的队长,彭杜瓦斯少尉成为其助手。 彼提埃上尉继续出任军需补给官,还继续负责团部辎重,兼管工兵事宜; 团部军医官仍旧是佩尔西上尉,助手是拉雷中尉。 絮歇,也获得一个临时少尉军衔,调任团部参谋室。不过,在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就任之前,絮歇只能担当安德鲁上校的传令官,与小吕萨克一起搭档,守在团长办公室的外面。 至于圣西尔临时上尉和菲尼克临时中尉等人,已乘坐海军上尉阿勒芒德指挥的私掠船“列那狐号”,提前赶赴法属殖民地圣多明各的法兰西角城就任。并为年底即将到任殖民地巡回法庭的吕尚大法官打前站。 在送行圣西尔等人远赴加勒比地区时,安德鲁让人赶制了1千顶蚊帐和50个大木桶盛装的廉价驱虫香水作为军需物资,送到“列那狐号”私掠船上。 安德鲁对着准备远洋西行的勇士们,反复叮嘱说:“黄热病的主要传播途径是依靠当地蚊虫的叮咬。所以,你们只要牢记并遵守卫生条例,喝烧开过的洁净水,吃烹饪过的熟食,定时清理营房内外的地沟污水,破坏蚊虫的生存繁殖环境。此外,白天外出必须喷洒驱虫药,做好各种防护措施;夜里尽量待在帐里躲避蚊虫叮咬,这样就能有效防范黄热病的大面积传播。至于医治方法,可以听从当地军医官的建议别问我为什么,军中只管遵照执行。” 随着,安德鲁又将圣西尔与阿勒芒德两人单独留下,他拿出一份标注为绝密字样的文件,示意两人相互传阅,并牢牢记住。 文件中的内容,是安德鲁在进驻波尔多的3个月里,花了极大代价,动用多个渠道资源,收集的有关圣多明克殖民地的情报汇总。出于保密的考虑,安德鲁只能圣西尔与阿勒芒德两人在此熟记于心,却不能分发下去。 1小时后,等到绝密文件重新回到安德鲁手中时,他问了一句,“全部都记住了吗?” 两位军官纷纷点头,安德鲁随即用火镰点燃文件,注视其灰飞烟灭。继续说道:“一旦圣多明克的黑人奴隶发生暴—动,你们的任务不是积极的出兵平叛,而是尽量将殖民地的法国居民转移到相对安全的法兰西角,当然也包括那些混血人。在未来3年内,牢牢守住圣多明克的西北角,守住法兰西角防线。 我在文件中下列出了:布克曼c杜桑c德萨林c克里斯多夫这几个黑人奴隶主名字,务必加以留意,他们极有可能是未来黑人暴动的重要领导者。若有必要,圣西尔你可以便宜行事,吕尚大法官会配合你的行动,给予法律上的背书。 除了防范参与暴乱的黑人外,那些政见相左的极端保皇党和平民激进派都有可能是你们的敌人。当明年的大暴—乱发生时,圣西尔你必须尽快掌握法兰西角及其周边国民自卫军的绝对控制权。而吕尚大法官也将授权你和自卫军采取一切手段来维护殖民地城市的正常秩序。记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心慈手软。在面对毫无理智的暴—民时,大炮与刺刀是最有效的劝说方式。 一旦法兰西角的防线到了不可收拾的状况时,我授权你们可以寻求来自西班牙或是英国干涉军的帮助。西班牙方面,我与多米尼加殖民地总督奥尔特加有过内幕交易,他会选择站在你们这一边;至于英国人,倘若他们想着趁火打劫,派遣殖民地军队前来占领法兰西角,你和你的自卫军无需抵抗,因为我会通过其他外交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毕竟,英国国王也是汉诺威领地的君主。” “至于你的主要任务,除了配合圣西尔之外,”安德鲁再度将目光转移到阿勒芒德身上:“更多的是 ” 在七年战争中,昏招尽出的路易十五所做的唯一明智之举,就是牢牢抓住英国在欧洲大陆的软肋—汉诺威。尽管战后的法国,失去了北美魁北克地区以及南部印度的诸多据点,但也保留了法属加勒比群岛c法属圭亚那,以及西非塞内加尔等几片重要殖民地。 从7月底到10月初,安德鲁逗留于波尔多一带,脚步未曾踏出吉伦特省。而远在800公里外的伦敦,萨伊和他率领的联合蒸汽机公司赴英考察团已离开巴黎整整72天了。 按照考察团的原定计划,萨伊c大皮耶(皮耶兄弟中的大哥,简称大皮耶),傅里叶等人会在9月下旬离开伦敦,重返法国。然而一连串的意外,使得联合蒸汽机公司赴英考察团的行程时间一再拖延。 期初赶赴英国时,众人乘坐商船同多佛尔海峡上空的一场暴风雨不期而遇。尽管经验老到的船长驾驶商船成功远离了风暴区,但船只也不得不偏离了原来的航道,加之船体受到一定损伤必须在法国港口敦刻尔克修整数日。万幸的是,整个考察团成员除了受到少许惊吓之外,再无其他大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百万英镑的采购清单 第七十三章 百万英镑的采购清单 等到萨伊和他的考察团踏上伦敦的土地时,已是1790年8月2日。 此时的英国社会各阶层对于革—命之后的法国还是保持着相当友好的态度,大多数人对此感到欢欣鼓舞。即便是以刻板保守著称的贵族依然维系着绅士般的中立,拒绝使用羞辱的词汇来形容英吉利海峡对岸国度的那场大变革。 因为法国大革—命促使民选议会,剥夺了长期与英国对抗的波旁王朝的统治权。尤其是制宪议会还自废武功,于1790年5月宣称:“法兰西民族放弃进行任何旨在征服的战争,永不使用武力反对任何一个民族的自由。” 这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英国的宿敌,为大英帝国夺取欧洲霸权和进行海外扩张扫清了道路。此外,法国封建君主专制的垮台也彰显了英国君主立宪制的无比优越性。一些激进的英国议员继而高呼:“这是一个多么重大的时代啊!” 一名热情洋溢的英国诗人在他的新诗《法兰西》赞歌中,表达了他那如醉如痴的喜悦: 当法兰西怒火满腔,举起绝人的臂膀, 它的誓言震撼着天空c大地和海洋, 它顿足盟誓:不获自由决不罢休 所以,当萨伊和他的访问团一抵达伦敦时,便立刻受到了英国工商业主的热烈欢迎。不仅在伦敦及其附近城市,就连远在曼切斯特c伯明翰c利物浦等地工厂主们也派来了各自的商务代表,赶赴法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所有人都希望自家产品能进入法国暴发户罗列的那份“100万英镑的采购清单。” “100万英镑的采购清单”当然是个噱头,这压根就是萨伊授意的皮特—乌弗拉尔,也就是乌弗拉尔的二哥,在伦敦证券市场放出的大卫星,显然效果还不错。事实上,来自法国的采购团实际掌握的资金仅有35万英镑(70万里弗尔),其中的3万英镑还属于英格兰银行的承兑汇票。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2500万人口的巨大市场逐渐向大英帝国敞开了大门。 期初,英国政—府下属的一个督查部门还想给萨伊代表团的清单中限定某些违禁品,严禁法国人对其加以运回法国。但在利益商人们的游说下,英国议会下院的一个贸易仲裁委员会仅用了20分钟的简单辩论,就立刻裁定英国政—府此举违法,宣布法国采购团可不受限制的购买任何英国产品,且能够自由运回法国。 很快,20多位随团的机械c冶金工程师c建筑师以及随行会计和外聘律师,分为3个团队,分别由萨伊c大皮耶c傅里叶等人带队,并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行程,赶赴英国各地工业重镇,对名单上的工厂做实地调研考察。 在采购项目上,萨伊曾与雇主安德鲁有过非常激烈的争论。前者赞同蒸汽机是未来的动力来源,也支持将其作为采购重点,但反对将技术尚不成熟的蒸汽机装载到的船舶与铁轨上,即便安德鲁承诺不在乎研发费用的损失。 对此,萨伊却持有相反的态度,这位墙上某大神视为“庸俗经济学领军人物”的他始终认为:“如果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实现商业化盈利,不仅会削弱公司的市场竞争力,更会培养一群不思进取的懒汉员工,让公司最终走向崩溃边缘。” 显然,穿越者看中的是蒸汽火车与蒸汽轮船在未来政治c经济与军事方面的巨大影响力。想着在攀登科技树时,赶紧多爬几步。但那位成长中的经济学者将盈利视为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关键要素,反对任何好高骛远,脱离实际的想法。 几番观念的激烈碰撞后,经济学家萨伊理所当然的说服了律师安德鲁,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安德鲁同意修改最初设想的工业方案,将瓦特蒸汽机首先运用于纺纱与织布工厂,还将在马恩省建立一座现代化的印染工厂。 在萨伊的原料运送c产品制造与市场消费的三大要素分析中,马恩省适合构造棉纺工业,这里比邻法国最重要的棉花产地—洛林高原。利用运费极低的河流与运河渠道,30个小时之内,将洛林地区收获的棉花,连同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焦煤和铁矿石一同运到马恩河边的香槟沙隆。 与此同时,马恩河也是香槟沙隆与巴黎的连接通道,全程航道仅有190公里左右。通过自需要1天1夜的时间,就将香槟沙隆制造的各种产品通过这条内河航运,送到全法国第一,欧洲第二大的消费市场,巴黎。 基于此,大皮耶和他团队去了伯明翰,意在考察瓦特的蒸汽机工厂;而萨伊的目的地是纺织城曼彻斯特。一个目的是克隆普顿发明的号称“骡机”的纺纱机,据说能同时推动4百个纱锭,不仅比起传统珍妮纺纱机的效率要高出五十倍,而且能纺出细致而又牢固的纱线;另外一个则是理发匠卡特莱特,在四年前发明的水利织布机,可以使织布工效比起之前的飞梭织布技术提高了四十倍。 至于傅里叶一行人则继续留守于伦敦,主要是考察英国首都的学术思想与前沿科技。由于穿越者的强行干预,使得“傅里叶霍乱地图”换了个作者,提前数十年出现于巴黎,继而流传到伦敦,从而引发了英国对公共卫生思想的革—命。 在18世纪末,英国人的办事效率比起习惯拖拉的法国人要高得多。由于“傅里叶霍乱地图”已被英法两国的科学院证实了准确性与真实性。于是在两级议会的联合推动下,伦敦市政厅很快公布了一份新的“城市清洁水源方案”。 伦敦市长当众承诺:将在1790年内关闭市区所有不干净的取水点,并努力在3年内让大部分伦敦市民喝上优质且廉价的洁净水。另外,英国皇家科学院还授予傅里叶为荣誉会员,市政部门也聘请傅里叶担当该市政方案的技术顾问。 到了9月中旬,来到英国之后的诸多事情都进行的相当顺利。在面对大批订单的诱惑,瓦特蒸汽机公司差不多满足了法国人大皮耶提出的所有需求。不仅如此,老瓦特还主动派出自己的儿子,小瓦特作为厂方技术工程师的身份在法兰西联合蒸汽公司里驻点5到6个月。而在瓦特工厂担当美工设计的美国人富尔顿也接受了大皮耶的邀请,愿意去更加友好的法国做事。 至于傅里叶,更是鱼如得水。由于“傅里叶霍乱地图”,以及英国皇家科学院的荣誉会员,使得傅里叶成为伦敦学术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各种学术交流与学者聚会每日连绵不断,连同安德鲁提出的那个绞杀欧洲众多数学家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四色问题”,也成为英国科学界的津津乐道的话题。 轮到萨伊这边,水利织布机与纺纱骡机的专利引进非常顺利。水利织布机的专利所有者,德蒙特卡特莱特允诺会亲自赶赴香槟沙隆,会同小瓦特工程师一起将水利织布机改造成为以蒸汽为动力的织布机。尽管克隆普顿陶醉于自家工厂的发展,无法来到法国,但他授权联合蒸汽机公司对骡机的动力技术改造。 然而,但萨伊来到康沃尔郡,邀请特里维西克时,却遭遇了婉言拒绝。与为生计四处奔波的美国佬富尔顿不一样,特里维西克出身于英国的富贵之家,他的家族还在当地拥有一座锡矿,财力足以支持特里维西克完成任何制造发明,自然不屑于千里迢迢的跑到法国谋生。 另外一地,当萨伊不知劳苦的造访英格兰西南部的格洛斯特郡,并在伯克利镇上寻找爱德华—詹纳医生,却意外得知詹纳医生已北上苏格兰,并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做医学进修(马拉的母校)。由于时间紧迫,萨伊不可能亲自赶赴苏格兰。不得已,他只好将雇主安德鲁亲笔信交到医生妻子凯瑟琳的手中,萨伊希望詹纳医生能在自己启程回国之前,给予回复。 与此同时,41岁的詹纳医生的医学院学习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妙。尽管这座位于苏格兰东海岸古镇圣安德鲁斯的圣安德鲁斯大学,是苏格兰历史最深远的大学,该校在英国高校名气仅次于牛津和剑桥,属第三古老的顶尖大学。 20多年之前,当16岁的詹纳还在乡村医生卢德洛先生那里担当药剂师学徒时,他的心中就产生一个大胆而又创造性设想,利用牛痘在解决流行天花病。不过,当时的他还没有勇气在人身上进行实验,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在伦敦医院最著名的亨特医生指导下学习,了解到人体解剖科学,真正成为一名医生。 然而,当詹纳向关系密切的导师提出“牛痘有可能解决流行天花病”的大胆假设时,与卢德洛医生的反应一样,亨特医生首先摸了摸这位学生的额头,再三确定詹纳没有任何发烧迹象后,严厉的斥责学生不该有如此疯狂的非理性念头。 尽管受到如此打击,詹纳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的疯狂想法。在回到伯克利小镇后,昔日的药剂学徒已成长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出个人与家庭的安全,詹纳不再向他人讲述“牛痘有可能解决流行天花病”的想法。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安德鲁与牛痘 第七十四章 安德鲁与牛痘 1788年,詹纳的家乡格洛斯特郡再度流行天花病。他马上想到应该想法使自己幼小的儿子免于传染上这种可怕的病。詹纳跑到牛场,希望能找到一头正在生痘疮的奶牛,真不巧,竟没有一头奶牛的肚皮上长着痘疮。他很失望,又到另一个牧场去找。在那儿,他却看到有的猪的肚皮上长着痘疮。 他心想:”有人说过,不管是从牛或者从猪的身上得过痘疮,就不会再出天花,那我就用猪痘试试吧!”在妻子凯瑟琳的鼓励和支持下,詹纳便用手术刀轻轻挑开猪肚皮上的脓疱,用刀尖取出一点点浆液,把它装在一只干净的瓶子里。回到家里,又用刀尖在儿子的手臂上轻轻划开一个小口,把瓶里的浆液挑出一点来涂抹在皮肤小切口里。 猪痘在儿子的手臂上只是轻微地引起一点不舒服,但很快就没事了,但詹纳清楚地知道,要检验给儿子接种上的猪痘是不是真有预防天花的作用,还必须再给儿子接种一点真正的天花痘苗,看儿子的身体是否真有抵抗的作用。 为了确证种痘方法以后是否能推广,詹纳冒险给儿子接种了天花痘苗。幸好,儿子健康地度过了反应时期。詹纳很高兴,因为这一切都说明了用种痘来预防天花的方法是可行的。 然而,当詹纳将儿子身上发生的“奇迹”撰写成文,继而投递到伦敦多家医学院或医学期刊杂志时却石沉大海,却没有任何音讯出过来。在格洛斯特郡,很快就有人得知詹纳儿子发生的一切,反对詹纳的医生们意识到他们将要受到的冲击,就掀起了反对詹纳的高潮。他们组织流氓无赖骚扰他的住宅,散发传单破坏他的声誉,迫使詹纳医生不得不焚毁了那份医学报告 1790年入秋,詹纳来到苏格兰,开始在圣安德鲁斯大学进行深造。很快,他又一次鼓起勇气,将自己两年前写的那份医学报告,提交给本校医学院的学术期刊。医学期刊的主编倒是非常开明,做了一字不漏的全文刊登。 然而,这份争议极大的医学报告立刻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引发了激烈辩论,有的表示坚决的支持,有的人持怀疑态度,也有的持反对意见。反对者疯狂的加以诬蔑与造谣,那些信奉教会的虔诚教徒甚至认为:“种了牛痘以后会使人头上长出牛角,发出牛叫的声音;种了猪痘的人,会蜕变成一头无可救药的蠢猪。” 不久,圣安德鲁斯大学的管理层下令销毁刊登过詹纳所著论文的医学期刊。就在詹纳万念俱灰之际,他却收到了妻子凯瑟琳的来信。随着这份家书一起而来的,还有一个名叫安德鲁—弗兰克的法国检察官写给詹纳的邀请函。 法国人的邀请函非常特殊,上面画了三副水彩画,描绘的是一个男人胳膊在接种牛痘之后的不同时期的反应: 第一天,采集到的淡黄色牛痘脓液,缓慢的滴入十字形伤口; 第二天,伤口变得有些红肿,人体感知为轻度发烧,最高体温78度; 第三天,低烧逐渐退却,伤口开始结疤,身体恢复如初。 安德鲁直言不讳的告诉詹纳医生,水彩画所描绘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其源头,是这位法国律师在一次偶然之中,意外得到了詹纳医生在1788年发表的医学报告副本写到最后,安德鲁盛情邀请大器晚成的詹纳医生来法国巴黎,表示自己愿意资助英国医生完成采用种牛痘来解决流行天花病的医学研究。 水彩画描述的真实性毋容置疑的,那是安德鲁在穿越之后,得知巴黎依然流行天花病时,贪生怕死的他便在第一时间给自己胳膊上种了牛痘。毫无疑问在这个时空里,穿越者比这位被后世医学界尊称为“免疫学之父”的詹纳医生更加坚信牛痘预防天花的神奇功效。 而事实上,安德鲁也完全可以甩开詹纳医生,指导香槟混成团的拉雷医生或是佩尔西医生抢先完成免疫学上的伟大奇迹。好在安德鲁清楚,种牛痘不仅仅是一个医学问题,更是涉足到社会c宗教乃至政治c法律等诸多问题。安德鲁与其费时费劲的同保守派势力玩唇枪舌战,还不如拉来英国医生充当挡箭牌。 10月5日,当萨伊c大皮耶和傅里叶等人的采购团结束在英国的使命,集结于伦敦准备返回巴黎的前一天,姗姗来迟的詹纳医生主动放弃了在圣安德鲁斯大学的进修,回到家乡告别了老婆和孩子,最后来到法国代表团下榻的宾馆,敲响了萨伊的房门 数月前,曾以激进立场反抗英国王室而名声大噪的下院左派议员,埃德蒙柏克开启了他一生最为辉煌的著作:《法国大革—命沉思录》。 事实上,这本书的内容最初只是这位英国议员与法国驻伦敦的外交官(一说是杜邦,但不确定)之间的私人信件。数周之后,在几位朋友的鼓励下,柏克决定将信件中所涉及法国大革—命的论点加以充实完善。不久,柏克正式将《法国大革—命沉思录》交由伦敦一家出版社出版发行。 在书中,柏克以充满激—情而又酣畅淋漓的文笔,猛烈攻击了法国大革—命的基本原则。在他看来,那些原则看似在维护人—权和自由,实则空洞c危险,是对人—权c自由c宪政以及维系欧洲文明的传统的践踏。他深入剖析了法国大革—命的根本症结。做出了历史学史上最罕见的准确预言: “法国大革—命的毁灭性的破坏终将导致一种新的专—制主义强—权的出现,唯有它才能够维持社会免于全面的混乱和崩溃。” 区区两周,英国人所著的《法国大革—命沉思录》一书流传到巴黎时,柏克和他的理论不出所料的遭遇到法国朝野内外铺天盖地的一致批判,国民制宪议会甚至向英国使馆提出严正交涉与抗议。 唯独安德鲁手执这本书,端坐于沙发上至始至终都沉默无语。 拿破仑战争时代,法国皇帝一贯强调,“要依靠士兵们的脚底板来赢得胜利”。为此,拿破仑下令:务必严格按照《1791年条例》规定,将师团级部队的徒步行军速度平均保持在到4公里之间,负重10公斤士兵的日行程0到40公里;“急行军”为时速10公里左右;“强行军”为日行50公里以上,一昼夜连续行军12小时以上;奔袭速度与急行军速度基本一样。 通常状况下,步兵正常每行军2到小时,休息一次,大约20到0分钟。一昼夜行程后大体2到4小时;强行军时,连续行军4小时以上时,每行军2天后休息一天。 对于装备了12磅火炮的炮兵团与押运大车的辎重队而言,速度稍微慢些,时速可维系4到5公里;至于骑兵,时速能达到20公里以上。当然,这种关联并不是一定的。例如在平原地带行军与在山区丛林地带行军,对速度的要求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对应,10月8日,香槟混成团北上开拔到巴黎时,也是遵循上述的行军规定。尽管塞纳蒙上尉的炮兵连已从梅斯转到凡尔赛的军营里整训,没有加入混成团的行军队列。但团属的辎重车队依然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全团整体时速仅有5到6公里(算上路途的休息时间,平均时速为4公里),日行军路程差不多40公里,抵达600公里之外的巴黎南郊军营,至少需要15天。 想到这里时,安德鲁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让军需辎重随作战部队走陆路,而是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送到商船走海陆,从塞纳河河口逆流而上到巴黎。话虽如此,这项决议是安德鲁和全体军官的集体决议,旨在考验香槟混成团的长途行军能力。 从离开波尔多之日起,小吕萨克就按照安德鲁上校的要求,在不同的表格里记录汇总行军途中部队的各项数据,为今后的演习或作战保留好参考资料。如果看到其他穿越者看到小吕萨克在表格上标准的长度与质量单位,一定不会感觉陌生,没错,这就是米c千米c克c千克与吨等。 或许是因为安德鲁这个穿越者的意外出现,以著名科学家拉格朗日c蒙日为主要负责人的法国度量衡委员会提前半年发布了米制长度单位,又提前2年发布了克制质量单位,唯独升制体积单位尚未正式发布。未等国民议会讨论通过,安德鲁就建议小吕萨克采用米制和克制作为今后研究的标准单位,为此他还派专人从巴黎的度量衡委员会那里购买了标准的质量砝码与米制刻度尺。 下午时,在多尔多涅省会佩里格城的近郊,最后一辆辎重大车的铸铁车轮从桥面木板重新回归石灰石大道时发出的轰隆声中,小吕萨克也填完了最后一组数据,他长吸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的怀表,这意味着他已顺利完成安德鲁上校交代自己的全部工作。15分钟,小吕萨克骑马赶到安德鲁上校在佩里格城的住所汇报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贝尔蒂埃中校 第七十五章 贝尔蒂埃中校 “即便换上了铁质车轮,辎重大车在吨的正常负重下,在路况最佳的石灰石大道上行使,最快的时速也不会超过5公里。如果在雨天道路湿滑,或是遭遇到崎岖山路时,这一时速,估计不会超过42公里,如果有泥泞甚至会更低。” “谢谢!吕萨克先生。”安德鲁赞许的说道:“感谢你的辛勤工作,请不要再去折磨彼提埃上尉了。这几天以来,军需官已向我投诉过3次,说你故意在道路上堆积石块和泥土,不仅影响到辎重车的行程,还让士兵们误以为是奸细。” 听到这里,正在一旁处理公文的絮歇少尉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令小吕萨克尴尬不已。安德鲁瞪了他一眼,令来自里昂的富二代立刻闭嘴。 安德鲁示意小吕萨克坐到絮歇对面,记录自己接下来的口述内容。 “要提升辎重队的行军速度,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第一,继续改进辎重大车,尤其是车轮。建议在铸铁制车轮之下再套上一圈富有弹性的实心轮胎嗯,所谓实心轮胎原料就是橡胶,那是一种原产于南美,葡萄牙所属殖民地巴西一带橡胶树的树胶,当然需要经过某种处理的特制橡胶。离开波尔多尔前,我已指示佩里埃向里斯本商人发出了购买巴西橡胶的订单; 第二,改善道路状况,以砾石和石灰石为主要原料的道路容易损害,养路也麻烦,必须考虑新的更高效持久的筑路原料罗马水泥太过昂贵了,主要是火山灰采购不易。然而,萨伊先生已从英国来回了波特兰水泥的改进配方,这种使石灰c黏土c矿渣为主要原料的新式水泥,其成本不仅只有罗马水泥的三分之一,原料来源廉价且便捷,质量上比起罗马水泥更是只高不低。” 说完,安德鲁心头又记起一件事情,随即让传令官絮歇放下手头工作,拟定一道命令:从明天凌晨时起,全团官兵开始为期30小时的强行军演练,务必在0月4日中午之前,抵达上维埃纳省的首府利摩日。0月5日上午,在利摩日城郊举行一场军演,由奥什上尉的骑兵连攻击蒙塞少校的步兵空心方阵。 这类模拟军演,北上途中的香槟混成团每隔7到8天就要进行一次,意在检验全团官兵对行军c进攻以及防御队形的熟练掌握程度。 “该死的,这些原本就该是参谋长肩负的职责,搞得我现在大事小事都在亲力亲为。”安德鲁心中无限腹诽着。 9月下旬,安德鲁接到普利欧议长代表制宪议会发来的一份通告,称议会已指派贝尔蒂埃中校担当香槟混成团的参谋长,当然营连级军官依然保持不变。对于参谋长人选的任命,安德鲁最初的感觉是喜忧参半。 喜的方面:是安德鲁确信贝尔蒂埃中校的能力足以胜任起参谋长的职责(绝对的废话),作为拿皇时代最牛逼的参谋官,贝尔蒂埃顽强而有活力,具备强健的体魄,可以连续工作八天八夜,但意志薄弱的他一贯为人低调,属于那种善谋不善断的类型,使得贝尔蒂埃难以威胁安德鲁在香槟混成团的绝对统治地位。 忧的方面:是作为圣路易骑士团成员的贝尔蒂埃似乎过于亲近波旁王室,去年曾在凡尔赛宫公开宣誓效忠路易十六。而这,与一贯对路易十六持反对立场的安德鲁来说,双方在政治立场上的分歧极大,令安德鲁多少有点担心。 与此同时,远在凡尔赛的贝尔蒂埃也不太乐意接受这份职务,只是他没有拒绝任命的勇气。一周前,在回复安德鲁团长的信件中,贝尔蒂埃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只能留在巴黎(凡尔赛)等候香槟混成团的到达。 作为一个高级地形测绘工程师的儿子,贝尔蒂埃自幼受到父亲的影响,年仅3岁就开始从事地形测绘工程师的工作,7岁被晋升为中尉。77年贝尔蒂埃加入龙骑兵,并在次年被晋升为上尉。780年贝尔蒂埃上尉志愿加入苏瓦松团参加了美国独立战争。远征美国期间,他作为罗尚博的参谋亲历了约克敦战役。返回法国后,除了与屈斯蒂纳将军研究普鲁士军队外,他的生活是平静的。788年贝尔蒂埃被晋升为少校,789年他被晋升为中校,随后授命指挥凡尔赛国民自卫军。直到790年9月收到一份新的任命书:担任香槟混成团的参谋长。 安德鲁对于贝尔蒂埃担当自己的参谋长属于喜忧参半;反之,贝尔蒂埃打内心很是反感一个共和派份子即将成为自己的指挥官。当然,他也没有足够的胆量敢于拒绝来自拉法耶特将军与国民制宪议会的双重任命。 凡尔赛,位于巴黎西南5公里处,属于法国首都的卫星城之一,也是后世伊夫林省省会。82年5月日,自从路易十四宣布将法兰西宫廷从巴黎迁往凡尔赛(宫)之后,07年以来,凡尔赛(宫)一直都是法兰西王朝的行政中心。 789年0月日,路易十六被法国大革—命中的巴黎民众挟至巴黎城内的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作为法兰西宫廷的历史至此终结。于是,凡尔赛宫越来越人烟稀少,凄惨破败。到了790年的冬天,陷入贫困的民众多次上门洗劫,宫内的家具c壁画c吊灯和其它物品被劫掠一空,连门窗也被砸毁拆除,穷人们用它们做了柴火取暖随着有用的东西越来越少,凡尔赛宫逐渐成了无人光顾的废墟。这个封建帝王荣耀的象征,就像路易十六头上那顶摇摇欲坠的王冠一样,再也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了。 事实上,驻防凡尔赛的国民自卫军在贝尔蒂埃的指挥下,曾一度制止过暴民对昔日王宫的非法劫掠。然而明晃晃的刺刀却不能吓唬第二次,第三次的劫掠行为,那是贝尔蒂埃没有胆量下令国民自卫军朝暴—动人群开火,与此同时,这位自卫军指挥官也拒绝了塞纳蒙上尉提出的炮火支援。 9月初,受命组建炮兵连的的塞纳蒙就重返巴黎,他在巴黎军事学院招募了几位昔日的炮兵同僚后,又充满的赶往梅斯。 8世纪的法国—军队十分重视炮兵学理论的研究。被称为法国“炮兵之父”的琼巴普蒂斯特格利包佛尔于77年任法国炮兵总监时,改革了炮兵,发展了较完整的炮兵系统,其中包括专门训练的炮兵部队和学校,而塞纳蒙上尉的母校,历史悠久且人才辈出的梅斯炮兵学校,毫无疑问则是其中的领头羊。需要说明的,梅斯炮兵学校的校长,就是塞纳蒙的父亲,老塞纳蒙上校。 半年前,塞纳蒙因为父亲对自己婚姻的强加干涉,而负气出走到巴黎。好在安德鲁非常器重自己的下属兼朋友,为化解父子俩的矛盾,他拿出数万里弗尔贿赂了内阁战争部长杜宾伯爵,从而让老塞纳蒙上校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职务,梅斯炮兵学校的校长。 所以,当塞纳蒙上尉站在父亲面前时,58岁的老上校给予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等到深情的拥抱过后,老塞纳蒙得意洋洋的告诉儿子,他的未婚妻玛丽小姐及其家人已在赶赴梅斯的路上。 “别想着再跑了,这来自你长官的命令,不完成订婚不允许离开这里。否则,我怎么会提前通知玛丽来梅斯。”耿直的老军人第一时间就揭开了谜底。 此时的塞纳蒙焕然大悟,难怪自己在离开波尔多时,安德鲁满脸尽是笑容,原来长官早已将塞纳蒙“出卖”给老塞纳蒙,还有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老塞纳蒙接着说:“至于你的大炮兵连,我早已准备妥当,从炮长到炮手,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包括随军工匠,一共22人,其中有8人可以晋升少尉c准尉或高级士官。我相信安德鲁中校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几份空白的晋升令。至于火炮,一周前我已替香槟混成团向凡尔赛兵工厂下了5门火炮的订单,其中可当做骑炮的4磅火炮8门;9磅火炮各4门,2磅火炮3门。等到订婚仪式结束之后,你可以带着你的大炮兵连去凡尔赛接手。” 由于订婚的小插曲,使得塞纳蒙在梅斯足足待了半个月之久,好在大炮兵连的事务已被老上校安排的井井有序。9月下旬,塞纳蒙在离开梅斯那天,老塞纳蒙等着儿子与未婚妻依依话别之后,便将其拿到一旁,唠叨说:“回去告诉你的长官,你老爹我欠安德鲁团长的那一份人情,这次为组建炮兵连已归还了大半。所以,等你在香槟混成团服役两年之后,必须给我滚回梅斯给我当副官。” 当塞纳蒙上尉和他的大炮兵连来到凡尔赛,接手火炮及其附属装备后的第2周,就赶上了大批暴—徒们劫掠凡尔赛宫财产的情景。 “如果是安德鲁上校在此,他一定会下令开火,唯有枪炮声下会让暴民们冷静下来。”一回到军营驻地,塞纳蒙就对着贝尔蒂埃抱怨道。 事实上,炮兵上尉已命令炮兵连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只需要贝尔蒂埃中校一声令下,5门火炮的强大威力能在一瞬间将近千人的暴—民队伍彻底瓦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彭杜瓦斯(上) 第七十六章 彭杜瓦斯(上) “安德鲁上校?哦,他不是属于共和派,习惯于站在暴—民那一边吗?”贝尔蒂埃的表情颇为不屑,这显然属于安德鲁代理巴贝夫案的后遗症。 听到这里,塞纳蒙心下一声哀叹,倘若贝尔蒂埃始终抱着对团长的敌意而加入香槟混成团,以安德鲁上校的鲜明个性,贝尔蒂埃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更多的可能将是阵亡于沙场,或是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 或许都是贵族出身的缘故,加之塞纳蒙的父亲与贝尔蒂埃一同参加过北美独立战争,使得两人的关系非常不错。尤其在得知贝尔蒂埃已被任命为香槟混成团参谋长时,塞纳蒙上尉是第一个写信表达了祝贺之意。 常人眼中的贝尔蒂埃矮小粗胖,外表和举止都很普通,说话鼻音很重,有着不匀称的大脑袋和不好看的双手。然而,塞纳蒙确信这个不匀称的脑袋里也装着不成比例的海量的知识与信息。尽管如此,独身的贝尔蒂埃依然在孜孜不倦的阅读各种军事著作。凡尔赛军营里,中校是办公室根本就是一座乱糟糟的大书房。 塞纳蒙迟疑片刻后,接过对方的话题,说:“共和派?或许是,或许不是。作为律师的他最是厌恶无政—府主义与头脑发热的嗜血暴—民;要说安德鲁上校属于共和派,呵呵,他从不否认路易十六世是一位仁慈友好的国王,但是在此同时,路易十六也是一位懦弱无能的国王。因为他没有能力,更没有勇气担负起一个君王应尽的神圣职责,让法兰西的两千五百万国民远离各种不幸。” “哦,难道他也支持奥尔良公爵上台?”贝尔蒂埃语气中依然保留着强烈不满的情绪。那是他坚持认为仁慈的路易十六才是一切正直的法国公民效忠的对象。 塞纳蒙微笑着摇摇头,“不,我的朋友,安德鲁上校才不会效忠于某人。无论是奥尔良公爵,或是路易十六。他只是认为性格懦弱且多变的路易十六不适合继续担当国王罢了,并非是让罗亚尔宫的阴谋者充当法兰西王国的摄政王。” 路易十六作为君王,相比路易十五c路易十四,他简朴敦厚,有着本分温和的性格,他开启了法国政治改革之路,他一次次在人民意志面前做出让步,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作为国王的权威被不断加剧腐蚀的过程中,王室被一次次的作为国家的耻辱遭到声讨,使得任何攻击国王的人都可以从中获得政治好处。 而这,也就是安德鲁反对路易十六的原因。安德鲁曾直言不讳的告诉塞纳蒙:国王一次次的无原则退让,最终换来的却是愈加升级的群体暴—力。去年10月,安德鲁在凡尔赛宫亲眼目睹了国王夫妇的尊严惨遭践踏的全过程。与此同时,安德鲁也因此下定了决心,要用铁血暴力去震慑任何形式的政治暴—民。但温室长大的路易十六,由于天生的性格缺陷使得他放弃了一切自救及翻盘的机会。 当然,塞纳蒙不会将安德鲁的所有原话复述出来,只是重点引用了其中的一句话:“当日在凡尔赛宫,国王拒绝骑上战马时,就已经失去了安德鲁的效忠。”换言之,乱世中的军官不会将他们的效忠与性命交付给一个性格懦弱的领导者。 事实上,当日巴黎暴—民围攻凡尔赛宫时,贝尔蒂埃已将麾下的自卫军集结起来。只等路易十六在宫廷一声令下,就可以配合弗兰德军团做武力镇压。然而,国王的犹豫不决,使得战机转眼即逝。而宫廷态度的左右摇摆,加之令出多门,导致士兵无所适从。很快,缺失信仰的士兵们纷纷叛逃到市民之中。凡尔赛事件后,一贯性情温和的贝尔蒂埃中校将自己反锁在屋里,继而灌得伶仃大醉。 从塞纳蒙上尉的介绍中,贝尔蒂埃最终了解到安德鲁的真实想法,既不是共和派,更不是君主派,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马基雅维利主义分子。尽管贝尔蒂埃依然不怎么喜欢未来的长官,但现在的他至少已不再排斥安德鲁了。 见到贝尔蒂埃的态度有所缓和,塞纳蒙随即拿出准备好的一叠文件,放在贝尔蒂埃那凌乱不堪的办公桌上。他接着解释说:“这是团长在9月初指示军官团拟定的规范性文件,《1790年香槟混成团的军规纲要》,该纲要一共有15章142节,其内容涉及从军人职责,到军容风纪与军事法庭c日常制度c战斗准备c集合队列c以及不同兵种的作战要领,还有武器装备和军马c伙食c卫生c野营方面的管理规范。目前,还缺少参谋制度这一项。安德鲁团长希望参谋长你能在团部抵达凡尔赛之前,完成这项缺失部分。” 安德鲁让塞纳蒙带给贝尔蒂埃的《军规纲要》洋洋洒洒近万字。然而,这仅仅是概述性质而已,各个要点的详细论述与具体操作,仍需时间来加以完善。不过,安德鲁还是给予贝尔蒂埃中校关于建立新式参谋制的3条建议。 其一,参谋部需建立战地军事学院,担负起军官的日常培训任务,并加以考核;其二,负责组织c训练c演习c制定动员和进军计划。其中还将包括借助统计学c概率论c博弈论等科学方法进行兵棋推演(沙盘作战演习);其三,负责处理当地地理地形的精确测量,以及炮兵c工兵等技术兵种的诸多问题。 当塞纳蒙上尉悄无声息的退出办公室时,贝尔蒂埃的思虑仍旧沉浸于《军规纲要》和规范参谋部的3条建议。显然,安德鲁上校那超越现代20多年的军事思想深深震撼了骄傲的贝尔蒂埃。当然,后者若不如此,他也不配称之为拿皇时代法军最杰出的参谋长。每到读到心中涌起激动时,贝尔蒂埃就会情不自禁地咬着指甲,很快手指就开始滴血,以至于浸染到文件和书桌。 20分钟后,塞纳蒙回到自己在军营外租借的宿舍。此时,作为安德鲁密使的彭杜瓦斯少尉正一身平民装束的坐在沙发上品尝着美酒,等候房间主人。 一见到塞纳蒙,彭杜瓦斯放下酒杯,起身就问:“怎么样,贝尔蒂埃中校那边情况如何?” 塞纳蒙先是如实的描述了贝尔蒂埃的反应,接着又补充说:“我可以确信,贝尔蒂埃参谋长的军人素质使得他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入香槟混成团。” “那就好!”彭杜瓦斯同样也松了一口气,有了来自上尉的背书,他也了却一桩麻烦事。因为塞纳蒙一旦确认贝尔蒂埃对团长的负面情绪,使得中校本人无法胜任参谋长一职时,作为安德鲁上校密使的彭杜瓦斯将把讯息传给沙威副警长,让贝尔蒂埃继续“生病”下去,直到最终辞去参谋长职务。 等到凡尔赛的事情了结,彭杜瓦斯谢绝了塞纳蒙的晚宴邀请,那是他还要其他重要使命需要在巴黎完成,所以留给彭杜瓦斯回家探亲时间仅有一个晚上。 1790年时,著名的蒙马特高地依然是一片布满葡萄园c磨坊风车的隐世般的小村落,这里的人们过着井井有条c安静宁和的田园生活。 彭杜瓦斯骑马抵达村子时,已是明月当空。趁着并不明朗的夜色,他牵着马从村口进入,还顺手递给在此值守的杜松老爹一瓶波尔多产的葡萄酒。 沿着两侧村屋间的碎石小路步,彭杜瓦斯继续向前。不久,一栋熟悉的灰色木屋映入眼帘。屋外还种植的一大片万寿菊,正值鲜花盛开时节,可惜月光不明没法看清。 当彭杜瓦斯推开斑驳的房门时,嘎吱一声瞬间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尼古拉?”这是父亲的声音,作为一个参加过七年战争的老骑兵,他能轻易的辨认出不同类型的脚步声。 “是的,父亲。”彭杜瓦斯在门口停滞了片刻。 “快进来吧,孩子,我们都等你好几天了!”父亲话音刚落,房间里就陆续亮起来油灯。刚入客厅的彭杜瓦斯还来不及放下沉重的行李箱,就已经看到穿戴整齐的父母和还有3个未成年的弟妹兴冲冲跑过来迎接自己。 彭杜瓦斯在与父母简短的拥抱问候之后,依然穿着睡衣的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的围过来,或拽着大哥的衣角,或撒娇的叫唤着:“大哥,大哥,礼物!礼物!” 早有准备的彭杜瓦斯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水彩笔套装,这是喜欢画画的大弟弟路易的礼物;二弟飞利浦的礼物是一个12磅火炮的青铜模型,原本属于彭杜瓦斯少尉的一件战利品;年纪最小的妹妹立刻喜欢上那个能自行发出美妙音乐的八音盒。这是彭杜瓦斯从一个劫掠凡尔赛宫廷暴民手中,花了10里弗尔买来的。 等到礼物送完,永远都是那套深蓝色紧胸上衣和平纹布裙打扮的母亲,将3个乐翻天的小家伙统统赶回各自卧室,她自己也举起一盏油灯,转身到厨房忙活着,那是给早已饥肠辘辘的大儿子准备丰盛食物。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彭杜瓦斯(下) 第七十七章 彭杜瓦斯(下) 彭杜瓦斯打量了客厅一眼,厅堂里的装饰和自己离开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简陋而破旧。中间是长条形木桌和几张长椅,在壁炉对面,放有一排橱柜,摆在外面的是盘子和餐具,以及一个存放零钱的罐子。如果仔细留意窗台四周,会发现被祝圣的蜡烛c洒在内壁的圣水c使用圣枝主日的圣枝。这是天主教徒的传统习俗,据称可以避免平日里的火灾,或在暴风雨时免受雷击。 老彭杜瓦斯端坐于长椅上,一身蓝色粗布面料的简陋装束的他凝神注视着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尤其是彭杜瓦斯蓝制服肩章上那颗代表军官身份的小星星。 “少尉!”在七年战争丢了半截腿的老彭杜瓦斯在退役时连个下士都没捞到,却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的大儿子在入伍不到1年就能混到军官。虽说只是个临时少尉军衔,依照惯例只要立下战功或待上两年,就可以转正。 不多时,母亲已在餐桌上摆满了食物,有奶酪c土豆泥,干面包,以及一大钵肥肉浓汤。那香喷喷的气息令饥肠辘辘的彭杜瓦斯食欲大开,立刻大快朵颐起来。老彭杜瓦斯夫妇则在自斟自饮,品尝大儿子带回家的波尔多美酒。 酒足饭饱之后,彭杜瓦斯递给母亲一张股权证明书,嘱咐其收藏好,这是他投入到法兰西卷烟公司1万里弗尔的实物凭证。彭杜瓦斯告诉父母,从1791年开始,每年10月到12月之间,可凭借这份股权证明书到巴黎联合商业银行领取法兰西卷烟公司派发下来的股份红利。 为培养香槟混成团军官的忠诚度与凝聚力,安德鲁给予那些家境贫寒而无力购买法兰西卷烟公司股份的军官,诸如圣西尔c彭杜瓦斯c菲尼克和维尔德等人,垫资了1万里弗尔,令其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 依照购买协议,军官们可以在3年内偿还这笔借款以及每年6的利息。但该股份不可以自由转让或上市交易,只能依照其市价由卷烟公司赎回。 至于蒙塞c奥什c塞纳蒙c马塞纳与奥热罗等人可以从安德鲁长官那里借资3万里弗尔,拥有百分之三的股份,而安德鲁自己也不过是百分之五。除此之外,非香槟混成团军官的乌弗拉尔c佩里埃与会计师贝尔纳等人,也能购买到不超过总股本百分之三的法兰西卷烟公司的股份。 事实上,在购买卷烟股份之初,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张印着防伪花纹与复杂数字编号的记名薄纸片每年能分得几个苏的铜币,所有这一切只是大家盲从信任安德鲁长官的结果。可等到1年之后,众人这种不以为然的感觉一下子变成欣喜如狂。即便是最拥有1股份的彭杜瓦斯少尉,居然也在1791年10月分得了6千里弗尔的高额红利 这当然都是后话,回到眼前。彭杜瓦斯告诉父亲,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在明年上半年的某个时候亲自或派人来接走那时已14岁的大弟弟路易。因为就在昨天,塞纳蒙上尉同意接受彭杜瓦斯的大弟弟路易,允许其在炮兵连里担当一名实习炮手兼鼓手。 这不仅仅是为家庭节省一个儿子的开销,还能让路易学习到小乡村里没有的科学知识。作为技术兵种,炮兵连的炮手不仅被要求身体素质好,还要定期参加学习和培训,尤其是数学与地理测绘学。如果路易侥幸能通过一系列的考核,就能得到塞纳蒙上尉的推荐,获得梅斯炮兵学校的进修机会,继而成为炮兵军官。 与父母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彭杜瓦斯才倒在客厅长椅上简单睡了一觉。清晨,天依然蒙蒙亮时,少尉悄无声息的收拾好个人行李,最后临走前,他还在留下2百里弗尔放在餐桌上,帮助父母补贴家用。 作为香槟混成团临时少尉的他每月都是全额领取105里弗尔的薪俸(按规定临时军衔可只需发半薪),但不过没有补助和津贴。那是唯有在进入战场后,军官才有每天2到3里弗尔的战时津贴;至于补助,则属于少校以上的中高级军官才能拥有的福利待遇,通常是月俸的35。以蒙塞为例,少校的月俸是300里弗尔,校官每月补助105里弗尔,每月合计薪俸为405里弗尔。一旦进入战场,蒙塞少校还能获取每天2里弗尔的战时津贴。 上午10时许,恢复了一身蓝白制服的彭杜瓦斯少尉终于在圣德尼市郊大街(今奥尔纳诺大道北端)等到返乡色当的维诺法官夫妇的马车队。 数周前,维诺法官以健康不佳为由正式向司法宫提交了退休请求,并很快得到大法官委员会以及杜伊勒里宫的批准,国王路易十六还下令派发8千里弗尔作为维诺法官安享晚年的退休金。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退休的大法官不缺这点钱。 单单来自安德鲁一个人,送给维诺法官夫妇的贿—赂金就超过了5万里弗尔。数十年来的各种积蓄叠加一起,恐怕早已有了上百万里弗尔。与很多保守贵族一样,维诺法官的钱财大都投入到色当一带的房产田契。或许是看在安德鲁的情面上,维诺仅在联合蒸汽机公司一家里投入了10万里弗尔。 当彭杜瓦斯少尉向退休法官的车队表明自己来意时,怀孕近6个月,已经大腹便便的法官夫人独自走了马车。 “说吧,少尉!安德鲁派人来干什么?”法官夫人表情不屑的问。 早在今年7月初,她就写信给安德鲁,告知自己已经怀孕2个多月的消息,毫无疑问,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德鲁的种。谁料负心人仅来探望一次就匆忙的南下波尔多。期间,远在600公里之外的情人也不断的写信给法官夫人。然而在她看来,安德鲁应该亲自赶来巴黎送行,而不是派一个低级军官代为传话。 “维诺夫人,是安德鲁长官让我将这个送过来!”彭杜瓦斯少尉赶紧递上一件长方形的木匣子。他还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上校说,他一定会抽时间来色当探望你们母子。匣子里的小玩意是他送给孩子的礼物。” 法官夫人矜持的点点头,此时她的心中释怀不少,好在负心人有一点良心,还记得千里迢迢派人来送来礼物。等到回到马车上,她打开木匣子一看,里面放着一张数额为20万里弗尔的联合商业银行存单。 “是安德鲁?”一直处于半昏睡状况的维诺法官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费劲的伸出一只手,努力擦拭着妻子眼角流出的泪水,喃喃的说:“等到哪一天我见了上帝,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们母子俩。对此,我深信不疑。” 中午时分,彭杜瓦斯在罗亚尔宫的一家咖啡馆里,见到了在此等候自己多时的沙威副警长。后者直接将一张纸条塞到少尉手中,彭杜瓦斯展开一看:“兰斯大教堂,夏尔—德马雷教士”几个字。 “一旦你到兰斯之后,可以直接找到这名五级教士了解当地情况。顺便说一句,他与你们的长官安德鲁上校同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值得信赖。”说着,沙威准备叫来侍者给客人点午餐,但被彭杜瓦斯开口制止。 “抱歉,警长先生,因为军务紧急,我必须尽早赶赴香槟沙隆。”少尉起身之后,很是抱歉的说。遵从安德鲁上校的嘱咐,彭杜瓦斯给沙威透露了一些消息:香槟混成团会在10月下旬抵达凡尔赛军营。预计在凡尔赛做一段时间的修整过后,全团将于11月30日之前抵达兰斯,随即开展对马恩一带匪徒的清缴。 匆匆忙忙结束了巴黎之行,彭杜瓦斯马不停蹄的继续向东,他将赶往马恩省省会沙隆(香槟沙隆)。在那里,彭杜瓦斯将接受新当选的马恩省总检察长图里奥指派的掩护身份,在兰斯一带实地勘察,为香槟混成团的到来做好准备。 加来海峡省(阿图瓦省),阿拉斯城防要塞。 在经历了六周暗无天日的地窖囚禁生活之后,21岁的路易—尼古拉—达武少尉最终获得释放。他走出这座要塞囚笼,准备回归香槟骑兵团驻防地埃丹城。 1790年8月,由于士兵军饷被长期拖欠,导致埃丹城里驻军中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香槟骑兵团也有牵涉。此事很快被传到了巴黎内阁政—府那里,原本就被南锡驻军叛乱搞得头昏脑涨的陆军部长(战争大臣)杜宾伯爵随即下令:要求将有关人员统统逐出军队。根据巴黎陆军部长的命令,将有四十九个人被赶出香槟团,其中有些人是服役二十多年的老兵。 当收到命令时,年轻的达武少尉被激怒了,身为贵族的他为这些人大声奔走,坚决反对此项裁决。愤怒的达武甚至给巴黎内阁写了封措辞激烈的抗议信。结果陆军部长又是一纸秘密逮捕令下来,9月上旬,达武被关进阿拉斯的监狱。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税务特别法庭 第七十八章 税务特别法庭 幸运的是,安德鲁偶然从雅各宾俱乐部的内部刊物上获悉达武少尉含冤入狱的消息,随即写信给杜宾伯爵,希望能为达武求情。作为拿皇麾下最优秀最忠心的元帅之一,穿越者对年轻的达武少尉钦佩有加,因为愿意出手营救。与此同时,香槟骑兵团的众多士兵和埃丹城国民卫队成员也在向国民公会抗议,等到陆军部长气消过后,很快就下令释放了达武。 重获自由后,恢复军职的达武徒步走到50公里外的军队驻地埃丹。但在经过那场士兵风波之后,受到排挤的达武少尉已很难再融入昔日同僚中。那是香槟骑兵团大部分军官都是坚定的保王党贵族,他们发誓只效忠国王路易十六,根本不能接受大革—命以来的基本人—权理念。很多极端的贵族军官甚至在今年7月中旬的全国结盟日当天,集体拒绝使用代表新法兰西王国的三色帽徽,而是将象征古老波旁王朝的鸢尾花(百合花)佩戴于胸。 于是,摆在达武面前有了3条道路:一是留在香槟骑兵团,继续看人眼色的勉强度日;第二,向香槟团团长申请一个半年以上的大长假,返回拉维耶尔的家中等候东山再起;第三,接那位受陌生的安德鲁上校的盛情邀请,加入另一个香槟团,以平民军官为主,士兵大多来自吉伦特省的香槟混成团。 没多想,达武选择了第三条道路,不仅是感恩于安德鲁上校曾为自己获释出过力,更是香槟混成团愿意有条件的接收被开除的原香槟骑兵团士兵。当然,前提是这些人必须接受香槟混成团的森严军规,尤其是不得在军中做任何煽动。 10月下旬,达武带着军中好友,19岁的查尔斯—莫兰德下士,18岁的查尔斯—埃丁内—古丁上士,以及32岁的大舅子兼老兵的路易—弗里昂等12人,从埃丹城启程南下,赶往2百公里外的凡尔赛军营,准备向香槟混成团的安德鲁上校报道。(人名事件都是真实的,为情节安排,把顺序调整了) 与此同时,香槟混成团在经历21天的长途跋涉之后,于10月29日傍晚时分,顺利抵达未来三到四周的临时驻地——凡尔赛军营。这座占地面积广阔,各种生活与训练设施完备的大军营,始建于路易十四时代,是昔日王家禁卫军在凡尔赛最重要的驻地,不过现在大多已废弃,平时仅供国民自卫军训练所用。 早已守在军营大门,准备迎接安德鲁上校的贝尔蒂埃中校与塞纳蒙上尉,却被传令官絮歇少尉告知:“安德鲁团长在奥热罗中尉陪同下,于两小时前直接赶往巴黎城区处理税务方面的紧急事务。依照香槟混成团之规定,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将临时担当团长一职,直至安德鲁上校回归。但凡军中的诸多事务,由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c步兵营长蒙塞少校c骑兵连长奥什上尉c炮兵连长塞纳蒙上尉c宪兵队长夏塞上尉以及军需官彼提埃上尉等人组成的军官团集体裁决即可。” “发生什么事情了?”塞纳蒙将奥什拿到一旁低声询问起来。众人之中,就属奥什上尉与安德鲁长官关系最密切,属于心腹中的心腹。 奥什笑了笑,他对着众人投来的疑惑目光,解释说道,“放心吧,与我们香槟混成团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巴黎市区发生了一点问题,需要税务检察官前去处理。就在昨天夜里,一伙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居然趁着夜色,偷偷摸到圣路易岛的包税商聚集区,不仅冲散了包税商的私人卫队,还杀死打伤了多名包税商人。” 当一个疑惑解除之后,心中又会有多个不解接踵而至。奥什赶紧摇头说道:“别这样看着我,知道的我都说完了,其他事情等安德鲁上校回来再说。不过,我相信,那些暴—民的所作所为都与长官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又能如何?”塞纳蒙心中不以为然的嘀咕起来,“类似操作民意,打击政敌的事情,安德鲁上校,哦,不,是税务检察官干了可不止一两件。波尔多如此,巴黎更是如此。不过,我等军人还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至于包税商,军官中没人愿意关心他们的死活。即便是初来香槟混成团部报道的贝尔蒂埃中校,也不会对那些趴在法兰西躯体上的吸血鬼抱有一丝同情心。 实际上,军官们的胡乱猜想压根就是毫无根据的。直到进入巴黎城区之前,安德鲁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巴黎贫民吃了猛药,群起而攻之,对圣路易岛上的众多包税商人动用了私刑。很快,闻讯到来的沙威副警长等人在城门口遇到了安德鲁,随即就向恢复税务检察官身份的他讲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9月,由于制宪议会同意了特别税务法庭的建立,在普利欧c罗伯斯庇尔c佩蒂翁c蒲佐等议员的推荐下,以激进著称的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委员,34岁的俾约—瓦伦律师被制宪议会的财政委员会推选为税务法庭法官。 上台之初,性格冲动的俾约—瓦伦法官或许是立功心切,不等安德鲁检察官回到巴黎,他就直接下令逮捕以波尔兹为首的数名大包税商,并强令他们交出非法盗窃法兰西的巨额财富以及罚金,一共5千万里弗尔。 税务法官这一举动显然捅了马蜂窝,哪怕是安德鲁检察官在波尔多城权势滔天之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逮捕包税商人,查封包税公司,直到对方犯下刑事案,并得到波尔多大法官的支持,安德鲁才能依法下令抓人。而此时此地,税务大法官俾约—瓦伦罗列的所谓罪证很多都属于捕风捉影之事,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在法律人士看来,一切对包税商的指控都是莫须有的疑罪从有。 很快,拉瓦锡与孔多塞等诸多法兰西科学院院士的联名游说下,杜伊勒里宫以及政—府内阁对特别税务法庭的非法之举表达了强烈不满,就连制宪议会与巴黎公社内部也有了不同的声音,不少议员或委员认为俾约—瓦伦法官此举太过蛮横无理,严重践踏了大革—命法律赋予的基本人—权精神,纷纷予以抗议。 数周后,顶不过各方强大压力的俾约—瓦伦法官被迫允许波尔兹等人获取保释,宣称将等到安德鲁检察官回到巴黎之后,对众包税商人提出正式的司法诉讼。然而在暗地里,俾约—瓦伦拒绝接受自己之前的失败,他同样也不愿意重新回到巴黎的安德鲁,跑过来抢夺自己对包税商战争的“胜利果实”。 在参加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一次聚会中,俾约—瓦伦居然头脑发热的接受了埃贝尔的建议,后者策划让“疯子教士”雅克卢带领大批长裤汉们,冲击圣路易岛上包税商人聚集的别墅区,迫使那些胆小的有钱人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不得不屈膝投降,接受俾约—瓦伦法官的那份裁决令。 此项计划听起来的确不错,如果实施顺利,一定会让包税商人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怎料,埃贝尔此举根本就是包藏祸心,在昨晚的袭击过程中,原计划不过是干掉或重伤几名守卫在别墅区外围的包税商私人保安,以示威胁与惩戒,结果疯狂的暴—民却杀红了眼,不受控制的冲到屋子里,当即干翻了好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包税商人,尤其还将拉瓦锡的岳父波尔兹打成重伤。 “真是愚蠢至极!绝对的愚蠢至极!”了解到整件事情经过之后的安德鲁忍不住忿忿的痛骂道。他实在想不出,作为律师出身,且以精明著称的俾约—瓦伦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昏招,还以法官的尊贵身份与一群缺乏诚信的政治疯子同流合污,继而把俾约—瓦伦本人推到舆论的风尖浪口,沦为众矢之的。 “有多少人知晓事情的真相,巴黎警察总局能否将此事强压下去?”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安德鲁对着沙威问。即便他很想撒手不管,但此事造成的恶劣影响,不仅波及到税务特别法庭存在的合理性,也将极大损伤安德鲁检察官的声誉。 副警长颇为无奈的摇头说道:“估计没法压制了,巴黎自卫军成功逮捕了疯子教士和他的追随者,所有人犯都关在当普尔城堡,拉法耶特将军拒绝警察总局的人来插手,宣称要将他们送到巡回法庭接受审判;而今天一早,埃贝尔在《人民之友报》全文刊登了昨晚长裤汉冲击包税商别墅区的事件,他还在文章中暗示是特别税务法庭和俾约—瓦伦法官支持了巴黎民众的这一正义行为。” “埃贝尔!”安德鲁咬牙切齿般的吐出这个令人痛恨的名字。事实上,他有些后悔没能及时干掉那个暴乱分子,却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来捣乱。 毫无疑问,包税商别墅事件的发生,使得税务特别法庭在巴黎上流社会舆论中处于十分不利的被动状况。杜伊勒里宫廷和政—府内阁似乎在采取措施,迫使制宪议会和司法宫取缔这个“煽动暴乱与策划私刑的重要策源地”—玛丽王后语 巴黎市民那边,倒是一边倒的拥护着税务特别法庭,并为干掉几个无耻的包税商人而拼命叫好。然而,这根本没什么鸟用。毕竟掌握枪杆子的不是他们。自从半年前,拉法耶特改造国民自卫军之后,巴黎已很难以发生大规模的暴—乱。 