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月祭之宝蓝逸境》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前言 目录 前言 《宝蓝逸境》芽月祭长篇系列说中的一部,篇幅大约二十二万字。 在这个故事里,沦落巴黎神秘社团的康达、考古研究所美女博士illb、国术馆拳师严家文、隐居红灯区的作家老俗物,将共同开启一场与死神赛跑,冒险解谜,贯穿巴黎、日内瓦、苏黎世、shagri-的惊鸿之旅。 巴黎华埠人体蒸发案,vir-孤独病毒,神秘的五层神殿,鬼脸人的凶残,白头党千里追杀,女神离奇献身…… 一桩桩诡异莫名的事件背后,隐藏着让人匪夷所思的历史谜团。 哪个清国王子搭乘英属东印度的商船来到法国?玛丽皇后的宠臣——博物学家布朗日瓦男爵在希腊发现了什么?罗莎是貌美如花的情妇,还是淫邪可憎的女巫?五层楼为什么机关重重?楼里又隐藏着一个怎样的奇妙世界? 本系列的故事不分先后,请您放心开始阅读。 借此机会,少女峰向每一位文友、读者致敬,感谢您不离不弃的支持,最后以一篇藏头诗开启您的阅读之旅: 人世万物皆刍狗, 生于浩瀚个中游。 自始至终何为道, 由此书中揭其奥。 目录 前言 第一章龇牙必报 第二章童年的江湖 第三章再见老骨头 第四章不日天书下九重 第五章港龙轶事 第六章神祕礼物藏玄机 第七章万事皆因油条起 第八章有钱少爷也碰瓷 第九章万家香火的故事 第十章远渡重洋为哪般 第十一章病毒〈vir〉 第十二章君士坦丁的玄机 第十三章来自瑞士的请柬 第十四章炫目的蓝色火车 第十五章被吃掉的二房东 第十六章醉卧少女峰登场 第十七章康达艳遇红灯区 第十八章别有用心的阴谋 第十九章奇葩国度品彩虹 第二十章希特勒的梳子 第二十一章玫瑰庄园的传说 第二十二章断头台上遥相望 第二十三章克莱雪德的列车 第二十四章刻在云端的密码 第二十五章粱米飘香醉卢生 第二十六章莫名其妙的遗嘱 第二十七章百万富翁的诞生 第二十八章怪脸敲钟人 第二十九章又见龟壳兆不祥 第三十章遇见自己 第三十一章灯火阑珊的抉择 第三十二章水鬼的报恩 第三十三章阴差阳错的旅程 第三十四章末日审判所 第三十五章一夜辉煌 第三十六章艳遇之国 第三十七章三杯碧酒赋新章 第三十八章古城寻踪 第三十九章拨云见日打渔村 第四十章悠然见南山 第四十一章布满阴谋的噩梦 第四十二章明心见性 第四十三章人人得而诛之 第四十四章天翻地覆谁得知 第四十五章缘起三笑献佳人 第四十六章春心萌动情窦开 第四十七章女巫与洛纳斯 第四十八章明宪宗与罗马之父 第四十九章清池皓月照禅心 第五十章杜波瓦和清国王子 第五十一章替罪羊的猜想 第五十二章人间蒸发猛张飞 第五十三章夜观星象卜外人 第五十四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五十五章bibad 第五十六章大针针八点半 第五十七章陨落的时间之神 第五十八章一切终结在无为 第五十九章尾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一章 龇牙必报 1 生活好像一滴洁白的奶油,在岁月的搅动下,一点一滴地消融在“巴黎”这个装着不凡逼格的咖啡杯里。走在巴黎的大街巷,你看到的无非是四种人:馋嘴的吃货,浪漫的情种,馋嘴的情种,以及浪漫的吃货。因为法国人发明了两样最好的东西,一是精美丰富的法式大餐,二是销魂蚀骨的法式热吻。 那是一个馋涎欲滴的午后,天上飘着几团棉花糖般的云朵。 康达走在杜乐丽公园的径上,手里握着啃了一半的热狗,头顶上火辣辣的骄阳炙烤着粘在嘴边的番茄酱。他远远望着卢浮宫华丽的屋顶,想象着尼可·乐邦(illb)姐在博物馆里工作时的模样。 作为一位华埠名人,康达不仅是华裔振济会的会长助理,同时还在名义上拥有一座三层楼的“塞纳公寓”以及一间叫做“港龙”的餐厅。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是一个穷屌丝,在继承二舅公的遗产之前,他还会一直“是”下去。 过了凯旋门和骑兵竞技场,康达在拿破仑庭院广场停下脚步。广场上游客如潮,正不约而同地涌向卢浮宫的入口,那个由贝聿铭设计的传世杰作——水晶金字塔。康达站在人潮的尽头,努力寻找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美丽的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敏捷地穿过人群。一条蓝白相间的热裤,包裹着她白皙修长的美腿。一双浅色“船儿鞋”上,露着一大片娇嫩的脚面。短袖棉麻上衣,搭配上粗犷的拉美彩石项链,使她看起来光彩照人。 康达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她还是不修边幅的“可乐”吗? “你……你什么时候变漂亮了?” “本姐一直都漂亮,一直都很‘美女’。如果你看不出来,那是你的问题,因为你是猪八戒啃泥地——土包子一个。哈哈哈……” 美女笑得花枝乱颤,浅褐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飘动,隐隐折射着金色的光芒。一对银色的耳环,在秀发下若隐若现地摇摆着。 “走吧!难得逃出来一次,快走,快走,可别让我老板看见了。”说着,她一把拉起康达,拖着他走上塞纳河边的路。 那是他第次和可乐约会。 他们时常这样单独约会,喝喝咖啡、散散步、听听音乐、看看电影……但是,唯独不会谈情说爱。正如他和岳梓时常隔空调情,又从来不见面。两个女孩好似两条平行的铁轨,支撑起着一个可怜巴巴的情感世界。 可乐说想晒会儿太阳,于是他们沿着河边散步。 凉爽的微风从水面吹来,让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一艘游船悠闲地从旁边驶过,游客们在船舷上举着照相机。迎着他们的镜头,康达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结果只换来可乐的一记粉拳。 走着走着,可乐停了下来,眼神带笑地望着他说:“这下你可高兴了吧?” “高兴?哦,当然高兴,今天又拍写真集又和美女约会……” “去!谁说这个了?”可乐变得脸颊绯红,“我是说回流餐厅要关门了,这下你可高兴吧?” “回流餐厅?关门?你听谁说的?” “呵呵呵,大家可都在说呢。一开始是听皮刀宋说的,我还没有太在意,后来听魏师傅也这么说,我才觉得应该是真的。” 由于她和很多商户都是朋友,所以总能听到一些道消息。 “好吧,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应该高兴?” “你再说你不知道,你再说和你没有关系?!别以为人家都是傻子,我看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说不说实话,说不说实话……” 可乐一边说一边严刑逼供,康达则边笑边躲,差一点撞上一辆高速行驶的自行车。 “别闹了,别闹了,没看我差点葬身车轮么……” “不行!你还没说呢,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可乐像审犯人一样望着康达,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失望地说:“真不是你啊?害得我白高兴了一场。”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贾胖子要关门?” “呵呵呵,还不是因为上次的金店劫案,估计因为家文的衣服和服务员太像,结果又被路人看见,后来还上了报纸。因此整个巴黎都在传闻,贾老板才是幕后英雄、罪恶克星,还说派去抓劫匪的全是贾老板店里的服务生和厨师。简直荒谬之极!这些新闻媒体太不负责任了,明明是咱们做的嘛,哼!……大约一月以来,各种‘意外’接踵而来,有的针对贾胖子的回流餐厅,有的则针对贾老板本人。” “哦?比如呢?” “嗯……有吃菜吃出蟑螂的,有吃霸王餐跑账的,有往餐厅里扔酒瓶子的,还有在餐厅吵架的,各种各样的‘惊喜’层出不穷。一开始,贾胖子以为自己走霉运,几天就会过去。一来二去,他发现有人在故意捣乱,真正的客人反而不敢上门了。听说有天晚上,贾胖子被几个人跟踪,幸好碰到巡警才逃过一劫。”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应该还没到关门的程度。” “当然不止这样,嘿嘿嘿,好戏还在后头呢!几天前,贾胖子坐在院子里喝茶,从篱笆墙外飞来一块鹅卵石,正好砸在脑袋上。脑壳砸漏了,呼呼往外冒血。店里伙计赶快all白车,送到医院又是止血,又是缝针,然后又报警,总之折腾得够呛……” “哦,我去!那……砸傻了没有?” 可乐翻着大眼睛想了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傻了,傻了!他从医院回来整个人就傻掉了,哈哈哈哈……对不起,只要一想起皮刀宋讲的版本,我就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4 “皮刀宋说:‘贾胖子越想越冤枉,心说自己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地倒了大霉,他一直就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去管闲事,害得他成了替罪羊。他找不出那个人,于是把一肚子邪火全撒在员工身上。他莫名其妙地找茬,大骂厨师长废物,还说楼面经理白痴女人……’最后,他激起了众怒,逼得员工们纷纷跑去告他。” “告他什么?难道告他骂人不成?” “哈哈哈,告骂人当然不成。皮刀宋说,他们告得五花八门:非法雇佣黑工、瞒报营业额、偷税漏税、克扣工时,减少年假、竟连使用假币都有。这么一来,贾胖子更倒霉了,生意一落千丈不说,税务局、移民局、工会、警察局排着队约谈。” 看着可乐手舞足蹈的样子,康达感到有些奇怪。 “哎,我不明白……贾胖子倒霉,你那么兴奋干嘛?难道他和你有仇?” “哪有?我是替你高兴呢!如果你不是讨厌他,干嘛让家文穿成服务员的样子,拿个铁锅在门口抓贼——你不会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吧?”她噘着嘴一边嗔怪,一边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 贾胖子可恶不假,可是我去从没说过他一句坏话,这丫头又是怎么知道的?想到这里,康达满腹狐疑地说:“好吧,我承认讨厌贾胖子,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嘿,我不认识贾胖子,但我了解你啊!那天你去回流餐厅游说贾胖子,回来以后闷闷不乐的。我们没有追问,但是心里也清楚贾胖子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哦?你就那么相信我?” “废话,你想想呀!如果换成老魏、万太、或者是我,即使你比猪八戒还笨还丑,我们也不忍心三番两次地拒绝你吧?再怎么说,看着你摇尾乞怜的样子,同情心还是会有一点的。” “嘿!”康达假装生气,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不过经你一说,我倒有了一条妙计。可乐,你说贾胖子这么可怜,咱们去帮帮他怎么样?” “帮他?”可乐眉头轻蹙,“有没有搞错?他可不是一个会感恩的人。” “嘿嘿嘿,你听我说嘛……” 康达伏在她耳边悉悉索索地说起来,听着听着,可乐噗嗤一乐:“哈哈哈,我就说嘛,这才是你嘛——龇牙必报的。” “龇牙必报?那叫睚眦必报好不好?睚眦是龙生九子之一,特别记仇,所以……” “龇牙!我就说龇牙,怎么了?谁敢龇牙,咱们饶不了他。” “可乐,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一只睚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章 童年的江湖 1 康达一直在研习老爸的遗作《逃命要术》,他不知练来有什么用,只是觉得笔记晦涩难懂,内容高深莫测,充满了挑战性。如此精致的文言是老爸写的吗?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魔术师?为了参悟玄机,康达特意买来鸽子、兔子、金鱼和草蛇,还在家里辟出一间房作为宠物室。 动物粪便的味道,让他不禁想起了童年。 那时他经常躺在河边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截狗尾巴草,吹着清凉的晚风,仰望随风摇曳的柳枝。每当悠扬的笛声响起,大鲤鱼便会浮上水面,张开“”型的嘴巴,看似要高歌一曲,实则只是打个腥臭的饱嗝。 记忆中的老爸,总是穿着一件旧旧的大披风登上舞台。出场前,他会用黑色的一面包裹住身体,使他看起来神秘而忧郁。当魔术师走到舞台中央,观众们会被“砰”的一声吓得从板凳上跳起来。同时,大披风变为红色,左右弹开,无风自动,一群白鸽会沿着优美的弧线飞上天空,盘旋在魔术师的头顶,那个画面美轮美奂犹如梦境。 老爸还有一顶神奇的礼帽,经常会掏出一些兔子、蛇、金鱼之类的活物。这样一位伟大的魔术师,怎么会是一个贼呢?谁听了都会觉得奇怪吧。 童年的车轮转得飞快,夜以继日地奔跑在巡演的道路上。 时间一晃,他就7岁了。如果再不读书,恐怕会变成一个文盲。几经周折,老爸在一个叫做“武安”的县城,给他找到一所学。美妙的童年戛然而止,他再也无法陪父亲行走江湖了。 在接下来的七年里,他陆续转过几次学,直到14岁才安定下来。因为在那年秋天,老爸不慎走失了,或者说死不见尸了。妈妈也很无奈,只好带他去北方投奔娘家。 那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康达一边回忆往事,一边给鸽子刷着羽毛。 桌上的手机“哇啦哇啦”地响起来,他按下免提,话筒里传来尼可·乐邦姐兴师问罪的咆哮: “康达,你在干什么?怎么又迟到了?你到底什么人呀,每次都让女生等!请问你还有没有人性?今天约的全是你的事,我根本无所谓……五分钟之内看不到你,本姐就要回家了。至于下午的会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康达走到窗边,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灯的雪铁龙停在路边。 “哎呀呀,你看我这脑子呀!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对不起,对不起。好吧,你不去就不去,至少把约会的地点告诉我,待会儿我可以自己……” “呸吧,你别做梦了!