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瓦洛兰之歌》 正文 第一章 奎因 在抵达磨坊镇的第二天，奎因决定继续向弗雷尔卓德出发。 铁刺山脉西侧的磨坊镇距离弗雷尔卓德边境刚好一天的路程，让它成了往来弗雷尔卓德和德玛西亚之间商旅最好的落脚处，对于奎因来说，这里也是最后一个稳定的补给站。她藏身在情报局所属的盘羊酒店，镇上最大的酒店之一，三两杯烈酒下肚后，南下的商人和避战的难民就会打开话匣子。 即便如此，奎因在这里的两天内也没有值得注意的收获，她探听到的多半都是此处的情报局分部早就传回的消息。 弗雷尔卓德战云密布，德玛西亚正在密切关注局势。 北境的三个主要诸侯一向与符文之地的其他国家鲜有接触，大陆上忙于互相征战的国家普遍对弗雷尔卓德缺乏了解。没有人能想到，当德邦和诺克萨斯在两年的腥风血雨后终于坐下来舔舐伤口的时候，此处内战忽起。 艾希的特使在一周前抵达了德玛西亚，声称阿瓦罗萨所属的一群牧民在与凛冬守卫交界处被丽桑卓的属下袭击，艾希决定对这次袭击做出军事上的回应，并希望得到德玛西亚的友谊。 根据掌握的情报，德玛西亚情报局认为艾希为了此次行动准备已久，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吞下丽桑卓控制的弗雷尔卓德西北方。甚至能一口气拿下东部荒野，统一分裂数百年的弗雷尔卓德。事实上，有相当多的情报支持了这个猜想。在呈上这个判断后，国王嘉文三世要求情报局提供进一步的情报来明确这次战争的走向以便判断德玛西亚介入的可能性。 三天前艾希的特使启程返回弗雷尔卓德，奎因也跟在特使的车队之后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她的任务便是探查内战的起因，各方实力情况，外界势力的介入程度，以及所有情报局不了解的讯息，德玛西亚需要她的情报来确定在冲突中对德邦最有利的措施。 边界及内部的动乱让情报局在弗雷尔卓德的分支只能传回时断时续的消息，一直以来，对北方缺乏重视的政策导致了这个局面。据奎因了解，甚至班德尔城分局的预算都高于整个北境分局，当然，这也跟班德尔城那让人咋舌的物价水平不无关系。 一份令人不安的内线报告称诺克萨斯已经在北境有了活动，这也是情报局最担心的情况，所以奎因和其他几位北上的特工还肩负了了解诺克萨斯介入程度的责任。 现在正值午时，奎因刚刚结束了与几个往祖安去的毛皮商人共进的午餐，据他们称祖安的使者已经与丽桑卓有过接触，但他们也只是听说有这个使团。奎因也没有表现出比起普通德玛西亚商人更多的热情，好奇心总是传播的很快，就像腐尸散发出的恶臭一样，会吸引不怀好意的秃鹫。 祖安，奎因一想起那座城市的迷雾和刺鼻的气味就不禁皱起了眉头，祖安想必对于毛皮的需求是极大的，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在那些能够保存超过三个月，她暗自揶揄。 奎因目送商人们跳上蒸汽车，点亮海克斯引擎，慢慢悠悠的消失在街角，在看不见的镇外，这些商人将转向与德玛西亚相反的方向，接着他们会穿过符文之地，祖安，雾霾和深渊之城，就在遥远的海岸边。大概会是一周的路程吧，奎因思索道，这些商人提到的祖安特使已经在三天前抵达了北弗雷尔卓德的守卫堡，这说明祖安在至少十天前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她必须尽快赶到弗雷尔卓德，德玛西亚正等着她的情报。 奎因从口袋中掏出符文表抖动了两下，表盘正中镶嵌的符文石亮了起来，投射出了当前的时间。快到两点了，是时候向情报局做简报并汇报下一步的计划了，拉克丝说不定还有新的情报可以和她分享。她转身走回酒店，穿过大厅里的一群符文石商人，他们衣服上用金线绣出各种夸张的花纹，闪亮的异色符文石点缀其中。 潮流和战争一样，永远是这么俗气，奎因想，明明是没有天赋的人，却把符文石当做炫耀的物件。 她快步走过一群正在讨论新货源的商人身旁，向楼上的房间走去。作为德玛西亚情报局在北方最重要的据点之一，盘羊酒店为奎因这样执行任务的特工提供了相对可靠安全的居所。 接下来南下及北上的商人都将逐渐减少，战事一开，双方都会在边境封锁上做文章，让行商变成了一项高风险的职业。这些商人将不得不中断经营或寻求新的货源，她已经能预见到南方诸多港口逐渐热闹起来的商路，毕竟对于愿意换一条路线的商人来说恕瑞玛沙漠和艾卡西亚也有开拓的空间。 符文石的话，也许会有人从艾欧尼亚打主意？不过岛国的事情总是很神秘，连大概的储量都不清楚。有人说只有几个贫瘠的矿井，有人说足够铺满诺克萨斯的每一条街道，后一种说法最近逐渐占了多数。 奎因走上旅店不对外开放的三楼，向楼梯尽头的一个小窗口亮亮自己的徽章，片刻后旁边的一扇暗门吱呀一声打开，奎因闪身走了进去。进门后的三间办公室内，有的情报局特工正在整理收集到的情报并在地图上标出最新的局势。奎因在昨天已经听过情报站负责人柯克的简报，据线报称，艾希的丈夫，蛇纹石平原的统治者泰达米尔已经统帅三千部落战士集结在盆地内，随时会北上直扑丽桑卓的领地。 奎因走进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里，顺手锁上门，紧接着一团羽毛就扑到了脸上，奎因被砰地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华洛！” 一定是把她留在房间太久了，奎因想，赶忙把华洛抱起来放回到栖木上。蓝色的巨鹰发出不满的嘶鸣，扑腾起翅膀想再扑上来。 “安静，华洛，等一下再带你出去。”奎因站到栖木旁边试着安抚自己的爱鹰，华洛依旧不满地抖抖翅膀转过头去，但总算安静了下来。 奎因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窗台旁的书桌，拳头大小的通讯器就架在书桌正中。 通讯器的核心是包裹在棱镜中的符文石，施加过特殊光魔法的符文石能与远在德玛西亚情报局的通讯器产生魔法共振，随后通过棱镜投射出投影。通讯器顶部的六边形语音装置能接受和传送实时的通话，同样是通过符文石之间的共振。 整个通讯器价值不菲，光是棱镜的磨制就需要匠人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作为内核的符文石调制工艺则更加深奥，在光魔法方面有深厚造诣的拉克丝显然懂一些，奎因就完全没有费过这方面的脑子，好用就行了。 不过通讯器也属于最新的研究成果，奎因手上的第一代产品只能在一定距离内与情报局内的总机联系，两台通讯器之间不能互相联系，超出距离之后就会失去联系。研究局有一个小组进行下一代的研究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听说有过成果，拉克丝有时候还会聊起研究的进展，似乎是在如何让解码装置小型化上卡了很久。 通讯器的使用需要先激活符文石，奎因回忆操作手册上的细节，首先用钥匙解锁底部的魔力抑制装置。解除之后符文石开始微微发亮，进入准备模式。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符文表，距离预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刻度，她凝神聚集起一丝法力注入到符文石中。 片刻后符文石便亮了起来，一团阴影投射到了桌上。奎因接着转动通讯器右边的三层转盘，按照安排，与她联络的应该是总部的十七号，希望拉克丝不会介意她的迟到，奎因一边祈祷着一边将最后一个数字拨到了七。符文石的亮度陡然增加，一名手持法杖的少女影像投影了出来。 “嗨，拉克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拉克丝 “奎因，你的头发看起来可真糟糕。” “华洛在我进门的时候有点太过热情了，他。。。” “不用解释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拉克丝笑着说。 “拉克丝我可以开始了吗？”奎因很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拉克丝清了清喉咙，“开始吧，奎因。” “现在了解到的和出发之前差不多，战争应该是不可能避免了，蛇纹石河平原一半以上的男丁都已经北上了。我遇到过从凛冬守卫返回的商人，丽桑卓的准备显然不够充分，她给了他们一笔很大的粮食武器订单。“ “但是这批订单能不能送到她手中就成问题了，一旦开战，艾希肯定会封锁边境，这样丽桑卓的买卖只能绕道东边冰爪的地盘，布隆那个老滑头肯定等着坐收渔利。” “这样啊，我听一批祖安商人说他们曾在丽桑卓的领地见到过祖安使团的车队，大概是在三天前吧，具体情况我没有过多打听，在我抵达之后会亲自确认的。”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是沃里克带领的使团，消息来源同样是诺克萨斯的内线，但我们任然需要你的确认。” “沃里克？我记得是科学院里的一个头头？但祖安不是一直对弗雷尔卓德的事情没兴趣吗？” “我们也有没具体的消息，”拉克丝叹了口气，“线报的推测是祖安很可能想染指更多的极冰资源，他们的实验室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需求。” “噢拉克丝，你想不出我有多感激你给我推荐的祖安面膜，感觉真是太好了！你得叫人给我再送点到磨坊镇来，我会叫华洛来取的。” “想都别想，下次自己去祖安带，还有其他需要吗？你在翻越弗雷尔卓德山口之后就会离开通讯器的联络范围，让华洛把消息带到磨坊镇来，这个不用我提醒吧？” “你要的情报都会有的，我准备明天就动身，估计还有一天能抵达弗雷尔卓德山脚下，然后一天的时间翻过山口，这样算的话最快三天后能到瑞科史黛城吧，之后柯克安排了和当地的眼线接头。然后我会继续向北穿过薄刀岭，据说那是巨魔袭击阿瓦罗萨牧民的地方，薄刀岭和汉弗莱峰之间的冰槌堡也是从盆地向北的要道，我预计艾希的计划是顺着女王大道北进。” “对，”拉克丝点点头，“也只有女王大道能保证补给了。”她顿了顿，奎因是情报局最优秀的特工之一，几乎不用她来操心什么，但还有一句话她不得不提，“最后一个问题，奎因，准则第一条？” 奎因楞了一下，“德玛西亚，高于一切，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冕卫副局长。” “很好，早点休息吧，通讯器就留在客店吧，随时都会有接线员等待你的消息。” “好的。” “等等，奎因，”拉克丝忍不住叫住了正在伸手关掉通讯器的奎因，投影中的奎因略带惊讶的扬起眉毛。“千万注意安全。” “当然，”奎因笑了“回聊了，拉克丝。”通讯器投出的影像重新变回一团阴影。 拉克丝往后深深的坐回了椅子上，“都记下了吗？”她问一旁的速记员。 “都记下了，副局长，请过目。”速记员说着把速记板递了过来。拉克丝拿过来后划掉了最后两句，“好了，拿去归档吧。”同时起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拉克丝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弗雷尔卓德地图，奎因所在的磨坊镇在弗雷尔卓德下方，铁刺山脉西侧。顺着铁刺山脉往北，穿过铁刺山与蛇纹石河之间的肥沃的蛇纹石平原，弗雷尔卓德山脉横在每一个想进入这片土地的人前面。翻过这座大山，就能来到弗雷尔卓德人口最稠密的瑞科盆地，阿瓦罗萨的主城瑞科史黛就坐落在这里。 艾希的确有一片好地方，瑞科盆地物产丰富，南有弗雷尔卓德山脉阻挡大陆上的入侵者，北有堡垒山抵挡呼啸的北风，盆地内物产丰富，南北的山脉里有大量矿藏，包括最珍贵的符文石矿。丽桑卓统治的凛冬守卫分散在弗雷尔卓德西北部的大片土地上，与南方诸国的交易都必须通过艾希的土地，白白被艾希宰一刀过境费。 丽桑卓，没有人说得清这个女人已经统治了凛冬守卫多久，她的统治残酷而无情，整个凛冬守卫的的出产都会被集中到她的守卫堡中，似乎这让她保持了对自己国度的控制。一名叫德朗特尔的巨魔战将领导着她手下的军队和雇佣军，为她扑灭叛乱的火苗，但是现在，很难说有多少人还能对她保持忠诚。 拉克丝继而往东边看去，冰爪，这个联盟靠的是脆弱的合作关系而不是臣下的效忠。但在布隆的领导下也是弗雷尔卓德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布隆的女儿，瑟庄妮，能征善战，不久前才把北方的熊人族收归到冰爪的旗下。 布隆的势力范围包括了整个东弗雷尔卓德荒原，从领土上来看是最大的，人口与凛冬守卫持平，实力上低于阿瓦罗萨。艾希坐拥蛇纹石平原及瑞科盆地的产粮地，南北方向大山中的矿藏，确实有一统弗雷尔卓德的实力。 弗雷尔卓德历史上曾统一在一位女王的旗下，那正是阿瓦罗萨本人，弗雷尔卓德唯一的女王。她用了三年的时间统一北境，之后聚集起一支军队南下入侵中土大陆。但短短几年的统一后皇室内的背叛分裂了曾经统一的国家，女王本人也死在内乱之中，此后经历数百年的吞并和分裂形成了现今三大诸侯对立的态势。 而现在局势即将改变，拉克丝想，有了理由的艾希一定会挥军北上吞并凛冬守卫。三年前艾希与蛇纹石平原统治者泰达米尔的结合大大增强了阿瓦罗萨的实力，平原的粮食让艾希有了扩军的底气。而艾希唯一有所忌惮的丽桑卓和布隆的联盟也因两者之间由来已久的不和而希望渺茫。 但艾希也并非完全胜券在握，布隆和丽桑卓的联手仍然有一战之力，否则她也不会急于寻求德玛西亚的承认和帮助。 不过，统一的北境真的对德玛西亚是个好消息吗？她不知道三世和皇子大人会怎么想。 回到奎因现在的处境上，虽然已经从外务中脱身了，但拉克丝仍然清楚任务各种各样的变数和风险，她在诺克萨斯的几年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险境。奎因这次也是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行动，加上恶劣的环境，没有谁说得清她将面对什么。 最好的情况是不用把德玛西亚卷入武装冲突中，上一次与诺克萨斯的战争让德玛西亚元气大伤，连领军的皇子本人也一度被俘。 希望盖伦不用再次上战场，拉克丝想，上次的大战里她的哥哥出生入死，手下的先锋军也一度打到几乎撤编。 但诺克萨斯的意图还藏在迷雾中。 情报局在诺克萨斯的内线并没有打探到诺克萨斯的决策，但拉克丝不相信他们会无动于衷，虽崔法利军团正在进行潘斯廷进行着又一场扩张战争，单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闲心。斯维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插手北境的机会。她还在诺克萨斯军部的时候，斯维因就策划过对蛇纹石平原的军事行动，虽然最后没有实施，但斯维因反复强调北境资源对大陆霸权的重要性还是给拉克丝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是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奎因的消息了，拉克丝在自己的书桌后坐了下来，希望不会有什么情况。 但是，最差的情况总会发生的。 拉克丝苦涩的想，如果说在诺克萨斯的几年教会了她什么的话，那一定是这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崔斯特 卡牌在手上的感觉不对，这个个很严重的问题。崔斯特想，他已经连续输了五把了，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今晚女神并没有露出胜利的微笑，她似乎有些严厉。 又一轮扑克牌从庄家油腻的手指中发了下来，崔斯特打起精神掀开手上的两张。 一和九。 魔术师和隐士结伴出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无论怎么看也是最差的组合之一了。崔斯特扫视了一眼牌桌上其他赌徒的表情，将最后一枚金币扔在牌桌上，“先生们，祝你们今晚玩的愉快。”说完起身推开椅子走人。 “嘿，看那，比尔沃吉特的传说竟然输光了底儿那！“刚刚赢钱的水手大声吆喝道，四周响起一阵嘘声。“怕了我们吗？卡牌大师！” 崔斯特并不在意，比尔沃吉特的酒馆永远是这样，这里一切平等，主宰的唯有命运。 推开门，咸湿浓稠的雾气依旧笼罩着整个城镇，崔斯特熟练地点上一根烟，看着白色的烟雾向上汇入白蒙蒙的雾气中。 有什么不对劲，卡牌中似乎有命运的低语。他深吸一口烟，趴在老骨头酒店门口的栏杆上，抽出三张牌，红，蓝，金，凝结起魔力，牌上的纹路逐渐发出光芒。 嘎吱一声，背后的门又开了，一个壮汉端着一杯啤酒走了出来。“崔斯特，你今晚是他妈怎么了？很少看到你输成这样啊！” “我知道，只是卡牌今晚一直在说着什么，并没有听我说啊。“崔斯特转身看着他的朋友格雷福斯，他今晚的运气不错，不过赢的钱都换成几大桶啤酒了。 哪怕是醉成这个样子，他端杯子的手也稳的出奇，酒杯里看不到一丝波动，格雷福斯被称为无情重炮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着，格雷夫，恐怕最近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了，卡牌里的命运指向了北方，有某种我不了解的东西在左右着命运，“崔斯特看着手里的三张牌说，“某种不好的东西。” 三张发光的牌飘在空中，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成一个三角形。金色的命运指向北方，蓝色的预言指向自己，红色的纷争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女神从未揭露过这样严肃的指示，从他拿到这三张牌算起，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三张牌同时亮起来。 “又是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你忘了上次我们在巫毒沼泽被你的这些劳什子预言害的多惨吗？”格雷福斯咚地一声把酒杯拄在扶手上，“那个带着玩具熊的小娘们，差点就把老子烧成灰了！” “最后分钱还不是你抽的大头。” “我他妈的才不信你的这些什么预言，你真的打算走啊？莎拉那边你不帮忙了？“ “我知道莎拉需要人手，”崔斯特叹了口气，“但我必须走，卡牌传达出的命运很明确，我已经卷入其中了，如果我不去，只会有更大的灾难。莎拉那边有你的帮助应该也没问题的，放心，老头还没有发现什么。“ “老头可狡猾着呢，说不定你的预言都被他骗过去了。哎，你说了北方，你究竟要去哪里啊，最近有不少人找到了去北方的工作，是不是弗雷尔卓德那个地方不太平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越靠近命运，女神的愿景就会越清晰，那时候就能知道是什么了。” “你的预言总没有好的，哪次不是因为这些预言陷进去了。” “我也希望我从来没有这份天赋啊，格雷夫，我也希望我只是比尔沃吉特一个玩牌很好的普通人，而不是受命运差遣的流浪者。但是我不能，我是命运的使者，如果我选择忽视这一切，更多的人就会因我而死。” “你他妈总有这么多大道理，我跟你说过，你把那些牌烧掉多喝点酒就会把这些都忘掉了，自然会有人操心他们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你来管。” 崔斯特沉默了，这些事他都做过，从小他就抗拒自己的天赋，因为自己的天赋，他明明知道父母正在走向死亡而无法制止，但这么多年，他已经被迫学会了如何与这种诅咒共存。 “不跟你废话了，格雷夫，最近就别接大陆那边的活儿了，跟莎拉一起计划好，有你在肯定能成功的。对了，记得提醒她当心那些祭祀，老头和他们走的很近，他们才是群岛和海洋真正的主人。”崔斯特将卡牌放进口袋里，掸掉烟灰向街道上走去。 “当然，你自己小心啊！” 崔斯特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他住得离酒馆不远，大概收拾一下的话，明天就上船去大陆，之后再看看命运会让他去哪里吧。 回到他的房间后，他随手把帽子挂在门背后，今晚得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这么悠闲的时间了，这是他现在唯一一个确定无疑的预言。 但是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张金色的牌瞬间出现在了他手中，他握着牌向后指去，但小腿突然重重地挨了一脚，双手无助地比划了一下之后仰面倒了下去。 随即一只高跟鞋踩在了崔斯特胸口。“让我好找啊，卡牌大师。”女郎俯下身来，紫色的短发不羁地矗立着，“预见到我来了吗？” “咳咳不能先让我起来吗，亲爱的？” “这可不行，除非你告诉我最近你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我可是帮你收拾掉了两个烦人的臭虫呢，要不要去后门看一下啊？“ “那还好符文之地要价最高的那个现在没心情杀我，对吗，伊芙琳？”崔斯特笑了，刺客？就在他刚刚接受到预言的时候？不过现在这个并不重要，因为 伊芙琳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他也猛烈地回应着，她的口中有玫瑰绽放的味道，让他感觉飘了起来。她的手在他身上探索着，解开他的衬衫，在他的胸膛上游走，顺着小腹一路向下，他为她指引了方向，她骑了上来。 所有的事情，命运的低语，此刻都不重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奎因 虽然对北境的高山有心理准备，但是翻越弗雷尔卓德山口的路程仍然超出了奎因的想象，一整天的跋涉加上高山稀薄的空气让她头痛欲裂。 终于，山口只有一步之遥了，但灌铅一样的双腿让奎因不得不再休息一次。她坐在路边喘着气，掏出水壶狠狠灌了一口。刚刚被她超过的商队又追了上来，数百头羚牛在驱赶下背负着货物默默地沿着蛇一样曲折回环的山路爬着坡，领头的羚牛挂着的铃铛单调地响着，用粗麻绳绑在牛背上的箱子摇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后面跟上来的商人们大声地吆喝，将走出队列的羚牛赶回去。 有点后悔当初揽下这趟活儿，奎因想，回头望着山南的蛇纹石平原，破碎的云彩在田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真像家乡啊，不管风往哪里吹，麦田永远在那里，叼着一根麦穗就可以在风车下躺到天荒地老。 奎因摇了摇头，将这些杂碎的思绪都扔到脑后，在夜色到来之前到达盆地里的接头地点才是正事。好在她离山顶已经很近了，灌完最后一口水之后迎着风挪动几步，一片冰雪环绕中的绿色跃入眼帘，，瑞科盆地，在弗雷尔卓德语中意冰冠上的绿宝石。奎因暗暗赞叹那个无名的命名者，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比喻了。 正值夏秋之交，盆地内还未染上秋霜，但奎因能感觉到寒风带来的秋意，。 在山顶有阿瓦罗萨的瞭望哨，但是本应畅通无阻的道路被一队士兵封锁了，赶在前头的商队都在排着队等着审查。 气氛果然很严肃，但这种情况奎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些哨兵并没有仔细盘查行李货物，只是在审问所有人的目的地。奎因甚至看见排在前面的一只去往凛冬守卫的小商队也被放行了。这让她不禁想起几次诺克萨斯城门的经历，那可真是考验呢。 “名字？去哪儿？”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军士走到奎因面前问道。 “奎泽尔，瑞科史黛城，去进一些皮革回来的。”奎因答道，撇了一眼这名战士背的斧头，大概有半人高，看起来得到了很尽心的保养，并且装饰了羊头骨和一串哗啦作响的铜环。 致命，但愚蠢，奎因想，大概只有诺克萨斯的那位铁手将军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兵器吧。她的手弩已经拆解开藏在行李里，匕首则是旅人的正常物件，其他再没有值得担心的东西了。 盘查的军士看了一眼奎因，“从哪里来的？” “德玛西亚。”奎因说着，递上了德邦的外贸许可证，军士看了一眼后还给了奎因，“欢迎来到弗雷尔卓德。”随后走到下一名商人前盘问了，前面的几名士兵给奎因让出一条道来。 弗雷尔卓德而不是阿瓦罗萨吗？有趣，奎因想到，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空，华洛的正在上方盘旋，似乎是注意到了奎因的目光，从空中传来了一声鹰啸。奎因感受到了华洛自由飞行的快乐，笑了，重新把背包甩到背上，踏上下山的道路。 下山的路走的很快，在天色变暗之前奎因就已经看到了树荫里的冒出来的炊烟，根据刚刚看过的地图，这就是接头的冰泉酒馆了。 是个好地方，奎因想，靠在女王大道旁边，生意自然不必说。但在这种热闹的地方人多眼杂，时常会有各种好奇过剩的眼睛和耳朵，她提醒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酒馆周围的道路两边围满了羚牛栏，从山口过来的商队都在这里歇脚，旅途的最后一道关口已经过去了，翻过大山的羚牛需要休息，而即将完成的旅程也让行脚商们放松了下来，任何怀揣大把金币的商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寻欢作乐的地方。而她要去的这家酒馆，一里开外就能听到盘子打碎的声音和醉汉的大呼小叫。 奎因注意到酒馆后院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坐满了端着酒杯的北方人，离篝火远一点的桌子旁坐着几名穿着丝绸的商人，正在就着麦酒大快朵颐着盘里的什么食物。这样的院子在其他地方的酒馆是看不到的，德玛西亚城禁止任何人在屋外生火，只有少数几个公共广场和加里奥石像有专人照看的火堆。 奎因用力推开酒馆歪歪扭扭的前门，在满屋的醉汉间费力地穿行，好不容易挨到吧台旁边，向老板要了一杯麦酒，两根熏肠和四个煎蛋。 片刻后，奎因端着酒杯和食物走上酒馆的二楼找了一张桌子，放下手上的东西后打量了一番周围，这一层的食客比楼下少多了，看穿着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商人，只有几张桌子上坐着穿着弗雷尔卓德特色翻皮外套的客人。 奎因喝了一口麦酒，被呛得满脸通红，她发誓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麦酒，也许只有传说中巫毒之地的蛇毒酒能够与之相比了。奎因放下酒杯，平复了一下呼吸，她已经决定今晚都不会再碰这杯酒了，熏肠看起来还不错，煎蛋刚从铁板上铲下来，带着微微的滋滋声。 按照情报局的指示，奎因右手扎了一条蓝色的丝带，她希望刚才在一楼已经引起了线人的注意，然后她从行李中掏出一本瓦罗兰地理志放在桌上。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麦酒之后转头开始切熏肠了，早就听说过弗雷尔卓德熏肠独特的制作方法带来了绝妙的风味，薄薄的一层皮下包裹了绞成肉馅的小牛肉，混合了大量香料和辣椒，让人停不住口。 线人没有让她等太久，第一根熏肠还没下肚，一个穿着翻皮背心，扎着蓝色头巾的金发年轻人就坐到了奎因对面，“晚上好啊，想收点羚牛皮吗？” “有处理好的吗？”奎因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当然，都是德玛西亚最好卖的。”