在特别法庭的问题上,制宪议会的立场显然是分裂的,保守派与激进派在激烈辩论中相互对抗,而中间派的米拉波c塔列朗与西哀耶斯等议员保持了缄默。司法宫的态势也差不多,尽管安德鲁曾经的强大倚靠,维诺大法官已经离职回乡(色当),但原波多尔高级法院的杜兰顿法官却在安德鲁的一番精心运作下,成功入选司法宫的法官委员会。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与马拉的妥协 第七十九章 与马拉的妥协 所以,必须高调反击杜伊勒里宫与保守派内阁,促使制宪议会议员看清形势主动站在人民这一边,当然前提还必须让民众先恢复冷静,不要再有暴—动之举。恢复理智的检察官察觉到沙威言语描述中一个细节:除非是马拉逃亡国外,《人民之友报》一贯都是他本人亲自担当编辑和记者,此次却变成了埃贝尔。 “保罗—马拉生病了,据说是得了风寒,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好些天,报社内部事务都是埃贝尔等人在具体负责。”沙威解释说。马拉是巴黎警察总局重点看管的“嫌疑犯”,其住所和行踪都有密探进行24小时的严密监视。 “哦,生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去探望一下老朋友。”安德鲁很是轻松笑道。与马拉相比,埃贝尔的政治能量小很多,只要不是“人民之友”亲自发难,安德鲁有的是方法手段来挽回目前的不利局面。很快,他的心中有了思虑定夺,转而对起身边的人立刻下达一系列指令: “梅尔达,你立刻赶往科德利埃俱乐部,告知勒让德尔,让他联络一下乔治—丹东,说安德鲁检察官希望能在晚上拜访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委员丹东先生,在商业大院的官邸嗯,让我看看时间,就定在今晚8时到9时之间; 奥热罗,起草一份调令,让你的传令兵立刻回到凡尔赛军营。通知夏塞上尉和宪兵队的一部分,全部换上巴黎骑警队的制服,并携带好武器装备赶赴圣路易岛集合,集合地点就是维诺法官的旧官邸。没错,那地方现在被我征用了。记住,骑警队入城的总人数不要超过0,否则,就需要得到巴黎自卫军拉法耶特将军签发的许可令嗯,就这样,拿给我签字; 沙威,让带你的手下巡警去寻找俾约—瓦伦,如果这个糊涂法官还没有醉死在酒桶里或是妓—女的大胸—脯上,就带他来圣路易岛的法官府邸。记住,一路上让我们的大法官好好吹吹风,清醒一下已僵硬不堪的脑袋。另外,以我的名义再要邀请布里索,他也是巴黎公社总委员会成员。” 修士大街,马拉寓所。 走下马车的安德鲁c奥热罗与沙威一行三人在公寓楼入口,被警戒于此的几个长裤汉伸手拦住。一个人头戴革—命小红帽的瘦高个儿使劲摇晃着手中长矛,对着沙威怒气冲冲的骂道:“滚开,这里不欢迎警察局的狗腿子。” 一看副警长受辱,跟随的密探立刻吹响了警笛。顷刻间,五六个巡警跑来增援,纷纷拔出上膛的短枪,与拿着长矛大刀的长裤汉们对峙。 很快,楼梯下来一个衣着朴素但整洁的年轻人,一个长裤汉过去向他汇报情况。安德鲁一眼就认出这个人,27岁的肖梅特医生,他也是马拉忠实的追随者。很显然,肖梅特也认出了安德鲁检察官,两人相识于今年月的巴贝夫案。 安德鲁使了个眼色,沙威副警长示意巡警们放下手中的武器,退守公寓之外。与此对应的,长裤汉们也在肖梅特的暗示下,闪到两边,手中的长矛大刀也不再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顷刻间重新回归平静。 在了解对方来意之后,肖梅特语气委婉的解释说:“非常抱歉,安德鲁先生。马拉他病了,需要休息所以段时间里不能接见任何客人。” 安德鲁微笑着说:“我不是客人,是人民之友的朋友。”当他留意到肖梅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后,随即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只有我一个人拜访马拉,而且只需要10分钟,不会打搅人民之友太多的时间。” 肖梅特迟疑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他微微侧着身子,继而伸出一只引导之手。安德鲁回头望了望,示意奥热罗与沙威等人守在原地,不要跟随。 在公寓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安德鲁跟随肖梅特推门而入。客厅里仅有一盏点燃的烛台,光线暗淡。即便如此,安德鲁依然能看到隔壁房间的马拉正躺在浅靴子形浴缸里,仅半个上身和脸露在外面:宽宽的脑袋,青褐色脸,灰色眼睛布满了血丝,薄薄的嘴唇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头上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头巾。 马拉的情人西蒙妮坐在浴缸旁,借助一支蜡烛之光,在人民之友讲读巴黎各种报刊上的内容。在上楼时,肖梅特曾经告诉安德鲁,尽管马拉的风寒已近痊愈,但却不幸引发了眼疾,导致不能长时间读书看报和写字,只能由他人诵读。 肖梅特进了浴室,与马拉简单交谈几句后,西蒙妮给马拉上身披上一条大浴巾,便跟着肖梅特一起走了出来。 “最多10分钟,记得给壁炉里添柴,让房间保持足够的温度!”西蒙妮望了安德鲁一眼,不客气的嘱咐道。 掩上房门时,安德鲁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子,那是浴缸里散发药味太过刺鼻。说非常难闻倒也谈不上,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那个嗜血成性的猛虎,残忍吞噬法兰西野兽的家伙,只能必须每天泡在药池子里艰难度日。”马拉一脸自嘲的说。 安德鲁笑了笑,没有吭声,他只是蹲下身,将几根木柴丢进熊熊燃烧的壁炉。过了好一阵,他才转过头,对着马拉笑道:“放心吧,你至少还能再活个几年。或许还能看到一个法兰西共和国的诞生,即便死了,还能在圣贤祠里逛一圈。” 马拉内心猛然一动,但在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如故。“你也在支持共和?之前,你不是奥尔良公爵的忠实簇拥者吗?” 安德鲁并不隐藏什么,事实上,眼前看似病恹恹的马拉早已洞察了一切。他同样语带嘲讽的说:“那是半年之前的想法,而现在,我更希望路易十七来当国王。共和制也不是不可以。即便是那时,国王也不会真正的退出历史舞台。所不同的,只是带王冠的君主,变成了七百个身披红白蓝三色绶带的国会议员。” “你的语气与米拉波很是相似。”马拉讥讽道。 “没错,米拉波议员是我的导师之一,然而我获得财富c权力与地位的速度,比米拉波伯爵要快的多。”安德鲁很是无耻的承认道。 马拉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他清楚眼前这个无耻混蛋的确有狂妄的资本。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不过,我顺便告诉你一句,埃贝尔已在今天一早去了南方,帮我处理一件紧急事务。” 安德鲁随即开除了自己的价码,他说:“是的,马拉,我的所作所为不会超出我们曾经约定的底线。然而,雅克卢教士和他的疯人院组织必须受到人民的道德批判,尤其是在《人民之友报》上。同时,我也保证,雅克卢不会被判重刑,但他的追随者,尤其是动用私刑的暴—民必须登上绞刑架,但数量不会超过人” 与马拉的内幕交易很快达成,既然埃贝尔已远走他乡,安德鲁也不会穷追不舍,不依不饶。此外,肖梅特被马拉指定为临时代言人,负责配合安德鲁来处理圣路易岛暴—力事件的善后。 马拉对着自己的追随者,再三叮嘱说:“尽量的保持距离,不要效仿埃贝尔随意招惹安德鲁。他是一个神秘莫测的贪婪家伙,一个头脑睿智的无耻混蛋,而且还有一支军队和巴黎的警察保护着他。” 如果说在巴黎,有人问及谁与安德鲁的性格最为类似,米拉波一定会自豪的说,一定是丹东,这个是我在巴黎公社的投影;另外一个安德鲁,他是我在南方的分身。 在大革—命起初时,丹东的生活境况并不是非常美妙,数年前为购买枢密院大律师头衔而产生的巨额债务,一如既往的压在这位香槟农民之子的身上。与此同时,他还得保住商业大院里私人宅邸,以及丹东律师所,为此着与御用大律师相对应的奢华阔绰的生活。与此同时,丹东的收入却在大革—命期间的急剧减少。 无论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主席,还是巴黎省公社委员会委员的职务,都是没有任何薪金俸禄的。反而由于大革—命的爆发,使得丹东曾经的大主顾,那些达官显贵们很多都逃亡到国外避难,或是因为大革—命波及而宣布破产。这使得丹东律师所的业务大为缩水,到1790年的上半年时,日常收入几近为零了。 然而,可就是在大革—命之后的第二年,丹东及其家庭的生活并没每况愈下,而是魔法师犹如挥舞了魔杖一般,其财务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初夏时节时,丹东偿还了所有债务,大约4万里弗尔。与此同时,他还在自己的家乡,奥布河畔的阿尔西小镇附近,购买了一大片价值5万里弗尔的田产,面积差不多有100公顷,此外还有一栋价值万里弗尔的漂亮别墅。 不仅如此,除了上述的12万里弗尔的不明收入外,丹东曾吹嘘在证券市场上购买了某公司市值10万的股票,以及法兰西贴现银行里近8万的个人存款。事后依据沙威的调查结果,丹东所说的一切都是属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和丹东的交易 第八十章和丹东的交易 呵呵,一个几乎要破产的律师能在短短时间里,以合法手段赚得30万里弗尔?安德鲁猜想不到,除非丹东也是穿越者,能抢先一步的盗窃教会资产。但这显然不可能,巴黎的教会资产,早在1790年初就被众多立宪派的大鳄们瓜分殆尽。根本就轮不到丹东和安德鲁这些小人物分上一羹,哪怕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对于消息灵通的安德鲁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有证据显示,丹东从奥尔良公爵那里,先后8次获得了大约15万里弗尔的政治献金;此外,今年7月之后,米拉波也在拉拢丹东,把从杜伊勒里宫获得好处费分给对方不少。 依照米拉波的建议,杜伊勒里宫的拉马克伯爵与蒙莫兰伯爵设立了一个新部门,这个部门将侦查巴黎重要俱乐部的动态,花重金收买议会议员,以及众多群众团体的领导人,还指示亲近王室的巴黎记者散布维护君主论的政治言论等等。 丹东在对面波旁王室的糖衣炮弹时,在一番装模作样的表态之后,是吃下糖果,扔回炮弹;而安德鲁则不同,始终保持着对杜伊勒里宫冷嘲热讽的态度,拒绝任何金钱或利益上的诱惑。唯一的一次妥协,是在对面拉马克伯爵时,安德鲁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参与到任何试图推翻君主制的暴力活动中。 安德鲁话语中只是不反对君主制,至于那个肥肥胖胖的路易十六国王,他依然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他心中最好的政治构想,是让路易十六宣布退位,再由米拉波c拉法耶特等君主立宪派辅佐年幼的路易十七充当政治傀儡。 不过,这一切只是安德鲁茶余饭后的无聊设想罢了,他才不会拿到台面上讲述,更不会为之奋斗。除非米拉波身体健康长寿,拉法耶特不再骄傲自大,拉梅特三兄弟心甘情愿的位居人后好吧,这些都不可能! 夜里,科德利埃大街上驶来了一辆黑色马车,马车上既没有代表身份的贵族纹章,也没有彰显尊贵的跟班仆役。马车很快就拐进商业大院里,身披斗篷的安德鲁从马车厢里走下来,他在向充当车夫的奥热罗嘱咐一两句后,便哈了口气,搓着手,行色匆匆的走进乔治—丹东的府邸。 10月末的巴黎夜晚太冷了,法国南部现在还有10多度,但在这里,气温已下降到七c八度,这让刚刚回到巴黎的安德鲁有些不太适应。好在丹东的新豪宅温暖如春,尤其是女主人加布里埃尔那鲜花般的娇艳身体令安德鲁眼前一亮。 安德鲁一边将斗篷递给身边的女仆,一边对着出门迎接自己的男主人,那个相貌丑陋,身材魁梧,有着野兽般巨大脑袋的丹东打趣道:“好吧,我现在最终相信了30万巴黎男人的评论:一朵娇艳的鲜花的确插在一堆牛粪上。” 今年,丹东与安德鲁曾多次见面,但那只是在公众场合,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私交。但安德鲁知道对方放纵不羁的爽朗性格,所以才讲这个笑话。这多多少少也报复了半年前,丹东对安德鲁的冷遇。 “哈,哈,哈!”丹东很是得意的大笑起来,他还当着客人的面,热吻起自己的美丽妻子。等到加布里埃尔转身为两个同为香槟省的男人准备丰盛晚宴时,丹东顺手掐了一把妻子蜜桃般的翘臀,将他那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展露无遗。 事实上,安德鲁与丹东同样都是好色之徒,风流成性。安德鲁的秘密同样很难瞒不过丹东。眼前的检察官不仅贪财好色,甚至闹出好几条“人命”,不仅有回到色当的维诺法官夫人,远在波尔多的女伯爵以及侯爵夫人,以及数年之前的兰斯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丹东认为自己与安德鲁有着太多的利益共同点,两个香槟省的老乡可以在大巴黎携手共进,开辟一番新时代。对此,安德鲁也深以为然,他愿意相信朴实无华的丹东,并愉快接受了对方伸手表达的善意。 很快,丹东让保姆抱来仅7月大的儿子安东尼,试图让还是单身汉的安德鲁羡慕羡慕。怎料,小家伙被接过之后,居然不吵闹,在安德鲁的呵护下,安东尼还一个劲的呵呵直笑。旁边丹东感觉有点嫉妒了,他想不通自己的儿子为何陌生人的怀中不吵不闹,还笑嘻嘻;等到身为父亲的自己搂抱儿子时,小坏蛋安东尼却在拼命的喊叫不停。 “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嘿嘿!”说完,安德鲁接受了男主人一脸鄙夷之色。接着,客人从怀中拿出一件由纯金制成的半个成人巴掌大的人形玩偶,这是他在凡尔赛宫附近购买的,作为送给丹东孩子的见面礼。 在男主人的带领下,安德鲁参观了丹东夫妇的大宅第。单单在一楼,就有两个前厅c盥洗室c储藏室c衣帽间和专用仆人室;至于二楼,那是还有六个刚刚装饰好的漂亮房间:大小会客厅,带着雕花壁炉的主卧室,一个宽大的c挂着水晶吊灯的八角形餐厅,书房里有一座螺旋状的铁梯直通充当藏书室的阁楼。 “你不会还准备住在勒让德尔那边吧?”二楼小会客厅里,丹东递给安德鲁一杯香槟酒。轻举之后,自己一口喝下。 “不会,我准备在圣路易岛的维诺法官别墅里待些日子。”安德鲁浅唱即止,他拒绝丹东继续添加,解释说:“抱歉了,乔治。我待会还要与俾约—瓦伦法官商讨一件头疼的事情。嗯,还有布里索。” 听到这里,丹东已心知肚明,他完全相信安德鲁是来寻求自己的帮助。作为科德利埃俱乐部的主席,以及巴黎公社总委会的成员,他的政治立场天然的站在特别税务法庭一边。更何况,安德鲁也曾给予了丹东不少的援助。 于是,丹东毫不迟疑的展示出他的仁慈大度,“说吧,需要我怎么来帮助你。” 安德鲁放下酒杯,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三天之内,我会向代表杜伊勒里宫的王室内阁发难。在制宪议会上弹劾数名内阁大臣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为此,我希望能得到巴黎48个区选举人的声援与支持,并由巴黎公社总委员会推荐我担当巴黎公社的特别代表,在议会的辩论大厅里陈述事实真相。” “你想弹劾哪些内阁成员?”丹东问。 “内政大臣德—圣普—里克斯伯爵,战争大臣德—拉图尔—杜宾伯爵,司法大臣德—钱丕恩男爵,以及外交大臣兼财政总监蒙莫兰伯爵,一共4人。”安德鲁说。这些人都曾明确表态同情包税商的不幸遭遇,并要求取缔特别税务法庭。 丹东在内心逐一审查安德鲁提出的打压名单,继而说道:“至少在今年,蒙莫兰伯爵不可以受到来自人民的指责,那是米拉波伯爵曾向我提及过。” 安德鲁爽快的接受了条件,“没问题,我将只指控前3个家伙,以促使巴黎公社呼吁制宪议会解除这些腐败大臣的职务。除了科德利埃俱乐部那边,我希望你能在雅各宾派俱乐部里发起对三名内阁大臣的不信任指责” 在丹东家的晚宴非常丰盛,不过,他仅仅吃了10多分钟,就不得不起身告辞。因为在圣路易岛上,还有两位巴黎公社的委员等着自己。 当安德鲁驱车来到维诺法官的昔日府邸时,已是深夜。换装为巴黎骑警队的20多名宪兵已遵从夏塞上尉的命令,在别墅四周进行了严密布防。而会客室里,壁炉里燃起了熊熊之火,驱散了深秋夜里的寒气。 两位公社委员,布里索与俾约—瓦伦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依照安德鲁上校的嘱咐,房间里没有任何酒水,仅仅提供热咖啡。 当安德鲁走进房间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应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怎么做?”俾约—瓦伦神情激动的站起来,全然没有之前的颓废不堪的模样。一旁的布里索很是冷静,他耐心的等着安德鲁把话说完。 安德鲁很快就将自己在丹东府邸叙述的那段话,大致又重复了一遍:“后天,我会在制宪议会上弹劾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的3名内阁大臣” 不仅如此,等到第二天清早,安德鲁又马不停蹄的进行下一棋局的串联。他第一站就赶到米拉波伯爵家中,在金碧辉煌的大会客厅里,塔列朗c巴纳夫c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也在等着税务检察官的到来。 中午过后,安德鲁又驱车赶往司法宫,见到了新上任的杜兰顿大法官,以及即将赶赴圣多明各殖民地的吕尚法官,只为寻求司法宫对自己的继续支持。 临近黄昏,安德鲁再度来到雅各宾派俱乐部,与普利欧c罗伯斯庇尔和佩蒂翁等人交换了意见,准备明天在辩论大厅里的发难。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上) 第八十一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上) 临走时,已经卸任议长职务的普利欧议员登上了安德鲁的马车。当车轮碾压地面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时,普利欧对着安德鲁责备道:“你是不是太急了?即便你代表巴黎公社的弹劾动议获得了议会议员的多数支持,你本人也在税务检察官的职务上呆不了几天。因为来自杜伊勒里宫的报复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安德鲁点了点头,内心异常冷静的回复说:“是的,我非常清楚此时的后果,但我必须这样去做。所以,在下个月我将正式辞去税务检察官的职务,并接受马恩省公社和图里奥老师的邀请,继而担任该省的代理副检察长一职。” 那是安德鲁在作为税务检察官的同时,还兼职香槟混成团的上校指挥官,毫无疑问,肯定会遭遇宫廷保守派的严厉指责。穿越者肯定不会放弃军职,所以只能舍弃税务检察官的身份。至于处于自治状态下的马恩省,巴黎宫廷压根管不到。 与安德鲁关系日益密切的普利欧,已经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政治盟友兼职小老乡辞去拥有显赫地位的巴黎检察官这一重要职务,继而回到属于穷乡僻壤的马恩省屈就于地方司法机构。 普利欧坚持认为:“以你现在的声望与地位,以巴黎某个选区选民的身份,进入复选人大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是明年初参加巴黎省的立法议会代表选举,也不存在太大的困难。更何况,我、罗伯斯庇尔、佩蒂翁、米拉波,甚至拉法耶特,都能帮你营造声势,助你一臂之力。”按照选举法的规定,曾经在制宪议会里待过的议员一律不能参加下一届立法议会议员的选举。 尽管安德鲁知道普利欧的好心,但他还是婉言谢绝了。普利欧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安德鲁做出的决定,唯有拍拍对方胳膊,告诫其好自为之。穿越者的头脑非常清晰,自己在巴黎的盟友的确不少,但明里暗地里的政敌事实上更多。在佩戴国会议员头衔的防护罩之前,安德鲁不想在巴黎显得太过高调。 主动放弃税务检察官一职,也是安德鲁与米拉波、拉法耶特、巴纳夫、拉梅特等立宪派贵族,达成政治交易的重要砝码。自从今年8、9月间,安德鲁在波尔多海港的征税行动大获成功,使得原本不被人看好的税务检察官,一跃成为权势滔天的热门职位。 包括米拉波等人在内,大家都明里暗地的劝说安德鲁“卖掉”这一烫手职务。既然辞职能换得不错的回报,安德鲁自然不会抗拒。在政客的理念中,任何东西都能充当交易对象。与其被人惦记着下黑手,还不如主动拿出来做筹码。 事实上,安德鲁的辞职是在包藏祸心。波尔多一地的成功,并不能简单复制到法国的其他地方,无论是马赛,里昂,还是图卢兹,斯特拉斯堡等城市,外省人从来不喜欢来自巴黎的检察官强行干涉本地区的政治与经济。 至于安德鲁为何能在波尔多玩得风生水起,既不会制造大的局势动荡,还能引导城市经济的繁荣。那是因为他是穿越者,手中掌握了波尔多溶液这类大杀器,令以葡萄园种植和葡萄酒酿造为主体经济的波尔多商人们无法抗拒其诱惑。 所以,当下一任税务检察官使劲折腾里昂、马赛、图卢兹,以及斯特拉斯堡等地,继而闹得天怒人怨,搞出一场又一场无法收拾的残局时,巴黎的上位者们才会真正想起安德鲁的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 按照即将出炉的宪法之规定,由国王路易十六任命的政—府内阁大臣,必须每月的月末那天来议会大厅,接受在场议员和围观民众的施政质询。倘若有议员对某位内阁大臣提出不信任案,并获得议会内部的简单多数的支持,那么按照既定规程,该内阁成员必须在48小时之内主动辞职,以避免国家诉讼。 10月1日,星期五。 相信很多巴黎人都认为这一天是黑色的,因为整个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刺骨寒风随意的呼啸而过,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热量。 外交大臣兼财政总监蒙莫兰伯爵在跟随其他内阁同僚走进马术学校的议会大厅前,他被守在走廊立柱旁的米拉波伯爵拉了过去,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过后,这位法兰西首相的脸色已骤然大变。 “请别担心什么,但也不要提前说什么,一切都在静观其变。不过,我倒有一位朋友对战争大臣的职务非常感兴趣,由衷希望能得到首相您向国王陛下的大力推荐。”米拉波伯爵笑嘻嘻的说。 大约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国民制宪议会跟随波旁王朝的宫廷从凡尔赛搬到巴黎,期初是在主教宫做临时安顿,但一场意外事故之后,议会地址改到与杜伊勒里花园仅有一墙之隔的室内骑术学校。 这座荒废已久的室内骑术学校,即便是在经过上百号建筑工人两周时间的紧急改造之后,依然显得照明不好,哪怕是在大白天也不得不点燃天花板上的5座大吊灯。好在辩论大厅的面积扩大不少,两侧的墙壁都被打通,就给了中央主席台一个非常显然的位置。 主席台上一层摆放着两张座椅,那个点缀着无数红白蓝宝石的席位,是属于法兰西国王的专座。只不过路易十六在这一年里,仅来过制宪议会2次,总共坐了60分钟不到;比起国王宝座显得略矮的另一个位置,则属于大会的轮值议长;主席台一侧的墙壁悬挂有人—权宣言的正本,并用玻璃镜框覆盖着,未来的《1791年宪法》也将摆放在这里;主席台下方还有一排座位,那是供制宪议会秘书们使用。这些秘书也推选而来,每人都具备制宪议会的议员身份。 主席台对面是讲演者的讲台,其高度与轮值议长的座位平齐,或许还稍矮一点。无论是主席台,还是讲演台,它们的左右两侧都是总共容纳上千人的议员席和嘉宾席。至于观众席,那是在议员们的头顶走廊上,且只能站立。不过,今天不属于议会开放日,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议会辩论大厅一贯都是闹哄哄的,其喧嚣声几乎让人窒息,尤其是在举手表决时,各种反对声,呐喊声响成一片。而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是轮值议长与秘书们很难在短时间里点清反对该议案的或支持该议案的议员人数。 去年10月末,安德鲁曾以一位热心市民的身份,向制宪议会提出一个合理化方案:他建议让反对者坐在主席台的左边,而支持者坐在主席台的右边,保持中立立场的议员坐在主席台对面,也就是讲演台的两边。如此一来,每当议案需要做最终表决时,轮值议长和秘书们只需查看左右两边议员席位上支持与反对的人数比,就能立刻知道该议案是否能得到通过。 而时至今日,从马车下来的安德鲁不徐不疾的步入骑术学校时,他的身份也不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市民、一名普通小律师或是来自司法宫的邮递员,而是尊贵的税务检察官、由巴黎公社总委员会和48个选区的积极公民推举的特别代表。 就在昨天夜里,以法兰西大剧院区为首,巴黎的48个选区中有40个决定联合起来,准备向制宪议会递交了一份集体请愿书,要求惩治内阁政—府里的一切贪污腐—败行为,而乔治—丹东,成为倡导这一行动的首脑人物。 与此同时,巴黎公社总委员会也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12名委员中以9票支持,1票反对,2票弃权,压倒性的表决结果,决定支持40个选区民众的正义行为,同时还委任税务检察官安德鲁—弗兰克律师,作为巴黎公社与选区代表团的特殊代表在制宪议会上做发言。 制宪议会例会在上午8时0分准时开始,安德鲁在8点10分就抵达议会会址,但他没有选择直接进入辩论大厅,而是逗留于大厅走廊间,还从花了几个苏的铜币从一位女商贩那里买了2个地中海甜橙,同偶遇的罗伯斯庇尔一人分掉一个。 “知道吗,在所有水果中,我喜欢的就是橙子!”罗伯斯庇尔扔掉手中的橙子皮,再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残留于嘴边的少许果渍。 安德鲁笑了,心想着我当然知道你的另外一个绰号:“爱吃橙子的阿拉斯人”。 “都准备好了,不后悔?”罗伯斯庇尔问道。 安德鲁将擦拭完的湿毛巾扔掉垃圾桶里,脸上挂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一切准备就绪!嘿嘿,一个税务检察官而已,谁爱要就给谁。” 说完,两人肩并肩的一同走进会场。 作为巴黎公社的特殊代表与发言人,安德鲁被安排在宾客席位上。这里对着大会的主席台,位于讲演台的左下方。 安德鲁抬起头,发现本周的轮值议长居然是年近70的马尔泽布律师。正在疑惑时,坐在安德鲁身边的布里索低声的解释道:“听说是迪波尔感冒了,所以轮到了马尔泽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中) 第八十二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中) 安德鲁很是奇怪,问道:“自从制宪议会从凡尔赛搬到巴黎之后,他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写传记吗?” 布里索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纪尧姆—克雷蒂安德马尔泽布对于普通华夏人而言,名气几乎是没有。但在法国,尤其是司法界,那是属于神一般的人物。因为马尔泽布的雕像,自19世纪开始,无论是共和还是帝制,一直矗立于法国最高法院的殿堂之中。在21世纪里,穿越者曾无数次缅怀过这位以生命捍卫过司法神圣的传奇律师。 然而回到如今,安德鲁心里却在犯嘀咕,“这老家伙是不是吃过了药,好好在家享清福不好,来议会里折腾?” 望着眼前的情景,安德鲁感觉有点乱套了。似乎由于自己的到来,使得坐席发生了很多变化。 几乎不曾来过制宪议会的孔塞多侯爵跑到了右派对面的中立席,而他身边的是同为科学院院士的拉瓦锡。尽管两人都已辞去国民议员的职务,但凭借他们声望和地位依然能自由出入议会进行旁听,只是没有表决权而已。 迪波尔和穆尼埃以各自不同的理由缺席大会,而米拉波、巴纳夫、塔列朗、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左派领袖转而坐到中间的席位,沦为中间沼泽派,他们似乎要把左派阵地交给了昔日的极左派普利欧、佩蒂翁与罗伯斯庇尔等人坚守。 “真有意思。”安德鲁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胡乱的琢磨起来。自从今年8之后,制宪议会的左右中派格局在悄悄的发生变化。米拉波、巴纳夫等立宪派贵族抨击保守派的次数大为减少,更多的辩论像是在演戏,给巴黎的革—命者。与此同时,保守派的人也时不时跑到中立派的席位上就坐。 当马尔泽布轮值议长摇动手中的小铃铛,并以目光示意代表巴黎公社的发言人可以上台去讲演时,他却一直在走神。等到沉不住气的布里索推了几把,安德鲁才醒悟过来。 “哈哈,传说中的神眷者,难道又是上帝在约你谈话吗?”右侧议员席上的一名议员在大声奚落走神的安德鲁,引得众人一阵笑,空气里充满了欢乐气氛。 安德鲁立刻站起来,他挺起胸膛,面色肃穆,并以其宏亮的嗓音,对着那位右派议员一本正经的回复道:“这是当然,上帝指示我务必在2500万法兰西国民代表的面前,向远在南锡的无辜死难者默哀,还让我唾弃你和你的刽子手帮凶,布耶侯爵将军。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所以今天,我站到了这里……” 话音一落,左派议员席上掌声雷动,普利欧、罗伯斯庇尔、佩蒂翁,连同蒲佐等议员纷纷站起来高呼,为安德鲁精彩发言呐喊助威;右派议员显然是不甘示弱,他们吹着口哨,拼命的喝倒彩,想要打压对方的气势;中立派们无动于衷,不过很多人在品味安德鲁的最后一句听似极富哲理的“名言”。 在听到安德鲁这一段高谈阔论,坐在嘉宾席上的拉法耶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之前的美丽心情不再淡定。布耶侯爵不仅是他的表兄,其带兵镇压南锡暴—乱的指令也是拉法耶特联合了内阁陆军大臣杜宾伯爵一起下达的。 “难道这个家伙也将想自己拉下水,只因为自己拒绝支付香槟混成团的军费?”拉法耶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好在他知道安德鲁并不是针对自己。 安德鲁颇为得意的站立于辩论大厅的中央,他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欣赏左右两派议员在为自己引发的话题而做激烈争论。1年多了,安德鲁就梦想这在这个代表全法兰西2500万国民的大舞台上当众喊上几句战斗口号,继而博得满堂喝彩。时至今日,自己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 等到轮值议长的铜铃声不断的被摇响,乱哄哄的局面该逐渐平息下来,辩论大厅的秩序得以恢复平静。主席台下方,有秘书提醒这位公社发言人应该登上专门的讲演台,但安德鲁摇头拒绝了。所谓高高耸立的讲演台就像个没有栅栏的囚笼,还是在辩论大厅里自由走动,感觉要舒服的多。 “请巴黎公社的代表,不要以庭审律师的惯用伎俩,去煽动大家的情绪。议员是人民的代表,不是陪审团的成员。”就个人而言,马尔泽布显然不怎么喜欢破坏秩序的安德鲁,自然而然的拉起了偏架,开始警告这位巴黎公社的发言人。 安德鲁对此无动于衷,心中腹诽一句:“制宪议会的轮值议长而言,无权无势的傀儡,你又不是有着特殊否决权的英国议长。” 最初,穿越者原本想借此怼过去,但他担心这位曾担任过内阁首相的马尔泽布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怕受不了刺激,于是将跑到嗓子眼的各种尖酸刻薄的嘲讽语句统统咽了回去。 …… 安德鲁继续游走于自己的支持者,左派议员这一边,他保持着一贯激昂悲愤的语调,再度陈述事实: “南锡驻军的情况是什么事情? 那些被残害的士兵们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名? 不,什么都没有! 士兵们仅仅是在要求得到他们可怜的微薄薪水。然而,他们的军官却以各种非法的理由,强行掠夺了他们,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 讲演者的声音饱满,阳刚而高亢,被赋予了神奇感染力和强大冲击力。议员们再度鼓掌,口哨声此起彼伏。安德鲁也借机来到主席台前,他为了克制内心极度兴奋的心情,不停的、反复的使劲搓着手心,还以挑衅的目光扫视着轮值议长马尔泽布,以及右边的保守派议员。 “说实话,我真想跳下去,狠狠的揍那个混蛋一顿!”曾任布列塔尼总督的贝尔特朗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卡扎莱斯说道。毫无疑问,不少右派议员都有着与贝尔特朗相同的想法,希望能掐住在议会里大放厥词的安德鲁的喉咙。 “那您就上当了,安德鲁—弗兰克可是一个名声在外的流氓检察官。”卡扎莱斯轻笑着说,“您仔细瞧瞧看,那些守卫会场秩序的佩剑警卫,他们都来自巴黎警察总局,压根就无视安德鲁的各种挑衅行为,哪怕后者挥舞起来的胳膊和指尖快要触及右派议员的鼻梁,也依然无动于衷。如果您跳下去……嘿嘿。” 2岁的卡扎莱斯是一名退役的轻骑兵上尉,作为香槟大区的国会议员,一名有操守的保守派贵族,他极其痛恨封建等级制度,希望能取缔贵族与教会的特权,但又在行动上积极维护君主专—制,对路易十六忠心耿耿。 对此,贝尔特朗嘀咕了两声,也不在多说什么。不过,这位大贵族也看得出来,安德鲁的矛盾所指并非保守派这边,而是包税商,以及包庇他们的家伙。最初看上去,代表无赖长裤汉的安德鲁的确令人讨厌,但听到他的讲演却魅力十足,富有表现力。在不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贝尔特朗与卡扎莱斯二人也被安德鲁那滔滔雄辩征服了不少。 所以,想要扼住安德鲁的喉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的那古罗马式的雄辩之声彻底压倒了一切反对者,他滔滔不绝,声音继续回响于辩论大厅之上。 “……这些所谓的叛军,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拒绝腐败和反对盗窃。 在他们心中,对革—命并未带来的公平正义依然保有信心。 即便是被非法判处死刑,遭遇终生苦役,他们也不曾放弃。 烈士们在倒下前,曾高呼法兰西万岁! 这是多么让人心酸和难过啊!” 此时安德鲁那煽情的语调逐渐放缓,情溢于心的悲伤陡然颤抖起来,仿佛有“欲哭无声”的难受,感觉就像喉咙被鲜血噎住一般,无法呼吸,令人窒息。 安德鲁来到主席台下方,正对着悬挂上方的人—权宣言,静静地低头默哀…… 此时此刻,没人敢当众斥责安德鲁和他的过激言论。 整整两分钟过后,安德鲁才重新抬起头来,他的心中重新点燃了熊熊烈火,炙热的岩浆正开始向外喷涌。他持续游走于大厅中央,亮出了锋利的矛头。 “我记得一年前,巴黎的妇女以和—平—游—行的方式去凡尔赛宫叩见国王(和平个毛线,谁当真谁就输了),请求自由和平等! 从那时起,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什么都没有! 还是同样的弊端,还是同样的暴—政! 为什么? 那是国王的身边还是同一个的利益集团,相同的内阁大臣!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隐瞒事实的真相,在以各种谎言欺骗人民!辜负了人民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是谁呢?” 未等安德鲁继续说完,罗伯斯庇尔已率先站起来鼓掌,左派议员也纷纷起立营造声势。处于中间立场的议员们迟疑了片刻,他们知道安德鲁在陈述不可辩驳的事实,只是希望有人牵头相应。于是,米拉波、巴纳夫、塔列朗、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陆续起身鼓掌时,中间派爬出了泥潭站起来表达对安德鲁的支持。 “我还是不太喜欢他!”西哀耶斯教士低声说道。 身旁的亚历山大—拉梅特笑道:“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安德鲁是个懂得进退的聪明人!” 米拉波、巴纳夫与塔列朗也纷纷点头称是。 另一边,安德鲁等到轮值议长的小铜铃再度成功镇压议员们呐喊时,他走到右派议员这一边,挥舞着双手,在做大声疾呼,唇边还挂着一丝挑衅性的微笑。 “……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为巴黎人民陈情,并响应人民的要求,请求议员们罢免他们!” 可惜,安德鲁的慷慨激昂的讲演又一次被人打断,这次属于反对派的主教。 “所以,你认为你就是巴黎人?检察官先生,整个巴黎只有你一个人吗?”愤怒的普德拉主教站了起来,厉声斥责眼前这个绑架民—意的无耻之徒。 不等右派主教的同伙喧嚣而上,安德鲁就以他那火焰般的炽烈言辞,反唇相讥道:“那也总比你好,普德拉,听说你在担当鲁昂代主教时,常将自己封为上帝的天使。哦,来来来,让我们看看天使背后的漂亮鸟毛!” 说着,安德鲁还一本正经的用手在前胸比划十字架,惹得众多议员又是一阵快乐的欢笑。唾弃保守派教士的激进议员们群起而攻之,冲着鲁昂前主教大做嘘声以示问候,闹得普德拉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得了。 安德鲁很是愉快的欣赏普德拉狼狈不堪的表情,转眼间,他又正颜厉色,继续自己之前的控诉,义愤填胸的巴黎检察官使劲的挥舞自己的右臂,手指着嘉宾席上就坐的四位道貌岸然的内阁大臣,再度怒吼起来:“……现在, 巴黎人民要求罢免内政大臣,德—圣—普里克斯伯爵; 罢免战争大臣,德—拉图尔—杜宾伯爵; 罢免司法大臣,德—钱丕恩子爵; 以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下) 第八十三章 辩论大厅的讲演(下) 每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安德鲁就将指间对准那名内阁大臣,如同法庭之上,检察官对罪犯份子的声声指控。议员们也继而配合着,整齐的掌声瞬时淹没了整个会场。 或许是演的太过投入了,安德鲁在一口气念出三位内阁大臣的名字后,又差点带出了外交大臣兼财政总监蒙莫兰伯爵。好在他及时刹车,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优雅的画了一个不规则圆圈,就收了回来,继而又转身鞠躬,向支持自己的议员们致敬。 毫无疑问,现场的687名议员中,已超过三分之二站起来为安德鲁的讲演在欢呼雀跃,其中包括左派议员的全部,中立议员的大部,以及右派议员的一分部。 再度成功装逼之后,安德鲁高傲的昂首阔步走出了制宪议会的辩论大厅,就像一名得胜凯旋的罗马将军。他完全有资格这样去做,因为他是今天的胜利者,至高无上的国民议会沦为安德鲁施展个人才华的舞台,不可一世的内阁大臣们在他面前只能瑟瑟发抖。 至始至终,安德鲁的讲演风格都在琐碎和庄严,感人和严厉之间轮转,他的语调时常层次分明,时常又含糊不清,但语气的活力却充沛到近乎蛮横无理的地步(肺活量大)。一旦站在台上,他能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讲演中。很多身临其境的人听到税务检察官的讲演时,就像是看到大海里此起彼伏的波浪,咆哮着冲刷崎岖的河岸,夹杂河床里的淤泥粉砂,在阳光照耀下,闪出金色的灿烂光芒。 两天之后,被安德鲁当众点名的内政大臣德—圣—普里克斯伯爵,战争大臣德—拉图尔—杜宾伯爵,以及司法大臣德—钱丕恩子爵,向杜伊勒里宫递交了辞呈。全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的舆论,都为之哗然。 安德鲁之所以选择在议会上大出风头,除了打击包税商的保护势力外,也是在努力彰显自己的实力,为继承米拉波的政治遗产在做上铺垫。明年,这里将是立法议会的天下,由于制宪议会的议员不能留任或参选到立法议会,那些不愿意失去权力的议员们,就必须寻找他们在立法议会中的利益代言人。如今,年轻有为的安德鲁—弗兰克检察官,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结盟对象。 回到议会大厅,在右派席上,孔塞多与拉瓦锡二人面面相觑。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无法相信一己之力会有如此之大的煽动能量,不仅说动了中立派议员,就连保守派这边也有不少议员加入倒戈阵营,转而支持安德鲁对3位内阁大臣们的不信任弹劾案。 “幸好,这个可怕的怪物要去马恩省了!”拉瓦锡感觉非常庆幸。那是他从米拉波伯爵那里重金买来的确切消息。 一旁的孔多塞侯爵摇头说:“你错了,我的朋友,哪怕他不再是税务检察官,也会有一千种方法,煽动巴黎的民意,继而发起对包税商公司的全面战争。跟别说,他还有一支真正的军队,巴黎警察总局长勒戈夫都是他的便宜内兄(大舅子)。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与之做诉辩交易吧。而且,必须是在安德鲁正式卸任税务检查官之前。” 拉瓦锡依然有些犹豫,那是他想到了波尔多包税商同行的悲惨遭遇,不太相信安德鲁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放弃对包税商人的穷追猛打。 孔多塞笑了笑,手指点了点对面嘉宾席上,在用手帕不停擦拭额头冷汗的蒙莫兰伯爵,他是4位内阁大臣中,唯一幸免于安德鲁弹劾指控的。压低了嗓音说:“这位内阁首席大臣据说曾塞给米拉波伯爵15万里弗尔的指劵,而后者是安德鲁检察官在议会里的政治导师,所以” “我接受!”拉瓦锡回答道,他也只能希望安德鲁的牙齿不要咬太深。 孔多塞点头道:“很好,我会委托巴黎公社的布里索委员代为游说。” 从辩论大厅出来时,安德鲁一眼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家伙似乎在等着自己。那人双手杵着一根拐杖,倚靠于走廊上的立柱,满脸挂着谦卑的微笑。 “呵呵,原来是个老熟人:奥顿主教塔列朗!”安德鲁嘴里暗道一句,他还记得自己曾戏称要请对方喝酒,虽一直没能实现,而现在瘸子居然堵上门来了。 如果是1年前的安德鲁,有着轻微政治洁癖的他一定不会搭理风流成性,又名声狼藉的奥顿主教。因为这位塔列朗背叛过太多他本人曾效忠的君主,其中就包括罗马教皇c路易十六c乔治—丹东c巴拉斯c拿破仑c查理十世(路易十八弟弟)等等。事实上,塔列朗连自己的至亲(父母与孩子)都从不爱护。 不过如今,蜕变成政治生物的安德鲁已没资格再去指责他人。穿越者知道塔列朗是个瘸子,但他用拐杖敲打地面却铿锵有力,声音不大但能惊动整个法兰西,甚至是全欧洲;说到贪婪与卑鄙,安德鲁快速敛财的本事才真真正正的无人可及,尤其是在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事情上,身为律师的他可一点没少做。 在简短而亲切的问候之后,安德鲁邀请塔列朗到距离马术学校不远处,旺多姆广场上的咖啡馆里小歇。这位身穿常礼服,梳着光光滑滑两鬓,文雅端庄的面容显示其一贯恭谨谦卑模样的主教议员,欣然接受了安德鲁检察官的盛情邀请。 安德鲁本想乘坐马车以节约脚力,但塔列朗坚持步行前往。安德鲁发现,尽管奥顿主教走路一瘸一拐,但步履却是惊人的敏捷。15分钟后,两人已坐在咖啡馆的厅堂里,安德鲁为塔列朗斟上一杯产自勃艮第的白葡萄酒。 塔列朗没有举杯,只是凝神的注视着杯中滚动的淡黄色液体,心有所指的说道:“事实上,无论从历史渊源,还是从自身品质上说,勃艮第酿造的白葡萄酒高出香槟一截。但在如今,众人只知香槟,却不记得勃艮第。” 安德鲁笑了笑,继续保持沉默无语,他在等着华丽的瘸子把话全部说完。 “您知道的,安德鲁,我与兰斯的感情很深。曾在兰斯修道院读过3年的神学,并在一家教堂里当过几个月的教士,我的叔父现在还是兰斯大主教。但在下个月,制宪议会上将公布一份由我亲自起草的《教士宣誓法令》,而我本人,将亲自督促所有法兰西教士效忠于宪法。安德鲁,您知道会有多少教士愿意宣誓吗?”说完,塔列朗便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显出一脸的无奈与悲愤。 安德鲁淡淡的望了塔列朗一眼,说:“最多三分之一教士会宣誓,一旦发生血腥的暴力事件,再加之罗马教廷的进行阻扰,恐怕会有更多的教士拒绝向宪法宣誓,估计到最后,全国的宣誓教士将不足五分之一,甚至更低。”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实时,安德鲁也不忘为奥顿主教的酒杯里再度斟上酒水。 “你的睿智真让我无比惊讶!”塔列朗高举酒杯,主动向安德鲁致敬,言语间也不再使用贵族式的人称敬语,塔列朗想着把安德鲁视为志同道合的朋友畅所欲言。但安德鲁从不相信瘸子嘴里的贵族式的华丽词汇。 “你认为我该怎么去做?”塔列朗感觉是在虚心请教。 作为穿越者,他才不会天真的认为塔列朗会拿自己当做无事不谈的朋友;同样的,安德鲁也不会信任一个反叛成性的瘸子主教。塔列朗为了迎合议会的大多数,甚至拿枪逼迫两位拒绝向宪法宣誓的主教,以至于被教皇下令革除教籍。 安德鲁眯着眼笑着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塔列朗很是痛快的摇摇头,面部动作表演的非常到位。 于是,安德鲁就一字一顿的说着:“生活就像强—奸,当你无力反抗时,就闭上眼好好享受。上帝会原谅你的!” 今天再度装—逼结束,安德鲁便要起身结账,塔列朗赶紧出声阻止。心中也在暗骂,“这个兰斯来的混蛋,说话做事都滑不留手。”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塔列朗讲述自己对时局的真心看法。在略一停顿后,空气中再度响起塔列朗深沉而又智慧的声音,字字镀骼有力。 “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是同情路易十六,还是平民百姓,法兰西还是欧洲?如果国王继续迷信于民众对他的爱戴,那他就要完蛋了;如果民众对国王的性缺乏警惕,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到那时,就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时的狂热将导致长期的流血。我看到无辜者和有罪之人一起毁灭,无论事态如何发展,要么自由(革—命)的事业遭受威胁,要么法国的安定受到破坏,我深信路易十六不是一个嗜血成性的暴君,但他优柔寡断,软弱无力,极易受到身边之人的煽动,那会变得残酷无情;或者,他的软弱会让他自己以及家人都得不到任何庇护,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但不论怎么设想,我都在为未来担忧颤抖。” 听到这里,安德鲁不得不在心中惊叹,眼前的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穿越者的话,那他的确是继米拉波之后,最有眼光,最富睿智的政治家。上述的预言差不多都是后续发生的事实。然而这种时局分析再精准,与作弊成性的穿越者而言没有太大关系。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 第八十四章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 当检察官略显厌烦的表情时,塔列朗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在兰斯那位大主教叔叔老塔列朗,委托自己的侄儿带话给安德鲁检察官,称兰斯大主教愿意施加天主教在本地的影响力,以和平方式消除兰斯市政厅与马恩省公社之间的矛盾。 听到这里,安德鲁呵呵呵的笑了。时至今日,那位肥得流油,富可敌国的塔列朗大主教居然还想继续待在兰斯作威作福,却不愿意主动分享数十年来搜刮的财富地产。即便吃饱喝足的安德鲁想点头答应,但饿狼一般的马恩省公社的委员们,以及制宪议会的700名议员却不会轻易答应。 “这样啊,让教会交出全部的田产地契,之前侵占的钱财就算一半吧!”安德鲁直截了当开出心中拟定好的价码,继而他又补充一句:“此外,大主教阁下必须让我的人顺利接手兰斯,而且是一座完好无损的兰斯城!” 数日后,普利欧问及此事,“你相信塔列朗和他大主教叔叔的承诺?” 安德鲁哈哈大笑,“这怎么可能?即便罗亚尔宫的低贱妓—女都比他们显得更有诚信。再说了,塔列朗在自幼变成瘸子,进而失去家族的继承权之后,心情大变的他压根就不在乎塔列朗家族的死活,甚至极度厌恶亲生父母,更别说那位兰斯大主教叔叔。与我会谈和套话,仅为从他那富有的大主教叔叔手中骗得好处费。不过,同塔列朗的交谈中,我已预感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那就是兰斯的大小主教们,在做逃亡国外的准备。所以,我连夜派人去沙隆,请求图里奥检察长发布一道紧急法令。” 第二天,马恩省检察长发布的该法令规定:从1790年11月1日起,将在未来的三个月里,冻结兰斯市及周围10法里(40公里)范围内,包括土地c房屋c探矿权c采矿权等土地定着物,与土地尚未脱离的土地生成物c因自然或者人力添附于土地并且不能分离的其他物等在内的一切不动产交易。违者,将被视为非法交易,合同契约不予承认,并追究求交易双方的法律责任。此外,马恩省也会监管兰斯城内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资金流向,防范主教们贱卖或转移资产。 无独有偶,塔列朗也对自己的情妇谈及了那日,他与安德鲁在咖啡馆的私下会晤场景。 他说:“那个兰斯的孤儿,他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一个头脑冷静的马基雅维利主义分子。比我更无耻,更狡诈。不过,他也比我更有能力,更能蛊惑人心。如果运气好的话,作为神眷者的他或许能创造新的历史!” 10月31日,安德鲁煽动的制宪议会风暴依然延续着。 巴黎巡回刑事法庭快速审理,并宣判了冲杀包税商别墅区的53名暴—徒:其中3名杀人主犯被判缳首死刑,8个帮凶将在中央高原的采石场服苦役3到10年不等,其他人等无罪释放,其中就包括疯子教士雅克卢。 与此同时,安德鲁也在11月上旬以税务检察官的身份,正式向特别税务法庭,针对百余名包税商人提出了一场集体诉讼,他指控这些包税商人大肆盗窃法兰西的财税收入,要求其赔付总数高达5000万里弗尔的巨额赔偿金。 就在60万巴黎民众密切关注税务检察官将如何乘胜追击,同势力盘根错节的包税商之间展开一场生与死,血与火的较量时,意外的结局却令无数吃瓜群众目瞪口呆。在第一次庭审开始前,检察官安德鲁与包税商的律师团联合向法庭递交了一分书面和解声明,宣布双方已达成诉辩交易,大法官也当庭予以了批准。 那百余位包税商人以书面方式承诺:他们会在未来四年内,每年按25的比例(5百万里弗尔)向法兰西国库缴纳总额为两千万里弗尔的赔偿金;与此同时,安德鲁检察官代表税务法庭宣布撤销弃之前针对包税商人的所有罪名指控。 安德鲁曾给予的建议,是包税商们在2年之间交情全部罚金,而不要拖到1793年之后,为此,法庭可以再度减免一二。但包税商纷纷借口资金不足,无力支付安德鲁也懒得再做劝说,心想这是你们自己找死,以后怨不得我。 习惯于雁过拔毛的安德鲁检察官当然不会为国家白白干活,尤其是在自己即将卸任之际。按照之前与制宪议会达成的协议,包税商人缴纳的10赔偿金,大约200万里弗尔将充当香槟混成团的粮饷军费。至于拉瓦锡等人私下给予税务检察官的好处费,那就不被外人所知了,有人猜测不低于100万里弗尔。 作为税务检察官的安德鲁,在该案中落到其私人腰包的也不过20万里弗尔,大头都主要用于打点司法宫c法庭同僚c国会议员以及其他相关利益人。 就在包税商案顺利了结的第三天,税务检察官正式向司法宫提交了辞职报告,安德鲁宣布自己将接受马恩省行政长官与检察长的邀请,出任该省的代理副检察长。之所以加上代理二字,是他尚未经过复选举人的正式选举。 今年10月,图里奥在成功当选马恩省检察长之时,就提议增补原兰斯籍的安德鲁—弗兰克为马恩省的复选举人,此案随即获得复选举人大会的一致通过。按惯例,只要安德鲁在马恩省上任一两个月,他的代理二字就能随时去掉。 在巴黎,很多同盟者对安德鲁此举表达了惋惜之意,也有人由于少了强有力的竞争者而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喜“那个令人头疼的外省人终于滚出了巴黎。著名的极端保守派作家里瓦罗尔伯爵(他并非真正的贵族,实为客栈老板之子),他在听到安德鲁辞去税务检察官时,居然写了一首诗讽刺道: “那个家伙, 刚糟蹋了美丽的波尔多, 又回到巴黎, 他,扬起血淋淋的军刀 得意洋洋的对无赖们说, 看我去如何蹂躏善良的香槟” 听到这里时,安德鲁就不再淡定了,不仅仅是由于那个叫里瓦罗尔的假伯爵对自己的恶语攻击,另外他还听到一个关于假伯爵攻击拉法耶特的故事。 去年大革—命爆发时,里瓦罗尔也曾写诗讽刺过拉法耶特,他并在诗歌里称呼拯救国王路易十六的功臣为“睡眠将军”。等到巴黎妇女冲击凡尔赛宫事件之后,拉法耶特的敌人都乐于公开的或是暗地里称他为“睡眠将军”,宣称:“只要当睡眠将军躺在床上的时候,国家的罪恶都无处不在!” 也是从那时起来,伴随拉法耶特漫长一生直到终点的,不仅有“睡眠将军”这样的不雅绰号,还有诸如笨蛋c小丑之王c故作姿态的傻子c笨拙的宫廷奴才c愚蠢无能的二流伟人之类,更加令人难以启齿的“美誉”。 至于安德鲁,可不是清教徒式性格的拉法耶特,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不屑于同地位低下的人斤斤计较。他最是反感这些蹬鼻子上脸的无赖文人,奉行仇恨不过夜原则的安德鲁当即指示沙威副警长,让街头巡警联络了几个地痞流氓,连续数天将“里瓦罗尔伯爵”堵在唐普勒大街上当众痛扁,却无人敢去阻止。 不仅如此,安德鲁还花重金收买了巴黎133家报纸中的110家,并要求它们在同一天刊登一篇关于“里瓦罗尔伯爵”事实真相的新闻报道。该报道揭露里瓦罗尔伯爵根本就是一个假冒的意大利伯爵,其出身实为乡间客栈老板与某妓—女的私生子。令里瓦罗尔猛然从云端跌落至泥坑,沦为巴黎民众唾弃的卑劣之人。 此事还没完,一名意大利人自称是“里瓦罗尔伯爵”的真正后裔,准备向巴黎法庭提出一桩民事兼刑事的诉讼,发誓要将假冒先祖的骗子送进监狱于是乎,没等到安德鲁离开巴黎,那位“里瓦罗尔伯爵”已离开法国,四处流亡。 安德鲁与“里瓦罗尔伯爵”这场不对称的野蛮战争,直接给了那些跃跃欲试,试图加入攻击的政敌头顶的一记大棒。让所有巴黎的上流社会重新意识到:安德鲁依然是那个不能轻易招惹的流氓检察官,哪怕他即将离开巴黎。 此事还造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赢得了拉法耶特的私人友谊,因为流氓检察官帮着“睡眠将军”,爆了昔日的一箭之仇,干了他想干却不能干的事情,让“里瓦罗尔伯爵”流亡国外。 拉法耶特曾对巴伊开玩笑的说:“如果他能把丹东与马拉统统除掉,并解散科德利埃俱乐部,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巴伊心中好笑,但没有吭声,他知道眼前的同盟者有贼心没贼胆,一生都在恪守他那笨拙过时的骑士精神,也不在乎别人的谩骂与诋毁。 然而,犯事有利也必有弊。 安德鲁只想着自己快意恩仇,却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巴黎的政论家,新闻记者及讽刺诗人如此大打出手,实在有失绅士风度。为扭转自己在上流社会中的不利口碑,安德鲁不得不再度装逼,施展穿越者屡试不爽的剽窃大法。 就在第二天,巴黎的多家报纸上刊登了一篇以安德鲁—弗兰克本名署名的散文诗,《我从未爱过这世界》。