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一个字。哦,对了,五分钟过去了两分半,你还有不到两分半钟,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听筒里又传来一阵发动汽车的声音。 “你真是一个姑奶奶!这不是逼我跳楼吗?” “跳楼是你的自由,爱跳就跳,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挂了吧。” 康达万念俱灰地推开窗户,一步跨上窗台。 可乐扶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生着闷气。美丽的眼睛怒视前方,仿佛塞纳公寓的大门才是一切过错的元凶。 当当当…… 听到有人敲玻璃,她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康达?! “你……你怎么这么快?” “嘿嘿嘿,怎么样?没想到吧,这个速度也仅次于跳楼了。” “可是,我都没看到你出门……” “是么?”康达邪气一笑,指着身后的排水管说,“从这里下来,只需要二十秒。嘿嘿嘿,现在可以上车了吧?” “哼!上车!”可乐冷哼一声,打开了车门锁。 半年前,康达赴巴黎继承一笔遗产。那个素未谋面的二舅公,临终前将遗嘱交给了一个古怪神秘的老家伙——聂老。而“聂老”则是一个让整个华埠忌讳莫深的名字,他在唐人街呼风唤雨,堂堂华裔振济会会长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马前卒。 聂老告诉康达,遗嘱上还有两个附加条件:第一,为华裔振济会出力两年。第二,让生意冷清的港龙餐厅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谈何容易!想起年老色衰的服务员,白发苍苍的大厨、二厨,以及还在用着打字机的餐厅经理,康达不禁摇头苦笑。除非把他们一并辞退,给餐厅来一次大换血,否则港龙餐厅是振兴无望了。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绝佳的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可乐,今天约了几个人?” “四个。”可乐一边开车,一边淡淡答道。 “怎么才四个?趁着贾胖子内乱,应该一次性把人挖过来。” “你真笨,比猪八戒还笨!我是约了四个最主要的人:大厨、二厨、楼面经理、楼面领班。核心团队一过来,其他人都会‘呼噜呼噜’地跟着来……” 呼噜呼噜?她以为是在吃面条么?不过,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康达好奇道:“可乐,你以前做过生意?” “笨蛋!一切道理都是相通的。比方说,我的hd老板(博士生导师)换了项目,我肯定也得跟着他换呀,这不是明摆着嘛。” “你这么快就hd了?!” 听到这个消息,康达的心里如遭雷击。 怎么他喜欢的女孩个个这么厉害?岳梓刚刚通过司法考试成为一名律师,可乐也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了。他呢?大三休学,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学业。 4 正值下午时分,回流餐厅里没什么客人。 贾老板躲在窗后,将怨毒的目光射向庭院中的一个角落。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复杂而微妙,千头万绪的想法怎么也理不清楚。 首先,他感到的情绪是愤怒。康达实在欺人太甚,挖人墙角也就罢了,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跑到人家店里来挖,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想到这里,贾老板的脸色气得涨红,看上去好像一个明知老婆偷情养汉,又碍于颜面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窝囊废。 同时,他又隐隐感到一丝庆幸。假如康达真把几个人挖走,自己的官司也能减少几个。虽然大厨黄英正,二厨赵伯雄的厨艺无可挑剔,经理谭英和领班王嘉怡的工作也十分出色,但是他们也是让人头痛的造反能手。怎么办?解雇他们?当然不行!作为案件举报人,他们受到法律保护,贾老板还没傻到为了赌气去支付巨额赔偿金的地步。 另一方面,贾老板的内心又十分矛盾。随着康达的迅速崛起,贾老板很想“结交”这个华埠新贵。种种迹象表明,康达不仅是共振会会长的座上宾,甚至连“地下皇帝”聂老先生也对他另眼相看。仅凭这一点,贾老板就不得不甘拜下风。 想到两人间的宿怨,贾老板的胖脸再次变得苍白起来。同时,头脑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是康达一直在背后搞鬼?嗯!是的,他有这个动机,也具备这个实力。嗯,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贾老板起身来到吧台,倒上几杯极品arii鸡尾酒,然后将玻璃杯一个一个地摆进样式考究的托盘。 5 康达和几人一见如故,在遮阳棚下相谈甚欢。大家谈兴很高,从菜系口味聊到经营理念,从福利待遇说到为人之道,最后,不可避免地谈到贾老板这个人。 “对了,咱们这么见面,你们就不怕贾老板生气吗?”康达好奇地问道。 “不——怕!他不开心可以炒我们鱿鱼,我还乐意拿赔偿金呢。不过,想让贾老板割肉,咱们还是等下辈子吧。”楼面领班王嘉怡心直口快,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征求谭英的意见,“英姐,你说对吧?” 谭英个子不高,但是面容姣好,听说是一个精明泼辣的女人。 “嗯嗯,嘉怡说得没错。贾老板还巴不得我们辞职呢。现在情况是这样的:贾老板不愿支付赔偿金,我们也不愿没工作,一直就这么僵着。我们选择主动离开,肯定对双方都有益处。也许,贾老板还会在心里感谢康总呢……” “说得好!我真的十分感谢康总。” 康达循声望去,看到贾胖子正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他头上的伤势未愈,脑袋上还套着白色的尼龙,右耳上方贴还着一块纱布。罩着蜂巢状兜的脑袋,好像顶着半个足球,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贾老板一边给几人上酒,一边谄媚笑道:“康助理,以前贾某有眼无珠,今天特意来请罪。这一次您出手相助,犹如贾某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贾某没齿难忘。将来,还请康助理多多提携,让我有机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听到一个50岁的胖子叫他“再生父母”,康达不免感到一阵恶心,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敷衍道:“好说,好说……” 贾老板再次举杯说道:“诸位屈尊庙多年,终于找到康助理这尊真神。我为诸位高兴,你们跟着康助理一定能飞黄腾达。其实,贾某也很羡慕大家,能有机会跟着康助理鞍前马后。康助理如果不嫌弃,贾某也愿意为您效力……” “行啦!你就别废话了,有废话的时间去把他们的离职手续办一下。”可乐态度恶劣地打断了贾胖子话。 贾胖子也不生气,反而陪着笑脸说:“嘿嘿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章 再见老骨头 1 港龙餐厅像一张泛黄的旧报纸,永远散发着一种皱皱巴巴的过期味道。落伍的装修风格堪比旧文中的陈词滥调,老朽、木讷、了无生气。迟钝的老服务员更像晾晒在旧报纸上的香菇,干瘪无光,老态龙钟,在阳光下日渐枯萎着。 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翻开菜单,浏览着0年前的时髦菜色。可惜,这样来追悼美好往昔的老客人越来越少,他们要么进了养老院,要么进了墓地。毫无疑问,港龙餐厅仿佛一部不断减速的时光机器,摇摇欲坠,半死不活,堪比慢节奏电影里奄奄一息的糟老头。 难道这是个安养院吗? 经理文叔和他的古董打字机一样,精密有余,效率不足。无论再怎么努力,终究是追赶不上这个时代了。 楼面桂姐体态笨拙,走路一瘸一拐,双腿发颤,丑态百出。年老色衰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力不从心的表情。 满头银发的李大厨,重复着几个老掉牙的菜色,只要两三桌客人,他便会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更不要说什么口味和质量了。 老家伙们!你们还想自娱自乐到什么时候?! 一定要毫不留情,先给文叔一个下马威!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知难而退,把霸占了许多年的位子交出来。 “文叔辛苦啦,来来来,您快坐下歇一会儿。”康达虚情假意地寒暄着,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切入主题。 “不辛苦,不辛苦,辛苦一点也不怕,只要还能撑得住,文叔一定帮你撑下去,尽量减少你的负担,让你……” “文叔啊,您怎么还是老思路!现在店里的问题是什么?不是撑不撑下去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把生意做好。其实不瞒您说,我准备请几个新人,争取快点把生意搞上去。您帮我参详参详,这几个人的资历是否适合。” 文叔饶有兴趣地抬起眼,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康达。 “哦?老板有人选了?” “回流餐厅的吴老板,您知道吗?他出大事儿了。他手下有这么几个人,准备找新的工作。这是一个现成的团队,所以我觉得……” 于是,康达把几人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文叔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地在笔记本上写着,字迹清晰工整,一脸专注的神情。 对着笔记沉吟许久,文叔才长出一口气道:“唉——,真是后生可畏啊!老板,如果能请到这几个人,咱们餐厅就有救啦。他们年富力强,在业内也都有名气,想必也都不差,只不过……咱们这么做真的可以吗?这是在挖贾老板的命根子呀。” “嗐,文叔,您就别替古人担忧啦。贾老板感谢我还来不及。他为了这件事情,还特意请我喝酒,巴不得我快点把人带走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啦。咱们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与人结怨,能有这样的结局,还真是皆大欢喜,哈哈哈……” 文叔笑得很灿烂,满脸的皱纹像包子褶儿似的挤在一起。 看着他慈父般的笑容,康达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文叔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他不是应该哭天抢地,赖着不走吗?不是应该据理力,争倚老卖老吗?不是应该想尽办法,争取赔偿吗?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退下来喽。唉!老啦,早就老啦!桂姐的膝盖不好几年了,期间做过两次大手术,都没好好休息过一次,撑到现在不容易。你看,李大厨和张二厨,一个心脏病,一个血压高,全都是老年病。我一直在担心,生怕哪一天,他们会倒在厨房里再也起不来。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这几把老骨头终于安全退休了,撑到这一天不容易啊,不容易……” “文叔,我怎么听说退休有年龄限制,您怎么说退就退?” “看不出来吧?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啊,全都是超龄的,你等我算算哈……” 说着,文叔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嘴里叨叨咕咕:“桂姐过了两年,嗯……李大厨比桂姐还大一岁,过了三年。还有张二厨比李大厨一岁半,那也过了一年多了。哈哈,还有我,我岁数最大,早过了五六几年。”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呵呵,本以为养老金白交了。嘿嘿嘿,干了一辈子活儿,咱们也享受享受社会福利。” “那你们……为什么啊?那二舅公他……” 康达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问起。 “情分啊,孩子。”文叔闻言唏嘘道,“我们追随你二舅公打天下,一晃几十年,眼看着港龙发展起来。不幸他先走一步,我们却不想败坏了这份基业。虽说我们能力有限,可是守住港龙是几个人共同的心愿。那是一辈子的深情啊,孩子,你懂吗?对于我们来说,它就像时光的见证,代表着青春、汗水、喜怒哀乐、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等你活到我这把岁数,你就会明白,人生只是一次旅程,一种体验,除了心里的深情和眷恋,我们一无所有……” 文叔说得感人至深,干涩的老眼泛点泪光。 “夏老板(二舅公姓夏)重病的时候,我们就在想:顶一阵吧,顶一阵,夏老板就会回来。没想到不久之后,夏老板去世了。于是我们又想:再顶一阵吧,直到夏老板的继承人出现。后来,你终于来巴黎了。本以为你会马上接手生意,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加入华裔振济会。唉!进退两难呐,如果放手不管,港龙餐厅一定会垮。后来我们一商量,索性再顶一阵吧,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二舅公都是一种交代。不过,我们老了,越来越跟不上时代了,也越来越糟人嫌弃了。客人不愿登门,老板又不闻不问,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文叔,您别说了。我有错……” 望着慈爱的老人,康达羞愧嘟囔着,眼前闪过曾经鄙夷的一幕一幕。 