年轻人说着将一个皮包放在桌上，伸手在奎因盘里拿了一片刚刚切好的熏肠，“路上怎么样？吃的习惯吗？” “都很好，谢谢，”奎因说，暗号都对上了“这杯酒归你了，现在，说点我感兴趣的。” 年轻人高兴地端过酒杯灌了一口“多谢了，怎么说呢，你到了瑞科史黛就能感觉到了，每天都有运输队往北方去，多去酒馆听听，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艾希的加冕仪式会是怎么样的呢。” “艾希人呢，上次我得到的消息是她还在城里。” “不然还能在哪里，还是一样每天都会去神木林狩猎，但军营里的人说艾希会在不久后带领一批援军北上与她丈夫汇合了，她留在盆地里处理后勤，军械和安排人手在东部防备冰爪的攻击。现在这些都快准备好了，她也准备去北边解决战斗了。” “消息可靠吗？” “当然，消息是从军队里的百夫长传出来的，另外，还有一个说法正在悄悄流传，”年轻人微微笑了笑，将头靠过来压低声音说到，“被巨魔袭击的牧民都是被艾希下令杀掉的，为了同丽桑卓开战。” “我可不需要街头的小道消息，”奎因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能证实的消息吗？” “这种事情当然没有可靠的消息了，只是艾希确实有这个动机，但不管怎样，她得到了她和阿瓦罗萨都梦寐以求的战争，至少现在，她是得到整个盆地无条件的支持的。“ “我会直接北上，不会到瑞科史黛城去，下一次联络你的时间也不确定，有一个可以联系到你的地方吗？” “这样啊，那你到瑞科史黛城的时候去城东的老卡吉酒馆找鲍威尔就行，还没请教小姐的名字呢。” “奎泽尔，我会联系的。” “那么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了，奎泽尔小姐，包里是你需要的东西，马厩里有一匹马，马鞍上有标记，你不会错过的，多谢你的酒。” “再会了，鲍威尔。”奎因说着，目送年轻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走下楼梯。艾希为了开战故意在巨魔部落周围派出牧民抢占牧场，或者干脆直接杀掉牧民嫁祸巨魔，都是有可能的。 袭击现场已经被北境的风雪掩埋了，但是奎因的能力让她能够追查到被雪掩盖的很多东西，这方面奎因对自己很有自信，这也是情报局决定派她出马的原因。 低头解决剩下的熏肠和面包后奎因打开刚刚到手的的皮包，是一件白色的毛皮披风，上面装饰的狼头花纹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部落猎人。奎因已经在任务中扮过无数次猎人了，从前的经历让她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猎人，那还是她和哥哥一起打猎的日子，这段记忆就像属于另外一个人一样。曾经奎因的梦想是成为瓦罗兰最出色的猎手，但谁曾想到几经周折，连猎人这个身份也只是一层伪装了。 奎因还能想起第一次的猎物，是一只兔子，在卡莱布把它从藏身之处赶出来后奎因一箭射中了它的右腿，她还记得哥哥将匕首递到她手中，在记忆中更深刻的是朝露和鲜血的味道，和用迷迭香，罗勒，胡椒烤出的香味。他们在一棵松树下享用了奎因的猎物，就是在那棵树下，奎因告诉哥哥她将来要成为瓦罗兰最出色的猎手，她要去铁刺山脉和南方的巫毒沼泽里寻找最强大的猎物，她将带着那些怪物的头颅来到皇宫里接受皇帝的赏赐，为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誉。而卡莱布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到时候他会做出瓦罗兰最好的猎弩，那些附魔的箭矢在奎因的手中将无可阻挡。 如果哥哥还在的话，应该是和他一起来北方寻找猎物吧，他这样操心的人，是肯定不会放心自己独自来的这样的冰天雪地中的，那样的话，这趟旅程也会开心许多。 直到下楼找到有情报局标记的马之前，奎因都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而酒馆门口刺骨的寒风将她带回到了现实中，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不需要再次提醒自己能活下来是多么的幸运。奎因抬头看着北境的星空，双月远远地挂在天际。 我可不孤独，所有的亲人都在看着我呢，奎因想着不禁笑了，一拉缰绳，纵马向北奔去，东边星星点点的灯火所指的方向想必就是瑞科史黛城了，还是下次有空进去逛逛，找找有什么吃的吧。奎因转头看向北方，积雪的大山在月光下沉默着。 头上传来了一声鹰啸，奎因笑的更开心了，快一天没见了，是时候把他叫下来了。她把手拢在嘴边，用力吹出一声口哨，满意的看着天空中的一片阴影盘旋着越来越近。 任务开始了，搭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泰达米尔 再没有什么比检查后勤更让泰达米尔烦心的事情了，他宁愿冲出去在弗雷尔卓德的雪山中寻找最致命的冰原狼也不愿再待在这间帐篷里。寒风刮得帐篷顶上的旗帜呼呼作响，但军需官的帐篷封得死死的，空气中充斥着羊皮纸那种独特的霉味，从桌上到角落里都堆满了卷轴和账本。 而他面对着的这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各种物资收支记录，他继续翻到下一页，小麦五十袋，十月二十日收，十月十二日截止总共接受两百三十袋。两百多？他继续翻回前几页，不会记错了吧？ “你知道你其实不用这样费力的吧？”讲话的是这间帐篷的主人埃森，也是泰达米尔任命的后勤顾问。他最初是一名艾欧尼亚的流浪武士，在经过蛇纹石平原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泰达米尔部落的姑娘，之后就留在了蛮骨部落。泰达米尔一直很信任他，在这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战争里也把他拉上了战场并将后勤委任给他。 泰达米尔斜眼看了一眼一旁翘着二郎腿的黑发艾欧尼亚人，后者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干草，在抛接着一卷他刚刚看完的卷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需要对粮草的消耗和补充的速度有一些了解，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啊。谋定而后动，不是你们艾欧尼亚的名言吗？” “我早就不是艾欧尼亚人了。”埃森一把抢过卷轴，“账本没有问题，现在后勤也没有问题，我们囤积的粮食能支撑你手下的人一路打到嚎哭深渊边上去，现在的问题就是得把它们从盆地里运过来，我们说的可是翻过堡垒山运这么多东西啊。”拉埃森放下手边的卷轴说道，“而且冰槌堡也不是这么轻松能打下来的，我们都看到过，垒起来的石墙有十几米高，你打算怎么办啊？总不能把他们饿出来吧” “当然不行，艾希说过，解决的越早越好，拖下去会让南方人介入更深，我们有这么多战士，准备了这么久的物资，肯定没问题的，你只管把这里管好就行了。” 埃森把手里的卷轴往旁边一扔，说道“你要是不满意，随时让我走人。我就在蛇纹石河边等你凯旋的消息了。” 看来他对泰达米尔把他拖进这场战争来来还是心存不满，但泰达米尔知道他是个可靠的人，他手下的其他人没有在这个位置能让他放心的，包括他自己。 从后勤帐里出来的时候，泰达米尔在夜风中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北风总能让人保持清醒，这也是他对北境最喜欢的一点。在风中站了片刻之后，泰达米尔感觉自己又精神起来了，于是他决定在回自己帐篷的路上稍微绕个圈。 泰达米尔手下的大军有三千人之众，算上后勤等杂七杂八的能达到五千人的规模，这是自女王纪元之后最强大的力量。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踏平所有反抗的旗帜，统一北境，重建数百年前分崩离析的北境王庭。这只大军有一千名来自盆地的阿瓦罗萨战士，大约有两千人和泰达米尔一样来自蛇纹石平原的山下蛮族。 这将是一只不可阻挡的力量，而它将为我的女王献上从极北之境到蛇纹石河的所有土地，泰达米尔对此深信不疑。那个巫婆丽桑卓手下最多能有东拼西凑的一千人左右，她多年的昏庸统治早就摇摇欲坠，阿瓦罗萨的铁蹄将踏碎嚎哭深渊旁边的守卫堡，而布隆只能徒劳的在东边望着铁刺山脉中经营多年的堡垒群，单凭他们是绝无可能威胁到瑞科盆地。 布隆将无计可施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征服凛冬守卫的土地，而如果他将自己的部队派来和丽桑卓合军一处则更好，即便他们加起来也无法和阿瓦罗萨的大军相抗衡，他们军中更不可能有与泰达米尔媲美的战士。艾希则会乘此机会带领着盆地内的三千人马越过铁刺山脉东进，不管怎样，结局都会是一样的，不会有错。 此刻他脚下正是穿营而过的一条大路，来往的车马在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车辙，道路两边是搭建得歪歪扭扭的各式帐篷。部落战士在出征的时候总是喜欢带着自己的图腾和旗帜，这一片营帐上空飘扬着无数各式各样的旗帜，泰达米尔能认出来左边一大片鸦眼部落的风暴鸦旗帜，这是盆地北部堡垒山中的一个小部落，这次几乎把整个部落的的青壮年都带过来了。在风暴鸦旗旁边杂乱得飘扬着一些他熟悉的山下蛮族旗帜，他看到了河口部落的鱼鹰旗，狼爪部落的白狼和恩内斯特部落的闪电巨鹰。年轻的战士们都无比地渴望在战争中一刀一枪地拼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还记得自己回到族人中间动员他们的时候那些闪闪发亮的眼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被无数请战的后辈团团围住。作为蛮族之王，北境大比武中决出的第一勇士，泰达米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面鲜艳的旗帜。 走过一段路后他向左拐进一条支路里，路边的部落战士纷纷起立，握拳擂着胸口向他致敬，他也同样握拳一一回应。渐渐地周围的人都涌了上来，狂热的人群围在他的周围，呼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艾希啊，你听到了吗，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站在人潮中的泰达米尔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有这样的战士，我们将无可阻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辛吉德（1） 清晨，辛吉德是被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的。 在如同冰窟一般的被窝中哆嗦过半夜过后终于沉沉睡去，但楼上不知何处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将他从梦乡中猛然拖了出来。天已经放晴，恍惚间能听见仆人在城堡走来走去。应该是布置早餐吧，辛吉德把头埋回了天鹅绒的被子里，反正这也跟我没关系，让我睡到下午再说。 但是一阵敲门声毁掉了这一切，敲门的同时门外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夫人请代表大人共进早餐！”仿佛是为了证明这有多紧急，在辛吉德还没来得及出声时仆人更加用力地敲起了门。 辛吉德只得出声应道：“请转告夫人，我随后就到！”再让这仆人继续敲下去非把他逼疯不可，听到仆人走开后辛吉德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到了守卫堡两周了，丽桑卓每天早上都派人来把他弄醒去参加所谓的“早餐”，而他从来没有睡过一晚好觉。 但是躲总是躲不掉的，他试过装作没听到，但那契而不舍的敲门声很快让他放弃了，相比起来，他宁愿下去听丽桑卓的唠叨。 洗漱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镜中的自己，黑眼圈已经快赶上在教育院里读书的时候了。发际线倒是没什么变化，老师说过这一行里都秃得早，自己似乎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整理整理衣着后辛吉德打算先下楼去找祖安的外交院副官沃特，但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看见辛吉德出门，他点点头说道：“走吧大人，别让她再派人来催了。”他比跟辛吉德年龄稍长，身高比辛吉德矮一头，但十足的外交院做派，无论什么场合都制服笔挺。今天也同样穿着祖安深绿色的外交官制服，看见辛吉德棉衣上没系好的扣子略微皱了皱眉。 辛吉德赶紧把扣子系好，“我们走吧，沃特大人。”但心里他并不在意，他作为科学院的代表本来就不算外交人员，只被丽桑卓强行留下来了。 两周前他随着祖安使团来到了守卫堡，这次出使意在达成双方的合作协议，为凛冬守卫提供祖安最新的军火产品和粮食补给。丽桑卓则提供了大量成品符文石，皮草，珠宝，和几处矿产二十年的开采权。大使回程的时候带上了满满三十车货物，看他高兴的劲头，回去后的升职恐怕是板上钉钉了。 而辛吉德却被留在了这里，作为祖安军火产品的负责人，丽桑卓要求他留下来进行指导和监督凛冬守卫的仿制进度，沃特也不得不带着几个人跟着工匠们一起留下来。 守卫堡是在一块岩壁上开凿出来的城堡，深埋在冰冷的岩石中，山洞般的走廊和过道连接起阴暗的房间，辛吉德无法想象靠人力在这个寒冷的地方能完成如此的杰作。在北境的传说中，古老的先民使用神明铸造的工具开凿了守卫堡，辛吉德忘了那位神明的名字。 在守卫堡前面是一道延伸到天边的峡谷，狂暴的寒风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中翻腾，发出凄厉的呼啸。北境人管这里叫嚎哭深渊。一道石桥架在深渊上，连接着守卫堡和外面的世界，石桥看起来历史和守卫堡一样古老，深蓝色的石块之间长着深褐色的苔藓，在桥的中心，有还有一截桥面已经垮塌了。 辛吉德顺着阴暗湿冷的石阶向下走的时候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将他派到这里的导师沃里克，那个老头子本来应该亲自来的，但他随便找了个去艾欧尼亚的理由就推掉了这个苦差事，而自己根本没得选。 走下塔楼后穿过一段不长的走廊就到了用餐的宴会厅，守卫堡虽然规模不大，但这里的餐厅规模号称北境第二，仅次于瑞科城里的风雪厅。建造守卫堡的凛冬守卫先人给这个宴会厅起名叫做火吻之厅。至少丽桑卓应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的，她从不在这里生火，或者说从不在这座城堡的任何地方生火。 辛吉德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没有炉火，整个大厅只有在四角的四根蜡烛。祖安的大使对此十分不满，他曾经试图让丽桑卓在大厅里的旧壁炉里生起火来，那个老太婆非要说凛冬守卫的族人都是拥抱冰雪与寒冷的使者，最终大使直到离开也没能烤上火。 也许这就是他这么急着离开的原因吧，辛吉德暗自想道，但还好最近丽桑卓召集起来的铁匠和手艺人已经把投石机和枪炮的组装掌握地差不多了，自己最好也找个机会走为上策。 这么想着，很快就走到走廊尽头了，穿着灰色围裙的仆人弯腰帮他打开通向大厅的门，辛吉德向她们点点头，跟着沃特走了进去。 “大人们，欢迎，请入座吧。” 左前方的主座上传来一声冰冷的问候，辛吉德抬头望去，丽桑卓像往常一样坐在一堆兽皮中，面前摆着一盘鸡肉，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切开后流出的血水。果然，辛吉德心想，这老婆子早上一定要吃点带血的东西。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怠慢。他同沃特一起欠身说道“早安，丽桑卓夫人，抱歉让您久等了。”丽桑卓也并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入座。 疯婆子，是辛吉德初到守卫堡时对丽桑卓的第一印象，这位凛冬守卫的统治者一头白发，皮肤苍白，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喜欢裹着各种深色的长袍，整个人带着一种琢磨不定的疯劲儿。辛吉德时常见她蜷缩在宴会厅或者是她书房里巨大的椅子里，把自己埋在一堆毛毯中，但有些时候她又有种异常的劲头，会不停地喋喋不休一些奇怪的东西。祖安的大使在谈判中可没少在这上面吃苦头，明明谈条件的时候她会一言不发，谈妥签字的时候又突然胡言乱语起来，将之前的条件全部推翻，大使只得又跟她再谈一遍。 而她享用自己独特的早餐的时候往往劲头特别足。 “辛吉德大人，”辛吉德抬头，还能看到丽桑卓嘴边留下的血迹，他强迫自己去盯着丽桑卓的眼睛。“这几天住的可还好吧？” “住的还好，”他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最近的天气好多了。” 这倒是实话，当他们一行刚刚抵达的时候接连刮了一周的暴风雪，连辛吉德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挺过来了，现在虽然也是北风呼啸，但已经是好多了。 “是吗？”丽桑卓倾过身子来盯着他，看起来并没有相信他的话，今天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 “南方人都是这样，都是火焰，温暖，舒适的奴隶。真正的神明之子是不需要再这些的，真正的神明之子只需要拥抱寒冷，辛吉德大人。” 你就鬼扯吧，辛吉德想道，你自己还不是每天缩在城堡里。 他对早餐很快就没了胃口，几片煎得皱巴巴的面包，冰冷的牛奶和火腿，他都没怎么碰，旁边的沃特倒是拿着刀叉吃的一板一眼的。 吃完早饭过后丽桑卓主动问起了武器制造的进展，辛吉德尽量讲得很乐观，希望能够让她早点放自己回去。 “情况就是这样，”他总结道，“所有的武器装配都已经推广了，祖安会按约定持续提供配件来满足需求。”他顿了一下“你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夫人” 丽桑卓干笑一声，“那你呢，辛吉德大人。” 辛吉德有点尴尬地说道“我希望能亲自运送一批装备去前线，根据观察到的情况来对下一批援助做出调整，之后我会从前线直接返回祖安。”这是他和沃特想出来的一个尽快脱身的办法，反正要离开也得往南方走，想必丽桑卓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他们。 “这样啊，”丽桑卓点点头，“这也不错，多谢你的协助，辛吉德大人。” 辛吉德心里暗暗高兴，答道“这是当然的，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前线的防守。” 他能感觉到沃特也在旁边暗暗舒了一口气，虽然外交院的人和他一向合不来，但在脱身这件事上还是有共同点的。” “阿瓦罗萨，”提到前线似乎让丽桑卓来了精神，她咬牙切齿地说，“艾希那个小婊子根本就比不上她的祖先，只能靠联姻来跟我斗，她根本就不配女王这个称号！”她扭过头来盯着辛吉德，辛吉德只感觉头皮一紧，而丽桑卓还在自言自语道“我早就知道她的野心，但她不会得到我的土地的，任何踏上凛冬守卫土地的人都将被深渊吞噬，没有人，没有人能拿走我的一寸土地！我已经有了对付她的办法，古籍记载了” “祖安将在这一战中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请放心，丽桑卓女士，我们的联盟远比阿瓦罗萨强大。”沃特在一旁开口了，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腔调，但辛吉德打心眼里感激他打断了丽桑卓的长篇大论。 当天下午，辛吉德就和沃特带着车队出发了，留下了几位指导工匠之后，上路的只有五人。穿过架在嚎哭深渊上的石桥，一路上依旧是漫天飞雪，寒风刺骨，辛吉德发现自己越发怀念祖安的雾霾和阴天了。他们一路南下，越接近南方，战争的气息就越浓，路上经常能碰到疾驰而过的斥候，大道上也能看到从南方迁徙避战的小部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辛吉德（2） 四天之后，这支小小的使团到达了凛冬守卫与阿瓦罗萨对峙的最前线，冰槌堡。据沃特得到的情报，守军大概八百人左右，以四百多巨魔战士为核心，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雇佣军和周围的小部落，指挥官是巨魔的头领，德朗特尔。 辛吉德虽然没有真正的指挥过军队，但上次战争留下来的经验还是告诉他这只部队是不可能阻挡艾希的决心的，更何况帅军的是艾希的丈夫，北境第一勇士，山下蛮族之王，泰达米尔。 但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都已经和我无关了，辛吉德催马赶过一个小山丘，女王大道从他脚下向南一直延伸向前方两座山脉中间狭小的谷地，在夕阳中他能看到谷口城堡的剪影和凛冬守卫那高悬的旗帜，蓝底上白色的眼睛，下方簇拥着十几面不同部落和佣兵团的旗帜，在北风中上下翻飞。 接下来的一年我都要推掉所有外出的任务，他暗暗想道。 “那里就是冰槌堡了，，”沃特也来到了坡上，与辛吉德并肩而立。“薄刀岭和汉弗莱峰之间的谷口，女王大道的必经之路，从这里向北，所有我们经过的地方，再也没有这样的地形能阻挡一支大军了。” “那她还需要多一倍的守军，和一个能与泰达米尔匹敌的守将。” 沃特耸了耸肩“那得她得会什么了不起的魔法才能变出这些来了。”说罢他纵马向前，越过使团向前方奔去。辛吉德再回头看了一眼北境的落日，也催马向前追赶前行的使团了。 冰槌堡里又是另一种景象了，当辛吉德来到城堡的后门时不禁暗暗赞叹这座城堡的修筑者，这座城堡并没有建成规范的方形，而是一个有棱角的星形，无论进攻者从哪个方形冲击城墙，都面临着两边城墙上的火力。 守在门口的一队巨魔战士在仔细查看他们携带的手令后把这只使团放进了城内，派了两个人把他们带往头人的指挥所。巨魔体格比人类壮实很多，粗壮的胳膊和手上的棒子让他们看起来很有压迫力。据说巨魔的战士之间区分身份都是靠手上棒子的大小，而棒子最大最粗的就是部族的头人。辛吉德看着卫兵们几乎等身的大棒，不仅怀疑头人的棒子到底会夸张到什么程度。 穿过阴暗的城门过后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街旁闭户的商铺和被匆匆拆掉的窝棚都在暗示着这里曾经也是女王大道上一座繁华的城市。不过辛吉德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光景，毕竟面临围城的时候谁都不希望城里多几副胃口，看来这位巨魔的头人德朗特尔虽然出身游牧部落，但也不是对战争完全无知的。 顺着城内的道路不难找到城堡中心的一片空地，在北境的城堡一般会在中心有一片称作玛克图的空地，专做集市供各路商贾自由贸易，但是冰槌堡城中的这一片空地显然已经被征用了。本应是熙熙攘攘的空地上搭起了一片帐篷，帐篷入口站着几位满身涂满油彩，拄着斧头的巨魔卫兵，带着巨大的牛角盔，眼睛藏在头盔的阴影里。 “啊，是祖安的客人们，丽桑卓夫人已经传信过你们到来的消息了，”辛吉德抬眼正好看见一位全身披挂的巨魔掀起帐篷门口的帘子走出来“欢迎来到冰槌堡，如你们所见，现在已经没有买卖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巨魔标志性的两枚獠牙。 辛吉德注意到了他背上的棒子，大小同其他的巨魔没有区别，但他注意到的是德朗特尔的棒子所透出的透明的幽蓝的色泽，这样的质地，只有一种可能一一一一 “对，是极冰的，还算好用。”德朗特尔注意到了他额外的好奇，笑着解释道。 如果是极冰的话，那这位头人可就不简单了，极冰是北境最为稀缺和神秘的一种资源，本身具备了坚固和轻巧的特征，强度超过几乎所有的材料。还有很强的魔法亲和性，能够大幅提高冰系法师们的施法强度。 而对于辛吉德的研究，极冰也是一种宝贵的原料，它能在化学反应中充当稳定剂，让剧烈的反应变得缓和，可观察和控制，没有这种稳定剂，一半以上的试验都做不成。这次北上之前，他的导师就曾经特意叮嘱过一定要设法搞到一些极冰，化学院里的库存已经快要见底了，考虑到他和沃里克钻研的方向，他们应该是化学院里极冰消耗的大户。 他在守卫堡的时候花掉了带来的所有预算，还搭上了一些悄悄带来的原型武器，才搞到寥寥几块，加起来也没有巴掌大，见到这块巨大的极冰，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我们去墙头看看吧，”，巨魔头人一边领路一边说道“阿瓦罗萨的大军最多还有四五天的路程，最近一次接到报告是他们正在穿过回声峡谷，从那里顺着女王大道继续北上只需要翻过铁脊岭就离我们只有一天路程了。” “如你们所见，我已经召集了周围效忠于凛冬守卫的部落，丽桑卓大人派来了几只雇佣军，这里存的粮食道还够，”城墙下的巨魔守卫看到他们过来赶忙敬礼，德朗特尔向他们点点头过后带着他们走上的城墙背后的台阶，“虽然粮食够吃，但我还是把城里的人都送到附近的部落里去了，这里肯定会有一场恶战，我们有你们提供的这些新玩具，”他向城墙上的几个箱子点点头，“他们也会有从德玛西亚或者皮城搞到的东西，或者也跟你们做过生意，开战之后我可没有精力去照顾这些老弱病残。” 辛吉德看了看城墙上的箱子，箱子的侧面打着祖安戈隆防卫公司的标志，从货号上来看是上一代的破片火雷。旁边还有几杆燧发枪，虽然是旧型号但看起来得到了很好的保养，机匣面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大人可以放心，这次我们又带来了一批最新的装备，还有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助理辛吉德大人来协助你们使用这些装备。”沃特尔继续操起官腔有板有眼地说道。“虽然这个自封的山下之王有人数优势，但是这里也有坚城利器，我们走之前丽桑卓大人已经在召集北地的大军了，他们将得到我们提供的第二批更多的装备，只要你能坚守到丽桑卓大人的援军，就肯定能在这城下歼灭这些叛军。” 叛军？这些外交院的人到底和丽桑卓谈了什么啊，这么说这场战争是注定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辛吉德根本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看好丽桑卓是不是有什么根据，就他看来，丽桑卓能保住自己的位子都不错了，难道还能妄想能打下盆地称王不成？ 果然，巨魔头人看起来也对沃特尔的说法饶有兴致，“凛冬守卫的能动员多少兵力我还有数，但能得到祖安这样的支持，我们就更有信心了。” 辛吉德一看沃特尔一脸严肃地继续强调一些同盟的牢固性就感到索然无味，径自走到城墙边打量起来。 冰槌堡建在女王大道旁的一块高地上，有着天然的地利，从所有方向进攻都面临仰攻这一致命的难题，他十分肯定城墙外的斜坡会是阿瓦罗萨人最可怕的梦魇，也无怪乎丽桑卓对这里的自信。这位巨魔部族的头人看起来也是一位精干的战将，城墙之上的所有装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城墙内的壕沟后面堆着等待补给的檑木滚石等消耗品，城墙上有全副武装的巨魔战士在巡逻，部落民弓箭手都在城墙内的壕沟后待命。