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我没有阿谀过它腐臭的气息,也不曾忍从地屈膝, 膜拜它的各种偶像; 我没有在脸上堆着笑,更没有高声叫嚷着,崇拜一种回音; 纷纭的世人不能把我看作他们一伙; 我站在人群中却不属于他们; 也没有把头脑放进,那并非而又算作他们的思想的尸衣中, 一齐列队行进,因此才被压抑而至温顺。 我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杜伊勒里宫的王室聚会 即便是眼光再挑剔的文学评论家也不得不承认,回归文人状态的安德鲁·弗兰克同样才气冲天,写的这首诗居然不是描写以往那种抵死缠绵的男女情爱,而是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歌。展现诗人高傲倔强,既不满现实,要求奋起反抗,具有叛逆的浪漫主义情怀。比起那个假伯爵写的要精彩十倍不止;至于诗歌中表达的意境,更是甩掉对方20条大街。 有长篇评论指出:诗人对不满现实腐朽的一切的强烈控诉,也在向世人表明自己的不愿与世人同流合污c随波逐流的风骨,还有自己的那份赤子之心。诗人对世界既有“恨铁不成钢”的一面,也有“爱之至深”的一面,这种爱中包含着恨,复杂c矛盾c对立,诗人在爱与恨的挣扎中,描述自己与世界的关系 整首诗里提及了两次的“我没有爱过这世界”其实是气话,诗人热爱世界的美好,同时痛恨世界的黑暗。正因为他对世界爱得深沉,他才对世界抱有很多期盼和希望,然而现实的残酷使他的希望燃烧成灰烬,最后诗人再次拾起其希望的残渣,对世界提出自己微弱的期盼 当安德鲁从《巴黎文学评论》杂志上看到上述精彩评述时,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向身边的朋友们发誓,这次真不是自己花钱找枪手买来的评论,但心中洋洋自得之色却浮现于表。 好吧,安德鲁原本只是借拜伦那浓郁浪漫主义色彩的革命诗歌打发巴黎文人的种种非议,不料却被无聊透顶的骚客们解读出如此之深的社会反响与现实含义,随便还把时代赋予的世界观c价值观c人生观重新刷了一遍。 这样也不错,至少巴黎民众确定安德鲁同志还是革命派中的一员,虽然这个两世为人的老司机习惯于高喊左转,实则往右打方向盘。安德鲁想着,既然英国佬的诗歌也能迎合同时代法国人口味。看来以后可以多回忆点,翻译成法文以备不时之需。 杜伊勒里宫,即便是在短暂的午休时间,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也能惊叫着从睡梦惊醒,尽管仅仅只是一场噩梦,但却在1年之前真实发生在凡尔赛宫。哪一天,无数衣衫褴褛的男女暴民们手执长矛大刀,疯狂冲进王后寝宫,她们不仅残忍杀害了两名侍卫,还发誓要“割掉奥地利女人的漂亮脑袋”。 也是从那时起,国王路易十六为顺利民意,选择在自己的帽子上别了一个代表民众反抗王权的三色徽章;而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不得不站到王宫的大露台上,向广场上的革命者做深深鞠躬,以至于她头顶天生高贵的王冠滚滚落下。 当从宫廷从凡尔赛搬重回巴黎时,玛丽王后将永久看不到那金光闪闪的王宫大门,也失去了曾经的无数欢乐时光,就连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纷纷逃亡国外,唯独一个瑞典贵族紧紧相随,16年来一直默默守护在这位法国王后身边。 这个瑞典贵族名叫阿克塞尔德·费森,是一个身材挺拔,长相帅气,仪表堂堂的男子汉。尽管费森伯爵为人沉默寡言,性格木讷,但他敦厚淳朴,为人真诚。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曾告诉闺中密友波利纳夫人,说费森伯爵将会是她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令自己彻底心动的男人。至于那个肥胖粗鲁,胆小懦弱的国王丈夫,根本比不上英俊潇洒c阳刚之气的伯爵情夫。 此时,巴黎的杜伊勒里宫已被三代法国君王(路易十四c路易十五c路易十六)废弃上百年了,到处残破不堪,黄昏时分就已经黑灯瞎火。四处的门窗漏风,连一件可以正常使用的家具都没有。好在立宪派的贵族议员,并没有存心羞辱国王夫妇的意愿。为了不让路易十六误认为杜伊勒里宫是囚禁国王一家人的监狱,米拉波等人催促着巴伊领导的巴黎市政厅务必将旧王宫变成一座豪华居所。 于是,存放在凡尔赛宫里的全套家具,各类听话的奴仆,以及变得可笑的宫廷礼仪都搬迁到杜伊勒里宫。在建筑师与工匠们的努力修缮下,杜伊勒里宫这座古老的宫殿,重新焕发了波旁王朝的皇家气派。 然而,杜伊勒里宫自身面积实在太狭小,即便市政厅花钱征用了两边的街道和民宅,也还是比不上宽敞明亮的凡尔赛宫,类似镜宫的大舞池想都不用想。由于场地不够,加之严重缺少经费,导致王室的一切大型娱乐活动都停止了。 与此同时,依然巴黎人民与制宪议会的强烈意愿,拉法耶特将军领导的国民自卫军担负起这座新王宫的外围守卫任务,而国王的禁卫军在裁撤或是外调大半之后,余下的三百多人只能躲在宫廷的建筑群里。 从上述意义上来说,杜伊勒里宫从来都不是一个舒适的住所,阴暗潮湿不谈,贵族们还要时刻提防守卫大门的国民自卫军,担心他们再度背叛,打开宫廷大门,就如同凡尔赛宫的那样,欢迎巴黎的男女暴民们来杀死法兰西的国王和王后。 搬到狭小的老宫殿,唯一的好处就是一家人可以随时团聚在一起,亲情关系比大革命之前越发密切可靠。国王夫妇不仅能和两个孩子,以及王弟普罗旺斯伯爵,王妹伊丽莎白公主共进一日三餐,还可以在一起打台球,阅读或闲聊。 而今天,在路易十六的大书房里,国王一家人在下午茶之后的讨论话题,决定由17岁的王妹伊丽莎白公主(后世尊称波旁夫人)发起。作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妹妹,前法国的王储路易·斐迪南最小的女儿,由于伊丽莎白公主在王室中年纪最轻,所以备受祖父母以及哥哥c姐姐的喜爱。路易十四与路易十五都是法国历史上超长待机的君主,以至于他们的嫡孙才能继承到王位。 兄长路易十六成为国王后,其兄嫂对其关怀备至,伊丽莎白与玛丽王后建立了非比寻常的姑嫂关系,两人同已经逃亡德意志邦国科布伦茨城的王弟阿图瓦伯爵一样,这三人属于波旁王室中最坚定的保守派。但从感情上,伊丽莎白公主更亲近路易十六和普罗旺斯伯爵(路易十八),而疏远三哥阿图瓦伯爵,所以她宁愿陪同两位兄长到巴黎的杜伊勒里宫“坐牢”充当人质,也不愿意独自逃亡国外。 伊丽莎白公主身材苗条纤美,容颜俏丽,气质优雅,眼睛明亮动人。性格活波的她让宫廷仆役送来今天巴黎出版的所有报纸,将它们整理摆放于王兄的大书桌上,自己则趴在桌面做快速翻阅,寻求一个新颖的下午茶话题; 国王路易十六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铜匠加曼送来的各式锁具,一把“蝾螈”精美锁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只把钥匙插进后转动三圈,“蝾螈”的嘴中就会喷出水来。这件杰作立刻赢得了路易十六的满脸笑容; 美丽端庄的玛丽王后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小姑子的移动而移动。因为王后从对方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容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出嫁法国前,在维也纳美泉宫里依偎父母膝下自由自在生活时的天真烂漫。时不时的,玛丽王后也会留意一下房间里的两个孩子,12岁特蕾莎公主极为懂事的带领着6岁大的弟弟,王太子路易·夏尔,两人在地毯上一同摆弄起各式玩具,却从不吵闹父母叔姨。 在兄弟三人中,王弟普罗旺斯伯爵相貌神态与路易十六最为相似,白白胖胖,终日憨态可掬。不过,单就智商一项而言,后世的历史学家评述说精明的普罗旺斯伯爵能甩开其他两兄弟至少3条街。而且他意志坚定,为复兴波旁王朝,拒绝任何形式的利益诱惑,哪怕自己被全欧洲人嗤笑为“一个永远戴不起法兰西王冠的路易十八陛下”。 长椅上的普罗旺斯伯爵留意到头顶上,瑰色的烛炬放射出朵朵耀眼的百合花的镀金的多枝水晶吊灯,以及左手边釉制和镂刻的哥德式的镀金座钟。那是他昨夜到弟弟阿图瓦伯爵的信件,后者希望二哥劝说国王路易十六能变卖王家里一些器物,支援远在德意志邦国科布伦茨城里的流亡贵族,以便于能组建一支王室军,尽早打回巴黎,恢复波旁王权。 不知何时,忠心耿耿的勒费弗尔中尉在大书房门上连续敲响了3声,屋里的人知道,从现在起的3个小时内,大书房里不会受到国民自卫军的明察暗访。 玛丽王后示意身边的宫女将特蕾莎公主和王太子夏尔带到杜伊勒里花园玩耍两小时,国王的大书房里也不再任何侍从在场,仅留下波旁家族的六人。 期初的谈话都是在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与普罗旺斯伯爵之间进行的。两人很快谈及了阿图瓦伯爵和那些逃亡的贵族。 王后告诫王弟说:“不要再给那些废物提供金钱上的任何援助,他们先后拿了宫廷两百多万里弗尔,宣称会在科布伦茨组建一支效忠国王的精锐部队。结果半年多了,奥利地大使的梅西侯爵告诉我,他们连一个军鼓手都没到位。”对于王后嫂子的这句话,普罗旺斯伯爵显得无动于衷,保持着缄默。 之前,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绝不会使用粗鲁的词汇来形容贵族。然而随着时局的剧烈变化,也促使以往习惯于穷奢极欲生活的玛丽王后不得不改变自身现状,重新拾起隐藏于内心的聪明才智,竭力挽救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唯有苦难,给予她前所未有的震撼;也唯有苦难,激发了她与生俱来的潜能。那个每天无事生事,终日寻欢作乐的奥地利公主不见了。现在,勤奋的玛丽王后开始在国王的大书房里办公,在会客室里进行外事活动,替代无能的国王会见大臣,讨论政务,披阅公文,她甚至掌握了5种不用形式的密码文,逃避国民议会针对宫廷书信上的检查,继续保持与奥地利大使馆的情报传递。 然而,普罗旺斯伯爵却不看好玛丽王后的所作所为,他曾经向路易十六抱怨说:“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您的王后赶紧收手吧,她的通敌行为,会毁掉整个波旁家族!”但路易十六充耳不闻,他两边都不帮腔,顺其自然。 今年早些时候,王后在秘密接见了米拉波伯爵,并得到这位立宪派革命领袖的投效。然而,王后并不信任那个面目可憎的胖子,她劝说路易十六在新内阁的大臣名单上将米拉伯爵波排斥在外,还减少了自己承诺过的政治献金。 玛丽·安托万内特王后政治上的短视行为,令普罗旺斯伯爵心急如焚,他除了与逃亡国外的弟弟阿图瓦伯爵保持联络外,还得到路易十六的授权,暗地里与拉法耶特的表兄,保守派的布耶侯爵进行了多次联络。布耶将军明确表示,他和他的军队会永远听命于国王路易十六陛下,在百合花的旗帜下效忠波旁王朝。 就在普罗旺斯伯爵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小妹伊丽莎白公主的叫嚷起来。 “哈哈,找到了!我今天就来朗读一下这首新诗,‘我从未爱过这世界!’咦,它的作者居然是安德鲁·弗兰克。”伊丽莎白公主迟疑了片刻,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叫安德鲁的检察官一贯持有反王室的共和立场。 于是,伊丽莎白公主把目光投向兄长路易十六以及嫂子王后,想从他们那里征求意见。 “念吧。至少他曾为卡佩家族挡过一枪(铁矛)。”玛丽王后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国王同样抬起头,在对着王妹伊丽莎白公主微笑一下,随即又垂下头,摆弄手中各式各样的大人玩具。 普罗旺斯伯爵也在表态,“安德鲁·弗兰克?呵呵,我最喜欢他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和‘致玛格丽特’。3个月前,我还试图邀请他到波旁宫里做客。” 于是,伊丽莎白公主的甜美声音在国王的大书房里响起: “ 我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但是,尽管彼此敌视,让我们方方便便, 分手吧;虽然我自己不曾看到,在这世上, 我相信或许有不骗人的希望,真实的语言, 也许还有些美德,它们的确怀有仁心, 并不给失败的人安排陷阱;我还这样想; 当人们伤心的时候,有些人真的在伤心, 有那么一两个,几乎就是所表现的那样 我还认为:善不只是说话,幸福并不只是梦想。” 当伊丽莎白公主朗读结束时,掌声立刻从四周响起,而且掌声还显得那么轻柔,似乎不想打断诗歌带来的美妙意境。 “我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呵呵,这应该是我深爱着这世界。安德鲁能从一个不值一名的孤儿成为声名显赫的检察官,首先要感谢这个世界。”玛丽王后评述说,不过,她的语气和表情并没太多的不屑或鄙夷。或许在玛丽王后心里,她也没有爱过这世界,革命者眼中的新世界。 路易十六再度笑了,并没有说什么。在那个神眷者安德鲁第三次拒绝来杜伊勒里宫后,国王也彻底放弃了任何邀请。或许路易十六智商严重不足,但为人并不愚蠢。平民出身的安德鲁与作为国王的自己并不相同,大家来自不同的世界。 一旁,极富文学修养的普罗旺斯伯爵在为王妹理解诗中的含义。 他说:“这首诗是对现实生活中的政治斗争c思想斗争c个人对腐败的群体的抗议,诗人虽然心灰意冷,抱怨世界给予了他太少的温存,但随即诗人开始情绪上的“自救”,仍然不肯放弃对希望的信任,尽管这希望折磨了他良久不得安宁。他相信善良不只是空话,幸福不只是梦想,可以通过自我拯救的方式释怀。存在于现实中的诗人,大部分都是不谙世故的,但该诗的作者却拥有比常人有更清醒和剧烈的认知,从而能喊出自己内心最真挚的声音” “您说的真好!”伊丽莎白公主快乐的欢笑起来,“我希望能见这个诗人一面。我的普罗旺斯伯爵阁下,当您邀请安德鲁时,也记得带上您的妹妹。” “遵命,我可爱的公主殿下。”普罗旺斯伯爵微笑的同意了。 他从米拉波等人那里了解过,安德鲁反对的不是立宪制下的君主,而是懦弱无能且没有任何担待的国王。既然路易十六无法争取到安德鲁,那么自己可以去试一试,哪怕被拒绝了也没有太大关系。作为胖子的他,脸皮本来就厚实。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拒绝波旁王室 第八十六章 拒绝波旁王室 在处理完包税商与假伯爵之后,卸任税务检察官的安德鲁便离开了巴黎,在宪兵队的护送下,回到凡尔赛军营,视察再度扩充兵力之后的香槟混成团。所谓扩充兵力,首先是塞纳蒙少校的拥有15们火炮的大炮兵连的归建;其次是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少尉达武等人正式加入香槟混成团;最后才是从凡尔赛周边(主要来自国民自卫军)新增了两百步兵和一百骑兵。使得香槟混成团的兵力达到制宪议会规定的人数上限:1500名官兵。 其中: 团长,安德鲁上校 参谋部,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参谋絮歇少尉等5人; 步兵营,约6百人,营长蒙塞少校,奥热罗中尉继续担任步兵一连连长;麦克唐纳中尉c马塞纳少尉c达武少尉与维尔德少尉分别担任步兵二连到步兵五连的连长; 骑兵大队(营级),约4百人,营长奥什上尉,南苏蒂中尉担当其助手; 炮兵连(实为两个连),约3百人,连长塞纳蒙少校(临时军衔); 宪兵连(队),约1百人,连长夏塞上尉,彭杜瓦斯少尉将负责军情。 彼提埃上尉任军需补给官,还继续负责团部辎重,兼管工兵事宜,人数约1百; 团部军医官仍旧是佩尔西上尉,主要助手是拉雷中尉。 安德鲁重回军营的那天,恰好是1790年11月11日。 “光棍节?”安德鲁不禁哑然失笑。在听取军官团的汇报,并巡视完团参谋部与大炮兵连之后,安德鲁上校随即下令全团官兵提前结束训练,修整半日,并能在晚餐享用安德鲁团长馈赠的1瓶勃艮第产的红葡萄酒。 在听到士兵们的那整齐划一的“安德鲁万岁”欢呼声时,一直站在团长身后的,有着轻微的受虐倾向的贝尔蒂埃中校又忍不住想要吭咬自己手指,而这就是参谋长心情焦虑的最直接体现。 全团1500瓶勃艮第产的红酒,那该有多少钱? 按照市价差不多是3千里弗尔,相当于贝尔蒂埃中校7c8个月的薪俸(不包括战时津贴与军官补助),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手一挥就花掉了,似乎就是为了博得士兵们几句“万岁”的口号。 但很快,贝尔蒂埃注意到军官团的其他同僚却对此并以为然,感觉大家对安德鲁长官那种大手大脚的脾性早已习以为常。 面对参谋长的困惑,与之结交最早的塞纳蒙少校凑上前,他低声的说:“别担心什么,安德鲁长官口袋里的里弗尔多得是。就军官而言,军饷越高,福利也越多。嗯,改天上校问你愿意找他借多少钱,一定要说是3万里弗尔。” 贝尔蒂埃猛然想到,巴黎包税商公司在一周前与特别税务法庭达成了诉辩交易。相信作为税务检查官安德鲁在整个交易过程中捞取了不少油水。至于为何要早长官借钱,直到两周之后部队开拔到兰斯一带平乱,贝尔蒂埃这才明白。 就在身后的参谋长腹诽自己贪赃枉法时,安德鲁同样想到贝尔蒂埃在香槟混成团中的表现。显然,军官团对贝尔蒂埃中校的评价还不错。蒙塞少校曾总结说: “他经验丰富,十分机智,能迅速拟定作战演练的一切细节,例如各个兵种的运动,部队人数c宿营和指挥人员。具有惊人的记忆力,值得信赖;他仔细认真,非常善于使用地图,能十分锐利地判断地形的特点,擅长以简明的语言报告最复杂的军事行动总而言之,是一个非常模范的参谋官。” 来自宪兵队秘密报告中也称:贝尔蒂埃从来不做出头鸟,也不积极参与政治事务,只是忠于“职责与纪律”而已。他一个不是善于抓住和利用机会的人,但他保持着令人钦佩的自制力与这种洞察力他从不从挑战任何长官的绝对权威,习惯于侍从自居。如果感到厌倦,他会选择默默离开。 近期,贝尔蒂埃似乎过分的迷恋和爱慕巴黎城里波旁王室的某位女士,以至于一到周末,他都会例行公事般的赶赴卢森堡宫。此外,中校他非常喜欢热衷于参加盛大豪华的招待会和化装舞会,以及组织狩猎聚会,而他微博的薪俸远不能满足这些贵族式正常消费,导致他不得不时常寻求亲朋好友的资金帮忙。 看完这份的报告,安德鲁曾怒火三丈,不是针对贝尔蒂埃,而是宪兵对跟踪与探查消息的能力实在太弱,居然连团部参谋长私下幽会对象的名字,如此重大情报都不知晓。这促使安德鲁想着是否该成立一个直属自己的军事情报部门。 忠心耿耿又刑侦经验丰富的沙威副警长,自然是这一特殊部门的最佳人选,然而巴黎离不开沙威,安德鲁也需要可靠的心腹扎根于巴黎警察局的中高层。由于巴黎警察总局长的权势太大,为防范独—裁的危险,按照巴黎公社出台的最新规定:巴黎警察总局长的任期由两年变为一年,且不得连任。所以,现任的勒戈夫总局长会在明年5月离职之后,选择回到阿登省,参与竞选该省省长一职 事后,依然是沙威迅速查到与贝尔蒂埃幽会的那位贵妇的真实身份, 萨沃伊公国的公主,路易十六的王弟普罗旺斯伯爵的妻子,玛丽亚朱塞平娜公主。 安德鲁想不到属于典型闷骚型性格的贝尔蒂埃居然能成为普罗旺斯伯爵妻子的情夫。对于那位玛丽亚公主,安德鲁曾在全国结盟节的会场上见过一面,虽说相貌很是普通,但魔鬼般的身材的确招人喜欢,尤其是波涛汹涌令人难以忘怀。 好吧,诸如玛丽亚公主的身材等等,这都不是重点。如今的关键问题,在于贝尔蒂埃参谋长迷恋于路易十八妻子,哦不,现在依然是普罗斯旺伯爵老婆的这件事,会给安德鲁本人,以及香槟混成团带来什么? 是麻烦,还是机会? 安德鲁感觉有点苦恼,那是自己也琢磨不定。 说实话,作为穿越者的他,内心是不一定认复辟后的波旁王朝。但安德鲁十分钦佩可路易十八在20多年坎坷逆境中,展现的非凡勇气和极大毅力。 即便是全欧洲的王室陆续与法兰西帝国达成妥协,放弃法国的波旁王朝,但倔强的路易十八始终拒绝接受来自拿破仑皇帝的任何津贴,显得傲骨铮铮,无所畏惧。而且早年,路易十八对文学和政治颇感兴趣,认可启蒙思想,厌恶等级制度。与他那不学无术的兄弟们相比,路易十八有着更深邃和更复杂的思想。 很快,安德鲁猜想的苦恼变成了眼前的现实。 当安德鲁再度回巴黎时,他居然收到了普罗斯旺伯爵伯爵的邀请函,希望安德鲁副检察长能到波旁宫一聚。 尽管穿越者钦佩与同情路易十八本人,但他不会把感情与政治绝不会混成一团。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安德鲁当即派人送回了路易十八的邀请函,并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在巴黎,同波旁王室的所有成员发生任何关系。 同样被安德鲁拒绝的,还有路易十八的表兄,奥尔良公爵发出邀请。 “这个无礼的兰斯混蛋,他怎么可以,怎么敢拒绝我――他曾经恩人的邀请!”罗亚尔宫的书房里,奥尔良公爵正怒气冲冲拿着房间的陈列品胡乱出气,那些里昂出产的精美瓷器,就在一声声怒吼中,稀里哗啦的,化为一文不值的碎片。 作为公爵的私人秘书,拉洛克低着头,默然的站立书桌一侧,始终一声不吭。 显然,奥尔良公爵太过自负,要说他帮助过安德鲁,对方私下里不会予以否认;但自以为对方的大恩人,要求安德鲁对公爵殿下俯首帖耳,那就大错特错了。安德鲁根本不亏欠奥尔良公爵任何人情,或是金钱。 在巴贝夫案前后,安德鲁就依照拉洛克等人的建议,顺带黑了一把奥尔良公爵的政敌,将驻伦敦的外交官老杜邦描绘成亏空部门公款,出卖国家利益的人民公敌。搞得老杜邦狼狈不已,今年就丢了外交官的职务; 不仅如此,安德鲁权倾波尔多时,也曾大肆减免了与奥尔良公爵有着利益关系的数名商人的进出口关税,其税金高达上百万里弗尔。单单这两项就足以偿还奥尔良公爵施加的所谓恩德。 与奥尔良公爵的第一件不愉快事件,源自安德鲁无视罗亚尔宫的请求,拒绝对香槟团叛徒维奥少尉实施特赦,坚持将后者送上军事法庭,最终在法场上枪决。 第二件事情是在安德鲁作为巴黎公社特别代表,在议会大厅一番慷慨激昂的指控,成功迫使3名内阁大臣致辞的事情,令奥尔良公爵很不高兴。怒火中的他写了一封信质问安德鲁,为何不事先征求罗亚尔宫的意见。因为那位被安德鲁搞得失去战争大臣职位的杜宾伯爵早在半月前,秘密投靠了奥尔良公爵。 此事,倘若奥尔良公爵施以平和的方式,同安德鲁进行交涉,或许还能收获对方一丝“误中副车”的愧疚感,并会在某年某月某日偿还一二。但奥尔良公爵那极度生硬的表达方式,令实力大增的安德鲁上校同样不开心,继而决心断绝与罗亚尔宫的所有联系。 显然在安德鲁眼中,奥尔良公爵不过是一个政治怀疑者,一个本性热衷于权力,缺乏信仰的贵族。作为王室贵族的一员,他号称平等,实质是一位粗俗不堪的庸人,他有中产阶级的狡猾和实际精神,但过多的阴谋诡计使得公爵本人,严重缺乏那种舍我其谁的果敢决心,以及建功立业的凌云壮志。 安德鲁在于奥尔良公爵一刀两断的同时,他也在暗中拉拢拉洛克,劝说这位优秀炮兵军官(也是非常不错的军械官)没必要卷入权贵政客们的阴谋诡计,最终沦为一枚炮灰。如果哪天,拉洛克决定离开罗亚尔宫时,务必记着在香槟混成团还有一个叫安德鲁—弗兰克的朋友。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孔多塞侯爵的邀请(上) 第八十七章 孔多塞侯爵的邀请(上) 在巴黎,安德鲁拒绝的权贵还不止路易十八和奥尔良公爵二人。当巴纳夫c拉梅特兄弟,与迪波尔等立宪派贵族对安德鲁发出沙龙邀加时,他同样加以回绝,所不同的是,这番语气变得委婉而又恳切。借口自己在凡尔赛军营做整训,实在抽不出时间,云云。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上述这些目前在政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纯粹都是一群习惯于大喊大叫的嘴炮。仅仅是在一c两年之后,他们或等上断头台,或病逝于异国他乡,或彻底沦为政治路人甲,实在没有太多的投资价值。倘若沾上了,还会惹到一身骚; 其次,从派系上说,安德鲁更加亲近于立宪派贵族中的米拉波,拉法耶特和巴伊这一系,他们不仅掌握全巴黎的国民自卫军,还控制了巴黎市政厅,并在制宪议会有着重要的影响力。拉法耶特将军是安德鲁上校名义上的老大(但不发薪,所以属于名义上);而尊敬的巴伊市长,安德鲁还亏欠对方一个大人情。 至于米拉波伯爵,也算作安德鲁的讲演老师。他在议会大厅里的布鲁图斯式的成功演出,很大程度都要归功于这个两面三刀,生活放荡的家伙。如果,安德鲁不是知晓米拉波已病入膏肓,不久之后将远离人世。或许安德鲁会主动选择站到以米拉波c拉法耶特为领袖的这一系立宪派贵族身边。 在大革—命不同时期的所有领导者中间,唯有极富才智的米拉波伯爵懂得在发动革—命时,首先考虑如何缩短革—命的进程,并减少革—命造成的破坏力。倘若以正直c诚实c仁慈和勇敢著称的拉法耶特能辅助配合米拉波,也许就能防范法兰西在1792年演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经过歇斯底里般的狂奔之后,彻底堕入永无止境的恐怖深渊。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安德鲁的不负责任的假设。事实上,全巴黎的人都清楚米拉波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连安德鲁自己也在计划后米拉波时代的各项安排。 一天,安德鲁领着佩尔西和拉雷,联合探望了这位杰出的政治家。退出房间后,两位军医官明确的告诉安德鲁上校:病人的病情已无法控制,除了感染了梅毒,伯爵的化脓性眼疾越发严重,布满血丝的眼珠就像是从脸上弹出来一般(严重怀疑是糖尿病晚期各种并发症)。此外,肾病也在时不时的折磨着米拉波,令其疼痛不安。为了工作c睡眠与女人欢乐,他不得不借助大剂量的鸦—片膏来消除各种肉体上的痛苦。而这,导致米拉波的病情越发严重起来。 “最早明年开春,最迟仲夏之前。”这是医生们给予米拉波的生命终点线。 病床上的米拉波示意安德鲁单独留下陪着自己,他直言不讳告诉安德鲁,“数天前,我曾建议王室有机会就逃出巴黎,效仿路易十四对付投石党。” “您是在玩火,伯爵。不过,也无所谓了。”安德鲁轻描淡写的回复道。等到米拉波挣扎着,想要再行劝告时,安德鲁抢先一步堵住对方的话语。 “请不要继续说下去,在马恩省,无论兰斯,还是我个人,以及我的军队,都不会欢迎任何形式的叛国者。” 说完,安德鲁起身行了个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在自身权势膨胀,而米拉波已时无多日之际,没必要过度迎合,尤其是那些过分的要求。早在数周前,安德鲁已知米拉波在策划路易十六一家叛逃布耶侯爵驻地—梅斯。 回到圣路易岛别墅,安德鲁找来沙威,指示他派人盗窃自己写给米拉波的亲笔信,一共11封,务必让这些信件原封不动的带过来。虽说一贯谨慎的安德鲁确信自己没在往来书信中谈及国王或有关贿—赂的事情,但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必须将自己的亲笔信,统统拿回来彻底焚毁,最为妥当与安全。 除了米拉波,安德鲁也私下拜访了拉法耶特的府邸。似乎是那桩成功处理假伯爵事件的缘故,让安德鲁受到了拉法耶特一家人热情款待,不过,表现最为热情的却是拉法耶特的两个侄女。处于豆蔻年华的她们,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的大声朗诵着安德鲁的诗歌,从最经典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一直到那首新创作的《我没有爱过这世界》,每次都能博得在场众人的阵阵掌声。 可一旦进入拉法耶特的私人会客室里,安德鲁与房间主人的交谈就一下子陷入了尴尬之中。没有别的原因,这位美国人民的好朋友,美国总统的干儿子,受美国驻法大使莫里斯的特别委托,解列劝说安德鲁,希望这位地方上的副检察长先生不要在公共场合针对美国盟友拖欠法国债务一事,进行无休止的抨击。 按照数月前,美国大使莫里斯与财政大臣内克尔达成了一揽子谅解备忘录,处理106亿里弗尔债务。双方依照《美法同盟条约》,再扣除法国无偿的军事援助,以及美国数年来已归还的部分借款,并免除各种利息,继而得出美国实际欠法债务总额为2亿里弗尔。 可即便是这2亿里弗尔债务,美国佬依然在想法设法的找借口做拖延。于是,安德鲁受巴黎公社的委托,又在报纸上大肆攻击言而无信的美国政—府,他甚至借助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在巴黎的报纸上“编造”出一则真实消息。 他宣称美国总统华盛顿暗地里把返还法国的那2亿里弗尔挪做他用,试图打造一支强大的远洋舰队,拥有各式战列舰,巡洋舰,护卫舰等60多艘,并意在攻击袭击美国商船的北非的海盗,威慑大西洋一端的欧洲各国。 此消息一出,法国议会自然群情激奋,议员们纷纷指责美国大使不守信用,破坏两国邦交;而大西洋另外一边更是闹开了锅,美国议员压根不在乎法国人的钱财被挪用,而是在攻击华盛顿政—府的独断专行,在使用巨额国家资金之前,未经国家议会批准,严重违反宪法事实云云,搞得美国政—府在1790年下半年相当的被动。 对于拉法耶特的游说,安德鲁表示自己会虚心接受,但心中是绝不悔改的。历史上,美国人在大革—命期间,只会给革—命中法国扯后腿,除了添乱之外,一点实际用处都帮不上。与其如此,安德鲁还不如靠着抨击北美叛匪的大好机会,再博得一两年威斯敏斯特宫(英国议会)与白金汉宫的欢心,好让他有机会能从海峡对岸偷学更多的前沿科技。 除了谈及美国佬的不开心事外,拉法耶特总算带给安德鲁一件比较高兴的事。他告诉安德鲁,一旦兰斯政局重新稳定,阿登森林里的叛匪被剿灭,拉法耶特会以国民自卫军总司令的名义奏请国王路易十六,授予安德鲁—弗兰克陆军准将军衔,香槟团将扩编为5千人的马恩—阿登混成旅,依然属于国民自卫军序列。 “如果可以,侯爵大人,请务必向制宪议会的军事委员会申请晋升我的军衔,另外,是香槟混成旅的组建,而不是马恩—阿登旅!”安德鲁提醒说。 穿越者还不希望惹祸上身,尤其是在明年的某个敏感时期。他与米拉波c拉法耶特等人不一样,穿越者对君王制和君主不存在任何敬意或是丝毫畏惧。安德鲁担心更多的,反而是那些能鼓动民众的身披三色绶带,头戴三色帽徽的极左派议员,以及巴黎公社委员。而这些人,却是安德鲁目前在巴黎最坚定的政治盟友。 至于安德鲁最为关心的军饷问题,拉法耶特顾左右而言之,实在躲不开时,这位国民自卫军总司令才说道:“嗯,这个,只能继续依靠你自己想办法。” 不久,拉法耶特提及说,他计划在明年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包括巴伊c米拉波c巴纳夫c塔列朗c拉梅特与西哀耶斯等人,开办一个全新的政治俱乐部,继续宣言君主立宪的自由思想,希望安德鲁也能加入其中。 于是,开始轮到安德鲁装聋作哑起来,并很快借口尿遁离开了。开什么玩笑,孤儿出身的安德鲁连个低阶贵族都算不上,没必要淌这个大浑水。 在法国,尤其是在巴黎,举办一场成功的沙龙聚会,绝不是一蹴而就的轻松事情,对于组织者,尤其是哪些女性而言,更是如此。她们必须不断的在别人的社交圈里学习打磨,日积月累,这样才能营造人脉关系,奠定日后的沙龙基础。 孔多塞夫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不仅善于交际,还具备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有学识,因为丈夫的关系,她广泛涉猎文学c政治c哲学c美术c音乐等,作为波尔多人的她擅长鉴定葡萄酒,并精通多国语言。 当泪流满面的内克尔夫人,不得不陪同失去财政大臣职务的丈夫,远离巴黎回到瑞士,继而关掉那个被称为“巴黎第一沙龙”的寓所大门时,孔多塞夫人举办的沙龙开始成为全巴黎最为耀眼的明星,而且没有之一。 尽管距离每周五下午3点才正式开始的沙龙聚会还有1个小时,但以聪明智慧c优雅大方c富有而著称的孔多塞夫人,依然在马不停蹄的忙碌着。她拿着笔记本,带着两位男女管家,如蝴蝶般反复穿行于即将充当沙龙聚会的几个房间之间,一丝不苟的,依照笔记本上的记录逐个检查所有事项。 诸如讲演和交谈时所需的设备,演讲台,座椅等;为宾客准备的餐饮和甜点;房间格调也需要布置,鲜花绝对是不可缺少的。尽管巴黎已入深秋,但植物园区里的温室大棚通常能提供一年四季的盛开玫瑰与百合花,只是价格贵的绝对能吓死人。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孔多塞侯爵的邀请(下) 第八十八章 孔多塞侯爵的邀请(下) 孔多塞夫人转过头,询问管家的准备情况:“今天的酒水必须以我家乡波尔多产的红酒为主,最好是拉菲庄园酿造的,务必让副检察长先生感到满意。” “下午茶就采用冷餐会的方式,听说波尔多那边非常流行,我很比较喜欢。你记得在晚餐时,提醒侯爵不要与安德鲁先生讨论哲学和数学问题。” “还有,让侍从们机警一点,当她(他)们听到优美诗歌的时候,务必在第一时间全文抄给我。不错,尤其是安德鲁先生的。” “如果拉瓦锡夫人也在场,记得把安德鲁先生与她分开,他们关系很是糟糕,不要让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出现,晚餐时两人不要坐在餐桌对面。” 看着比年轻自己21岁妻子居然为一次极为普通的沙龙聚会搞得如此紧张,孔多塞随即将她拉进书房详谈。 “我亲爱的索菲,为了一个叫安德鲁的新客人,没有必要如此隆重吧。”一关上房门,孔多塞侯爵就对着妻子低声下气的哀求起来。 与热情奔放的妻子不同,留着长长的蓬松小卷发的侯爵本人一贯拘谨c腼腆c不喜欢社交,呆板僵硬的面部表情下方永远都是领口紧束的纯色衬衣。 不过需要说明的,今天的麻烦事还是孔多塞侯爵本人惹出来的。期初,侯爵他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貌,邀请了即将离开巴黎的马恩省副检察长,来参加妻子索菲每周五下午举办的沙龙聚会。 怎料,连续拒绝了波旁家族两位显贵邀请的安德鲁,居然就接受了孔多塞的这份邀请。不过,来就来吧,孔多塞自己也没多想,但回到家里给索菲一说,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妻子原本就是波尔多人,她的父母家族在当地经营着数十公顷的葡萄园以及多个酒庄。今年,多亏安德鲁发明的波尔多溶液,令波尔多的种植园主和酒商都逃过一劫,索菲心中的感激之情那是毋容置疑的。至于数月前,孔多塞夫人因为丈夫的缘故,对安德鲁的种种鄙夷和不满,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现在,索菲对于丈夫的哀求表现的不屑一顾,那是她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我希望安德鲁先生,能为我的沙龙留下一首流传于巴黎整个上流社会的诗歌。你要知道就是昨天,那个前财政大臣内克尔的女儿,斯塔尔夫人已从瑞士日内瓦返回巴黎。而她的沙龙聚会据说会在下周正式举行。” 孔多塞明白了,妻子的言下之意是斯塔尔夫人会在巴黎重拾她母亲—内克尔夫人的沙龙聚会,这势必将极大冲击孔多塞夫人的沙龙的美誉度,如果让巴黎最受欢迎的诗人安德鲁的出场,却能极大抵消斯塔尔夫人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孔多塞夫人对着丈夫强调说,“今天,无论使用哪种方法,你都要让安德鲁留下一首诗,还必须是在孔多塞夫人的沙龙聚会上创作的新诗。” 对于自己的年轻妻子,孔多塞一贯都是有求必应,从不回避或拖延。当初为了成功追求索菲,侯爵可是花了整整5年时间,费尽周折取悦了妻子的整个家族成员。不仅如此,这位目前仅存与人世的法国启蒙思想家,居然在他的哲学著作里,第一次提出了关于妇女解放,以及男女平等这一惊世骇俗的政治主张。 所以这一次,孔多塞同样不会让妻子失望。很快,侯爵让男管家备好马车,他要亲自去圣路易岛的法官别墅接安德鲁来府邸参加沙龙聚会。 面对如此隆重的盛情邀请,安德鲁自然受宠若惊,可在他得知沙龙主人们的请求时,角色由客人立刻切换成为奸商一枚。 “这样啊,”安德鲁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却迟迟没有下文,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目光长时间盯望着孔多塞前胸佩戴的,印有罗浮宫塑像的法兰西科学院徽章。 “好吧!”孔多塞知道眼前的家伙心里想要什么。 一周前,安德鲁希望法兰西科学院在沙隆设立一个分院,或是实验所。但身为科学院秘书长的孔多塞侯爵断然拒绝了这一无礼请求,后者自豪的宣称:唯有巴黎才是法国科学家们理想的聚集地。 孔多塞考虑了一会儿,说:“不能叫法兰西科学院香槟分院,只能叫香槟研究所,且每次最多允许3名科学院的学者来研究所里办公。一切费用由你承担。” 在路易十四时代,改组之后的法兰科学院被设置在当时的皇宫—卢浮宫图书馆里,并重新制定了活动章程,并把科学院院士分为领薪金的和不领薪金的名誉会员。如今的时科学院成员总数一般控制在70人到80人之间。级别由高到低为:正式院士c名誉院士c合作院士c学员。 安德鲁提出自己的价码,“至少10名科学院的学者,采取自愿前往原则,薪俸加倍。其间,取得成果和专利,都由研究所与学者本人共同分享。此外,联合公司每年会想法兰西科学院捐赠一笔客观的科研经费。” 看到孔多塞眉头皱起,似乎不太愿意接受时,他继而补充说:“我保证创作于孔多塞夫人的沙龙聚会上的那首诗歌,一定会大放异彩,享誉整个巴黎和法国,乃至全欧洲。如果效果不佳,我们现在达成的口头协议将判定无效。而现在,可以告诉我,夫人对诗歌内容的具体要求。” 生命c爱情与自由!这就是孔多塞夫人在本周沙龙聚会上设立的主题。 作为沙龙的常客,孔多塞夫妇的老朋友,布里索首先站在讲演台上侃侃而谈: “这个问题在不同年龄段,不同情形下确实是发生变化的。在不懂什么是爱情的少年时,生命正常前行,也许自由是最令人渴望的。当然那时候自己认为的束缚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束缚,却赋予了自由崇高的定义。生命是珍贵的,爱情是美好的,但若与自由相比,它们还是略逊一筹” 对于这些哲理性质的思考,安德鲁一贯说没有什么兴趣参与。他端着一杯红酒,左顾右盼,在20多个来宾中间看到了好些个熟人。 他先是与罗伯斯庇尔c佩蒂翁和蒲佐打了招呼,一起闲聊了几句后告辞离开。安德鲁径直来到靠近大窗户的杜兰顿法官身边,后者刚给安德鲁打了个手势。 “听说你拒绝了普罗旺斯伯爵和奥尔良公爵的邀请?”法官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位波尔多法官一到达巴黎,就与布里索c孔多塞等人打成一片。 安德鲁点了点头,心想,“偌大个巴黎城怎么就藏不住一点动静。”三天前的事情,现在弄得全欧洲的人都知道了。 杜兰顿法官提醒说,“注意,杜伊勒里宫与布耶侯爵的联络,大都是普罗旺斯伯爵亲自负责的。此外,奥尔良公爵在司法宫依然保留着很大的势力。据我所知,他已经派人秘密跟踪,并调查你担当马恩省副检察长的过程。” “谢谢!”安德鲁从侍者托盘中拿来两杯红酒,递给面前的同盟者其中一杯,二人一饮而尽。 安德鲁继续说:“普罗旺斯伯爵是卡佩家族中最聪明的,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嘿嘿,至于奥尔良公爵那边,我的人很快会查处真相。” 没等安德鲁把话说完,女主人孔多塞夫人的甜美声音,再度在沙龙大厅里响起,那是布里索刚刚结束了他那冗长的发言,并博得了半数人群的掌声。 “如果是罗伯斯庇尔上去,建议我们去花园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杜兰顿法官打趣的说,那是因为罗伯斯庇尔的讲演通常以深邃晦涩而见长,缺乏激情,令听众昏昏欲睡,压根都提不起精神。 在1790年时,很多人眼中的罗伯斯庇尔依然是一个诚实的人,他正直而真诚,纯洁而拥有一种不会被削弱的忠诚。然而,安德鲁却知晓这个喜好戴假发,习惯绷着脸,文静瘦弱之人的内心世界里隐藏着一个恐怖病毒。一旦病毒爆发占据了他全身,罗伯斯庇尔就会变成一个毫无节制的自负,性格冷酷无情的怪物。 尽管安德鲁在巴黎,终日与罗伯斯庇尔打成一片,互为政治上的左翼坚定盟友,但穿越者无时不刻都警惕与提防着对方。巴黎警察局里保留的有关罗伯斯庇尔的秘密卷宗,就多达5个大抽屉,那是沙威副警长的杰作,事实上是遵从于安德鲁的特殊命令。 在几分钟的串词过后,孔多塞夫人宣布下一位邀请的讲演者是“马恩省的安德鲁副检察长!” 在众人的掌声中,安德鲁微笑着穿过人群闪开的过道,信步走到演讲台上。嗯,没有马克风,穿越者似乎不太习惯。 “我想朗诵一首刚刚创作的新诗,希望大家能喜欢。”安德鲁的风格他在议会大厅的表演不一样。他先是清了一下嗓子,说话时有点结结巴巴,但故作傲慢自负的怪异神态,这立刻引发台下众人发出“吃吃吃”的笑声。 安德鲁内心不以为然,这是他刻意营造的唤起听众兴趣的一种方式。与此同时,他也在调试嗓调,让待会的声音能悦耳动听。至于诗词的内容,没必要反复斟酌,原作者已经把这首诗的意境,做到了全世界最强的表达效果。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抛后方知晓,如若没生命,爱情哪里找?” 当安德鲁抑扬顿挫的朗诵结束时,30多人聚集的台下一片死寂。等到一脸郁闷的安德鲁走下讲演台,勉强者挤入人群过道时,仿佛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的宾客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拍打着安德鲁的肩膀和后背,连声叫好喝彩,希望他再到上台朗诵一遍结果,很快1遍就变成了5遍,直到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这首诗。 孔多塞夫人事后描述说,“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与激情的火光,在那一刻,安德鲁享受到亨利四世一般的崇敬,就连他走下讲演台的古怪姿势都令人回味。尽管我事先知道他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结果我还是低估了安德鲁。这份惊喜不仅属于我的沙龙,更是带给全巴黎人,整个法国人民的礼物。” 完成今日的剽—窃节目之后,安德鲁拒绝了孔多塞夫人的反复挽留,最终选择提前离开。临走前,安德鲁朝孔多塞院士摆了摆手,暗示对方千万不要忘记双方达成的君子承诺。 安德鲁在庭院等候自家上马车时,看到了刚刚赶到孔多塞侯爵官邸的拉瓦锡。后者朝安德鲁点了点头,安德鲁也微笑着予以回复。 “谢谢!”拉瓦锡在即将与安德鲁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继而走进大门。 这位法国最伟大的化学家曾经也是一名律师,冷静之后的他知道若非安德鲁主动减少罚金,并尽快与众多包税商达成诉辩交易。否则,税务检察官的继任者,那些极左派分子或许将死死咬住拉瓦锡等人不放,直到榨干包税商人的财产,直至他们家破人亡。 安德鲁停下脚步,转过头,望了望。在内心里,作为穿越者的他很想建议拉瓦锡和孔多塞二人都去英国避难,待到1795年再回巴黎。然而,这种愚昧透顶的行为,政治风险实在太大,不可能是一个理智型政客的固有做派。 所以在登上马车前,安德鲁用力的摇摇头,将一切不合理的想法统统抛至脑后。 11月中旬,安德鲁再度离开了巴黎,回到凡尔赛军营。此时的香槟混成团已完成了为期2周多的整训,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开赴150公里外的马恩省。 数天之后,随着安德鲁上校的一声令下,香槟混成团的1500名官兵踏上了前往兰斯的征途。与此同时,巴黎政坛也在酝酿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变局。 11月23日,记过几番激烈的辩论之后,制宪议会终于通过了那份争议极大的决议案——《教士宣誓令》。该法令它要求法国所有的教士必须宣誓效忠于《1791年宪法》。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毫无主见的国王路易十六在新一届内阁大臣们的建议下,再度选择了对制宪议会的妥协和退让,签署了这份《教士宣誓令》,使之正式成为一道不可违背的王国法律。 与此同时,塔列朗果断辞去了奥顿主教一职,并拒绝了来自罗马教廷的指责与威胁,以革—命者的形象退出保守派教会,不再有任何宗教上的羁绊。他在写给罗马枢密院的公开信中,得意洋洋的宣称:“只要我还是法国人,什么对我都适合。大革—命给法兰西民族揭示了新的命运,而我将与民族一起前进,为它的成功而奔走呐喊。我将为民族贡献我的全部才能,决心为祖国而服务于祖国” 作为马恩省副检察长的安德鲁,在得知路易十六签署了《教士宣誓令》,使其成为正式法律的消息后,他猛地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亲信说了一句:“先生们,请注意!从现在开始,法兰西就要分裂了。而战争的阴霾,也将接踵而至。为了我们,我们的家人以及我们共同的利益,必须时时刻刻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兰斯城的秘密 第89章 兰斯城的秘密 在巴黎东北方130公里处,坐落着法国的另一个宗教与文化中心,就是被称为“王者之城”—兰斯。 自11世纪起,法国国王都必须到兰斯,这个“加冕之都”受冕登基。在法国历史上,共有25位国王在兰斯圣母大教堂加冕,其中包括圣女贞德护送该地加冕国王的查理七世,以及现如今的国王路易斯十六。 或许是“王者之城”的权威,让1789年的改革派感到不小的压力。于是在年底,国民制宪议会通过了一项由兰斯籍激进派议员普利欧提交的提案,决定将马恩省的省会定在距离兰斯42公里外,当时常居人口不足5千的沙隆市,正式名称为马恩河边的沙隆或香槟沙隆(法国本土有至少两个城市叫沙隆)。 与此同时,议会保留兰斯作为“加冕之城”的地位,以便在不干涉天主教正常教务的前提下“政教分离”,尽量减轻宗教对君主立宪政体的影响。此举埋下了兰斯市政当局与马恩省,同国民制宪议会的矛盾冲突。也就是从那时起,兰斯不仅失去了香槟大区的区域中心地位,也不再是新成立的马恩省核心城市。 1790年开始,兰斯市长巴西勒连同地方法院以“非法煽动暴力”为由,取缔了雅各宾派俱乐部在兰斯组建两周不到的分部,逮捕并驱除了相关负责人;与此同时,兰斯的国民自卫军指挥官布里斯中校下令将所有左派激进分子剔除自己的军队,还大肆收缴民间的各类管制武器;至于兰斯的地方检察官于贝尔更是不顾马恩省公社的严正抗议,强行对兰斯城内的各个报刊杂志执行了新闻监管政策,取缔并查封了1家宣扬极左派思想的报社。 毫无疑问,兰斯城的上述做法,是得到了兰斯大主教塔列朗(塔列朗的亲叔叔),以及议会保守派领袖卡特莱斯等人的支持,加之省自卫军在阿登匪徒的袭击下损失惨重,都使得马恩省投鼠忌器,不敢对兰斯施加政治与军事压力。 由于大革—命思想的熏陶,人—权宣言的影响,以及选举制度的日趋完善,促使地方政—府政权获得极大了的自治权。通常状况下,作为法兰西“国防军”的边境部队回师内陆做武力平叛,在法理上成为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制宪议会害怕效忠国王的军队反攻倒算,严禁边境部队越雷池一步。而地方政—府同样担心权利的丧失,甚至拒绝任何外省部队接近其中心城市。所以,即便出现大规模的匪情,也只能倚靠战斗力层次不齐的国民自卫军。 1790年7月,在法国中部地区,一支30人不到的武装流匪就将卢瓦尔省和涅夫勒省搅的天翻地覆,圣鞠斯特中校联合了周边乡镇的自卫军友军,人数多达两千人,也仅仅消灭数人,只是将这伙暴徒勉强驱赶出去,使其不再危害家乡。 两个月后,在法国南部加尔省的尼姆地区,新教徒与天主教徒因为省选举事件爆发了一场流血冲突。两派武装势力在数个城镇里开展激烈交战,最后演变成大规模的宗教仇杀,直接导致3百名天主教徒以及20名新教徒倒在血泊中。 由于信息传递的严重迟缓和不对称,地方政—府私心作祟,加之很难得到巴黎国会的授权,驻军部队无法有效弹压各地暴—乱。唯独一次对南锡叛乱军营的清缴,却让忠勇的布耶侯爵将军惹了一身骚,被安德鲁在制宪议会猛喷了一阵。 至于兰斯方向持续的半独立局面,一直到马恩省公社总委员会的重新改选之后,才真正加以重视。1790年10月,图里奥教授成功当选省总检察长。11月,香槟混成团也将在安德鲁上校兼代理副检察长的率领下,从波尔多开赴到巴黎东南部的凡尔赛军营,距离兰斯仅有不过150公里,3到4天的行程。 然而,在安德鲁的军事辞典里,似乎没有兵贵神速的这一概念。从波尔多到凡尔赛,磨磨蹭蹭走了10多天;等到前往兰斯平乱时,也同样如此。 尽管穿越者没在军校科班里待过,但他知晓基础的军事常识,那就是尽可能的减少自身失误。宁愿慢一点,稳一点,哪怕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也要确保部队的安全。所谓的军事冒险,根本不适合律师出身的安德鲁。 从抵达凡尔赛军营开始,他只是反复强调混成团的日常训练,将大量的军费投入到训练场上的缕缕销烟和阵阵炮声。当参谋长贝蒂埃尔提交了行军线路、进驻兰斯与遇敌作战的方案时,安德鲁也仅仅做了大致浏览,将其搁置一旁,并没有按军事条例召集军官团会议做集体商议。 不过,在察觉贝蒂埃尔中校表情不悦时,安德鲁补充一句说:“兰斯的局势很复杂,主要属于政治问题,而军事手段只是辅助作用,属于最后的解决方案,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我不仅是香槟混成团的指挥官,更是马恩省的副检察长。” 换言之,安德鲁不希望在兰斯爆发一场战斗,将这片富庶之地打得支离破碎。因为兰斯、沙隆以及整个马恩省和阿登省将是自己的基本盘和根据地。所以,能和平解决的尽量在谈判桌上解决,而军事手段只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 事实上,在1790年的11月上旬之前,安德鲁本人对兰斯的战略依然在军事打击与政治解决之间左右摇摆。直到负责侦查任务的彭杜瓦斯少尉带来了兰斯当地的真实情况,这才促使他做出了最终决定。 前世里,作为合约律师的安德鲁曾参与了亚洲富豪在香槟地区的洗—钱活动,所以对兰斯一带的历史非常熟悉,知道那里在大革—命期间爆发过一场严重的大规模骚乱。与此同时,他穿越到的肉身,兰斯孤儿对该市的全部记忆也仅限于1789年之前,也就是他离开兰斯,来到巴黎的日子。 于是,当1790年兰斯政治危机凸显之际,安德鲁和常人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掌握该城的贵族保守派以及天主教势力为罪魁祸首,从而导致整个城市秩序动荡、民不聊生。然而,沙威警长与兰斯好友的德马雷教士却对此表达了异议。于是,就有了彭杜瓦斯少尉潜伏兰斯一带做实地侦查。 一个月后,回归凡尔赛军营的彭杜瓦斯少尉在其提交的工作简报中描述:整个兰斯城内店铺正常营业,社会井然有序,物价相对稳定,民众安居乐业。 彭杜瓦斯解释说:“整个10月份,城内面包房的每磅(法磅)面包售价在25个苏,而且不需要提交面包证限购;猪肉依然维持在1789年初的水平,还略有下降;至于本地产的葡萄酒(香槟),因去年连续遭遇冰雹、病虫害等原因价格上升了15—20%,但还在市民的容忍范围之内 城市的就业状况良好,本地乞丐不多,大都是阿登等外省流落至此,来自教会救济堂的统计数据,乞丐总人数不超过120人兰斯城里的雇工薪酬水平通常比巴黎低10到15%,但考虑到物价不高且房租偏低的因素,一人在外工作勉强能养活一家4口人总体说来,兰斯民众的生活状况总体要比巴黎略好。” 安德鲁的印象中,兰斯一带除了传统农业,除了葡萄种植业外,以牛养为主的畜牧业也很发达。只要牧场里不出现大面积的瘟疫,肉类价格维持在往年的正常水平这不意外。但本地小麦种植面积稀少,使得面粉绝大部分都是从外省购买,尤其是东南面的巴黎盆地。只是在今年以来,为保障法国首都的粮食供应,法兰西岛(巴黎盆地)的面粉被优先运到巴黎, 销售给地方的并不多。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兰斯城里的面包售价比巴黎最高价低了20%,还属于不需要面包票的敞开供应,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在安德鲁的记忆中,1788年夏到1789初的兰斯城里,面包售价通常还在每磅5到6个苏。粮食紧张时,面包售价曾一度飙升到每磅10个苏,城市郊区时常会看到饿死的乞丐。 好在彭杜瓦斯很快解释了缘由:“这是兰斯市长巴西勒和检察官于贝尔的联合倡议:包括建立两家公立的大型粮库,囤积面粉、玉米以及燕麦等,以保证兰斯地区5万人在8个月的食物供应量。此外规定还减免粮食输入的交易税,甚至鼓励巴黎盆地的商人以粮食来交易香槟和葡萄酒。” 安德鲁听起来很耳熟,仔细回想,却是前世记忆中,3年后雅各宾派当权者在巴黎采取的一种效率极高的粮食经济政策。也就是依靠这项铁腕政策,巴黎在半年里打垮了60个反对法兰西共和国的省份,赢得了60万市民对2500万国民的伟大胜利。 而回到现在,该项经济政策却是法国保守派在兰斯的首创。那个巴西勒,安德鲁还有些印象,在他离开离开兰斯时,对方只是香槟交易所的一个资深经纪人;而于贝尔,则是兰斯大学的法律学院校友,早安德鲁毕业8年,曾是当地一家颇具规模的律师所的资深合伙人。 “抱歉,上校!”彭杜瓦斯闪烁其词的似乎想表达什么,犹豫片刻之后,他决定讲述出自己的判断。他说:“在我看来,巴西勒和于贝尔,包括那名国民自卫军布里斯中校都不是马恩省公社以及巴黎议会描述极端保守分子。他们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在自保罢了,而且据我了解的情报,兰斯的种植园主和酿造商大部分都在支持市政厅,两座粮库的相关费用都是种植园主与酿造商们共同分摊的。” 的确,粮库的建立除了政策之外,关键是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另一时空的雅各宾派三巨头是依靠搜刮数以百计的贵族财产,才在巴黎建立数座大粮库。而此时的兰斯,巴西勒和于贝尔能成功说服商人们投资没有多少利润,甚至是赔钱的粮库建设,显然是有其过人的本事和强大号召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军情局的雏形(大章节) 第90章 军情局的雏形 “请继续,少尉!”安德鲁亲自给部下递上一杯香槟解渴,心里则在思索着。“这踏马就有点尴尬了,原本以为自己是拯救天使,到头来却是个破坏恶魔。” 彭杜瓦斯将酒杯的香槟一饮而尽,继续说:“事实上,粮库的建立并不是在赔钱,而是在赚钱。我进入市场交易所,兰斯粮库采购除了巴黎盆地外,更多是来自中部卢瓦河流域(今法国中央大区)的小麦和玉米。除了满足兰斯周边人口需求外,粮库还在市政厅和布耶侯爵的秘密运作下,将来自中央高原的部分粮食通过阿登森林,运往南尼德兰地区(今比利时),以获取利润。” 法国自从英法百年战争结束之后,其种植业与畜牧业无论从产量,还是技术一直都在欧洲处于领先地位。尤其是在法国农业产量方面,不仅能满足2500万民众需求,还能出口英国、瑞士以及伊比利斯半岛。所谓的粮食危机,通常是区域的粮食缺乏,而并非整体。当然,各地税卡以及糟糕的路况等也是制约因素。 在法国北方边境的南尼德兰(又称布拉班,今比利时)地区,无论是南方的法属南尼德兰(以说法语的瓦隆人为主,信仰天主教),还是北方的奥属尼德兰(说荷兰语的弗拉芒人为主,主要信仰新教),上述两地的畜牧业相当发达,但小麦、燕麦、黑麦和玉米等谷物类粮食则需要大量进口。 而北方的联合省(荷兰)与海峡对面的英国,同样是粮食进口大国,而东面的德意志邦国农业不仅技术差,且总产量低,不可能大量出口。所以,南尼德兰的粮食缺口主要是依靠南面的法国,或是不怎么可靠的海上贸易。 期初,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是凡尔赛宫廷的专属经营权,等到1789年之后,暴风骤雨般的大革—命使得王权跌落,而奥属南尼德兰地区的大起义也导致法奥两国政治矛盾日趋加剧,两地的正常贸易严重受阻,与此同时边境却在走私成风。 作为拉法耶特侯爵的表兄,布耶侯爵曾作为一名法国将军参加了七年战争,之后被路易十六任命为瓜德罗普殖民地总督。而他最为著名的军事行动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发生在西印度群岛上,在那里,布耶侯爵将军占领了英国的一些殖民地,为自己的军事履历赢了不少声誉。 