文叔佝偻着背,戴着老花镜在打字机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出工资单。桂姐双腿颤抖为客人服务,忍受着膝盖病变带来的疼痛;李大厨头上爬满豆大的汗珠,因为他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康达的鼻子一酸,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眼前出现一片水光荡漾。 “孩子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老伙计们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看着文叔佝偻的背影,康达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用恶毒的言语冒犯这位可敬的长辈。 4 十分钟以后,文叔拿着几张纸回来了。 “这一份是工作合同模板,你拿去超市复印几份,给新来的伙计用。模板要保留好,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当时我可打了好几遍呢。”。 机械打字机和电脑不同,打错字无法修改,哪怕只错一个字母也要整篇重打。打一份这样没有错误的文件,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一股暖流在心中升起,康达彷彿看到文叔戴着老花镜,用两根手指打字时笨拙的样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康达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突然说道:“文叔,你们走时领一笔钱吧!” “哦?这……这可以吗?”文叔喜出望外,随即又犹豫起来道,“真的可以吗?那个人……那个人恐怕不能同意吧?” 文叔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暗中操控一切的聂老头儿。说起来,那个老家伙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说不定快要死了,也许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康达拍着胸部保证:“没问题,没问题,您就放心拿着吧。你们每人多发半年薪水,您去准备文件,我来签字。现在的经营者不是我吗?况且,这个产业早晚都是我的,即使‘那个人’再凶,也不能要了我的命吧。” “唉!那个人的事……不好说啊……”文叔忧心忡忡地叹着气,“怎么讲呢?你们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听文叔一句劝,千万不要惹他……” “好了,文叔,您就快去准备文件吧。” 老骨头们退休时,每人额外得了六个月薪水,共计七万六千多欧元。几乎是康达三四年的生活费。后来回想起来,他这次脑发热式的慷慨,救了自己一条狗命。不过,这件事儿还要从新港龙开张说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四章 不日天书下九重 1 敲锣!打鼓!放鞭炮! 经过一个月的翻新,港龙餐厅变得焕然一新。不仅如此,它还有了一个“新”名字——uvaudragdhgkg,z文意思是“新港龙”。康达想借这个名字,向老一代“港龙人”致敬。 在抛弃陈旧老气的装潢之后,餐厅里随处散发着时尚的气息。无处不在的不规则形状和流线型设计,凸显着深邃神秘的奇妙空间体验。七组精心布局的射灯,把带有东方飘逸气质的现代艺术品巧妙地衬托出来。如此独具匠心的设计,自然出自fab(法比欧)这位来自意大利的琉璃大师之手。 门前的空地上,两只红斑黄纹的铜头狮子被严氏国术馆的兄弟们耍得虎虎生风,惟妙惟肖地摇头摆尾,上蹿下跳,互相踩踏,斗得难解难分。一个童心未泯的姑娘正玩得不亦乐乎,妙龄少女为舞狮表演涂上了一抹诙谐的色彩,引得行人驻足观看。 康达带着几人在门前迎候,左边是满面春风的黄大厨,右边是笑容可掬的谭英,在他们旁边分别是二厨赵伯雄和领班王嘉怡。几人个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其他员工则在店里忙碌,准备着老店重开后的第一餐。 对于重新开业,康达可谓志在必得。 因为根据遗嘱的规定,只要搞好餐厅的生意,那么港龙餐厅……哦不!“新”港龙餐厅与塞纳公寓会一同划入他的名下。将来无论经营也好,变卖也罢,好歹也是个坐拥三千万欧元的富翁了。 然后,到马来西亚买一座海岛,白天潜海,晚上钓鱼。再修一条环岛的公路,没有红绿灯,没有斑马线,公路上只有一辆无照的敞篷跑车。在夏天的傍晚,喝着酒,轻踩油门,一边兜风,一边欣赏沙滩上不计其数的花姑娘。大长腿,比基尼,比奥黛丽·赫本还要甜美的笑容…… 那是什么样的生活?聂老头、彭会长、振济会什么的——全都见鬼去吧! “英姐,黄大哥,你们说,我是买游艇好?还是买直升机好?” “呃……” 谭英和黄大厨对视一眼,对于康总的天马行空,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果然,康总马上又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甭搭理我,刚才又做白日梦呢。今天才刚开张哈,一分钱都还没挣呢哈,嗯,不能白日梦,不能白日梦。” “来了,来了,康总,天哥来了!”王嘉怡兴奋地喊着。 “天哥是谁啊?”赵二厨一脸懵逼。 “天哥就是天哥呗!打听那么多,心将来挨揍。”王嘉怡讥笑道。 “切,谁敢揍我?看我不打断他的狗……” 赵伯雄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五个黑衣大汉。他们步调一致,服装统一,无论上衣、裤子,还是领带、皮鞋都与康达如出一辙——是华裔振济会?赵伯雄一缩脖子,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走在前面的是个高个子男人,后边跟着四个兄弟,威风凛凛的,俨然一副江湖大佬的派头。 “哈哈哈,康兄弟,恭喜啊恭喜,大吉大利,财源广进。” “呦,天哥,你怎么来了?” “康兄弟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不过,我不是来蹭饭的呦,你看看,天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阿天示意手下把一个花篮和一份贺礼端了过来。 “这个花篮嘛,是彭会长送给你的,他祝老弟大展宏图。嗨!我也真是没见过,哪有会长拍下属的马屁的!啧啧啧啧,还是你康兄弟有面子啊!会长还让我捎来一份神秘礼物,连会长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哈哈哈,因为礼物是‘那个人’送的,我说的是谁,你懂的吧?” “是聂……” “唉!别说,别说……不用说出来,康兄弟知道是谁就好。” 阿天忌讳莫深的样子,让康达感到一丝疑惑。他不觉得用“那个人”来称呼聂老有什么好的,没有显得德高望重,反而像个不足挂齿、不值一提的家伙。是一种语言习惯?还是他们故意为之,其中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贺礼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木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 “什么宝贝?让我看看……” 康达正要拆开红布,阿天一把按住了他。 “康兄弟,会长特别交代,让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哦?” 康达先是一愣,旋即释然一笑道:“哈哈,好,好,那我知道了。老赵,快来!帮我把礼物拿进店里,找个好地方供起来,心点哈。” “哎,好嘞!马上就供起来……” 赵伯雄接过礼盒,直奔走廊里的神龛。可怜的关二爷,红脸怼着红布,手捧《春秋》在夹缝中默念:人生总有走窄的时候,走窄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闯不进去,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望着赵伯雄的背影,阿天继续大发感慨: “康兄弟啊,康兄弟,面子简直大过天啦!大中国城几千家商户,从来没见彭会长对谁这么上心过,更没听说‘那个人’给谁送过贺礼。康兄弟啊,你给天哥讲讲,到底是为什么呢?天哥少见多怪,你也别介意。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做过什么事,让大佬们这么青睐。” “天哥哪儿的话,我真是一个喽啰,哪儿有什么面子啊?我想,长辈们一定是看二舅公的面子,特别照顾一点……” “哦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阿天把头摇得飞快,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你的二舅公,也就是夏老板,那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活得没人在意,死得也悄无声息。在振济会十几年,从没听说夏老板和会长有交情,更别说和‘那个人’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地位悬殊太大,不可能交朋友。算了,算了,康兄弟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还是早点回去交差吧。” “怎么?天哥不吃饭啦?” “不吃了,不吃了,你回头看看就明白啦。行啦!我们就此告辞,更多恭喜的话,留着让他们说吧。看到我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过来呢,呵呵呵……” 康达回头一看,果然有许多“老朋友”正在等他。 “那好,谢谢天哥,你替我谢谢彭会长。天哥慢走,兄弟们慢走。” “好说,康兄弟留步。” 4 万家夫妇、尤老鬼、皮刀宋、魏师傅……美丽城“千”字型街区的老朋友全来了。作为《巴黎神殿》中二十二家商铺的代表人物,他们算得上是康达的“老朋友”了,当然了,他们和可乐姐的关系还是更胜一筹。 “十二点啦!快来,大家快来,又要放鞭炮啦!” 随着可乐一声叫喊,众人一齐回头观看,望向在今天的主角——康老板。 铜头狮子摇头晃脑,衔着火种送到康达眼前。 康达含笑接过火种,伸手点燃了一挂红嘟嘟的鞭炮。爆竹噼里啪啦,浓烟乍起,纸屑纷飞,瞬间便点燃街上的气氛。各国游客变得无比激动,纷纷找人询问,这些红色的“炸弹”是在哪里买的。 在硫磺味的浓烟中,康达一抖手中红布,下面出现两只白鸽。它们扑腾扑腾翅膀,飞上蓝天,盘旋几圈,然后向塞纳公寓飞去。 出人意料的魔术,标志着开业仪式的高潮。 一个年轻女侍者打开店门,王嘉怡则摆出一个写满法文的黑板。标题是:今日开业,6折酬宾。标题下边,是用花体字写的优惠菜色。围观的游客很多,陆续有人进店尝鲜,一时间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嘿嘿,这下你可赚翻了吧?康大老板。”可乐揶揄着笑道。 “赚什么赚啊,我这个老板啊,没权利分钱——假的!” 可乐惊讶睁大了眼睛:“假的?你不是老板么?” “我觉得还不算,五层楼的聂老头还在垂帘听政,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五层楼是什么?聂老头是谁?他为什么要捶你?” “嘘——,你别这么大声。”康达连忙捂住她的嘴,“聂老头的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解释不清,还是以后再说吧。好啦,好啦,好奇心害死猫,别总是刨根问底的,否则你会害死很多猫的。走吧,进去吧,老朋友等着和你叙旧呢。” 康达连哄带骗,推着一脸不甘的可乐进了门。 时也,命也,天机玄机,风云际会。 短短数月,康达在巴黎改天换地,闯出一番新气象。世界远比想象中辽阔,颜色也比隔着玻璃绚丽,生活也不必坐井观天。望着焕然一新的餐厅,奔波忙碌的伙计,高朋满座的殿堂,他不禁想起一首占星卜卦的诗: 月空之人亦罕逢, 那堪官贵在其中,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不日天书下九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五章 港龙轶事 1 午市结束以后,康达回到装饰一新办公室。望着空荡荡的办公桌,他想起了文叔的打字机,以及文叔、桂姐,王大厨等几位老成谋国的大功臣。 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文叔,今天是重新开张的大日子,您怎么没来?今天没看到您,我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呢。没有您指点着,不知道我自己行不行。” “行!一定行!”文叔由衷感慨道,“我在港龙干了一辈子,前后换了三任老板,你是最能干的了。餐厅交到你手里,文叔特别放心,港龙一定会越办越好。” “嘿嘿嘿,还不是老一辈的基础打得好。” 文叔也笑了,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孩子,有件事我一直不放心。你告诉文叔,上次给我们发那么多奖金,那个人没为难你吧?” “文叔啊,您都问了多少遍了?放心吧,没有!没人为难我,聂老先生还派人送来一大盒礼物呢,对我也挺……” “什么?!他送来礼物,什么礼物?”文叔闻言不喜反惊。 看文叔的架势,康达有些莫名其妙:送了一个礼物而已嘛,文叔干嘛一惊一乍的?难道他是老糊涂了,好事坏事都分不清楚吗? 文叔追问道:“快说啊!他到底送来什么?!” “呃……我还没打开看呢。” “快!快打开!看看是不是……金条!”文叔在话筒里急切地催促着。 “金条?!您……您等等啊!” 康达喜出望外,光着脚跑到走廊神龛下。 捧着裹着红布的礼盒,他的心砰砰乱跳:哎我去!沉甸甸的一大盒!如果真是金条,那岂不是发大财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他猴急着揭开红布,开盒验看。 哪里有什么金条?明明是一个旧笔记本电脑,上面还贴着一张黄色便签纸,纸上写着是五个娟秀字——康助理专用。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再次抓起了电话。 “我说文叔啊,您老是不是逗我啊?别说金条了,连个金渣也没看见。聂老的礼物只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者说是一台旧的二手电脑。” “哦——”文叔在电话那头长出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也许我太紧张了,真是关心则乱啊。不过,我刚刚说的是‘ji条’,负‘ji’请罪的‘ji’,而不是金银财宝的金。” 哦~,原来如此啊,文叔是典型的江南人,前后鼻音全不分,所以“荆”和“金”在他嘴里便成了同音字。 “荆条?为什么要送荆条呢?文叔,请问这又是个什么风俗?” “不是一种风俗,是五层楼立下的规矩。” “规矩?” “算了,还是别说这个了。我只要你记住一条,假如有一天,你收到‘那个人’送来的荆条,一定要赶快去五层楼请罪,送荆条是让人负荆请罪的意思。” “哦,好吧。那……文叔,如果收到荆条,不去请罪又会怎么样呢?”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依稀还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毫无疑问,文叔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会,话筒里又传来文叔的声音。 “唉!好吧,还是给你讲讲吧。荆条的事说来话长,已经是三十多……哦不!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家伙们可能还记得,年轻人可就完全不知道喽。孩子啊,我给你讲完以后,绝对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否则你会害死文叔也会害死自己的。” “好的,文叔,我发誓不说。” “好,那我就要开始说啦,咳咳……” 文叔在电话里嗽了嗽嗓子,用苍老低沉的嗓音讲起来。 “四十年前的世界,正处于前所未见的冷战格局。美军在中南半岛泥足深陷,军费节节攀升,牺牲也日渐增多,本国反战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于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战争,最终以全面撤军惨淡收场。 “战争结束以后,越国决意清算资本家、地主、叛徒和卖国者,一场空前的政治风暴山雨欲来。曾几何时,这个国的财富几乎掌控在华人家族手中。风暴的持续酝酿,逐渐演变为一场大规模的人道灾难。无论居住了几代,只要是华人便统统赶走。用金条卖命上船的故事,多少也听过几个吧? “当时,逃到法国的华侨成千上万,其中就有一个姓安的男人。 “说起来,这位安先生还有些神秘。他到巴黎才半年,便买下一间铺面,用来经营牛肉河粉。作为一个身无分文的难民,他哪来的那么一大笔钱?尽管安先生一再宣称,逃出来时藏了些黄金珠宝,可是,谁都知道那是痴人说梦。别说金银财宝了,馒头也不准多带一个。私藏夹带,如果被人搜出来,轻则一顿毒打,搞不好还要吃颗枪子。 “日月更替,时光流转,大中国城逐渐有了一些规模,安老板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四十年前的一天,我来到法国投奔亲戚,经人介绍进了他的餐厅做服务生。那个时候,餐厅的名字叫做ha——在法语里,是“在安的家”的意思。法国很多餐厅、酒吧是以老板的姓氏命名的,所以这也不足为奇。难得的是,安老板确实以店为家,下班后总要先喝上两杯。那年我二十多岁,无牵无挂,没家没业,每天都陪老板到喝到半夜。因此,我也有机会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 “有一次安老板在醉酒后,讲述了自己刚到法国时的一番奇遇。那时他穷困潦倒,经朋友点拨,他跑去投奔五层楼。没错!孩子,五层楼,‘那个人’住的五层楼,十分诡异又颇多禁忌的五层楼。不知是酒后胡言还是什么,安先生告诉我,是五层楼主人资助他买下hisy大道上这间旺铺,将来还会送他一座楼。对于醉鬼的话,我顶多半信半疑。可是没过多久,安老板真的得到一整座楼!” 听到这里,康达仿佛掉进一个天方夜谭的世界,又是送楼,又是送餐厅,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送的?文叔不是一个老糊涂,也不是一个编造谎言的骗子,可是,他讲的东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4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五层楼‘资助’过的远不止一个安先生。在很多产业的背后,都活跃着五层楼的影子。神秘的五层楼主人,通过大量的代理人,投资地产,开店兴业,让周围的街区很快兴旺起来。 五层楼的传言,千奇百怪,众说纷纭,还总能牵扯出一些可怕的事。五层楼仿佛一座堆满黄金,同时又吃人不吐骨头的魔楼。让人敬畏,避之而唯恐不及;令人向往,羡艳它赐予的荣华富贵。时至今日,五层楼还控制着庞大的地下王国,五层楼主人则是实至名归的‘地下皇帝’。没人敢挑战他的威严,敢于挑战的人都消失了,安先生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话说生意上的成功,让安老板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一切财富都是他创造的,自然而然也归他所有。渐渐地,他不再甘于做一个傀儡,时常做出一些阳奉阴违的事。他决心彻底脱离五层楼,将名下财富全部据为己有。 “记得是三十八年前的一个晚上,天色刚刚黑下来,五层楼派人送来一份礼物。那是一个暗红色的绸缎包裹,殷红得犹如黏稠的血液一般。我亲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根长满刺的干枯荆条。” 文叔的声音沧桑低沉,瞬间将人带回三十八年前的夜晚。 “我问安老板,这是什么东西?安老板面色一变,神情也变得焦虑起来。他沉思了半晌,平复好了情绪,才冷笑着说:‘哼哼!五层楼的老鬼叫我去请罪呢,狗屁的荆条,让他自己留着擦屁股用吧。’他说得特别轻蔑,几十年前过去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表情。” 康达隐隐猜到结果,插嘴道:“他没去请罪,对吗?” “是的,安老板没去请罪,而是请来了警察。他告诉警察说,因为出售自己的餐厅,他会得到一大笔钱,因为受到敲诈和威胁,他请求警察的保护。原来,安老板在暗地里,早就找好了买主,用名下餐厅顺利的套取了现金。所以,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只要有警方保护,一定可以躲过一劫。” “那后来呢?他拿到钱没有?”康达听出一点门道,主动追问起来。 “当然,钱早就拿到手了,你猜他把店卖给了谁?” “二舅公?” “嗯,真是个聪明孩子!确实,那个人就是你二舅公——夏老板。那时,他也是刚到巴黎,你看,又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你说蹊跷不蹊跷?只要沾上五层楼啊,蹊跷的事还多着呢!说起夏老板啊,他真是个大好人。我们在一起三十年,常常喝酒到半夜,那时我们还都年轻,最爱喝的是伏特加,瑞典的、俄罗斯的、波兰的,便宜还有劲儿,那滋味可真是……” 比起怀念二舅公,文叔似乎更怀念喝酒。 康达恍然大悟,最喜欢喝酒的人不是安先生,也不是二舅公,其实是文叔。一聊起半夜喝酒的事,文叔便情不自禁地跑了题。 “文叔,文叔,喝酒的事情,等见面再边喝边聊吧。现在,咱们还是继续讲藤条的事吧。” “喔,对对对,讲藤条,讲藤条的事情。” 5 “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自然是好啊,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文叔在话筒里冷冷地说着,嗓音愈发低沉沙哑。 “尽管警察局安排了二十四时贴身保卫,晚上还有警察在门口值班,可是安先生还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守在门口的警察说,根本没见安先生离开,那段时间也没人进出公寓。他消失了,他真的消失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在自己房间里化成了一滩水。”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在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可能性再荒唐也是唯一的真相。何况,事情本来也没有那么荒唐。 康达沉思几秒,说出了一种可能性。 “一定是他和警察串通好,偷偷跑掉了……” “不,这不可能!因为他没带走任何东西。有一点最说能明问题:卖店的钱一分不少地放在提包里,发现提包的人,正是守门的警察。不带钱他能跑多远?再说他费尽心机,不正是为了这些钱吗?再说,如果警察可以收买,他面对这么一大笔钱怎能不动心,还会傻傻地交出来吗?” “好吧,您分析的有道理。可是您刚刚说什么来着,化水了?我还不太明白。” 文叔在电话里叹一口气,好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一般。 “唉!既然跟你说这么多了,索性全都告诉你吧。在安老板的失踪案中,最离奇、最诡异、最骇人的地方正在于此。据我所知,安老板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 6 事发当晚,值班警员发现安先生的灯半夜还亮着,出于一个警务人员的直觉,他感到事有蹊跷。于是他上楼敲门,以便确认房间里面的情况。敲了好久没人回应,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电视机还在哇啦哇啦地响着。他用力推了推门,发现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于是又撞了两下,可是大门纹丝不动。 后来,他叫来两个同事,三人一起破门而入。他们进屋以后,发现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房间里除了没人以外,乍一看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洗衣机里泡着洗好的衣服,餐桌上摆着没有凉透的饭菜,电视机一直开着,在电视对面的沙发上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沙发靠背上搭着睡衣,座位上放着睡裤,裤腿垂下来的地方正对一双拖鞋,拖鞋里平铺着一双袜子…… “那不正是一个人的形状吗?!安老板死了,人间蒸发了!” 突然,文叔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吓得康达差点扔掉话筒。 “呃……我说文叔,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您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比如说,姓安的平时太孤独了,有什么怪癖也说不定,也许他每天回家都要这么摆一摆,感觉有个人陪他……” “如果我告诉你,唐人街这样消失的人不止一个,你还会怎么想吗?而且,他们的衣服袜子全是湿透的,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用蒸锅蒸过,‘人间蒸发’这个词,你不会没听过吧?人——真的会蒸发!” 听到这里,康达想到了自己,他隐约间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那我二舅公呢?他也是聂老安排的人么?” “真是个聪明孩子啊!可是,你只说对了一半。夏老板是五层楼安排的没错,但不是聂老安排的。四十年前的五层楼主人还不是聂老,因为他和安先生一样,是同一批逃难到法国的侨胞。” 文叔顿了顿,继续说道: “几十年来,夏老板不敢越雷池一步,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生。唉!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假如换做另一个人,文叔绝不会多一句嘴。几十年以前我就想好了,要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好啦,我也说累了,你也听累了。” 挂断电话,康达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的一间餐厅,竟然有着如此惊心动魄、诡异恐怖的往事。 在平静的世界之下,还藏着多少汹涌的暗流? 难道我也只是一个傀儡吗? 五层楼会不会也会让我消失吗? 他默默地思索着,我到底该不该默默接受命运的摆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六章 神秘礼物藏玄机 1 文叔说的是真的吗? 回想着文叔的故事,康达感到一阵阵背脊发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觉得自己是条傻头鱼,生活在一张精心编织的大里。因为没见过大海,于是以为鱼塘便是大海了。更可笑的是,他还做着发财梦,傻傻地削尖脑袋往里钻…… 怎么抉择?逃走还是留下? 找机会逃回国内?康达不甘心。三千万欧元的财产,怎能轻言放弃?一边是文叔的一面之词,一边是巨额财产。不不不,这样做太草率了!再说,毕竟过去四十年了,五层楼现在什么情况,谁又说得好? 选择置若罔闻吗?康达不安心。算计五层楼的财产,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步踏错,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失踪的安老板不正是前车之鉴么?康达不敢妄下定论,他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 思前想后,他觉得唯有从长计议。 正如文叔所说,先装作若无其事,一步一步来吧。毕竟,调查一桩四十年前的旧案并不容易,只能先从身边事入手。比方说,聂老头刚刚送来的贺礼——旧笔记本电脑。老头子送来这个东西,必定有他的用意。 