箭塔上是荷枪实弹的皮城火枪手，帽子上插着标志性的黑色天鹅羽毛，胸口别着四色团徽，想必就是德朗特尔提到雇佣军了。 “三年前，我在台下看着他一路打败了所有北境的勇士，无论是巨魔，雪人，熊人，还是布隆家的那个小姑娘，都不是他的对手。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力量，敏捷和技术上同时达到极致，不，应该是不是人，而是一个和刀长在一起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德朗特尔已经走了过来，和他在城墙垛口边上并肩而立。他转过头来盯着辛吉德，“整个瓦罗兰也找不出更致命的对手了。” 听着德朗特尔的描述，辛吉德想起了在德玛西亚的时候曾经看过的一场竞技。在德邦最宏伟的穹顶下，他见到了金雀花大竞技场里的神话，劳特伦家族的不败传说，在她的手上，战斗简直就是最高级的艺术，行云流水，一击致命。 “战争却从来不是靠一介武夫赢下的，那个蛮族之王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只能跟普通士兵一样爬上城墙来。我敢肯定那不会是一段愉快的路途。”辛吉德陈恳地说，他从来没有这些武士的战技，但是自从他进入科学院的第一天起，就坚信靠着头脑才能做到真正的强大，这种强大是可以流传下去并不断发展的。这也是科学院的宗旨，让祖安作为一个整体不断强大，而不是依靠某些个体的武力。 巨魔笑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愧是祖安的人才，我手下的一些人，一听说他的名号，怕是要吓得尿裤子了。”他转过头继续望着南方，“但是就像你说的一样，一介武夫，只是阿瓦罗萨实力的一个表象，真正可怕的，是盆地里的那个女人。” 他说的是阿瓦罗萨的领主，艾希，自从她从父亲那里继承了阿瓦罗萨的领主之位后便开展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联盟与征服，同蛇纹石平原统治者的联姻让阿瓦罗萨有了挑战北境另外两大势力的底气。 “阿瓦罗萨几代人的准备，在她手上积累到了足够的实力，即便我们能在这里挡住泰达米尔的大军，但是我们完全没有向南进攻的实力。他们绕过这个山口，向其他方向也不过多绕几个星期的路，而我们却没有那样的力量去随时应对他们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了。要不了多久，堡垒山防线必然会被攻破，到那时，我们能否守住这座城就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德朗特尔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还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她说是我的部落袭击了他们的牧场，但实际上，是我们的牧民被阿瓦罗萨的人突袭了。” “我们在守卫堡也听丽桑卓大人说过，但是她并没提到细节，只是说那只被袭击的小部落全军覆没，没有活口。” 丽桑卓当然不会提到细节，她只是在不停地发出空洞的威胁和诅咒，辛吉德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烦人的画面从脑中赶走。 德朗特尔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对，我的一只小部落，一共八十三人，就在薄刀岭南坡的野猪山放牧时候被他们突袭并全部杀死了，老幼妇孺，没有一人幸免。” “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被袭击的呢？”辛吉德问道。 “那天刚好是行商每周去他们部落的日子，袭击就发生在商队到达之前不久，所有痕迹都很新。他们还试图抢救一些重伤员，但因为伤势太重，没有人挺过来。大多数人都是在战斗中被杀死的，但是也有很多整齐倒下的尸体，肯定是在投降后被他们杀死的。” “商队在发现袭击后马上送了渡鸦到冰槌堡来，我当时正在这里，所以我马上集合了城堡里的驻军，派人去召集了我的部落和周围的其他部落。因为通知及时，没有其他部落被突袭。”巨魔继续说道，“他们估计知道了我们有所准备，所以没有来马上突袭这里，但是我们的探马在见到过在山中活动的不明身份的骑手。” “所以接下来就是总动员之后的全军来袭了，”辛吉德总结道，“不得不说他们还做了挺多准备的。” “那当然，山下蛮族的大军这么快就召集起来，盆地里囤积了够他们打上几个冬天的粮食，还有和他们勾勾搭搭的德玛西亚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还是很有手段的。”德朗特尔顿了顿，“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向他们屈服，他们屠杀了一个部族，包括所有没有能力反抗的人和放下武器的人，这不是一个女王的行为，凛冬守卫的人宁愿死，也不会向这样的人屈膝。” 听到这番话，辛吉德一时不知道这么说才好，他见过所有伴随战争而来的东西，而这座城堡将坚守到底，至少现在他们是这样坚信的。 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辛吉德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的余晖中，一只老鹰正在迎着北风盘旋，他转头对德朗特尔说：“既然头人有这样的决心，那我们现在就把我带来的那些东西搬到城墙上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奎因 在一千尺的高空，冰槌堡内部的布防情况一览无余，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守军的主力并没有在城墙上，而是集结在城后，裹着毛皮斗篷的部落民和披甲的巨魔战士按大概的编队聚集在楼梯口，随时准备冲上城墙拒敌。 城墙上，大大小小的箭塔上火枪手和弓箭手正严阵以待，城墙垛口下放着一堆堆的檑木滚石。此时一些疲惫的雇佣军正在清理他们的火枪并重新上膛，手中小小的通条在阳光下晃动着白光。刚才没有参战的弓手们接替了警戒的工作，他们身着颜色不一的皮衣，一些地位较高的武士套着锁甲。这些部落民是城中除了巨魔战团之外最可靠的战斗力，看得出来城中的巨魔头人还不想把手上的牌都打出来，在第一波的防御中只有雇佣军在作战，至于肯定存在的法师们，连影子都没看到。 城墙上防守最密集的地方围绕着三门加农炮展开，作为守军最为倚重的武器，这种祖安出产的大炮虽然比起最新款有着重量精度上的一些缺点，但在城墙上作为固定火力点仍然威力十足。刚才的战斗中正是两门加农炮的几发霰弹齐射打掉了攻城者的锐气。如果这位南方来的蛮族之王不能组织起更强的攻势的话，这座堡垒看起来还能坚守更长的时间。 城外不远，则是攻城方的大营，营地围在冰槌堡周围，基本上是按照不同部落来分开扎营，但都还保持了不错的秩序，每片营地都留出了足够的空地和道路，补给被围在大营的正中。虽然刚才的进攻在城下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但阿瓦罗萨联军的士气还是保持的不错，营地内旌旗飘扬，一名信使背着阿瓦罗萨的冰弓旗从女王大道上飞奔而来，路旁的士兵纷纷起立致敬欢呼。 营地的两边都是白茫茫的雪原，在营地的东边，薄刀岭向南延伸出一条山脊，山脊上的树木很好地遮蔽住了所有探查的视线。哪怕是在空中，也很难留意到伪装后的痕迹。 在华洛和地上躺着的奎因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奎因的瞳孔猛地放大又收缩。下一刻，意识已经转回了自己的身体。她费劲地活动着冻僵的手腕，拍掉为了伪装盖在身上的枯枝，扶着身边的松树站了起来。 连接时间又太长了，奎因想，太阳穴突突直跳，每次附在华洛身上太久都会让她头痛欲裂。特别是进出华洛的意识的时候，感觉像是费劲从一个狭小的缝中拼命挤出来。她摇摇头，有点后悔留在空中看完整场战斗了。她很想找个地方烧起篝火，热一点水和干粮，但很可惜的是现在她还有正事要做。打消那个念头后她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开始给拉克丝写侦查报告。 祖安的火炮在上一次战争中横空出世，声名大噪。诺克萨斯为了在远程火力上能够与德邦的法师部队抗衡，从祖安引进了大量新推出的火炮。在禁卫军团的覆灭之战中，携带了火炮的诺克萨斯军队对皇子帅军驻扎的科涅克小镇狂轰滥炸，随后发起的突击更是一举擒获了皇子本人，整个德玛西亚都为之震惊。 当晚，奎因就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潜伏，她亲眼看到了炮群齐射时宛如白昼的闪光和炮弹在护盾上砸出的耀眼火花，也通过华洛看到了城内遍地的尸体和禁卫军团在废墟上最后的战斗。 之后就是属于先锋军千里救驾和巨龙焚城的传奇故事了，奎因也参与了那场战斗，但她永远也忘不了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震撼。 报告写完后，奎因唤下华洛，将报告装进华洛背上的小背包里，华洛一边用头蹭着她的手，一边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好啦，”奎因装完信后拍了拍华洛的喙，“别磨蹭了，等你回来找我，一定要快啊。”华洛轻轻地叫了一声，振翅飞上了高空，在她头上盘旋几圈后向南飞去了。奎因盯着它，看着它在视线中越来越小，最后拐过一座山头，消失了。 华洛应该能在今天之内回来，奎因对此很有自信，一般的蓝岩猎鹰能在一天之内飞过上千里，这个距离华洛能在一天内跑好几个来回。但她感觉到华洛离开时的犹豫，它是感觉到附近有某种潜在的危险，但是除了离她几十里外的交战双方，四周似乎没有其他威胁了。如果是山中的野兽的话，她正好可以温习一下猎人的本领。 奎因思索了一阵，觉得没有必要为此太过费心，本来这一行里就没有安稳的工作。她坐下来，摊开一张兽皮上的地图，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往西走一段路，会有一条山间小道让她能翻过薄刀岭，进入丽桑卓的领地，现在还没有多少消息从那边传来，这也是拉克丝给她的主要目标。 翻越薄刀岭至少是两天的路程，她得等到华洛带回补给和新的指令之后再行动，虽然她估计拉克丝的指令多半也是让她北上。 奎因从挎包中掏出一段肉干嚼起来，她现在可以在这里继续潜伏着，观察阿瓦罗萨军队的行动，但是没有华洛在的情况下效果会大打折扣。 或者说她可以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做，距她东边不远的地方就是阿瓦罗萨声称被袭击的地点，比利亚山，薄刀岭南侧的一个小山坡，从地图上看不到半天的路程。 就去那里了，奎因站起来，把地图收进衣兜里，拿出水壶把剩下的肉干就着凉水咽下去。回头看了看围城的双方，似乎都没有动静，看来是不会在今天有什么进展了。她紧了紧从盆地带来的大衣，给靴子套上雪橇，起身向西边走去。 回去之后一定要在都城胡吃海喝一番，这几乎是这几天支撑着奎因的唯一念头，每天的干粮配水简直要把她逼疯了，为了保持隐蔽还大多数时候都不能生火。 她明明在南部边境好吃好喝，拉克丝一道命令把她调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华洛到了磨坊镇后肯定会被好好招待一顿，在那里待的几天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想到这一点奎因恨不得附在华洛身上飞回去。 袭击地点其实还是有一点距离，经过半天多的跋涉后她终于能在一座小山上眺望比利亚山的山坡了。牧民的帐篷搭在一片开阔的缓坡上，大部分都还是完好无损，一小支军队驻扎在旁边，营地周围的坟堆应该就是他们挖好的。 奎因本想靠近一些观察袭击的痕迹，但驻扎的部队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等华洛回来后她就能看个仔细，她能感觉到华洛已经快回来了。 她和华洛之间总是存在着这样的联系，无论她在哪，华洛都能感觉到她的方向并找到她，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不管她处于多么凶险的境地，能感受到华洛的方向就是脱身的方向。 果然，华洛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她，蓝色的巨鹰轻巧地盘旋降落在她身边，兴奋地抖动着羽毛，向她展示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奎因高兴地拍拍它的喙，伸手解下了背囊，掏出最上层的一封信。 果然，拉克丝赞同了她关于下一步的观点，同时也提到了凛冬守卫也有一个部落在开战前被袭击的传闻，要她赶紧计划北上的行程并给出了在凛冬守卫接头的信息。 奎因将信装进内兜里，转头对华洛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华洛正在低头啄弄地上的木头，听到她的呼唤后马上跳了过来。“来吧，”奎因拍了拍华洛的头，“你知道怎么做。”华洛兴奋地回应一声之后跑跳两步，振翅飞上了天空。 奎因向坐下来，将毯子拉到身上盖着，又拨弄了一些枯枝积雪到毯子和背包上，向后躺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与盘旋在空中的华洛四目相对。 一阵眩晕后，奎因发现自己已经在空中了，她低头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就放心地向营地飞去。 她感受着迎面的吹来的风，略微调整一下翅膀，开始在空中盘旋。在这个时候，她和华洛是一体的，她既是奎因，也是华洛，他们共享着意识中所有的一切。多好啊，她在意识中告诉华洛，她愿意永远做一只鹰，就这么自由自在的飞翔。她感觉到了华洛的赞同，可惜这具身体让她没办法笑出来。 营地看起来不大，跟她在地面上观察到的一样，几乎完好无损，来收殓的部队一定是打扫过现场了。但这并没有关系，奎因集中精神，开始绕着营地转圈，寻找可能的足迹。 借助华洛锐利的视觉，她能看到地上几乎所有的细节，她和华洛的经验让他们很少错过可能的踪迹。但这里和他们经常活动的中土不同，更像南方的沙漠，恶劣的自然条件往往会破坏可供追踪的线索。 奎因稍微降低了一点盘旋的高度，她需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心里希望北境的风雪并没有抹去她要找的踪迹。 她仔细审视着树林的阴影，雪兔在空地上蹒跚而过的足迹，灵猫轻巧地印在地面上的爪痕，渡鸦和白玲雀在树梢上踩出的脚印，在营地的南方的小河边有大量来来去去的脚印和马蹄印。 这些都不是她在寻找的，继续盘旋了片刻后，她终于注意到营地西北角的树林中，有一串断断续续的足迹，在树丛边缘展开，看样子是在撤离时匆忙处理过，但仍然没有逃过她和华洛的眼睛。 奎因心里默默地浮起一丝笑意，她对这类行动的再熟悉不过了，集结在开阔地外，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穿过开阔地直扑指定的目标，干净利落地执行完成之后原路退走并处理开阔地上留下的痕迹。一般在处理开阔地上明显的足迹时会比较认真，树丛中的痕迹一般不会刻意地留下来处理干净，也让她有了蛛丝马迹可循。 黑玫瑰？他们倒是完全有能力执行这样的任务，奎因对这个老对手的实力印象十分深刻。但如果真的是他们所为的话，那情报局和整个德玛西亚对诺克萨斯的介入都低估了，几乎是一个致命的误判。 但话说回来，诺克萨斯又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挑起战争？奎因一时没有头绪，还是在通讯中上报，让拉克丝他们头疼去吧。 现在她追踪着袭击者结束后的足迹向北飞去，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略显杂乱的足迹让她确信这些人是沿原路返回了，同样的道路走了两遍，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翻过几座山头后，袭击者的足迹在一处山谷绕了个圈，向山谷中延伸过去。奎因紧跟着飞过山脊，映入眼帘的是雪地上几处明显的大坑。 在坑里是一些焚烧过的帐篷衣物，似乎是被焚烧掩埋后又在最近被人挖出来了。在山谷尽头有另一处大坑，隐藏在山峰投下的巨大阴影下。 等她看清坑里究竟是什么后，她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 挖开的坑里露出来的是近二十具尸体，看起来被胡乱地翻动过。 她绕着山谷再飞了几圈，一边观察一遍整理思路，她的理解是这里在过去的几周内前后进驻了两支人马，第一支发动了比利亚山的袭击，之后被灭口或是自杀了。而第二只队伍则是怀着和她一样的目的找到了这里，并挖开了被掩埋的营地遗址和这些人的遗体，他们之中必然有和她一样的追踪好手。 看来这些同行倒是帮我省了不少心啊，她再次仔细搜索了四周，似乎侦察者在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后便匆匆向东离去了，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陷阱或者埋伏。 但是华洛感觉到了什么，有某种古怪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华洛有这样的想法。是什么？她在脑海中追问道。 不正常的东西，华洛只有这个感觉，感觉不自然。 奎因更加疑惑了，华洛很少有这种感觉。上一次华洛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恕瑞玛出任务的时候。 既然这样，就不得不亲自过来看一看了。 从飞回来到走到这片僻静的山谷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华洛一路都在空中帮她指路，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到了俯瞰山谷的山脊线上。 她抬头看了看空中盘旋着的华洛，它的感觉很平静，并没有发现什么潜在的危险，奎因定了定神，起身向山谷内走去。 下到谷底还费了她一些功夫，被挖开的营地遗址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了，看起来大概是两天前的事情。奎因有点后悔北上的路上没有抓紧时间，说不定能刚好逮住这些人。 她刨开一部分积雪，粗略看了看已经被烧成白地的营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转头直接走向早先发现的尸体坑。 在两块巨石间的空地上，这些无名的袭击者挖出了一个大坑，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或者挣扎的痕迹，很有可能是集体自杀了，随后而来的她的同行们又挖开积雪让他们的尸体露了出来。 堆在一起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虽然有搬动翻找的痕迹，但基本上还是能看出来这些人在自杀时也很有纪律。 毒药？奎因见过类似的死法，虽然这里没条件验血，但她觉得自己猜的应该不会有错。 不过比起死法，更让奎因感兴趣的是这些人的来头，确认没有陷阱之后她小心地跳进坑里，半蹲下来观察一具被搬动过的尸体。 这些袭击者都穿着很普通的藏青色袍子，没有任何特色，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是北境人，有一具尸体似乎是艾欧尼亚人的长相。她翻开了面前这具尸体的衣袍，希望在衣兜里会有什么私人物品，但一番摆弄后什么都没找到，这些衣兜就像这个人的表情一样空空荡荡。 奎因不死心，连续翻找了几具尸体的衣兜，都没有什么收获。 该死！奎因暗暗骂道，一定是挖开坑的这帮人，他们既然有能力找到这里来，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她定了定神，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既然这些袭击者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来掩盖自己的踪迹和身份，那跟踪他们来时的痕迹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现在更加省事的是找到曾经来过这里并带着可能的线索离开的那些人，现在她自己对整件事情完全蒙在鼓里，而那些人说不定已经掌握了一些前因后果了。 不过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呢？她还没有听说过有和她这样类似的能力，不过各个城邦和国家的情报机构里追踪高手层出不穷，有人能找到这里也不出奇。小心一点跟上这群人，再想办法从他们那里取到一些情报，她认为这是现在比较可行的计划。 必须向情报局汇报这里的发现和她的决定，如果她动作快，应该不会耽误太多北上的时间，而且她认为这条线索值得把之前的计划放一放，她不是在北境活动的唯一探员，但能跟这条线索的应该就她一个。 盘算好之后她吹响了呼唤华洛的口哨，同时坐到坑边，掏出纸笔开始写下自己的发现和计划，建议加派人手北上。 片刻之后，奎因目送华洛急匆匆地带着信件出发。她开始意识到北境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简单，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牵扯进来的不止是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现在只能寄希望总部的拉克丝能有什么新发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崔斯特（1） 崔斯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伊芙琳从窗口轻巧地翻进来，“你就不能正经点吗？”他懒散地说，“还记得在比尔沃吉特吗，我差点就用黄牌打到你了。” “你可从没用什么东西碰到过我。”伊芙琳轻巧地将脚上的便鞋甩开，“也不知道是谁被两下放倒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崔斯特搭在椅子上的衣物扔过来，“快起来，你不是还要赶路吗。” 崔斯特漫不经心地接住扔过来的衣物往身上套着，这一起旅行的这几天里，伊芙琳时常会在夜里或凌晨出去探查一番。以他对伊芙琳的了解，有她确认过的地方，他绝对可以高枕无忧。 “我说，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啊？有人这么急着要我的脑袋，我可是很在意啊。”他一边系上扣子一边问道。 “跟之前一样，”伊芙琳在镜子前摘下假发，头也不回地答道。“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附近的几个工会我也转了一圈，没有人听说过你的名字。”她拿起一块沾湿水的手帕，开始拭去脸上覆盖肤色的粉底。“前几天的那个倒霉蛋是唯一的收获了。” 三天前当他们路过巫毒沼泽边上的一处小镇时，伊芙琳发现了有人混在人群里跟踪他们，于是找机会放倒了他，但在讯问一番后却发现只是一个盯上了他们的行囊的小混混。虽然如此，伊芙琳还是坚持连夜上路并换了方向，而那个倒霉的强盗则被打晕了五花大绑扔在一个小谷仓里。虽然等到了天亮肯定会有人找到他，但估计他今后是不敢再打这个主意了。 不管怎么说，有人已经盯上他了却是事实，要不是伊芙琳刚好听到了风声找上门来，他有可能已经躺在比尔沃吉特某个肮脏的下水道了。 但他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把他当做威胁，他结下了不少仇家是不假，但绝不至于招惹刺客上门。而且对手行事十分机密，找的两人虽然行会里名不见经传之辈，却在被发现的时候都以死相拼，让伊芙琳没有抓到活口。 他和伊芙琳都没能打听到究竟是谁雇佣了这两人，这让他也十分不安，他开始感到能窥探命运的，不只是他一人，而且对方的目的很可能与他相左。 他们走下客栈的大堂时，伊芙琳已经卸下了早上出门的伪装，露出了作为夜族人特有的淡紫色皮肤和尖耳朵。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大厅里稀稀拉拉的顾客，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便自顾自地在墙角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崔斯特见她确认过了，于是也安心地坐在她旁边，挥手招呼起服务员来。 当服务员端上热腾腾的蜂蜜麦片时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最新的瓦罗兰周报，直到伊芙琳狠狠捅了他一肘子才反应过来。“你要是再这样把我晾在旁边，下次就是腕刃了。”她威胁道，“早知道就不带你这个累赘。” 崔斯特虽然肯定她不是想要把自己捅个对穿，但也见过她捅过不少人，于是放下手上的报纸，伸手搂住她。“谁说我是晾你在旁边了，有美人作陪可是我出门之前万万不敢奢望的啊。” 伊芙琳显然不会买账，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而这个累赘耽误我接活就算了，走了几个星期了，连究竟要去哪里都说不清楚。损失的佣金也就算了，久了不做事，排名可就下去了，让那些杂碎超过我，总是很不甘心啊。不如，”她媚眼一转，桌上的餐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手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拭过刀尖，“我把这个累赘干掉，正好可以拿一笔，还少了一个麻烦，你说怎么样？” “可别，”崔斯特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了朝北走吗，现在大陆上也就北方闹得动静比较大了。你看看，”他展开刚刚放下的报纸，头条印着几个加粗的大字，“北境女王即将加冕”。 “所以，弗雷尔卓德人打算他们自己家里闹个底朝天，跟你又有什么相关呢？”伊芙琳不紧不慢地问道，手上继续把玩着那把餐刀。 “要是我什么都知道的话，加冕的说不定就是我了。不过别担心，跟之前一样，越接近命运的所在，预言就会越清晰，到时候我们就知” 他根本没有看到伊芙琳的动作或者刀光，刚才还在她手上把玩的那把餐刀就已经贴上了她的喉咙。在旁人看来，女刺客仿佛只是懒洋洋地伸手搭在他肩上。 伊芙琳缓缓地用刀刮了刮他的下巴，“都顾着赶路了，连胡子都没刮。”她故作爱怜的说道，但手没有一点放下去的意思。“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上次和上上次我们跟着你的预言走的时候都碰上了什么麻烦啊？卡牌大师？你倒是抽张牌指个路就完了。