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布耶回到巴黎。不久,这位将军主动请缨到边境重镇梅斯,并在那里他奉陆军大臣的命令,接管并招募了一支3到4万人的德意志雇佣军团。然而,沉重的军费压力使得这位勇敢的贵族将军喘不过气来。即便这支精锐部队得到路易十六内阁的优先拨款,但在军饷方面依然有着很大的缺口。 但很快,这种不利局面得以解决。 一名带着秘密使命的兰斯贵族说服了布耶侯爵,后者与兰斯市政厅开始合作。一方面,他们以兰斯粮库为基地,通过阿登森林,向南尼德兰地区走私贩卖谷物;另一方面,法国商人又通过这条走私通道,将从南尼德兰收集的美洲蔗糖、咖啡以及靛蓝等,以及当地的廉价肉制品带回大香槟地区或是巴黎贩卖。 …… 情报少尉接着补充说,“这条跨国的走—私贸易通道,是从去年9月开始筹划,11月正式运作,到现在差不多一年时间,据德马雷教士掌握到的情报,以及我在兰斯交易得知消息显示,今年的贸易总额应该不会低于3千万里弗尔。 其获利部分也分为三:兰斯市政厅、走私商人以及布耶侯爵。而参与说服布耶侯爵的有两位,一个是与杜伊勒里宫关系密切的拉马克伯爵,以及一位兰斯本地的世袭贵族,3年前世袭即位的德莫埃侯爵。这位德莫埃侯爵今年32岁,早年在巴黎求学,曾在凡尔赛宫结识了拉马克伯爵,以及……” 没等彭杜瓦斯继续说下去,眉头皱起的安德鲁出言打断了部下的汇报,“暂停一下,你把德莫埃侯爵、拉马克伯爵、杜伊勒里宫和与之相关的所有信息从你的工作简报中彻底删除。”按照香槟混成团的内部流程,各种军事情报会等到团长安德鲁与参谋长贝蒂埃尔两人批阅之后,再放到军官会议上做相互传阅。 除了报告中不仅涉及到德莫埃侯爵、拉马克伯爵和杜伊勒里宫等敏感词,其间还漂浮着一个若影若现的巨人影子,米拉波伯爵。安德鲁可以确信,鼓动国王一家人外逃奥法边境的方案就是米拉波暗中一手策划的。为此,米拉波千方百计满足安德鲁在波尔多和巴黎的各种诉求,只为拖延香槟混成团进驻兰斯的时间。 只可惜,精明的米拉波摊上了猪一样的队友,路易十六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同意革—命伯爵的的计划,等到后天,却告知方案有变。那是国王很是担心一旦远离巴黎逃亡梅斯之后,恼羞成怒的制宪议会将直接罢黜现在的国王,宣布路易十七即位,并推选奥尔良公爵来担当法兰西王国的摄政王。 不过现在,安德鲁还不想与米拉波彻底闹翻,即便对方第二次不大不小的坑了自己一把。所以,他要求情报少尉将各种敏感词汇删除,以免影响既定的方略。 “是的,上校!”少尉毫不迟疑的回复道。彭杜瓦斯几乎不向长官询问事情缘由,只是主动完成交代下来的所有任务,这一点令安德鲁极为欣赏。 与之相比,被安德鲁丢在参谋部的絮歇少尉,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好奇宝宝。他从波尔多军营开始就问个不停,就连脾气不错的贝尔蒂埃中校居然在一周之内,向絮歇发了好几次火,严厉指责这位年轻的大学生不配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到了最后,连安德鲁也开始怀疑眼前的絮歇,是否真是那个纵横伊比利斯半岛不败,并以机智果敢著称的“西班牙之狐”。如果不是,安德鲁准备随时把这个误入军营的里昂富二代踢出香槟混成团。 好在,絮歇少尉及时证明了自己的聪明才干。 在一次“代号瓦尔密”的沙盘演习任务中,絮歇差不多是凭借一己之力,利用军事地图的高密度等高线,以及自己收集的相关资料,在立体沙盘模型上完整无差的成功还原了瓦尔密村及其周围的地形地貌。 即便是一片普通农田,他也会标注出农作物种类;对于桥梁,其长宽、载重量与材质都会严格标出清楚。这使得找不到任何失误之处的贝尔蒂埃参谋长大为惊喜。随后中校在给团长安德鲁的口头报告中,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回到眼前的彭杜瓦斯,此时的他正遵从安德鲁团长的命令,在桌案上修改简报,用特殊的记号笔抹掉与德莫埃侯爵有关的词语。 与大学毕业的絮歇相比,出生于农牧之家的彭杜瓦斯童年时代仅在教会学校读过两年书,之后都是在巴黎城做工期间,抽空到免费的补习班里学习。从路易十五时代开始,巴黎和各大城市里陆续有了为城市贫民,甚至是家庭妇女提供的免费学习机会,一般都是城市有产者或本地教会赞助支持的。 从骑警队之初,安德鲁就留意到这个体格健壮,沉默寡语的士兵。半年来,彭杜瓦斯以无数事实证明了他对安德鲁长官的忠诚,而强壮的身体素质令其胜任一切高负荷的工作。刚刚结束的兰斯一行,少尉那敏锐的观察力、准确的判断力,以及卓越的情报搜集和分析处理能力,让安德鲁有理由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误。 此外,已经晋升警长的沙威与远在兰斯的昔日好友,夏尔—德马雷教士都曾在言语或书信中,不同程度赞赏了彭杜瓦斯少尉在兰斯行动中的机智和果敢。 所以,当彭杜瓦斯完成任务之后,他也接到安德鲁团长的新的职务任命:从即日起,宪兵队的彭杜瓦斯少尉专职负责军事情报部的招募与组建工作。为掩人耳目,该军情局挂靠在宪兵队名下,实质则直接听从于团长安德鲁上校的指挥。 军情局的职责相当明确:军事情报局是专门从事情报分析、秘密人员情报搜集和隐蔽行动的重要机构。军情局首任长官为彭杜瓦斯少尉,该局的筹备期为8到12个月的时间。 1年或是2年之后,军情局将彻底脱离宪兵队,完全独立于原有的香槟混成团序列,仅对安德鲁本人负责,只接受安德鲁下达的任何命令,无需向其他人公开其预算,雇员人数或工作情况。 未来的军事情报局将由四个主要部门组成部分,其中包括:综合管理处、行动处、情报处,以及外联处。 1,综合管理处下设后勤、通讯、安全、人事、财务、医疗服务、训练与教育、数据处理科,以及各区域分部,该部门主管通常由局长亲自担任; 2,行动处下设反情报、内外情报、隐蔽行动、掩护科,评价、计划和设计科,该部门较为特殊,负责人可直接向安德鲁汇报; 3,情报处下设管理与分析、军械与科技监控、搜集需求与评价科; 4,外联处下设商务交流、报刊管制、舆论引导科,军政联络办公室; 军情局的上述各处室规划(空架子),均出自安德鲁冥思苦想后的“伟大创意”。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凭借穿越者的记忆,效仿后世美国中央情报局与英国—军情五处、六处的编制,加以部分添减的产物(比如说舆论引导科)。 军事情报局名义上仅仅是为收集政治、军事与经济方面的情报而存在,直属于安德鲁本人,并为后者做军政方面的决策,提供参考性意见。 不仅如此,军情局还将配合宪兵队暗地监控各级军官及其主要家眷(若非安德鲁亲自授权,不能实施逮捕与审讯);军情局在内政外交等诸多事务都可以插手,以及未来有可能执行的颠—覆、暗杀、爆—炸、绑架等“非绅士行动”。 当然,眼下军事情报局目前只是个空壳,人员编制除了彭杜瓦斯少尉自己外,别无二人。所以,安德鲁给予了他长达10个月的时间来初步搭建该情报部门。 “除了宪兵队的夏塞上尉,沙威警长也会给予你足够的帮助,从情报搜集、人员推荐到技术支持。”安德鲁对军情局的筹备事宜做了进一步补充说。 “除了部门筹备工作外,务必将兰斯和沙隆作为情报搜集的重点,嗯,还有阿登方向;巴黎方面在明年6月之前暂不要冒然介入,当下只是配合沙威警长;在兰斯,夏尔—德马雷教士也将配合你的行动,除了沙威警长推荐的人选,你也可以在混成团各个连队招募成员,但宪兵队和军法处除外。 ……部门资金方面,我已派人在巴黎联合商业银行预存了100万里弗尔,归你和你的部门使用。1万里弗尔以下经费使用无需上报于我,如有不足,可申请追加……此外,我指定的会计师或审计师只会在每季度查验一次各类报销单据。” 最后,安德鲁对彭杜瓦斯强调道:“我已将包括人事招募与项目资金在内的所有权利交付予你,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务必在明年9月份,看到一个部门组织完善而严密,情报收集迅速而准确、执行任务果断而高效的军事情报局。” 等到彭杜瓦斯少尉行礼离开后,安德鲁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他那本万古不更的笔记本。翻到最近的一页,穿越者在上面做了备注,将军事情报局与彭杜瓦斯之间打上“=”符号,时间是1790年11月13日。 成立情报组织是安德鲁由来已久的强烈主张,或许在这个特殊时代,没有人比穿越者更家清楚知道情报收集与组织行动更加重要的事情。之前,安德鲁是有想法,缺乏人员储备和庞大资金,而现在,三个条件均已具备。 为应对疯狂时期的到来,安德鲁不惜自掏腰包,动用相当于香槟混成团一年军费的巨额财力才打造这个极度机密的军事情报组织。 当然为平衡军事情报局在未来权力过大的弊端,必要时,安德鲁会适时加强宪兵组织的各项职责。把军队内部的一切侦缉、围捕、审讯等暴力事务,必须交由宪兵队主导,军情局暗中参与配合,至于最后的审判程序将归为军法处管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德鲁刻意保留了宪兵队与军情局两者之间职责重叠。不仅如此,在穿越者的构想中,一旦条件成熟,未来还将设置廉政公署,作为情报部门的第三根立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卡扎莱斯(上) 第9章 卡扎莱斯(上) 在8世纪末期,全法国,包括各地殖民地在内广大地区,其进出口贸易总额(含奴隶交易)也不过0亿里弗尔,而兰斯—阿登—南尼德兰一线的走私贸易就能占据3%的份额。按此数据推断,其获利总额应该在一千五百万里弗尔左右,而负责为走私保驾护航的布耶侯爵收益估计就在500万里弗尔左右。 面对如此丰厚的利润,也难怪布耶侯爵不仅为走私商人提供便利,甚至还派军队直接装扮匪徒,冒险袭击两省的国民自卫军,以保障阿登森林的道路的畅通。 “尼玛,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何在国民制宪议会和马恩省公社没人向自己通报一声。”想到这里,安德鲁心中不禁暗骂起来,但更是的却是嫉妒。心想该如何取代布耶将军,掌握那条秘密的走私通道,以便为自己谋利。 制宪议会倒也罢了,天高皇帝远,很难顾及到30公里之外的事情。但在马恩省这边,绝对应该有人知晓兰斯走私路线的事情,但却对自己做刻意隐瞒,显然是意有所图。至于沙隆的马里奥老师是否知晓,疑心极重的安德鲁伤了感情,干脆不做猜想,但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必须有所调整。 参谋室里,当安德鲁亲自将彭杜瓦斯提交的兰斯简报交给参谋长贝尔蒂埃时,他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观察这位保王倾向的中校军官接下来的举止反应。 不出意外,贝尔蒂埃的表情异常愤怒,那是针对布耶将军的。为筹集军费,安抚部下,搞点走私倒也罢了,很多高级指挥官都在做,包括眼前的安德鲁上校;但以此为理由袭击国民自卫军,那就违反了法兰西军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我明白了,”参谋长将目光从手中的简报转移到长官那里,他接着说:“布耶侯爵和他的德意志雇佣军团,将是香槟混成团的最主要敌人。” 安德鲁笑了笑,随即修正了贝尔蒂埃的说法。“目前还不至于此,我们的目标只是打击并消灭阿登森林的土匪,与驻防梅斯的德意志雇佣军团无关。” 从本质上说,安德鲁与布耶都属于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同的是,穿越者偏向于政治方式,而那位将军执着于武力。所以等到明年月,当整个法兰西都在谴责布耶侯爵时,他和他率领的4万德意志雇佣军团在一周之内土崩瓦解,做了鸟兽散,军营里仅剩下布耶将军一人,不得不流亡海外。所以,安德鲁并不把布耶将军和他的德意志军团视为头等大敌。 安德鲁接着又说,“不过,回归兰斯方向,依然是军事威慑为主,尽可能的以政治方式来解决,所以,参谋长,请拟定一份军事计划。嗯,就在这个地方做一个全团规模的实战攻防演练。时间,暂定于2月3日到5日之间。” 一边说着,安德鲁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到悬挂于墙壁上的一副军事地图前,他用手指在兰斯城的西北方向,大约25公里的位置选择了一个小点:菲姆。 两天之后的军官团会议上,贝尔蒂埃中校代表安德鲁团长和参谋部宣布了进军兰斯,以及演习代号“圣女贞德”的行动计划。 等到参谋长的讲解之后,安德鲁没有给予军官们相互讨论的时间,他直接命令在座的营连级指挥官,要求他们务必服从命令,遵从参谋长拟定的各项方案。 安德鲁上校最后宣布:从即日起,香槟混成团处于三级战备状态。 军需官配合各级指挥官进行战备检查,启封、检修、补充武器装备和弹药数量,以及行军、作战时的各种军需用品;宪兵队加强军营内外的巡逻警戒,并召回外出人员,取消全体官兵的休假和探亲。所有军人必须在月8日下午5点前,返回凡尔赛军营待命。20日之前,全团上下完成出征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 然而,就在香槟混成团出征前一天,来自巴黎的一份参加鉴证婚礼的邀请函,使得安德鲁不得不将指挥权暂时转交给参谋长与军官团,并在9日离开自己的部队,再度返回塞纳河左岸的法兰西剧院区。 本月9号的婚礼仪式,是属于卡米尔—德穆兰与露西尔—杜普莱西斯这对新人。安德鲁南下波尔多之后,双方曾就举办一场订婚仪式。而婚礼原本定在圣诞节期间,但露西尔的意外怀孕,使得婚礼不得不提前一个月进行。 坦白的说,安德鲁从前世到今生都不怎么喜欢德穆兰这位性格天真坦率,但又容易被人愚弄的新闻记者兼编辑,时常为了共和而鼓吹共和,以至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很多时候,缺乏判断力的德穆兰在众多阴谋者(奥尔良公爵、米拉波、布里索、丹东、罗伯斯庇尔)的庇护和怂恿下,无所畏惧的用笔端随便摇一摇,就煽动起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场场杀戮,让许多人断头流血。 至于露西尔—杜普莱西斯,安德鲁倒是见过一次,一个天真烂漫的娇美女孩。但勒让德尔透露的消息称,露西尔在德穆兰订婚之后,还与弗雷隆继续保持着亲密关系,据说连罗伯斯庇尔和佩蒂翁也都卷入这场混乱恋爱中。只是,德穆兰看在女方那0多万里弗尔丰厚嫁妆的情分上,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当送来邀请函的仆役斯条慢理的报出参加婚礼的众多嘉宾后,安德鲁抛弃心中的种种腹诽和八卦,答应将出午后的席婚礼宴会。那是安德鲁曾经罗列的众多阴谋者都表示会亲自或派代表参加德穆兰的婚礼。安德鲁同时也事先声明,由于事务繁忙,上午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现场估计自己很难赶上。不能明言的理由,是曾经担当巴黎公社激进派代表的他将秘密会见保守派的议会领袖,卡扎莱尔。 今天32岁的卡扎莱斯,原是弗兰德军团的轻骑兵上尉,退役后参加了香槟大区凡尔登选区的三级议会选举,最终成为贵族代表参加789年的三级议会,也就是如今已更名的国民制宪议会。 卡扎莱斯因其高大俊朗的骑士外表,不凡的谈吐举止很快在议会中崭露头角。但议会中保守派大贵族由于害怕革—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而他们既舍不得放弃特权来制止革—命,又不肯参加革—命来推迟革—命,唯有离开议会,或避难国外,或隐居庄园。然而,卡扎莱斯依然坚持的维护君主专—制政体,反对为削弱王权而采取的一起措施,并为流亡海外和对抗革—命的贵族辩护。 在790年时,保守派的主要发言人是莫里和卡扎莱斯,前者代表教士,后者代表贵族,这两个人的出身和地位并不是第一流的。莫里只是个教堂神甫,卡扎莱斯不过是个家庭没落的低阶子爵,但他们都有过人的天才和坚强的毅力。安德鲁在议会里听过上述二人的发言,莫里神甫发言冗长,卡扎莱斯强词逼人。 莫里神甫在讲坛上保持着布道者和学院院士的作风,有时却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发言。他虽然大胆机智、变化多端,但是很少能抓住问题的要点,甚至抓不住对自己有利的观点,他只是喜欢长时间进行反驳,以引经据典的诡辩来代替可信的理由。因此他的发言从没有深刻的说服力,也谈不上真正的雄辩。 卡扎莱斯与莫里神甫则正好相反,他心地正直,思维锐敏,态度坦率,演讲的语言流利而生动。面对同一个问题,他常常能够站在对自己这派有利的一面,而将浮夸的一面留给莫里神甫。卡扎莱斯富于热情,善于运用自己的才能。安德鲁很是遗憾曾对一位朋友说,政治立场上的错误是卡扎莱斯最大的缺憾。 当安德鲁站在制宪议会的辩论大厅,作为巴黎公社激进势力的特别代表攻击内阁大臣们的种种不作为时,身为保守派领袖的卡扎莱斯与莫里神甫纷纷选择了沉默。那是他们也不喜欢大贪污犯和无能之辈充斥的内阁政—府成员,更希望改选后的新一届的内阁大臣中能有几个强硬派人物。 正是基于这种政治上的默契,安德鲁选择了在荣军院附近的一家雅致的小咖啡馆里,约见卡扎莱斯议员;至于那位莫里神甫,却是断然拒绝与大肆侵占教会资产的无耻之徒进行任何私下会晤,就是双方压根没得谈。 月9日,时值巴黎醉人的深秋,天空的鸟儿,田野的小狗,金色的秋叶,静谧的大街,蓝色的天空,空气中的咖啡香气,都令人心旷神怡。相对于去年的大饥荒和大骚乱,享受790年闲情逸致的巴黎市民们很少关注大革—命的动向,而更加注重于自己的品质生活,以至于婚礼与洗礼的数字显著攀升。 在距离咖啡馆大约还有7、8百米时,安德鲁走了马车,独自走在寂静的公园路上,想去用心去品味巴黎在790年的最后宁静时光。担当临时侍从官的彭杜瓦斯少尉也赶紧跳下马车,与马车夫一道,不紧不慢的跟在四、五米之外。 由于清洁水源的快速普及,使得城市平民死亡率从下半年开始大幅度下降,安德鲁对此很是自豪,那是他的到来赋予了巴黎人一段美好的时光。公园路街边的灯杆上不再悬挂可怜贵族的腐烂尸体,而是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其中包括一位贵妇人悬赏200里弗尔只为寻找在公园里意外丢失的棕白色相兼的色松鼠猎鹬犬(蝴蝶犬,欧洲最古老的观赏犬之一)。 至于商业广告更是密密麻麻,眼镜商、美发师、药剂师、专供美牙的牙医,以及并非医科毕业的游医都在大肆宣扬各自的精湛技术;一位来自德国波恩的年轻乐手希望能在时尚之都的巴黎得到一份为贵族子弟传授钢琴课的家教机会;此外,还有出售丹麦生蚝、荷兰奶酪、地中海甜橙,以及一些奢侈品的商品广告。 在公园路的街头拐角,安德鲁与同样步行而至的卡扎莱斯不期而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卡扎莱斯(下) 第92章 卡扎莱斯(下) “对不起,您别想让我向您敬礼。”卡扎莱斯站在原地,像一颗高大的橡木树挺直了胸膛,他的目光留意到安德鲁那套笔挺得体的上校制服,故而一板正经的说道。退役前,卡扎莱斯的最高军衔不过是一名陆军上尉。 安德鲁哑然失笑,那是在军营待了太久习惯于一身戎装,以至于今天出门时居然忘记了场合中的礼仪。他对着客人抱歉的笑了笑,随手摘下戴有三色徽章的军帽,交给身后的彭杜瓦斯少尉,并邀请卡扎莱斯一同走进10米外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老板显然事先得到了通告,当两位客人进来后,就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门外。 坐在临街的一张长条桌边,卡扎莱斯透过橱窗玻璃,注意到安德鲁的少尉侍从官站在马车旁,同一名街区巡警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以警惕目光的环顾四周。 “您的部下都这么认真负责吗?”卡扎莱斯开口问道。 “当然,我的存在给予了他们永无止境的希望!”安德鲁很是自豪的说。 “用无耻手段掠夺教会资产来取悦你的军官?”保守派议员有点咄咄逼人。 安德鲁抬头望了对方一眼,仅仅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如今的天主教会在法国就是一只落水狗,有点实力且头脑稍有想法的人都会加入到这场饕餮盛宴中。即便是议会的保守派议员和政—府的内阁大臣也不曾例外。 但卡扎莱斯拒绝了这种无耻的堕落行为,一次又一次的向议会,向公众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今年早些时候,卡扎莱斯被查尔斯—拉梅特惹恼(亚历山大—拉梅特的兄弟),两人决定以贵族的方式在布洛涅森林里进行一场公平决斗。其间,查尔斯—拉梅特不幸重伤倒地,而胜利者卡扎莱斯却是毫发无损。 不久,巴黎的各个激进报纸纷纷以“黑色的贵族叛逆刺杀了人民的捍卫者!”作为显眼标题,煽动数百名市民(暴—民)攻击了卡扎莱斯在荣军院附近的瓦雷纳街上的公寓,房间里的床和床单c窗帘c肖像画c衣柜c钟表c金银丝盘子c陶瓷器,甚至还包括便桶,统统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不仅如此,获得胜利的市民们在革—命领袖巴纳夫c迪波尔c亚历山大—拉梅特等人鼓励下,再接再厉,继续攻击那日目睹查尔斯—拉梅特重伤的保守派议员,未几,不堪忍受的保守派议员有近3百人辞去了国会议员职务,回到各自家乡隐居或逃亡国外避难。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保守派势力锐减,左派逐渐占据上风。 至今回想起来,卡扎莱斯认为是自己上了左派分子的当,他甚至开始怀疑查尔斯—拉梅特是故意中剑受伤倒地,意在博取巴黎市民的深切同情,继而煽动暴—民闹事,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整个事件中,无论是巴黎警察局,还是巴黎自卫军都显得无动于衷,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闹事者。 等到店家老板将两杯热可可端上桌面,他邀请卡扎莱斯一同品尝来自圣多明各的特产。安德鲁自己喝了一口,心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好好尝尝吧,或许等到明年的今天,巴黎的咖啡馆里或许就找不到如此廉价且美味的热可可了。” 卡扎莱斯皱起眉头,他知道安德鲁在说什么,有关圣多明各黑奴即将爆发大规模暴乱的消息,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在两周前开始播的。安德鲁甚至还支持代表殖民地的莫罗—德圣梅里议员,赞同后者对法属加勒比殖民地未来时局的预言。 也正是这一事件,使得殖民地议员们与安德鲁暗中勾搭在一起,同为保守派议员的莫罗—德圣梅里游说了卡扎莱斯和莫里神甫,建议两位保守派领袖在安德鲁对数位内阁大臣的声讨中,保持足够的冷静和判断力。 对于绝大多数巴黎人而言,圣多明各殖民地与所谓的即将到来的黑奴暴乱,那就是距离法国本土6千公里之外的遥远事情,仿佛可以不管。但卡扎莱斯却清楚一旦预言成为事实,就意味着来自殖民地的廉价蔗糖c咖啡豆c可可粉,以及靛蓝等生活必需品,或将在巴黎的市面上消失殆尽。 作为阅读过启蒙思想的卡扎莱斯子爵来说,骚乱中那些由长裤汉组成的暴—民并不可怕,他们只是一群充当炮灰的可怜虫,通常只需要几阵排枪,或是几火炮霰弹就能将他们彻底击垮。如同1789年之前,镇压饥民骚动那般轻松。 当骚乱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就像德穆兰c丹东c马拉,米拉波,甚至是安德鲁这样的由律师c医生c文人c以及没落贵族组成的中产阶层担当暴—动的领导者,那就变成了一场颠覆整个社会的大革—命。 一旦他们被视为液体面包的咖啡不能及时供应,这些所谓的社会精英就会头脑犯浑,嚷嚷着冲出咖啡馆,高举胳膊,挥舞短枪,煽动不明真相的街头市民,集体向政—府宣泄各种不满情绪。一旦到了那时,枪炮已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而革—命的破坏力却是与日俱增,发展到谁也无法预测的地位。 “您到底想表达什么?另一桩交易,还是仅仅为了闲聊?”卡扎莱斯放下手中的杯子。作为一名军人,他的个性是喜欢直来直去,不愿意效仿阴险律师一样,拐弯抹角的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让别人费劲的去琢磨。 安德鲁摇摇头,他朝橱窗外守在马车上的彭杜瓦斯少尉挥了挥手,后者拿着一件棕色公文包跳下马车,径直走进咖啡馆。 倾俄,安德鲁接过情报官从公文包取出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卡扎莱斯浏览。后者注意到文件左上角的绝密字样,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做继续翻阅。这份绝密文件是彭杜瓦斯提交安德鲁的兰斯情报的复本,且未做任何修改或掩饰。 安德鲁继续的喝着他的热可可,卡扎莱斯则在彭杜瓦斯的注视下翻阅这份绝密文件。作为曾经的王家军官,卡扎莱斯知道军中对绝密文件的浏览规定,作为局外人的自己只能在少尉情报官的目光下看完文件。 期初,保守派议员的表情不以为然,但越往后,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到最后,整个人都显得压抑阴沉。从内心里说,卡扎莱斯很想拒绝承认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并认为这是安德鲁实施的又一个阴谋诡计,或是挑拨离间,或是 然而,当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和他们在一年来的种种反常行为,统统跃然于白纸之上时,卡扎莱斯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是真的。 兰斯市政厅那边与布耶侯爵,同商人们搞走私贸易,与卡扎莱斯没有太大关系。然而,这份绝密文件中还指出拉马克伯爵代表杜伊勒里宫支持了该项计划,意在为布耶侯爵的雇佣军团,甚至是聚集科布伦茨的贵族反叛军筹措军费。布耶侯爵将军宣称一旦时机成熟,他或是直接率军攻入巴黎,消灭国民议会和解散巴黎公社;或是暗地派兵,护送波旁王室到法奥两国边境,重振旗鼓。 计划不错,愿望也是美好的,但风险太大,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至少卡扎莱斯本人是绝不会参与这项冒险。因为一旦东窗事发,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那些像鬣狗一般潜伏于巴黎的阴谋煽动者,势必会发动新一轮针对路易十六夫妇的大暴—乱。所以,必须将杜伊勒里宫从这个已经败露的计划中拯救出来 等到彭杜瓦斯少尉重新收回绝密文件,离开咖啡馆后,安德鲁用指尖轻轻敲打的桌面,提醒眼前这位彻底陷入迷茫状态的保守派议员,继而又说: “香槟混成团明早就会北上,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下月上旬之前必须收复兰斯城,并履行国民制宪议会恢复该地区正常秩序的指令。” 说道这里,安德鲁顿了顿,望了卡扎莱斯一眼,继续说道:“作为我个人而言,和平进驻兰斯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 未等安德鲁说完,卡扎莱斯也抢先接过话题,“如果我能说服兰斯方面不做无谓的抵抗,之前的那份文件是否能不被公开。” 安德鲁摇了摇头,“我可以延迟1个月。” 不公开肯定不可能,该走私计划实施了1年多,相关知情人不知会有多少。目前,众人处于自身利益考虑或是顾虑太多,都在自愿或不自愿的帮忙兰斯来“捂盖子”,可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明哲保身的重任也都会选择落井下石。 “留给我12个月!” “最多半年时间,等到明年6月之后,我不再承诺什么。” 按照历史的时间线,1791年6月,作为波旁王室的路易—卡佩家族将遭遇一场极其严重的政治危机,使得国王路易十六在普通民众心目中名誉扫地,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而这,也是安德鲁选择兰斯和马恩省作为发展根基的重要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因素,但那必须等到1792年9月之后。 “成交!” 听到这里,安德鲁心中一喜,立刻伸出胳膊,在同议会的保守派领袖卡扎莱斯握手之后,双方的口头协议最终达成。这份协议的价值不仅如此,那是半年之内,制宪议会中的左右两派不再给远在兰斯的安德鲁上校制造人为障碍。 对安德鲁而言,那份绝密文件不公布都无所谓,一份交易筹码而已;但对卡扎莱斯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未来6个月里,这位保守派贵族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或减轻那桩走私丑闻对杜伊勒里宫的负面影响力。当然,前提是安德鲁上校愿意配合。这一点显然不会有大的问题。 “我会明天启程赶赴兰斯!”卡扎莱斯说,“我可以保证,如果兰斯方面拒绝了我的和平计划,那么香槟混成团由此展开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得制宪议会c内阁政—府,以及杜伊勒里宫方面的绝对支持。” 安德鲁笑了笑,他向后做了个手势,店家老板赶忙送上一瓶1777年产的上等香槟。安德鲁在为面前的保守派议员斟上一杯,举起酒杯,“谢谢,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 卡扎莱斯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给您知会一声,杜宾伯爵的辞呈已被杜伊勒里宫驳回两次。” 显而易见的,那位路易十六又在奥地利王后的怂恿下,再度“雄起”了几天,这次居然还使用了国王的否决权。说实话,杜宾伯爵的能力还是不错,比起内阁中其他尸位素餐的大臣而言要优秀的多。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当作为陆军部长的他连续数次拒绝给香槟混成团下拨军费,又不提供一只步枪一门火炮的装备,还与包税商人勾勾搭搭,那安德鲁就必须要借助巴黎公社的威名,去杀一杀对方的威风。至于事后,杜宾伯爵是辞官归隐,还是继续赖在陆军部长(大臣)的位置上,安德鲁也懒得管了。 所以,当安德鲁听完之后,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国王嘛,依照君主立宪制还有否决权的。放心,巴黎公社和我都不会穷追不舍,事实上也没必要。” 卡扎莱斯原本想要继续的话题但被安德鲁这一番说辞,闹得兴趣全无。他知道这位辞掉税务检察官,就任马恩省的副检察长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反路易十六的激进政治立场,双方的合作仅限于兰斯,且时间限定在明年6月之前。 之后,双方依然属于是敌非友。 不得不说,无论保守派的卡扎莱斯c莫里神甫,还是立宪派的拉法耶特c巴伊c西哀耶斯,还是激进派的巴纳夫c拉梅特兄弟c迪波尔c佩蒂翁,甚至是罗伯斯庇尔,议会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品质高尚的。然而,真正活得无比滋润而且还能流芳百世的,却是那些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诸如米拉波c塔列朗等人。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德穆兰的婚礼宴会 第9章 德穆兰的婚礼宴会 尽管安德鲁很是欣赏卡扎莱斯的道德品格,但他没有忘记对方保守派领袖的身份,无论是之前的三级议会,还是现如今的制宪议会,卡扎莱斯都在竭尽全力的维护波旁家族那与生俱来的王权,捍卫杜伊勒里宫在法兰西的“合法”利益。这显然与安德鲁的政治理念产生极大冲突,属于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 毫无兴致的闲聊一会儿后,卡扎莱斯便起身告辞,安德鲁也不出言挽留,只是说以后若要联络自己,可以派人来这家咖啡馆,知会店家老板即可。 目送卡扎莱斯远去,彭杜瓦斯再度走到长官身边,安德鲁手指保守派议员的背影,嘱咐说:“以后与卡扎莱斯的联络,由你亲自负责。”彭杜瓦斯点头称是,他同时也提醒长官,说德穆兰的婚礼宴会即将开始,是否该立刻前往。 安德鲁留意到时间已临近中午12点,于是说道:“不着急,先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过去,德穆兰的婚礼会一直持续到傍晚。” 除了咖啡馆的卡扎莱斯并没直接回到家中,而是在下一个路口转到格勒内尔街。在那里,他登上一辆久候多时的黑色四轮马车。 坐在车厢里的卡扎莱斯本想说“到杜伊勒里王宫”,但话出口时,就变成了“赛昂丹街42号,米拉波伯爵公寓。” 11月下旬,原本就疾病缠身的米拉波因为纵欲过度,与巴黎歌剧院两位名声狼藉的女演员彻夜狂欢之后又一次病倒在床头。好在私人医生最终确诊,这棵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习惯于不眠不休工作与生活的“巨大橡木树”(议员们对米拉波伯爵并无恶意的调侃)只是疲劳过度,静养一两周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 可尽管如此,喜欢“橡木树”的热心巴黎市民依然络绎不绝来到圣母大教堂,向圣母玛利亚做虔诚的祈祷,保佑这个伟大的爱国者。 议员同僚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所有人的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但米拉波丝毫不为所动,一等客人离开,就大喊嚷嚷“又是一个希望我早点见上帝的混蛋!” 不过卡扎莱斯的到来,却让米拉波表现得喜出望外。穿着粉红色睡衣的泰坦巨人从床上跳了下来,挥动他那毛茸茸的粗大胳膊,招呼仆役送来可口的饮料。只是,主人只能享用美味的咖啡或热可可,而红酒香槟才是专属于客人的饮料。这是医生反复强调的,酒精严重危害着伯爵的生命,仆役们不敢违抗。 米拉波赌气式的将一杯咖啡灌进肚子里,继而在房间里来回走去,很是气愤的说:“我的朋友,所有人都希望米拉波去死,这真让人悲伤!” 卡扎莱斯笑道:“我不会,国王也不会,巴黎的市民也不会。” 米拉波继续抱怨说:“巴黎人喜欢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为杜伊勒里宫究竟做了些什么。否则,发疯的暴—民们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哪怕米拉波已经躺在坟墓里;而那位躲在王宫里总是犹豫不决的国王,他和他的王后根本就不信任我。” 在那位奥地利王后的影响下,路易十六变得疑心极重,没有接受米拉波伯爵的正确主张:赶在香槟混成团离开波尔多之前,逃离巴黎,取道兰斯,前往布耶将军的梅斯军营,然后借助德意志雇佣兵与保守派的贵族,反扑巴黎。 顾虑重重的路易十六担心自己冒然离开巴黎,就给红色堂弟,奥尔良公爵上位摄政王的最佳时机,从而导致法兰西的最终分裂。 对此,米拉波伯爵气得吐血。 他在心中无限哀叹着,国王一家人总是游离于走与不走之间,无法决断。唯有在看到所有机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之后,他们才懂得拾取那张被遗忘的王牌。怎料才刚开始玩,这场政治牌局就要宣布结束了。 更让米拉波感到吐血的,是卡扎莱斯将他本人1小时前与安德鲁的会谈内容叙述之后。 伯爵立刻暴跳如雷的怒吼起来,“我说过的,我就说过的,可他们不听我的,我又能怎么办?”最后一句,米拉波的表情显得很是沮丧。 就在数天前,米拉波伯爵公寓里来了小偷。事后清点财务时,发现除了丢失了少许金银珠宝外,还有安德鲁写给米拉波的1封亲笔书信。毫无疑问的,那是马恩省的副检察长派人所为。因为安德鲁不再相信,或是不再需要米拉波了。 “如何先在实施北上梅斯军营的计划,是否还来得及?”卡扎莱斯问道。 “太仓促了,风险太大。”米拉波摇摇头。 “如果能收买安德鲁呢?”卡扎莱斯继续问。至于刺杀安德鲁的想法,他也想过,但在权衡利弊之后,卡扎莱斯感觉失手的可能性极大,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米拉波立刻否决了这项提议,“安德鲁的胃口越来越大,你永远都填不饱的!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c财富和权势来自那里,是巴黎的大革—命所带来的,所以安德鲁绝不会支持国王,除非你让他来戴上王冠。” “不过,”米拉波语气一转,接着又说:“安德鲁也算是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在明年6月之前,不会有事情发生。我建议让你遵从与安德鲁的政治交易,立刻一趟兰斯;而我将会在今晚赶赴杜伊勒里宫,请求王后的接见。” 科德利埃大街的科杜商业区,回到新婚之所的德穆兰夫妇刚刚在大门口送走了一波参加婚礼宴会的客人,两人恩爱着又手牵手的回到二楼的大公寓,仿古希腊式白裙头戴橄榄叶的露西尔新娘,显露一副“纯洁之美”的美好形象,而德穆兰依然是那副波浪式长发,趋于成熟的脸庞和灵活的眼睛,露着一股兴奋劲。 这对新人的新居与丹东毗邻,此时公寓楼里还留有露西尔新娘的家人:父亲克劳德先生,一位在巴黎市政厅工作的高级公务员;母亲安莱特,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据说情人不少;姐姐阿黛勒,一个多愁善感却总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于德穆兰的家人,父亲老德穆兰已病逝多年,寡母常年卧病在床,仅有的姐姐在巴黎待了两天,婚礼一结束便匆匆赶回埃纳省的吉斯小镇。 参加观礼的上百名客人已陆陆续续走了大半,留下了阿瑟—迪隆将军,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贵族,他也是北方军团特奥巴尔德—狄龙上校的亲哥哥;潘斯蒙神甫,一个终日喝得醉醺醺差点被主教开除教籍,却发誓衷心拥护《教士法》的激进份子;此外还有新郎德穆兰在圣路易中学的两位同学挚友:罗伯斯庇尔和弗雷隆,以及老板兼邻居的丹东,志同道合的朋友布里索c佩蒂翁和勒让德尔等人。 新房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花了整整两个月来装修,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波西米亚的水晶吊灯,精美的布艺沙发c银质的昂贵烛台,以及镀金的化妆台等。 “这些都是新娘嫁妆的一部分?”弗雷隆不由得啧啧赞叹着,他对着身边的罗伯斯庇尔同学打趣说,“马克西姆,去把新娘的姐姐阿黛勒娶回家,据说克劳德—杜普莱西斯先生会为此准备20万里弗尔的嫁妆,以及各种金银饰品。” “不可腐蚀者”似乎很是生气,他狠狠的瞪了老同学弗雷隆一眼,抬脚朝佩蒂翁和布里索那边走去。那边,巴黎公社的委员和制宪议会的议员正在讨论颁布《教士宣誓令》。言语间,上述两位是支持该法令的。可令人惊讶的是,身为极左派议员的罗伯斯庇尔却对该《教士宣誓令》表达了极度担忧。 他甚至指责这条法令是制宪议会今年犯下的最致命错误,没有之一。因为“革—命者手持强迫公民进行选择,强迫他们公开表明自己是否支持性制度。尽管拒绝意味着公民无法再新生的法国中担任公职,但悖论之处在于他有有拒绝的权利,这等于承认他们有否定革—命的权利我可以在此断言,未来拒绝宣誓的教士绝不会是制宪议会宣称的仅有一小撮高级主教及其下属。” 刚才讨了个没趣的弗雷隆一脸的无所谓,神态上表现的依然是一个举止优雅且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作为路易十五的女儿,阿德莱德夫人曾经的教子,弗雷隆将有着严重家暴史的父亲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各种痛苦,转化成对路易—卡佩王族的极端仇恨。尽管他绝向露西尔小姐求婚,并准备接受家族的建议,与某位贵族之女联姻,却并不舍弃与新娘的暗中交往。事实上,就在这座新房装修完工后的第二天,弗雷隆就在此替代德穆兰做过一次新郎。 不知何时,塔里安走到弗雷隆身边,这也是个相貌英俊,显露快乐的单身汉。不同于法国公主教子的地位,塔里安只是贝尔西侯爵的庄园管家与某位农家女的私生子,社会地位极其卑微。从少年时代起,母亲病逝后的塔里安就开始浪迹巴黎街头,过着衣不蔽体的悲惨生活,他先后当过办事员c油漆工c印刷工和杂货铺的售货员。或许是天生的自卑感,塔里安总习惯于追求华丽的服饰和戴着一顶三色羽翎的贵族阔边帽。 塔里安为弗雷隆送来了一杯香槟,他语出抱怨的说道:“听勒让德尔说安德鲁会来参加婚礼宴会,可到现在了,那位马恩省的副检察长的人影还没出现。” 弗雷隆瞥了对方一眼,只喝酒却不说话。他十分清楚眼前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直瞧不起将塔里安带入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勒让德尔导师,却一心想着要投靠权势更盛的米拉波c丹东c佩蒂翁c罗伯斯庇尔或是安德鲁,甚至包括弗雷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修女护士长 第94章 修女护士长 在通向厨房的走廊上,语无伦次的潘斯蒙神甫与杀猪师傅勒让德尔在相互拼酒,他们嫌侍者从来的高脚酒容量太小,干脆对着酒瓶子吹气。一旁的迪龙将军摇了摇头,他丢给一名侍者5里弗尔银币,让后者看管好两个头顶地中海(秃头)的酒鬼。 露西尔的家人继续坐在一起闲聊,克劳德先生翻来覆去的叮嘱妻子安莱特,一定要让自己最心疼的大女儿阿黛勒早日嫁出去;安莱特夫人没有吭声,她望着正躲在卧室里公然热吻的女儿和女婿;阿黛勒则痴痴地望着罗伯斯庇尔的背影,老姑娘由衷的希望后者能兑现半年前向自己做出的那句承诺。 安德鲁在下午3点走进商业大院,不过先在楼下遇见了丹东和布律纳。 当看见安德鲁显露一身上校制服时,同样戎装的布律纳上尉急忙挺身收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安德鲁随即也回了个军礼,但举止让人感觉很不规范。 一旁的丹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安德鲁之后,调侃着说道:“我亲爱的副检察长上校,楼上还有一位将军,记得敬军礼要标准一些。” “该死的,我去换套衣服再回来。”说罢,安德鲁毫不犹豫的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裁缝店里,惹得丹东哈哈大笑,但布律纳不能放肆,只是憋着很难受。 趁着这一空隙,丹东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追随者,一脸严肃的说:“关于你的事情我和安德鲁谈及过,他同意等到明年你在巴黎军校里的进修课程结束,就可以去兰斯军营里报道。或许到那时,他已经是香槟混成旅的将军了。不过请记住,安德鲁不是拉法耶特那个眼高手低的笨蛋,他要求每一名部下,从士兵到军官,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来自长官的任何一条命令。所以,马拉和埃贝尔他们宣传的那些激进的玩意更不能带入军营,也包括卢梭的书籍。据说所知,安德鲁曾下令公开处决了好几个宣扬激进思想的官兵。” 布律纳狠狠的点了点头,坚持了自己意见,他解释说,“如今的巴黎太安逸了,简直就是军人的坟墓,在香槟混成团,或许还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想想也是,那个叫奥什的幸运家伙,自从跟随安德鲁之后,就从一名一钱不值的士兵一路晋升到骑兵上尉,而且还仅用了不到1年的时间。另外,布律纳在香槟混成团的一个远房表亲,从凡尔赛自卫军转入香槟混成团不久的亨利格拉蒂安贝特朗也曾写信给表兄弟,建议布律纳上尉来安德鲁上校麾下效力,因为“这里的待遇不仅好的让人发疯,定期还有实战演练。” 见到布律纳决心已下,丹东也不再多说什么。等到安德鲁换上一套笔挺的黑色燕尾服,三人一同上楼。 大厅里,安德鲁与德穆兰新婚夫妇送上几句恭贺词和一份价值不菲的薄礼之后,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丹东c罗伯斯庇尔c布里索c佩蒂翁和迪龙将军那一边。 “我和我的香槟混成团明天开赴兰斯,”在对面巴黎的同盟者时,安德鲁没有太多的掩饰,“我会做最大的努力以和平方式进驻兰斯城,但绝不会排除使用武力,所以,我希望所有的军事行动能得到制宪议会和巴黎公社的谅解与支持。” “我和巴黎公社一贯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丹东毫不迟疑的首先表态,布里索和弗雷隆也随之附和。目前,巴黎公社的总委员会9位委员中,有丹东c布里索c俾约—瓦伦3人与安德鲁交好,而弗雷隆属于没有投票权的后补委员,不过加上上述4人的影响力,足以让影响到另外的3位总委员会委员,可以保证拿到其中6票,继而推动巴黎公社支持安德鲁在兰斯的任何军事行动。 作为内阁陆军部的未来之星,迪龙将军与丹东c德穆兰的关系密切,丝毫不在乎安德鲁两周前迫使自己的老板,陆军大臣杜宾伯爵两度上书辞职。事实上,一旦杜宾成功滚蛋,迪龙反而在陆军部里获得不错的职务,加之安德鲁之前承诺过,他在兰斯没收的天主教资产会留给巴黎的众多同盟者。所以迪龙明确表示将留意内阁政—府对兰斯以及马恩省的态度,并在第一时间里为安德鲁通风报信。 “唯一的前提,是不要制造大规模的市民伤亡。”罗伯斯庇尔强调说。安德鲁点点头,他知道这位国会议员的所说的伤亡底线,就是在3百人以下。这一数据源自1789年初,巴黎面包骚动中的死亡人数,罗伯斯庇尔视为残忍的屠杀。 “犯罪嫌疑人必须站在法庭之上,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佩蒂翁补充一句。那是他担心安德鲁把罪名扩大化,凭借手中的权势肆意逮捕反对派。数月前,不过是税务检察官的安德鲁就能控制整个波尔多,如今身为副检察长兼志愿军上校的他,手中掌握的权势足以将兰斯,甚至马恩省为所欲为。 对此朋友们的忠告,安德鲁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大家同为律师,深知法律的精髓,它维护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公平和正义,而是统治者需要的正常社会秩序。各种司法词汇只是在嘴边走走过场而已,当真就输了。 大厅里的杜普莱西斯夫妇注意到安德鲁,再从女婿德穆兰嘴中得知安德鲁身份之后,妻子安莱特怂恿着丈夫克劳德,想将大女儿介绍给马恩省的副检察长。 一旁的德穆兰和露西尔赶紧出言制止,别的不谈,单单安德鲁那风流成性,私生子遍地的风骚性格,姐姐阿黛勒绝对忍受不了的。 安德鲁仅仅待了半小时就向德穆兰夫妇以及众人告辞,因为明早就是部队出征的日子。 在香槟混成团离开凡尔赛军营的当天,作为国民议会保守派领袖的卡扎莱斯在向轮值议长请假之后,在下午启程离开巴黎,前往150公里外的兰斯。 与来凡尔赛一样,香槟混成团不急不慢的保持着每天10小时,40公里左右的行军路程,一旦遇到雨天则提前安营扎寨,布置防御工事。不同于地中海的温和湿润,法国北方的冬天相对寒冷,12月的温度从夜间5摄氏度到白天12之间。安德鲁接受了两位军医官的意见,在士兵们适应严寒气候之前,严禁在雨雪天里行军,另外还让军需官配发了红酒姜汤,以减少军中流感的出现。 可即便如此,出征的第三天,拉雷军医官报告说混成团里的病患增加到25人,不过腹泻和流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按照预先的方案,这些病患将被陆续送到位于埃纳省乌希堡镇的天主教会医院,在新开辟的隔离病房里待上两三周。 教会医院,好吧,它正式的名称是救护所,是天主教会的女修道院创办的慈善机构。在巴黎,教会医院的条件还差强人意,但到了外省,女修道院能给伤病员提供一张在木板上铺有两层麦秆的简易床铺就非常不错了。就这条件,还是军医官拉雷同意为教会医院的其他病人,每天免费实施两次外科手术换来的福利。 在安德鲁上校的眼中,医院里的一切都是肮脏的,混乱的。住房环境差点忍受一下倒也所谓,修女们救死扶伤的态度倒是不错,但洁净的饮用水得不到保障,修女们一个个手指甲肮脏,根本没有洗手洁身的卫生概念。尽管拉雷军医官曾数次教导过充当助手的修女们如何改善环境以及个人卫生,但效果极差。 “必须建立团部直属的独立医护体系,而不是继续依靠女修道院。”在视察了教会医院的糟糕环境之后,安德鲁告诉随行的拉雷医生说。之前,军医官们强调更多是救治,而并非护理,即便安德鲁上校在波尔多军营里提出了医护体系,然而临时充当护士的仆役显然不具备应有的专业素质。至于教会医院的修女,她们都嫁给了上帝,根本不接受香槟混成团的那种有悖天主教义的卫生医疗理念。 “可我是医生!”拉雷军医官嘀咕着,服侍人的工作显然不可能交由他来做。 “那你给我找个能做,而且还能做好的护士长!”安德鲁不客气的大声训斥道,吓得往来的军士和修女们慌慌张张的闪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留意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安德鲁,他急忙走到一名年轻修女的面前,说了句“对不起”,继而俯下身子,帮着对方拾取之前不慎洒落地板上的病患衣物。 在将东西交还给年轻护士后,安德鲁回头告诫身后的拉雷医生,说:“中尉,记住,你只有由24小时来准备!”那是在明天晚上,已滞后大部队的拉雷军医官必须从乌希堡赶赴30公里外的菲姆镇,参加即将举行的实弹军演。 “是的,长官!”香槟混成团的第二军医官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命令。 等到安德鲁上校离开教会医院之后,拉雷医生让仍旧站在一旁发愣的年轻修女去准备明天上午的手术器具。这位女护士名叫夏洛特—拉维尔,今年才20岁出头,来自18公里外的苏尔松镇(埃纳省)。或许她早年曾在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继而成为女修道院众多修女中间少数能接受消毒和细菌概念的女护士。 准确的说,夏洛特并没有嫁给上帝,身上的女修道服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她是苏尔松男爵家的大女儿,因为从小生过天花,尽管侥幸逃过一劫,但在右脸留下众多疤痕(麻子),而这,使得夏洛特未来的婚姻变得极为不幸。 两年前,在被连续数次拒婚之后,伤心欲绝的夏洛特毅然决然的离开给予她无数欢乐与避风港的温馨家庭,独自来到5法里外的乌希堡女修道院。这座女修道院建于15世纪末,据说是圣女贞德送回查理七世到兰斯加冕时修建的。所以,女修道院落成的同时还开办了一家教会慈善医院,帮助那些遭受苦难的民众。 女修道院的教会医院拥有浓郁的宗教气氛,严格的清规戒律,能够成为一张抵挡世俗非议的“挡箭牌”,既可以保证护士修女们的名声不受舆论指责,也使得存在3百年的女修道院在1789年夏的革—命大风暴,以及随后的大惶恐(农民大暴—动)时期中,得以完好无整的保留下来。 在18世纪的观念中,与各式各样的病人打交道,是非常肮脏而危险的。人们对于“医院”c“护理”这样的字眼一向避而不谈,因为都是一些很可怕c很丢脸的事情。由于医疗水平落后,加上财政赤字严重,战争日益频繁,18世纪的法国教会医院几乎就是不幸c堕落c邋遢c混乱的代名词。 然而,夏洛特却主动申请到教会医院担当一名见习护士,而不是女修道院的剃度修女。她不怕肮脏和吃苦,把自己的时间和爱心全部放在医院病人身上。因为很多病人缺衣少食,她还将母亲和妹妹偷偷送来的药品c钱财c食物c床单c被褥c衣服等等,全部用于赈济周边的穷人,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在所有的修女都不愿意充当开膛破肚的“恶魔医生”—拉雷军医官的手术助手时,夏洛特主动站了出来,终日与血腥打交道,克服着男人都难以忍受的恐惧。那是她感觉到这位年轻英俊的医生,是除了病友之外,第一个不嫌弃自己的男人。 所以当安德鲁上校在严厉斥责拉雷医生时,夏洛特机智的将一叠衣服扔到地上,吸引了长官的注意力,从而化解了这一段尴尬场面。此外,年轻的女护士还想帮助军医官解决下一个难题。 第二天上午,等到最后一台手术结束之后,夏洛特专程来找拉雷医生,说她愿意担当军队卫生院的护士长,为此,夏洛特甚至联络到好几位想要脱离女修道院的见习修女,以及支付不起嫁妆的老姑娘。 “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能继续担当您的第一助手。”重新穿上衬裙,恢复少女装扮的夏洛特小姐面带羞涩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德莫埃侯爵庄园 第95章 德莫埃侯爵庄园 与慢腾腾的部队行军不同,卡扎莱斯乘坐一辆私人的双拉轻便马车一路狂奔,并赶在第三天黎明之前,抵达兰斯城南郊的一座贵族庄园,德莫埃侯爵庄园。 德莫埃侯爵的府邸是一座由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组成的庞大建筑物,包括石头的庭院,石头的台阶,石头的栏杆,以及各种各样的石头雕像,就好像古罗马时代的贵族庄园。不过,整个侯爵庄园里并非都是枯燥无味的石头建筑。庄园正前面是一座效仿凡尔赛宫的法兰西式敞开花园,园内树木花草的栽植别具匠心,配合着中间的一座喷水池,景色优美恬静,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行色匆匆的卡扎莱斯显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侯爵庄园的任何景致。他走下马车,在庭院里没等到两分钟,心急火燎的卡扎莱斯就不顾贵族礼仪,直接冲进侯爵府邸大厅里,吓得一旁的庄园仆役赶紧跟上。 正在仆役在大厅廊道准备阻止卡扎莱斯继续上前时,德莫埃侯爵已从楼梯间走了下来。主人立刻呵斥了年轻仆役对待尊贵客人的无礼举动,挥手令其退下。 “雅克,我亲爱的朋友,今天怎么有空来兰斯?”德莫埃侯爵上前两步,准备拥抱好久未见的老同学。多年前,两人曾一起就读于巴黎的圣路易中学。 德莫埃衣着华丽,头发微卷,脸上敷着厚厚脂粉,除了腰间缺少佩剑外,一副典型的凡尔赛宫廷贵族的打扮;于此对应的,卡扎莱斯子爵的穿着极为俭朴,黑色外套,白色大领结,保留着头上一顶假发和脑后的小马尾辫。 卡扎莱斯伸出手阻拦了来自侯爵的拥抱,他表情严肃的说:“你觉得我日夜兼程,满身尘土的从巴黎赶到兰斯,就是为了与你简单的叙叙旧?” 察觉气氛不对劲,德莫埃赶紧将卡扎莱斯请到小会客厅,回头嘱咐女仆送来一壶香气腾腾的热咖啡。 等到卡扎莱斯一杯咖啡喝下后,他那疲惫而又苍白的脸庞这才恢复了少许活气。很快,德莫埃又为老同学倒了第二杯,漫不经心的讥讽一句说:“伟大的国民议会又准备谴责谁?不愿意宣誓的教士,还是逃亡科布伦茨的贵族?” 作为极端的保守派贵族,德莫埃侯爵内心最是厌烦制宪议会以及之前的三级议会,是他们制造了一场场残害贵族利益的政治革—命,甚至还鼓动那些肮脏发臭的无套裤汉胁迫国王夫妇离开了美轮美奂的凡尔赛皇宫,回到巴黎,关押在杜伊勒里宫,充当人质和囚犯。 “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是走私商,尤其是那些来自能从安德卫普走私来的咖啡和蔗糖的不法商人!”卡扎莱斯捧着咖啡杯,言语间另外所指。 