翻开电脑荧幕,开启电源。 进入桌面以后,黑色的背景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白色图示,图标上是一个粗大、丑陋、缺乏修饰的数字“5”。 难道这是……一款应用程序?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康达双击古怪的图标。 程序启动,屏幕正切换到一个类似聊天软件的界面,简约主义的风格,简陋到惨不忍睹的程度。作为一款聊天软件,不能加好友,无法发送图片,只有“添加文字”和“发送”两个功能——实在太古怪了! 康达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康助理:你好 屏幕上出现康达的“官称”,说明古怪的聊天软件与华裔振济会有关。聂老头送来这么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目的?询问“代理人”经营状况?检查工作?此时,康达有一肚子的疑问,他继续敲起键盘。 康助理:有人吗?是聂老吗?这东西怎么用? 没有人回话,石沉大海一般的宁静。 康助理:有人吗?有人吗?说句话行吗?不想说话,你放个屁也行啊! 还是没人回话,还是一片死寂。 康助理:什么破玩意!平台做得那么差,哪会有人要用嘛?! 康达不死心似的又打了一句,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只见荧幕猛闪几下,随后跳出一条文字消息。 5:平台怎么差了?你这人说话要负责,对于研发者要有起码的尊重。 哦靠!不会把管理员给骂出来了吧?千万别是聂老头啊!不过,听“她”说话的口吻倒像是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康达又将目光落在“随机赠送”的便条纸上,五个字写得娟秀工整,说明她是个逻辑严谨、执着、刻板的女学霸。 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康达赶忙问道。 康助理:你不是聂老吧? 5:第一次使用05系统,请先把指纹锁设置一下:选择设置/开机密码/录入指纹/按提示刷指纹。 康助理:哦!好吧,我会马上弄的。不过还请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你不是聂老吧? 5:不是聂老,胜似聂老。 听到这个俏皮的答案,康达长出一口气,心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康助理:k,开机设置好了,我们聊点什么呢? 5:将你的左眼贴到荧幕上方,努力看着镜头。 康助理:眼球识别吗? 5:好!换一只,现在开始扫描右眼。 康助理:你是谁?聂老送我电脑是做什么用的? 5:我是5,电脑用来跟我联系。 康助理:你是女生吗? 5:我是5。 康助理:好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该跟你联系点什么? 5:任何事情,我代表聂老跟你对话。 康助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干嘛对你讲?我要见聂老,我要直接和他对话。 对方沉默了几秒,荧幕再次闪烁起来。 5:奉劝你一句,聂老还是少见吧。去见聂老的人,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好事,要么就是有灭顶之灾。 当当当……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谭英隔门喊道:“康总,是你在里面吗?我需要拿点东西,方便开一下门吗?” “哎,来啦,来啦。” 康达正想去开门,屏幕里光芒一闪,传出一个经过技术伪装的诡异声音:“康助理!先别去,把电脑关好再去,随时注意保密。” 天哪!她能看到我!还能听到我!这……这是……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聂老头送来的不是贺礼,简直就是一台多媒体监控器。 康达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做傀儡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4 拧开办公室的门,谭英摇动腰肢走了进来。 “老板,你怎么脸色这么差?生病了?还是累着了?” 康达强作镇定:“哦?有吗?也许是早上起猛了吧。” “头疼啊?要不要姐姐给你按摩按摩啊?” “呃……不用了,不用了,回去睡一会儿就好。” “哎呦,还害羞呢?赶快回去躺一会儿吧,看这脸煞白的,真叫人心疼。快回吧,餐厅有我和老黄呢。” “英姐……”康达用双手搓了搓脸,“店里的事就拜托你和老黄了,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没事就不过来了,凡事你们商量着办。” 说着,康达转身想走,谭英却叫住了他。 “康总!” “嗯?” 康达回过头,看到谭英眼神带笑望过来。 “你的电脑~” “哦,不带了,先放在这里吧。” “那怎么行?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带着好~” 说着,谭英拿起电脑,不由分说塞进了康达手里,然后半真半假地说:“万一让贼给摸走了,姐姐可是赔不起呢。” 康达心情复杂地望着谭英,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5 回到塞纳公寓,康达像往常一样接通了岳梓的音频电话。 “恭喜康半仙,荣升康老板!半仙承诺的全系列法国大餐,准备何时兑现呀?” 岳梓给康达起过一个绰号——康半仙。只要康达反对,她便腔调十足地宣布:“抗议无效!辩方律师保留使用“康半仙”的权利,原告不得提出异议。”如此一来二去,康达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因此,康达也给岳梓起了一批外号,比较常用的包括:帝都明珠——帝都大律师岳赋的掌上明珠;雅尚丽人——清雅脱俗的时尚丽人;律政先锋——横行霸道的女律师。最近比较偏爱的是——石榴裙主人。 “石榴裙主人登门,我必须请吃法式焗蜗牛……” “讨厌!明知道我不吃那种东西,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该死,该死,那咱们就换成法式焗蚯蚓好了。” “缺德!一点绅士品格都没学到,嬉皮笑脸,一点正经没有……” “非得嘴上抹蜜才算绅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恋终究不如约“泡”来得实惠——泡bar,泡温泉,哪怕是泡会儿茶呢,好歹总能见上一面。康达想念岳梓灵动的双眼,那一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初秋的银杏叶落入一泓清泉,晶莹剔透,波光粼粼,金黄璀璨,至淳至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七章 万事皆因油条起 1 不知何时开始,新港龙门前多了一块不伦不类的招牌。 银色的金属牌上,镌刻着一个黑色拳头标志,拳头下是四个苍劲的汉字——仁义团结。拳头象征勇气和力量,也恰如其分地诠释着华裔振济会的宗旨:仁义团结,振奋力量,同舟共济。 自从挂上这块牌子,康达变得异常勤勉。每天闻鸡起舞,日落才归,忙着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如此卖劲儿干活,他不是想当社团接班人,更不是贪图什么虚名,而是想藉此搜集三十八年前旧案的线索。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奋战,他的头衔终于从“会长助理”变成了“独立理事”,成为仅次于会长、副会长的十大理事之一。可是就查案而言,他的社团身份非但不是一种助力,反而还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试想,谁会找振济会的人吐槽五层楼,难道是想找死么? 久而久之,康达对“管闲事”变得意兴阑珊,对于调查也渐渐心灰意懒了。他曾经试图说服自己,从此做个无忧无虑的傀儡,可是在灵魂深处,又始终无法割舍对于自由的向往和执念——自由是免于恐慌的权利。 放眼巴黎华埠,有多少人自甘投身五层楼?大大的代理人们,看似春风得意,实则只是别人的牵线木偶。在死亡阴影笼罩下,既是“贪婪”的奴隶,又是“恐惧”的囚徒……不不不,不行,这是一条不归路。 他默默祈求命运之神,再给一次转运的机会。 那是一个十分闷热的午后,高温凝滞了空气,似乎吸完一口,必须快走两步才能吸到下一口。康达坐在办公桌后,手举袖珍电风扇,一边吹着不断涌出的汗水,一边心浮气躁地凝视着两个来访者。 左边是一个黑瘦如猴的精瘦男子,油腻腻的头发贴着头皮,皱巴巴的白衬衫上满是斑驳的汗渍,眼神中带着一种低眉顺眼的窝囊。他是一个杂货店的老板,姓万,按照粤语的习俗,大家都称他为“万生”。 万生是个胆怕事的老实人,几个月前刚刚在康达游说下加入社团。后来,康达和阿天出面,惩戒了洗劫杂货店的流氓——塔卡。随后又顺藤摸瓜,与美丽城家商户一道,破获了震惊巴黎的大劫案。关于这个故事,欢迎自行查阅《巴黎神殿》。 右边是一个面色不善、目露凶光的男子。嘴角下有一颗又黑又丑的大痦子,大概有汽水瓶盖大,痦子上有两根半扎长的黑毛,好像给一坨牛粪插上两根芦苇。这个家伙是川香缘餐厅的老板,人称吴大痦子。 吴大痦子是个远近闻名的混蛋,一向蛮横霸道,混不讲理,若不是碍于万生是社团会员,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幸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振济会也有《堂戒》七十二条。《堂戒》第六条规定:不得残害同门,轻者三刀六洞,重者杀无赦。吴大痦子投鼠忌器,便拉着大窝囊废万生来社团讨个说法。 “说说吧,两位讨什么说法?”康达依例询问道。 吴大痦子笑道:“嘿嘿嘿,康啊,还记得我吗?川香缘的老吴噻。严格来讲,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勒!” “师叔?” “对头(没错)!别看社团搞什么协会制,这个会长,那个理事的,还真d当自己是社会名流啦?草!退回二十年前,社团是个啥子嘛?无非就是砍脑壳的人渣、黑社会嘛。按照老理,你是彭啸海的徒弟,我是彭啸海的师弟,你自然要叫我一声师叔喽!康啊,可要帮帮师叔……” “呵呵,帮什么?怎么帮?” “让姓万的龟儿子,不要再卖油条嘞!” 太平士多和川香缘一街之隔,相距不足百米。一家是中餐馆,一家是杂货店,素来相安无事,直到不久之前,万生购买了一台hurr油锅机。 hurr是一种口感和配方与油条很像的西班牙吃,要么蘸白糖,要么浇巧克力酱。当地华人一看:呦!这不是油条么!买几根回去配豆浆吧。由于是机械化生产,万生的“油条”产量很大,1分钟能炸个十几米。炸好之后,再剪开分段出售,不但价格便宜,口感还非常之好。 相比之下,吴老板的手工油条又贵又硬,生意自然一落千丈。于是他便想让康达施加压力,迫使万生油条下架。 听完两人的讲述,康达漫不经心道:“吴老板,大家做生意,各凭本事嘛,何必呢?万生卖他的hurr,你卖你的油条,回去各卖各的吧。要不然,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k,谁卖得好谁继续,谁卖得不好谁退出……” 听到这番话,万生不禁暗暗窃喜:两个方案全没问题,毕竟我们的客人比川香缘多几倍,怎么搞都不吃亏。不过,吴老板能同意吗?他一定暴跳如雷。万生眨着眼睛,鬼鬼祟祟地望过去。 吴老板面色凝重,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捋着痦子上的长毛沉思起来。 蓝色的烟雾在狭的空间里弥漫着,正如人的思绪一般捉摸不定。吴老板猛地丢掉烟蒂,在烟雾里站起来说:“要得!要得!康理事这是‘照顾’老吴喽?老吴真是‘感激不尽’!k就k,各凭本事,愿赌服输。” 随后他转过身,戳着万生胸口骂道:“娘买妈屁!不晓得老子是哪一个,老子就要喊你晓得,惹到老子我就是不好过勒!老子我不让搞啥子生意,你就搞不成啥子生意,看老子啷个收拾你龟儿子!娘买妈屁……哈儿……呸!” 吴大痦子咒骂着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口黏痰和一截燃烧的烟蒂。 4 “阿婆行得快,一定有古怪!”万生低声嘀咕了一句粤语。 “你说什么?” “康雷(理)西(事),我睇(看)吴老板一定有古怪!会不会佢(他)是……” 万生的国语实在不敢恭维,只有熟人朋友能听懂。好在,康达勉强算是一个半生不熟的朋友。 “万生,你放心啦,振济会不是还有《堂戒》嘛。借吴老板六个胆子,他也不敢‘残害同门’——轻者三刀六洞,重者杀无赦,可不是说着玩的!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振济会的刑堂玩一玩。刑堂里好多老照片,全是执行家法拍的,那个泪流的啊,那个血流的啊,那个肠子流的啊……哎呀,说得我的头皮直发麻……” “但黑(是)……” “行啦,你也别“蛋黑”了,我看天都快黑了。哎呦喂,你看我这一身大汗,必须马上回家冲凉换衣服才行。走吧,走吧,咱们一起出门。” “康雷西,吴老板一定有古(阴)怪(谋)!” “行啦,行啦,他何止是古怪,简直就是变态嘛!看到他痦子上的黑毛没有?那一定是故意蓄起来的。由此可见,吴大痦子是个极度自恋、极度自私的家伙,觉得他们家的屎比别人家的饭还香,说不定还有一种卑鄙的炫耀心理……。” 说话的功夫,康达推着万生走出餐厅的大门。 “好啦,快回去吧,记得替我问候万太。” “康……” “好啦!还康什么康啊!姓吴的敢耍花样,你随时给我电话,这样行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八章 有钱少爷也碰瓷 1 巴黎的天空飘着细雨,为浪漫之城又蒙上一层回忆的面纱。 在19区一间酒馆的遮阳棚下,几个面红耳赤的老酒鬼推杯换盏,聊着永远让人热血沸腾的主题——足球和女人。他们说着绿荫场,聊着红磨坊,追忆着如塞纳河般悄悄流走的青春岁月。 一辆红色跑车疾速驶过,引擎轰鸣,水花四溅,向道路两侧泼洒着泥浆。 老酒鬼们被溅了一身泥,愤然竖起中指对着车尾狂喊:“vasfairfur!filsdu!ard!……” (法文歌词大意:法克尤,碧池养的大傻……) 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车,老酒鬼们齐声欢呼起来:“ 有钱人就是有自信,逆行、超车、随意变道,看到路上有辆货车,也忍不住想要去调戏一番——让这个穷屌丝亲吻一下法拉利高贵的屁股吧。