我还得进科学院去偷东西，你要知道，‘药店’的人在自己地盘上可是比黑玫瑰难缠多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餐刀贴上了他的嘴唇。 崔斯特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轻轻举起手来试图把餐刀推开，“你知道的，伊芙琳，我” “嘘，”伊芙琳轻轻地制止了他，嫣然一笑，餐刀又轻巧地滑落到了喉咙。崔斯特感觉自己额角开始渗出汗，他轻轻咽下口水，试图再次开口。 刀尖的微微一闪，隐没在了伊芙琳手中，下一刻一个服务员端着几杯水经过时她的手已经放回了桌上，餐刀也安分的待在盘子里。这时伊芙琳转过头来，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满足的表情。 女人，崔斯特心里只剩下这个感叹，真是比命运更不可捉摸的生物。 他们步出客栈的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莫格罗大道上已经跑起了不少车马，这个边陲小镇逐渐开始清醒，恢复活力。 不到片刻，他们已经奔驰在了大道上，扬起一路风沙，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此时正是马儿脚力最好的时候，稍加催促便开始纵情飞奔。伊芙琳骑在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紫红色的短发在风中肆意地张扬，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真是百看不厌啊，崔斯特在心里赞叹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个舞会，她一袭红裙，让他移不开眼。一曲探戈结束，他发现自己已经从头到脚地沦陷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和她不断的纠缠又分离，他依旧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格外期待每一次和她的相聚。而她也总是能突然地出现在他生活中，让他每一天都有所期待。 不过崔斯特自以为傲的占卜在她身上却完全不灵，每次当他向命运女神询问她的所在是，回报的只有沉默，从没有哪怕一丝线索或预兆。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费心了，不管是在祖安还是约德尔，伊芙琳总有办法找到他。而她的伪装也让崔斯特寻找她的努力看起来像个笑话，她曾经连续一周呆在比尔沃吉特，每天都跟着崔斯特，坐在老骨头酒吧里他旁边的座位上。而他毫无察觉，直到伊芙琳一件一件地报出他点的酒，赢的牌和勾搭的女人才相信了她。 路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不久就到了莫格罗山口。大道拐了个弯，顺着山谷向北方延伸过去，大陆上最奇特的景观，巨神峰，就在不远处。 崔斯特在大道边停住了，一阵风从山谷中吹来，他抬手按了按头上的宽檐帽，抬头正好看见巨神峰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 在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女神在说着什么，像通常一样，似乎相隔千里，他有一点迟疑，伊芙琳见他在路边停着了，也打马转身，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崔斯特没有回应，他把马鞭转到左手，右手伸到裤兜里掏出一套塔罗牌。他把牌握在手里片刻，感觉凝聚起的魔力缓缓流入牌中，随即开始单手飞快地洗牌。切过几次牌后，他抽出一张，牌背面的纹路里充斥着暗暗流动的法力光芒，剩下的牌都毫无异样。 就是这张，崔斯特缓缓地将牌翻转过来，太阳。 伊芙琳已经骑马赶到跟前了，崔斯特怕她再动刀，赶忙解释道：“我需要要上一趟巨神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崔斯特（2） 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也没办法收回去，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感觉这一句话在周围逐渐散开又落地。 伊芙琳的脸在听见巨神峰三个字时已经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崔斯特手上闪光的卡牌，“你去找那些杀人犯有什么事情可说？” 崔斯特张了张嘴，但解释的话在涌到嘴边的时候又滑了回去，不用开口他就能感觉到这些话有多么苍白。 可是伊芙琳没有给他再想一套说辞的机会，她一挥手打断了崔斯特还没说出口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情不可能翻篇，至少我不可能。”她抬起头，直视着崔斯特的眼睛，“夜族人的血不会干透，符文之地的每一个城镇都还有火刑柱，”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那都是这些人造的孽。” “伊芙” “没什么好说的，”伊芙琳又一次打断了他心虚的话，“我知道你抽出了那张牌，但是”她顿了顿，“别忘了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都可以是牺牲品，不管是夜族还是其他人。我没有理由去找他们的麻烦，但我也永远不会和他们为伍” 她转身一拉缰绳，“我就在德玛西亚和你碰头了，正好我也去那边有些事情，这点路程你要是照顾不了自己的话也就别来见我了。”说完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崔斯特在原地呆立了半天，也只能苦笑了一下，他应该在抽出那张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结果。 好在他也已经习惯命运的捉弄了，把塔罗牌收好后他点起一根烟狠吸一口，随后也一夹马刺沿着大道离开。带着说不出的惆怅，他连连挥舞马鞭，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山上。 烈阳教的信徒遍布符文之地，尽管大陆上充斥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信仰，烈阳教无疑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家。烈阳教曾经宣称夜族是给人间带来灾祸的化身，鼓动信徒们在烈阳教的图腾上审判并烧死夜族人来祈祷太阳神的庇护。 当时的各种干旱，水灾，乃至于疫病流行，都被诬陷在夜族人上。这场迫害持续了百余年，连带不少其他种族也受了害，夜族人更是被逼迫远走他乡，前往艾欧尼亚或大漠之南避祸。 但是烈阳教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所作所为会反噬其身，正当他们在符文之地一家独大，逐渐显露出对各个邦国的权力野心之时，受到了各王国的合力打压。几年之间，神庙被焚烧，神官被以谋反的罪名诛杀。最终，在整个大陆上烈阳教只剩下巨神峰这一个立足之处，直到很多年后，红袍僧才开始重新出现在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 对夜族人的迫害自然也结束了，贵族们宣告了对夜族人审判的错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不少夜族人逐渐回到符文之地，但积累的世仇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大多数夜族人都和伊芙琳一样，提起烈阳教都恨得牙痒痒。 此刻崔斯特正随着一群赤袍的朝拜者中向山上走去，经过多年的经营，烈阳教重新在大陆获取了大量的教徒，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此朝拜。崔斯特虽然有心从这些朝拜者中间打听一些消息，但这些虔诚的信徒们并不交谈，他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太阳快要掉下宏伟屏障时，这一只小小的朝拜队伍终于来到了巨神峰的太阳神殿前，一看到金色的殿堂，一路上沉默的信徒们纷纷来了精神，都快步向前加入了神殿前长长的队伍，希望能在太阳落山前完成朝拜。崔斯特则站在一旁大口喘气，一边看着提着巨盾和长矛的拉阔尔卫兵推搡着将狂热的信徒们，试图维持队伍的秩序。 正值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时刻，太阳斜挂在西方的天空中，暖黄的光芒洒满了这个小小的台地，神庙金色的拱顶反射出的光芒似乎比太阳更耀眼。南方广袤的沙漠正逐渐陷入沉睡，北方人口稠密的符文之地现在正有数不清的家庭开始生火，他似乎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杯碟碰撞声。 正当崔斯特望着北方出神的时候，神殿后的尖顶钟楼上传来了悠长的钟声。他低下头，静静地听着钟声回荡在群山之间。在响过第十声时转过头，刚好看到最后一束阳光伴随着第十一声投在大殿前的升阳柱顶，在那里的镶金五角太阳浮雕反射出比落日更刺眼的光芒。 接着伴随着第十二声钟声，太阳缓缓沉入了西方的群山下，天空中只留下琥珀色的晚霞。崔斯特继续站在神殿外欣赏了一会儿晚霞，直到天空已经被夜的墨蓝色替代，山间的风也开始刺骨，才拔脚向神殿走去。 神殿已经关上了大门，三三两两的朝拜者也已经聚集到了一旁依山而建的旅馆旁，今天完成了朝拜的信徒围着火堆兴奋地交谈着，而那些没赶在钟声结束之前进入神殿的信徒们则依旧沉默地握着太阳碟坐在一旁，在他们的朝拜完成之前，他们都会保持这样的沉默。 还没走上几步，他便发现升阳柱下已经有人等着他了，那人穿着与普通的拉阔尔守卫无异，熟铜胸甲，装饰着太阳碟纹路的青铜护手套在壮实的手臂上，头盔上的红色头羽标明了他神选勇士的身份。他抱着双臂，像一堵铁塔一样站在升阳柱下，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啊，潘森。看得出神，没注意你。”崔斯特一边走上前一边说道，“你们这里还是这么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崔斯特（3） “圣女已经知道你要来了。”潘森，这位正在等他的拉阔尔人平静地说道，表情隐藏在头盔下，“你是来此寻求指引。” “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蕾欧娜吧，”崔斯特笑着说道，“那请问是否有缘面见圣女呢？” 潘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圣女正在等你。”说完转身径自向神殿后走去。 崔斯特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明白潘森的脾气，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打听是否有什么新消息。 拉阔尔族世代居住的巨神峰便是烈阳教最初布道的地方，在典籍的记载中，最早的一世的升阳圣女在巨神峰顶接受了太阳神的祝福，随后拉阔尔一族成为了烈阳教的第一批信众。 传说中，在巨龙纪元之后，符文之地曾经被一群使用黑魔法的巫妖统治，他们用阴影笼罩了整片大陆，所有生命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在接受神启后，第一位升阳圣女和拉阔尔十二神选勇士下山前往符文之地布道，率领人民反抗巫妖们的统治，在付出巨大的牺牲后终于同反抗军一起诛杀了巫妖的君王，拯救了大陆上的生灵。 在传说中，夜族曾经侍奉巫妖们，作为他们的爪牙在符文之地作恶，之后烈阳教对夜族的所作所为，多半缘起于此。 记忆在一代代人中口耳相传，所有参与者都加进了自己的故事，于是故事成为历史，历史成为传说。 而后漫长的岁月里烈阳教走上顶峰，又重重落下，发生了太多事。不过这一世的圣女和神选都是崔斯特的旧识，他明白他们心中坚定的信仰，只是没办法和伊芙琳解释。 “圣女最近有很多忧虑，”在崔斯特询问近况时潘森如此说道，“她不肯告诉我神启示了什么，但肯定是不祥的预兆，叛教者们的活动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他回过头盯着崔斯特严厉地说道，“你要到来的消息也让她很担忧，我能看出来。” “我就是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们而已，可能她是知道我最近欠了一屁股债吧。”崔斯特随意地说道。 跟着潘森穿过一座偏殿和一条回廊后，崔斯特发现他们已经绕到了神殿的背面，潘森推开了一扇侧门对他说道：“进去吧。”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到大殿里来，但这里让他每次都感到说不出的凝重，这种气氛并不同于比尔沃吉特阴冷的娜迦卡波洛斯神殿，暖黄色的光芒总是给人以力量。 大殿里的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在中心有一块天然的太阳碟，前部则是一排排为信徒提供的木凳。周围的墙壁上则描绘着圣女与十二神选救世的故事。摇曳的烛光下，影影绰绰的人形布满了整个墙壁，。 烈阳教的圣女，蕾欧娜，正站在太阳碟旁，穿着一件黄色的丝质长裙，装饰着拉阔尔传统的烈阳花纹，很衬她橘红色的头发，崔斯特想道。 一身金甲已经脱下挂在了大厅左侧的盔甲架上。烈阳教的圣物，天顶之刃和破晓之盾也挂在架子两侧。全身披挂地在大殿里接受朝拜一天，想必也是一件苦差事，这一套装束看起来就分量不轻。 她有一张太柔和的脸和一双太善良的眼，与这副盔甲很不合拍。 “请原谅我的突兀来访，圣女大人，”崔斯特摘下宽檐帽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前来此处，是为了寻求指引。” “那些寻求指引者都将在阳光中看清前路，”蕾欧娜轻声说道，无论何时，她说话总是很轻，但带着一种无可比拟的坚定和坦然。“赞美烈阳。” “赞美烈阳。”崔斯特重复道。 蕾欧娜很满意地点点头：“请坐吧。”接着转头对潘森一笑说道：“辛苦了。”神选勇士沉默地一点头，上前一步站在了她身后。 崔斯特在蕾欧娜坐回她的凳子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听潘森说你已经知道我会上山了？” 蕾欧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回头看了一眼潘森，“是的，我在祈祷中看到了神向我展示的东西，你会独自来此并被指引。”她接着表情凝重地补充道：“但是神并没有指出你将如何得到指引，崔斯特，你的光芒很耀眼，但我也担心它会被乌云所遮蔽，甚至熄灭。我在神启中看到你前方是一条漫长而凶险的道路，没有阳光的庇护，你将在黑夜中摸索，”她微微顿了顿，仍然直视着崔斯特，“我看到了你和那至高的存在间的联系，而你的前路将同烈阳的兴衰密切相关。” 我可没办法负起这个责，蕾欧娜的话越听越不对劲。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蕾欧娜朝他安慰地笑笑，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我都快忘了你有多讨厌这些说教了。” 崔斯特看了一眼她背后抱着手像铁塔一样站着的潘森，不由衷地说道：“哪有，能听圣女解惑，可是算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蕾欧娜仍然是浅浅一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将如何得到指引，神也没有给我启示。我想，在这里你和那至高的存在间应该有更紧密的联系吧，所以你的卡牌说不定会给你更多的信息。” 早就知道和这帮人打交道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崔斯特心里愤懑不平，到底女神是为什么让他抽出太阳，还不得不和伊芙琳分开。满嘴大道理，结果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似乎是发现了他神情中的不满，蕾欧娜站起来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些先不说了，既然你难得来一趟，今晚就留在山上小聚吧，我来准备吃的好了，还有潘森昨天刚出炉的面包和糕点。” 这个提议让他眼前一亮，本来如果没有伊芙琳同行的话他也准备上山来蹭一顿饭的。“我可以点菜吧？” 听到这句话，正在起身的蕾欧娜回头抿嘴一笑，“放心，崔斯特，我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先回房休息吧，准备好了的时候会来叫你的。”潘森则是颇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崔斯特全当没注意到了。 离开大殿后一位僧侣带他到了偏殿的客房里，仍然是他上次到巨神峰时住的房间，屋内的陈设几乎没有改变，连墙上他挂上的瓦罗兰地图都是原样。三年了，他想，上次我上到这里来，还是三年之前。 他在少年时的一次游历中结识了阳矛家的姐妹和潘森，那时候蕾欧娜还不是圣女，戴安娜也不是叛教者，潘森只是个很壮实很能打的拉阔尔年轻战士。他们一起在符文之地旅行，远涉北境和南海，结交了不少当世的豪杰。 年轻真好啊，崔斯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但美好惬意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一转眼，蕾欧娜已经是重担在身的升阳圣女，依然有着心平气和的笑容，但那副盔甲和随之而来的责任占据了她的所有。潘森越来越沉默，不再找人比武，也没有再踏上过山下的土地。 戴安娜 只有我还是老样子啊，游手好闲，崔斯特不禁又笑了。 晚餐很快准备好了，潘森清空了厨房和旁边的偏殿，又单独带着崔斯特绕了几条山间开凿的密道，以免被人看见。 晚宴十分丰盛，三人聊了不少近几年的见闻和曾经的旧事，崔斯特说起这几年自己的经历，让蕾欧娜和潘森惊奇不已。 夜深了，等到崔斯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晕头转向了，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只是少了那个总是围着姐姐叽叽喳喳的少女，他想，不知道圣女的妹妹现在身在何方。 他摇摇头直接躺倒床上，连衣服也懒得脱了，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时，蕾欧娜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一个细小的角落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崔斯特（4） “我想，在这里你和那至高的存在间应该有更紧密的联系吧，所以你的卡牌说不定会给你更多的信息。” 他甩了甩脑袋坐起来，女神会有更多的话吗？命运的主宰，我在里你如此之近的地方，你还会对我的询问无动于衷吗？ 只能试一试了，他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牌，掏了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喝酒的时候拿出来给他们看完后放到了衣兜里。噼里啪啦洗完牌后握在手里，凝结起魔力流入牌中，感觉到魔力聚充盈在塔罗的纹路里后抽出一张。 依旧是太阳，金色的图案中缓缓流动着奥术的光辉。 崔斯特叹了口气，又抽出红蓝金那三张牌，注入魔力，看着它们慢慢发出光泽，浮在空中。 预言牌的角度和光芒依旧没变，女神依旧保持着沉默。 崔斯特叹息一声，把手上的牌胡乱塞到包里，只觉得口干舌燥，他伸手抓过床头放水的陶罐，仰头一口喝了个精光，之后随手一扔倒回床上。 陶罐打着转滚向房间的另一头，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响声，最终撞到了某处的柜子或者墙壁发出一声低沉的撞击声。 咚。 咚，咚，咚，这一声在他脑海中不停回响，每一次声音都加大一分。咚，咚，咚，很快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回响的声音震耳欲聋地不停敲打着意识，让他头痛欲裂。而身体和意识仿佛断开了一般没有反应。 停下他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请让它停下，好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那声音已经消失了，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星空，似乎离他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可当他想动一动手指时发现身体依旧没有反应，只能大字形躺在地上。 好美的星空，似乎不记得上一次如此平静地看着星空是什么时候了。就让我一直看下去吧，他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念头说道。 但似乎这一切并不受他所控制，星空很快褪去，在黑暗中浮现出了一个他熟悉的轮廓。瓦罗兰的地图？这不正是挂在房间里的吗？ 他猛地掉向了地图，瓦罗兰的轮廓在眼前不断放大，地图上北境的部分开始燃烧，在火光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极冰，从不融化的极冰在火光中流下一道道水柱。而后凭空出现的一柄剑将极冰劈为两半，无数碎屑朝他飞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惊呼，那柄剑又找到了下一个牺牲品，火光中一颗冰冻的头颅被斩下，整具尸体都包裹在寒冰中，看不清面貌。但黑色的血液从断开的颈口喷涌而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开始在火焰舞动的阴影中出现，他们围在尸体周围开始欢庆，沐浴在黑色的血雨中。崔斯特能感受到他们愉悦和满足的心情，究竟是为何，难道我是他们的一员吗，他在内心问自己。 接着眼前的画面开始飞快地闪烁，不再连成一个完整的影像，而是一个个闪过的片段。他看到了阴影笼罩着铁刺山脉，看到了有人被黄沙吞噬，看到了开满木兰花的树木在燃烧，花朵接连凋落，看到了巨神峰轰然崩塌。闪烁的画面截然而止，眼前依旧是瓦罗兰地图，只是整个大陆都笼罩在紫色的血雨中，阴影笼罩了整片大地，地图被深紫色的旋涡吞噬，无边无际的恐惧与绝望在撕扯着他的内心，那是整片大陆上所有人的绝望，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拜托，请让它停止，请停止这样的折磨，停止 脑海中又想起了陶罐碰撞的沉闷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频率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样刺耳的声音回荡。 咚，咚，咚 咚，咚，咚 他猛地惊醒，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扭头一看，猛烈的阳光已经从充斥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奎因 （1） 天刚蒙蒙亮时，目标出现了。 奎因在藏身的狭小阁楼里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脚尖，把开始酸痛的双腿放成一个稍微舒适的角度。她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街对面的杂货铺上，一个披着灰色兜帽罩袍的身影从侧门闪出来，匆匆向北离开。灰蒙蒙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晨雾中。 她一路从山间的谷地向东追踪着不知名的足迹到了冰爪联盟的主城，涌泉镇。在同当地的情报局分局接上头后定位了这间杂货店，她相信她的目标就是使用这里作为据点。随后她开始了对这个据点的蹲守，除开她之外，还有一名本地探子看着后门，一个街区外的安全屋里还有一个两人的接应组。 楼下的床发出吱呀一声，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又回复了安静。奎因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楼下的主人呼吸仍然很平静，应该只是在梦中翻了个身而已。她所藏身的这栋三层木制尖顶宅属于一个本地的铁匠，底层是主人的工作间和简陋的店铺，展示一些成品的锄头刀具等铁器。上两层则是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区，奎因躲藏的阁楼则堆满了杂物，从积累的灰尘来看几乎没人来过。 她选上这里是因为街对面稍偏一点的位置便是需要监视的杂货铺，而且这里的住户已经在这里居住经营铁匠铺几代人了，不容易引来怀疑。若是本地的分局出面找一间可供监视任务的房间，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她每天都乘夜色潜入这里的阁楼，躲在一堆木箱和稻草间盯紧对面的的一举一动。 几天下来，她已经确定了这次的对手，虽然她猜对了是诺克萨斯的人，但却不是黑玫瑰这个老对手，而是军部里杜克卡奥将军直属的特情科。清晨和傍晚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大多数人都面纱掩面，但她还是抓住了一个出门的时候忘记了伪装的诺克萨斯人。那是特情局负责过德玛西亚情报的一位主管，曾自称诺瓦里奥，棕色头发，耳廓下有一道伤疤，奎因在诺克萨斯城里盯梢的时候见过几次。他在此处出现也意味着是特情局获得了北境的某些情报并派出了精锐前来处理，那些蒙面的人里说不定就有刀锋之影或者红发这些顶尖的特工。 特情科是在军部和黑玫瑰之间的矛盾变得尖锐时由杜克卡奥将军成立的，那时他还在军部里如日中天，打着直接支援军队情报的名义成立了特情科。几乎就是一个翻版的黑玫瑰，刺探，暗杀，行事果断，手段残忍，让情报局吃了不少苦头。而且特情局是由将军本人拨款成立和运营，几乎可以看做是他的私兵，情报局还掌握过特情局探员刺杀将军的对头的消息。 不过他们在将军失势后收敛许多了，现在杜克卡奥在军部内同时面对着新晋诺克萨斯统领和少壮派将军们的挑战，不得不低调行事，特情局也转为更隐秘的行动。 之前她就听人说过，唯一阻止诺克萨斯称霸大陆的就是他们无休止的内耗奎因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诺克萨斯内部参政院，军部，少壮派将军们和新老贵族之间的争权夺利，德玛西亚也很难做对手。 