老同学的话令德莫埃心中一颤,手中的咖啡壶差点把持不住,好在卡扎莱斯眼疾手快,一把接过咖啡壶,避免脏污到地板上那一大片昂贵的波斯地毯。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德莫埃变相承认了卡扎莱斯所说的事实。 卡扎莱斯直言不讳的说:“不仅我知道,就连你的老熟人,马恩省的新任副检察长也知道。事实上,还是安德鲁在昨天将此事告知于我。” 说着,卡扎莱斯下意识的把头转到窗户一侧,透过洁净的玻璃窗,他看到庄园后花园的草地上,两个可爱的小精灵正围绕着年轻母亲身边,举着一条丝带或是一片树叶,愉快的奔跑者c追逐着,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 侯爵上前一步,猛地拉上了窗帘,阻断了与后花园的视野,他还恶狠狠的对着客人说:“请记住,在这座庄园里,没人能敢提及那个人的名字!没人!” 面对主人那疾风骤雨般的离奇愤怒,卡扎莱斯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轻扭动着因长途旅行导致僵硬的脖子,斯条慢理解释起来:“好吧,你说不说就不说,但你却无法改变一个记成事实,那个孤儿就要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兵。500名训练有素的士兵,400匹战马,以及5门火炮,你能指望谁去抵抗,仅有六百人不到的兰斯自卫营,还是城市里手无寸铁的商人和平民,或是远在梅斯军营的布耶侯爵的德意志雇佣军团; 另外,作为马恩省的代副检察长,他有权指控一切不与之合作的城市贵族c政—府官员c商人和平民为国家的叛逆。于此对应的,制宪议会的大部分代表,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会无保留的支持他在兰斯城的一切正义行为!” 卡扎莱斯语速变快,语气变得高亢起来,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对着庄园主人怒吼在。气得德莫埃侯爵将房间的一个花瓶高举起,正当准备向下摔时,他又轻轻的放回桌面,继而整个人就像抽光气力一般,软软的瘫倒在沙发上。 过了好一阵,寂静的房间里才重新响起主人的低沉声音,“事实上,当我接受杜伊勒里宫的请求,北上联络布耶侯爵,开辟这条贸易通道的时候,就非常清楚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亲爱的朋友,你是准备把我交出充当国王的替罪羊吗?” 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德莫埃侯爵已经在向荷兰与德意志等地秘密转移财产。一旦路易十六从杜伊勒里宫成功逃离出来,侯爵一家人就随同法国王室到梅斯军营或是科布伦茨,并在那里组建一个流亡贵族政—府。一旦时机成熟之后,借助奥地利盟友或普鲁士军队的帮助,再度反攻法国本土。 然而,等到万事俱备之后,国王竟然在四周前放弃了出逃计划。不仅如此,整个出逃事件还遭遇泄露。路易十六是法国的至高君主,有无数忠勇之士愿意帮国王背黑锅;反倒是德莫埃侯爵本人,一个归隐乡间的地方贵族,注定会被推出去充当愤怒民众的标靶。 卡扎莱斯摇摇头,“没人想那样做!他需要接收一个完整的兰斯城市,我需要捍卫路易—卡佩家族在法国的统治,而你需要保护你的家人和庄园,这三者并不矛盾。何况,他在巴黎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针对你和你家人的迹象。” 顿了顿,卡扎莱斯继续解释说:“不过,德—塔列朗大主教和兰斯的天主教会将难以幸免。因为胜利者和他军队需要战利品来装填他们的口袋。当我们的头颅不能落地时,只能借用可怜教会的资产来冲抵。我相信,从巴黎到兰斯没有多少人愿意为贪得无厌的塔列朗大主教叫屈伸冤。” 这是卡扎莱斯与安德鲁达成的协议,后者可消除以市长巴西勒c检察官于贝尔c自卫军布里斯中校为首的市政厅官员们的“一切政治罪行”;但兰斯主教宫的德—塔列朗大主教以及各个修道院院长,必须交出他们掌握的全部教会资产,无条件接受《教士公民法》和指劵,并严格执行《教士宣誓令》。 “我在兰斯的时间仅有3小时,但在2月4日傍晚之前,必须拿到最终结果回复于那个人!”卡扎莱斯最后强调说。 尽管安德鲁没有告诉自己,香槟混成团会何时抵达兰斯城下。但军人出身的卡扎莱斯不难估算安德鲁所部的行军速度,从凡尔赛到巴黎,全程50公里,快则3天,慢要5天,所以必须赶在第四天里说服兰斯三巨头妥协。 “好吧,我午餐之后,我亲自去兰斯城里跑一趟。今天晚上,告诉你结果!”德莫埃侯爵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条件。 “不,我必须和你一起去。”说着,卡扎莱斯就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在法国,或者说是在整个欧洲,每个伟大城市的建设几乎都是围绕着教堂为核心而展开的。巴黎如此c奥尔良如此,兰斯更是如此。 作为兰斯城里年代最悠久,历史最辉煌,也最受人崇敬的建筑,就是兰斯大教堂,后世被称为圣母大教堂(那是拿破仑下令改的名)。兰斯大教堂在法国历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其重要程度绝不亚于巴黎圣母院,两者的建筑结构也是大同小异。这里曾经是法国第一位国王克洛维接受洗礼的地方,而从027年开始一直到法国大革—命,几乎每个法国国王举行他们加冕仪式的地方。其中最有名的一次莫过于,429年圣女贞德护送查理七世来这里加冕。 大教堂前有一个开阔的广场,由于城中并无高大的建筑,教堂更有拔地而起的气势。兰斯大教堂的建筑结构就像巴赫的康塔塔,在飞拱柱烘托的教堂顶部,密集而细长的大小尖塔重重叠叠,浑厚繁复的石头合唱层层递进,直上云霄,绵无尽头。每当夕阳西下时,整座教堂便沐浴在金黄色的光辉之中。遍布教堂外墙的花纹及雕像也非常美丽动人。特别是正面中央大门右侧的四尊立像,更是哥特式建筑鼎盛时期的杰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兰斯大主教 第96章 兰斯大主教 时任兰斯教堂的主教是德—塔列朗,在彭杜瓦斯少尉的描述中,这位兰斯大主教那是一个50多岁身材矮小的干瘪老头,一个面目可憎的外表让人感觉阴森可怕,由于“长时间被禁欲主义的道德观严重束缚,而导致其丧失正常的人性情感和思想,进而堕落为一个令人厌恶,腐蚀神圣教会的大贪—污犯。” 显然,情报官是受到夏尔—德马雷教士的影响。但凡兰斯的中低阶教士中,没人喜欢自私贪婪的塔列朗大主教,有人讥讽大主教一生宣称是为上帝敛财,只是高高在上的天主无法下到人间取款,于是德—塔列朗主教大人就代而劳之。 在罗马天主教会中,只有主教和红衣主教(枢密主教)之分,没有大主教这一职务。称呼某人为大主教无非是其担当主教的时间长,或是教区管辖范围广。 当兰斯附近的乡间,大部分农村妇女和女孩都没有鞋袜时,德—塔列朗大主教在主教堂举行包括圣洗c坚振c婚配c圣轶c告解c终傅和圣体圣事(也就是所谓的弥撒,最神圣也最频繁)等七件圣事的祈祷活动时,身穿的华丽外套就有分为白c红c黑c绿c紫各种颜色,其总数量多达00多套,为此还在主教堂里建造了一间专供大主教陈列外套的成衣房。 主教的标志性颜色为紫红色,而等级更高的红衣主教为深红色,也称枢密红。与一般神职人员的黑色长衫相对,主教会有一套紫红色的长衫作为常服,其样式和黑色长衫无异,唯一的区别只是颜色,其中腰带和小圆帽一定是紫红的。 在半数兰斯的平民依然穿着笨重的木屐(很多农民连木鞋都没有)在石板上费劲的行走时,德—塔列朗担当尖头小牛皮鞋一款,就有100多双。单靠什一税和赎罪税(上述两税在16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中,瑞士c北欧各国c以及德意志北部邦国的新教中已被取消,但法国天主教仍保留,直到1789年10月才被制宪议会下令禁止),德—塔列朗大主教在一年里的收益就不低于60万里弗尔。 如果再算上兰斯大主教霸占的天主教资产,诸如葡萄种植园和香槟酿造厂等,以及他为国王夫妇,巴黎大贵族,以及富豪商人举办各种大小弥撒活动,贩卖包括各个修道院的院长c慈善救济堂(含教会医院),以及本堂神甫等重要职务,能从中赚取各种的“劳务费”,其总年收入不下一百二十万里弗尔。 在兰斯,到处流传着一则讥讽德—塔列朗大主教的敛财笑话。据说是一位极其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夫妇,因为厨娘的不小心,将一筒咸猪肉当做金枪鱼吃进了肚子里。夫妻俩身为教徒颇为内疚,于是派大儿子去向德—塔列朗大主教请教赎罪的方法,并按惯例要大儿子带给大主教一笔钱,用以资助天主教会的神圣事业。 可事情发展的最后,情况却变成大儿子根本没去见德—塔列朗大主教,而是私下扣留了父母交给他的钱,拿到一家餐馆里痛快的花了个精光。之后,大儿子兴高采烈的回到家里,并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父母宣布说:“罪人们已经得到了宽恕,阿门!” 等到巴黎发生大革—命之后,各种限制天主教会的法令也随之陆续出台,最初是什一税被取消,赎罪税同样被明令禁止;接着,由于制宪议会收回了教会的人事任命权,导致那些花样百出的“劳务费”大为减少;更为可恶的是,制宪议会和内阁政—府联合发行了指劵,以各种教会资产作为抵押,弥补国库的亏空。 所以在年初,兰斯市政厅和国民自卫军决定站到杜伊勒里宫和国王路易十六的立场,宣布抵抗来自马恩省公社,以及制宪议会的各项非法决议时,德—塔列朗大主教基于自身的利益,义无反顾的站到了城市保守派这一边。 由于政教军三位一体的高度统一,促使兰斯内部保持了一致对外的团结性和凝聚力。在将近1年的时间里,无论是沙隆的马恩省公社,还是巴黎的制宪议会,都对此无计可施,数次出兵镇压未果后,不得不默许了兰斯一带的半独立状态。 但到9月份的时候,巴黎方面传来了坏消息,一个名叫安德鲁—弗兰克的税务检察官,传闻还是在兰斯孤儿院长大的家伙,居然被制宪议会授权组建一支香槟混成团。不久,马恩省公社也授予安德鲁为副总检察长的要职,专职处理兰斯问题。 最初,德—塔列朗大主教与众人一样,认为这不过是制宪议会和马恩省公社虚张声势的表现,越发暴露了他们的软弱与无能。然而,等到两个月后,上述传闻得以被证实:1500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400名战马以及15门大炮,组成的香槟混成团已经进驻到距离兰斯不足150公里的凡尔赛军营,两地之间,仅有到5天的行军路程。 当危机迫在眉睫时,兰斯大主教终于想到了他那桀骜不驯的浪荡侄儿,他写信给小塔列朗让其与安德鲁进行沟通,避免事后的政治清算。但结果很不如人意,尽管大主教为此给小塔列朗主教支付了高达2万里弗尔的“办事费”,但油腔滑调的侄儿依然没能为兰斯大主教叔叔把交代的事情办好。 唯一的答复,却是只是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主动辞去兰斯大主教职务,交出霸占的所有教会资产,上缴一半包括现金存款在内的属于主教个人的财产。 谈判破裂后,兰斯大主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开始做最坏的打算。期初,他要求自己的财务官变卖自己名下的各种田产,尤其是葡萄种植园和酿造酒庄。然而财务官告诉主教大人,依据马恩省刚刚颁布的法令,未来个月内兰斯一带的不动产交易,必须得到两位总检察长的签字认可,否则会被视为非法交易,所以城市公证人不敢办理房产地契交易和过户手续,自然也不会有买家。 与此同时,兰斯各家银行收到来自副检察长安德鲁的严正警告,即日起0天内,冻结与教会有关的一切存款和流动资金,更不得向外地转移。违反者除追缴外逃资金,开具三倍罚款外,还将追究银行金融机构相关责任人的刑事责任。 倘若法令若是马恩省颁布的,兰斯的银行家们或许会表现得不屑一顾,没人在意这条不被执行的法律,今年以来,发自香槟沙隆的政令在兰斯都无法实施。不过,当签署法令的副检察长变成安德鲁—弗兰克时,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在势力庞大的包税商集团先后在波尔多与巴黎两地,栽倒在安德鲁面前后,没人敢蔑视这位检察官展现的坚强意志和强大实力。尤其是在波尔多,可怜的萨维尼差不多是身死族灭,数百万家产被巴黎检察官压榨的一干二净。 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很多人怀疑巴黎圣路易岛上的包税商别墅袭击事件,根本就是安德鲁事先策划的(绝对是诬陷!)。为继续施加强大的压力,安德鲁作为巴黎公社的特别代表,还在制宪议会上弹劾了与包税商关系密切的数位内阁大臣。最终,成功迫使走投无路的巴黎包税商接受了检察官开出的所有价码。 所以,当大主教的财务官想着提取银行存款,并转移到巴黎或国外,一贯和颜悦色的兰斯银行家们无一例外的表示拒绝,并且还拿出安德鲁副检察长签署的法令做推脱,即便财务官代表大主教承诺给予超过平常到5倍的佣金。 正如墙上大神所说的那样,人世间绝对不反敢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赚取那百分之三百的利润的人。但实际上,有命挣还得有命花,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对于城市有产者而言,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12月4日,在距离圣诞节还有周的时间里,兰斯大教堂里,举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弥撒,礼拜堂上千个座位几乎座无虚席。正前方的圣坛上是一副巨大的天使手持长矛战胜撒旦的壁画,圣坛前坐了几十名神职人员,个个穿着华丽的教袍,头戴高冠。大教堂巨大的玫瑰花窗承接着阳光,光芒透过斑斓的花窗照射到教堂内部,像时针一样在墙面c廊柱和座位之间移动,浮动着奇丽的色彩。 此时的塔列朗大主教头戴紫红色的方形帽,胸前佩挂由绿色条纹绳子悬着的十字架,全身一席紫红色的及脚长衫,中间套一件白色的及膝罩衫,外面是一件紫红色的大披肩。这位兰斯大主教似乎忘却了一周以来的种种尴尬和诸多不幸,正声若洪钟地代表上帝讲经布道。台下信徒多是中老年人,那男女女,所有人都身着正装,一脸肃穆地认真聆听着,不时和以拖着长音的“阿门!” 圣坛下面有一群腰系红带的白衣少年拿着绳子吊着的香炉左右摇晃着,香炉里冒出的白烟四散在礼堂里,使整个礼拜堂里缭绕着烟雾。突然,礼拜堂里响起了洪亮的乐器声,那是圣坛正对面的二楼上是一排巨大的管风琴,唱诗班伫立在管风琴两旁,接着整个礼堂里的信徒和唱诗班一起唱起赞美诗来。清脆的童音与浑厚中音共鸣,在空旷教堂上空发出回响,非常美妙动听。 没等赞美诗唱完后,一位教士行色匆匆的来到塔列朗大主教面前,几句耳语过后,主教大人面色铁青的愤而离去,将为信徒分发圣餐的神圣仪式交给副手。 从礼拜堂转入教堂后殿,大主教摘掉身上华丽的大弥撒套装,换身普通的黑色长衫,仅仅在腰间席上一根紫红色绶带,便赶往在自己的私人会客室。在那里,他见到了兰斯三巨头:市政厅长官巴西勒市长,地方检察官于贝尔先生,以及城市自卫军指挥官布里斯中校。 一进到房内,德—塔列朗大主教就气势汹汹的叫嚷起来:“先生们,在我准备给虔诚的信徒分发圣餐时,你们却堂而皇之来告诉我,兰斯即将沦陷,我们必须无条件的接受来自安德鲁的勒索!不,我绝不接受这样的条件,绝不!” 巴西勒市长等人似乎被兰斯大主教的气势压倒,加之巨大玫瑰花窗里散发的神圣光晕,令三位凡人多少有些怯懦,他们嘴唇略微蠕动着,却说不话来。 正当兰斯大主教略微得意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们只是来通知您,并非是征求您的意见!” 德—塔列朗主教愤怒的寻声望去,却发现在会客室右侧的长椅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德莫埃侯爵,这个非常熟悉;另外一人相貌很陌生,有着一副军人的仪表,德—塔列朗主教相信他就是刚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家伙。 当主教的锐利目光扫射过来时,德莫埃侯爵上前一步,充当了介绍人。“这位是卡扎莱斯子爵,制宪议会的代表,刚才” 卡扎莱斯不客气的打断的了侯爵的说话,他冲着一旁发愣的自卫军指挥官命令道:“布里斯中校,为了兰斯和你的家人,请立刻履行自己的职责!” 昨天下午,德莫埃侯爵领着卡扎莱斯兰斯城里,秘密会见了巴西勒市长,于贝尔检察官,以及城布里斯中校。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不到20分钟,兰斯三巨头便纷纷表态,决定支持卡扎莱斯的自救方案。 目前唯一的障碍,就是德—塔列朗大主教。与众人相比,兰斯大主教损失最多,自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拦安德鲁和平接管兰斯城。他甚至狂言,会在香槟混成团入城时,号召全兰斯的天主信徒进行抵制和抗议。 或许在信徒的心中,大主教是距离上帝最近的仆人,是一位严肃但又慈祥的引路人;但对于其他权贵者而言,这个贪得无厌,行使无耻的干瘪瘦长老头早就应该滚蛋了,顺便也能为兰斯的和平与稳定做一点贡献。 说罢,卡扎莱斯掏出短枪,直接对准大主教的前额,以低沉的声音说道:“生存,还是死亡?要活,就立刻闭嘴;想死,就大声叫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演习中的空心方阵 第97章 演习中的空心方阵 此时此刻,德—塔列朗主教差不多被眼前一幕吓傻了,他想不到在自己的教堂里,居然有人敢拿枪对准自己。周围的兰斯官员与德莫埃侯爵同样大吃一惊,他们也想不到卡扎莱斯居然如此果断,不,是大胆。 不过,既然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布里斯中校听从了卡扎莱斯的命令,他在寻遍会客室与周围的房间,找来一根绳索,一只长筒袜,一套黑色的连帽长衫。绳索将大主教双手牢牢束缚住,长筒袜揉成一团塞进大主教的嘴里,连帽长衫则将整个主教包裹在里面。其他人站在一旁,默认了两位军官的暴行。 “必须把主教关押到自卫军的军营里!”忙活完了的布里斯中校抬头说,留在教堂里显然风险太大,这里时常会有成百上千名虔诚教徒。 “可以,德莫埃侯爵,你负责亲自看守。其他和我去见菲姆。”卡扎莱斯点点头,示意自卫军中校和自己将大主教绑架出去。 “等等,”德莫埃侯爵伸出胳膊阻拦两位军官:他对着卡扎莱斯问了一句,“如果,如果,那个他食言了怎么办?” 卡扎莱斯笑了笑,猛地掀开了自己的内衣,里面贴肉缠着一把女士专用的袖珍型短枪,“我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多时,会客室外响起了敲门声,3长2短,这是约定的信号。当房门打开时,一个黑色长衫打扮的年轻教士悄悄走了进来,他被那位被绑架的大主教表现的无动于衷,只是来报告马车已在后花园里等候。而从现在开始,这位名叫德马雷的年轻教士将继续待在房间里冒充德—塔列朗大主教,直到众人安全离开。 与热情奔放的南部相比,法国北方的小镇显得恬静而优美,安德鲁站在郊野的山岗上,眼前的这座小城菲姆就是如此。记得“自己”在20岁之前,这个距离兰斯孤儿院20多公里的小城,就是他记忆中最遥远的天际。 此时,初冬的和暖阳光打在乡间田野,身上心头,让人感觉暖烘烘的,令这位香槟混成团的指挥官暂时忘却了心中诸多烦恼。 不过,等到各种马蹄声在山岗四周往返回荡时,一切都恢复到现实状态。很快,安德鲁已经是第二次赶走了向自己靠近的传令官絮歇。那是演习指挥官贝尔蒂埃中校派他来向团长汇报的,对此,安德鲁心中既暗喜却又无奈。 显然,贝尔蒂埃中校的自信心严重不足,让参谋长拟定军事方案与行动计划各种驾轻就熟,一旦坐到发号施令的位置,就有点无所适从。每次演习组做出相应决定时,军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向30多米外,团长所处的岗顶位置张望。 但这样也不错,至少验证了安德鲁上校在香槟混成团中的绝对权威。此外,作为意志并不坚定的保王党份子,不善言辞又心计不足的贝尔蒂埃参谋长没有多少篡位夺权的野心。以蒙塞c奥什c塞纳蒙为首的军官们大都仅出于对参谋长的中校军衔,丰富的学识,以及长期的从军履历而加以尊敬。 尽管安德鲁未雨绸缪不惜工本组成了香槟混成团,但他只是将军队作为吸引优秀军事人才的大本营,没有想要扯—旗造—反的念头。事实上这样不可能成功,必须要等到法国民众厌倦了断头台上无休止的流血事件之前。 所以,安德鲁在出征兰斯时,其所作所为一直属于心有猛虎,却细嗅蔷薇。始终强调以军事手段为辅,政治解决为主。居于此,安德鲁很是急切期待来自兰斯的好消息。可惜截止今天上午,卡扎莱斯和兰斯代表团还没能出城。 一周前,参谋部和军官团早已规划,并确定了武力收服兰斯城的具体军事部署。按照数次战棋推演的结果,除非远在梅斯的布耶侯爵宣布公开反叛,派遣他的德意志军团南下进行武装干涉,否则兰斯城的战斗会在3到5日内顺利结束。 尽管获取胜利并不困难,但安德鲁依然希望以和平方式来解决这一政治问题,为此,他甚至绕过马恩省公社和图里奥检察长,私下代表制宪议会与兰斯三巨头达成了的政治妥协:只要兰斯城打开和平大门,他愿以书面形式保证事后将不追究任何一名政治—犯,允许其无限制的来去自由。 此外,排出的侦查部队从阿登边境传来消息,称隐藏在森林里数百名武装匪徒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在坐视兰斯被攻克。但这不是安德鲁上校和参谋长贝尔蒂埃的想要的。按照最初设想,全军移师到菲姆,而不是直接攻打兰斯,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吸引阿登森林里的300多名马匪的注意力,希望他们来袭扰严阵以待的香槟混成团,从而一举加以歼灭,干净彻底的消除所有隐患。 还有一件啼笑皆非的事,却是拉雷军中尉惹出来的麻烦。按照絮歇的话说,是口味极重的第二军医官居然“勾引”到一名“面目可憎”的见习修女,后者甚至还为她的情人组建了一支“修女医护队”。这一伤风败俗的大事件自然引发女修道院的严重不满,院长嬷嬷亲自跑到军医里进行了抗议。 作为国民制宪议会的特使以及马恩省副检察长(代理)的安德鲁,虽说不担心来自天主教方面的非议,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自家的军医官违规在前。原本,安德鲁是要想下令解散这支“修女医护队”,但被封为护士长的夏洛特—拉维尔的修女,哦不,应该是苏尔松男爵女儿对临床医学中,诸如细菌c病毒c感染c消毒以及医护等诸多概念的理解能力,明显超出了这个时代女性的好几个层次,显然是拉雷军医官调教有方。 一句话概括,就是人才难得。也难怪达芬奇曾对伽利略说过(此话出处争议):科学与宗教分属同一事物的两个不同表面。给天主教掘墓人的通常都是天主教自身培养的人才。最终,安德鲁权衡利弊默许了医护队的存在,他还亲自出面,在施加了各种威逼利诱之后,勉强平息院长嬷嬷和女修道院的愤怒情绪。 回到眼前,在安德鲁右侧的一大片平原地带,参与演习的两支部队已准备就绪,分别是蒙塞少校指挥的拥有6门4磅火炮700名步兵(含一个支援炮兵连),以及奥什上尉指挥的300名骑兵。 至于演练科目,就是步兵团(营)在行军过程中,遇到敌方骑兵的突然袭击时,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行军队列到防御阵型的快速转换。步兵在搭建空心方阵的同时,还要协助炮兵连构筑火炮阵地,两者协同打退骑兵的冲锋。 上午10时许,演习正式开始。 一支步兵团以三列纵队队形不徐不疾的行进于平原开阔地带,很快负责侦察的一名骑兵策马来报,称在距离己方5公里处,刚刚发现了大批骑兵已从茂密从林间钻出来,正在做集结编队,随时可能对我方步兵发动进攻。 按照普通骑兵的缓跑c加速与冲刺的三种速度计算,战场距离5到6公里,骑兵大约15到20分钟就可以冲到步兵面前。 简单的观察周边地形之后,防御指挥官蒙塞少校随之同炮兵少校塞纳蒙进行了简短商议,并下达了一系列作战指令。数位传令官分别飞奔而去,仅仅12分钟之后,接到准确指令的步兵团9个连队一份为三,每两个连队为一组,组织成长方形的双排空心方阵。 这种阵法是前面一排士兵持刺刀蹲下,后面一排士兵站立射击。按照参谋长的话说,这种双排空心方阵比起法军原有的三排士兵都站立的空心方阵,以及奥地利和普鲁士的军队依然采用的实心方阵更具备威力。既能充分发挥了步枪与火炮强大威力,又使得对方骑兵人c马有可能同时撞上两排刺刀,视野更加开阔,而且由于两排士兵形成了双层障碍,更加难以被冲散 依照战场的地形格局,3个不规则的空心方阵总体呈现一个品字形。而炮兵连的8门火炮按照的要求,分别放置于前两个双排空心方阵的四个角落。 “12分9秒!”裁判组的一名成员站起来大声的报出时间。 站在一旁的贝尔蒂埃参谋长显得异常开心,心情一激动,他又就开始撕咬手指,军官们对此视而不见,或者说是习以为常了。在20年的军旅生涯中,贝尔蒂埃亲眼看到的组建空心方阵的最短时间,也不过21分钟,据说这还是屈斯蒂纳将军引以为荣的一件事情。 安德鲁则瘪了瘪嘴,心里不屑一顾嘀咕着,“尼玛,从波尔多军营开始,步兵营总共演练了近3个月,到如今,时间还是超过了12分。放在后世华夏的任何一个小学,千人团队的两个复杂阵型之间的转换,最多5分钟内完成。” 安德鲁指定的步骑对抗的演练,正是基于16个月后,法国迪龙步兵旅与奥国骑兵团的对抗, 腹诽结束后,安德鲁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视野重新回到演习那边。炮兵们在炮长的指挥下,模拟了实弹射击,仅能点燃发射火药,但炮管没放炮弹和推进火药。枪械同样如此。在地方骑兵进入有效射程之后,炮兵进行了3次弹药填装与点火发射,从最初的2发实心弹到最后的1发霰弹,每次中途间隙不到20秒,相当于1分钟3发。(有记载说4磅前装加农炮能打出每分钟10发的射速,个人不太相信。) 得益于从梅斯炮兵学校引进了大量的熟练炮手,使得炮兵的技战术水平显然要高出步兵一大截。不过,安德鲁也知道,这并不能代表实战中的炮手们真实状况。受环境地形c战场烟雾c炮管寿命以及自身伤亡的影响,一门4磅前装加农炮的实际发射率通常被限定在每分钟2发的以下,一般是一分钟一发。 按照演习规则,为避免误伤,在骑兵冲到距离步兵双排空心方阵20到30米时便停了下来,其间遭遇到8门火炮反复轰炸的伤亡数量,事后被判定为28人,损失了差不多百分之10的兵力。 看到这里,絮歇少尉转过来,对着团长和参谋长汇报了裁判组的结果。 “步兵营赢得了防御战,不过,骑兵大队依然有实力再战!” 听到这一结果,安德鲁同样也感到欣喜。此次是步骑对抗演习以来,步兵获得的少有胜利,显然8门火炮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因素。但在实战中,笨重的火炮很难及时部署到位,除非让火炮插上刺刀。 另一面,骑兵不过是一次冲击失利而已,依然保留着再战实力,作为指挥官的奥什上尉显然不乐意让骑兵伤亡太大,实战中会以游猎的方式继续战斗。 忽然,安德鲁心里想起一个念头,就问身旁的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如果奥什上尉在冲锋时下令骑兵蒙上战马的眼睛,或者步兵缺少火炮的配合,战局发展又将如何?” “前者会让骑兵蒙受的几乎一半的损失,虽然会赢但绝对得不偿失,没有哪位骑兵指挥官会下达这样的荒唐命令;倘若步兵没有了火炮,骑兵一击不中就能从容而退,继续游走外围,并随时发动第二次袭击。”贝尔蒂埃分析说。 “如果能让骑炮也随之跟进,或是装备一种威力极大的手执榴弹,也可以破除步兵的密集防御。”安德鲁提出了骑兵的另外两个可能。 参谋长一听愣了,很快就摇起来脑袋,说,“抱歉,上校,奥什上尉的骑炮无法从地形复杂的树林里拖拽出来。至于那种威力巨大的手执榴弹,我怎么不知道。更何况,昂贵的骑兵不能抱着炸药对步兵阵营做自杀式进攻。” 安德鲁瞬时尴尬了,他在心里虽然憋着气却没吭声。就军事素养而言,拥有20多年军事生涯的贝尔蒂埃足以甩出安德鲁10条大街;不过对军事科技发展的前瞻性,穿越者可以打脸眼前的旧式军官100个耳光。 破步兵密集阵型的有效方式,就是同样依靠火炮。但在火炮无法支援到位时,需要轻型迫击炮或掷弹筒发射的榴弹,不过上述两项武器在这个时代显然太超前了一点,然而手执榴弹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惜硝—化—甘—油的的提炼成本太高,尽管穿越者提前告知用硅藻土和纯苏打作为稳定剂,继而大大降低了这类烈性炸药的危险程度。但目前而言,来自香槟沙隆军械所的消息是难以实现量产。 正当安德鲁的思虑在脑海里云游四方时,情报官彭杜瓦斯少尉跑过来报告,称兰斯的代表团一行数人已到达菲姆镇。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和平进驻兰斯 第98章 和平进驻兰斯 按照预先的计划,兰斯代表团一行4人被安排在菲姆镇边缘的国家驿站,等候安德鲁副检察长的到来。在前往约见地点的途中,这些人同样也看到了香槟混成团的步兵与炮兵相互协同,共同对抗骑兵突袭的军事演习。 巴西勒市长和于贝尔检察官对此不以为然,强调是安德鲁在进行武力威慑。布里斯中校与卡扎莱斯则惊讶万分。官兵们的军事素养,以及熟练程度倒是其次,倒是外界传言安德鲁下了血本武装起了这支香槟混成团,果然所言不虚。想到这里,众人心里也在纷纷庆幸,没有拒绝安德鲁扔来的橄榄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为律师和检察官,于贝尔似乎并不相信那位年轻同行的职业操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德鲁的行事风格比起“太阳王”路易十四还要专—制,比查理七世(圣女贞德护送兰斯加冕的王太子)还要虚伪。 于是,检察官于贝尔鼓起勇气,低声问了一句,“安德鲁副检察长会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吗?”然而,随行的其他人没有吭声,大家只是面面相觑,继续保持着沉默。毕竟在这个时候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根本就毫无意义,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卡扎莱斯下意识的摸起胸前隐藏的手枪,这才发现早已被取下,那是兰斯三巨头认为没必要冒此风险,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呵呵,当然会,我亲爱的朋友!”安德鲁那爽朗自信的笑声在门外响起。 …… 1790年7月,安德鲁离开巴黎前夕,鉴于兰斯市政当局不服马恩省公社的管制,国民制宪议会委托普利欧议员授权安德鲁秘密筹建香槟混成团; 9月,香槟混成团在波尔多的北郊军营开始组建,不久团长安德鲁晋升上校; 11月上旬,安德鲁率领香槟混成团北上,两周后抵达凡尔赛军营后再度修整; 11月末,香槟混成团继续北上,开赴150公里外的兰斯; 12月3日,香槟团行军至兰斯西北方向20多公里外的小城菲姆驻防。 第二天,也就是1790年12月4日,兰斯市长,地方检察官以及自卫军指挥官等一行数人来到香槟混成团的临时驻地菲姆镇,意在欢迎安德鲁副检察长的到来。毫无意思,这就是战前投诚,伟大的兰斯城最终不战而降。 5日上午,安德鲁副检察长在宪兵队(夏塞上尉)的陪同下,动身前往兰斯。此时,全团开始从菲姆镇撤除,移防兰斯城东北方向,15公里外的巴藏库尔附近,这里是通向阿登省的必经之路。 …… 整个兰斯市区地势平坦,平均海拔在75至100米之间。兰斯的南侧为兰斯山,最著名的葡萄种植园;西北方向为缓坡丘陵,东侧地势开阔,属于阿尔贡山的山前平原。这些山和丘陵海拔都不高,最高峰西奈山也只有286米。作为塞纳河支流之一的维勒河将整个兰斯市区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与法国大部分河流一样,维勒河静静的流淌着,里面掺杂了大量的生产生活杂质,导致水质奇差。 在保留至今的古老城门口,巴西勒市长、于贝尔检察官和布里斯中校带领着兰斯市政府成员和城市自卫军列队欢迎马恩省副总检察长的到来。其间,巴西勒市长还向安德鲁上校赠送了象征兰斯的城门钥匙。与此同时,卡扎莱斯也在4日当晚悄然离开了兰斯返回巴黎。之前,安德鲁再度表示他将继续遵守承诺。 眼前的兰斯与安德鲁两年前离开时的情景没有太大区别,并不宽阔的街道两侧树木稀少,大都是两层楼高的木质建筑,城内的石头建筑大部分属于教堂和市政部门。不过街面相对肮脏拥挤的巴黎而言显得整洁很多。此外,街头两侧都指定了专门的垃圾倾倒地,通常是沿街商户与附近居民轮流维护。 一路上,沿途的兰斯民众自发的组织到街道两旁,一他们边挥舞着三色小旗或是投掷五颜六色的彩条,一边不断的高喊着“安德鲁副检察长万岁!”“香槟混成团万岁!”“安德鲁上校万岁!”此时此景,敞篷马车上的安德鲁得意极了,衣锦还乡的他俨然享受着类似国王般礼遇。 事实上,兰斯比起包容的巴黎来说,是极其排外的。而这,也是兰斯市政厅官员能下定决心对抗马恩省公社的信心所在。尽管安德鲁成名于巴黎,但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兰斯人,曾在兰斯生活与学习了20多年。更何况,随着安德鲁的和平入城,也从而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自然受到了普通民众的热烈欢迎。 那些兰斯市政厅的官员们却有些欲哭无泪。因为安德鲁的到来意味着这些人将彻底失去原来的权力,从今往后,兰斯内外的大小事务都必须仰仗这位省副检察长兼香槟混成团上校的个人意愿。从某种程度上说,安德鲁即将成为兰斯的独—裁—者,兰斯之王。 “不会,先生们。”雄伟的兰斯市政厅大厅里,安德鲁出言安抚内心抚惶恐不安的官员,重新选择黑色律师职业装的他左手叉腰,右手一挥,很有气势的说:“以前怎么样,今后就怎么样。嗯,一句话,舞照跳,马照跑!” 事实上,安德鲁甚至在私下里承诺将维持走私通道的正常运作,包括给予布耶侯爵的份子钱一个苏也不少。那是侦察部队至今也无法寻找到阿登森林马匪的具体藏身之处,自然也谈不到聚而歼之。与其遭遇来去如风马匪的不断袭扰,还不如在战机出现之前继续保持现状,和气生财,能一起赚钱就没必要打打杀杀。 不久,安德鲁却把视野转向角落里的自卫军指挥官布里斯中校身上,迎着安德鲁的目光,后者感觉很是局促不安。他颤颤巍巍的赶紧上前提出申请,由于自己身体严重不适,希望副检察长能允许他辞去兰斯城市自卫军指挥官一职。 对此,安德鲁自然不会点头同意,反而是竭力挽留,强烈建议布里斯继续履行保卫兰斯的光荣职责。直到这位自卫军指挥官第三次请求辞职时,安德鲁这才把强硬的语气一转,勉为其难的同意让宪兵队夏塞上尉担当布里斯中校的特别助手,在自卫军指挥官养病期间,代行职权管理兰斯及其周边地区的社会治安。 安德鲁可以异常大度的放手行政权,但绝对会染指城市自卫军的领导权。好在布里斯中校相当识趣,安德鲁就不会强行剥夺布里斯的指挥官一职,仅仅是在后者“带病休假”期间,把兰斯自卫军纳入宪兵队的绝对监管之下。作为权势的交换,安德鲁承诺布里斯中校所在家族将会廉价获取一份教会资产。 “虚伪!”检察官于贝尔再度腹诽起来。不过在此之后,这位检察官将会同众多市政官员以及司法同僚,对安德鲁副检察长大唱赞歌。毕竟,安德鲁大体上信守了诺言,入城之后,没有下令对市政厅和司法部门进行太过粗暴的干涉。 不过,适当且合理的“微调”那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说兰斯市的南北两区的警长和骑警队就必须接受宪兵队夏塞上尉和彭杜瓦斯少尉的发号施令;此外,安德鲁向巴西勒市长荐自己的私人代表乌弗拉尔,并希望后者能进入兰斯市政厅担当行政专员,以便处理教会资产的遗留问题;最后,安德鲁以省副检察长的名义,向马恩省公社发出提议,推荐自己在兰斯大学另一位法学老师,43岁的巴雷奥担当兰斯轻罪法院的主审法官。 宗教事务方面,对待德—塔列朗大主教这头大肥猪,安德鲁自然是痛下杀手。刚抵达兰斯的教会资产接收大员乌弗拉尔,就被安德鲁指定为包括众多经纪人、评估师、公证员、会计师和律师在内的36人专业团队的最高主管。 该团队的职责自然是遵从安德鲁的命令,配合国民制宪议会下达的“指示精神”,对兰斯天主教会名下的各种资产进行重新登记、评估和注册,未来将用于偿还国家的巨额欠款(指劵)。在波尔多,安德鲁这是这项任务的参与者和利益分享者;来到兰斯时,安德鲁已经成为主宰本地教会命运的领导者。 按照乌弗拉尔等人的初步预算,兰斯天主教教会掌握的众多修道院、教堂、商铺仓库、葡萄种植园、香槟酒庄、草地牧场以及森林湖泊等各种不动产,其市值总体已超过6亿里弗尔。其中可以直接变现的优质资产,就价值2亿里弗尔。此外,被冻结的兰斯教会的各种流动资产同样不菲,总计会有将近2千万里弗尔。 面对如此庞大的财富,安德鲁自然是垂涎三尺。不过,头脑清醒的他没有想着去吃独食,冒然举起分割教会资产的大屠刀,而是有准备的徐徐图之。 从和平进驻兰斯开始,一直持续到大教堂里圣诞节的歌声响起,安德鲁和他的利益代理人集中精力同巴黎方面,同马恩省公社,同兰斯本地的利益相关者坐在一起进行“友好协商”,以合理的方式处置“上帝遗留给人世间”的宝贵财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奥什的忧虑 第99章 奥什的忧虑 直到12月的平安夜当天,安德鲁似乎才记得教会医院里躺着一位因“意外中风”而倒床不醒的兰斯大主教,便驱车赶来探望,言表中痛惜于德—塔列朗大主教的悲惨不幸,务必提醒医生让大主教苏醒过来哪怕一小时也行。 随后,这位已成为兰斯之王的军政独—裁—者对一干神甫们表示:自己将代表兰斯当局与马恩省,致信国民制宪议会的宗教管理委员会,期望后者能早日下派新任的兰斯大主教。至于罗马教廷那边,在几个世纪的争斗中已被哈布斯堡家族打压成为无牙的老虎,安德鲁压根不用加以理会。 安德鲁对巴黎的表态当然是不可信的,更当不得真。事实上,他内心非常清楚兰斯大主教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位,那是制宪议会内部因为那项表决通过的《教士宣誓法令》已闹起来内讧,宗教委员会每天都在遭受愤怒教士代表的种种指责。这种混乱局面不会得到任何改变,反而会越演越烈。等到罗马教廷与梵蒂冈教皇放弃了之前的种种缄默,继而厉声谴责起《教士公民组织法》和《教士宣誓法令》之后,整个事件达到高潮,引发了巴黎的长裤汉们对不宣誓教士的残酷迫害。 所以,当兰斯主教的宝座上空无时,而原本要临时代理该职的副主教同样卧病在床,于是主教的权势就落到城市教堂里数位神甫的身上。两日后,安德鲁很不起客气的破格推荐了自己在孤儿院的好友,德马雷五级教士担当兰斯大教堂的本堂神甫。这类宗教人事权,本属于宗教委员会的具体职责,但安德鲁事先以利益作为交换,并保证兰斯籍教士都将认真遵从《教士公民组织法》,并执行《教士宣誓令》。于是仅仅两周时间,巴黎方面就同意了安德鲁的人事推荐。 兰斯东北方的巴库尔,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法兰西小镇,人口总数仅有千余人。与兰斯周边的乡镇一样,这里的人们主要以葡萄种植为主,还包括部分畜牧业。巴库尔的居民除了15公里外的兰斯,极少远行他乡,与外界交流并不多。即便这座小镇位于通向阿登边境的交通要道上,连客栈都仅有一家。 一个月前,一支主要由波尔多人和凡尔赛人组成的法国—军队开拔到巴库尔镇东南方向。在那里,一座原属于兰斯天主教会名下的17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古堡庄园及其方圆半径5到8公里内的所有建筑物,包括房屋c风车c磨坊c森林c山岗c草地c溪流和池塘等,都被这支军队接管征用。 不久,士兵们开始在四周打下界桩,并立下各种醒目的警示牌。一名叫彼提埃的上尉军官告诫本镇及其附近的居民那一片用壕沟c围墙c铁丝网c堡垒和封锁栏圈起来的区域已成为不可逾越的军事禁区。 面对陌生军人的到来,小镇的居民最初感觉惶惶不安,好在这支打着旗号为香槟混成团的军纪的确不错,没有出现什么扰民事件,尤其是对小镇居民的补偿也及时到位。未来3年到5年里,军队每年将支付3万里弗尔作为征地补偿金,巴库尔小镇的每户家庭每年能分得1百多里弗尔,相当于他们3到5个月的劳动所得。 但作为交换条件,居民们未经允许,绝对不能擅闯军事禁区,在里面放牧c拾柴c捞鱼以及闲逛,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此外,负责与镇长接洽的军需官表示,军营也将外包一些劳务给镇上居民。诸如洗衣做饭,打扫清洁,修缮军营等等。 按照安德鲁上校的说法,香槟混成团,也许明年就将升级为香槟混成旅,会在这座军营里驻扎2到3年,也许时间会更久。 在平安夜过后的第5天,临近1791年的新年伊始。安德鲁处理完兰斯的诸多事务后,第一次来到装饰一新的巴库尔军营,在这里,安德鲁上校准备与1500名官兵一同迎接1791年新年的开始。 至于宪兵队的夏塞上尉,情报官彭杜瓦斯少尉,以及安德鲁指定的接收大员乌弗拉尔等人依然留在兰斯。不过在两天前,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已向团长安德鲁请假两周的长假,在被获准之后离开军营,前往巴黎。 “估计又是普罗旺斯伯爵夫人的召唤。”期初,安德鲁还在做恶趣味的猜想。但不久,来自的巴黎一份情报惹得安德鲁勃然大怒。原来贝尔蒂埃居然在卢森堡宫里接受了路易十六的秘密指令:帮助国王的姑姑们离开法国,逃亡意大利。 在整个香槟团的军官群,包括团长安德鲁在内,其政治立场几乎都是坚定的共和派份子或倾向于共和派。即便是贵族出身的炮兵少校塞纳蒙和达武少尉也同样如此(两人估计属于低阶贵族出身的缘故),而唯独参谋长贝尔蒂埃依然保留着效忠波旁王朝的保王党思想。好在安德鲁不怎么在乎贵族与平民的区别,只要不在他的军营宣扬各种极端思想,不参与各类激进活动就行。 然而,自己的参谋长居然直接听命于路易十六的指令(尽管还不能确定该事实),这就让安德鲁无法容忍了。如果不是担心推荐贝尔蒂埃的拉法耶特将军感觉很不高兴,安德鲁会选择在第一时间里,将吃里扒外的参谋长赶出自己的军队。 在强忍心中的愤懑之后,安德鲁再度将精力放在军营建设中。经过士兵们20多天的辛勤忙碌,原本荒废的古堡庄园再度焕发了勃勃生机。整个庄园是一座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其主体建筑宏伟高大,极为壮观,四周包围着花园c水池c森林c草坪等。这里将作为香槟混成团(旅)的指挥中心和权利象征而存在。 在例行召开的军官会议中,安德鲁同意了军需官彼提埃上尉的对巴库尔军营的一揽子规划方案,其中就包括在军营西面,靠近小镇的一片荒地开辟为驻军医院和随军的家属区;而炮兵驻地,以及各类校场和靶场大都坐落于东面的丘陵地区;骑兵主要集中在军营南端,可在接到命令后30分钟之内抵达兰斯城下;至于人数最多的步兵将分散于东北与东南两侧,与工兵营地在一起。 在整个为古堡庄园为核心的中央区域,除了作为(旅)团的司令部c参谋部c情报部的所在地之外,宪兵队c军法处兼军事法庭,以及军需辎重和军械仓库也将安置在指挥中心附近。依据安德鲁的命令,在古堡建筑群北面的一座完全独立的3层小楼将被重新改造装修,继而成为一个随军的军官学校。在和平期间,香槟混成(旅)团内,每一位军官的每一级军衔的晋升都必须参加该军校对应课程课时的学习,并最终通过包括笔试c面试,甚至会有实战在内的综合考核。 按照制宪议会与拉法耶特将军的指示,当香槟混成团进驻兰斯之后,务必在6个月里扩编为旅级作战单位。和以往的一样,未来香槟混成旅的所有军费开销,包括军械军饷在内统统归于安德鲁长官在兰斯一带自行筹措。好在兰斯天主教会的遗产丰厚,安德鲁只需示意乌弗拉尔把笔尖稍稍一划,就足以支撑香槟混成旅整年的军费开销。 在军官会议上行将结束前,安德鲁上校忽然当众宣布了一则规定:从即日起,在安德鲁团长离开军营外出时,贝尔蒂埃参谋长不再作为香槟混成团的代理团长,该由蒙塞少校接替,而军官团会议将继续负责军营里各项事务的集体决策。 会议之前,安德鲁与已同蒙塞进行了沟通,但对其他军官而言,最初听到这则命令后显然有些震惊,但没人质疑团长的决定,安德鲁同样没有做任何解释。宣布布散会后,奥什在出会议室前犹豫片刻,决定在一楼出口等着团长的到来。 “陪我到后花园里走走!”安德鲁冷冷的望了奥什一眼,不等对方蠕动的嘴唇想要说什么,便直接抬脚就走,留给上尉一个晃动的背影。 与古堡主体建筑不同的是,眼前的后花园只与休闲度假相关,属于开放的和享乐性的。这是一个不大但精致有趣的乡村花园,精心修剪过的圆形草坪和充满自然气息的树林交映成趣,小湖和喷泉送来潺潺的流水声。花园里伫立着众多历史人物雕像,如同守护神一般陪伴着古堡庄园经历了近两百年的雪雨风霜。 作为安德鲁在巴黎最早的朋友兼第一位部下,奥什有着忠诚勇敢,善于学习的优秀品质。同样,富有感情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一项缺陷。在刚刚结束的军官会议中,从他看待安德鲁团长对贝尔蒂埃参谋长的处理问题上,显然是奥什在为凡尔赛老乡遭遇的不公正对待,而感到有些委屈。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团长的新年礼物 第100章 团长的新年礼物 在一尊锈迹斑斑的青铜塑像前,安德鲁停下脚步,两步之外的骑兵上尉也同样止步。那尊青铜像属于奠定法兰西两百年霸业的政治强人,铁血主教,第一任黎塞留公爵。至始至终,安德鲁都是以崇敬的目光瞻仰着这个叱咤风云的,亦同样冷血无情的政治家,但是他同样富有韬略,高瞻远瞩,将马基雅维利主义付诸实施并且用到了极致如果让安德鲁来给法兰西的政治家排一个名次:黎塞留一定可以排到前三名,他的地位绝对比拿破仑c路易十四要高。因为在安德鲁看来,后两位基本上只不过是延续他对于两百年欧洲霸业战略的延续。 过了好一阵,安德鲁的声音这才慢悠悠的响起来。他说:“我的朋友,你知道国民制宪议会为什么能纵容一个行事嚣张跋扈,又拥有军事指挥权的检察官回到他的家乡,继而在兰斯建立一种类似独—裁专—职的统治吗?” 奥什听着一愣,他很快明白过来,接过话题说道:“你能为持之以恒的为国家敛财,毫不不迟疑的坚决执行来自国民制宪议会的一切决议;此外,整个法兰西相比,无论是兰斯,还是香槟混成团的实力太弱,根本不值一提;而且” “而且我还在所有公开场合,一贯坚定不移的反对路易十六以及他的波旁王朝!”安德鲁笑了笑,“在如今的法兰西党同伐异,政客之间相互倾扎,这种政治上的严重分歧,不会因为多数派的表决,或是一场激动人心的讲演,而随之消散。可以预见,这种分歧将会发展到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越演越烈,到最后以刀剑相见。所以,没有比保持政治上正确性更为重要的。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说道这里,安德鲁转过身来望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奥什,接着又说:“你不明白也所谓,事实上整个法国没有几个人真正明白。除了我最多5个人。但你可以像之前那样,无条件的支持和拥护我的决定就行了。呵呵,行军打仗,我或许是个外行;不过在摆弄政治和运用法律方面,我的卓识远见堪比黎塞留公爵。” 奥什低头头,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吱声,直到最后才点了点头。他内心依然在担心。眼前的长官崇尚黎塞留公爵,自然也在效仿那位铁血主教冷血无情,残忍冷酷的一面,包括会以血腥杀戮会让每个反对他的人瑟瑟发抖。 安德鲁心中叹了口气,继而对着自己的第一心腹把话挑明了。“放心吧,心地善良的家伙,我会留给贝尔蒂埃中校一个解释的机会。即便他不再适合担当参谋长的职务,最多只是将他踢出巴库尔军营,赶回凡尔赛自卫军。” 安抚了奥什的小心思,安德鲁把话题转移到阿登方面。尽管他将骑兵营部署在兰斯方向,但当前的打击重点依然是流窜与阿登省数百名马匪。平安夜当天,这伙强盗连续劫掠了往返于兰斯c沙梅(阿登省省会沙勒维尔—梅济耶尔的中文简称)与布鲁塞尔三地间的走私商人。此举,显然是叛匪对兰斯市政当局不战而降的一种报复。好在匪徒们只是对钱财货物感兴趣,没有对走私商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太大的伤害。同样的,大家都没对这一不幸事件进行大肆宣扬。 兰斯市长与检察官等人在知晓此事后,赶到异常震惊。在向安德鲁副检察长汇报之后,决定派出代表兰斯市政厅的一名特使向匪徒们的幕后支持者,布耶侯爵提出了严正抗议。但安德鲁清楚这以举动毫无实际意义,只会令对方越发轻视。所以,他令奥什的骑兵大队将更多的注意力放50公里外的森林叛匪那边。 “我前后已派出波侦查队,但依然打探不到叛匪们的具体巢穴。”对此,奥什显得很无奈,而且阿登森林位于阿登省境内,未尽阿登省公社的邀请,香槟混成团不能擅自闯入进入该地区,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开展军事行动。所以,侦查队的只能秘密行事,还不能借助当地向导协助,以免引发两省之间的矛盾纠纷。 “该死的自治权!”安德鲁暗骂一句,对此,他也无计可施。 按照1791年宪法规定,法国8省在地方行政权方面为自治状态,境内治安归属本省的自卫军负责。从组建开始,香槟混成团都一直归属于巴黎自卫军序列,进驻兰斯是得到了马恩省公社的盛情邀请。那是马恩省自卫军不堪大用,被少数叛匪打得七零八落。至于阿登省,叛匪压根就不自扰本地民生,所以阿登省公社的委员们自然不会欢迎杀气腾腾的香槟混成团来自己辖区内打怪升级。 好在安德鲁已让情报官联合巴黎方面做出诱饵,想着吸引叛匪们来兰斯自投罗网;此外,彭杜瓦斯少尉也在德马雷神甫的协助下派出了一名得力密探,混进阿登叛匪的队伍中。但这一切只是开始,等到时机成熟还需要一c两个月的时间。毕竟时值隆冬,混成团半数士兵都来自温和南方,还未适应在严寒地带作战。 到最后,安德鲁还有一句话想要问问奥什,问他是否在于博阿尔内子爵的妻子约瑟芬交往,因为沙威警长从巴黎发过来的情报曾暗示了这一点。但最终,安德鲁闭口不提,毕竟这属于部下的个人隐私,他不想让自己最忠心的部下有所误解。更何况,那个约瑟芬不过是个漂亮一点,身份高贵一点的交际花罢了。 在军营的一角,士兵贝特朗正站在梯子上,忙活着给围绕军需仓库的木桩拉上一道米高的铁丝网。今天一早,军需官彼提埃上尉就指派贝特朗和另外两名士兵来完成这项营地建设。不过等到临近午餐时,同伴们松弛下来,躺在草地上晒着冬日里的暖阳,相互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唯独贝特朗依然忙活着,他一手抡起笨重的榔头砸向木桩,带着厚厚石棉手套的另一只手用力拉扯着铁丝。 “嘿,伙计,你听过了吗,在隔壁的镇子里,一个黑人上士担当了本地自卫军的指挥官,据说他还是一名白人贵族的私生子。”一名百般无聊的同伴想到了一件新鲜事,决定拿出来给大家分享。那是他陪同军需官到小镇采购货物时,偶尔注意到的。只不过,黑人上士的名字他却始终记不得了。 “他姓什么来着?很奇怪的姓氏,感觉像是我们对奴隶的称呼。” “仲马!”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地上的两名士兵急忙撑起来头来一望,那是安德鲁上校! 两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双手胡乱的怕打了几下黏在制服上的杂草,继而挺胸c收腹,在行军礼的同时,两人面色肃容的吟诵着:“向长官致敬!” “稍息!”安德鲁微笑着回过军礼,又对着手忙脚乱的想着下梯子的贝特朗命令道:“你别乱动,给我把木桩抱紧了!”说虽这么说,但站在梯子上不停摇晃的士兵依然摔了下来,好在是屁股先着地,冬日制服又厚实,所以没怎么受伤。 安德鲁哈哈大笑,身后跟随的絮歇少尉走上前,一把将倒在士兵拉起来。 “你是在凡尔赛加入香槟混成团的把,你叫什么名字?”安德鲁饶有兴趣的问道。在普通士兵面前,作为安德鲁通常会装扮出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形象。 年轻的士兵显得异常激动,他扔掉石棉手套,几乎是跳起来回答道:“报告上校先生,我叫贝特朗,亨利—格拉蒂安—贝特朗,来自中部地区的沙托鲁,今年18岁,是在凡尔赛加入到我们团的,现在彼提埃上尉的辎重与工兵连队效力。” 安德鲁点点头,表情颇为满意士兵的回答,不仅声音够响亮,而且说话时层次分明,逻辑清晰,没有语无伦次的感觉。这在普通士兵见到最高长官时,很少遇见。再看看对方的工作,一丝不苟且任劳任怨。 所以,这令安德鲁感觉很满意;而今天,也将是士兵贝特朗的幸运日。 “絮歇少尉,下一期的士官培训什么时候开始?”安德鲁随口一问。按照规划,士官学校将位于军营南端,靠近骑兵大队驻地的一排平房里。 “新年之后的第4天,也就是下周五开始。”絮歇回道。在军营里,他将充当安德鲁团长的传令副官。 “记得把他,嗯,贝特朗的名字也加上去!”安德鲁抬手指着幸运者命令道。 等到长官走远后,另外两名同伴很是羡慕嫉妒恨走过来,将还处于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无法自拔的贝特朗猛然扑倒在地,继而相互间打闹起来,三个人的叫骂声与欢笑声响成一片。 或许连安德鲁自己都不曾想到,他的这番无意间的举动,居然赢得一个忠心耿耿的副官,以及一个天才式的工兵指挥官。 1791年1月1日,新年伊始,安德鲁给巴库尔军营的全体官兵带来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新年礼物: 第一个就是风靡后世的世界第一运动,足球; 在12世纪初,英国开始有了足球赛。当主持人把牛膀胱吹气制成的球体往空中一抛,“足球”比赛就算开始。参赛双方就会一拥而上,大叫大喊,又踢又抱,哪一方能将球踢进对方的闹市区,哪一方就算胜利。很显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足球,而属于极度野蛮的英式橄榄球。尽管橄榄球同样讲究强调团队配合,而且对抗气氛异常激烈,却因为缺乏优雅运动形态,不被崇尚浪漫的法国人喜欢。 在前世,安德鲁曾是巴黎圣日耳曼队的伪球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现代足球标准的熟悉程度。于是在穿越者的亲自调教下,近代足球运动及其完善比赛规则就分别提前了1百年和2百年,出现于法国兰斯的巴库尔军营。这给了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平添了无穷的乐趣,还培养起官兵们的团队协作与奋斗不懈的精神。 不久,在军营各个的草地上,一场接一场的足球比赛就在划定长方形区域里对抗c进攻。攻守双方都采用后世标准:10名球员与1名守门员,共11人 至于第二件礼物,那就是毁誉参半的香烟。 由安德鲁提议创建的法兰西卷烟公司在波多尔成立之后,一直致力于各类卷烟的研制和开发。期初,香烟与雪茄一样,都是纯手工制作。随后,波尔多的机械工程师们花费个月为卷烟公司研发了一条半人工c半机械的流水组装生产线。将烤干后的烟草用机械切成细丝装,再喷洒某些香精或香料,然后以人工方式将包裹烟丝的纸,卷成长约120毫米,直径1毫米的圆桶形条状。 这类纸制香烟,不同于寻常的烟斗,吸食时只需把其中一端点燃,然后在另一端用口吸咄产生的烟雾,方便快捷。相对于昂贵的雪茄,这些香烟费用较低。为了抽烟时的取火方面,安德鲁后来还自掏腰包,让法兰西科学院最著名化学家拉瓦锡研发出白磷火柴,尽管这玩意运输与使用起来并不怎么安全。 一开始,香烟的成本并不低,1包5里弗尔的售价,使得香烟只能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小范围试用,另外由于是纯手工制作,使得香烟的量产也严重跟不上。每月仅有两c三箱运到凡尔赛军营里让军官们简单过过瘾。直到那条流水线制成之后,这才大大降低了香烟成本,继而扩充了数倍c十倍乃至百倍的产能。 不得不说,香烟的功效与酒瘾非常类似,因其具有很强的刺激性,正好起到恢复体力和提神打劲的作用。吸食加工后的烟叶,使得在战场环境下的士兵能极大减轻心理压力,头脑清醒程度变高,注意力更为集中,从而更能缓解忧虑,忍耐饥饿。