于是,法拉利迅速赶到货车前,紧接着踩了一个急刹车…… g!!! “哈哈哈,亲上了,亲上了,有钱的阔佬,亲上了!” “可能是酒驾,也可能是毒驾,更可能是神经病驾。” “报应!我看一定是报应!” “哦,天哪!你这种人竟然有脸说报应……” 老酒鬼们继续喝酒聊天,谈资却一下变得丰富起来。 在车祸事故现场,两个男人站在雨中交谈着。一个是黑衣、黑裤、黑领带、撑着一把黑伞的冷峻青年,一个是头发擀毡、黝黑、瘦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面色焦急:“康雷(理)西(事),好大件事嘎!今年的保险都未买,搞不好要破产的。” “嗐!万生,你说你撞谁不好,怎么偏偏把它给撞了?这还是一辆……”青年偷瞄一眼车标,看到上面画着一匹烈马才说,“还是一辆……‘马上拉地’吧?听说还不便宜,万生,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啊!” “康雷西,不要讲笑,这一台是frrari,不是asrai,不过什么都好啦,终究都是赔不起的。不过,我不是时运不济,而是有人作祟。” “谁?” “川香缘吴老板!” “是他?!万生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有什么证据么?”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呵呵,请康雷西来,一定要有证据的。因为这台红色frrari常常停在川香缘门口。如果我没猜错,开车的是一个白头发的后生仔,他是吴老板的朋友来的。康雷西,是不是我的责任,你一查便知。如果不是保险未买,我都不会讲……” “哦?还有这种事?” 冷峻青年将目光投向法拉利,发现两扇车门正像翅膀一样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亚裔青年,年纪与康达相仿的样子。正如万生料想的一样,那家伙把头发染成了两种颜色,从爷爷灰到祖宗白,竟然还特么是渐变色。他的服装风格很朋克,皮衣皮裤,钢钉铁链,脚上还套着一双马丁靴。一张酒色过度的苍白脸孔上,描了脣线,修了眉毛,画了眼影,乍一看酷似某某视觉系歌手。 从低矮的跑车里钻出来,他自鸣得意地甩了甩头发。 当看到“交通肇事者”正和一个黑衣男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保险的事,他嗤笑了一声,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喂!子!你叫雷西是吧?保险公司派来的吧?来得倒是很及时啊!不过,你们公司恐怕要赔不少钱,你看看吧,车尾灯都给撞碎了……” 爷爷灰阴阳怪气地语调,不给太监配音真是太可惜了。他的嗓音里似乎还有一种熟悉的音色,说明他和某个熟人有着较近的血缘关系。可是到底是谁呢?谁呢? “喂!喂!子,你聋了?我正问你话呢!” “哦,哦哦,对的!对的!”康达回过神,立刻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先生猜得都没错,我叫雷西,保险公司的客户经理,兼任事故责任鉴定员。很高兴认识您!” “喔,我姓贾,你叫二少好了。好好看,给二少看仔细喽!看得好,二少以后关照你。看不好,别怪二少没提醒你!” 贾?哇靠,难道是回流餐厅贾老板的儿子? 早听说贾胖子和吴大痦子走得很近,康达瞬间全明白了。 4 康达挤出一脸奴颜婢膝的笑容,问道:“嘿嘿嘿,二少啊,不知回流餐厅的贾老板和二少您……” 听到回流餐厅,贾二少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然后翻起画着加长眼线的眼皮,惊奇地瞥了康达一眼。 “哦?你还认识我三叔?不过,最好少跟我提那个没用的东西,爷爷嫌他不成器,一气之下把他送出国。在法国瞎混几十年,也没见混出什么人样,听说连餐厅都让一个痞子抢走了。如果在我们那里,我爷爷一句话就能让那子后悔一辈子!” 他的眼中寒芒一闪,又指着万生骂道:“老子现在语言不通,不然一个电话就能送你进局子,信不信?你丫这种下等人,跪着给我舔鞋都不配。” 二世祖耍够了威风,终于想起来问一句:“西雷啊,你是怎么认识我三叔的?” “二少,我叫雷西,不叫西雷,您就记大雷音寺的雷,西天的西……” “记不住,记不住!是不是你爹妈脑子进水了?起的什么破名字!二少给你起一个,以后就叫西雷吧。” “好嘞,谢谢二少赐名,以后我就叫西雷啦。二少您是问,我怎么认识贾老板?嗨!咱们可不敢自称‘认识’老板,只是给老板打工嘛。我们人物啊,只能想方设法让老板满意,别的事可不敢妄想……” 贾二少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事故鉴定你打算怎么做?” “二少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办做。让我该怎么鉴定,我就怎么鉴定。” 贾二少闻言大喜:“好!你子果然很上路!你尽量处理得慢一点,越慢越好,最好能拖他个两时。鉴定结果一定是他的全责,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慢一点?人家都希望快一点,怎么二少您……” “啧!你懂什么?”贾二少面露不悦之色,“让你慢一点就慢一点,今天二少是来帮朋友忙的,整整这个姓万的……懂了吗?” “哦~,碰瓷儿……” “好啦,我要去休息一会。你先缠住他,别让他给跑了。” “好嘞!二少您放心去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5 送走飞扬跋扈的二世祖,康达拨通黑人少年塔卡的电话。 “塔卡,你在家吗?嗯嗯,好!赶快来一趟19区bllvill(美丽城),我在aiglbar(老鹰酒馆)门口等你。你还在抽那个玩意吗?哦,不不不,今天我不骂你。好吧,你把剩下的都给我带来,我全要了。给你10分钟,快点来!” 一个长手长脚的黑人跑着穿过街道。康达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康达把一句话吹入他的耳朵:“东西丢进法拉利!” 塔卡继续向前跑着,看上去像一个悠闲的慢跑者。在经过法拉利的时候,偷偷将一个拇指大的物体投入车窗。 康达和万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闪身躲进老鹰酒馆。 万生掏出手机拨通17,也就是法国的报警电话。别看他国语说得不好,法语倒还挺像那么回事,至少能叽哩咕噜对着电话说一通。 几分钟以后,两个法国警察来到事故现场。 在他们循例检查撞车的状况的时候,几个老酒鬼凑了上来。 “下午好,先生们。我们是目击证人。刚才这辆车开得太快了,你们看,拜他所赐,我们的衣服上全是大泥点子。超速了,严重超速,他当时的车速至少有八0……哦不!至少100迈!”一个酒鬼扯着大嗓门喊道。 另一个酒鬼随声附和:“没错,没错,至少100迈的车速。他把车开得摇摇晃晃,好像一个东倒西歪的醉鬼,根据我的经验,他不是醉驾就是毒驾……” 还有人添油加醋议论道:“难怪他开过来的时候,我还闻到一股大麻的味道,看来我的鼻子还不错呢……” “大麻味?你是说闻到大麻味?哦,上帝的名义,我看是你自己想抽吧!”一个家伙呛声前一个人。 听完颠三倒四的目击证词,警察们开始检查车内物品。 突然,一个警察兴奋地大叫起来:“帕特!帕特!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说完,他从副驾的座椅下掏出一个拇指大的袋子。 印度大麻? 帕特警官闻了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6 贾二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警察?哼!看门狗! 贾二少从来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即便他捅破了天,家里一样能够摆平。正是凭着这种自信,他才敢胡作非为。两个月前,他在飙车时撞死了一对母女。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他的爷爷将他“发配”到法国闭门思过。切!现在还不是一样逍遥快活。 “喂!喂!喂!那是我的车,别瞎摸!心碰坏赔不起。” 想起对方听不懂,贾二少转向万生喊道:“喂!老头儿,你给翻译一下,看看他们想干嘛?哎,对了!西雷呢?事故鉴定做完啦?” “不懂你讲咩嘢(什么)?”万生扭头不再看他。 说话的功夫,两个警察一前一后,正举着手枪逼近嫌疑人。 “lsail’air!lsail’air!”他们用法语喊着,命令二少举起双手。 贾二少无动于衷,嗤之以鼻,在心里憋着一股恶气。 帕特用枪指着他的鼻子,又用英语喊道:“hadsu!hadsu!(举起手)” 二世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个委屈?他指着警察怒吼道:“滚蛋!别拿这个破玩意指着我!我说——你d别拿这把破枪指着我!听见没有……” 说着,贾二少骤然攥住枪身,一把将枪夺到自己手里。 “臭d警察,人话都听不懂!信不信老子把它给砸了?” 贾二少一边说一边举起枪,吓得帕特警官赶忙卧倒。贾二少有点好奇,他想要看看身后的警察在哇哇叫什么。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枪就响了! 一颗子弹钻进他的眼窝,又迅速从脑后飞出去。殷红的鲜血像礼花一样绽放,在空中形成无数圆形血滴,然后纷纷扬扬落下来。在它们抵达地面前的0001秒,贾二少的意识骤然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幻灭、混沌、一片荒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九章 万家香火的故事 1 路遇凶杀血光乍现,大不吉也,宜远遁千里,忌故地重游。——《逃命要术》第七章、第六节、第二段。 贾二少从地上爬起来,透过右眼骇人的血洞,可以看到帕特警官惊恐的表情。几个酒鬼跪成一片,求饶的求饶,忏悔的忏悔。开枪的警察呆若木鸡,举着冒烟的枪口,双手不住地颤抖。 “尸变了!尸变了!” 万生大惊失色,掉头向老鹰酒馆跑去,几次在雨中滑倒又迅速爬起来。 贾二少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嘶吼一声,旋即纵身一跃,一把掐住万生油腻腻的黑脖子。万生感到极度恐惧,梗着脖子拼命挣扎,呻吟着,哀嚎着,仿佛一只死到临头的大公鸡。 五根铁条般的手指,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脖子。腥热的血水立刻激射而出,在空中画出五条完美的抛物线。接着,万生听到一阵颈椎碎裂的声音,刹那间天地倒转,随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眼前这一幕,把老鹰酒馆里的康达吓呆了。 “还不快跑?!”一个老酒鬼喊道。 康达想要转身逃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贾二少提着万生的人头赶到窗边,怒吼着一掌拍碎酒馆的玻璃,一把掐住康达的脖子喊道: “西雷!还我命来!” “不怪我!不怪我!不怪我——” 康达从床上惊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层细的汗珠。 难道是我害了他吗?可那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即使毒驾罪名成立,也无非是罚款、拘留、吊销驾照。如果不是贾二少乖张跋扈,恣意妄为,根本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世界上每时有六千多人死亡,死一个贾二少不足为奇,可是作为这场死亡的目击者和始作俑者,康达觉得自己对二少的死负有责任。 他先是感到自责,继而又细思极恐。 那是一种的对于“宿命”的恐惧。当你选择“1”的时候,后面的“”“”“4”“5”已经排起长队,时刻准备着让你大吃一惊。人啊!渺愚昧,自欺欺人,自诩是命运的主宰,其实不过是一颗幻想成为下棋人的棋子罢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三长两短的门铃?芽月社的暗号?是谁在半夜叫门? 刚刚拧开门锁,那人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怎么这么久?还不到十一点就睡觉了?”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古铜,身材略矮,长着一头浓密短发的男人。底气十足的洪亮声音,配上两道剑拔弩张的浓眉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知情的会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那家伙也不换拖鞋,光着一副大脚板走进客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一个沾满香灰的塑胶袋放在茶几上。 “看看,兄弟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康达一边把门锁好,一边看着他把“礼物”一件一件掏出来。 “兄弟之间不要见外,送什么也不算贿赂,看看哈!金元宝,银元宝,铜钱,美元,英镑,欧元……” “家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呗!贾二少平时花钱花惯了,刚一下去肯定穷困潦倒,心里落差很大,能不天天找你冤魂索命吗?既然如此,倒不如投其所好,多给他烧点金啊、银啊、纸钱、冥币什么的。看见没有?一张就好几亿,让他花去呗!整天忙着花天酒地,他就顾不上找你麻烦喽。估计你请他上来,他还懒得来呢。再说了,又不是你让警察开的枪,还能隔三差五给他烧点纸——仁义呀!” 严家文,楼下严氏国术馆第代馆主,一个能把房东克死的坏蛋。老房东亡故之后,塞纳公寓迎来了继承人——康达。严家文惊喜地发现,这个新房东身手不凡(其实只会一点逃命的本领),而且不像很好“克”的样子。由于二人臭味相投,很快便从房东、房客、邻居变成死党,过着狼狈为奸的生活。 