现在将军的人出现在这里，让她嗅到了一丝冒险的意味，看来上次战争后新贵族的势力已经快要打破平衡了，不知道拉克丝会有什么想法。 但是德玛西亚也远谈不上铁板一块，上次战争中皇室军队惨败后各地的领主开始扩充私兵，来自各个自由城邦的民团也吸收了大量退伍军人和雇佣军，在实力上有了和皇家军队及贵族武装的齐平的地位。 皇室暂时还能在内阁中控制住局势，整个德玛西亚在战争中仍然团结一心并粉碎了诺克萨斯称霸符文之地的野心。但整个局势就像一架微妙的天平，稍微的一点外力就能让整个局面颠覆。 雄狮已逝，群狼相争，在自由城邦斯普林菲尔德的一个小酒馆里她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发出感慨的是一位戴着面纱的女游吟诗人，她抚着七弦琴轻轻地吟唱，小酒馆里昏黄的烛光倒映在她的眼里，周围的听众鸦雀无声。奎因已经记不清整首诗了，她只记得这一句和结尾的几句： 狮心石旁， 银湖波光粼粼， 那是他曾独饮的地方。 雄狮指的是曾经统一过中土，让北境和艾欧尼亚称臣，并且跨过海峡试图征服南方沙漠的金狮王朝。但金狮王的帝国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大分裂时期里，皮尔特沃夫率先从自由城邦成为了独立城邦，东部分裂出了诸多独立的小王国，德玛西亚皇位也换上了光盾家族。 这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都交给拉克丝和局长去操心就好了，奎因想，小小鸟不会考虑飞翔之外的事情。 这次的对手看起来也会很棘手，不过她也不再是单打独斗。情报局在此的分局有五位外派特工，由一位叫考菲尔德的组长领导，加上十几位招募的本地人，足够一次拔点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这几天观察下来据点里出现过的一共五人，就算里面有两三个硬手，也应该能拿下。 第三个人蒙着面走出来，依旧披着宽大的深色兜帽衫，看不出真实的体态，他甚至没有观察周围便匆匆顺着街道向北而去。奎因眯起眼睛望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猜测着他的目的。涌泉镇是一座围绕四条主干道延伸出去的城镇，同大多数北境的城镇一样，没有城墙的限制。靠北方有被围起来的贵族宅邸，军营和格兰德玛克图——北境对大集市的称呼。城镇南边除了大片的住宅和一些小市场之外还有萨满们的神庙和众多部落的图腾柱，供奉着他们的庇护图腾。 他们试图过派人盯梢这些离开的特情局特工，但这些诺克萨斯人异常地难缠并且比他们更熟悉涌泉镇，他们在离开后总是会利用附近的一些院落，下水道，市场之类的场所摆脱追踪。 虽然在盯梢的过程中万分小心，但奎因也担心已经让对手察觉到了什么，这些特情局的特工越来越谨慎，甚至会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在市场里折返来试图找到跟踪者。她索性建议考菲尔德取消了派出特工进行跟踪，只是让雇佣的当地人远远地盯梢。 这也是她想急于解决这个据点的原因，敌人在此完全不受干扰地活动，而他们对对手的动向毫无头绪。动手必须快，尽量不弄出大的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奎因（2） 既然特情局的精干力量都在此，这次行动收获一定会很大。她也能有机会找出更多关于袭击阿瓦罗萨部落的那支神秘队伍的情报。在得手后所有参与的人员都需要撤退，由总部派来的增援接手。冰爪联盟在布隆的领导下一向奉行中立政策，但由于地理的原因，难免天然地偏向诺克萨斯，如果惊动了他，恐怕会多出许多麻烦。 奎因继续思考着可行的方案，视线死死地盯在这栋陈旧的两层木屋上。大多数时候，外务都是这么无聊。 直到夜深，藏身处的铁匠一家已经相继入睡后奎因才悄悄起身，顺着排水管从背街一侧溜出来。四下张望一阵之后消失在了四通八达的小巷里。 按照每晚的安排，她先到了附近的安全屋同留守的特工确认了之后再折返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分局，这样的有助于甩掉潜在的跟踪者。特别是敌人中可以确定至少有一个不亚于自己的追踪者，她已经要求了所有的外务人员在进入任何据点前都至少要进行两次变向和换装。无论面对什么对手，谨慎总没有坏处，她能经历这么多任务后还能全身而退，谨慎和充分的准备是最大的功臣。 午夜之前，她已经回到了分局所在的商铺附近。同往常一样，积雪的街道上没有动静，双月透过云层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偶尔传来一声犬吠。奎因抬头望了望商铺尖顶上的的信号旗，此刻正在北风中飘舞着。这是考菲尔德想出来办法，这面信号旗通过一根绳子连在二楼的办公间里，如果分局遭到了袭击，驻守人员便砍断绳子，信号旗也随之落下，附近其他安全屋里和还没回总部的特工便能提前得到警报。 聪明的办法，奎因知道其他分局也有类似的设计，在北境很多房屋顶上都会挂上有图腾图案的旗帜，这让他们的信号旗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确认总部安全后她找到附近用作交通站的院子，在深黑色的木门上轻轻地敲了五下。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握着燧发枪的黑袍男子警惕地探出头扫视一周，随后闪身让开门口。“快进来吧。” 奎因侧身进门，同样在门口扫视一圈后关上了门。“怎么了，这么紧张？” 被叫做马克的特工，实际上全名是马克希斯，德玛西亚南境人，一头乱糟糟的姜黄色头发，有一个老是发红的大鼻子，总是抱怨北境的天气让他常年鼻塞。奎因发现他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鼻子也红的发亮，手里抓着一支上好膛的燧发枪，门边还放了几只，跟他一起的两个当地探子也枪不离手地坐在房间门口。 “你赶快过去吧，组长会给你说的。有麻烦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麻烦了。” 奎因将信将疑地快步走向房间，拉开地道的暗门一猫腰钻了进去。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直接去问考菲尔德显然是更好的，马克已经吓破胆了。她皱了皱眉，得叫考菲尔德找人来把他换回去，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任何任务，要是不小心让手上的枪走火了是要坏大事的。 这个分局虽然经营了几年，但人手质量堪忧，除了组长考菲尔德和一个叫胡安的好手之外都不堪大用，情报局之前不重视北境的做法酿下了恶果。她已经给拉克丝发过一次信要求从磨坊镇的分局调人，但是华洛还没给她带回信来。 地道里的蜡烛少了几只，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爬下台阶。不同于诺克萨斯人那个看起来是临时找的据点，情报局的分局经过几年的建设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交通和安全屋。入口设在不起眼的地方，通过地道与总部相连，以减少直接出入总部而暴露的可能性，这是情报局总结出的经验并在大多数非友好区域推行了。在诺克萨斯这样的敌对区则有更复杂的一套伪装和隐藏系统。奎因对这里的设计很满意，入口所在的宅院藏在迷宫一般的巷道网中，来来往往的人流众多，偶尔的一两个生面孔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走到地道的尽头后，她抬手在出口的木板上轻轻敲了五次，很快有人悉悉索索地解开了锁扣，她双手一撑钻了出去。 从地道口出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刚才帮她开锁的葛莉尔达。六十五岁的葛莉尔达是当地探子头目索科洛夫招进来的，是一名占卜师，依靠职业优势时不时在街头帮忙放风和盯梢，有时也在总部里待一会儿。 “谢谢了，葛莉奶奶。”奎因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快去休息了，应该没人再过来了。” “奎泽尔小姑娘，让奶奶再来给你看看吧，道路险阻，没人指路可怎么行啊。” “还是算了，奶奶。”奎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她刚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有点躲着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整天戴着羽毛头饰的老奶奶。被她拉着预言一番过后算是领教到了，虽然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但是在占卜的时候就换了一个人。 奎因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个预言，就算想想都感觉如坠冰窟。后来听这里的人说老奶奶来了之后给每个人都占卜了一遍，也是吓到了不少人 “那好，快上去吧，你们组长等你很久了。”葛莉老奶奶在不占卜的时候还是个很正常的慈祥老太太。 奎因点点头转身走上楼梯，地道的出口设在店铺一楼用木板围起来的角落，在店里搜索的话是不容易注意到有一块封闭的小房间的，有单独的楼梯直接通向楼上的工作间。 二楼的工作间内，考菲尔德正在看着摊开在桌上的一张地图，线人头子索科洛夫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见她进来朝她点了点头。分局组长来自德玛西亚北部，金发，瘦削，神情中带有酷似北境人的冷酷，奎因第一次见到拉克丝给她展示的档案时还以为是招了一个费雷尔卓德人。几天的相处下来他的能力让奎因基本满意，虽然不能指望像她之前常呆的诺克萨斯分局，但计划和执行力上也算可圈可点，两三年下来在涌泉镇建立了完善的设施，也发展了当地探子作为主要情报来源。 但问题就在于这人太死板了，情报局给涌泉镇分局的指示是先建立起基础，减少存在，避免同其他势力的接触，并且建议主要依靠培养本地人作为探员。考菲尔德在建立基础这方面显然做了很多功夫，但太拘泥于总部的指示让他没有找机会在布隆的身边建立起情报来源。现在对于这位冰爪联盟的领头人到底要倒向哪一方，他和索科洛夫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拿出一些诸如开始召集军队准备粮草等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消息。 屋子里的光有些昏暗，一定是他们忘了换符文石。她在墙角的杂物篮里摸索一番，找出了一颗按照灯具的规格切割过的符文石。 符文石握在手中有一种象牙的圆润感，想必是经过了精心打磨。 接着她转身大步走到房间正中的桌子前，举起手摘下海克斯吊灯，取下已经泛黄的灯芯符文石，换上了自己刚刚找到的新符文石，再把灯挂了回去。灯芯周围蚀刻的一圈法力纹路开始发光，将法力从符文石上导入到竖着的几根灯芯里，让光芒重新从灯芯中散发了出来。 短暂的黑暗打断了考菲尔德的沉思，“奎泽尔特派员，有一个坏消息。” 他今天看起来怎么也像吓破了胆，奎因一边解开藏在大衣下的手弩一边想道。“说说看吧，考尔德，是丽桑卓完蛋了，还是阿瓦罗萨倒霉了啊。” 情报局分局组长同他的线人头子对视了一眼，舔了舔嘴唇开口说：“诺克萨斯的舰队突然到了港口，布隆亲自接见了他们。”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辨认出了第五联队的旗帜和指挥官。” “” 奎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短暂的震惊过后，她转头恶狠狠地盯了旁边坐着的索科洛夫一眼，布隆就在经营了两年的情报网下与诺克萨斯勾搭上了，还不声不响地带进来了一只旧贵族旗下的部队。这些人都是渎职的罪行，回去之后全部都得让拉克丝扔到内务部的那些牛鬼蛇神手上。 但仅仅这样不至于让整个分局从上到下都变成惊弓之鸟，除非 “而且，”考菲尔德深吸了一口气，“总部和另外三个安全屋中的两个都被盯上了，从昨天晚上起就有人在附近盯梢，今天一整天都有几个人在附近转悠。他们应该只找到了大概的方位，还在附近排查。” 从猎人到猎物，就在一天之间。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复下心情，把卸下来的手弩重新插回皮套里，“给我详细说说情况，明早我的信使一回来我们就需要送出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诺瓦克·贝尔福特 “守备官大人，有女王的急件！”联络官的声音裹挟在呼啸的风声中回荡开来。 寒鸦堡守备官诺瓦克贝尔福特放下手里的盘子，从底层的大厅门口抬头望向了鸽舍所在的塔楼顶层，黑袍的联络官正在向他挥着手，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诺瓦克没能从风声中辨识出来。这个新的联络官叫什么来着？他一时忘记了。 在他旁边，透过雪花能依稀看见一只大鸟蹲在鸽笼顶上。诺瓦克听说过女王驯养白头鹰来作为紧急消息的信使，但他还从没接到过这种被称为鹰羽快信的信件。 那些该死的冰爪杂碎终于打算动手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有什么其他消息需要女王大人发出快信。 寒鸦堡位于铁刺山脉东部，扼守着背后的卑尔根山口和通向盆地内的商路之一，是阿瓦罗萨和冰爪联盟之间的最前线。按照女王的计划，在她的丈夫带领主力部队北上攻打丽桑卓的时候，寒鸦堡将和铁刺山脉中其他大大小小堡垒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等到北进兵团横扫北方，转而向东时，他们将将从群山中出击，两路夹击，像荒原灰熊的两只巨掌一样粉碎布隆的联盟，将整个北境献在女王座下。 守住山口，发出警报，这是女王给他的所有命令。 寒鸦堡和冰槌堡，守卫堡等鼎鼎大名的堡垒比起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堡。阿瓦罗萨纪元之前这里便有人修建过堡垒，现在的寒鸦堡也是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虽然是座只有四个箭塔的小堡垒，但地形险要，布隆就算有千军万马，也绝无可能轻易拿下这里，而且身后的铁刺山脉中还有大大小小数十处防守关卡。 女王的想法是让布隆带着他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一头扎进来，在群山间流尽他们的最后一滴血。但诺瓦克并不认为那个老滑头会乖乖上当，他从涌泉镇起家，几十年间东征西战，用尽各种手段，把支离破碎的东弗雷尔卓德纠合在自己手下，并不是只靠运气的。 现在正值中午，在风雪中坚持训练过几个时辰的士兵都在大厅里等着开饭，城墙上的哨兵不久也会换防进餐。他不想疏忽，转头叫过自己的两个副官伯尼根和娜提雅维达，“伯尼，安排一下，吃完饭过后就开始设双哨，娜缇娅，上楼去把两个法师都叫下来，告诉他们准备好防御法阵，我去鸽笼一趟，下来再跟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 “好的。”“没问题长官。” 伯尼马上转身把几个小队长从餐桌旁拖开去拿名册，娜缇娅放下手上抱着的魄罗往楼上的书房跑去，法师们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那里。 伯尼是诺瓦克一手提拔的年轻人，跟着他闯过不少险关，也一起在瑞科史黛觐见女王大人。娜缇娅则是他的大女儿，一开始她要参加军队时诺瓦克很反对，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女儿的执拗面前。但娜缇娅的表现让他很惊喜，他的女儿不仅身手不输任何一个北地汉子，在战场上也足够冷静和果断，他的手下都愿意听她的领导。 交待完成之后他赶紧转身踏上楼梯往鸽笼走去，内心深处，他还有一丝希望这是一封捷报而不是预警。 鸽笼是最近才在塔楼左侧加上去的，木头沿着石砌的墙壁搭起一个高台，简易的木梯围绕用作支撑的木头向上蔓延，最后一段只有一截直上直下的梯子，所以平时也只有联络官会冒着北风爬上去。 “我上来了，把纸笔准备好，看完就发回信。”他用力向上喊道，联络官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应答声，于是他开始走上楼梯。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注意到旁边城堡里似乎是书房的地方有点动静。不知道那些法师在搞什么鬼，这两个法师是刚从学院毕业的年轻人，时不时会互相玩一些把戏。还好他们不是火系精通的法师，不然诺瓦克真的担心会把城堡烧了。他从窗口向里望了一眼，黒糊糊的玻璃上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至少能确定他们不是在玩火，这让他放心了一些。 正当他拐过转角时察觉到了窗口里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响，他九岁开始握剑，对利刃从身体里拔出的声音太熟悉了。在一连串的疑问划过脑海之前他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拔刀转身，正好瞥见城头的几个哨兵从墙头坠下。 尸体掉在城墙下的积雪上发出几声闷响，几乎是同一刻，几声枪响远远得传来。不像燧发枪那样有些发闷的巨响，而是尖利的呯的一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诺瓦克和院子里的几个士兵失了神地看着哨兵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推向空中，而后软绵绵地掉向大地。四周开始传来密集的脚步和喊叫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诺瓦克，“所有人到岗，敌袭！敌袭！”他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来，那几声枪响应该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不止一次训练过手下的紧急集合和防御，然而真的到了今天，他只能全心全意向艾维尼亚祈祷这些训练都真的刻到了他们脑袋里。 哗啦一声，书房的窗口里飞出一个东西打碎了玻璃向上飞去，登地一声钉在诺瓦克头顶上的栏杆旁。 是一把细长的匕首，刀刃上沾满了鲜血，黑色的柄上镶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暗红色符文石。 一个恐怖的念头攥着了诺瓦克的心绪，娜缇娅 但屋内的刺客显然没有给他留多想的时间，刀柄上的符文石猛地一亮，一个罩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上方，挥手拔下钉在栏杆上的匕首之后便向楼上窜去。 诺瓦克想不假思索地从身侧拔出短刀掷向刺客后背，对方并没有回头，右手向后一挥，短刀与手中的匕首相撞，在一声脆响中改变了飞行的方向，扎进了旁边的木板里。 但这片刻的拖延已经达到了诺瓦克的目的，他在这一息间猛地越上几阶，抓住了刺客的斗篷用力向后一拉，在对方向后倒的同时右手握刀对准后心刺出。 如果娜缇娅真的出了意外，他一定要亲手把这个刺客大卸八块。 对手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刺客先是解开了斗篷的扣子，随后在空中的身体向后一翻，一脚踢在诺瓦克胸口，他刺出的一刀在飘过来的斗篷上扎了个空，反而被对手踢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刺客并没有回头和他纠缠，而是继续向楼上扑去。 这时诺瓦克才反应过来，鸽舍和联络官！他怒吼一声追了上去，左手顺手拔下刚才被打飞到旁边木板上的短刀。 刺客转头瞥了一眼背后的追兵，足下不停，右手向上一扬，那把镶着符文石的匕首再次向上飞去。 诺瓦克几乎同时扔出了左手的短刀，幸运地在匕首飞行的路线上拦截到了目标。叮的一声，短刀和匕首都打着旋向楼梯外的地面飞去。 刺客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转过身握起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摆出防御的架势。 诺瓦克才注意到她有一头和娜缇娅一样的酒红色的头发，只不过这位女刺客留的是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留下一阵红色的虚影。她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 红发的刺客冷静地盯着从楼梯下方扑过来的诺瓦克，似乎有一道刀疤划过她左眼，诺瓦克还没看清时她已经一晃身子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几级阶梯的距离急速地拉近，诺瓦克手中长刀已经蓄势待发。红发的刺客脚下不停，左手一挥，匕首飞出，一息间已到眼前。 可惜准头差了点，诺瓦克暗想，他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手，向左稍一侧头，匕首从太阳穴旁掠过。一直高举的刀刃猛地下劈，带着呼啸卷向手无寸铁的刺客。 长刀划过空气，诺瓦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面前的刺客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声音消失在了原地。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红光一闪，一阵冰凉的触觉从左肩传来，利器刺入，切断了筋腱和肌肉，再滑出身体。 诺瓦克往前踏了几步，半跪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疼痛从伤口蔓延开来，这一刀扎的很深，几乎半个身子都很难动弹。大意了，他想道，第一次见到她的花招过后就应该想到这一手。 可能爸爸要让你失望了，娜缇娅。 对手没有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女刺客再次欺身压上，刚才打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又不知怎么地回到了她手上，两把匕首从左右一齐袭来。 守备官咬紧牙关，右手持刀平斩过去，寄希望于武器较长的优势，能先拉开一点距离。刺客用两把匕首上下交错格住长刀，右腿一记侧踢直奔头部而来。诺瓦克无可防守，被重重地命中下巴，向后扑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刀也脱手掉在了一旁。 整个脑袋都充斥着轰鸣声，下巴应该是被直接踢断了，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两刀分别落在了后心和脖子，他只感觉世界在飞速地远去，脖子上的一刀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触觉和行动力。 真奇怪，似乎感觉不到疼，只有刀刃与皮肉摩擦的奇怪触感。 眼前的景象在褪色，鲜血从后心扎透胸口的伤口喷涌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腾起一阵白雾。透过这层白雾，他能看到他的士兵们在城墙上与众多敌人纠缠，他们的反应让诺瓦克很欣慰。没有看到伯尼的身影，但诺瓦克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他，娜缇娅，伯尼和此刻正奋战在城头的士兵们，很快都会在艾维尼亚的神座下会面，冰凤之神会赐予他们黄金的羽毛，来表彰他们在人间的功绩，然后他们将踏上彩虹之桥，前往艾维尼亚的庭院，享受无尽的荣光。 刺客的脚步声还回响在楼梯间，但透过暴风雪，诺瓦克能看见数十个小黑点正四散而去，他为联络官争取的这一点时间里，这个小伙子没有让他失望。城外一定还有猎杀他们的陷阱，希望能有几个小家伙能逃出去。 再往上，更高的空中，一个矫健的身影在上方盘旋，诺瓦克能感受到它冷峻的眼光。他知道，它将直接落在女王座下，奉上他们用生命送出的消息。请原谅我的无能，女王，我将在艾维尼亚的庭院里为你的加冕庆贺。 伴随着一声鹰啼，那个声影逐渐消失在了空中，他的生命也几乎流失殆尽。他忽然想起了年轻时曾在涌泉镇一个占卜师那里听来的预言，红发的女人会是你的送终人，还真没想到预言是这样实现的。 一个身影在惨叫声中从鸽舍掉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克里斯，诺瓦克终于想起了这个联络官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盖伦（1） 漆黑的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他已经不知道跌跌撞撞地走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被封闭了所有的感官，听不到自己的喘气，看不透眼前的黑暗，感觉不到脚尖传来的痛楚。 无法停下。 只有一小团光芒与他相伴而行，温暖的光芒漂浮在他的前方。 但这一小团光芒并不能为他照亮漆黑的山洞，它甚至不能穿透包裹着它的厚重的黑暗。 他很感激这它的陪伴，但他想寻找的是一个出口，一个尽头，哪怕这意味着 毫无征兆地，梦境结束了，盖伦睁开眼，淡淡的晨光充斥着小小的房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记不清楚了，父母去世后他便时常在梦中被困在山洞里，他揉着酸痛的肩膀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旁边绣着红色莲花的手帕擦了擦脸。 今天是内阁会议的日子，这是清醒过来后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简单地准备过后他便很快上路了，从先锋军的驻地到都城有半天多的路程，他可不想在这种会议上迟到。 “将军，你怎么看今天的内阁会？”发出疑问的是跟随他一起入城的先锋军第一队千夫长内森特纳，盖伦从手下的三个千夫长里挑了他和自己一起入城。他很倚重这个年长的副官，内森战场经验丰富，在二世末期的大征伐中便已经参军，在战场中从小兵一路升到千夫长。他的经验和缜密准备多次拯救了先锋军的将士们。 “我们不是说过了吗，皇子大人的提案是交给先锋军，但内阁的那帮人能不能顺利地通过还不好说。” “对，”沃森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黄色的山羊胡，“我总觉得这趟浑水我们肯定会趟的，问题是全部三队还是只有一队，我听说诺克萨斯人可是来了一整支联队啊。” 