至于烟草可导致恶心c眩晕c头痛,甚至引发长期疾病的各类恶果,已不属于安德鲁所要考虑的问题。一旦战争爆发,阵亡率会掩盖香烟带来的罪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老仲马 第101章 老仲马 到了1791年1月,纸制包装的特制烟叶问世之后,香烟逐渐为巴库尔军营士兵的常规配给品。香烟一问世就大受欢迎,在波尔多一地就供不应求,直到3个月后,第二条卷烟生产线在兰斯投入生产,才解决香槟混成团的供应问题。 军营里,在排除烟头引发火灾的可能性后,值勤宪兵不对吸烟者做太多限制。这使得因限酒令而无法排解忧虑的官兵们,在一场酣畅淋漓的足球运动之外,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替代品。半年后,士兵们对香烟依赖程度便远远高过酒精。 安德鲁在巴库尔军营待了10天,便启程南下,他重新换下上校制服,准备以副检察长的身份返回兰斯。但在临行前,却忽然命令侍卫将马车驶向西面的巴库尔小镇,那是安德鲁心血来潮的想见见那个老仲马。 真要说起来,历史上的老仲马是有色人种中在欧洲大陆各国—军队中,军衔最高的人(美国属新大陆,自然不算),同时也是首位升至准将乃至少将的人,有色人种担任法军军团司令一职也是他首开先例。 不过在1791年谈及老仲马,似乎还算不上一个“老”字,此时的老仲马还不是将军,仅是小镇自卫军的上士;年纪也不过29岁,属于年富力强的好时光。说到出身,老仲马既是贵族,也算奴隶,他本是帕耶特里侯爵的私生子。 老仲马的父亲安托万—达维和他的兄弟夏尔—达维本来都是法国—军官,来到殖民地圣多明各后,由于当地以种植甘蔗获取了大量利润,兄弟二人就放弃了军职,当起了种植园主。老仲马的母亲,一位黑白混血儿女奴玛丽塞瑟特仲马就是在那时用“高价”买下的。两人育有4个孩子,都是黑白混血儿。等女奴死后,除了大儿子仲马外,其他子女都被父亲安托万卖给勒阿弗尔的一名上尉军官。 1775年,安托万带着老仲马离开圣多明各,并在诺曼底继承了家族的财产,以及帕耶特里侯爵的贵族头衔。至于老仲马,应该叫做亚历山大—达维也被当作贵族培养。1778年秋,安托万卖掉了家族的全部地产,搬到了巴黎郊区圣日耳曼区的一间别墅里。在那里,亚历山大—达维在学院里接受贵族子弟的高等教育。负责教他剑术的是圣乔治骑士,一个他后来的上司,兼半个仇人。 从1777年到1786年,多亏了他父亲的富裕和慷慨,亚历山大—达维活得非常悠闲。他在这段时间里接受了贵族的生活方式:奢华的服装,不菲的晚餐,狩猎,骑马,跳舞,决斗以及与女性的交际。 然而,无论曾在家中享有多大的乐趣,自从父亲安托万以71岁高龄在1786年与33岁的女管家结婚之后,亚历山大—达维的生活费就被削减了。于是,亚历山大决定参军。但作为一个混血儿,亚历山大将很难获得应有的头衔和尊贵地位,这意味着他必须要从最低级的列兵做起。为此,他决定弃用父亲的贵族姓氏,继承作为女奴的母亲的姓氏。从那时起,他就是亚历山大—仲马,老仲马。 1786年6月2日,以身高和非凡的力量而著称的老仲马加入了波旁王朝的第六龙骑兵团,“亚历山大仲马”这个名字就是在该团的名册上首次出现,不过他所在的排都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名。他在那里“干起了最辛苦和最脏的工作”。 似乎是想痛改前非,老仲马毅然决然的抛开了花花公子般的过往,让自己成为一个近乎完美的战士,一个兼具强大信念和气节的人;此外,他的力量c剑术和勇气都令人敬佩。不过,仲马那桀骜不驯的顶嘴和挑战权威也令各级长官们都异常头疼。以至于4c5年间,老仲马不断被调往巴黎之外的不同部队。 老仲马参军的第一年在皮卡第的拉昂小镇度过,这里靠近奥属尼德兰的边境。到了1789年8月,老仲马和他新部队开始驻扎于巴黎北郊。由于老仲马曾经在一天内决斗三次并大获全胜,仅仅划伤了头而已。所以在当年年底,老仲马又被自己的新长官踢到远离巴黎岛的兰斯。 1790年初,已晋升上士军衔的老仲马因为一场他人挑衅的斗殴事件,在接受10次鞭挞之后,被调往市北郊的巴库尔小镇,在那里担当自卫军指挥官,至今 一位上尉军官曾如此描述这位黑人军士说:“亚历山大—仲马是一个一流的士兵,也有可能是法军中最健壮的人。他平日里最喜欢的把戏之一就是将4支步枪放在地上,将手指伸入每支枪的枪管中,然后同时将其举到肩膀的高度” 安德鲁想来寻访仲马的缘由,自然不是将其派圣多明各,增援圣西尔的部队。事实上,老仲马压根就不愿意回到那个让他回忆悲惨往事的伤心地。而且,那个行事鲁莽,桀骜不驯的混血儿更多的可能,是给圣西尔上尉添麻烦,而不是协助其打击参与暴—乱的黑奴。 所以,安德鲁此行的目的,并非是来看看未来的传奇黑人将军,而是后者更为传奇的儿子,作家大仲马。前世的安德鲁可是大仲马的忠诚粉丝,两部最著名的长篇小说《三个火枪手》和《基督山伯爵》,穿越者差不多看了不下10遍。 但显然,安德鲁记错了作家仲马的出身日期。此时的老仲马尚未结婚,自然没有所谓的大仲马。必须等到10年之后1801年。 当安德鲁乘坐的这辆半新的黑色四轮马车驶入小镇时,新年里的第一场雪已洋洋洒洒下了一个夜晚和半个白天,整个巴库尔小镇内外,街道两侧变得银装素裹,犹如童话般的世界。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嘎吱”的一声停了下来,几个在附近堆雪人的孩童快乐的跑过来,伸出小手敲打起车门,嘻嘻哈哈的在向马车主人讨要着能代表新年好运的钱财。充当马车夫的侍卫见状就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抛洒到半空中。于是孩子们随即一哄而散,赶紧跑过去,趴在雪地里寻找那些失落的钱币。 这家客栈的主人就是本镇的镇长,克洛德拉布雷,而老仲马就在住在小镇唯一的旅店中,而这一住就是1年。毫无疑问,上士仲马的收入即便是被军队不拖欠,也不足以支付这家客栈的食宿费用,哪怕五分之一。 据说是老仲马曾在“大恐慌”时期(法革期间的农民大暴—乱),无意中搭救了旅店老板拉布雷。自然而然的,拉布雷一家人就将黑皮肤的亚历山大—仲马视为亲人一般。在此期间,老仲马还和旅馆老板的女儿,那位善良c美丽而又略显严肃的玛丽—路易丝—伊丽莎白—拉布雷相爱,并且订婚。 听着侍卫打探来消息,安德鲁这才知道自己早到了10年,那位“作家大仲马”目前连小蝌蚪都还不是。正当意兴阑珊的安德鲁想要嘱咐侍卫调转马头回兰斯时,客栈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两个壮实的倒霉蛋被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拎着一个,继而从门口扔出客栈,最后还以标准的狗吃屎的坠地方式,一头扎进雪堆里。毫无疑问,那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就是老仲马。从后者骂骂咧咧的词句中,安德鲁知道那两个无赖一定想在客栈里吃霸王餐。 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安德鲁看到的是一个身高1米9黑人壮汉,卷曲的黑发和眉毛,一张椭圆形的脸,棕色皮肤,以及黑人特有的厚嘴唇。总体说来,老仲马强壮有余,但谈不上英俊,显然是大仲马在他的书中胡乱夸耀自己的父亲。 老仲马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注意到马车中有人在盯着自己观察。处于军人的警惕,他握紧双拳,毫无畏惧的迎上前。充当马车夫的两名侍卫立刻拔出上好膛的手枪,对准了意图不轨的黑人壮汉,并警告对方胆敢再上前一步,就立刻开火。 “让他过来!”安德鲁的低沉声音及时响起。侍卫们随即放下手枪,在简单搜查了老仲马的身体后,示意后者可以登上马车。 当车门打开时,一股寒风冲进车厢,安德鲁不由得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大氅。 “作为曾经贵族的你,应该具备起码的礼貌!”安德鲁很不耐烦的说。那是仲马打开车门,磨蹭半天才跳上来,似乎在故意折腾车厢里避寒的马车主人。 “你知道我?”老仲马警觉的问道。 安德鲁展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一切,从殖民地圣多明各的奴隶出身,再到诺曼底和巴黎贵族式生活,再到拉昂c兰斯以及本镇的艰苦从军履历。嗯,一起有关你,亚历山大—仲马—达维的故事。” “你是谁?想干什么?”老仲马越发紧张起来,显然眼前的家伙是个手可通天的大人物,居然连自己长官都未曾了解的各种隐私,他都非常清楚。 “你可以猜猜看。”安德鲁饶有兴趣的考验起眼前的黑人军士。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与德马雷神甫叙旧 第02章 与德马雷神甫叙旧 老仲马上半身靠在车厢,斜着脑袋说:“从拔枪的姿势上看,你的侍从应该是职业军人出身,不过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倒他们。而你,一副律师的打扮,居然能让两位现役军士为你担当侍卫,整个兰斯没几个人能享受到这个待遇。上车时,我注意到车厢表面附着鸢尾花的叶子,那是附近军营里特有的品种。所以,一个能在军营里自由出入的高级军官,还兼有律师身份,整个香槟混成团的只有一个,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至于你的此行目的,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说着,这位目中无人的黑人上士就想推门下车。 “很不错,但这是还不够!你知道,只要我的一句话,不仅你,就连这座客栈的主人一家,包括他们的漂亮女儿都遇到麻烦。”好说不行,那就歹说。对付这类死鸭子嘴硬的家伙,安德鲁通常会撕下温情脉脉的外表,继而语出威胁。 “你敢!”老仲马的略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色厉内荏的内心。他受过多年的贵族教育,知道马恩省的副检察长拥有的权势,的确能够为所欲为。在这个大人物面前,无论自己,还是镇长,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可笑。 “我需要一名近身侍卫,你的条件很不错,我比较欣赏,决定给你24小时的考虑时间。一旦你决定好了,可直接来兰斯城里找我!嗯,我叫安德鲁—弗兰克。”说着,安德鲁朝车厢敲了两下,守在外面侍卫立刻打开了车门。 当安德鲁望着老仲马一步一个沉重脚印,蹒跚着回到客栈里。上校招来一名侍卫递上一份签过名的文书令其返回军营,随后他示意马车调转方向,重新驶向兰斯。之前,安德鲁招揽(老)仲马的意愿并不强烈,但得知后者已是客栈老板的准女婿时,他随即改变主意,其缘由和当初“收容”奥热罗时,别无二致。一个猛士一旦被温馨的家庭所束缚,那就制造出致命的软肋让安德鲁来控制。 如果是别的军官欣赏自己,(老)仲马或许会感到高兴,但对于安德鲁上校来说,他的香槟混成团的军纪显然过于严厉,上下尊卑分明,几乎发展到残暴的地步。传闻安德鲁对那些不听从管教的违纪军士,一贯做法都是鞭挞到死,绝不轻易宽恕(显然是过于夸张了)。不过,持同样做法的布耶侯爵将军因虐待叛军而饱受世人的非议,而安德鲁上校的严厉治军行为却能赢得巴黎的一片赞誉。 重新回到客栈的仲马低落情绪,很快被自己未来的岳父,拉布雷镇长看在眼里。等到午餐时间过后,当女人们在餐厅里收拾时,拉布雷准备找亚历山大—仲马问问清楚,却发现外面来了一个老熟人,那是军需官彼提埃上尉。(依情节需要,以下只用“仲马”或“亚历山大—仲马”来称呼,不再冠以“老”)。 老镇长赶紧迎上前,却被告知军需官是在专程来找自己的准女婿,原来,安德鲁上校已征召亚历山大—仲马到香槟混成团,还晋升其为少尉军衔。这一好消息,自然令拉布雷镇长感到喜出望外,他叫来老婆孩子一起来大厅里,还嘱咐着亚历山大—仲马赶紧把军需官送来的那套少尉制服换上,好让一家人都开心开心。 不过,拉布雷镇长在得知安德鲁上校让仲马在24小时内报道上任时,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催促女儿帮助准女婿收拾好行装,让客栈的伙计准备好马匹和配好马鞍等器具,指示仲马朝兰斯城方向追赶安德鲁长官的马车。 临行前,这位准岳父告诉仲马,他与自己女儿玛丽的婚礼务必提前至今年4月份,也就是复活节期间。显然,拉布雷镇长想赶在仲马飞黄腾达之前,想借助亲情将仲马与自己的拉布雷家族的利益牢牢联系在一起。 790年2月2日,路易十六签署了《教士宣誓法令》。27日,作为激进派一员的格雷古瓦神甫在制宪议会上发出呼吁,说:“《宣誓令》是能够给予王国带来和平的,并且能让新教牧师和基督徒重归团结的。” 可事实上,大巴黎地区的3百名神甫中仅有5人进行了公开宣誓;而全国的35位主教,仅有塔列朗等5人宣誓。后来还有3位主教在罗马教皇发出谴责之后,宣布自己背弃之前的誓言。上述这些,就是安德鲁一直想要的混乱效果,因为只要8个月任期的国民制宪议会不能再给兰斯城里安排新的大主教。 很快,教会分裂出两种教士:宣誓派教士(宪政派)和不宣誓派教士(反抗派)。两派各有其拥护者,两派互相以异教徒或叛徒相称。就地区而言,分部并不平均。宪政派在东部与南部地区占据优势,而反抗派在西部占大多数。 由于人性贪婪导致的私心和失利,使得处于革—命动荡中的法国天主教变成了一种工具或障碍。在神甫们制造狂热信徒的时候,革—命者着也制造了坚定的不信仰者。于是,天主教会在法国如常所愿的分裂了,其后果就是直接引发整个国家的分裂,并最终会将法兰西民族拉入长达十多年的内战深渊。 作为“王者之城”的兰斯,天主教会势力同样强大。然而,德—塔列朗主教与副主教的双双病倒,使得群龙无首的教士们形同一盘散沙,这也让安德鲁和兰斯市政厅的官员们有了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拆分教会的“反抗派”势力。 或许在安德鲁的眼中,所谓的危机都是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尤其是穿越者手握着时空的作弊器。如果说要法国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宁静,估计安德鲁举双手反对。他的现在的成就,以及未来的一切,都建立在对历史进程的把握。一旦丧失掉这项“特异功能”,安德鲁或许想到的第一件事就着护照和存单逃亡国外。 等到安德鲁从军营重返兰斯后,第一件事就是造访兰斯大教堂。 他在德马雷神甫等人的陪同下,隔两年之后,以一种征服者的姿态驾临这座辉煌宫殿。正值夕阳西下时,整座大教堂的外表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如同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之中,而遍布教堂高墙的高贵玫瑰花窗以及各式圣徒雕像,也显得格外美丽传神。由于半个小时前,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新年的第二场小弥撒活动,整个殿堂内香气缭绕。 德马雷神甫知道安德鲁向来不怎么喜欢管风琴的轰鸣以及唱诗班的表演,所以他提前让礼拜堂恢复了宁静。偌大的前殿大厅里,仅留下安德鲁和神甫自己。就连上校的侍卫副官们都守在殿堂之外。 “等等!”神甫叫住了抬脚往前走的副检察长。他手指置于教堂入口处的圣水池,继而责问道:“安德鲁,你到底有多久没有来过教堂洗礼了。” 安德鲁转过身来,却是笑而不语。他来到深水池旁,伸出右手,用中指蘸些圣水,熟练在自己的额头上c胸前c左c右两肩画一大十字。并与德马雷神甫同时口诵着“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此举除了表示对上帝的尊敬,还提醒自己所领受的洗礼,也有净化心灵之意。 数分钟后,安德鲁在仰望着教堂内部高大的穹顶,他问着身边的神甫,说道:“夏尔,我的朋友,还记的5年前月的那一天,我们两个人从孤儿院偷偷跑到这里,混在人群中观看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加冕仪式吗?” 5年前,同为孤儿的安德鲁与夏尔—德马雷当时不过8c9岁,正值活波好动,满脑子充满着各种幻想的懵懂少年。那时的教会学校对学生,尤其是孤儿显得异常严厉。每天,头顶地中海的教士一个个都是板着脸,向孩子们灌输各种来自上帝的“精神食粮”。不仅有圣训c圣诫和赞美诗,连作息时间都还保留着中世纪修士们的纪律,按照钟声起床c睡觉以及祷告。图书馆的藏书自然都是与上帝有关的,隔绝一切异教徒的思想和书籍传播。 安德鲁尽管没有想其他孩子一样公开抱怨,但内心同样很不厌烦教会里的各种戒律清规,他偷偷的告诉好朋友德马雷,说:“我不能能忍受的就是教堂的钟声和管风琴的轰鸣,那一切都像是在给死人送葬。” 775年月,当路易十六准备来兰斯大教堂做加冕仪式时,教会学校强迫孩子们每天花上7c8小时来学习庆典的细节和对国王的颂词。因为脸上出了水痘,导致安德鲁意外落选了儿童唱诗班,不能近距离的看热闹。 于是,安德鲁便相约德马雷潜伏到来兰斯大教堂里,两人仗着个头矮,身子灵活的特点混在上千人的观礼嘉宾里。礼乐声中,当衣着华丽,头戴假发,面容呆笨的胖子,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奥地利女人,一同迈入教堂时,贵族们纷纷俯首致敬,他们在向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以玛丽王后致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仇恨的由来 第103章 仇恨的由来 德马雷点了点头,一边回忆往事,一边说道:“当然,那是一场气势恢弘的盛典。你倒是因为显得太过兴奋,居然喊出声来。嗯,让我想想是哪一句?” “赤字夫人!”神甫哈哈笑道。他接着说:“结果就是你的这一句害得我们两个都被国王侍卫抓住,揍了个半死不说,事后还遭遇了德—塔列朗大主教的二度责罚,被关进一个空地窖里待了三天三夜,期间只能靠着雨水和挖老鼠洞来充饥,直到院长嬷嬷来搭救。” 安德鲁阴阴一笑,说:“是啊,我以为我们都会死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地窖里。好在院长嬷嬷及时赶来,把奄奄一息的我们抱了出去。在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我就曾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大主教和国王的侍卫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可怜的德—塔列朗主教现在躺在病床上,在呻吟声中等待上帝的拥抱;当初折磨我们的那两个宫廷侍卫已经找不到了,我只好让倒霉的路易十六代他们替罪。嘿嘿,只要我安德鲁在兰斯一天,路易十六一家别想途径香槟逃亡国外。” 安德鲁引出的话题实在过于敏感,德马雷神甫尴尬的笑了笑,不再继续之前的讨论。作为安德鲁儿时的唯一知己,他最是熟悉安德鲁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德—塔列朗主教中风昏迷的事实,根本就是安德鲁在医院里亲手施加的报复。这位副检察长甚至会让指示医生,让主教每天都有1个小时的头脑清醒时间,并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安置一瓶毒药。按照天主教的教义,基督徒绝不可以选择自—杀,更别说高级神职人员。 在穿越之后的两个月里,安德鲁感觉自己同过去的安德鲁孤儿的记忆完全融为一体,也同样继承了对方隐藏内心的深深仇怨。穿越者本身就不是圣母婊,而是一个奉行“以牙还牙c以眼还眼”的家伙。前世他能隐忍十多年为父母追杀仇人一家,今生也不会例外。更别说,如今法国的天主教会根本就是一个能随意欺压,肆意凌辱的倒霉蛋。 好在安德鲁尚保持在足够的理智,他对兰斯天主教会的种种报复,仅限集中于存在私怨的当事人头上,加之院长嬷嬷的恩情,使得安德鲁没有继续扩大仇恨的意愿,以免激发这个无冕之城的强大宗教势力的剧烈反弹。 或许巴黎的路易十六永远不会明白,他登基法兰西国王的那一天已注定制造了未来三个波旁王朝的掘墓人,安德鲁c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孤儿安德鲁是在教堂被侍卫毒打而怨恨万分;农民之子丹东是参观加冕仪式不成而心怀不满;至于学生罗伯斯庇尔,是内向的他被要求在雨天跪在泥地里给路易十六夫妇念诵赞美词而深感羞辱。 礼拜堂里的众多圣徒雕像中有一尊不为人注意的圣女贞德塑像,塑像背后竖有军旗。在英法百年战争中,圣女贞德带领法军解除了英军结束对奥尔良的围困,1429年7月17日,法国王太子查理在兰斯大教堂被立为王。在天主教堂中为圣女贞德建立塑像的例子并不多见,除了奥尔良教堂之外,就属于这座兰斯大教堂。 当走到在圣女贞德像前时,安德鲁默然站立了许久,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德马雷神甫也见怪不怪。那是在年少时,安德鲁最是喜欢贞德的光辉事迹,倾听有关圣女的各种传说,并异常厌恶出卖圣女贞德的查理七世。 事实上,在法国过去数百年间,那位贞德女战士的形象却一直飘忽不定。除了兰斯和奥尔良两地,法国人对她评价褒贬不一。一个虔诚的信徒?还是只是一位恶毒的女巫,抑或是一个荡妇,靠勾引上层攀登到权利上层?继而呈现出了不同的贞德形象。 1450年的《法王查理七世年史》描写了贞德拯救了奥尔良这个城市c攻打卢瓦河和帮助查理七世加冕这些功绩,但同书中同样承认了贞德异端,邪恶的身份。这一时期的法国人和文学家们也没有给贞德足够的重视。 而英国的著名剧作家莎士比亚在他的剧本《亨利六世》中把贞德描写成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女巫”,六亲不认的,为逃避死刑而勾引其他男人的荡妇。莎士比亚此举可能是因为他的立场原因。毕竟,莎士比亚终究是一个英国人。而从14世纪到18世纪,4c5百年来英法两国始终都是的死对头。 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家们也不喜欢她,因为贞德的形象过于哥特化,不符合他们的审美。宗教也多排斥她于门外。即使是法国的启蒙主义大师们也并不喜欢这个农家姑娘。伏尔泰为贬低天主教会,甚至污蔑贞德为荡妇,使其形象被大大贬低,沦为中世纪法国贵族们众多暧昧女友当中的一个。 以至于现如今,巴黎的各个上流聚会中,绅士和贵妇一提到贞德的名字,马上想到下流淫秽的意义。不过10年之后,拿破仑处于某种政治需要,逐渐引导舆论大肆传扬圣女贞德拯救法兰西的光辉事迹,并最终将女英雄神话。 而未来的安德鲁同样也需要拉扯圣女贞德的形象做旗帜,强调她(他,安德鲁一样如此)出生于贫寒的家庭,以卑微的地位却能将法国拯救与危难之中;用贞德的故事灌入民族主义c爱国主义的思想动力,被后世赞扬;而讥讽背信弃义的查理七世,可以形容为一个胆小c懦弱又愚蠢的人,继而影射和攻击杜伊勒里宫的路易十六和整个波旁王室。 在普通民众的眼中,安德鲁会逐渐把自己包装成为一个男版的贞德;但在同盟者或部下那边,安德鲁的形象则会是黎塞留第二。 安德鲁内心的天人之战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德马雷教神甫变得不耐烦,上前提醒上位者今日时间不早了,安德鲁这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他自嘲式的笑了笑。很快,安德鲁私下指示已经跟在身边的情报官少尉,让彭杜瓦斯把天主教会以及大香槟地区民众对圣女贞德的各种记载描述收集汇总一下,以备他用。 在后殿的会客室里,德马雷神甫已成为这个房间的新主人。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光给这座冰冷的石头建筑带来了温暖,作为客人的安德鲁围在壁炉边的沙发上,很是惬意的喝着一杯热咖啡,而对面的年轻神甫已经换掉有些沉重的黑色长衫,穿上配有罗马领的轻便上装。 “我的亲爱的朋友,做了本堂神甫还算习惯吗?”安德鲁微笑着问道。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从事神职。”德马雷神甫没好气的回道。 事实上,德马雷一直想着离开天主教堂,回归平民的正常生活。以前在孤儿院时,他是身不由己,不像安德鲁那般从小就乖巧懂事,能博得众人欢心,继而能到教会学校免费读书,最终进入兰斯大学里深造,成为受人尊重的律师,巴黎的检察官,以及如今的马恩省副总检察长。而德马雷当初不做教士就根本没出路,至于现在,却是被安德鲁绑架到神甫的职务上,看似地位尊崇,可依然没有自由可言。 “你再坚持两c三年吧,时机一到,我会安排你离开教会。”安德鲁举杯致意来安慰朋友说。尽管安德鲁自幼在天主教会的环境下长大成人,但他可信任的神职人士并不多。眼前这位相貌英俊,身材高大,鼻子挺直的德马雷神甫是目前最好的人选。尽管德马雷的毛病也不少,好色就是一大缺陷,与城里的一些名媛贵妇有着数不清的暧昧关系。好吧,在这方面,同样贪财好色的安德鲁根本没资格诋毁儿时的好友。 由于是兰斯是一座延续数百年的无冕之城,就使得这座伟大城市的5万人(含周边多个乡镇)中拥有的各类神职人员近1千,而1:50的世俗与神职比例远高于法国的其他地区的1:500,严重不符合国民议会对兰斯教会的改造要求。 在掌握兰斯的军政大权之后,安德鲁借势对本地天主教会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他首先以确凿无误或随便编造的各项罪名,强制那些行为不检点或是明里暗地反对安德鲁的神职人员写下认罪状,再以流放方式离开兰斯,以换取副检察长不对他们做刑事追索。至于不太听话的人,将会遭遇不同程度的意外。 接着,安德鲁按照制宪议会的要求,强行关闭了一切不以慈善救济和教书育人为己任的修道院数十家。其间的数百名僧侣将不得不远走他乡或是还俗成为普通市民,对于上百名女修士,安德鲁将其暂且安置到一贯声誉极佳且扩容数倍规模,抚养上千名孤儿的兰斯救济院里,担当学习老师或后勤教工。 到了1791年新年伊始,兰斯一带的神职者数量已大大削减至400,其中的大部分还在兰斯孤儿院里担当老师和教工,真正的专职神甫与教士仅有百人。尽管兰斯教会对此颇有怨言,但改造计划依然以安德鲁的铁腕方式强制推行下去。 与此同时,国民制宪议会和马恩省公社也纷纷表态,支持安德鲁的教会改造方案。在兰斯,唯独有一人能在抨击副检察长的亵渎神灵的种种行为之后,却能独善其身,事后还不被追究。 想到这里,安德鲁随口问了一句:“院长嬷嬷还是不愿见我?” 德马雷颇为无奈的点点头。 尽管安德鲁回到故地已长达数周,但孤儿院的院长嬷嬷依然拒绝兰斯独—裁—者的多次探望请求。那位献身上帝的虔诚老修女公开宣称:自己不愿再见到这个由自己抚养成人,却意图毁掉神圣天主事业的“恶魔撒旦”。 对此,安德鲁显得无可奈何。倘若是旁人如此傲娇,独—裁—者一定会让他懂得权势的力量。但那是抚养安德鲁10多年的院长嬷嬷,两世为人的他心中也生不起任何恼怒和仇怨,唯有祈祷时间来慢慢消磨一切误解。 很快,安德鲁抛弃了不愉快的话题,将关注点转移到教会日常事务上。按照安德鲁提议,在兰斯大主教与副主教双双病重,无法履行侍奉上帝的神圣职责时,让那些保留运作的教堂c修道院的本堂神甫(司铎)与院长组织一个的兰斯教会常务理事会。该宗教理事会的主要成员共有7人,其主要职责是协调与管理兰斯及其周边的日常宗教事务。依靠安德鲁的影响力,作为独—裁者亲密好友的德马雷神甫成功“当选”这个地方宗教委员会的首席代表(干事)。 为了尽快树立德马雷神甫在委员会中的绝对威信,安德鲁还随即下令解冻教会的部分流动资产,并遵从国民制宪议会的《教士公民组织法》的规定,给予不同品级的神甫和教士足额的薪资,同时也包括之前的部分欠薪。 按照《教士公民组织法》的规定,人口超过5万的兰斯这一级城市,本堂神甫年薪为6千里弗尔(巴黎高出30到50,下同),相当于法官的薪资水平;而副神甫为4千里弗尔,与地方检察官大致持平,各品级教士逐级递减。 如果不谈非议太多的《宣誓令》,单就《教士公民组织法》对基层神职人员而言,通常是利大于弊。毕竟,绝大部分神甫不可能从贫瘠的教区里获取足够的利益,加之他们对上帝虔诚信仰,事实上对信徒的压迫事件并不多。一旦纳入公职之后,神甫们不仅能旱涝保收,还能倾注全部精力献身于神圣天主。 当然,前提是政—府有能力且按时支付神职人员的薪资。但事实上,即便在巴黎,神甫教士们拿到的薪水不仅大打折扣的,约定的年薪中大部分会被议会用已缩水贬值的指劵支付,加之拖欠薪资之风盛行,一年中仅能领到3个月薪俸的广大神职人员自然怨声载道,对革—命纷纷心怀不满。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赛齐亚伯爵的邀请 第04章 赛齐亚伯爵的邀请 在兰斯,目前这没有这些担心。无论是城区教士,还是乡村神甫,薪俸都是按月足额支付。这显然是德—塔列朗主教的功劳,他20多年来拼命搜刮的民脂民膏足以支付兰斯400名等级不同的神职人员长达数年的薪资。 此举,令德马雷神甫和他领导的教务理事会很快赢得大部分神职人员的拥护支持,连带神甫教士们也对安德鲁的抱怨和敌意也减少了很多。毕竟,人终究是一种被利益驱动的高级动物,而趋利避害也同样属于神职人员的自然本能。 月,《教士宣誓令》的法令在制宪议会一读获得通过。个月后,路易十六也在杜伊勒里宫的大办公桌上对该法令做出了最终批示,继而成为不可逾越的法律。很快,从巴黎到斯特拉斯堡,每个城市的激进分子都在迫不及待的的宣扬《教士宣誓令》,一些反宗教狂徒相互串联起来,肆无忌惮的冲击教堂里。他们以手中的匕首和大棒做威胁,强迫神甫和教士对《宣誓令》做立场表态。 虽说兰斯周边还算平和,但安德鲁知道这场危机随时就会到来。所以,他告诉德马雷神甫,“我已经上述国民制宪议会,并以马恩省副检察长的名义代表兰斯民众无条件的拥护与支持《教士公民组织法》和《教士宣誓令》!” “安德鲁,你疯了吗?”在听闻叙述后,德马雷很是吃惊的望着眼前的大人物,一个曾与自己在孤儿院一同生活过十余年的老友。 兰斯大教堂的神甫急跺着脚,继而责问道:“这里是你20多年的成长故土,难道不明白兰斯就是一座教会之城,绝大部分神甫和教士绝不会接受宣誓令,难道你也变成了无神派,想着拿刺刀大炮来强迫他们改变信仰吗?” 事实上,历史上的兰斯也正是由于这场《宣誓令》的风波,导致半个城市被毁,历史悠久的兰斯大学也被夷为平地。数百名神职人员被监禁关押到监狱,大部分人在外国干涉军开赴香槟省之前,被愤怒的暴—民和马赛志愿军屠杀。 安德鲁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在给巴黎宗教委员会的报告中会特别声明,一切不予配合的教士都已经自行离开或被强行驱除出兰斯。” 说着,安德鲁又挥了挥手,示意性格急躁的神甫好友等自己把话说完。他说,“至于在兰斯,谁是宣誓教士,谁不是宣誓教士,自然你和我说了算。具体一点,哪怕有人把手放在人—权宣言c国家宪法或是圣经上,胡乱嘀咕两句,你也将认为他的宣誓有效。你的责任就是让神甫教士们低调一点,不要给我添麻烦。至于如何向省公社,向巴黎议会交代,那是我作为副检察长的职责所在,你们不必操心。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兰斯周边的反宗教情绪,以及各种极端行为。” 听到安德鲁这么一说,德马雷神甫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无非就是欺上瞒下而已,这个并不难办。至于当前的局势,他解释说:“目前还算平静,以前在巴西勒市长和于贝尔检察官等人的联合高压下,没人胆敢公开冲击天主教堂,亵渎神圣之地。至于现在的情况,也大致差不多。你的宪兵队骑着高头大马,终日在街头巷尾耀武扬威,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挑战你的权威。” 安德鲁点点头,“那就好,无论是宪兵队,还是国民自卫军或是骑警队都已得到我的命令,加强城市乡间的日常巡逻。一旦有暴力苗头,自动授权他们做坚决镇压。必要时,香槟混成团也将配合行动。” 在一周前,安德鲁就指示夏塞上尉在3个月内,将宪兵队的规模扩大到500人的营级规模。从此以后,未来的宪兵营不再是简单的纪检安保部队,而是一支重要的战略预备队。 德马雷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有一位兰斯大学的激进派教士曾私下里和我沟通,希望你能下令市政厅恢复雅各宾派俱乐部在兰斯的分部。你怎么看?” 安德鲁抿着嘴,没有立刻吭声,在思索了一阵后,做出明确指示:“可以,我会让巴西勒市长和于贝尔检察官在下周之前讨论一个方案,首先恢复雅各宾派俱乐部在兰斯分部的部分活动,比如说解除俱乐部大门封条,归还某些设施。” 这是一项不可避免的政治行为,就目前而言,兰斯的独—裁—者还不愿意与雅各宾派俱乐部在巴黎的中央总部爆发直接冲突。不过,自己眼皮下的兰斯分部就必须受到严格监控,俱乐部的领导权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另外,兰斯的新闻—管—制条例依然延续着,安德鲁以各种理由拒绝了马恩省公社的开放要求。在兰斯,所有公开要求解除新闻禁令的人和组织,都被宪兵队和兰斯警察局列为受到秘密监视的黑名单。至于兰斯大学里的那个激进派教士,安德鲁强烈建议德马雷神甫以学习交流或其他理由借口,将其打发到700公里外的马赛神学院,当然最好是留在普罗斯旺地区,永远别回兰斯。 接下来的话题,安德鲁与转入德马雷稍微轻松的气氛中。应城市独—裁者的要求,神甫向他推荐了几个得力人才。 “还记得贝尔特—德蒙吗?高出我们一届,那个从中学时期就戴着一副玻璃镜片,不怎么爱说话的瘦高个。不不不,贝尔特可不是孤儿出身,德蒙家族是兰斯城里有名望的律师世家,贝尔特现在目前就在检察官办公室里担当助理检察官,他和他的父亲曾私下拜访了我,期望等到副检察长的会见。” “呵呵,只会坐顺水船的趋利避害之徒,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安德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德马雷白了他一眼,继续介绍说:“嗯,还有皮埃尔—弗隆,他是和你在一届中学读过书的家伙,但年之后就辍学就跑去荷兰谋生。去年刚从鹿特丹回来了,他现在是城里最大一家报社的主编。身材矮小且相貌不凡的皮埃尔居然迎娶了一名富有的香槟酿造商的女儿,据说嫁妆就有2万里弗尔。” 安德鲁点了点头说:“皮埃尔曾是我的宪兵队长,夏塞上尉在荷兰的老熟人。我已经计划让他来组织并担当新闻出版委员会的相关事宜。” “还有拉佩尔—布鲁斯,那个长得五大三粗,饭量极大,且头脑简单的日耳曼野蛮人,得益于院长嬷嬷的数次举荐,0年前进入兰斯警察局做了个帮闲。去年8月,拉佩尔拿着你给他的两百里弗尔贿—赂给兰斯南区的警察局长(警长衔),这才升任为街区的巡警。”德马雷说。 安德鲁记了起来,显得很开心,笑道:“哈哈,他啊,我都忘记了。咦,我什么时候给了他千里弗尔。哦对了,一定是院长嬷嬷。除了你和院长嬷嬷,在兰斯没人收到过我的馈赠。好吧,我会让人留意那个傻大个的。” “对了,你需要帮助一下那个好心肠的布朗—德约。0年前,正是德约先生施舍的那20个里弗尔,才使得我们两个避免了一场牢狱之灾。不不不,你又记错了,明明是你想那尊圣母铜像送给院长嬷嬷作为平安夜的礼物,就怂恿我配合你去偷好吧,骄傲的路法西,别发火了,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 可怜的犹太人在前年夏天,被人怂恿而头脑发热,贩运一大批香槟酒到巴黎出售,不巧途中遭遇了参与暴动的流民,所有货物都被人抢光。为了还请债务和养家糊口,他只能变卖了商铺,屈居于香槟交易所担当一名审计会计” “布朗—德约?呵呵,你去替我帮犹太人还清所有债务,并问他,是愿意继续待在香槟交易所干活,还是参加乌弗拉尔的团队。如果是前者,他将得到2千里弗尔的报答;后者,他会得到一个发展的机会。” 德马雷每说一人,安德鲁就在随手的笔记本轻轻落上一笔。按惯例,这些人将受到来自宪兵队的秘密调查。一旦他们符合安德鲁的政治要求,并拥有相应的处理事情的能力,自己将给予昔日朋友们一定程度上的扶持。 两个小时后,当情报官少尉敲响房门时,安德鲁与德马雷才结束这次密室谈话。就在数天前,安德鲁接受了来自香槟交易所主席赛齐亚伯爵发出的邀请,出席今晚在伯爵庄园里举办的酒宴舞会。 在兰斯,酒宴与舞会属于已合成为一个词汇。至于酒,必须是兰斯山与马恩河河谷一带特产的香槟或红葡萄酒。在拿破仑三世之前,除了波尔多的红酒,法国酒业的其他产地在国际市场并不出名。那是因为酿造的90%葡萄酒必须满足本国的庞大消费市场,而仅有十分之一的产量才能通过波尔多港口销往国外,主要以英c美以及西班牙三国及其殖民地为主。这也使得波尔多红酒成为法国酒的代名词,而类似香槟发泡酒,勃艮第葡萄酒这类名气更大的法国本土酒,反而不被外国人知晓。 对于那位赛齐亚伯爵,安德鲁之前也有少许印象:一个待人和蔼,风度翩翩的老年绅士,时常以乐善好施形象出现的开明贵族。此人与市长巴西勒一贯交好,两人不仅是商业合作伙伴,据说赛齐亚伯爵的次子科诺还有意迎娶市长巴西勒的小女儿露易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舞会之上 第105章 舞会之上 在兰斯南部4公里,有一个名叫伯扎内的小村子,此处常住人口不足5百人,却是兰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那是伯扎内坐落于以特级葡萄园而著称的兰斯山上。所谓兰斯山,不过是城市西南方向的一大片丘陵一直延伸至马恩河的河谷。兰斯山的最高海拔不过300米,但由于该区域表层土比白丘含有更多的黏土,更适合种植黑皮诺葡萄,而这种特级葡萄正是顶级香槟发泡酒的最佳酿造原料。 赛齐亚伯爵的庄园就位于伯扎内村,连同这边1百多公顷的葡萄种植园和数座酒庄都是伯爵家族的产业。据彭杜瓦斯少尉称,赛齐亚伯爵试图通垂涎于天主教会遗留在兰斯山及其周边的上千公顷葡萄种植园。 数周前,赛齐亚伯爵曾试图通过巴西勒市长购买上述地产,但被乌弗拉尔主导的教会资产管理委员会否决。倒不是乌弗拉尔不愿意卖地换钱,而是赛齐亚伯爵给出的价格太低,使用贬值的指劵倒也罢了,毕竟是国家法定货币。但想着以1里弗尔的资金购买10到20倍价值的葡萄园那就不应该了。尽管乌弗拉尔当初在波尔多和普罗斯旺一带,就最喜欢干低买高卖的亏空国家资产的混账事。 毕竟,今日不同于往昔。乌弗拉尔不仅仅是安德鲁副检察长的利益代言人,也是联合商业银行兰斯分行的负责人,还是兼职作为兰斯市政厅的行政官员,掌管着兰斯天主教会资产管理委员会。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权在握。 巴黎的权贵们需要的是响当当,货真价实的里弗尔银币,而不是所谓的感激之情。作为安德鲁财务官的乌弗拉尔深知,必须从教会遗产中赚取更多的里弗尔,好让自己雇主更能迎合国民制宪议会,尤其是利益同盟者的欢心。 基于此,乌弗拉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来自赛齐亚伯爵的私下贿—赂,也不屑于对方发出的种种言语间的威胁。总而言之,唯有给足了里弗尔,才能完成兰斯山那数十公顷的葡萄园土地交易。 “你说赛齐亚伯爵在贿—赂不成,继而威胁了你?”摇晃的马车上,安德鲁在听取乌弗拉尔的工作汇报,忽然就插了一句。 “言语上的冲突罢了!”乌弗拉尔淡淡的说。在商言商,他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扩大化。有些时候,雇主做事太过无耻与极端,作为商人会难以接受。尽管安德鲁每次都以事实验证了他的正确性。 “你怎么看?”安德鲁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情报官少尉,他可不希望今天的酒会将是一场兰斯版的鸿门宴。 彭杜瓦斯回答说:“据我掌握的信息,赛齐亚伯爵没有与激进或保守组织有太多牵连,或是异常举动。不过,他的次子科诺曾试图在兰斯大学里组织一场反抗长官的游行,但由于巴雷奥法官的干涉而最后不了了之。另外” 说道这里,情报官望了乌弗拉尔一样,继续说: “另外,科诺同样威胁过乌弗拉尔先生,那是他认为巴西勒的小女儿露易丝小姐与乌弗拉尔先生有着不同寻常的暧昧关系。” 安德鲁不禁哑然。好吧,又是一个“人妻控”,安德鲁自己如此,贝尔蒂埃和奥什同样如此,就连乌弗拉尔,立志成为法国最大金融银行家的好青年也在勾引别人家的未婚妻。 “是否需要增派夏塞上尉的宪兵队来附近巡逻,以防万一?”彭杜瓦斯提出了预警方案。 对此,安德鲁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一分钟后,安德鲁接过彭杜瓦斯少尉刚刚拟好的公文,在上面署名,并加盖自己的印章。情报少尉随后打开马车车窗,将折好的公文交给外面的一名侍卫,令其立刻返回兰斯宪兵部。 “没有必要如此小题大做吧。”已经缩在马车一角的乌弗拉尔怯生生的说。 安德鲁没有吭声,于是彭杜瓦斯继续说:“非常有必要,任何对你心怀不轨的人,必定也是对安德鲁长官的巨大威胁,那是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长官,而不仅仅是你自己。” 还有一些话是彭杜瓦斯没有直接说的,有情报显示在兰斯,那些对安德鲁副检察长心怀不满的修道院教士正在阴谋者的煽动下,密谋想要刺杀安德鲁上校。 “待会到了伯爵庄园,你记得待在乌弗拉尔身边,至于我的安全由外面的那位仲马少尉具体负责!”安德鲁对着情报官少尉命令道。“另外,将袖珍手枪给一把我的新侍卫。” 进入伯爵庄园,副检察官的四轮马车在铺着松软的积雪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经过一段幽静漫长的林荫大道,马车在绕过别墅广场上的巨大喷水池,最终稳稳的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 安德鲁走下马车时,他留意到在喷泉池的右侧空地上,停放了样式各异的数十辆马车,估计参加宴会的宾客不止百人。 “差不多有两百号人,都是兰斯城里的达官显贵和绅士名流,据说主宾除了长官你之外,还有一位离开巴黎途径兰斯准备到南尼德兰一带的主教。”不一会儿,彭杜瓦斯少尉已凑上前来,在安德鲁耳边悄悄的汇报说。那是他刚刚花了几个里弗尔从迎宾仆役那里交换到的情报。 “又一个流亡者。”安德鲁笑了笑。自从《教士宣誓令》获得批准之后,高层神职人员流亡边境的数量与日俱增。很多法籍神甫千里迢迢还跑到梵蒂冈,恳求罗马教皇和枢密院能干涉法国对神职人员的无端迫害。 安德鲁挥手叫来想跟随马车夫跑到佣人屋子歇息的仲马少尉,淡淡说了一句:“你是副检察长的近侍,别跑远了!” 黑人少尉的表情有点尴尬,“我和赛齐亚伯爵的家人有点小恩怨。” 安德鲁不以为然,他拍拍高个子的肩膀,说:“我知道,不就是因为赛齐亚伯爵次子针对你的辱骂,导致那个倒霉蛋被你狠揍了一顿,继而你也被布里斯中校赶出了兰斯城。呵呵,给我听好了,如果那个坏家伙下次胆敢再来冒犯,我命令你放手了尽管揍,明白吗?” “明白!”仲马一听,立刻裂开了大嘴,乐不可支的笑起来。显然,他十分得意接受这样的命令,感觉跟随一个霸气嚣张的长官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一经确定赛齐亚伯爵对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不怀好意,那安德鲁也就不会客气。或许是和平进驻兰斯以来显得太过平静,没有制造的血腥味,以至于大家似乎忘记了流氓检察官的赫赫威名。现在,也是时候需要来杀只鸡吓个猴了。 安德鲁副检察长下车伊始,就被一位穿着精致礼服的司仪注意到,他毕恭毕敬地凑近身来邀请贵宾入场,却被一旁的乌弗拉尔伸手阻止。直到安德鲁对两名军官交代完毕之后,乌弗拉尔这才收回了胳膊。 门前司仪见状赶紧上前两步,对着安德鲁副检察长说了一大串老生常谈的欢迎词。很快,众人就在司仪的引导下鱼贯而入,走进温暖如春的大厅殿堂。 在前厅时,安德鲁与乌弗拉尔等人脱去黑色外套,两位军官仅同意将手枪交给庄园仆役保管,但保留了腰间佩刀以及深藏在内衣的袖珍手枪。随后,大家在另一位迎宾侍从的引导下,顺着灯火明亮的楼梯上楼,进入辉煌华丽的金色舞厅。此时,音乐c鲜花c香槟c舞蹈c欢乐c美味糕点c权贵要员,以及兰斯城里的俊男美女们,构成了眼前的生动一幕。 抵达舞池大门时,迎宾侍从上前跨一大步。 按照惯例,他需要大声诵到客嘉宾名字与头衔,却被安德鲁下令拦住。因为舞厅里正在演奏鲍凯利尼的小步舞曲,而这或许是穿越者为喜欢的音乐之一。不仅是这首意大利人的小舞步曲所展现的摇曳生姿c仪态万千的艺术气质,更是这种美妙旋律让安德鲁回想起前世同父母参加的第一场音乐会,也是唯一的一场。 于是,得到长官命令的黑人少尉直接从后背将侍从拎了回来,毫不客气的将其扔到楼梯一角好生待着。倒是好心肠的乌弗拉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路易扔过去,补偿了可怜侍从在心灵上的小小伤害,还做一个嘘声的安静手势。 这时的舞池大厅里已经灯火通明。白色蜡烛发出黄色和玫瑰色的光焰,把多枝水晶大吊灯照得雪亮,灯光从天花板成细雨状地反射到正厅里。在舞池的左上首台阶上,多位音乐家正在做倾情演奏,笛子的轻快颤音,圆号的低沉呼鸣,小提琴的悦耳奏音交织在一起,美妙的旋律在舞池上空荡漾。 舞池中央,男男女女们排行成列,翩翩起舞,优雅而高贵。小舞步曲的节奏之下自然跳的是从凡尔赛宫廷流传开来的小舞步。该舞蹈严格规定的舞步c举止c仪态和舞蹈程序。作为身份的象征,女士要充分体现出淑女的矜持与高贵,而男士表现出骑士的潇洒与风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检察官想要叛逃? 第106章 检察官想要叛逃? 然而,安德鲁不喜欢这样矫揉造作的宫廷舞蹈,他会用粗俗的词汇来形容这些喜爱装逼的家伙。相对而言,穿越者更喜欢无拘无束,四肢放松的快乐华尔兹,但在以保守著称的兰斯贵族,对于这种从神圣罗马帝国流传而来,四肢纠缠且身体紧靠的色情舞蹈,而感到深恶痛绝,宣称它只适合于天性放荡的巴黎与马赛。 在舞池两旁,嘉宾们成群的或是在相互举杯致敬,相互交谈;或是推推搡搡,想找个绝佳观舞位置;或是急冲冲的去找相见的人。两侧过道里有点拥挤不堪,以至于女人们的裙子和帽子中间夹杂着男人们的黑色礼服或燕尾服。 安德鲁一行人刚走下台阶,庄园的主人赛齐亚伯爵已闻讯迎上前。他是一个年过50,目光炯炯,仪表不凡的城市贵族。依然在兰斯大学攻读法学硕士的次子科诺也陪同在头发花白的父亲身边。差不多在同时,一名侍者端着一盘斟满香槟酒杯的高脚杯赶紧凑上前,殷勤的为众人服务。 “欢迎您的到来,副检察长先生!”致辞的庄园主人随即送上一杯香槟酒。 安德鲁微笑着接过赛齐亚伯爵递来的酒杯,在一阵看似友好的虚假问候声中,主宾双方一饮而尽。两人寒暄的话题避开了教会,资产和巴黎,似乎只在关心天气,香槟和收成。 伯爵向邀请副检察长在会客室里做详谈,但他察觉到自己次子的表现显然很失礼。那是科诺始终以仇恨的目光打量着安德鲁身边两位随从,一个试图抢夺他那美貌未婚妻的乌弗拉尔;另外一个是曾经一拳头打掉他两颗门牙的黑人军士,哦不,现在居然晋升为少尉军官。 赛齐亚伯爵一看势头不对劲,赶紧在给安德鲁副检察长致歉后,他将次子带到一个小会客间,开始斥责起来:“你疯了吗?居然在公众场合如此失态!” 父亲猛一挥手,打断了儿子想要的发言,他语音低沉的警告说。“我清楚你与那两人的仇怨,但他们的长官是安德鲁—弗兰克,我们这座城市事实上的主宰者。如果你不想我们的家族遭遇德—塔列朗大主教的不幸,务必忘却之前的一切。” 望着儿子悻悻离去的背影,伯爵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快,通向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一名身穿黑袍和紫红色披肩的主教悄悄走了进来。 “他来了?”主教低声问了一句。 赛齐亚伯爵点点头,把面向舞池的房门关上,将来自舞厅的噪音与房间隔绝。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主教在继续逼问。 “肯定不会是在今天!”伯爵没好气的回答道。“如果你们觉得我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大可以亲自上场,去干掉那个亵渎上帝的家伙!” 见到主人的发怒,主教也不再多说,他默默的转过身,退回到刚才走进来的书房,仿佛不曾来过这里。 赛齐亚伯爵在听到关门的声响后,人一下子颓废了许多,他静静躺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气,犹如溺水之人在沉入水底之前拼命的想多呼吸一口空气。 在舞池大厅,安德鲁背靠天鹅绒的金丝挂毯与巴西勒市长闲聊着,后者女儿露易丝正含情脉脉的盯望着安德鲁身后的帅哥乌弗拉尔。安德鲁稍稍留意了一下那位市长千金,娇小的身材,皮肤白皙,一袭绯红绸套裙,浅褐色的头发装束起一类希腊式头饰。一副典型的邻家女孩的娇柔打扮。 与兰斯市长的交谈中,安德鲁意外得知检察官于贝尔居然不辞而别的跑到了巴黎。 “是今天中午刚刚收到的消息,他在巴黎的一位叔叔昨晚去世了,而在法国本土仅有于贝尔一位亲人,需要他过去打理丧事。”巴西勒市长赶紧解释说,他不希望眼前的独—裁—者对于贝尔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安德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于贝尔探丧一事的真假自有专人负责去甄别,但出于强烈的直觉,他认为此事必然不是巴西勒言语中显现的那么简单。 平心而论,安德鲁对投诚的兰斯三巨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除去掌握自卫军的布里斯中校必须隔离的一段时间外,对于市长巴西勒和检察官于贝尔的职权,安德鲁压根就没有大动干戈,也没在明面上干涉市政厅和地检室的工作。他甚至在马恩省公社委员会的例行会议上,不顾图里奥总检察长的反对,坚持要求为上述三人免除一切罪责。 但这一切的回报是众人要安分守己,别在背后玩弄见不得人的伎俩。现如今看来,布里斯中校和市长巴西勒表现尚可,倒是那位地方检察官于贝尔有些上蹿下跳不安分的嫌疑。情报部宣称,于贝尔检察官在兰斯大学里发表过不适合的演说,言语间影射安德鲁副检察长正将兰斯建立成为专属于他自己的“王者之城”。 没错,于贝尔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安德鲁在兰斯就是建立独—裁—统治。如果检察官当面指责安德鲁,穿越者根本不会否认,而且也不会动怒。但这些煽动性的词句去面对入世不深的学生们宣扬,那就难免惹得安德鲁很不开森了。 于是,副总检察长下令给市政厅的乌弗拉尔,令教会资产管理委员会剥夺这位地方检察官应该分得的兰斯教会资产的一半配额,以示惩戒。此外,兰斯地方法院的巴雷奥法官还以其言语不雅为由,公开训斥了检察官在兰斯大学那一番的胡言乱语,迫使于贝尔向全校师生做了书面上的深刻道歉。 本想此事就到这里结束,不料于贝尔却鬼使神差的跑到巴黎,如果说他是选择逃离兰斯倒就罢了,安德鲁没必要赶尽杀绝。但对方胆敢参与到针对自己的阴谋,别说于贝尔在巴黎,哪怕逃亡到伦敦,到柏林,到维也纳,或是是圣彼得堡,安德鲁也会穷追不舍。 “请派人转告于贝尔检察官,务必在葬礼结束之后的72小时内返回兰斯销假。不然,我会建议下个月初召开的复选人会议重新推荐一名地方检察官。”安德鲁语出警告道。 等到香槟混成团和平进驻兰斯之后,巴黎省公社要求安德鲁尽快恢复兰斯的选举制度。在兰斯及其周边的5万多市民和农户中,能按照宪法规定,在12个月内如实缴纳5个里弗尔直接税的积极公民(需年满25岁),仅有8千人不到。而这8千积极公民就是兰斯地区的法定选举人,再经过1:200的复选(选举比例从1:100到00不等),从中产生4百人的复选人。 当然,上述情况只出现于理想状态。由于各种原因的弃选,使得整个兰斯地区的复选人仅有实际数的四分之一,百余人左右。这个人数比例不算低。在很多法国的地方,复选人仅为实际数的六分之一,甚至是八分之一,而巴黎曾一度沦为十分之一。而这些复选人中间产生本地区的市政厅长官c地方检察官c警察局长以及自卫军指挥官等重要部门的长官及第一副手。 早去年的圣诞节之前,安德鲁已指示宪兵队和情报部门着手按照副检察长的意愿在105名复选人中,成功安插了70多名已经效忠或是暗中投靠安德鲁的代表,继而最终完成了对整个兰斯的全方位掌控,而且还在法理程序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安德鲁的这一番表态显然令兰斯市长心神不宁,等到后者想要再度为老朋友申辩一二时,眼前的副检察长早已转而向舞池另一边走去。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上前示好,或是恭恭敬敬的退避两旁。女士以欠身做屈膝礼,而男士通常脱帽鞠躬。众人簇拥下的安德鲁犹如一位得胜而归的国王,他在大家羡慕c嫉妒,甚至是仇视的目光中坦然巡视自己的领地。当然,“兰斯国王”也不倨傲的拒人千里,遇见旧时的熟人时不时寒暄一两句,或是以微笑回礼。 人群中,贝尔特—德蒙和他的父亲,皮埃尔—弗隆同样领着岳父,纷纷凑了上前。安德鲁颇有耐心的闲聊几句后,将两拨人打发掉,继续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 “你看看,爱丽丝,那个修道院的孤儿真以为他自己成为兰斯的无冕王者?”一位身材臃肿的贵妇摇着折扇,小心翼翼的捂住嘴,对着身边的女伴嘀咕道。 “难道不是吗?如今的安德鲁—弗兰克,一句话就能决定你是升入天堂,还是堕入地狱,没看见所有人都在争相向他献媚吗。”名叫爱丽丝的女伴微微一笑,她的眼睛始终放在安德鲁身上,似乎很是希望对方能朝这边望上一眼。 胖妇讥讽起身边的花痴女伴,说:“别做春梦了,他可看不上你,瞧瞧,你那干瘪的乳—房都开始下垂了。快看,他在朝德莫埃侯爵夫人那边走去!” 年过0的德莫埃侯爵夫人在公众场合永远都是一副迷人的贵妇盛装打扮,浅绿色的华丽套裙的让人看得特别清楚,她的面颊俏丽,低着头,头上蓄着发髻,发髻上的首饰闪闪发亮,裸露着一角肩膀,白皙得像白绸缎。此时的她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与几位相识的贵妇相互闲聊着,丝毫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安德鲁的一段往事 第107章 安德鲁的一段往事 “晚上好啊,尊敬的女士们。”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长椅四周响起,女人们寻声望去,却望见副检察长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生硬表情,又听见对方说了下一句。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想与侯爵夫人私下聊几句,请!”说完,安德鲁故作优雅的伸出手臂,实则暗示侯爵夫人身边的三个老女人识相点赶紧滚蛋。 德莫埃侯爵夫人有些心慌意乱,想着起身与身边女伴一同离开,却被安德鲁略显粗鲁阻拦回长椅。附近的两个男宾客似乎察觉了气氛有点不对劲,他们打算过来探个究竟,守在副检察官身边的仲马少尉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的必经之路。 “副检察长在办案,闲人勿扰!”1米9的黑人壮汉手握刀柄,冲着两个家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见义勇为者赶紧放弃努力,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安德鲁很是随意坐在侯爵夫人对面的沙发上,以他特有的质感c磁性略带沧桑的嗓音作为开头:“去年圣诞节之前,我去了一趟玛格丽特的山谷墓地,周围很干净,四处还种满了她生前最喜欢的玛格丽特花和百合花,相信再过两c三个月,那一片山坡都将是盛开鲜花的海洋。原本,我是想将她的墓地迁到教堂附近安葬,但玛格丽特在梦中告诉我,教堂庄严肃穆让她倍感压抑。她依然那喜欢无忧无虑的山谷,能够听闻鸟语花香。