彼时康达初到巴黎,很多事情要仰仗严家文的勇武和尼可·乐邦的智慧,因此三人在法兰西共和国历芽月的第一天(月1日)秘密结社,社团的名字便叫做——芽月社。 塞纳公寓的旁边有一条暗巷,狭窄幽长,一束诡异的火焰忽明忽暗地闪着,金纸冥币的灰烬在火苗上随着青烟升腾,空气苦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儿。严、康二人捂着鼻子蹲在火盆边,不断把一捆捆冥币丢进火里。 “家文,你说贾二少的尸体火化没有?” “应该没有这么快,你问这个做什么?” “希望快点烧呗!家文,你是没见过尸变的厉害啊!” “你见过啊?” “见过,梦里天天见……” 两人烧了一会儿,严家文忽然拍着脑袋喊起来: “哎呀!不对,不对,烧错啦,烧错啦!” “啊?你把真钱给烧啦?!” “,,,我是说方法不对。咱们不能傻烧,要边烧边念叨:谁谁谁烧给谁谁谁的,烧纸和银行汇款一个道理,要有汇款人、收款人、汇款金额,否则天下的死鬼那么多,谁知道你烧给哪一位。” “嗯,有道理!”康达拿起一沓冥币美元随手扔进火盆,“几百亿的美元是芽月社烧给贾二少的,贾宝玉的贾,二逼的二……” “嗨嗨嗨,s!用你私人名义就好,别殃及无辜!” “行行行,……是康达烧给贾二少的,前天下去那个白头发。金元宝,银元宝,二少在那边放心花,香车美人,豪宅大屋,没事儿千万别找我……” 随着火盆里的纸灰缓缓熄灭,二人起身准备回家。 “家文,你说咱们烧了这么多,贾二少能收到吗?” “怎么着?还想让他给你发个短信啊?” 话音未落,康达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竟是一条匿名短信。看到短信的内容,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然后一起鬼叫着逃出了暗巷。 那条短信写的是:明日登门拜谢康理事大恩。 4 万太是一个标准的肥胖妇女,两颊和下巴都塞满赘肉,走起路来肥膘乱颤,仿佛一块行走的水果布丁。母马一样的大屁股,扭啊扭啊,扭进新港龙的大门,扭过餐厅,扭过走廊,一直扭进康达的办公室。 康达感到十分意外,出于礼貌又不得不寒暄几句。 “呦!是万太啊,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康理事贵人多忘事,不是说好登门拜谢恩公嘛~” 登门拜谢? 哇靠!康达恍然大悟:那条短信是万太发的,她这简直是恩将仇报嘛! 万太坐定之后,立刻解释了“午夜短信”的由来。 昨晚大约11点,吴老板忽然打来电话。在长达半时的通话中,没爆一句粗口,没放一句狠话,只有一个虔诚忏悔的人在乞求宽恕。除了大骂自己井底之蛙,吴老板还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老家族的底蕴”、“五层楼的厉害”、“自愧不如”、“杀鸡儆猴”“放我一马”等等…… 如您所知,吴大痦子是一个老混混,从来不信“善恶报应”之类的说法。想他素来作恶多端,不也好好活着么?可是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死神深沉的鼻息与躁动的脉搏。 惊闻贾二少“扑街”的消息,吴老板辗转反侧。思前想后,他终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万家不简单!是啊,一个混迹巴黎数十载的老家族,根基自然深不可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贾二少,也许下一个目标就轮到…… 想到这里,老混混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于是便有了“赔罪电话”和“惊魂短信”。 5 auaysdsavugls,ls 这是一句法国谚语,意思是:在瞎子的国度,独眼龙便是国王。有趣的是,其中蕴含的逻辑竟与“矬子里拔将军”如出一辙。 那天上午,万太一路叨念着这句谚语,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康达是不是那个矬子,那个独眼龙,那个帮万家寻找光明的人? 毋庸置疑,他侠义心肠,他值得信赖,他机智果敢,更重要的是——他野性难驯,不甘成为五层楼豢养的鹰犬……年轻是年轻了点儿,但做事还算成熟稳重……好吧!独眼国王也好,矬子将军也罢,拯救万家就靠他了。 再次确认之后,万太终于决定说出万家的大事。 “康理事,我有一件好重要的嘢(事情)要同你讲。我同我老公商量过,大中国城只有你一个能帮助我们。” “哦?”康达一挑眉毛,“什么事?说来听听,我能帮一定帮。” 万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吞吞吐吐说道:“是……是万家香火的问题……” 万家的香火?康达倒吸一口凉气:哎妈,我去!不会是找我借种吧?! 丰富的想象力将他羞得面红耳赤,他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香火的问题……我、我、我可帮不上……” “帮得上,帮得上,我们商量了好久……” “你们商量?荒唐!前提也要本人同意吧。没得谈!没得谈!原则问题不商量,好吧?如果您没别的事,可以先请回了。” 炽热的目光熄灭了,万太摇着头长叹道:“唉,看来三十八年前的旧事,已经没人愿意听了……” 三十八年前?那不是二舅公接手港龙餐厅的时间吗?或者说,是安老板神秘失踪的那一年,万太究竟想讲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章 远渡重洋为哪般 1 万家香火和“借种”没有一毛钱关系,而是一件发生在八年前的旧事,故事主角是万生的曾祖父——万老太爷。 万老太爷是一位纵横十里洋场的风云人物,在190年代的政商两界堪称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把生意从法兰西一直做到了爪哇岛。不知什么原因,让他在1940年代初举家迁往乡港镇,从此寄情山水不问世事,几十年与世隔绝。 老太爷一生娶了三房老婆,膝下只得一个独子,也就是万生的祖父。万生的祖父也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万生的父亲。三代单传的危机感,让万老太爷心急如焚、焦虑万分,因为在他看来,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断香火”了。 那是一个传统的年代,很多家族还奉有祠堂。祠堂里香火缭绕,供奉着祖先灵位。每逢重大节日,须由本族直系男丁焚香祷告、献牲、祭祀,若是没有男性后裔,或者无法正常祭祀,便称作断了香火。 因此,万老太爷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家族开枝散叶。只要万家薪火相传,那么属于自己的三柱清香便不愁没人烧了。 那时万生父亲刚结婚不久,老太爷是自然寄予厚望。 可惜造化弄人,万生的父亲本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独苗。自幼娇生惯养,颇为任性,对于祖父的愿望一向嗤之以鼻孔,报之以白眼,他的口头禅就是:“这是一个自由的时代,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时代。” 时值1970年代,青年们无不追捧自由时尚,热衷二人世界。传宗接代?多么老土的命题,多么滑稽的论调!两口私下里没少嘲笑爷爷冥顽不灵,但是迫于金钱的压力,他们只能假意迎合,阳奉阴违地糊弄老太爷。 日子一久,老太爷也察觉到不对劲儿。可是他又非常清楚,子嗣之事勉强不得,总不能搬把椅子监督孙子、孙媳行房吧。除了从长计议,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时间飞快地跑着,终于来到三十八年前。 隐居多年之后,万老太爷主动联系上一位法国的朋友。据说,当年发迹全赖这位神秘人物提携襄助,使他从一个买办迅速成长为一方富商巨贾。 接到老友回信,老太爷欣喜若狂,竟不顾身体疾病,以七十岁高龄远渡重洋,赶赴巴黎与友人相见。谁也没有想到,老太爷一去竟成永别。这么多年过去,老人家恐怕早已驾鹤西游往生极乐了。 康达插嘴道:“委托我找人?如果老太爷还健在,那还不得10岁了?这个恐怕有点……” “当然不是啦,不是搵(找)人……” “找财产?” “是啊!搵家产,好大一笔家产。” 原来,万老太爷不单自己走了,还把全部银行存款也转走了。 很长时间以后,万家收到一封老太爷的亲笔信。信中说:孙子若为万家延续上香火,可到法国继承家业,否则的话就不要来了。老太爷向来说一不二,万生父亲只好真抓实干,努力把把香火给续上。 两年以后,万生出世。 万家人兴奋得彻夜难眠,他们一定没有想到,眼前白胖可爱的肉球,总有一天会变成干瘦猥琐的黑猴子。 几经辗转,万生父亲来到巴黎。当初的通信地址早已人去楼空,找遍巴黎的养老院、医院、酒店都没有老太爷的消息。警察局没有任何线索,万老太爷的失踪便成了一桩悬案。 康达托腮沉吟道:“怎么会这样?要这么说的话……” “怎么?”万太的声音略带急切。 “这么说来,万生今年才6岁,怎么看着好像四五十的样子。” 康达故意打岔,摆明不想帮万太的意思。除了八这个数字,他完全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万太看破不说破,反而继续问道:“老太爷的地址,你知是边度(哪里)咩(吗)?” “在哪?” 万太诡异一笑,一字一顿答道:“那就是塞——纳——公——寓——!” “塞纳公寓?不会吧!那那那……那可是我的地方!” 万太撇撇嘴道:“我讲真的,千真万确就是塞纳公寓。” 康达略微思考了一下,旋即抬起头正色道:“好吧,万太,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 “那么除了这封信,老太爷还和家里联系过吗?” “没啊,音信全无。” “那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万太略作思忖几秒,想起一件不平凡的事情。 万生妈妈年轻的时候,曾经收到一个奇怪的邮包。老太爷离开第二年,一个灰不溜秋的包裹漂洋过海来到万家。由于寄件人是匿名,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老太爷,可是事后发现,蓝色的邮戳上写得分明是德语——瑞士苏黎世。 “德语?瑞士?”康达沉吟起来,“包裹装着什么?里面有信吗?” “没有信,只有是画作……” “画作?万太!快回去把它找出来,尽快拿给我看。” 送走一脸茫然的万太,康达开始梳理凌乱的线索: 八十年前,在法国神秘人物帮助下,万老太爷在商界叱咤风云。 七十年前,万老太爷功成身退,携家人至乡港镇避世隐居。 四十年前,安老板投身五层楼得以掌管塞纳公寓和港龙餐厅。聂老逃到巴黎,后来成为了五层楼主人。 三十八年前,安老板在寓所“人间蒸发”,二舅公通过“购买”取代安老板。 三十八年前,万老太爷与某人取得联系,随后携巨款来到巴黎。 三十八年前,万家收到万老太爷的一封来信,通信地址是塞纳公寓。 三十七年前,万家收到瑞士寄来的神秘包裹,万家保留了里面的画作。 三十六年前,万生的父亲来到法国,发现万老太爷失踪很久了。 一年前,二舅公身故,康达住进塞纳公寓。 半年前,收到神秘电脑,康达在五层楼监控开始傀儡生活。 …… 皮鞋不停踢打地面,发出阵阵令人烦躁的脚步声。 康达努力地思索着,生怕漏掉任何细节,他好像一个捡到金库钥匙的笨贼,终日冥思苦想,试图找出“宝藏”大门的方位。 万老太爷来法国干什么?怎么会住进塞纳公寓?见过二舅公还是安老板?他为什么失踪?是否在塞纳公寓失踪?恐怖诡异的“人间蒸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老太爷和安先生的失踪案是否有关联?法国神秘人又是谁?为什么要帮万老太爷发迹?他安排老爷住进塞纳公寓吗?难道他是五层楼主人? 万老太爷为何要带走财产?他不是很看中子孙么,难道有人强迫他?老太爷失踪之后,巨款又去向何方? 瑞士寄来的神秘包裹,是巧合还是另有内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一章 病毒〈irus X〉 1 微胖的月牙好似一只牛角面包,挂在半空泼洒着黄油色的光晕。月光下的大中国城仿佛一张底片中的剪影,朦胧、神秘、给人浪漫神秘的幻想。可是,在某些人的眼中,巨大的阴影更像死神衣袍的一角,时刻笼罩,伴随无尽的丧钟迎风舞动。 康达脚步踌躇地穿过街道,5分钟的路走了0分钟,随着塞纳公寓的轮廓在眼前缓缓升起,他的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 登上粗粝的旋转石阶,昏黄的灯光里漂浮着历史的尘埃。凉风灌进敞开的窗口,凉飕飕,吹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窗外的树枝摇摇曳曳,奇形怪状,树影乘着月光钻进楼道,在墙上躁动不安地晃动着,仿佛无数亡灵鬼手要把过路人拉进无尽的地狱…… 他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没有去敲二层国术馆的门,壮着胆子登上三层,在自家门前停下脚步。望着年代感十足的门板,他仿佛看到了万老太爷和安老板,看到他们八年前走进去的背影。 打开每一盏的灯,让光亮驱散角落里的黑暗。 走进浴室的瞬间,他的心头一颤:不对劲儿! 浴室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潮湿的空气里残留着入侵者的气味。那是一种蛋白质腐烂的味道,好像咸鱼,亦或腐尸。随后,他在地上发现两根灰白的头发,岁的他还没长白头发,那会是谁的?! 当下他没敢犹豫,立刻从厨房拿了把菜刀攥在手里,蹑手蹑脚检查起来。公寓里一共两间睡房和一个客厅,其中一件睡房做了宠物间。 用力推开睡房门——毫无异样! 猛地拉开衣柜,只有几套整整齐齐的黑装白衫。抽屉里的物品一样不少,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宠物间更是一目了然,鸽子“咕咕”叫着探头探脑,蛇“丝丝”吐着信子,金鱼安详的在水里摆着尾巴。 没有人! 难道说,是……鬼?! 想到这里,康达打了一个寒颤。万老太爷的头发?人间蒸发的安先生?难道他们的鬼魂至今还在楼里游荡? 或者,他们感染了那种病毒?! 曾经读过一篇叫《vir》的恐怖故事,vir是病毒,则代表未知。 故事讲的是一个单身狗搬进了一间便宜的公寓。起初他像大家一样正常生活着,每天做饭、洗衣、睡觉、抽烟、上、看电视,但是他会莫名地感到不安,总是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那种感觉荒谬却又很真实,似乎家里生活着其他人。 