先锋军是皇家军队中少有的有独立作战能力的部队，最初是作为独立的轻骑兵队伍，为皇家军队的主力提供掩护和侦查，在战场中担任侧翼的防护和突击对方的后方。但随着皇家军队的不断削弱，先锋军也被迫承担起更多的职责来。盖伦在先锋军做千夫长时，便开始给一部分轻骑兵装备适合冲阵的鳞甲并额外配备了法师。在诺克萨斯发起的意在夺取重镇卡塔达的“鲁莽突击”行动中，当时的先锋军将军作战不利，嘉文四世便以主帅的名义提拔了表现突出的盖伦。 盖伦接手后对先锋军的改变主要在于提高先锋军的多面手的能力，除开侦查和反侦查的老本行外，之前他带领的第三队逐渐转型为披甲的重装部队。全部三队都增加了下马作战的训练，还配属了额外的攻城单位。同皇室更近的关系也让盖伦能给士兵们配备更多的驮马，增加的长距离机动能力让先锋军能够多次长距离突袭诺克萨斯后方的后勤要点。下马作战和攻坚的能力让先锋军能攻克并坚守一些以往根本不敢碰的城堡，从而让前线的诺克萨斯兵团顾此失彼。 千里救驾可以说是此类行动的巅峰了，虽然先锋军在战场上的消失已经被诺克萨斯的游骑联队注意到了，但在突如其来的魔龙带来的混乱下仍然将皇子救了回来，给上一次战争划下了句号。 作为一场战争中为数不多的亮点，虽然并不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先锋军仍受到了空前热烈的表彰和宣传。 但盖伦记住的是大战结束后他作为将军需要签字的阵亡讣告，先锋军在战前一共三千六百五十二人，中途补充了约一千人，在返回驻地后三位千夫长上报的人数是一千五百四十八人。 接近三千份讣告，包括从秘银城就开始追随冕卫的家仆，高地邦爱笑的护士，能抛起来两个苹果再拉弓射中他们的夜族游骑兵，他们的讣告堆满了他的案头。 他接受的每一声欢呼都像是他们的叹息。 从驻地到都城中间要穿过一条大河，卢比孔河。这条河流从靠北的高地诸邦发源，汇合了数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流经都城所在的弗拉特平原，向南在秘银城流入征服者之海。虽然在中土之地的众多河流中比起蛇纹石河的大气磅礴来还是差上一截，但四季稳定的水流让弗拉特平原水草丰盛，沃野千里，都城十数万人也都靠着卢比孔河的水源生活。 盖伦和沃森马不停蹄地踏上卢比孔河上五座桥中的第三座。最开始，卢比孔河上只有一座桥，在金狮纪元之前的北境入侵中，有五位兄弟守在那座桥上，抵抗了阿瓦罗萨女王的千军万马，保护了弗拉特平原上的人们。而后建都于此的金狮王便在卢比孔河上建起另外的四座石桥来纪念这五位勇士，并按照这五位兄弟流传的称号来命名，所以有了守誓c破锋c强弓c银枪c巨浪这五座石桥。 从守誓桥经过，穿过河畔茂密的金叶梨树，众城之主，永不陷落之城，德玛西亚城的五十一尺城墙便出现在了眼前。 正午的艳阳下，城头哨兵的盔甲和兵刃晃着明亮的反光，五十一尺的城墙像巨人般矗立在大地上，城墙上密集的箭塔和墙头堡像是巨人们的头和壮实的肩膀。在主城墙前还有一道三十尺的辅墙，辅墙前面不远处是绕城的深壕，里面密布着尖头铁桩。 虽然看不到，但盖伦知道城墙上还有数量众多的火炮，包括从祖安进口的最新型加农炮和皮城出产的转膛速射炮。墙头堡厚重的石块内布置了符文石和聚焦水晶结合的魔法增幅器，法师们能使用它向敌军倾泻出各式各样的死亡风暴。 德玛西亚，永不陷落之城，从金狮王开始筑城，历时一百余年才完成了今天的模样。 但它也没有拯救雄狮的陨落，当秘银城的的嘉文一世兵临城下时，最后一位狮王，“病狮”选择葬身于火焰。举着光盾旗帜的士兵兵不血刃地进了城，一世手下的法师们拯救了火海中的都城。 盖伦抬起头看着城门上挂着的旗帜，光盾家族的标志，白底金盾，盾牌上是带着双翅的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甲片上的的金边浮雕，半跪着举着盾和剑的骑士，盾牌是一块镶上去的符文石。 冕卫家族也是在一世登基后获得了贵族地位，在一世册封时，他的曾祖父选择了冕卫这个称号。从一开始，冕卫便世代在皇家军队中执掌兵权，从禁卫军元帅的曾祖父到禁卫军将军的父亲。 忠诚与荣誉，当他问到“冕卫”的含义时，父亲是这样说的。忠诚与荣誉，皮特终其一生恪守着这个信条，为了皇室和家族的地位征战四方，直到卷进那辆狂奔的马车下。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盖伦的人生本会大不一样。在先锋军的某个小队锻炼几年之后，转入禁卫军的某个军团，多半是父亲统领的第三军团，之后再看运气能不能达到曾祖父的高度了，毕竟效忠光盾的贵族众多，着实需要一番竞争。父亲希望的是他和皇子的关系，在四世即位后很有可能直接提拔他。 那确实是一段几乎可以称得上舒心的时光，他曾经真心地佩服嘉文，毫不怀疑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完美的领袖，当他提出要一起去南方游历时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时他劝阻了嘉文，如果他没有答应那个荒唐的想法，如果他说出来的话是拒绝。如果他留下来了，父母是否会还活着，妹妹是否会一直和家人在一起，而不是消失了四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陌生的情报局副局长。 他是否不用成为先锋军的将军，用部下的生命来为家族的地位作赌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盖伦（2） 无数次，他独自一人在双月交映的夜空下吹起父亲从艾欧尼亚带给他的竹笛。本来这是父亲带给拉克丝的礼物，但她对乐器提不起兴趣，盖伦在偶然的无师自通后便迷上了它。 一个曾经随手丢弃的礼物，在拉克丝离去的那段时间里成了他对家人的全部寄托。 “冕卫将军。”卫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头来握拳放在胸口，向行礼的卫兵回了礼。内森催马赶上来，他们并排跟在几辆满载着棉花的四轮马车后面进入了城门里。 城门前后同大部分城墙一样厚达三十尺，阳光照不到的通道内有架在铁架上的火把照明，前面马车上的商人在经过时如临大敌地看着自己的货物。 从东门往北，穿过两条街道便是冕卫家宅，除开秘银城之外，这就是他和拉克丝的家。他长年住在军营，这处宅院只有拉克丝居住。 虽然他有心回去看看，但拉克丝肯定不在家，而且，他还有一个另外的地方要去。 “沃森，”他转头对他的队长说，“你先去内阁外面向皇子通报一下我们已经进城了，再去统帅府和调拨局转转，打听一下消息，我很快就去内阁。” 沃森点点头拨马离去，盖伦目送他在巴特伍德大街上一路绝尘而去，转过头打马向城中心的宏伟广场走去。 勇者之厅，德玛西亚纪念牺牲将士的地方，建在宏伟广场的一侧。整座建筑由高地诸邦出产的白色大理石建造，洁白的拱顶让所有踏足的人都心生肃穆之情，与人声鼎沸的宏伟广场比起来，这里总是异常肃静。 盖伦在广场的公共马厩拴好坐骑后便径直来到了勇者之厅门口，在门口整理衣着片刻后抬脚踏入铺满了浅蓝色地板砖的内室。早已认识他的守卫举起长戟向他致敬，他也按住剑柄向他们点点头。 大厅中央是两座巨大的浅白色士兵雕像，背靠背地站着，手中拄着长剑。雕像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在国祭时皇室和烈阳教的祭司们会在这里主持仪式。除此之外整个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装饰。 在周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阵亡的姓名，目力所及，所有地方都布满了工工整整的小字。 盖伦在大厅偏北的一面墙壁下站定，先锋军的记录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从光盾王朝最初开始成军的一个中队到不久前清剿路易斯维尔森林匪帮时的阵亡，一路从地面堆积到了十二尺的高度。 盖伦还记得上次战争过后，数十个石匠夜以继日地在大厅里刻字，他站在同现在一样的位置看着坐在梯子上的石匠挥动着钢凿和斧头在光滑的大理石表面留下痕迹。 小时候，父亲几乎每周都会来，当他站在刻着第三军团的墙壁前时，母亲会带着他和拉克丝站在后面。他记得父亲的背影在宽广的墙壁面前看起来如此单薄。 听拉克丝说情报局也有一块同样用途的墙壁，只不过那是在戒备森严的内院里，能够进去的都只是少数人。拉克丝说，那些名字也许永远都不会被人说起。 这种纪念方式在光盾掌权后便推广开了，在入主德玛西亚之前光盾家并没有奉信烈阳教，虽然历代国王和祭司相处的还算和善，但明显衰落了的烈阳教无力阻止皇室推行的秘银城传统。 一开始，他在这里想到的都是这些战士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人生，他们的最后一刻是在怎样的战斗。后来，他开始想象一个另外的世界里，他和这些名字的主人一样都平凡地生活的世界里。自己开了一家小酒馆，会经常在店里吹奏艾欧尼亚传来的曲谱，不管客人能不能欣赏，心情好的时候就全场免费。酒馆里来来去去的都是这些名字，有些人同他成了好友，有些人独来独往，有些人只在免费时来蹭饭。 他也知道，这样的世界并不存在。 他见过在光明使者神殿里传教的烈阳教祭司，人们叫他们红袍僧。他们说，拥抱太阳的荣光，唯有阳光带来一切。他们还说，在太阳里是一个永无忧愁的世界，所有的受选者都将在离太阳神阿拉玛卡最近的地方享受永恒的欢乐。 他从未真正信奉过烈阳教，但军队里还是有不少信徒，他希望这些人都已经到了祭司许诺那个地方。盖伦抬起头，也许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被刻在上面，作为我唯一留下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拉克丝（1） 内阁的会议室是拉克丝最不想呆的地方之一，如果说还有更让她讨厌的地方的话，可能就是诺克萨斯军部那栋阴森的小楼了。 会议室的陈设很华丽，地板上铺着恕瑞玛匠人精心编织的殷红色地毯，上面用金线绣出了光盾家的鸢形盾。长长的会议桌用金花木打造，这些名贵的木材从库莽古盆地开采，绕了几乎半个瓦罗兰运到德玛西亚。工匠们把它打磨，上蜡，漆成深红色，在桌面雕刻出了一副完整的瓦罗兰地图。四十八条桌腿装饰着不同的雕刻，拉克丝旁边的桌腿用巧手雕上了三十八朵木兰花，她在等开会的时候已经数了两遍了。 作为情报局的代表，她排在长桌的末位几席，她要做的事情也很无聊，就是在大人物们需要的时候陈述一下能提供的信息。情报局从不被允许参与到决策中，所以本应该是部长亲自列席的会议经常被推到她身上来。 不过还好不再是跟斯维因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应部长的要求，她刻意地保持了同周围的人的距离，情报局只对皇室负责，同任何人走的过近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部长平时留下来的印象，左右席的人除了打声招呼外基本没有来打扰她的沉默。 盖伦坐在主位右边的第四席，他刚刚才匆匆进屋，不用说又是去勇者之厅了。他一进城就会有情报局的特工跟着。每次，拉克丝都会在报告上看到勇者之厅。 嘉文四世，皇子大人坐在盖伦旁边的第三席上，正在跟第二席的白城港亲王瓦伦丁轻轻地交谈着，时不时地回头向盖伦问上一句。皇子的卫队长希瓦娜穿着一身红色的便装笔直地站在他的座位后面，那两个大的吓人的龙头拳套此刻正背在身后。 看得出来盖伦也不是很自在，冕卫家的兄妹在讨厌内阁会议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的一致。不过盖伦大部分会议都不用来，倒是让拉克丝很羡慕。 在他们对面，主位左边第一席上坐着体型庞大的高地邦公爵，“狮鹫公”鲁道夫兰斯洛特，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用他那大嗓门去评头论足一番。远远地只能看见他金色的头发在其他人头顶上晃动，想必是在同他旁边的威森兰公爵说着什么，隔空偶尔传来几个词，拉克丝有意不去注意。 跟他说话的威森兰公爵莫里森奎克，因为族徽和本人的特征，在背后常被人称作“瘦松鼠”。奎克家族统治着德玛西亚东部最大的一片领土，因为靠近诺克萨斯的缘故，威森兰邦维持了一只强大的部队。在皇家军队艰难重建的时候，德玛西亚不得不倚重各个领主和自由城邦的军队，嘉文三世也不得不对容忍威森兰不断招兵买马的事实。 长桌中间坐着内阁大臣们，拉克丝估计等会儿肯定会有人从中发难，但在国王到场前，这些人还很安静。 仿佛是印证了她的想法，会议室尽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三世走了进来。 三世是个很勤奋的国王，几乎从不缺席内阁的会议，传到他手上的文件也能很快得到回复。拉克丝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继承人，所以跑到南方大陆去做了一个雇佣骑士，在他兄长死后才被二世从南方找回来，之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在兢兢业业地执行国王的职责。 拉克丝同三世没有太多的接触，但自从听说了这个故事后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在大漠中背着剑的样子，很难同现在这个严肃的国王对应起来。 三世进来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国王急匆匆地走到长桌尽头，挥挥手招呼他们坐下。三世的卫队长，赵信，为他拉开椅子，随后背着手站在了他背后。 “所有人都到了吗？”三世抬眼在桌上扫视一圈，“那就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开始了，拉克丝心想，瞎子也能看出来应该怎么办的事情，到了这里总能吵上半天。 果然，在皇子抛出这个计划后坐在对面的“狮鹫公”就开始大着嗓门唱反调了。在皇子的计划里，大部分的后勤需要离得更近的高地邦来提供，尽管皇子提到了将来在北境的贸易上给高地邦的商人更多份额，但“狮鹫公”似乎并不领情。 并没等多久，来自自由城邦卡塔达的财务大臣又站出来质疑了。 “皇子殿下，先锋军之前补员的时候已经超支了它的预算，还不用说盖伦将军申请的一千匹驮马。现在如果是全员出动，那预算需要从皇家军团里扣出来。” 听到这里拉克丝忍不住看了一眼盖伦，他仍然沉默着，旁边的皇子包办了所有的讨论。 他还是那样，只是一味在战场上拼杀和冒险来试图赢回能和冕卫家对应的军功，父亲还没来得及教他怎么应对这里的唇枪舌剑。 我走了的几年里真的很难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拉克丝忍不住再次自责。盖伦在战场上有过人的天赋，他带领着先锋军进行了不计其数的大胆行动，要是我没有出走，他是不是会去第三军团，而不是留在先锋军搏命。 “拉克珊娜，”三世突然发话了“情报局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吗？” 该来的总会来。长桌上所有人都把脑袋转了过来，拉克丝能感觉到盖伦也在注视着自己，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和他的交汇。 “在上一次日常报告里已经有了目前掌握的大多数信息，涌泉镇的分局发现了齐装满员的第三联队，指挥官是卡奥将军新提拔的瑞雯，一共三千五百人左右，携带了大量攻城装备。除开第三联队外，还发现了特情局的部分人手。” 这些都是他们应该已经读过的情报，拉克丝轻咳一声，拿起另外一张纸。“最新的消息，第三联队应该是在驻地直接上船，走海路抵达的东弗雷尔卓德，我们收到了一只舰队从黑水港消失的报告。” “拉克珊娜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走海路从诺克萨斯到弗雷尔卓德需要至少六天，是吗？” “瘦松鼠”不紧不慢地问道，他说话总是很轻，但拉克丝可不想对他掉以轻心。 她偏过头，看着“瘦松鼠”深棕色的短发和刮得干干净净的面颊，“是的。”她简短地答道，在内心祈祷他不要再追击了。 “我们在之前几天看到的报告里，第三联队的状态一直都是‘驻地’，”他顿了顿，颇为玩味地说“莫非克卡奥已经把他手下的驻地换成弗雷尔卓德了？” “确实是情报局的失职，”拉克丝硬着头皮说，“我们在诺克萨斯的情报网在最近遭到了一次严重的打击，具体损失还在核算，但情报方面确实出现了偏差，我愿意负全责。” 她提到的打击其实非常严重，情报局在诺克萨斯的好几条内线及联系人都被挖了出来，有一些情报贩子也中止了合作。目前他们还在研究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但毫无疑问近几年内对诺克萨斯的情报工作都会大打折扣。 “莫里森大人，情报工作的难道我想大家都知道，毕竟‘黑玫瑰’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三世敲了敲桌子，拉克丝感觉松了一口气，“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各位大人，我们绝不能放手让诺克萨斯占据北境。” “那是自然，陛下”“瘦松鼠”转头说道，“但是请允许我提醒大家上次北境统一后发生了什么，秘银城远在南方，高地邦易守难攻，但威森兰可不会忘记北方来的劫掠者。” 他的话激起一阵窃窃私语，“狮鹫公”大声地反驳道：“烈阳在上，谁说高地邦没有被打劫的，连银湖旁边的夏宫都被北方人烧了！” 阿瓦罗萨大劫掠，德玛西亚史书上是如此记载那次由阿瓦罗萨女王领导的入侵。其实女王的大军应该根本没有到过威森兰邦，最多是有一些私下活动的小部落。但在被卢比孔河上的五兄弟挡住之前，女王确实劫掠了大半个中土。诺克萨斯，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也深受其害。 几百年过去了，阿瓦罗萨的名号还能吓到他们吗？我是不信的，拉克丝暗想。 “当然，”坐在“瘦松鼠”对面的皇子开口了，“这次行动会尽可能地保证德玛西亚的利益，但容我提醒一句”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如果我和各位一样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大家可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完美的未来领袖，这是她和盖伦对嘉文共同的评价。三世确实是一个敬业的皇帝，但私下里，拉克丝觉得他并不适应这个位置，他在应付内阁和各方领主时明显不如皇子做的游刃有余。 现在的德玛西亚，就像在赤脚走在悬崖边，在同诺克萨斯的竞争中日渐落于下风。讽刺的是，正是由于诺克萨斯的强大，这些拥兵自重的贵族们才会聚集到光盾家族身边，形成这个松散的王国。 所有被诺克萨斯征服的地区都会被“诺克萨斯化”，从元老院派出的官员会接手当地的统治权，各级机构也会随之建立，原来的贵族们要么被放逐，要么掉脑袋。 要是永不陷落之城真的落入了诺克萨斯手中，冕卫家会怎样？ 不用想也知道，她和盖伦都算身居高位，特别是游骑联队的龙蜥将军，已经不止一次在军部的会议上赌咒发誓要拿掉盖伦的脑袋，而自己的多半会陈列在黑玫瑰的某个战利品架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拉克丝（2） 拉克丝望向正在热烈地同“瘦松鼠”讨论的皇子，一人之力真的能扭转大局吗，一个完美的领袖真的能抗衡诺克萨斯不断涌现的人才吗？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先锋军将以两千人的规模出击，剩下的一千人会驻扎在德玛西亚北部边境，在形势不利的时候北上。“狮鹫公”终于同意了高地邦的后勤支援，高地邦的军队会进行。在同时，考虑到有可能会同诺克萨斯的军队直接作战，皇子建议皇家军队和威森兰邦的军队都部分动员，以防战争扩大，“瘦松鼠”对这点不置可否，只是说会向领主反应。 因为坐在末席，拉克丝比大人物们先溜出会议室，但她决定等一等盖伦，于是躲进了长廊一边立柱的阴影里。 内阁的会议室在这栋建筑的二楼，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回廊与过道与皇宫相连。在“病狮”烧掉大半个皇家区后，嘉文一世决定用石制建筑来代替之前的木制宫殿，这一风格也延续到了其他的建筑上。工匠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为内阁的这栋楼立起了七十二根十尺的白色石柱，在第二层上，则有三十六根石柱支撑着屋顶。首都的人民根据外形，给内阁起了“白盒子”这个外号。 内阁的成员们逐渐从会议室内走出来，少数人匆匆走过，大多数人都聊着天，不时会有人注意到拉克丝并向她打招呼，拉克丝尽量一一回礼。 人群的最后是大嗓门的“狮鹫公”，拉克丝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听起来他正在跟财政大臣讨论高地邦的补偿和新一年的税收，拉克丝从财政大臣声音中听出了同她一样的厌恶，不禁偷偷勾起了嘴角。 “狮鹫公”的声音渐渐远去，拉克丝估计盖伦应该快出来了，于是探头出去望了一眼会议室门口的方向。没想到正撞上“瘦松鼠”的目光。 “拉克珊娜小姐，”“瘦松鼠”向她低头致意，“刚才会上的话，还请你原谅，我们都了解情报局工作的艰辛。” “这次的情况确实是情报局工作失察，还望大人谅解。”拉克丝不敢怠慢，虽然心里知道“瘦松鼠”并没有理由谅解。 “当然，不过，恐怕情报局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乡下的老爷谅解吧，”“瘦松鼠”干笑一声，“毕竟是你们是由皇室拨款。” 拉克丝有点踟蹰，她不想跟这个以狡猾出名的威森兰公爵讨论这样一个话题，现在她有点后悔刚才的举动了。 “情报局会争取尽快挽回此次的损失，请莫里森大人放心。” “损失”，背后都是一个个刻上石碑的名字，不会被人提起的名字。 “莫里森大人，拉克丝，”皇子的话从“瘦松鼠”背后传来，“这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要分享吗？” 拉克丝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她平时很少说的脏话。 “哪里，只不过刚好碰到拉克珊娜小姐在这里等她哥哥，表达一下对情报局工作的支持。”他向拉克丝转过头来，“那么我就先走了，拉克珊娜小姐，威森兰邦一定全力支持情报局的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我一定向领主转达。” “多谢莫里森大人。”拉克丝僵硬地回答道，他是怎么做知道我是在等盖伦的？ “那么皇子大人，盖伦将军，我就先走一步了。”“瘦松鼠”向皇子和盖伦点点头后转身大步离去，棕黄色的斗篷带起呼呼的风声。 “皇子大人，”随后她的目光碰到了皇子背后正在舒展四肢的卫队长，“希瓦娜。”后者从嘉文肩头送来一个笑容。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拉克丝”嘉文挠了挠头，“什么时候开始你一定要叫我‘皇子大人’的呢？” “从我开始拿皇家薪水开始，”拉克丝笑了笑，“不想让局长找到扣我工资的理由。” “哈哈哈哈，”皇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可真有你的，拉克丝。不过，”他又严肃了起来，“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的？” “具体情况会在给你和国王陛下的报告里，情况很严重，皇子大人，”拉克丝顿了顿，“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另外找个时间单独汇报。” 嘉文看了一眼背后的盖伦，“好吧，我会去找你们局长的。”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事情。”他转过身去，“盖伦，记得通知他们内阁的决定，我会到先锋军来送你们。” “遵命，皇子殿下。”盖伦举手行礼，身上的盔甲发出一片轻轻的哗啦声。 “盖伦。”等皇子的脚步声转过墙角时，拉克丝才轻轻地说。 “珊娜，”盖伦低声说，“抱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我知道，先锋军补充了快一半的人，训练起来可不容易，嘉文还安排你去剿匪，也是够难为你了。”拉克丝笑道，“我忙起来的时候也睡在局里，汤普森夫人可没少说我。” “是吗？”盖伦也笑了，“你们都在忙什么呢？” “记得上次提到过的通讯器吗？派过来的那几个研究员竟然还没出成果，我也花了好多时间在上面。本来是想在情报局内部先试点之后交给军队使用的，但是一直没有一个稳定的方案，所以就先在几个分局和总部之间用着了。最近诺克萨斯分局又出事了，北境的事情也得看着c” “这个通讯器可靠吗？你上次给我解释的，我一点都没有听懂。” “那我这次能说的你也听不懂了，总之这是魔法的一种更高级的应用吧，大部分魔法的使用都离不开施法者这个媒介，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海克斯产品能如此成功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找到了一种间接利用符文石，让没有法力天赋的人也能使用的办法，脱离了施法者本身。” “对的，但是你们的研究这么高级，有连你都搞不定的光魔法，也不能和海克斯产品比吧。” “我们当然不是一个方向，”拉克丝摇摇头，“海克斯科技代表了生活化的开发，而我们想做的是更高级的开发，拓展我们能利用的上限，毕竟说到高级法师，除了学院本身，就属我们这里了，当然，元素使只有学院里的那个人。” “这倒是，那学院有这种想法吗？我听说他们还在禁止用海克斯的产品。” “不大可能，我在遇到问题的时候给斯崔克教授写过很多次信，他说这些思路在学院内也算是全新的，毕竟学院里的那些老头子还是只关注魔法本身的。” “不过，这些先不说了，”拉克丝打断了这段对话，“今晚在家里留一晚吧，哥哥，汤普森夫人也想你了。” 她移开了目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好的，珊娜。”片刻后，她听见盖伦这样说。 随后他们便在内阁大楼门口道别。盖伦去找他手下的队长安排出兵的事宜，拉克丝则匆匆向情报局走去，她向盖伦保证了会早一点回家。 她心里明白，先锋军出兵在即，现在盖伦可没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耽误。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自私呢？拉克丝。 她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这个问题。 我现在想要珍惜，是否已经太晚了。 是的，她听见心里的那个声音这样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瑟庄妮（1） 会议室设在父亲的会客厅。 在弗雷尔卓德的传统中，“开会”就是围坐的人群，传递的酒杯和架在火堆上散发着罗勒与百里香气息流着油的小牛。 但现在他们回见的是诺克萨斯人，瑟庄妮可不信他们会对篝火或者牧歌有一定低昂兴趣。