所以,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说道这里,安德鲁的语气忽然一变,语出威胁的继续说道:“我会在3天后来庄园探望我和玛格丽特的孩子们,希望躺在病床上的德莫埃侯爵和你不要加以阻拦。”数天前,德莫埃侯爵不慎着了风寒,这几日只能呆在家里慢慢养病。 “他们是我和约瑟夫的孩子!你,不配做他们的父亲!”女人不敢高声的呼叫,双手却握紧成拳头,显露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 但凡一提及孩子,原本纤细柔弱的侯爵夫人一下子变得坚强起来,如同愤怒的母狮子注视着眼前恶魔般的男人,内心告诫自己绝不退缩。尽管膝下的那对双胞胎并非侯爵夫人亲生,但这三年来她和丈夫一直视为己出,各种宠爱有加。倘若有人想要从手中夺取两位孩子,作为母亲的她一定会拼尽全力,而无论对方是谁。 “好吧,我只是看看他们,远远的,不会去打搅孩子们的生活。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内心有疚的安德鲁不敢直视孩子母亲的眼睛,最终选择了妥协。不过,他最后一句依然保留着命令式的口吻:“这是我最终的决定,不容置疑!” 当年,安德鲁还在兰斯大学担当图里奥教授的助理时,曾在暑假期间受聘于德莫埃侯爵庄园担当家庭教师,为侯爵的亲妹妹玛格丽特讲授拉丁语和法国历史。也是在那一时间,这位仪表堂堂,幽默风雅的家庭教师成功骗取了天真纯洁的少女芳心,以至于两人开始偷吃禁果,结果珠胎暗结,闹出了一桩桩人命案。 1787年,隐瞒真相的玛格丽特私自生下一对双胞胎,因为严重的产后郁抑症而被哥哥德莫埃侯爵送进了女修道院里静养。不过在两年后,病情加重的玛格丽特仍旧选择了自寻短见。因为是自杀加之又未婚生子,兰斯的所有教堂都拒绝玛格丽特下葬于教会墓地。德莫埃侯爵不得不选择在玛格丽特平生最喜欢的兰斯山谷一地,作为他妹妹的安息之所。 很快,愤怒之下的德莫埃侯爵为了给死去的妹妹复仇,宣扬着要买凶杀人,干掉安德鲁。最后还是在图里奥教授与巴雷奥教授的联合劝说下,德莫埃侯爵总算放弃了这一疯狂念头,但他要求安德鲁务必在24小时之内永久的离开兰斯,至于玛格丽特的两个孩子也将继续交由无子的德莫埃侯爵夫妇抚养。 1789年初,满身苦楚的安德鲁只能接受侯爵下达的最后通牒。远离了兰斯,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巴黎谋生。怎料,一连串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能够咸鱼翻身,从一钱不名的穷律师,转变为马恩省的副检察长,还组建了一支效忠自己的香槟混成团。接着又带兵重返兰斯,继而成为这座伟大城市的无冕之王。 宣称要带走两个孩子,这不是安德鲁为探望双胞胎而采取的妥协砝码。两世为人的他当然知道,两个孩子在一对有着疼爱他们的父母,一个健康快乐的亲情环境下成长和发展,远比跟随自己过上颠簸流离的生活要好上十倍。 而正是居于此,安德鲁才会千方百计为德莫埃侯爵遮掩某些事实,包括接受来自杜伊勒里宫的命令,暗中勾结布耶侯爵发展走—私贸易通道,还秘密筹集反攻巴黎军饷等等。否则,他宁可选择以武力方式夺取兰斯,而不是主动放弃巨大利益,利用卡扎莱斯的影响力,同兰斯三巨头达成政治上的妥协。 然而,德莫埃侯爵似乎对安德鲁的所作所为并不领情,甚至还不以为然。在安德鲁两次派人去侯爵庄园,希望能见见自己的亲生骨肉时,居然选择了闭门谢客。但凡事不过三,安德鲁今天已明确告知侯爵夫人,自己将会3天后带侍卫“拜访”侯爵庄园。如果再次被拒绝,副检察长不排除以武力方式强行闯入。 就在安德鲁与侯爵夫人摊牌时,彭杜瓦斯收到了一份密报,看完之后,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寻找长官,随后俯首在安德鲁长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德鲁眉头一皱,问道:“你确定是贝尔尼主教?” 情报官谨慎的望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瘫在长椅之上的侯爵夫人,继而回答道:“这是潜伏于赛齐亚伯爵庄园的密探传递来的消息,我非常确定!” 贝尔尼主教是流亡科布伦茨的反叛者,第一批跟随阿图瓦伯爵流亡国外的神职人员。因为其在国外一连串的过激煽动言论,早在去年7c8月间,贝尔尼主教已被国民制宪议会下令通缉。今天他居然敢秘密回国,潜伏于伯爵庄园,显然是在策划针对自己的阴谋。 于是安德鲁问道:“宪兵队到了哪里?” 少尉说:“宪兵队已经出动120人,都已秘密潜伏在伯爵庄园的两个出入口。这次是由夏塞上尉亲自带队,现在只等你的一声令下。” “开始行动吧,立刻搜索并逮捕贝尔尼主教,以及庇护反叛者的赛齐亚伯爵,还有伯爵的家人!负隅顽抗者,一律就地镇压!”安德鲁杀气腾腾的发出军令。 或许是对未来大革—命风暴的本能畏惧,使得安德鲁内心产生了“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害妄想症。一有反叛的苗头,穿越者都会下令坚决镇压。之前,都是宪兵队配合情报部在秘密行事,以免制造负面影响。如今两个月即将过去,兰斯的方方面面都已彻底臣服于自己脚下,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一分钟后,彭杜瓦斯独自来到二楼阳台,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长丝巾,用手中的火折将丝巾点燃了,随后抛掷于半空中,形成一抹短暂而又明亮的光球。未等这团燃烧的火团彻底熄灭,在不远处,伯爵庄园的外围上空已先后腾空升起两个红色信号弹,它们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两道耀眼的轨迹。 顷刻之间,伯爵庄园的两道出入口就被潜伏的宪兵控制起来,前后两道铁栅栏被奋力推开。五分钟之后,上百名骑兵已经挥舞着马刀,疾驰冲到一楼大厅,将整个庄园的主建筑楼团团围住。 当夏塞上尉带着数十名宪兵气势汹汹的闯入二楼大厅时,依然在表演宫廷小碎步的男男女女们已被吓得作鸟兽散,一个个花容失色的畏缩于角落边,竭力躲避凶神恶煞般胡乱搜索每个房间的士兵,以及士兵手中挥舞的马刀和手枪。 “副检察长,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市长巴西勒颤颤巍巍迎上前,面对已站在大厅中央的安德鲁询问起来。 安德鲁微笑着以庄园主人的身份,向众位到场宾客表达着歉意。“真不好意思,迫不得已要打搅诸位的雅兴。那是宪兵队要在这座建筑物里,追捕一个危害法兰西国家安全的一位罪犯。所以,今晚的舞会必须提前结束了,请在场的每个人依次排成两队,接受军士们的盘查,再下到一楼,然后乘坐自己的马车回家。” 说着,安德鲁又转过身,在面对愤怒的庄园主人和他儿子时,直接命令道:“至于您,赛齐亚伯爵,还有你的儿子科勒,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好让我的士兵随时能看见你的一举一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导致的不幸!” 他原本想逼问父子俩说出逃犯的下落,但宪兵队很快就在伯爵的书房里找到了无路可逃的贝尔尼主教。在欢呼声中,身穿普通黑袍,垂头丧气的主教大人被宪兵押解出来。很快,情报官与他的内线也最终确认了贝尔尼主教的真实身份。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全城大索 第108章 全城大索 “全部带回去,继续审讯!”安德鲁挥挥手。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发现侯爵夫人径直朝自己走过来,一名宪兵手握刀柄想要阻拦,但被情报官制止。 “您这是在示威吗?”勇敢的女人站在独裁者的面前大胆质问道。 “如果您坚持认为,我也不会加以否认!”安德鲁懒得澄清事实。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被宪兵准备押解下楼的赛齐亚伯爵恰好从安德鲁右侧两米处通过。或许自知阴谋败露,促使这位举止顺从的伯爵想做殊死一搏。他看准了时机,奋力挣脱看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安德鲁飞扑了过来。宪兵们见状纷纷冲上来前加以阻挡,反倒是站在长官身边的仲马少尉,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抢先一步,举起了那把袖珍手枪,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想要偷袭的赛齐亚伯爵重重摔倒在地板上,鲜血立刻从他前胸的伤口处流淌开来。悲痛欲绝的伯爵次子冲过来,俯下身子想着查看父亲的生死,但被愤怒异常的士兵用枪托打昏,被强行拖下楼去。 仲马摇晃着手中的那只袖珍手枪,还朝冒着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这才上前两步,俯身查探受伤伯爵的状况。 “没有呼吸了!”黑人少尉再度抬起头来。在10米范围内,仲马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刚才那一枪,直中对方的心脏要害,没有抢救的必要。 面色铁青的安德鲁抛下一脸惊恐的侯爵夫人,他转过头,以赞许目光望了一眼身边的黑人侍卫,接着命令快步赶过来的夏塞上尉说:“将赛齐亚伯爵的尸体以及罪证全部带回宪兵部。另外,以阴谋行刺马恩省副检察长,支持叛乱者的罪名查封整个赛齐亚伯爵庄园,并逮捕一切相关人等!” 毫无疑问,让一个生活优渥,养尊处优的城市伯爵铤而走险,当众刺杀位高权重的副检察长,必定是隐藏着更为重大的秘密。很快,安德鲁猜测得到了验证,从伯爵书房里搜出来的罪证现实,赛齐亚伯爵已同布耶侯爵的特使贝尔尼主教勾结在一起,他们在兰斯城里秘密联络着对安德鲁心怀不满异议份子,意图刺杀这位副检察长。作为行动配合,隐藏于阿登森林的武装叛匪陆续潜入马恩省。 从伯爵书房搜出来的证据还进一步显示,参与谋害安德鲁副检察长阴谋的兰斯本地官员和贵族已多达30到50人,这还不包括原本就对安德鲁心存不满的众多神职人员。 于是,一场针对全城贵族c官员和教士的大清洗在所难免。 就在副检察长在伯爵庄园遭遇刺杀的当晚,15公里外的巴库尔军营收到了一份由安德鲁签署的紧急任务。指令奥什上尉带着他的骑兵营,以及携带6门4磅火炮的炮兵连队,火速赶赴兰斯城内进行增援。上述命令直接签发给蒙塞少校,奥什上尉和塞纳蒙少校三人,故意忽略了参谋长贝尔蒂埃。 此时宪兵司令部里,夏塞上尉趴在宽大的案桌上,手执沾有墨汁的鹅毛笔,在一大叠马恩省副检察长已经署名的逮捕令的空白处,添加一连串嫌疑犯的名字。每签发一份,就有专人迅速取走。通常在30分钟之内,手执武器的宪兵队会按图索骥的敲响嫌疑犯家中大门,将其逮捕。遭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夜,兰斯城内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叫骂声,呼喊声,枪炮声,有人在临死前的呻吟,亲人的哭泣。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零星的枪炮声才逐渐平息。销烟散去,数万兰斯民众惊恐的发现,半数的城市贵族以及三分之一的市政官员,及其家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中的大部分要么被关押到宪兵司令部附近的临时监狱,或是因反抗直接被击毙,至于能舍弃家业成功出逃的人,寥寥无几。 兰斯宪兵部所在地原属于市政厅建筑群的一部分,之前一直堆放着各种档案和杂物,一大片椭圆形花坛和草地将其与南面的市政厅大楼隔开。在安德鲁进驻兰斯之后,北面那一片建筑就被开辟成为城市宪兵司令部。每次回兰斯时,安德鲁就将官邸行营设置在戒备森严的宪兵部大楼内。 被诸多事务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的安德鲁,没过两个小时,又被咚咚的敲门声所吵醒。即便安德鲁将头捂在被子里,也依然能听到该死的噪音。于是,他朝大门扔出一只军靴,试图让对方安静点,但换来另一阵叫嚷声。 “安德鲁,该死的开门,快点!”在宪兵司令部能对着最高长官如此大叫大嚷的人不多,很不幸的是,德马雷神甫就是其中一个。 安德鲁披上外套,打走赤脚将房门打开,自己转身有回到温暖的床榻。怒气冲冲的德马雷神甫跟着走了进来,守在门外黑人少尉顺手将房门掩上。 “找我什么事。”安德鲁哈欠连天的问道。 神甫一上来就指责道:“安德鲁,你疯了吗,居然昨晚在城市里大肆搜索嫌疑犯?还不到10个小时,你的士兵就往充当监狱的米雷拉修道院里面送去了500多名囚犯。其中还包括一些老人c妇女和小孩。” 安德鲁表情淡然的陈述着另一种事实。“这不完全是我的错,很多人是自愿跟随被捕的家人来修道院里陪同。事实上,所有妇女,以及年龄被证明在14岁以下的孩童或是年纪超过60岁的老人都可以不受限制的随时离开修道院。” 德马雷神甫打断了对方的话,义愤填膺的说:“那是你的野蛮士兵不受限制的动用火炮轰开了房门和墙壁,让妇女,老人和孩子变得无家可归!” “够了,神甫,给我闭嘴!你无权指责我的忠勇士兵,他们从你刚刚提到的贵族阴谋者的家中地窖搜查了多达上千件违禁武器,不仅有马刀c刺刀c步枪c火药桶,甚至还包括两门旧式的3磅火炮。这些叛乱分子想要干什么?庆祝下个月的复活节吗?还是准备干掉安德鲁这个恶魔撒旦!” 说完这些,安德鲁已愤怒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守在外面的仲马少尉听着房间里争吵声,也偷偷的开了一道门缝,却被安德鲁扔过来另一只军靴。 沉默数分钟后,德马雷神甫转身离去。他站在宪兵大楼的入口花坛,驻足沉思,继而由向城市里面走去。因为在那里有一座整个香槟地区最大的孤儿院,以及抚育这些孤儿的女修道院。 此时,安德鲁正站在二楼窗台边,默默的注视着好友远去的背影。 不一会儿,彭杜瓦斯敲门进来,汇报监狱里的情况:一共羁押了191名嫌疑犯,还有346人是自愿跟随嫌疑犯入狱陪伴的家属。经过情报部的连夜审查,有“确凿证据”参与了谋害副检察长的罪犯总共25名;另外60多人或许有牵连但证据明显不充分;至于剩下的百余人证实了不具备危险性,可以解除其一切嫌疑。 安德鲁接过少尉的报告,在扫视一眼之后,在第一批的25人名单上,打下鲜红色的大叉,直接命令道:“1小时内,缳首绞刑!” 他知道德马雷神甫前往的方向是女修道院,那里有这座城市唯一能改变自己意愿的人。所以,安德鲁必须抢在院长嬷嬷赶来之前,处死所有的嫌疑罪犯。至于这些人未经审判就被送上绞刑架,是否合乎法律流程,那也无所谓了。 作为马恩省副检察长的他遭遇刺杀,安德鲁有了充足理由在省公社里为自己辩解,是那些阴谋者自寻死路。至于国民制宪议会那边,左派的领袖们曾致信给安德鲁,希望他以铁腕手段打击那些不宣誓教士,以及投靠国外势力的反叛贵族;右派在卡扎莱斯和莫里神甫的安抚下,选择暂时忍让,半数议员会放弃对安德鲁的指责;中间派更不会惹是生非,那是安德鲁从未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 等到彭杜瓦斯少尉离开之后,过了好一阵,仲马少尉敲门来报,称一名叫贝尔特—德蒙助理检察官奉命来向长官报道。 “让他到隔壁的会客室里等我!”说完,安德鲁已穿戴好那套上校制服,并将他在50分钟前下令处决的那份25人名单以及一份任命书放在公文夹里。 会客室里,坐立不安的贝尔特—德蒙在地板上来回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苦楚模样。昨晚的全城大索已经闹得他心惊肉跳,噼里啪啦的枪炮声与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一整夜都让这位年轻的助理检察官无法入眠。 今天一大早,一名头戴白色帽盔的宪兵很有礼貌的敲响贝尔特—德蒙家的大门,却闹得整个屋子鸡飞狗跳,众人一副大祸临头的情景。好在误会很快就被澄清,原来是安德鲁让自己在30分钟内赶到宪兵司令部,向副检察长报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德蒙并不清楚,但他的职业敏感相信与昨晚的大事件有关。很快,助理检察官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安德鲁一进门,没有任何的寒暄与问候,直接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任命书,递给27岁的德蒙检察官,说:“恭喜你,贝尔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兰斯第一助理检察官。”按规则,第一助理在地方检察官缺席期间,可以代行职权。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快,贝尔特—德蒙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蒙,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安德鲁给了副检察官一项任务,他扬起那份处决名单,顺手递给对方,还有意识的看了看手中怀表,确定现在的具体时间。 “这是1小时前,你以兰斯国民自卫军中尉身份,向临时军事法庭提交的罪犯人员名单,而作为临时军事法庭审判长的我,同样认定了上述人等的犯罪事实。所以在20分钟之后,那25名犯罪会被绞死于德米内修道院里的广场上。”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米歇尔神甫的弥撒 第109章 米歇尔神甫的弥撒 1789年10月之后,国民自卫军在巴黎正式成立,其士兵被均为本地“积极公民”,即年满25岁及以上的有纳税证明的男性公民组成。至于军官的产生,除由半数左右由士兵推荐(如布律纳上尉),或是少部分归高级长官直接任命(如安德鲁上校由是全国自卫军总司令拉法耶特直接任命)之外,也可以通过向当地国民自卫军捐赠一定数量财物或金钱来获取本人的军官资格。而德蒙的自卫军中尉军衔就是源自与此。 “尊敬的副检察长阁下,” 德蒙嘴里的敬语刚一出口,就被安德鲁很是粗鲁的打断。 “我不是装腔作势的贵族,你可以直接叫我安德鲁!” 德蒙显然不如德马雷神甫对安德鲁的熟知程度,习惯于对上位者恭敬的助理检察官心中一哆嗦,立刻改口:“安德鲁,您,哦,你作为案件的利益当事人是不可以担当军事法庭的庭审法官。必须,必须该换非关联的第三人。” 安德鲁较为满意的点点头,至少眼前趋炎附势的家伙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当然,安德鲁自命为本案审判长的荒唐决定也的确在法理上站不住脚,必须依照当事人的回避原则行事。 “很好,我会改派夏塞上尉作为军事法庭的审判法官;而你,依然是案件的诉讼官,未来0分钟内,你们相互配合把流程走完,不出纰漏就行!”说罢,安德鲁高声叫来门外的传令官,嘱咐仲马带德蒙主控官去见夏塞上尉。 作为律师,安德鲁始终坚持司法界的潜规则,既法律程序上“公正”和“公平”。所以,他会在25名死囚走上绞刑架之前,指定检察官和审判长补齐司法流程。至于辩护律师,特别军事法庭不需要这玩意。就如同8个月前,布耶侯爵在平息南锡兵变,惩治叛乱士兵就是如此流程。 被安德鲁判处死刑的25罪犯中,仅有5位真正或疑似参与到谋害副检察长的阴谋中,其他20人都是在安德鲁进驻兰斯之后,在各种公开场合对兰斯独—裁者表达过各种敌对情绪,他们多是政府官员,城市贵族以及神职人员。直到出现自己“被阴谋者刺杀”的大好时机,一切牛鬼蛇神才被集体拎出来算总账。 收复兰斯后,安德鲁一直保持着内紧外松的态势,指示宪兵队和情报部暗中监察反抗者,但始终却是 “引而不发,围而不剿”。个多月以来,安德鲁的矛头一直指向沦为成为众矢之的的兰斯教会,以分割教会资产来取悦巴黎的国民议会和香槟沙隆的省政务厅。等到内外部局势稳定之后,这位副检察长再来掉头处置兰斯城内的异议份子。 按照最初的设想,仁慈的安德鲁不过挑出一c两个刺头干掉即可。然而,被人刺杀的愤怒,加之彭杜瓦斯少尉提交的一份紧急情报,使得这位副检察长决定将这份死刑名单扩大化,以期达到一石二鸟c三鸟的效果 德米内修道院里的庭院广场非常大,足以容纳上千人。广场四周环绕着都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中间原本还有一座年代非常古老的喷水池。不过在数天前,当安德鲁决定将该修道院广场列为行刑地后,巨大的喷水池就被铲除了,20多位木匠继而在其原有地基上搭建起一座2米多高,半个网球场面积的绞刑台。 黎明过后,绞刑台上最后一道工序,25根绞索已布置完毕。此时,作为行刑官的彭杜瓦斯少尉掏出怀表,确定了时间:“7点10分,还有0分钟。” 少尉对着身边的一名军士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带人将25名死刑犯带到绞刑台,等候死神的降临。不过,当情报官看到修道院半圆形穹顶下竖立的圣母像后,又补充了一句,“告诉米歇尔神甫,死刑犯的集体忏悔时间只有20分钟!” 整个德米内修道院的监狱总共上下层,25名死囚位于底层地下室内。这里原本是修道院的香槟酒窖,自然没有窗户的存在,一年四季也见不到阳光。只需在走廊一侧安装铁门,那就是无法逾越的牢笼。按照彭杜瓦斯少尉的说法,这里是距离地狱最近,可以让该死的人提早适应未来的悲惨生活。 米歇尔神甫是一名侍奉于上帝长达0年的神职者,因为他曾是德马雷神甫的神学老师。得益于这种关系,米歇尔神甫顺利获取宪兵队的审查,继而能够自由出入德米内修道院(监狱)来做弥撒,倾听犯人们的忏悔并替他们祈祷。 宪兵中士找到米歇尔神甫时,这位一身黑色长祭袍的主祭大人刚在二楼厅堂里为百余名嫌疑犯家属举行完一场小弥撒,整个厅堂里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听完中士的来意后,神甫立刻面色大变,他将手中的香炉交给一名看守,自己则跟随中士,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到一楼。在进入地下室前,中士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回响于高低不平的狭窄楼梯间。 整个地下室墙壁的油漆年代已久,阴暗潮湿导致墙体霉点斑斑;同样由于缺乏光线,地牢里到处散发出阴森恐怖的味道。对此,米歇尔神甫却浑然不觉,那是他被告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仅有20分钟不到。 在中士的授意下,看管死囚的两名守卫打开了铁门,米歇尔神甫接过宪兵中士递来的火把,他先是说了声谢谢,接着又恳求着中士,说:“我需要一些圣器,包括弥撒经c圣餐杯c熏香炉c碟盘c祭坛c圣像c白蜡烛及烛台。” 中士片刻犹豫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中士示意看守等到神甫进入死囚房间后锁好铁门,三人一同上到地面为25名死囚寻找最后的祈祷圣物。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手举火把的神甫在一片死寂般的地窖摸索,似乎在寻找某个人。此时,死囚们经受了宪兵队长达近10个小时的严刑逼供,不仅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很多人还伤痕累累,横七竖八躺在干草堆上昏睡。直到最后,米歇尔神甫还是没能从死囚堆中找到目标,赛齐亚伯爵的次子科勒 不久,看守们与中士回到牢房,临终祭礼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停当。一块很有气派的绿色波纹呢罩在一张破旧的四方桌上充当祭坛,一尊很大的用乌木制成的耶稣蒙难像挂在发黄的墙壁上。四枝细细的白蜡烛用封蜡固定在临时祭坛上,黯淡的烛光勉强被墙壁反射出来。 被米歇尔神甫唤醒的死囚们已经得知自己在最终命运,一阵短暂的混乱过后,在场的人似乎被祭坛上那四根细长白蜡烛散发的一种圣洁光芒所慑住了,他们忘却了这破旧寒伧的地窖,忘却了即将遭遇的恐怖,忘却了身体上的种种痛苦,不顾地板的潮湿,纷纷跪拜于祭坛前,跟随神甫一同做人生的最后一次祈祷。 或许在这些死囚犯眼中,上帝在罗马圣彼得教堂的大殿里不见得比在这贫寒的避难所里显得更威严。整个地窖里万籁俱寂,只有神甫引导教徒的祷告声在回响,如同天国飘来的仙乐。所有人的泪水都涌进了眼眶,很快大颗泪珠就沿着面颊滴落在地板上。那是神甫念叨了此次祷告的最后一句:“现在,让我们一同进入圣殿,阿门!” 弥撒仪式一结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中士便挥了挥手,让赶来的数十名宪兵列队两排,一等死囚从牢房里鱼贯而出,每个人都被套上代表死亡的黑色面罩,并由两个士兵左右押解着送至修道院广场的绞刑高台。 米歇尔神甫是最后一个从牢房走出来,他着跟随25名囚犯一同上到地面,履行行刑台上完成最后的祈祷礼,但此举被宪兵队加以制止。 一旁的中士解释说:“抱歉,米歇尔神甫,在行刑结束之前,您不能再接触犯人。事实上,您的神圣职责已经结束。” 正在说话时,围在行刑台下的一排鼓手打起一阵激昂的鼓点。与此同时,25名被套上黑色面罩的死囚脖子上落下了绞索。等到行刑官右手一扬,骤雨一样的鼓点戛然而止。于是囚犯们脚下垫着的木凳,被充当刽子手的宪兵逐一踢翻 见到此景,米歇尔神甫只能无奈的面向行刑台方向,缓缓跪倒在地,补完临终的最后祈祷。 数分钟后,当绞刑架上死囚全部成为僵硬的尸体后,弥撒神甫已默然离去。望着对方消逝于修道院大门的背影,中士笑了笑,径直来到彭杜瓦斯少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长官,看来撒下的鱼饵已咬上了!” 在安德鲁重返兰斯之前,两千名神职人员中权势最大的,是德—塔列朗大主教,但被众人发自内心敬仰的,永远都是女修道院的院长嬷嬷索菲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造访的索菲亚嬷嬷 第110章 造访的索菲亚嬷嬷 索菲亚一词源自希腊语,为"明智c智慧"之意,多为斯拉夫女性喜好的名字。而索菲亚嬷嬷就来自波兰,一位信仰天主教的东斯拉夫人。60多年前的波兰王位继承战争中,索菲亚家族支持列琴斯基(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岳父)争夺波兰王位。失败之后,整个索菲亚家族不得不背井离乡流亡法国c西班牙或奥地利等国,而索菲亚的父母则最终选择定居在法国大香槟地区首府,王者之城,兰斯。 179后,作为家庭最年幼的索菲亚降生于兰斯。8岁时,索菲亚加入教会的儿童唱诗班,期间她预感自己未来的职业是要帮助穷人。17岁时,她成功说服父母同意自己加入到圣托钵修会,并先后在巴黎c罗马与维也纳接受了圣托钵修会的传教士培训。十年之后的索菲亚修女已27,她回到兰斯并在教会中学担任物理和拉丁课老师。1岁时,索菲亚修女成为圣玛丽女修道院院长,至今。 现在,曾经权势滔天的塔列朗大主教已病入膏肓,只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每天都徘徊于生与死的艰难选择中;而索菲亚院长嬷嬷依然如故,兰斯的神职者大部分依附在院长嬷嬷的羽翼下,以期躲避来自地狱恶魔安德鲁的无情侵害。 世人眼中的身材矮小的索菲亚嬷嬷却显得庄严肃穆,意志坚定,近半个世纪以来全心全意的侍奉天主;在穷人眼中,她是降临人间的善良天使,将0多年募捐而来的上百万里弗尔的巨额善款尽数用于对穷人的救济;在孤儿眼中,院长嬷嬷显得和蔼可亲,犹如慈母。由于索菲亚嬷嬷长期的不懈努力,从1770年之后的0年间,兰斯来自整个大香槟地区,很少再发生冷漠无情的弃婴死亡事件。 至于安德鲁,曾如此评价院长嬷嬷:她是上帝的仆人,虔诚将主爱传递给那些贫病的人们,让他们感受做人的尊严。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是爱与美的化身。她纯粹的心灵和精神,已超越不同等级的苑囿,成为善良者的共同财富。她不会高深的哲理说教,只用诚恳的行动,医治人们灵魂的病根:自私c贪婪c享受c冷漠c残暴c剥削,只为扎根于内心的正义感与博爱精神。 所以,当身裹黑袍的索菲亚嬷嬷步行来到宪兵部大楼时,安德鲁飞奔下楼去迎接自己的年过6旬的“老母亲”。不过,他却得到院长嬷嬷那响亮的一记耳光。 这“啪”一声,打得安德鲁一脸懵圈,他捂着脸呆呆在站在原地,好象浑身浇了冰水,变得沉默不语了。周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守在宪兵大楼入口的几名卫兵一见受人尊敬的安德鲁指挥官被人羞辱,护驾心切的他们居然端着带有刺刀步枪围上前来,却被醒悟过来的安德鲁上校劈头盖脸的打骂回去。 兰斯的独—裁者长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轻声的说道:“院长嬷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您第二次打我耳光。” 10多年前,安德鲁与德马雷尔两人为某位被侵犯的校友,惩罚有鸡—奸嫌疑的拉丁课教师,一位40多岁的剃度教士。他们趁这个坏教士午休熟睡之际,悄悄用黑墨水在其脸上涂抹“上帝唾弃鸡—奸—者”的字样,令这位品行不端教师脸面大失,不得不黯然离开待遇丰厚的兰斯教会学校。 不久,得知真相的院长嬷嬷以自己的权力包庇了安德鲁与德马雷二人,令他们免受教会学校的惩处。但事后,院长嬷嬷还是私下给予两个捣乱分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以示惩戒。那是因为索菲亚嬷嬷为了保护了安德鲁与德马雷不得不接受了德—塔列朗大主教的苛刻条件,同意将孤儿院的预算削减掉三分之一 而这一结果,也让安德鲁暗下决定,从领取自己的第一份薪水开始,就将其中的三分之一捐献给孤儿院,用于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从1787年到现在,年多来的41个月里,安德鲁一直未曾间断过。 安德鲁捐赠的数额到底有多少,或许他本人都不曾记得,但院长嬷嬷都一一记录在案。从最初的个苏的铜板,到后来的几个里弗尔银币,以至于如今的数以千计c万计c十万计的现金支票。总金额已超过了一百二十万里弗尔。而这个数字,比起孤儿院0多年来接受各界捐赠的总额还多出10倍有余。 也是从去年开始,兰斯孤儿院的规模不断扩大。在最近的这10个月里,0到14岁的孤儿数量从最初两百,增长到现如今的2千余人。正是安德鲁那源源不断地的巨额捐赠,才使得来自上帝的福祉荣光不仅照耀整个香槟地区的不幸孤儿,还扩大到阿尔萨斯c洛林c皮卡第c勃艮第,甚至是法属南尼德兰诸地。 黑衣黑帽,穿戴齐整的院长嬷嬷并非那种终日守在修道院的铁栅门里,不谙世事,每天不停地祈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当面对着大革—命的重大事变就显得迂拙迟钝的修女。她时刻关注着安德鲁的成长与生活,为孩子的非凡成就而暗地欢呼,也为安德鲁那飘忽不定的政治立场和反宗教情绪而忧心忡忡。 只是安德鲁重返兰斯之后,迫害天主教会与塔列朗大主教的种种做法,令院长嬷嬷无法容忍,且难以接受,继而想隔绝与其的联系。直到今天一早,德马雷神甫行色匆匆赶来女修道院,称安德鲁为报复赛齐亚伯爵刺杀他本人的阴谋,已连夜调集大批军队入城,准备在兰斯城内大开杀戒 最初,院长嬷嬷被这番话所震惊,她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急冲冲的来到宪兵部质问安德鲁。不过,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但打醒的不是由自己哺育长大的“地狱恶魔”,而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院长嬷嬷本人。 在德米内修道院附近,虔诚的老修女偶遇了行色匆匆的米歇尔神甫。一番简短的交谈过后,院长嬷嬷这才得知刚刚处决人数不过25人,并非德马雷神甫之前宣称的500多人。就是在她转身去找德马雷进行对质时,一直紧紧跟随的神甫居然神不知鬼不晓的提前开溜了,显然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此时此刻,院长嬷嬷焕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上当了。十多年前,安德鲁与德马雷两个聪明绝顶的小家伙一旦犯错,就采用这种方式来哄骗院长嬷嬷和孤儿院修女,以期逃避大人们的责罚,而且还屡次不爽。 回想到这里,院长嬷嬷的心情稍稍平复。虔诚的她立刻为之前失态而向上帝发出忏悔。祈祷完毕,院长嬷嬷依然拒绝进入已被充当监狱与行刑台的德米内修道院,同样的,她拒绝进入市政厅或宪兵部。因为院长嬷嬷为远离是非,保持内心的纯洁,始终坚持不参与到政治层面,不涉足非天主教会的共场合。 所以,安德鲁唯有陪着老嬷嬷在介于德米内修道院和宪兵部之间的城市花园里散步。这片花园始建于一百八十年前,是兰斯市政厅为在兰斯进行加冕仪式的路易十三提供的休憩之地。但事实上,包括路易1在内的前后4位法兰西君主,他们一生在此花园附近逗留的时间合起来也不足20分钟。 或许是花园设计师的投机取巧,整片园林根本就是150公里外,杜伊勒里宫外花园的一个缩小版。它同样采用对称布局,图案化的绿地如同织花地毯铺在地上,庄严而又不失活泼,绿草地和喷泉周围散落着美丽的雕像和雅致的小径。 “您知道,我极度反感以德—塔列朗主教为首的兰斯教会的权势者及其做法,但从曾不仇视教会,反对上帝,反而是呵护有加,因为我的成长得益于教会的慈善事业。所以我数年来如一日的资助上帝与嬷嬷您关怀下的孤儿院。” 谈到这里,安德鲁语气一转,接着又说:“前年爆发于巴黎的那场大革—命,使得旧时权贵成了民众和国会打击和消灭的对象。至于天主教会,因为一方面拥有无数的产业,另一方面许多主教也由权贵来充当。因此,天主教会也和那些旧时权贵一样,很容易成为革—命运动的眼中钉,拥有巨额财富,但名声狼藉且无自保能力的天主教会,势必遭受到世俗者的约束c控制c剥夺c压迫,甚至屠杀。” 这绝不是安德鲁在危言耸听,以伏尔泰c孟德斯鸠和卢梭等法国启蒙思想家的数十年来的鼓动和宣传,使得法国民众以及激情革—命派派将这些渡苦修生活的修士c修女看作是闲人。事实上,上述那些人大部分的确如此;更认为他们所宣发的圣愿是违反人权,而严加禁止;还勒令修士和修女们蓄发还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小镇外的牧民 第111章 小镇外的牧民 一周之前的凡尔赛,有修女公开谴责了一名已宣誓教士,并拒绝参加后者举行的弥撒仪式。此时传开,无数的愤怒市民冲击女修道院,他们不问青红皂白的抓捕了所有修女,并拖到了集市上,剥光了衣服,最后当众施以鞭笞。整个事件中,警察和国民自卫军一直待在不远处,做冷眼旁观。 在《教士公民组织法》颁布之后的第4个月,路易十六屈服于制宪议会的强大压力,不顾教皇特使的竭力反对,最终签署了《宣誓令》,使其成为法律条文。 之后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梵蒂冈教廷在一片争论声中,结束了论对法国天主教会改革的模棱两可的态度。在罗马教皇与枢密院的红衣主教们看来,以“教会长女”(又称天主孝子)自居的法兰西已经变得疮痍满目,政—府已沦落成为无信仰的帮凶, 来自罗马的消息已证实(事实上,这是穿越者对未来的预知能力),教皇庇护六世会在两周之后,复活节之前,公开发表一则诏书:严厉谴责《教士公民组织令》和《宣誓令》的种种不是,以及斥责法国制宪议会思想原则的不当。 这位天主教皇指出法国议会所通过的人权宣言与天主的启示背道而驰,因为宣言所指的那些绝对的自由否认了天主和真理的权利。 安德鲁甚至宣称:从目前掌握的情报上显示,庇护六世教皇很可能会要求那些向制宪会议宣誓效忠的神甫和主教公开认错,同时禁止由法国民众选出的主教执行任何职务。 “一旦罗马教皇的诏书发出,法国教会便发生强烈的震动与分裂:一边是国家所承认的“宪法教会”;另一边则是忠于罗马,不肯屈服的教会。法国当下的政治环境很复杂,各地和每个人的状况也不同,需要各派各方以非凡的智慧和冷静的耐心来面对眼前的危局 然而很可惜,这是一个人心躁动的革—命时代,激进与暴力比保守和妥协要更受欢迎。在巴黎c奥尔良和斯特拉斯堡等地,已经有人喊出“绞死一切不宣誓教士”的血腥口号在这场充满血腥味的博弈中,唯有我才会尽其所能减少反宗教的激进派对天主教会的伤害!至少是在兰斯和香槟地区。” 安德鲁直言不讳的告诉院长嬷嬷:从现在开始到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以内,天主教会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便并非天天受到暴力的压迫,但长期受到政治有系统的宰制c约束,以及法令的干预和歧视。除非所有的教士和修女都义无反顾的顺着巴黎的政治路线走。 对于那些不愿屈服于巴黎当局,又不愿意宣誓效忠于侵犯信仰自由的宪法和国家的主教和神父,逃亡国外或是转入地下将是唯有两条出路。安德鲁最后表示愿意为天主教会在兰斯地区提供一个政治庇护伞,但前提是修士(修女)们必须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安排,不主动招惹是非。 之前已被执行绞刑的那25位死囚中仅有两个神职人员,其真实的罪名并非公开反抗了安德鲁统治等政治因素。事实上这两名神甫的死,纯粹都是咎由自取的结果。名声狼藉的他们或是因为谋财害命,或是长期欺辱幼童,继而被安德鲁拿出来祭旗。至于其他人依然被关押的人犯,安德鲁对院长嬷嬷做出保证,他会以文明方式甄别调查之后,在5到7天内加以释放。 安德鲁一边跟随院长嬷嬷的脚步,一边态度诚恳的解释自己的想法与主张。但至始至终,老修女只是静静的听着安德鲁叙述着,期间没有指责或争辩一句话,只是用双手紧握着挂于胸前的十字架,嘴角边偶尔微微蠕动。 等到兰斯大教堂的钟声再度响起时,院长嬷嬷停下脚步,她默默的转过身,深深的望了安德鲁一眼,原本憔悴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好吧,请记住今天你对我所说的承诺。愿万能的上帝能够宽恕你之前所犯下的一切罪孽!”这是院长嬷嬷临走前留给安德鲁的敦敦教导。 总体说来,法国大革—命对天主教会固然是个万劫不复的打击,却也是个巨大的考验和净炼的过程。套用一则东方谚语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经过长达20多年的地狱般磨练之后,法国教会的信仰和信德获得了净化,并抛弃了无数缠身的俗务,得以专心致力于自己的基本使命。从19世纪开始,无论是地位尊崇的主教,还是受人尊重的神甫,或是其他的普通神职人员,他们一般都来自很平凡或清寒的家庭。 同样的,在天主教会对世俗势力的不断妥协的过程中,也使得19世纪的法国学者彻底摆脱了教会强加于自己思想上的各种桎梏,促进人文与社会科学蓬勃发展起来,并接受了以蒸汽机为代表的工业革命在国内顺利完成。而在地中海的另一头,法国的盟友,拒绝任何宗教改革的土耳其帝国则逐渐滑入地狱深渊。 不知何时,一直躲在宪兵楼的德马雷已悄悄绕到安德鲁的面前。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认为院长嬷嬷会相信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吗?” 安德鲁耸耸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已经做出了承诺,竭力保护天主教会在兰斯免受伤害。” 说着,上位者又把话题一转,问着神甫:“查出头绪了吗?” 德马雷神甫摇摇头,他颇为无奈的说:“哪有这么快,潜伏在孤儿院里的几个内线至今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嗯,需要我亲自去联络他们吗?” 但安德鲁立刻否决了好友的提议,他一脸凝重的说:“暂时还不需要,我担心院长嬷嬷会有所察觉。此外,你怀疑的那位米歇尔神甫已显露原形。等着把反叛势力处理之后,我会选择一个适当的机会,亲自向院长嬷嬷讲述一切原委。” 德马雷神甫抬头望了望安德鲁,心有余悸的抱怨起来。“自从跟着你做了这些坏事,我就担心我们死后都上不了天堂,只会堕入地狱受苦受难!”说着,年轻的神甫不停在胸前手划十字,向心中的上帝做忏悔。 安德鲁听后哈哈大笑,不以为然的直言道:“不怕,我是充满邪恶力量的路法西,一个伟大的神眷者,即便坠入地狱,也会带领恶魔们征服地狱,将那里改造成为人间天堂!” 就在安德鲁上校下令在修道院广场以绞刑处决25名罪犯的数天后,七c八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北方牧民便来到了巴库尔小镇。自从香槟混成团进驻附近之后,这座平和安逸的小镇居民已习惯上过往商旅都要在这里落脚,做生意。 从外表上看,牧民们显得太过贫困,全部衣服就是一领从脖根遮到膝盖的山羊皮和一条白粗布长裤。他们头戴破旧不堪的三角软帽或是宽边毡帽,帽顶上还缠了各色拉绒毛线。这帮人都穿粗布衣,外套都敞着,里面露出的布坎肩。 穷牧民自然住不起镇上的客栈,他们在给小镇治安官缴纳费用之后,便获准在镇外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安营扎寨。很快,三个牧民重返小镇,带着各种羊皮同居民交易食物和酒水,顺带也会闲聊几句;而剩下的人则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地,溜到附近军营周围,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 探子们时不时的狐疑地抬起头,悄悄地观察军营附近的树林c小径和大道两边夹峙的岩石,那神情活象把鼻子凑到风口嗅猎物气味的猎犬。 黄昏刚过,夜幕尚未降临,巴库尔镇上又来了一个文明绅士,他戴着圆形的高顶礼帽,脚登翻边花皮靴,这位中年绅士的头发上甚至还仔细地扑了香粉,在脑后认真地绾上短辫,表现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所特有的一丝不苟。 中年绅士很是礼貌的拒绝了小镇镇长兼客栈老板发出的晚餐邀请,宣称自己的马车继续赶往兰斯。不过奇怪的是,马车一出小镇,就在郊外停了下来,趁着天黑,中年绅士一头转进了北方牧民们支起的简易帐篷。此时,帐篷里仅坐着一位0多岁的牧民,看得出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深沉的悲哀表情。 “该死的,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歇脚,而不是兰斯城下,难道传来了什么消息?”留有小短辫的中年绅士忍不住张口问道。 牧民点头说:“是的,威朗中校,是有一件非常不好的消息。就在前几天,赛齐亚伯爵行刺安德鲁未果已被宪兵队杀害。此外,兰斯的独—裁者不仅封锁了进出兰斯的所有通道,还在城里大肆搜捕一切反对他的异议份子。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们唯有在这里安营扎寨,并等候长官您的下一步命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受重用的达武中尉 第112章 受重用的达武中尉 名叫威朗的军官一听就立刻急了,追问道:“弗朗索瓦上尉,怎么会变成这样,按照原定计划,赛齐亚伯爵不是等到我们抵达兰斯才采取行动吗?” 威朗中校和临时营地里的一干牧民,都是来自阿登森林的匪军(游击队)。他们原定的计划是联合赛齐亚伯爵潜伏于兰斯城,见机行刺香槟混成团的指挥官安德鲁上校或是在兰斯里制造一系列的混乱。显然,这项阴谋计划尚未正式执行,就已宣告彻底破产。 弗朗索瓦继续解释说:“从兰斯传来的消息称,是贝尔尼主教藏匿于伯爵庄园的行踪被人泄露,这才导致了宪兵队的突然袭击。” “贝尔尼主教和伯爵的次子科勒呢?可以营救出来吗?”威朗问道。 贝尔尼主教在科布伦茨保王党中的影响力很大,尤其与阿图瓦伯爵私交甚密。而赛齐亚伯爵的长子皮罗托目前就在德意志军团效力,还是布耶侯爵将军的少校副官。在老伯爵不幸遇难后,积极营救伯爵继承人的兄弟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上尉摇头说道:“据说都被囚禁在兰斯宪兵司令部对面的德米内修道院。一共被关押的还有500多人!那里戒备森严,至于详情,我还在等米歇尔神甫传来的消息。” 此时,帐篷外出来一阵摩擦草地的急促脚步声。很快,作为米歇尔神甫密使的一名兰斯商人向两位军官传达了另一则不幸消息:因刺杀安德鲁(未遂)阴谋,25名嫌疑犯于已被恶魔安德鲁指派的特别军事法庭处于绞刑;而贝尔尼主教,已在昨晚被宪兵队秘密押往巴黎受审。 至于伯爵的次子科勒,名单虽在死囚之列,但行刑者并非他本人。米歇尔神甫得到的消息消息,科勒已被秘密关押到宪兵部大楼严加看管,估计安德鲁会将其作为同布耶侯爵的交易筹码。 作为密探的商人警告的说:“米歇尔神甫让我转告诸位,恶魔安德鲁已在兰斯城里设置了陷阱,千万不要来兰斯送死。不仅宪兵队已扩充到500人,另外还从巴库尔军营调来另外一支轻骑兵营以及8门火炮。如果再加之彻底投靠恶魔一方的国民自卫军和兰斯警察部队,敌方在城内的实际总兵力超过三千人。不仅如此,安德鲁还在兰斯实施为期一周的戒严令,我们安插的内应很难有所作为。” 听完这些坏消息,心情不佳的弗朗索瓦上尉示意密探先下去歇息。他抬起头,对着威朗中校问道:“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游击队主力将于明天黎明走出阿登森林,秘密南下兰斯。就目前局势来说,无论是继续刺杀安德鲁,还是营救监狱里政治同伴,都无异于白白送死。最明智的方式,就是放弃计划,回归安全的阿登森林。 威朗中校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他变得默然无语,随意坐在一张破旧的毛毯上苦苦思索。一枪不发的原路返回,会显得太过懦弱,何况皮罗托少校那边也难以交代。后者不仅是布耶侯爵的副官,更是阿登游击队与大本营之间的联络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给少校屈死的家人做个交代,哪怕报复进出兰斯的商队也行。 就在威朗中校准备发布命令时,负责监视巴库尔军营的数名探子也回到临时营地,他们给两位长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这令中校指挥官立刻推翻了原有的报复方案,决定在明天夜里之前发动一场突袭,目标锁定于 “呵呵,是我们的战地医院!以劫掠来的人质来换取修道院囚犯,尤其是伯爵次子科勒的自由。”香槟混成团的团部指挥所里,临时履行团长一职的蒙塞少校正在向刚返回军营参谋长贝尔蒂埃中校,介绍已拟定好的作战方案。 经过三个多月的建设,巴库尔军营已变成一座防御坚固的军事要塞。0多公里长的边界线上,布满了双层铁丝网c堑壕c雷区c地堡和简易棱堡,以及火炮阵地。按照穿越者自己的评价,如果再部署多挺马克沁重机枪和几门“75小姐”,巴库尔军营的防御工事比起法军在一战的马恩河战役时期,也差不了太多。 在得知阿登叛匪即将主动南下之际,安德鲁就要求蒙塞少校等人务必将其这股反抗势力围歼于巴库尔军营附近。为诱惑阿登叛匪主动进攻,安德鲁不仅将军营的全部机动骑兵,以及8门机动火炮以全城戒严的名义调至兰斯。 此时,整个军营里的战斗部队仅有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连队。另外,情报部门还利用内奸米歇尔神甫放出伯爵次子尚活人间的消息,以期来引诱对方指挥官。不仅如此,情报部门安插到叛匪中的探子,还故意将香槟混成团军营的最大软肋暴露给叛军指挥官威朗中校,那就是位于军营西面的战地医院。 战地医院无偿面对小镇居民开放,这是安德鲁长官在征地之前给予当地人的友善承诺。因而医院的最初选址上就在军营的西面。由于骑兵营已被尽数调至兰斯,所以军营西门平日里除了少量值勤哨兵之外,最近的一个步兵连队距离这里还有到4公里。处于往来人员的安全考虑,两道铁丝网之间没有埋设地雷。 蒙塞少校在地图上继续为参谋长解说着:“如果我是那名叛军指挥官,一定会选择在夜里,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劫掠现场的军医官或女护士作为交换行刺者的人质筹码,务必在0分钟内结束全部战斗,继而北上逃窜。否则,叛匪一旦被我的步兵死死缠住,等到奥什上尉的骑兵回援,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直到数天前,蒙塞才从情报部门那里得知阿登叛匪的具体兵力,本次带动了共个骑兵中队,每个中队110到120人左右,约为50人,这与蒙塞之前的判断相差不大。至于叛军指挥官威朗中校,是个在1789年10月追随阿图瓦伯爵,叛逃德意志邦国的保守派贵族军官,因为其家族曾在革—命中的巴黎受到过一些不公正待遇,因而格外痛恨国民议会以及一切支持革—命派的激进分子。 在1790年攻击马恩省自卫军的时候,威朗中校下令释放了被俘的所有蓝军士兵,却公然处死了5名拒绝言语上羞辱制宪议会和自治公社的自卫军军官。所以,威朗本人遭到巴黎和香槟沙隆两地通缉,赏金5千里弗尔,且死活不论。 在听取完少校的汇报之后,贝尔蒂埃参谋长机械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例行公式般的回复说:“很好,少校!我与安德鲁上校期待这场胜利的到来。” 战地医院的两名军医官和护士队被安德鲁上校视为珍宝,想必蒙塞等人已提前做了周密安排。而作为被殃及的池鱼,那些生活于小镇上的和平居民,由于担心提前通告会打草惊蛇,就被军官们选择性的加以忽略或遗忘了。 得知蒙塞少校已接替自己成为代理团长时,贝尔蒂埃中校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太大的失落感。事实上在重返巴库尔军营的那一刻,这位中校参谋长已经察觉到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拒绝私下交谈,就连部门的絮歇少尉也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 贝尔蒂埃看的很清楚,香槟混成团从她组建的那一刻开始,既不归属于国王路易十六,也不会绝对服从来自国民议会或是巴黎自卫军的命令,而是彻头彻尾的私人武装力量。从各级军官到普通士兵,所有人只听从安德鲁上校的最高指令。 “看来,我需要尽快找安德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贝尔蒂埃在内心反复的提醒着自己。当然,时间不是现在,必须等到阿登叛匪被围歼之后。在蒙塞向参谋长讲述整个作战方案之后,整个军营就已经处于秘密临战状态。 每天起床之后,似乎达武中尉最反感的一件事情,就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军容军纪,那是他感觉该死的发际线又向上提升了稍许。按照口无遮拦的大舅子弗里昂的说法,达武的头顶会在25岁之前形成典型的“地中海奇观”。 若在一周前,达武并不介意自己的新发型可以“媲美”剃度教士。但母亲玛丽—阿德莱德和继父路易—蒂罗从家乡拉维耶尔(位于约讷省)写信来告诉自己,瑟格诺家族同意将他们的漂亮女儿与达武订婚,时间就在复活节之后。 早在加入香槟骑兵团之前,达武曾与玛丽—瑟格诺在省会第戎见过面,也是在那时,达武就爱上了这位比他大两岁的漂亮女孩。后来,达武还写信给母亲,透露了自己对瑟格诺小姐的爱慕之情,于是就有了达武关切自己发际线的举动。 有失必有得,有伤心的,自然也会有高兴的。 就在今天上午,贝尔蒂埃参谋长主持的军官考核中,达武连续获得笔试与面试的第一名,也意味着下一轮的军衔晋升名单中,达武的名字将排在首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落入陷阱的马匪 第113章 落入陷阱的马匪 比起即将晋升上尉的更令人兴奋的是,蒙塞少校已正式推荐达武担当安德鲁上校的参谋副官,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会走马上任。据二连连长奥热罗中尉透露:因为安德鲁团长对参谋长很不满意,所以在不断架空贝尔蒂埃中校的权力。除了在临时军校给军官和士官们授课之外,参谋长事实上已失去了对参谋部的掌控。从某种程度上讲,作为参谋副官的达武或许将承担半个参谋长的责任。 好吧,长官们之间的权力争斗与达武关系不大,但要他从中做出抉择,毫无疑问是听命于安德鲁上校。尽管贝尔蒂埃和达武一样都是贵族出身,而且路易十六还在达武从军校毕业时赠送过一匹战马;然而年轻的中尉仍旧觉得平民出身的安德鲁上校更值得信赖,跟随香槟混成团前途也更为光明。 最直观c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全团官兵都能按时领取足额的薪俸,这在1791年的法国—军队中非常少见。所以,当其他军队军备松弛,军心涣散之际,军纪森严,训练严格的香槟混成团依然能保持高昂的士气,拥有军队的凝聚力。 于此相对,法国的其他军队都被巴黎的“革—命瘟疫”所传染,而且还是爆发式的传染。大革—命之前的法国士兵普遍有两大不满:首先,军官是贵族;其次,贵族军官克长期扣军饷。所以,当革—命熏陶下的士兵决定选择立场时,他们便以“自由c平等”为护身符,拒绝来自军官的一切命令。 可事实上,那些自发成立的士兵委员会,其腐化速度之快;贪—污程度之高,比起原来的贵族军需官还要凶狠三分。在加来省的埃丹市,即香槟骑兵团的驻地,饥肠辘辘的士兵在下级军官的怂恿下,时不时的串联在一起,他们私设关卡,向过往商贩征收“爱国税”,甚至还有人充当蒙面马匪,打劫政—府移动金库(邮政马车)。曾为士兵呐喊c争辩,以至于身陷囹圄的达武也察觉了这一不幸。他不止一次的在内心悲叹,太阳王的无敌雄狮正走向自杀的悲剧。 在香槟混成团,安德鲁上校治军方略看似简单而粗暴,但极为有效。晋升没有身份的限定,只凭自身实力与长官认可;军饷按时足额发放,军中福利更是无可挑剔。崭新的制服,丰盛的食物,优良的卫生环境和战地医院,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兼任省副检察长的安德鲁上校,其敛财本事可是其他长官学不来的。 唯有一点,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自由与平等”不存在于等级森严的香槟混成团。但凡有士兵试图挑战这一原则,通常是当众鞭挞5到8次,然后赶出军营;情节严重的组织者,则被军事法庭以煽动叛乱罪名鞭挞至死。 自从去年11月正式加入香槟混成团以来,达武中尉已经亲眼目睹3名保王情绪或自由思想泛滥的军士惨死于校场中央的行刑台上。 期初时,作为炽热的共和主义者的达武很不习惯,曾一度考虑着是否从香槟混成团退役回家。不过在大舅子弗里昂的劝说下,达武还是最终坚持下来,从最开始的抵触和不理解心态,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并严格执行团规军纪。未来“铁元帅”的性格养成最终在兰斯郊外的军营里。 在进驻巴库尔军营之后,安德鲁只要有时间,就会在军校楼里为军官们点评时政,进行洗脑教育。令达武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时政会,就是南锡兵变。 与自己在制宪议会猛烈抨击布耶侯爵,形容其为屠夫将军所不同,安德鲁在军校讲堂上的言辞里,很是推崇这位行动果敢,毅力坚强的保王党贵族。他甚至公然称赞侯爵的部队行军神速,作战勇敢,挽救了危难之中的南锡城。 在布耶侯爵抵达之前,由于士兵哗变导致整个南锡处于惊慌失措中,枪支泛滥,暴—民横行,到处烧杀抢掠,上到市长,下至平民,没有谁的安全能得到保障。整个城市的空气中都充满了恐惧c愤怒与死亡的气息。按照一位目睹整个事件的一位市政官员话说:“南锡已不再是一座城市,而变成了疯人院。” 可就是这样的优秀统帅和他的胜利军队,安德鲁却宣称德意志军团最多只能在梅斯边境存在3到5个月。接着,上校以预言家的口吻解释说: “那是因为布耶侯爵的坚固城堡建立于沙丘之上,没有巩固的根基做支撑。德意志雇佣兵团在梅斯不过是临时驻扎,无法直接从反感德国雇佣兵的当地人那里获取军饷补给。之前,我在制宪议会发起的弹劾案已令政—府内阁陷入混乱,德意志军团的粮饷补给为此会减少三分之一。而等到复活节前后,雇佣兵们将只有原来收入的一半不到,恶劣的情况将会继续持续 只需再过两三个月,这个看似强大的德意志军团就如同建造于沙丘上的城堡一般,顷刻间就将土崩瓦解。所以说,先生们。如果大家不希望香槟混成团面对类似的窘迫,请帮我守护好军营,守护好兰斯,守护好马恩河。让这片流淌着奶与蜜之地成为我们最坚实的根基。任何想在此制造混乱人或势力,必须坚决的,毫不留情的加以铲除!” 达武清楚的记得,当时安德鲁上校说出最后一句话的表情,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很快,长官的这句话在兰斯首先兑现。一场未遂刺杀案件爆发后,500多名嫌疑犯被关进修道院监狱,25名死囚也走上绞刑台。 自从奥什上尉的骑兵营南调兰斯后,达武的第三步兵连队就受命接替了军营南面的防区。不久,已晋升中士的老部下莫兰德赶来向连长报告说,军医院面对小镇方向防御工事和守备兵力薄弱,希望能得到加强。 当达武将上述情况反馈给蒙塞少校时,营长拿出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示意中尉可以打开阅读。在达武看完之后,蒙塞这才命令道:“达武中尉,你和维尔德的两个连队将配合奥热罗中尉的第一连担当正面阻敌任务。并听从塞纳蒙少校的指挥。” 按照作战计划,战斗开始之前,麦克唐纳中尉和马塞纳少尉的第二c第三步兵会迅速放弃原有的防区,与辎重工兵连在团部指挥大楼和军需仓库的核心区域进行防御;同时,塞纳蒙少校指挥的炮兵部队已秘密转移至西面,配合三个步兵连坚守战地医院防区。 至此,蒙塞少校将居中指挥,而塞纳蒙少校负责正面阻敌,奥什上尉的骑兵营将在战斗开始15分钟内,作为决定因素加入西线战场,彻底消灭来犯的阿登叛匪 “不不不,不仅仅是消灭!”兰斯宪兵部里,安德鲁同样在给奥什上尉面授机宜。他解释说:“我指示情报部费劲周折的布置好这个陷阱,并不是简单的干掉威朗和他的匪军,而是将这支潜伏阿登森林的军队剔除其保王党因素后收为己用。阿登森林和这群马匪都是走私贸易的重要环节。而且” 在去年,阿登省公社和自卫军拒绝配合香槟混成团围剿匪军的计划时,安德鲁就严重怀疑这个边境省份的保王党倾向。期初,这位副检察长先生还想以和平方式加以解决,他派人联络隐居色当的维诺法官,希望凭借后者的影响力来说服阿登省的国民自卫军高层接受联合出兵剿匪的建议。 然而,安德鲁的和平努力显然是徒劳的,对方的傲慢成功激怒了穿越者。 于是恼羞成怒的安德鲁随即致信给制宪议会的几位左派领袖,通过情报部门添油加醋炮制各种黑材料,并于此来要求国民议会和自卫军总司令拉法耶特给予阿登省公社施加强大的政治压力。不仅如此,安德鲁还计划在干掉忠实于布耶侯爵的威朗中校之后,利用潜藏内部的代理人收服这支游击队。令后者在阿登省制造各种动乱的同时,伺机自己的势力延伸到阿登省,乃至北部法属南尼德兰地区。 “谁是投诚者?战场上如何加以区别?”奥什追问道。 安德鲁笑了笑,挥手示意已站在门外情报官进来,对着奥什说:“彭杜瓦斯少尉将作为你的助手,参与到随后的战斗。至于你的疑问,将由他来负责解释。” 至于战局胜负,安德鲁并不担心。有心对无算,加之对方内应的配合,以及自家主场的作战优势,要是这样才能放跑马匪,穿越者还不如拿蛋糕砸死自己。 潜伏阿登森林的马匪(游击队)人数不定,通常是五百到六百人之间,但其主力部队是3个骑兵中队,军官们大都是反对国民议会的保守派贵族。 按照既定方案,部队在深夜时分抵达巴库尔小镇附近。因为还是初春时节,兰斯一带昼夜温差较大,白天已是艳阳高照,但夜里依然显得寒冷,气温通常仅有两c三度。所以在晚上7点之后,小镇上居民中的绝大部分就已早早进入梦乡。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勇敢的失败者 第4章 勇敢的失败者 遵从事先计划,弗朗索瓦上尉和他的人提前闯进客栈,将客栈老板兼镇长和他的家人控制起来。一身牧民打扮的弗朗索瓦上尉略带歉意的上前解释说:“对不起,拉布雷先生,本镇附近即将发生一场战斗。如果您和您的家人配合我们的正义行动,我保证将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说罢,这位上尉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将镇长和他的家人,连同客栈帮佣以及数名住店旅客一同赶进地下酒窖,落下锁栓,并派人严加看管。 两小时之后,客栈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熟悉的口哨声,所有的人立刻面露喜色,活跃起来。弗朗索瓦领着众人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将威朗中校迎了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围着一圈,眼睛全都盯在指挥官身上。 此时,脱去外套的威朗中校显露一身王室禁卫军的白色校阅礼服,象征波旁王朝的鸢尾花纹章图案佩戴于软角帽上。指挥官走到壁炉前,他将冰冷的双手在火上烤上一阵。这才转过身来,大声的问道:“先生们,国王的勇士到哪里了?” 部下们轮次上前一步,大声汇报: “第一骑兵中队,已隐蔽于目标左翼,将率先发动攻击!” “第二骑兵中队,已隐蔽于目标右翼,将跟随第一中队进行攻击!” 轮到弗朗索瓦上尉时,他上前报告说:“第三骑兵中队已接管巴库尔镇,将负责接应接应主力部队,并监视居民。” “很好,先生们!”中校指挥官拔出佩剑,高举着。“为了法国,国王万岁!” 部下们也情绪激昂,纷纷效仿着拔出佩剑,齐声高呼起来。 “为了法国,国王万岁!” 送走了指挥官与同僚,负责殿后接应的弗朗索瓦却将自己关在旅店的房间里,他双眼无神,头颅低垂,全身乏力的瘫坐在长椅上。上尉内心清楚,威朗中校即将发动的那场战斗会落入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本人就是这个阴谋的具体实施者之一。 破落贵族出身的弗朗索瓦上尉,并不喜欢自己的军人出身,甚至有些厌恶。在20多年前的七年战争中,还是孩童的弗朗索瓦失去了父亲;在0多年前的加勒比海战中(属于北美独立战争),刚刚成年的他再度失去了一位兄长。 为了抚养寡母以及3个失去父亲的侄儿侄女,8岁的弗朗索瓦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大学学业,应征加入军队。因为是军属之后,弗朗索瓦很快被选入王家禁卫军,并在0年后晋升至上尉。 巴黎爆发大革—命爆发之初,王弟普罗旺斯伯爵受路易十六的指派,从禁卫军中抽调了几位军官,负责巴黎宫廷与逃亡贵族的情报联络,军人世家的弗朗索瓦也位列其中。等到十月风暴后,回归杜伊勒里宫的路易十六担心此事会被国民议会察觉,随即下令中止了该计划。无法回归禁卫军的弗朗索瓦被安排到布耶侯爵麾下,后被秘密回国的威朗中校看中,继而担当阿登游击队的一个中队指挥官。 事实上,弗朗索瓦本人已经厌倦了毫无前途的戎马生涯,更别说朝不保夕的马匪(游击队)生活。等到与情报局密探几番接触过后,弗朗索瓦就果断的决定下马求生,向兰斯的统治者投诚。此外,他也无法拒绝0万里弗尔现金支票的诱惑。情报局密探甚至代安德鲁上校做出郑重承诺,将会给弗朗索瓦家族的全体成员准备好远赴新奥尔良(法属殖民地)的船票。 当弗朗索瓦家族的全体成员作为人质主动置于宪兵队的监管之际,军情局向这位投诚上尉支付了0万里弗尔的酬劳。等到威朗中校和两个骑兵中队落败时,弗朗索瓦将得将带着一家老小远走高飞,去遥远的北美新大陆谋求新生。 是夜,一场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之前的皎洁月光一到下半夜就忽然没有了踪影,城镇c树林以及隐藏在树林间的马匹都被黑夜笼罩。军营的西面哨所连接医院的区域,同样漆黑一片。 守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着实让人困倦不堪,远不如温暖的被窝舒服。达武中尉相信身旁的奥热罗中尉也是这般认为,至于作为临时指挥官的塞纳蒙少校,他在五连连长维尔德的陪同下,到阵地做临战前最后的视察。 “我们的少校有点紧张,毕竟是他的第一次亲自指挥战斗。”奥热罗在黑暗中低声笑着。在普鲁士大汉看来,今晚的防御体系已固若金汤,只等马匪落入陷阱里送死。目前存在的唯一悬念,是两位前敌指挥官,奥什上尉与塞纳蒙少校谁的功劳最大。 长时间的无聊等待,让奥热罗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点烟丝放在嘴里嚼起来(怕火光暴露)。烟丝的苦涩味道,给这位老军人来了少许兴奋。 “哦,对了,恭喜你了!”见到达武并不怎么搭理自己,脸皮厚实的奥热罗立刻换了个话题,他希望与安德鲁长官身边的新晋副官搞好关系。 “谢谢!”达武简单回了一声,他习惯的抬头望了望天空。现在已是后半夜,藏匿月光的厚实的乌云逐渐散落开来,透过云层间的缝隙,原本黑漆的夜空显露一丝朦胧的光亮。 此时在另一头,借助微弱的月光,骑在马背上威朗中校藏匿于那片石沉大海的那片树林里,久久地凝视5百米外的敌方军营。不知何时起,威朗的心中泛起一种强烈不安的情绪,以至于传令官上前报告时,他浑然未曾察觉。 在传令官再三催促声中,威朗中校最终回过神来。片刻犹豫之后,指挥官还是做出了抉择,“五分钟后,按照既定的方案进行!” 不久,几声枭鸣在寂静夜空中响起。那是游击队先行小队发来的信号,示意通向军营医院的岗哨已做彻底清除,横在道路中央的鹿砦和拒马也被搬开。 威朗中校依然挂在一张冷漠的脸,简直可以说看不出有生命。他猛然抽出军刀,用力挥舞了一下,锐利的刀锋闪出道道寒光。中校最后一次回过头,迎着士兵们的期待目光,大声的吼了一句:“为了国王,请跟我来!” 说罢,指挥官用脚后跟踢马腹,马刺的锋利使得战马感到刺痛而全速前冲,至始至终,威朗中校都是第一个冲向效忠国民议会的敌方军队。 一路毫无阻拦的威朗中校最终发现了军营里隐藏的致命陷阱,守军居然毫无声息的在医院四周重新构筑了一条3米宽的堑壕以及双层铁丝网,更为恐怖的是,威朗中校还发现了有三座火炮阵地,至少有0门火炮。 威朗中校确信部队中有了通敌奸细,留守小镇的弗朗索瓦上尉的可能性最大,只是现在调转马头做原路返回已不可能。那样不仅会打乱队形,更会削弱士气,何况第三中队的背叛意味着后路已断。此时想要绝境求生,除了下马投降之外,唯有继续奋勇向前,期望能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任何犹豫,威朗中校和忠诚于他的两个中队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向这群匪徒开火!”短暂的劝降失败后,守在炮兵阵地的指挥官高喊叫嚷着。 塞纳蒙少校吼出的这几个字从令人隐隐感到毛骨悚然的寂静中爆发出来,打破了似乎影响到所有的人和景物的神秘气氛。炮兵阵地的火力刚刚停止,两个步兵连的士兵纷纷探出头来,朝惊慌失措的敌方骑兵打出有一排排子弹。 炮兵和步兵的火力相互交替着,没有的片刻的空隙,弹如雨下,毫不留情。被打倒的人大都没能发出一声呻吟,就从马背上重重摔在在地 等到所有枪炮声和一切呻吟结束之后,手举火把的达武独自走在战场上。他走到一具尸体边,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失去多时的威朗中校,他那被血水浸染的白色禁卫军制服让人很好辨认出来。 那人右手还紧紧握住军刀,可以肯定临死前一刻的战斗意识仍旧十分强烈。达武弯下腰,尽力抹去死者脸上干涸的血迹,这是对于战死沙场敌人尊敬。再次望了望对手脸上那种根深蒂固的愤怒,恐惧和不甘相交织已经完全凝固了的表情。 达武挥动着手中火把,让跟来的士兵将勇敢失败者的遗骸抬到一旁,等候进棺入殓。立刻安葬是不可能的,作为马恩省公社下令通缉的重要嫌疑犯,威朗中校的遗体连同他麾下的两名中队长,将由宪兵队送到香槟沙隆市,在马恩省的总检察长办公室做最终的身份确定。 “勇敢而又愚蠢的保王党人!”第二天的早餐时间,安德鲁上校在兰斯宪兵部里听取情报官少尉所做的战况汇报,就用这句话作为自己的最终评论。 在威朗中校率领的两个骑兵中队落入预先布置好的死亡陷阱时,这位保王党军官拒绝投降,依然顽强的向在堑壕与两道铁丝网外的守军发动自杀性的攻击。在指挥官悲情的感染下,骑兵们挥舞军刀,呐喊着,一个个前赴后继,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在漫天飞舞的霰弹和枪弹中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幕。 是役,阿登马匪的两个骑兵中队,包括威朗中校在内的25名官兵全军覆没,当场阵亡与重伤不治者比率高达六成,余下的也尽数沦为俘虏。与此同时,占尽天时地利的军营守军损失20余人,其中阵亡与重伤者仅5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对德莫埃侯爵血腥警告 第115章 对德莫埃侯爵血腥警告 另外一边,在军营战斗爆发之际,驻防巴库尔小镇的弗朗索瓦上尉下令除掉了几个坚定的保王党份子之后,就率部向赶来的奥什上尉的骑兵营缴械。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的时候,奥什上尉指挥的部队将秘密攻占叛匪们的大本营。按照原定计划,两天之后,麦克唐纳中尉会接替奥什上尉,担当重新组建的阿登游击队指挥官。”顿了顿,彭杜瓦斯又继续补充说:“另外,弗朗索瓦及其家人将于今晚启程,并南下马恩河乘坐商船离开。” 重建与控制阿登游击队是除了保证走私路线的安全外,更是向阿登省公社施压,将未来的香槟混成旅影响力拓展到北方的南尼德兰地区(比利时地区)。在兰斯和整个香槟地区,不仅需要来自中央高原的大量粮食,还有源自海外的廉价原材料(以蔗糖c咖啡c靛蓝为主)。另外,就在明年,南尼德兰边境将会打响法兰西民族征服欧洲大陆的第一枪。 “很好,做的很好,少尉!”安德鲁由衷的赞叹着。 情报部的那10万里弗尔花的很值,没有弗朗索瓦上尉的投诚,也不会有如此轻松的战斗,不仅围歼来犯之敌,还能收复阿登游击队军营为己所用。 说到这里,上校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早餐,纹丝未动,便示意情报官可以自行下去。不过彭杜瓦斯并未离开,脸上挂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事?”安德鲁很是奇怪的问道。 “抱歉,长官。今天一早贝尔蒂埃中校就派人来传信,说他希望能来兰斯宪兵部,并在你从香槟沙隆回来之前得到接见。”少尉立刻答道。 作为马恩省的副总检察长,安德鲁每隔一个月都必须赶赴50多公里外的省会—香槟沙隆,并参加马恩省公社总委员会的例行会议。下一次公社例会是在一周之后。 安德鲁摇着头,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你直接回复参谋长,我很忙,一直到5月之前都不会有闲暇时间。” 贝尔蒂埃在巴黎的所作所为,沙威警长已向安德鲁汇报清楚。尽管自己的参谋长没有暗中出卖安德鲁的意愿,但贝尔蒂埃私下接受波旁王室的请求,准备协助路易十六的两位姑姑出逃意大利半岛的萨丁王国,依然令安德鲁难以接受。 不过,安德鲁并不打算揭穿此事。基于对大革—命残酷一面的深刻了解,所以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讲,安德鲁会默许,甚至纵容波旁家族中的女性成员悄悄的远离法国,远离是非。但这份同情心不代表安德鲁赞同参谋长的鲁莽举动。 毕竟,贝尔蒂埃是一位职业军人,就必须懂得如何远离政治上的是是非非。如果他足够清醒,就应该将此事交由长官安德鲁来全权处理。 若非贝尔蒂埃是拉法耶特的指定参谋长人选,而此时的安德鲁也正与那位“两个世界的大英雄”属于政治上盟友,双方处于友好的蜜月阶段,否则,安德鲁会想方设法将贝尔蒂埃清扫出门。而现在,能够保留对方参谋长和军校首席教授的职务,已是安德鲁的格外恩泽。 不久,安德鲁还是嘱咐情报官:“你去告诉参谋长,我有时间阅读书信。” 彭杜瓦斯离开办公室后,作为侍卫官的仲马兴冲冲跑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纸箱子。一进门,黑人侍卫就嚷嚷着,“长官,你要木块已经做好了!” 安德鲁点点头,和往常一样,他在穿衣镜前穿戴整齐后,拾起桌上的软角军帽,出了门。 兰斯南郊,德莫埃侯爵庄园。 一大队宪兵在半小时前奉命包围了这座贵族庄园,得到命令的士兵们以粗鲁的语气要求庄园里的所有仆役c花匠c管家和厨娘必须呆在各自房间里,未经允许一律不得外出,否则后果自负。 见此情景,刚刚病愈的德莫埃侯爵匆忙下楼,正要厉声指责带队的黑人侍卫官,却被一旁的妻子死死劝住。 “别说了,约瑟夫!”侯爵夫人低声告诫说:“自从一周前的刺杀事件之后,安德鲁已在兰斯清洗了多家贵族,还处死了数十人。他那天已经向我做出保证,今天只是来探望两个孩子,只要不主动冒犯,就不会有别的举动。” 德莫埃侯爵长叹一口气,竭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恶莫,他赶紧示意妻子下楼,去育儿坊里看着孩子们,免得安德鲁突然反悔,将自己的私生子从庄园里掳走。 显然,侯爵的担心是多余的,安德鲁恪守了之前的承诺。至始至终,充当接盘侠的穿越者静静的站立于房廊边,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温情脉脉的望着双胞胎坐在地毯上,摆弄一类在18世纪还不曾出现过的新奇小玩具:积木。 按照穿越者最初的想法,他是准备一对来自加拿大的可爱的拉布拉多幼犬作为孩子们的见面礼物。但很快,这一想法被安德鲁自己加以否定,那是狂犬预苗和破伤风疫苗尚未面世,即便是最温顺的拉布拉多寻回犬,也存在咬人的风险。 为此,穿越者冥思苦想了很长时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孩子们礼物的关注要高于刚刚结束的剿灭战。好在穿越者终于想到儿时记忆中的积木,这种是启蒙益智好玩具。记忆中的积木通常是立方的木头或塑料固体玩具,积木的表面上涂有不同颜色,有的还装饰着字母或图画,或是形成长方体c正方体c圆锥体等各种不同形状,进行不同的排列或进行建筑活动。 近代的积木最早诞生于19世纪中叶的欧洲,它的作者是被誉为“幼教之父”的德国教育家福禄贝尔。德国人发明这套启蒙益智玩具最先是用于教育目的,那是积木不仅可以训练孩子手眼协调能力,也能增进孩子创造力的发展,引起孩子发挥想像力。而眼前的积木玩具,则是安德鲁依据之前的记忆,画出了图案,委托兰斯的一家木匠师傅以中央高原的软木为原料,耗费5天功夫才制作出来的。 很显然,两个金发小毛孩立刻抛弃了玩腻了的呆板木偶,喜欢上了积木—这种新奇的玩具。在安德鲁请来保姆的耐心引导下,3岁的路易和皮埃尔一路欢笑着,将不同形状的积木摆放不同的样式,从兔子c小狗等动物,再到沙发c座椅等各式家具,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记门外母亲的声声召唤。 “侯爵夫人!”安德鲁径直走了过来,他顺手关上育儿坊的大门,继而对着不知所措的贵妇人说道:“请告诉德莫埃侯爵,从今天开始,不要在与梅斯的布耶侯爵或是杜伊勒里宫暗中进行任何联络。看在玛格丽特和孩子们的情面上,我可以容忍他之前第一次,以及现在的第二次,但绝不会有之后的第三次。” 说着,安德鲁挥了挥手,仲马少尉便立刻带着两个士兵冲击一间仆役房,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过后,众人从房间里拖出一个花匠打扮的中年男子,将其五花大绑,押解到别墅后花园的空地上,并双膝跪倒草地上。 身形彪悍的黑人侍卫官站在花匠的身后,他朝着二楼书房挑衅的望了一眼,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奸细咽喉处猛地一挥,锋利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割断了这个中年男子的喉管,殷红的鲜血就如喷泉一般猛的喷出来 躲在书房里的德莫埃侯爵从窗台目睹了这一切血腥场景,一贯养尊处优的贵族不由自主的弯下腰,伴随着腹部剧痛,咽喉处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显然,宪兵队早已获知该花匠的真实身份,那是布耶侯爵安插在侯爵庄园的秘密联络人。事实上,安德鲁早在数天前已发出公开警告,要求兰斯市民举报私通马匪的奸细,但德莫埃侯爵对此置若罔闻,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血腥一幕。 如果不是院长嬷嬷的反复叮嘱,加之看在两个孩子过世亲身母亲的情分上,包藏祸心的德莫埃侯爵家族早被安德鲁下令赶出兰斯市和马恩省。 兰斯的大清洗以及阿登游击队围歼,导致安德鲁与远在梅斯的布耶侯爵的矛盾已变得不可调和。如果双方属于正面军事冲突,布耶侯爵的3万多德意志雇佣军团足以碾压整个大香槟地区,别说一个小小的香槟混成团。 然而,军事毕竟只是政治的一种延续。 香槟混成团实力不济是事实,但安德鲁的最大优势在于政治,有着国民制宪议会和马恩省的双重支持。而作为职业军人的布耶侯爵,其天生短板就在于政治。之前对南锡兵变的残酷镇压,使得布耶侯爵和他的德意志军团变得名声狼藉。 在没有得到杜伊勒里宫的公开支持之前,对路易十六忠心耿耿的布耶侯爵不可能竖起反叛的大旗,继而成为法兰西王国的叛徒。所以这口怨气,布耶侯爵只能强忍住,甚至他还必须写一份“贺电”,高声颂扬安德鲁副检察长指挥若定,成功的一举围歼恶贯满盈的阿登叛匪(游击队),保障了兰斯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等等。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粮食、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上) 第章 粮食c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上) 基于此,在彻底掌握兰斯的军政大权之后,安德鲁就敢公然的挑衅布耶侯爵,他借助巴黎国民议会和马恩省公社的支持,一步步将雄踞东北部的德意志军团排挤出整个大香槟地区。等到阿登(马匪)游击队被围歼之后,安德鲁便在第一时间下令扣押交付布耶侯爵和德意志军团的走私通道保护费(利润分成)。 维系雇佣兵军团的最大倚靠,从来都不是森严的军纪,而是足额的军饷。当雇佣兵们没能收到当季军饷时,拒不服从长官命令的苗头就在军营里快速蔓延开来。奸猾的萨克森籍士兵开始相互串联,并策动低级军官站在校场上振臂高挥,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要求长官们立刻支付被拖欠的军饷。 即便布耶如磐石般的意志坚定,对此也无计可施。为避免南锡兵变的悲剧在梅斯城内重新上演,这位将军下令效忠自己的士兵解除对反叛军营的包围,而他本人则不带任何卫兵,独自一人来到军营校场,并当众承诺会在两周之内解决所有官兵的军饷问题 复活节来临的前几天,代表布耶侯爵的全权特使来到兰斯,秘密拜见了安德鲁。在布耶做出放弃支持阿登游击队,不再敌视安德鲁和兰斯现政权,并继续维护走私通道安全的诸多承诺之后,马恩省的副总检察长这才下令兰斯市政厅归还了德意志军团的走私利润分成。此外,安德鲁还签署了一份特赦令,将监狱里的米歇尔神甫和科勒(赛齐亚伯爵的次子)二人密交还给布耶侯爵的特使。 “就这样结束了?”德马雷神甫对着安德鲁问道。成百上千的生死恩怨,剑拔弩张的恶劣局势,就在上位者的言语之间,就变得烟消云散? 安德鲁听后哈哈大笑,他解释道:“这怎么可能,布耶侯爵与我不过在借此拖延时间罢了,那是我们都在等待一个改变法兰西历史的大事件。” “什么大事件?”神甫很是好奇的追问道。 “呵呵,作为神眷者的我决定不告诉你太多内幕!”安德鲁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如果不是确信会发生“那个大事件”,安德鲁也不敢与布耶对赌。自己在兰斯的所做作为,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围绕“那个大事件”开展的。 在德米内修道院(监狱)的囚犯被陆续释放之后,悬在市长巴西勒心中那块巨石总算是安稳落地。两周前,马恩省副总检察长遇刺(未遂)事件引发的全城大搜捕,几令巴西勒心力交瘁,但又无可奈何,他一度想着辞职,远离兰斯。 好在安德鲁在院长嬷嬷的劝导下,对外收敛了许多,没有将报复目标继续扩大化。很快,那场政治风暴也随着阿登马匪被成功围剿而逐渐平息。 今天一早,市政厅的官员们惊奇的发现,曾是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的巴西勒市长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一下马车到步入办公室都是笑容满面。好事者上前打听,原来有一件喜事,那是市长小女儿露易丝昨晚接受了乌弗拉尔的求婚戒指。 作为兰斯独—裁者安插在市政厅的心腹,乌弗拉尔的一言一行都按照安德鲁的意图在行事,他与露易丝的联姻,自然赋予了巴西勒市长有足够的政治信心。 无论是作为经纪人,还是兰斯市长,巴西勒管理城市的能力很不错,他的青年时代就读于巴黎大学,接受过辉煌过两个多世纪但势力渐衰的重商主义的思想熏陶;十年后,返回到兰斯的巴西勒又开始研究杜尔哥的重农学派(古典经济学)以及百科全书派。所以在以往的经济实践中,巴西勒一贯采重视实用主义。 在发展传统种植业与酿造业的同时,巴西勒也采纳建议,以商业(走私)来保障粮食供应安全,维系社会稳定。期间,兰斯城内建立了大型粮库,囤积面粉c玉米以及燕麦等,以保证兰斯地区5万人在8个月的食物供应量。此外市政厅还减免粮食输入的交易税,鼓励巴黎盆地的商人以粮食来交易香槟和葡萄酒 前世时,和其他巴西勒是个悲剧角色的存在,由于大批巴黎贵族,尤其是王弟普罗斯旺伯爵经由兰斯出逃到国外,使得他承受了国民议会和马恩省公社的双重责难,不得不流亡举家流亡海外,不久就因过度劳累病逝于荷兰的鹿特丹。 在今生,巴西勒有了身为副检察长的安德鲁为其遮风避雨,成功逃避来自巴黎和香槟沙隆的司法调查。即便如此,能力出众的巴西勒依然保持着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习惯。于是乎,安德鲁便怂恿亲随乌弗拉尔大胆追求兰斯市长的千金,以通过一场政治联姻去消除巴西勒的不安情绪。 此时在宪兵部大楼,乌弗拉尔正向安德鲁汇报自己在市政厅的工作,期间提及了他周昨晚已向露易丝正式求婚,女方接受了戒指。 “恭喜了,我的朋友!”安德鲁倒了一杯香槟,递给乌弗拉尔。 两人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乌弗拉尔与露易丝小姐的婚事,不仅是安德鲁全盘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一桩喜事。同样的,乌弗拉尔非常熟悉自家老板的鲜明个性,很是喜欢重用有家室的“员工”,那是背叛上位者的“代价”会因此成倍暴涨。好在学过律师专业的乌弗拉尔也很喜欢露易丝小姐,并不反感这场以政治为目的的联姻。 就在两天前,当安德鲁上校的参谋副官,达武中尉小心翼翼的提出想回到拉维耶尔城接新娘时,上位者很是愉快的给予达武三周时间的全薪婚假,还赠与他千里弗尔做为礼金。于是在安德鲁的鼓励下,香槟混成团的未婚军官中还兴起了一阵相亲热潮 安德鲁放下酒杯,再问一句:“订婚和婚礼准备定在什么时候?” 乌弗拉尔说:“订婚仪式就放在兰斯,时间是在周之后的4月初;至于婚礼,我们初步预定于月下旬的巴黎。” 安德鲁摇了摇头,说:“婚礼时间有些太晚了,去告诉你在巴黎的亲人,将婚礼时间提前到月份之前。”至于为什么提前,安德鲁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乌弗拉尔也没提出任何质疑,只是点头遵从去办。 与老板很是愉快的聊完私事后,乌弗拉尔很快将话题引向公事。他从皮包里拿出几分需要签批的公文放在副检察长的桌案上,由安德鲁副检察长逐一过目。而摆在最上面的那份文件,是兰斯市政厅刚刚草拟的《79至792年的粮食生产与储备方案》。 在兰斯乃至整个马恩省,传统的酿造种植与畜牧业都相当发达,然而以小麦c玉米为主的粮食作物却严重不能自给。每年都有三分之二的粮食缺口需要从巴黎东部平原,或是南部中央高原诸省引进。但自从巴黎市长巴伊宣布要“竭力保障0万市民的面包供应”之后,兰斯的粮食进口大都集中在中央高原的产量地。 在市政厅的粮食种植方案中,除了保证小麦与玉米的常规产量外,还提出进一步扩大土豆(马铃薯)的种植范围,尤其是在土地相对贫瘠的北部地区。 事实上,西班牙人在世纪从美洲意外发现土豆,并将其运送抵达欧洲后,除了在偏远的爱尔兰岛外,很长一段时间里,保守的欧洲人,无论是法国人c英国人c还是奥地利人都没发现土豆是一种可以正常食用的重要农作物。 当时欧洲的上层人物仅仅将土豆视为来自新大陆的“奇花异草”,而定位于“观赏植物”:不仅各地的植物园栽培,在皇宫c贵族和富人的庭院也少不了它的踪影。许多贵妇人着迷于这种茄属植物开出的或白或红或紫的小花。法国路易十六的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在发际戴上几朵土豆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法国大革—命之前,土豆在巴黎和法国北方还算是比较稀罕之物。不过此时在南部地区和地中海沿岸,尤其是与西班牙王国接壤的比利牛斯山脉,那里的农夫种植土豆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对信奉天主教的法国民众而言,最初听到的土豆并非什么吉祥植物或是食物。由于各种版本的《圣经》书中从未说起过这玩意,导致很多思想桎梏的教会神甫当众指责土豆是一种靠不住的农作物,宣称在土豆的根系c块茎中藏匿着凶神恶煞,一旦吃了土豆,人们会遭报应得麻疯病c肺痨病或佝偻病 基于此,以传播启蒙思想为己任的“百科全书派”的作者们,为帮助法国国民扫盲迷信,继而使用了大量篇幅去详细描述土豆培育种植,以及经济价值,希望能促使巴黎的统治者认识到土豆对经济c对国家的重要意义,从而大力推行种植土豆的政策,帮助贫寒者在灾荒与战乱时,能容易的得到填饱肚皮的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粮食、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中) 第7章 粮食c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中) 然而,墙内开花墙外香。以狄德罗c伏尔泰c卢梭c爱尔维修c霍尔巴赫等人为首的启蒙思想家,尽管竭力编撰与科普的《百科全书》,也没能促使法国中北部广泛培育这种高产量的农作物,却让法国人的死敌,普鲁士人捷足先登。 连续经历的西里西亚战争和普奥七年战争中,普鲁士陷入了欧洲列强(法俄奥瑞等国)的四方围攻,5岁以上男子大都被征兵到战场,留下妇女儿童在家耕耘,使得粮食始终处于极为严重的短缺状况。为此,国王弗里德里希二世亲自动手,自74年起推动在普鲁士的各领地上种植土豆。弗里德里希二世甚至还以命令方式强制要求农民将土豆列为必须种植的农作物。很快,土豆种植得到大规模的推广,到了8世纪末,已遍及全普鲁士乃至北德意志地区。 回到传播启蒙思想和《百科全书》的法国,是在大革—命之后,历经了793年和87年两次大饥荒而终于开始了大规模种植土豆。等到两百年之后,联合国的粮农组织在一次巴黎会议上宣布将土豆和小麦c稻谷c玉米一起,列为世界最主要的四大粮食作物。 如今,在市长巴西勒的提议,以及安德鲁的大力支持下,兰斯市政厅已将土豆被列为极为重要的推广农作物。一旦《79到792年的粮食方案》被批准实施,兰斯的各个葡萄种植主会被要求:在等到葡萄被收割完毕后,必须于葡萄园的田间地头补种一季来自产自普鲁士的高产冬土豆。作为对种植园主的一种额外补偿,兰斯市的税务官也明确表示:将上缴来的土豆视为能冲抵各种间接税的易货方式。 按照安德鲁在790年与孔塞多侯爵达成的双边协议,法兰西科学院每年将陆续派出0名技术性学者,参与到安德鲁副检察长指定的各种科研项目中。得益于巴黎科学院一位植物学家的长期研究,兰斯市政厅最终选定了这位科学家在文森森林植物园培育的普鲁士土豆作为良种。为了育种的健康,土豆会被放入波尔多溶液中预浸30到40分钟,随后进行选土施肥,以及日常的田间病虫害防治 79年3月,在兰斯农户收获这类普鲁士土豆时,其每公顷产量接近2万公斤,众人对此高产作物瞠目结舌,唯独安德鲁并不感到惊奇。在2世纪的法国,每公顷土豆的产量已高达5万公斤,而世界平均水平为3到4万公斤。 在细致浏览过后,安德鲁对粮食种植方案没有异议,不过在粮食储备上,他认为兰斯市政厅的草案显得太过保守,并没有贯彻自己之前的提议。 “你去告诉巴西勒市长,我上次已反复强调过,必须在792年5月之前,再度兴建两到三座大型粮库,同时将粮食储备提高到能供应50万人至少5个月的基本生活所需,记住是50万人,而不是20万,这一点毋容置疑!” 5个月,恰好是冬季土豆的收购期;至于50万人,显然是穿越者提前考虑到遭受792年战争影响的东北5省灾民对马恩省和兰斯的严重冲击。再加上英国参战后,对大西洋沿岸重要港口的封锁,导致北美与东欧粮食难以输入法国。793年的巴黎会面临数次大饥荒,继而成为议会政—府频繁更迭的重要因素。 乌弗拉尔不是穿越者,当然无法“预见”未来发生的事实,和大部分人一样,很是怀疑安德鲁这类不太理智的决定。不过在独—裁者坚持下,乌弗拉尔表示会将副检察长的最后决定转交给兰斯市政厅,并重新拟定一份新的粮食方案。 第二份公文是两个月前兰斯市政厅应安德鲁的要求,以两百里弗尔为酬劳,委托兰斯大学的毕业班学生,在本市各区及其周边随即抽查了千名处于贫苦线之下的妇女和儿童,并对她们进行一项健康调查。结果显示:%的贫苦妇女最担心被各种妇科疾病困扰;而3岁以下儿童的死亡因素,主要在于严重的营养不良,数据高达79%。(说明:上述数据都属真实,但并非法国) 调查报告很快转交到战地医院,两位军医官佩尔西和拉雷在一番研究过后,给兰斯兰斯市政厅提出了一揽子建议。军医们和部分城市医生一致认为妇科疾病大都是由于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所致,所以夏洛特护士长领衔的“修女护士队”会定期定点的向兰斯妇女们宣讲卫生常识,普及健康生活的理念,还会免费分发预防妇科常见疾病的器具以及药物。这笔费用将由阵地医院和市政厅各负担一半; 针对儿童的营养不良问题,军医官们建议每天补充足够的牛奶和白面包,或是用奶酪c黄油作为营养替代物 妇科疾病的健康宣讲和疾病预防,倒是恰如其分,安德鲁立刻批准了军医官的建议。但用昂贵的奶酪c黄油和白面包来喂养数以千计的贫困幼儿,军医官们显然是脱离了实际,那是这笔开销实在太大,就连香槟混成团的军官都不曾享受过每天白面包(法军以黑面包为传统)。至于牛奶,由于奶牛生产周期以及奶源保质期的繁琐因素,使得牛奶很难保证常规供应,而且长此以往,花销也不菲。 面对类似的头疼问题,安德鲁通过是将烦恼仍给高薪聘来的法兰西科学院的学者们,上位者拿出5千里弗尔为酬劳,鼓励研制全新幼儿营养品的科学家。当然了,穿越者也不会无的放矢的让学者们疲于奔命。 在给专家课题组的一份建议书中,安德鲁挥动了历史作弊器,提及了以速溶奶粉或是更为廉价的麦乳精来充当婴幼儿的营养方案。通常状况下,科学家只需配合工程师们完善其上述营养品的工艺步骤,减少成本损耗即可。 最初的奶粉制作,起源于9世纪中叶的英国的鲜奶商人。安德鲁曾在伦敦市郊的一家工业革—命的博物馆里,参观过近代世界最原始的奶粉制作过程。 首先是在即将过期的鲜牛奶中添加一些纯碱和某些添加剂(注意:现在照此做法的奸商会被人抓出去贴墙打靶),然后在一个敞开的蒸汽罐里将鲜牛奶蒸发到类似干面的程度,再加入蔗糖后,再把它们放入滚轴车间压成条状,经过进一步的干燥后,碾压成为粉状物,最后用铁皮罐做定量封装。 至于麦乳精的制作更是简单,就是把面粉,麦精和牛奶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为追求物美价廉,麦乳精一般以廉价的玻璃瓶做盛装,保质期一般不超过半年。价格方面,每磅(约450克)奶粉售价高达4到5里弗尔,而同等重量的麦乳精仅需5里弗尔,更适合贫苦家庭的儿童补充营养。 此外,安德鲁还建议兰斯市政部门在79年的某一时间里,通过一项特别的财政补贴,力图将兰斯境内的麦乳精零售价从每磅5里弗尔降低到里弗尔,针对赤贫家庭将予以部分赠送,以普惠更多的低龄儿童。 乌弗拉尔在一旁继续解释说:“奶粉与麦乳精的专利权都登记在联合投资公司名下,目前已授权了兰斯c波尔多和巴黎的三家公司进行生产。另外,伦敦c鹿特丹c维也纳c圣彼得堡和马德里的专利申请也委托当地律师进行专利注册,至于美国那边” “别再管野蛮人那边!”安德鲁突然插上一句,说:“作为无耻之徒的美国佬,从来没有养成尊重欧洲专利的好习惯。对了,普鲁士人也是混蛋。” 从建国之初开始,新世界的美利坚就是饱受欧洲列强非议的山寨之国。9世纪后期更是如此,美国的工厂常年盯着欧洲的同行和实验室,只要一有什么新技术出来,“勤劳而又勇敢”的美国人民就会在第一时间山寨出来,然后以更大的产量倾销到世界。以至于英国人和法国人时常讥讽美国说:“那是一片毫无人—权和安全c体—制—弊—端严重c遍地强—奸和杀人c流放犯罪者的孤独大陆。” 当然了,以普鲁士为核心的德国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9世纪中叶开始,德国人也是山寨了英法两国的各种发明专利而发家致富的。将玻璃瓶包装升高两厘米就能得到一个全新专利的故事,就是起源于以严谨著称的北欧国家。 当乌弗拉尔看到望见办公室一角陈列柜上摆放的玻璃器皿时,联想到了安德鲁曾经嘱咐的一件事情,继而汇报说:“我已派人寻到尼古拉阿佩尔,目前他只是香槟沙隆的一个糖果糕点师傅,由于生意很一般,所以闲暇之余,阿佩尔就在店铺里捣鼓各种食品的新型保鲜方式,似乎已有所成功。” 安德鲁一听来了兴趣,追问道:“哦,那他是否乐意接受了我的投资方式。” 乌弗拉尔点点头,“当然,阿佩尔没法拒绝联合公司开列的价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粮食、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下) 第8章 粮食c营养品与道路建设(下) 事实上,安德鲁已将制作罐头关键要素,既沸水保存食物的方式一一描述在文本中,不由得阿佩尔不合作。基于对气密式食物保存法发明人的尊敬,穿越者没有在罐头的专利上继续吃独食,而是诱惑阿佩尔与联合投资公司进行合作。 未来的两个月里,联合投资公司会作为主要投资方在马恩河畔的香槟沙隆市开办一家食品加工厂,拥有3成股份的阿佩尔授权负责研发和日常经营管理。这座新型工厂将生产被列为特殊军需品和远洋航运必需品的玻璃瓶罐头以及锡铁制罐头。 压在最后的一份公文,则是兰斯市政厅提出了城市道路交通的改造计划。 在8世纪的法国,公路通常使用砾石c粗砂与石灰石建造,很少铺面,于是这就需要经常性的维护。等到巴黎爆发革—命之后,无偿徭役被制宪议会下令取消,那些得不到及时养护的城市间道路没过多久,便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兰斯市政厅的一份报告中称:除了便于贸易(走私)的主干道路外,其他能通行四轮马车的公路数量非常稀少。在很多地方,各个村庄之间的小路实际上是难以通行的,乡镇与兰斯的衔接公路长久失修,路面坎坷不平,质量令人堪忧。 得益于兰斯教会和塔列朗大主教的“慷慨奉献”,掌握了数千万里弗尔雄厚资金的安德鲁副检察长在乌弗拉尔的建议下,同意将城乡公路的重建问题提及到议事日程。一个隶属于兰斯市政厅的道路桥梁工程局,将组织担负起这项长期且艰巨的道路建设。当然也是油水多多,总投资千五百万里弗尔,首期三百万里弗尔的工程预算,将用于大兰斯地区的快速公路网建设。 筑路方面,工程局聘用了法国最著名的土木工程师,已经75岁高龄的特雷萨格特作为专家咨询顾问,而道路的规划c设计和施工c监督将由特雷萨格特的诸多弟子来协作完成。在筑路技术上,特雷萨格特强调路基底部应平行于路面。石头块铺在下层可以把磨损路面与底层分离,延长这类公路的使用年限。特雷萨格特宣称他设计的公路只需做一些基本保养,就可以正常使用0年以上。 对此,安德鲁却嗤之以鼻。特雷萨格特搞得都是775年的老玩意,技术上并没有里程碑式的发展创新。穿越者期初是希望采用百年后的方式来筑路,以改良的波特兰水泥做黏合剂,与砖石块,砂砾一道筑路,路面再铺上软沥青 然而,由于原料和工艺环节的某些缺陷,令改进后的波特兰水泥的制造成本仍旧居高不下;天然沥青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它的长途运输成本会让这鬼玩意在兰斯卖出个天价。最终,安德鲁副检察长的伟大设想只能运用于兰斯城内的公共道路建设。尽管筑路价格昂贵,但胜在节省了日后的繁琐维护,不用定期的对城市道路进行开膛破肚般的保养,从而大大减少了对车辆和居民的出行影响。 掌握了宇宙真理的安德鲁信誓旦旦的说:“我确信未来一年或是两年之后,科学家将联合土木工程师,把波特兰水泥的质量提升一倍有余;与此同时,还会让波特兰水泥的成本降到现如今的四分之一,甚至是更低!” 在进驻兰斯之后的数月中,安德鲁先后解决了市政厅c国民自卫军c警察与法院的司法结构c本地天主教会c清除反叛势力以及围剿阿登马匪的诸多大案要案,进而将兰斯的军政教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79年3月末,安德鲁准备是再度启程,赶赴50多公里外的马恩省的新省会:香槟沙隆市。此行目的,安德鲁除了到马恩省公社总委会陈述自己担当省副检察长5个月来的工作情况汇报,并视察联合蒸汽机公司的建设与生产情况。 然而,一切计划都赶不上忽如其来的变化。 就在出发的前一个夜里,安德鲁突然收到来自巴黎的一份密电。这是沙威副警长派人送过来的,密电上说米拉波伯爵已病入膏肓,巴黎最有名望的数位医生已一致宣布:米拉波伯爵最多仅有三c四天存活时间。 由于安德鲁与米拉波之间存在的严重政见分歧,导致双方日益疏远,盟友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在回归兰斯的数月以来,安德鲁与米拉波书信往来少得可怜。尽管如此,在安德鲁的内心深处,仍将米拉波视为最出色的政治导师。 得知米拉波已病重垂危,安德鲁就毅然放弃了到马恩省政务厅的例行述职。他迅速登上马车,在仲马侍从官和一小队宪兵的护送下,连夜向西赶往巴黎。另外,巴西勒市长和德马雷神甫二人被告知将临时替代副检察长,赶赴首府接受施策质询。 早在79年初,米拉波就再一次病倒,他的化脓性眼疾迫使他必须用绷带缠着的患病双眼,步履蹒跚的来到议会辩论大厅。 两个月之后,严重的肾病再度发作(一说是梅毒晚期,但笔者估计也有可能是重度糖尿病导致的肾衰竭),剧烈的疼痛感令米拉波在议会的讲演不得不提前终结,继而在家静卧休养。 3月28日,在病床上与病魔斗争了三天三夜的米拉波,面如死灰,表情异常的痛苦,他深知自己的大限随时可能会到来。米拉波告诉一位访客,说“自己的身体像包了一片铁块,放在火炉上炙烤,到如今只剩下烤剩下的灰烬。” 从3月30日开始,无数焦急的巴黎市民聚集在赛昂丹街42号,米拉波伯爵官邸外面。他们心急如焚的向每一个进出伯爵官邸的人打听房子主人的健康状况。人群之中,包括各个党派c各个阶层c不同身份的人,从高贵的国王到最卑微的杂役(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任何一类仆役都是没有选举权的)。 因议员们的强烈要求,制宪议会的轮值议长每天派出两拨议员探查米拉波伯爵的病情进展,还以书面公函的方式传递给杜伊勒里宫里王室成员c西岱岛上司法宫的法官律师,巴黎市政厅的主要官员,以及一切关心米拉波的普通民众。 3月3日,受国民制宪议会的委托,代表右派莫里神甫和中立派的塔列朗一同拜访了修养中的米拉波。两位国会议员代表民众送来了鲜花,以及议员们的各种祝福。走完过场后,内心极度厌恶品行不端主人的莫里神甫选择了立刻离开,而那位已经被罗马教廷解除神职并生活奢靡c放荡成性的高级教士则继续留了下来,他很是随意的坐在床边与米拉波闲聊。 其间,不知为什么米拉波用绝望的眼神注视着塔列朗,半响才一字一句说道:“我的朋友,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当我永远的闭上双眼时,将会带走维系君主制的最后一丝希望所以,尽快带我告知杜伊勒里宫,让国王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对此,塔列朗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直到米拉波死后数周之后,一直生活放—荡的塔列朗这才回忆起来(史学家们怀疑塔列朗此举是故意的,借此破坏路易十六的外逃方案),并将话托人带给杜伊勒里宫,却为时已晚。那是米拉波督促路易十六必须利用巴黎市民给自己举行葬礼的时机,在布耶侯爵的掩护下,抛弃一切幻想,立刻动身逃亡边境城市,不要再瞻前顾后 4月日中午时分,一辆风尘仆仆的四轮长途马车缓缓驶向赛昂丹街42号。那些围在米拉波伯爵官邸的拥挤人群,在得知“人民律师”安德鲁正坐在马车上之后,围观者很是尊敬的闪出一条通道。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好像大难临头一般,脸上的情绪显得十分低落,也没有发出任何喧哗与吵闹声。 进入院落的马车尚未挺稳,安德鲁已推开车门,从车厢里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朝大楼门口走去。几个仆役站立两旁,在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未曾有丝毫阻拦。仲马少尉如往常般的想跟着安德鲁长官身后,却被后者赶了回来,他令黑人侍从官待在马车上等候。 在一位瑞士籍仆人的陪同下,安德鲁上到二楼,只是刚接近米拉波的卧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仆人想上前敲门时,安德鲁摆了摆手,示意仆役可以先行下去,而自己就坐在屋外的长椅上,等着房间主人的召见。 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是熟悉,仔细再一听,安德鲁确信是立宪派的拉法耶特与共和派的丹东这两个死对头,正在米拉波伯爵的床头开展一场唇枪舌战。 拉法耶特一如既往的那般自负,他以高昂的语调,向活不过24小时的米拉波做出保证:“只要我活在人世间,法兰西的君主制就会继续保存下去,法国也不会陷入无政—府主义的混乱状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病重垂危的米拉波 第119章 病重垂危的米拉波 对面的丹东立刻起身反唇相讥道:“你所想要的是事实,不过是法国将由你领导的军事独裁政—府而继续存在。而我本人的意愿,不过以相互制约的文官制取代腐朽无能君主制度,或是未来的恐怖政权。” 拉法耶特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他先是讥讽眼前这位巴黎公社委员(即将担任巴黎省政务厅的行政长官)在各种市政工程上大肆收取贿赂,享受不该有的贪污腐化生活。到最后,拉法耶特还以极度轻蔑的口吻质问丹东,一个香槟农夫之子如何能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赚取了价值200万里弗尔的巨额财富。 此话出口,被彻底激怒的丹东就从座位上跳起来,泰坦巨人挥舞着拳头,想要狠狠揍一顿傲慢的贵族。军人出身的拉法耶特经历过枪林弹雨,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退却,他直视愤怒者的目光,继续迎上前。 病床上的米拉波气得直打哆嗦,他想要挥舞手掌给上以私忘公的两个混蛋一记耳光,但根本使不上劲。老迈的雄狮只能以极其微弱的嘶哑声音去斥责:“该死的家伙,瞧瞧你们那愚蠢而又可笑的争吵,我不是请你们来折磨我自己!” 听到这里,安德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长椅上起身,径直推开房间,以自己的身体将形成斗鸡一般的丹东与拉法耶特二人从中间分开。 很快,在米拉波的驱赶声中,丹东与拉法耶特悻悻的离开卧室,丹东故意拖在后面,他朝安德鲁暗地使了个眼色,示意待会在楼下一聚。安德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顺手将卧室房门关上。 床榻上的米拉波更加苍老,他那可怜兮兮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变得一种病态的绯红。伯爵的视野已经模糊不清,浑浊的瞳孔无法聚焦。安德鲁走上前,想着把病人搀扶到更为舒适的半躺状态,却被米拉波猛然挥手打断。 “别费劲了,我的朋友,雄狮的光阴差不多耗尽了,现在如同一条垂死的老狗,不需要可怜,只要终日躺在床上,好让自己提前适应坟墓里生活。”米拉波一边自嘲的说着,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眼眶里充满了泪珠。 安德鲁无言以对,一时词穷的他只能拿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去安慰房间的病人。米拉波毕竟是头狮子,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和叹息。 “你的谎言太过脆弱了,但我选择原谅你。”米拉波把一只手搭在安德鲁的胳膊上,接着说,“现在,我只是想有人陪我说说话。你是知道的,安德鲁。米拉波很是希望自己还能再活一c两年,好让法兰西王国的大船不会触礁沉没。但我知道,丹东c罗伯斯庇尔c马拉,还有你,以及很多人都不喜欢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将革—命视为发家致富,攫取权势的阶梯,而被煽动起来的民众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你们的帮凶。我很不喜欢这样,但又无可奈何。所以及早的死亡,也许会让你们不去憎恨米拉波,将遗骸从坟墓里刨出来。” 打心底的说,若不是米拉波病危,安德鲁绝不会再到伯爵官邸探视。米拉波的“临终遗言”也许会打动1789年的穿越者,但绝不会令如今的安德鲁改弦更张。在后来看来,凭什么米拉波和拉法耶特挥个手,就能办成所有事情;而付出了数倍辛劳程度的我却不可以成功。难道就因为他们是贵族出身,优势多多。 作为穿越者,安德鲁知道如何在这个纷扰混乱,迷雾丛生的革—命时局中,快速捞取政治与经济资本。安德鲁也许不会成为新的贵族,但却有绝对的实力让昔日贵族打入凡间,沦落为平民。如今,米拉波行将就木,安德鲁此行目的便是来“探寻”政治导师的身后遗产。 安德鲁直言不讳的告诉米拉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世界本就如此的残酷和不公,无时不刻都充满着竞争与淘汰。我c丹东,马拉,甚至还有罗伯斯庇尔,大家初到巴黎时都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属于几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尽管我们的奋斗比绝大多数人更精彩c更出色c更受人欢迎,但在权贵者的眼中依然是个只会咩咩叫的小羊。想要不被人吞噬,唯有将自己也变成狼,一个既能吃羊,又能吃狼的恶狼!” 毫无疑问,这几句话将是未来数年大革—命发展的真实写照。说道这里,安德鲁冷冷的望了米拉波一眼,这位毫无节操的政治天才并非足够的强大。他并不是传说中的无敌超人,即便上帝再给予米拉波两年的光阴,他也没有能力阻拦大革—命的汹涌激浪,那样只会令自己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米拉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清楚眼前那个身影模糊的坏家伙终于说了句大实话。于此同时,米拉波也放弃了心中的最后期待。尤其是在劝说丹东与拉法耶特二人共弃前嫌,携手维系“君主制”的努力失败之后。 安德鲁继续说,“不过,我曾经在俱乐部向你做过一次承诺,这个承诺依然有效。未来两年里,我会帮助拉法耶特一次,但仅限一次。”拉法耶特虽然是个性格傲娇的贵族,却绝不是个混蛋小人。让安德鲁舍己为人,竭尽所能那是不可能的,但顺手而为之倒是可以考虑的。 米拉波点点头,安德鲁能做出这番承诺,就不会联合丹东去加害拉法耶特。尽管米拉波本人放荡不羁,谎话连篇,但他坚持认为具备正直c诚实c仁爱而又勇敢品质的拉法耶特才能拯救法兰西,维系整个国家的稳定。 尽管米拉波积极参与并主导了推翻三级议会,组建国民议会的革—命进程中。但在内心深处,这位桀骜不驯的伯爵依然喜欢英国议员柏克赞美过的1789年5月的法兰西王国,它是“最温和的欧洲君主以及最美丽的王后统率着生机勃勃c高尚而又教养的贵族,令人起敬的教士和独立的司法体制。”这个君主制不过是“表面上而非实际中的专—制主义”,只需要做出一点点微调,三级议会就能成为像英国议会那样的真正代表国民利益的机构。 只可惜,无政—府主义和长久以来的怨气,使得人性变得复杂和政治显得残酷。越是坚持品质优秀的人,就越容易遭人背叛,早早的陨落。撕开政治温情脉脉的面纱,里面尽是无尽血肉和累累骸骨。拥有道德洁癖的人很难存活于这场政治游戏中。 那个有些天真过头的拉法耶特,根本不适合这个伟大时代赋予他的神圣使命。幸好历史在最后一刻促使拉法耶特选择了自我放逐,侥幸存活下来。 “谢谢你的承诺,”米拉波手指右侧衣柜,嘴里咕隆着说:“从上往下的第三层柜子里,放着一叠信函,你先拿出来保管好。该死的,别在我面前打开。” 安德鲁于是照办了,将寻到的鼓鼓囊囊的函件尽数塞进自己腰间。至于是什么内容,安德鲁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心想不虚此行,收获颇丰。 当医生卡巴尼斯进来催促客人离开时,米拉波叫住即将出门的安德鲁,追问道:“我很想知道,今后的历史将如何评价于米拉波?当然,我不想听聚集于屋外的那些流氓无赖们的言不由衷的恭维话!” 安德鲁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说道:“你无情动摇了旧制度的根基,却异想天开的用另外一只手继续扶住它,最终成就了一场唐吉坷德式的悲剧。” “那法国将会如何?”病人不甘心的继续问。 此时,安德鲁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保留,他直接引用了英国下院议员爱德蒙—伯克在其所著的《法国大革—命沉思录》中一段著名的政治预言。 “法国大革—命的毁灭性的破坏终将导致一种新的专—制主义强—权的出现,唯有它才能够维持社会免于全面的混乱和崩溃。” 米拉波听后,哈哈大笑,挥手让推崇专—制强—权的客人早点滚出自己的房间。随后,伯爵抬头对着医生朋友叮嘱道: “正如所有巴黎人所期望的那样,伟大的米拉波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一件事情可做,请帮我在房间里洒上香水,床上铺好鲜花,并让悦耳动听的音乐时刻包围着我,这样我就能在平静中进入永恒的安眠” 下楼到马车的停泊地,安德鲁发现丹东正在另一辆马车上朝自己招手,他在向仲马少尉嘱咐一句后,径直朝丹东所在的马车走去。 客人一上到马车,丹东奋力的敲打车厢,示意车夫赶紧开车走人。他随手递给安德鲁一瓶打开的香槟酒,两个香槟籍的老乡拿着酒瓶对吹。在马车后面,担当侍卫官的仲马少尉让马车夫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