为了让特使更加适应，在房间里放上了工匠临时打制的石桌，一整块白色的冰嚎皮被铺在上面掩饰斧凿下凹凸不平的桌面。 瑟庄妮悄悄地舒展着肌肉，想要尽力摆脱这种无聊的气氛带来的僵硬。她的小盾和连枷就放在椅子后面，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到。 但这是一场很重要的会议，父亲希望她能留下来。 “你迟早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他一边抽着他的山青石烟斗一边说，他的脸藏在烟斗忽明忽暗的光里，炽红的火光勾勒出烟雾的轮廓。“去听听没有坏处。” 所以她只能坐在这里，看着父亲同那个女人的“友好”谈论。 卡西奥佩亚，这个拗口的名字属于那个诺克萨斯来的女人。瑟庄妮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她对诺克萨斯的了解仅限于人们口口相传的诺克萨斯统领和铁手将军，其他的名号基本上听了就忘。这个女人自称元老院的外交特使，又是一个瑟庄妮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她私下把这个元老院当做父亲主管的联盟大会。不管是什么，这个女人应该代表了诺克萨斯的大人物们。让她吃惊的是她竟然会说还算流利的弗雷尔卓德语，这在南方人中可不常见。 想操控我们的大人物们，她想，父亲也许觉得我不会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军队只会带来深重的苦难。 就像试图融化一块极冰的火焰。 另外的人就无足轻重了，一个看起来是那个女人的副官，但两人并没有说上几句话。两个祖安的年轻人，听说是从老妖婆的地盘回来的，其中一个一副投机的嘴脸，一个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样的，除了那个白发的女将军。 瑞雯，千塔之城，叹息之墙的征服者，新晋的联队将军。 这些名号瑟庄妮一个都没有听说过，但这个女将军掀开帘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全身流过一阵不正常的兴奋，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是对手的感觉。 这位女将军看起来很精干，她并没有带武器，但瑟庄妮能想象到她挥舞起剑和矛的样子。她同样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连枷越过防御的剑刃，砸在头盔上，殷红的血从白色的发梢留下来，失去生机的身体倒在雪地上，她举起头颅，向着战场吼叫 “布隆大人，所以你的建议是让我们去啃铁刺山里的防线，你的人去北线？”女人刺耳的声音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正是，阿瓦罗萨在铁刺山里的要塞群已经经营了很多年，我们也在将军大人派来的第一批人的帮助下尝试过几次拔点，但要是继续这样，可能看不到盆地，我们的人就拼光了。” “布隆大人，”女人身体向前倾了一些，鹦鹉绿的吊坠头饰发出一阵哗啦声。“你的人能够接管北线吗？” “没有问题，一旦瑞文将军在铁刺山开始进攻，阿瓦罗萨肯定会从北线抽调部队，到时候我们全军压上，从冰槌堡进入盆地，必定能获得胜利。” “我猜，你的人会和丽桑卓配合的很好吧？” “那是当然，”父亲笑了笑，“我的女儿，瑟庄妮会带领我们的军队，她和丽桑卓女士有很好的关系，凛冬守卫会配合我们的，无论是否处于自愿。” 伴随着一阵布料和皮草摩擦的轻微声响，瑟庄妮发现对面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身上。尽管她此刻只想用连枷回敬一下这些人的脑袋，但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她还是绷着脸点了点头，做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诺克萨斯的女特使看了几眼后便转过头继续和父亲说话了，瑟庄妮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睛让瑟庄妮想起了蛰伏的冰毒蜥，似乎随时会被咬上一口。 但是她注意到那个一直置身事外的祖安人打量自己过后不露痕迹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瑞文，似乎也在把自己和白发的女将军放在对比的天平上。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那双绿色的眼睛惶恐地躲开了。 当她终于从会议室走出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很自然地走在了去训练场的路上，她的身体和内心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训练来忘掉刚才的沉闷气氛。 要是在那个女人走之前能找个机会跟她打上一场就好了，虽然瑟庄妮从没想过除了自己获胜之外还有第二种结局，不过父亲估计会气疯的。 也许拉上几个人的格斗训练会更好一点，但那也意味着她不能全力以赴，否则愿意当她陪练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拐过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小平房，训练场的黑色围栏就出现在了眼前，在围栏的门口，有一团灰白色的绒毛靠在柱子上。 “沃利贝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瑟庄妮（2） 熊人族长转过头来，尖尖的黑色鼻头抽了抽。 “小姑娘，”他开口仍然是熊人呼哧呼哧的口音，“大人物们讲完了？” “别提了，”瑟庄妮左手一撑从围栏上越过，落地时从背后摘下连枷，“陪我练练手。” “想都别想。”熊人果断地拒绝，宽大的手掌揉了揉下巴。昨天瑟庄妮跟他的“练手”里无意间的反手的一肘砸得他半天缓不过来。 “不过有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沃利贝尔望着远处的训练场说，瑟庄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瑞雯在练习一把巨大的符文刀，白色的短发在刀光中飘舞。 她感到战意涌了起来，连枷的柄仿佛在发痒。 那是昨天给诺克萨斯的军队围起来的一块场地，父亲早早禁止了任何形式的比武，一道灰色的布幔把两支军队隔开了。 但是对手可不是常见的，还是来自诺克萨斯这样以好勇斗狠出名的地方。 “她来的比你还快，”沃利贝尔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围栏上，又斜眼看了看她，“那把刀可不简单。” 瑟庄妮没有接话，她盯着那把符文刀的一举一动，侧劈，接上顺势的回旋一刀，再随着刀刃一个转身，从头顶灌下，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动作很快，平衡很好，她略微估计了一下刀的重量，很惊讶自己的力气竟然占不了优势。 “怎么样？”沃利贝尔的话从她头顶飘过来，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开始给他们的将军喝彩。 “比不上我。”瑟庄妮简短地答道，力气倒是超出她的预期，但动作里破绽很多，不适合单打独斗。 “嗯，”沃利贝尔转过头去，“跟泰达米尔倒挺像的。” 差远了，瑟庄妮心里很自然地想道，她张开了嘴，却没能说出这句话来。一想到那个名字，失败的滋味便从心里钻出来，浇灭了好斗的火焰。那个总是在梦魇中出现的声影和名字 “耐心，小姑娘，”沃利贝尔举起宽大的手掌挠着下巴，“他已经走到了山巅，你还正在山脚的小溪里淌水，总有一天，他会从山巅跌落，而你” “你还要说多少遍！”瑟庄妮不满地打断了沃利贝尔的说教，别过头去。 如果没有这个人，她在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就能拿到北境第一的称号，然后她还要南下挑战劳特伦家族的女剑手，艾欧尼亚的剑圣，还有南方大陆上的高手们，然而这个人的出现让她的所有愿望成为了空话。 在对上他之前，她自认从未遇到过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父亲找来的教官，父亲本人，各地小有名气的高手，沃利贝尔，她击败了每一个能找到的对手，直到她在台下看到了他的第一场比赛。 从他挥动那把刀，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这个人，那些不知所谓的观众还在为一场异常简短的比赛而懊悔。 而现在，那个所向无敌的人有了一支军队。 “白祭司们已经在极冰中看到了，艾维尼亚的光辉在照耀着你们的旗帜，在你进入她的花园时，你会击败你的敌人，拥有她金色的羽毛，作为北境真正的女王。一切都会很顺利的，相信我。” “要我说我宁愿要一把奥恩的武器。” 艾维尼亚和奥恩，北境的智慧和勇气，虽然人们谈起的总是冰风，但瑟庄妮感兴趣的只有关于奥恩的武器的传说。大嗓门的红祭司们讲述在天地的最初，他亲自跳进火山中，使用岩浆作为炉火，打造出各种各样神奇的武器和护甲。能划开雷电的匕首萨拉玛，一击敲出东弗雷尔卓德荒原的陨铁锤特贺尼尔，为他的妹妹艾维尼亚打造的黄金护甲乌里图什，哪怕是世间最坚固的利剑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奥恩，那可是个臭脾气的老头，”沃利贝尔点点头，“不过我想他会喜欢你的，弗雷尔卓德的勇气会赐福所有为北境带来荣耀的勇士。” 瑟庄妮没有接上他的话，为北境带来荣耀？跟诺克萨斯人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很有荣耀的场面。 “其实在神明之中还有一位，弗雷尔卓德的愤怒，他带来雷霆，闪电落在他的脚印里，他的赐福能带来超越一切的力量。” 这勾起了瑟庄妮的兴趣，“弗雷尔卓德的愤怒？我怎么不记得祭司们提起过这个神明” “那是个被遗忘的名号，”沃利贝尔承认道，“这并不是一位友好的神明，它带来力量，但很多时候都过于严酷，它的祭祀就是战争本身。” “那种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瑟庄妮开始感兴趣起来，广阔的北境不止冰风和奥恩的传说，能够举的上名字的部落都会有一个供奉的守护神，白祭司给她讲这些的时候总能有一种奇特的催眠效果。但沃利贝尔作为熊人部落闻名的流浪者，肯定听熟了各式各样的故事和传说。 “可不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打听的力量。”沃利贝尔摇了摇头，又闭上了嘴巴，一副就算痛打他一顿也不会吐出半个字的样子。 瑟庄妮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给这团绒毛来上一拳，但沃利贝尔飞快地向后瞟了一眼，嘟起嘴尖，向她做了一个嘘声的表情。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瑟庄妮没有回头。 “大人。”沃利贝尔转身举起拳头行礼。 “沃利贝尔，今天还要陪她训练吗？” “大人，我可只有一个下巴。”熊人用前掌托了一下嘴，骨头嘎巴响了一声。 “女儿，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我希望你知道，你让我很骄傲。” 瑟庄妮转过头，“我希望我能让你更骄傲，父亲，当我有力量打败他的时候。” “耐心，女儿，”布隆拍了拍她的肩膀，在他的两撇胡子下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你已经让我很骄傲了。”他把头抵在瑟庄妮额头上，“准备好了吗，小姑娘？” “准备好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瑟庄妮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辛吉德（1） 远远地看见布隆的女儿和布隆一起离开了训练场，跟他们说话的熊人还地靠在栏杆上晒太阳。 还以为她会过来挑战一下，至少也在旁边展示一下水平，没想到还挺能沉住气的。 “她走了。”他向场内叫道。 “什么？” “她走了，放松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辛吉德听出来她话里的一丝失望，于是偷偷笑了。 虽然布隆的女儿没有上钩，但瑞雯的动作没有丝毫松懈，踩着平时训练的节奏继续舞动着符文刃。不管看多少次，都会因为这优美，富有节奏的动作而忘记这其实是一门杀人的艺术。 就像试剂在反应皿中跳动起的舞蹈一样，辛吉德想，优雅，美丽，致命。 她的武器也是一样，辛吉德用小时候从父母那里学来的铭文手艺帮她在黑色的刀身上刻下了暗绿色的铭文，让她能把自己风属性的法力天赋加在招式里，不过她一直说最大的用处是风让这把刀感觉轻了不少。 作为回报，她送了辛吉德一面诺克萨斯产的盾牌，让他能在做一些危险的实验时藏在后面。 不过除了武器，还有很多值得欣赏的地方，粘着汗水的灰白色短发，喘着粗气的嘴唇，透红的脸颊 随着再一次的挑斩，瑞雯从泥地里拔出长刀后收了手，开始同围观的士兵交谈了起来，匆匆的打断让看的正起劲的辛吉德意犹未尽。 “可惜了，没有机会跟她比划比划。”他冲着瑞雯说，给后者递上一块擦汗的亚麻布。 “可别乱说，”瑞雯咧嘴一笑，用亚麻布包住头擦汗，“我可没想过什么。” “她是被布隆叫走的，除了她之外，你看看那头熊值得做对手不？” 瑞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悠闲的熊人，后者举起前掌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算了吧，看他这样子，我就算把这块地给犁了，他也还是在晒太阳。” 匆匆划拉几下后，瑞雯把亚麻布放在辛吉德手里，“来军营吃饭吗？特使大人” “既然联队长盛情邀请，那我就不能犯下破坏祖安和诺克萨斯关系的错误了。” 反正有祖安的技术人员随军，正好也去看看他们，辛吉德想，卡特尔那边也能够交代，他可是受够了外交官的那些腔调。 “最近还好吗？” 他们一起走出训练场的橡木围栏时辛吉德开口了，自从上一次战争后，他还没机会碰到瑞雯，去过几次诺克萨斯都匆匆忙忙，跟不用说绕道到她的驻地了。他们有过几次通信，瑞雯提到接任联队长后各种内外的忙碌和不知所措，他尽可能的给出一些建议。 “你知道，我就是有点怕冷，”瑞雯笑了笑，用力搓了搓手，“将军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我刚刚提成联队长，补员都还没有搞好，就让我拉着人上这里来。” 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焦躁，“我感觉我做不好，辛吉德，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想，那么多人要去见，”她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奥利弗是怎么做到的，还把这些事情留给我。” “他知道你能做到，瑞雯，比起舞刀弄枪，你还有更大的潜力。” 恐怕不管战死的联队长怎么想，克卡奥将军都会把瑞雯提到这个职位上。作为上次战争中的英雄，第一个站上叹息之墙的瑞雯自然成了各方追捧的焦点，对她的提升能够为将军带来名声和影响力，为这支由英雄领导的部队补员和扩编也能在元老院无压力地通过。 而且，瑞雯和将军的政敌德莱厄斯有同样的征服地出身，也许借此机会分化一下对方阵营，争取一些潜在盟友也是克卡奥的打算，瑞雯的军功也让其他觊觎这个位置的家族对这次提拔提不出异议。 下一刻，营门的哨兵行礼时她又变回了那个开朗的联队长。 “那你呢，有什么新玩具吗？”瑞雯晃晃脑袋，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很轻快。 “有是有一些，”辛吉德挠了挠头，瑞雯倒是问到点上了，他三天两头被沃里克支使着到处跑，在实验室里反而没有出什么成果。“要去看看我带在身边的吗？” “走吧，”瑞雯看了一眼营地里的旗帜，“他们还没准备好，正好让你给我换换脑子。” “那么瑞雯将军，这边请。”辛吉德假装恭维地说，用上了他从外交官那里学来的派头，果然惹得瑞雯威胁要踢他一脚。 祖安使团被安排在了城镇边缘的几间散发着霉味的空房里，辛吉德怀疑它们曾经属于某个经营失败的酒店，在经过一系列的抵债之后成为了东弗雷尔卓德统治者的产业，正好适合来招待他们这样不太挑剔又不用讨好的外交人员，那位将军女儿和她的手下则被接到了城中心的某个铺满兽皮和艾卡西亚地毯的地方。 “还真是有你的风格。”瑞雯简短地评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辛吉德（2） 在他搬进来后，这间硬桦木地板，刷着白色石灰墙壁的小房间就被他从马车上卸下来的试管，曲颈瓶，扭来扭去的铁架占据了。桌面上放着一排排的试剂，灰白色的符文石和泛着绿光的海克斯能源棒收在不同的篮子里。 拥挤的桌上，一套海克斯加热灯，烧瓶，塞西尔发生器和冷凝管的组合正在工作。这是他昨晚设置好的反应，看起来第二次实验也很成功，最后几滴暗绿色的液体正在经过冷凝管回旋的管道滴入放好的小玻璃瓶里。 “稍等。”他抱歉地说，“马上就好了。”瑞雯点点头，很自然地踱到旁边打量他堆着的杂物和挂起来的图纸了。 等最后一滴液体进入小玻璃瓶后，他移开了加热灯，把一小片用于保持品质稳定的极冰放进小玻璃瓶里，再塞上了软木塞子。 “好啦，联队长大人。”他把小玻璃瓶向她扔过去，后者一把接住，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新配方的排毒剂，”他解释道，“喝下去过后会像牛头人拿着钢毛刷一样把你从里到外清理一遍，上次我不小心闻到药水时已经试过了，管用的。” “谢了，能多搞一点吗？”瑞雯一边把泛着绿光的小瓶子收进腰包里一边问道，“我先给你订上五十箱？赶在你们的‘药店’前面？” “想什么呢，”辛吉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搞这一小瓶，原料都是巫毒沼泽进的货，还得放极冰来保存，我哪来的五十箱给你啊。” “好啦，好啦，我也就说说。” “说真的，别让其他人看到啊，要是‘药店’的人真的知道了我可是很麻烦的。”辛吉德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放心，放心，都是联队长了，这点事还办不好？”瑞雯轻松地摆摆手，一副很惊讶他竟然会有这种顾虑的样子。虽然根据从前的经验，她在泄露消息方面似乎有独特的天赋，不过一直挂念着的人情总算是还上了。 “看样子，你还在帮他们看火枪？”瑞雯似乎还是没有放弃趁这个机会捞一把的想法，她指着他挂起来的几幅设计草图，“还有这个应该是某种炸弹？” “找我帮他们看看材料的问题，但是我在外面跑也没办法，回去过后还得加紧给他们弄。”辛吉德从桌上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放了一夜的蜂蜜水已经褪去了甜味。“那个炸弹是半成品，配的挥发剂还没准备好。” “就跟我们现在用的‘黑烟块’一样的？” 辛吉德瞪了她一眼，“跟气化弹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我们在尝试新配方。” “有多有效？”瑞雯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仰起头问道。 “非常有效”她的逼视让辛吉德回答的并不自信。 “所以不会有扔进去，但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瑞雯歪了歪头，“或者说被德玛西亚人扔回来，熏得我们睁不开眼的‘意外’发生了？” “你知道的有效成分要能保质，还要能充分挥发，配方和成分很难弄的，我们现在也在尝试更‘有效’的配方” “放心，”瑞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哪懂这些啊，这些事情有军部的人来催你们，只是记得别忘了把我的订单插队就好了。” 她的笑容让辛吉德一时有些恍惚，“那是当然的。” “不过，你肯定还有其他的什么秘密项目吧？”瑞雯向他挤挤眼，“有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东西吗。” “就知道你会问，”辛吉德压低声音，“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他转身扫开桌上的一堆图纸和笔记，从最下面抽出了一张写满了成分分析的表。 “这个，”他朝瑞雯晃了晃，对方疑惑的眼神让他感到很满足，“就是即将到来的革命。” 瑞雯抢过那张纸打量了一下，又还给他，摇摇头表示完全看不懂。 辛吉德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她露出的这种求知的眼神，与其说无法抗拒，不如说是很享受。 他有点得意地清了清嗓子，从瑞雯手中接过那张分析表，“你知道，海克斯科技和法师们的法术区别是什么吗？” “那还用说，方便呗。”瑞雯撇了撇嘴，仿佛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对，海克斯科技的本质就是用刻好的魔法纹来使用符文石的能量，除了不能像有法术天赋的人那样能用出不同属性的魔法。” “比如说这个？”瑞雯抬起右手，藏在手腕处的一颗符文石发出微弱的蓝光，一股小小的旋风出现在掌心，她吐了吐舌头，挑衅地望着辛吉德。 “对，谢谢这位半吊子法师的演示”辛吉德选择无视了她的炫耀，“海克斯科技的好处是可以说对符文石随心所欲的使用，而不用去学院或者某个不靠谱的地方浪费时间，”他顿了一下，吹散了瑞雯手中的旋风，“只要花钱就行了。” “那跟这跟你说的‘惊喜’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有关系，”辛吉德满意地看着她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海克斯科技的原理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就连学院里面的老头子也说不清楚魔法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但海克斯科技让符文石发出的能量似乎是一种同魔法不一样的东西，我发现通过一组海克斯线圈，能够让药剂发生一些变化。” 瑞雯专心地听着，用眼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之前的所有成果里，最难的就是实际使用，要做无数的实验才能试出来一种有一点效果的。”辛吉德解释道，瑞雯撇了撇嘴，似乎不是很满意他嘴里说的“效果”。 “但是经过海克斯线圈的一些药剂，怎么说呢，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通过线圈把能量注入到药剂里去了，药剂会开始发光，而符文石就像被使用过一样，能量耗尽，变成了死石。”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变化过的药剂，把他们打进老鼠的身体里后，它竟然能流通在老鼠的血液里，似乎还能把能量转换到老鼠身上，从实验中能观察到，呃，甚至能改变生理的结构。” “等到药剂里的能量耗尽了之后，老鼠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排异反应，在这个时候需要继续输入药剂或者等待排异反应结束。” 一口气说完后，瑞雯还是迷迷糊糊地，“那么，这个有什么用吗？”她问道。 “有没有用，到时候你们军部采购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知道吗，瑞雯，这就是力量，知识和探索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个人” “力量？”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瑞雯猛地炸了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将军的女儿，卡西奥佩娅走进了房间，右手笼罩着一团绿光，使团的一名卫兵被她的法术举在空中，像垂死的青蛙一样摆动着双腿。 碧绿的眼睛带着蛇一样的冰冷盯着辛吉德，“这才是力量，祖安人。” 整个房间都在法术的重压之下吱呀作响，辛吉德额头沁出了汗，左手悄悄扶住桌子以免跪倒下去，从将军的女儿身上发出的法力让他吃惊，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在祖安和诺克萨斯认识的大部分法师，他暗自感到庆幸，自己并不是被法术捏着的那一个。 “二小姐。”瑞雯低下头恭敬地叫道，她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站的笔直。 蛇一样的瞳孔从辛吉德身上移开了，给瑞雯递过一个“跟我来”的眼神过后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纹着金色莲花的绿色丝质长袍在身后飞舞。 那个倒霉的卫兵在魔法消失时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喘着粗气，辛吉德赶忙从铁架上翻出一瓶药水准备给他灌下。 瑞雯轻轻地走过他身边，走到门口时她回头问道：“你的新发现，你想叫它什么？” 辛吉德蹲在地上望着她棕色的眼睛，“炼金，我想叫它炼金。” “炼金。”她低声地重复了一遍，笑容绽开在脸上，“很好听。” 等到她的脚步声消失了，辛吉德还愣在原地，回味着她眼里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盖伦（1） 从盖伦记事起，冕卫家的餐桌就是汤普森夫人的领地，在这里她用洋葱炖小羊肉浓汤和炸得金黄酥脆的小梭楞鱼征服了冕卫家的男人和女人。 汤普森夫人在父母还小的时候就来到了冕卫家族在秘银城的庄园，土生土长的德玛西亚南方人，盖伦和拉克丝小时候没有一天不是围着她打转。盖伦总是感觉，虽然他和拉克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但他们之间总是需要一个纽带，一个连接。 在拉克丝出走的几年里，他已经绝望地相信那纽带已经随着父母的离开而永远地断开了。 不会再有人在早上闯进他的房间用光晃醒他，不会有人帮笨嘴拙舌的他回呛那些刻薄的贵族少年，更不会有一家人在大餐桌上津津有味地享受奶油牛腿炖菜和深盘腰眼肉馅饼的时间了。 之后他逐渐习惯了军队里嚼起来像木头的七叶麦饼干，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马粪气味和硬邦邦的木板床。 直到拉克丝重新回家的那一天，盖伦看着她扑进汤普森夫人的怀抱里，他才在难掩的兴奋中感觉到，那纽带还没有消失，在茫茫的瓦罗兰，还有一个怀抱是他们可以共享的。 但现在他得先听上几句慈祥的埋怨。 “快，脱下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别老罩着这身铁皮！”汤普森夫人挽起袖子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前厅的天鹅绒躺椅上，一边招呼一个女仆过来一起帮他解开身上的盔甲。 “少爷，你看看肩膀这里磨的伤，你还年轻，老爷可是经常胳膊疼得一天都举不起来！” 盖伦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上前后地忙活着，姜黄色的卷发在他眼前打着转，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地享受这一刻。 久违的，属于家的时刻。 终于把身上大大小小的甲片都解开后，盖伦把它们挂在了前厅的盔甲架上。在小小的前厅里放了两套紫衫木的盔甲架，都是母亲亲手把它们从木材一步步设计，锯开，打磨和上漆。盖伦仍然用的稍小的的那个，那是父母在他十六岁生日送他的礼物，同时给他的还有一身小巧的盔甲，同挂架非常般配。 父亲的挂架上被盔甲磨掉了几处漆，露出了粗糙的木质，他看着空空荡荡的挂架，眼前浮现出来的是父亲双手把头盔稳稳地放在架子上的样子，接下来就一定是他和拉克丝比拼着谁能先得到父亲的拥抱了，在他的记忆里，他在这项记录上一直保持着领先。父亲会先后拥抱他们两个，然后笑着给他们展示带回来的一些糖果或者从外邦得来的有趣的小玩意，母亲会在背后笑着注视这一切，然后走上前拥抱父亲，说说悄悄话。这时汤普森夫人便会哄着他们去客厅里等着开饭，拉克丝总是跑的更快，还会回头用光来晃着他的眼睛。汤普森夫人一边追着他们一边警告拉克丝，生怕她让盖伦跌倒或者撞上什么东西，但还好盖伦从没有因此发生什么意外。 “少少爷？”汤普森夫人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中，下午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泼洒进来，父亲的架子投下空空荡荡的影子，他自己的盔甲反射着金黄色的日光。 已经不能更好了，盖伦，他提醒自己。 他转身拥抱了汤普森夫人，“对不起，夫人，我会争取多回来的。” 她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少爷” 盖伦笑了笑，和她一起向大厅走过去，拉克丝正站在餐桌旁布置着碗碟。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长裙，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色蕾丝边，冕卫家的举盾骑士标志用金绿相间的丝线绣在胸前。金线编织的手环上镶着一颗透明色的符文石，一团暖黄色的光辉被束缚其中，缓缓流动着。金色的长发挽成一束垂在身后，当她弯腰的时候，那长发几乎要碰到桌面了。 活脱脱就是母亲的翻版，盖伦想，但不知怎么，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俏皮，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快去你房间换一身衣服吧，这边马上就好了。”拉克丝笑着说，一边指了指盖伦身上罩着的粗布衫子，那是他垫在盔甲里的，直接穿着，似乎确实一些不妥。 盖伦点点头，侧过身子从餐桌旁挤过，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在他不在的时候，汤普森夫人一直保持着这里的整洁，从洁白的床单到一尘不染的书桌，都是她勤劳工作的证明。 太整洁了，住在这里反而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盖伦苦笑一下，不知道父亲在离开几个月回家的时候时不时也是这样想的。 他还记得跟母亲一起去军营里探望父亲时看到的干干净净的营帐和铺着食齿兽皮的大床，比起他在军营里袜子随手扔的小窝和行军途中的小单人帐确实更像一军之长一些，还好他从来没让汤普森夫人和拉克丝见到过他的这一面。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拉克丝没让情报局的某个无声无息的特工去翻他的房间，他是不信的。 打开衣橱，拿出一件他在家里常穿的黑底红边外套，突然想起了拉克丝今晚的打扮，还是换一件更配的外套更好，他这样想道，伸手拿起了另一件白色带着金色家徽的上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盖伦（2） 晚餐丰盛而美味，他和拉克丝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艾欧尼亚，除了幼年跟着父母的一次远行之外，他们还没有再次踏上岛国过，不过并不妨碍他们回忆起当时的种种趣事。当盖伦的肚子实在再也不能再塞进更多肥美多汁的鳜鱼和烤蘑菇时，他宣布他必须去院子里转转，拉克丝也很自然地跟了出来。 冕卫宅的后院占了整个大宅一半的面积，虽然长宽都不超过三十尺，但母亲在这里用心布置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兄妹的童年回忆里少不了被母亲安排干园艺活的经历。 盖伦靠在拱廊的大理石柱上，望着前面的一小块草地出神，拉克丝抱着双手站在他旁边。 “我记得你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她咯咯笑着说。 盖伦知道她指的什么，从他能拿动木剑开始，父亲就会在这里指导他剑术，其中当然少不了被木剑敲得满头是包的教学成果。他还记得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打掉了父亲手上的剑，父亲的表情先是因疼痛而微微收紧，然后又有一丝不着痕迹的展开，笑意映在他的眼里。 “是啊，连诺克萨斯的斧头都没有这么厉害呢。”他笑着说道。 “我呢，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楼上的阳台了，”拉克丝说回了她自己，“我都不记得跟着妈妈学刺绣的时候扎到了多少次手指头才让她认清了我在这方面是个不可塑之才。”她夸张地摇着手指，咂了咂嘴，“然后又是整天整天地跟那个学院来的老头学东西，法术他倒没教过我几个，每天都逼着我读那些一看封面就会睡着的大部头。” “我记得他可是个光魔法的大师啊，父亲说他要价可不低。” “他教的东西倒也确实有用，”拉克丝承认道，“后来我进了学院里能直接分到中级课程可少不了这些书的功劳，但是那个时候可恨死这些书和笔记了。” 盖伦笑了起来，“每天都让手下特工去打探高管八卦的冕卫副局长最怕的竟然是厚的可以做砖头的书，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以后情报局的名号怕是吓不住人了。” 拉克丝也笑了，她今晚喝了几杯汤普森夫人酿的葡萄酒，脸上红扑扑的，“那我保证让诺克萨斯人知道，下次战场上碰到，就让那个龙蜥将军带着木剑来跟你打仗好了，不对，是赶快运一船到弗雷尔卓德去。” 当汤普森夫人收拾完出来找他们时，盖伦正拿着木剑同拉克丝放出的光球对抗，在她的要求下他们结束了打闹，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夜晚短暂而欢乐，盖伦尽量把北境的寒风抛在脑后，享受着风暴来临前的片刻温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奎因（1） 风越来越冷了，奎因紧了紧身上的兽皮披风，寒风从极北之境的雪原和冰海吹过来，带着无可阻挡的，将世界冰封的决心。 寒风起源的地方，极北之境，她听说那里没有任何生命，冰雪是那里的主宰，从没有感受过春风与夏阳，北境人叫那里“玛亚拉”，境外之界。 在涌泉镇这里就够糟了，奎因想，再次拉紧了裹在身上的披风。再往北，就超出她的想象力了，也许有些熊人部落依靠厚实的毛皮还能在那里活下来。 现在她正从荒野向城镇走去，没有了房屋的遮挡，呼啸的北风似乎要把她掀翻。雪地上依稀辨识出风吹过的方向，她在其上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为了保险，她不得不离开城镇再呼唤华洛，一只体型硕大的蓝岩猎鹰降落在闹市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想法，就算特情局的人是瞎子也能看出什么来。 华洛几乎一直在不停歇地在涌泉镇和磨坊镇之间飞行，传递消息，长时间在强风中飞行让他的羽毛变得乱糟糟的，失去了平时亮丽的光泽，变成了有些暗淡的蓝黑色，让奎因很是心疼。 但是现在的形势也让她不得不狠下心倚仗他，毕竟没有比华洛更加快速可靠的信使了，正是有了他，奎因才能做到每两天同磨坊镇交换一次情报。 自从七天前诺克萨斯的军队出现，工作就开始变得繁重起来，组织对军营的侦查，想办法搞到高层会议的消息，让他们这个小小的团队忙的团团转。 目前他们的侦查进展还算顺利，诺克萨斯人毫不掩饰的作风也帮了很大的忙，港口从没戒严过，运输船抢着在港口冰封之前把器材物资卸下来，探子可以很从容地混在人群中。 奎因自己也去港口看过，巨大的黑色军舰停满了港口，一刻不停地卸下士兵和物资。召集起来的北境劳工喊着号子转动吊车的绞盘，把沉重的青铜炮管和木材从船上卸下，放在长绒牛拉的雪橇上。这些零件会在铁刺山脉的山口前组装成固定的攻城炮，投石车，攻城锤和云梯，向着对方倾泻来自祖安的火焰和毁灭。 再过不到一个月，港口就会封冻，到时候后勤只能走沿着铁刺山脉的商路。 这个架势很明显是冲着艾希在铁刺山脉间经营的堡垒群去的，作为阿瓦罗萨复兴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铁刺山脉对盆地的庇护将被诺克萨斯人用暴力砸开，黑甲的军队会像无情的寒风一样涌进盆地。 冰冠上的绿宝石，瑞科史黛，连同女皇梦碎的艾希，都将成为卡奥将军和布隆的囊中之物。 怪不得是第五联队，奎因想，如果他们连叹息之墙也能征服，那没有比这支部队更适合的了。围城战总是异常残酷与激烈，城墙下的箭雨，缺口中的贴身肉搏，只有最顽强的部队能够胜出。 唯一的不确定性来自于新上任的联队长，情报局内很多人对瑞雯的评价一般，认为她不过是靠在平民中的声望被卡奥将军看上的。但据奎因了解，她在此之前，已经随着第五联队征战了五年，在叹息之墙被攻破之时已经是第五联队的五名副将之一了。在上一任联队长倒下后，是她带领剩下的士兵冲上城墙，斩杀守将，拿下了卡塔达。这样的表现，无论在那支军队中，都是值得提拔的。 但是从副将到联队长，还是有不少的差距，恐怕这位白发的将军此刻也正焦头烂额吧，奎因想。 但是，如果这次的军事行动让她有了带领联队实战的经验，以后在战场上恐怕是德玛西亚一个难以对付的威胁。奎因毫不怀疑两个国家间的战火会再度点燃，皇子和诺克萨斯统领签下的停战协定对双方来说，只是赢得一点恢复时间而已。但这已经超出她能操心范围了，还是留给拉克丝和皇子吧。 奎因再次裹紧了稍微有一些松动的披风，她终于走进了城镇的外围，周围重新环绕着棚屋，让她感觉好了很多。她选择了一条稍微远一些的道路，来给她更多时间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自从布隆正式投向诺克萨斯一方后，街巷内不怀好意的目光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士兵会在路口盘问过往的外地人，奎因只能尽量避开贯通城镇的大街。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只有尽可能低调的行动，把情报送出去，拉克丝在来信中给了她在紧急时刻下达撤退指令的权限，把所有的现场决策都交给了她。 但越接近据点，奎因心里的不安就越难以抑制，仿佛有一种肃杀的气场笼罩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 冷静，奎因告诉自己，深呼吸，然后想一想是什么触发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戒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奎因（2） 士兵，士兵的密度不正常，越往据点走去，士兵越多。在大街上执勤的，巡逻的，在小酒馆里聚在一起喝着酒四处打量的。还有一些经验尚浅的探子散布在周围，到处乱转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真实的身份。 真正的豺狼还没现身。 她尽可能自然地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有特情局的人，他们此刻一定是躲在暗处，让大街上的士兵大大咧咧地晃悠，等着某个沉不住气的笨蛋暴露自己。 该来的总算来了，奎因再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让自己冷静，笼罩在披风下的手碰了碰还未上弦的手弩，冰冷的触感让她平静了下来。 对手动手的时间迫在眉睫，现在分局肯定已经被暗暗地围地水泄不通了。 现在她得选择了，分局肯定已经暴露，但这些人似乎还没有盯上她，是继续向分局走，还是回头直奔城镇外的撤离点，那里备好了掩护身份和马匹。 不能再犹豫了，如果要回头，那就是现在了，继续走下去，哪怕是回头，恐怕也会被盯上。 选啊，快选啊！她在心里对自己喊道。 片刻的犹豫过后，她咬咬牙继续向前。 无论如何，绝不能一走了之，奎因这样想，在斗篷下不露声色地给手弩拉上了弦。 我一定是跟那个喜欢穿皮裤的人呆太久了，如果能回去，干脆跟拉克丝申请调到回收部去算了。 这样想着，奎因来到了石阶十字路口，分局的塔楼尖顶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士兵在街上晃悠，看来他们只是负责外围封锁圈。 换成我也会这样的，在行动之前最好不要惊动目标，免得有什么重要的证据被销毁了，奎因这样想道。 那么，动手的人在哪里呢，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望向四周，那张着网的猎人，哪怕伪的装的再好，也总会有马脚露出来。 大街斜对面，喝酒的一群人，眼光会不时瞟向分局楼下的门口，这应该是强攻组，奎因猜测武器肯定放在桌下或者他们臃肿的棉衣里。 街角正叼着烟管蹲在地上的小贩，用围巾捂脸，从来没有在附近见过，如果从窗口逃出去，就正好落在他面前，被藏在一堆风干肉条和烟叶里的手枪崩掉可不是种很光彩的死法。 好了，网已经现身，猎人在哪里，特情局的精英会选择什么地方藏身？ 奎因一时没有头绪，她不敢引起注意，但是她看到分局顶上的安全旗还飘在空中，说明还没有人意识到即将来临的风暴。 这真是我做过最蠢的事情，奎因暗自想道，我正在走进一个暴风眼，试图把一群还没有意识到风暴已经来临的人拉出来。 没有回头路了，她叹了口气，抬脚迈进了分局楼下用作伪装的商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奎因（3） 店铺里有两个个正在同店员讲着价的客人，离奎因最近的一个说着一种晦涩难懂的北境方言，听起来像是从北方的凛冬守卫来的人，还有一个穿着单薄的北方人，正在挂厚皮袄的地方翻看着样式。 店员认识奎因，但她几乎没有从大门进去过，平时的进进出出都是走隐蔽的地道，对于她这样在正午从大门直接进来仿佛有些惊讶。奎因没有时间跟他们多说，直接走到店长面前，低声说道：“查符文石许可证的来了，快关门。” 这是约定的一个暗语，无论是谁在店里说出了这句话，便意味着分局的全面暴露和紧急撤离。店员得拉下藏在衣架后的一根绳子通知楼上的特工们，楼上的人只要见到信号便会在第一时间开始焚烧文件，降下安全旗，然后通过地道撤离。 店长听到这句话后果然一怔，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双眼飞快地眨了几下，呆呆地望着奎因。 “快去！”奎因没有废话，盯着他精心修剪的的山羊胡说道。 店长有点踉跄地转过身向衣架后走去，奎因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她在刚才的一瞬间几乎以为他要崩溃和尖叫了，这样她估计会跟其他人一起被街对面的诺克萨斯人射成筛子。 通知已经送到了，她转身准备向店外走去，按照她在迈进门之前想好的计划，她现在直接出门直奔涌泉镇北方的撤离点。如果运气好，等不到这边动手她就能出城，如果被盯上，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逃生了。 作为一个德玛西亚人，奎因缺从来没有信仰过烈阳教，几乎所有的外务特工都是这样，拉克丝说这是局长倡导的务实主义的影响。但在从十字路口到现在的短短一段路程中，奎因一直在心里反复念叨偶尔从红袍僧那里听来的祷文。 还有北境人信奉的艾维尼亚和奥恩，岛国人的星空之主，南方沙漠中的飞升之主和织母，应该就是这些了吧，奎因想道。 “要关门了？你们是怎么回事的？衣服还卖不卖了？”奎因正在转身时，旁边一直在挑皮衣的北境人冲她嚷嚷起来，还伸出手想拉住他。 他是怎么听到的，奎因心里产生了一丝疑问，但她并没有搭理这个看起来很急需一件外套的北境人，现在她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自己尽快脱身。 说不清是直觉驱使了她的动作还是她真的听到了刀刃滑出时那似乎是羽毛落在水面的微不可闻之声，奎因猛地扭开身子，一把细长的匕首贴着她的腰划过，在她的披风上豁开一个大口子。 她没有停顿，双手在柜台上一撑，翻身落在柜台后，几根弩箭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钉在她一刻前站着的地方。 手弩已经握在她手中，奎因深呼吸几次，冒险探出头观察店里的情况。 一个店员被门外射来的弩箭钉在墙上，刚才还在讨价还价的两个客人正在从一个店员体内拔出短刀，差点把奎因捅个对穿的瘦削男子右手还握着那把匕首，左手攥着几把标志性的三角形飞刀。 刀锋之影，真是冤家路窄。 衣架后面，脸色惨白的店长正在抖抖嗦嗦地摸向那根要命的报信绳，奎因和站着的特情局王牌杀手几乎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趴下！”奎因的话刚划过嘴唇，刺客的飞刀已经出手了，动作快的连眼睛也追不上。倒霉的店长右手上应声扎进了两枚飞刀，向后一摔，倒在一堆桦皮筐里。 奎因抬起手弩便向站在店铺中央的刺客射出一箭，迫使对手弯腰躲闪，再一偏头闪开另一个诺克萨斯人从店铺另一边扔过来的短刀，把柜台上的东西往空中一扬，拼命向用木板隔开的隐蔽楼梯窜去。 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店员还在惨遭无情地屠杀，几声闷哼从奎因身后传来。她再熟悉不过了，被捂住嘴捅上几刀后，生命流逝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耳后再次传来刀刃破空的声音，奎因头也不回地拉过架子上的一件皮衣罩住后背，堪堪挡住两把飞刀，另一把从她右臂上划过，带出一条大口子。 赞美情报局的技术科，他们用一个精巧的滑轮结构让奎因能单手给手弩上弦，在她估计追兵差不多要近身了后转身抬手对准刀锋之影的脑袋就是一箭。 对手也有准备，迅速地低头躲过了这近在咫尺的一箭，没有命中目标的弩箭直接射倒了后面扑上来的另一个特情局特工。 但奎因也没指望这一箭能解决对手，她要的是躲闪而露出的破绽。弩箭出手后她猛地向对手冲去，凌空一脚踢在刀锋之影的胸口，把他踢得向后飞出去，同涌上来的其他诺克萨斯人撞成一团，而奎因自己顺势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地面。 她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奎因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踢开木板，露出通向二楼的楼梯。 地道口的活板门没有开，也没有人在守着，刚才楼下的动静一定是已经惊动他们了。 奎因一闪身从踢开的缝隙钻了进去，在踏上楼梯前顺手把放在四周的书架拉倒，堵住了踢开的墙壁和地道口。这些书架还是她向考菲尔德建议放在这里的，她在诺克萨斯分局的时候学到了这一手。 “我要上来，别动手！”她从楼梯探出头的时候没有忘记喊上一声，她可不愿意被某个过分紧张的菜鸟一枪蹦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奎因（4） 楼上已经乱成了一团，索科沃夫和几个本地探子端着上了弦的弩蹲在楼梯口，亮晶晶的汗珠从他的头顶滚落下来，顺着皱巴巴的脸颊滴在钢弩的把手上。在他们背后还有几个人在忙着给手枪装填弹药，手中的通条刷刷作响。 葛莉尔达老奶奶好像不在，奎因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场面不是她应该面对的，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不是预见到了今天的情况，才没有来总部？ 分局局长考菲尔德正在带着几个人焚烧手稿，信件，壁炉里已经跳跃起了法师点燃的橘红色火焰，散落的信纸在地上到处都是。 “胡安！”奎因叫住了正抱着一捧纸匆匆向壁炉走去的特工，“把信号旗砍断，再带几个火雷去楼梯口守着。” 黑发的年轻人没有说话，点点头，把手里的纸扔进火里便抽出刀转身向房间正中央的信号绳走去。 奎因很看好这个年龄相仿的新晋特工，虽然刚刚被招募两年，行事已经有很老道的作风，如果真能逃出生天，以后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才，值得推荐到诺克萨斯分局去。 她转身拉过考菲尔德，“来不及了，剩下的就指望等下放火的时候能烧完把，现在得马上走！就按紧急撤离程序。” “好。”分局长从咬得死死的嘴缝间挤出一个字，把手上的纸扔在地上，开始招呼所有人集合。 楼下的诺克萨斯人试着用枪隔着地板向上射击，但特意加固过的双层地板把子弹都挡了下来，子弹镶进木板的巨大声响还是让所有人心头一惊。 在楼梯口，已经有不怕死的诺克萨斯人和冰爪的士兵冲了上来，但随即点燃的火雷就在狭窄的通道中炸开了，整栋楼都在嘎吱作响。胡安耐心地等待其余的人冲进来营救伤员时扔下了第二个，制造了一次更加致命的死亡风暴，楼下响起了更多的惨叫，一片嘈杂声中有人在大声叫喊着让法师赶快上来顶护盾。 奎因跟着集结起来的所有人站到了背向街道的那面墙后，考菲尔德已经让人解开了挂钩，所有人都弓弩上弦，火枪上膛。卓娅，分局里配属的法师，已经施放了护盾，一根小巧的叉角形法杖被她高高的举在空中，纯白的符文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在制定撤退预案时，首要的选择当然是通过地道悄声无息地消失，但在受到围攻的时候显然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考菲尔德想出了另外一个强行突围的主意。整个背街面的墙壁其实就是一面可以放下来的木板，在法师施放护盾的保护下，所有人放下木板，对敌人一阵齐射，然后在火雷的掩护下分头撤离。 “卓娅，准备好了？”考菲尔德问道。 “随时。”金发的女法师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召唤护盾是个很费力的法术，法师得全神贯注才能维持。 “所有人准备，放！”分局长下了命令，固定墙壁的铰链被砍断，整面墙壁哗啦一声向外倒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射击！” 火枪和弓弩爆发出一阵死亡风暴席卷了楼下的街道，穿着靛青色皮甲的冰爪士兵被成堆地撂倒，周围的人群惊叫着逃散。奎因一箭射中了一个提着钢弩的诺克萨斯人，虽然他们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手上的武器暴露了身份，他的同伴慌张地向街对面的屋子钻去，奎因的第二箭正中他的后背，诺克萨斯人歪了一下身子，扑倒在了门边。 有部分躲在盾牌后或者侥幸没有成为第一轮射击目标的冰爪士兵和诺克萨斯人开始反击，箭矢和子弹打在透明的魔法护盾上碰出亮眼的火花后弹开了，卓娅在人群后闷哼了一声，半跪了下来，但仍高举着法杖。楼上的所有人飞快地装填后开始了第二轮射击，居高临下和法师的护盾给了他们巨大的优势，两轮射击后街上已经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几十具尸体了。 奎因几乎打空了一整袋弩箭，她的上弦速度比其他任何人都快，任何试图在火枪和钢弩装填时回击或寻找掩体的敌人都成了她的猎物。她估计自己应该干掉了十几个，如果不是右手的伤口，她还能干掉更多。有好几个被她射中腿的士兵又被其他人补上了一枪，还有几个探头射击的直接被射中了头盔下的眼窝。 “快走！”考菲尔德大吼道。 所有人先后从二楼跳下，两个特工向左右的街头投出了点燃的火雷，暂时把士兵们堵在了路口。 奎因离开前，胡安向楼梯投出了最后一个火雷，爆炸声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倒塌声宣布着楼上楼下的连接彻底中断。胡安转身握住卓娅的手，“快一点下来，我就在下面等你。”奎因听见他这样说。 在胡安跳下来后，卓娅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举起了法杖，符文石开始发出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空气似乎在向她汇集，带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奎因完全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看过不同的法师施放过无数次这个法术，索科洛夫和几个探子还在探头探脑，满脸好奇的神色。 女法师低声念诵了一段咒文后，高高地举起法杖，汹涌的能量汇集到了杖尖闪耀着红光的一点上，奎因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在万物寂静的一瞬间，卓娅把法杖向下一压，一波接一波汹涌的火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法术召唤出的火焰比自然的火焰燃烧的更猛烈和持久，这是每一个情报局法师都得会的法术。拉克丝说过光系的耀斑法术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只不过所有人都得捂住眼睛。 放完法术的卓娅有些无力地转过身，准备下楼同其他人汇合，胡安在地上等着她。 有那么一刻，奎因一直绷紧的精神放松了一些，他们已经成功突围，追兵被暂时截住，物证也全部销毁了，似乎所有事情都在按照预案发展。 接着，奎因就听到了利刃穿透那喑哑的声音，卓娅身体晃了晃，仿佛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口露出的刀刃，嘴唇微微张开，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眼睛向上一翻，从楼上跌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