每天疑神疑鬼,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疯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疯,他坚持每天检查物品的摆放,时而对着床上毛发端详半天,时而在深夜寻找诡异的叹息……经过一番探究,他终于组成一条严密的证据链,神一般地证明了一个真相——确实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没过多久,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击倒了。男主角头疼欲裂,挣扎着爬到床边,胡乱吃点药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的摆设全都换了,好像一间女子的闺房。他走到窗边,看到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树木茂盛的程度,似乎已是盛夏,可他分明记得睡下去的时候,迎春花才刚刚开放。 “我到底睡了多久?” 门开了,一个清瘦的女孩走进他的家。 单身狗侷促地站起身,对女孩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女孩儿没有看他,只是神色淡然地走进房间,径直来到了镜子前。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诡异,女孩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脱到一丝不挂! 她看不见我吗?单身狗的内心十分惊骇,可这怎么可能?!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变成了一缕游荡的亡灵?可事实远非如此,他发现自己和从前一样:会饿,会痛,会出汗,会打喷嚏,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那个女孩儿的问题吗?其他人能看到我吗?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他暂时离开了家。 在路上走了很久,始终遇不到一个人。世界静悄悄的,难道人类已经灭绝?可是奇怪的是,超市和商店照常开门,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以随意拿取。公交照常运行,四通八达,无论是地铁还是轮渡。 终于,他明白了!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孤独。虽然女孩看不到他,至少他还能看得到女孩。在“没有人”的世界上生活的孤独,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他由衷地感到庆幸:有人真好! 从此以后,女孩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因为他害怕再失去。对单身狗而言,女孩儿是世界上唯一的人。女孩吃饭时,他便坐在她的对面。女孩睡觉时,他坐在她的床头。女孩洗澡时,他坐在马桶上唱歌…… 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女孩病倒了。 女孩儿昏睡的这段时间,家里又换了房客。单身狗当然看不见他,只能看到房间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大约过了三四个月,女孩终于醒了。 她发觉身边的变化,做着和单身狗当年一模一样的事情,骇然,不信,每天去超市拿东西,独自去外面旅行…… 周游数日之后,女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开始和那个新房客形影不离。 故事的最后,单身狗全明白了。 那是一种孤独的病毒,发病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人。毫无疑问,感染者是悲催的,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看得到你,你永远也看不到他。与此同时,你只能看到一个人,而他永远不知道你的存在。 单身狗坐在距离女孩不远的地方,对着周围的空气说:“我知道你在,你看着我就像我看着她。我不知道你是谁,就像她不知道我是谁。你无法和我交流,就像我无法和她交流。你的身后可能也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后也还有一个人。呵呵呵,我懂了!很多人都像我们一样孤独。” 初读这个故事,康达把它当成一则社会寓言。我们每天和很多人一起生活,每个人都无比孤独,无论在电梯上还是地铁里,大家紧挨着又彼此忽视着,谁又何曾看到过谁? 4 那天晚上,病毒的故事像一个细思极恐的魔咒,不停折磨着康达的神经。 难道塞纳公寓上演着和故事里一样的事情?比如,安先生看着万老太爷,万老太爷看着我?巨大的压抑涌上康达心头,让他头重脚轻几近窒息。 他慌忙抓起电话,拨通严氏国术馆的号码,万幸的是严家文还在练功,于是他央求严家文和可乐上来坐坐。 “怎么了?康达?”严家文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遇到可怕的事了,这房子恐怕有问题!” 严家文和可乐闻言便笑,以为康达又在耍宝。 “我不开玩笑,我可能感染了病毒埃克斯了!” “aids!(艾滋病)你去干什么好事了?”可乐也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说来话长啦……” 康达一口气讲了两时,从五层楼主人到神秘的聂老头,从荆条的故事到人体蒸发之谜,从失踪的万老太爷到塞纳公寓的怪事,当然还有5神秘电脑,剧情一个比一个离奇。 随着他的讲述,家文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一个大疙瘩。可乐惊奇地张大嘴巴,好像一个诊所里等待拔牙的孩子。故事讲完,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个听众陷入沉思,耐心回味着几个故事。 “唉!”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事情就是这样,今天回家有种异样的感觉,后来在浴室发现了这个……” 说着,康达取出两根灰白头发,摆在桌子上面。 “白头发的人多得是,不一定是万老太爷……”可乐左右偷瞄了一下,仿佛是怕万老太爷在听一般。 严家文一脸严肃,沉思良久道:“我在大中国城长大,怪谈听了不少,特别是关于人体蒸发的话题,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是没想到还真有其事……不过,康达你也别担心,我们严家三代在这里教拳,长辈们肯定知道一些典故。等我回家问问,兴许能查出一些五层楼的陈年往事。还有,你说的这个病毒的故事,可以先查查作者是谁,你最好联系他一下。如果不是虚构的故事,作者应该也掌握些情况。” “嘿!我也回去查资料!”可乐也来了精神,“我去查查安老板失踪的案卷,报过案便一定有记录,还有就是万老太爷的案子,看看是否真有其事……” “谢谢,谢谢,可能是我太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样吧,康达……” 因为学习考古的缘故,可乐对古物十分感兴趣,她提议道:“明天先看万太的画,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艺术作品的信息量很大,甚至远远超过文字,我的导师常说:艺术品的文化价值可以无限拉伸,好像一眼取之不尽的泉水。” 康达答道:“好!那明天让万太把画带来,找找线索。” 可乐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嘿!这下有得玩啦!” 康达赶忙补充:“不过,你要保证不捣乱。” 可乐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保证不捣乱。再说谁想捣乱啦,人家只想看看画,谁叫我从就对古代艺术感兴趣,行不行嘛~” 见康达点头应允,乐邦姐心花怒放,扑过来揽住他的脖子,鸡啄米般连亲三口。康达心神一晃如在天堂,想着就算今晚发病也值了。在浪漫的夜色中,有可爱的姑娘依偎身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岂不是很浪漫?……如果家文不在就好了,那得是多美妙的晚上。 刚一想到家文,那家伙便忍不住发声了。 “h!三十八年前的画都算‘古代’艺术品啦?”他表情夸张地揶揄着。 可乐闻言一愣,随后张牙舞爪扑了上去,大有“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的架势。康达见状也撸起袖子,鬼叫着加入了大混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二章 君士坦丁的玄机 1 第二天中午,万太晃着一身的肥肉来到塞纳公寓。见她两手空空,肩上挎着一个麻布颜色的袋子,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画呢?莫非是画框太大拿不上来? 可乐心直口快,问道:“bjur,万太,画呢?画没带来吗?” 万太抬手拿起布袋,努了努宽厚的嘴脣,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擀面杖形状的物体。众人一见恍然大悟,本以为瑞士寄来的画作一定是西式油画,没想到竟是一幅东方卷轴。 进了国术馆的大门,万太东张西望地感叹道:“好快啊!难得还是老样子……” 早在十几年前,她便来过塞纳公寓几次。当时是二舅公接待了她,现在又成了康达的座上客。一边感慨着物是人非,她一边随大家移步茶水间。 万太、illb、康达、严家文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餐台前。专业人士乐邦博士戴好白手套,又煞有介事地在餐台上铺好白色桌布,然后把画卷开口向外摆好,随后缓缓转动卷轴,直到画卷完整展现出来。 那副画卷不大,长约1米,宽约40厘米,纸张厚实,装裱精致,透着一股上个年代的味道,真不愧是多年的老物件。画中描绘着山中风景,画功倒没什么问题,可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显得十分的古怪。 画面上方是一片大气磅礴的山脉,主峰屹立于雪线之上,身披皑皑白雪,头顶万年不化冰川,轮廓稜角分明,犹如斧凿刀刻,形状宛若风姿绰约的长裙仙女。四周尽是灰色矮峰,将仙女团团簇拥,像极了七个矮人围着白雪公主的情景。 山脉之下是森林和草场,画中正值夏季,松涛阵阵之中,一条路幽幽通向远处农庄。在水草丰美的天然牧场上,黑白花的奶牛成群,有的悠闲吃草,有的闭目养神。树林旁边是一片静谧的湖水,湖的轮廓把森林绿地围成了一个洲。松林、群山、白雪、白云被一同收入湖中倒影。若静心观看,似乎还能看到美景随着微风在涟漪中微微震荡。 可乐举着放大镜,有模有样地趴在画上鉴赏,一边看一边口中啧啧称奇。家文双手撑着下巴,眼里时而精芒一闪似有发现,时而又暗淡无光一筹莫展。康达则是个门外汉,随便看了两眼便讪笑着说: “嘿嘿,这幅风景画画得不错,呵呵……” 说完,他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对于不懂画的人,风景千篇一律,毫无意义,只能寄希望于可乐和家文了。不过,康达隐约有种预感,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专心致志了。 严家文聚精会神地思考着,可乐则端着放大镜埋头查看,她的表情近乎贪婪,完全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悄悄流逝。 十几分钟之后,严家文若有所思地回到座位,可乐继续瞪着眼睛查看,仿佛角落的线条夹缝间隐藏着什么奥妙。 又过好一会儿,可乐也搁下了手中放大镜。 “看完了?你们谁先说?”康达早就等不及了。 严家文呛声道:“你先看完的,你先说呗!你有什么高论?” “呃……我看就是一张普通的画,没什么稀奇的。” 听了康达的话,严家文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说道:“诶?谁说没线索,虽然目前还没什么结论,但是线索还是有一些的。”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聚焦到浓眉大眼的脸上。 严家文露出自信的一口白牙,清了清嗓子:“首先,想必大家都发现了——画上没有字。恰恰说明不一般,这么好的一幅画,怎能没有落款印章呢?何人、何时、何地所做,是疏忽还是故意为之,可疑呀可疑……” 接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二,想必大家都发现了——这是一幅东方山水卷轴画。可是大家发现没有,这幅画的感觉完全不对!不似国画的写意,反而大量运用写实技法,从线条和倒影的轮廓来看,简直就是一张写生作品嘛。如此强劲的画功,唯独欠缺了意境,到底说明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避己之长,扬己之短呢?可疑!” “是啊,为什么呢?家文,你别卖关子啦。”可乐一脸茫然地望着严家文,她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每一个人都对接下来的答案满怀期待。 严家文挠头傻笑道:“嘿嘿嘿,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切——!虎头蛇尾!”康达和可乐一脸鄙夷地起哄。 “家文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 可乐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大镜,对准画上的山峰边缘,“谁说画上没有字?你们没看到不代表没有……看!难道这不是字母么?” 真有字?万太和康达迅速凑过去,两个头差点撞在一起。 “好像是个k,但好像又不是……”严家文犹犹豫豫地说着。 万太凑过去一看,只见一堆纷乱的线条里真的隐藏着一个横躺着的k,可惜纹路太细,必须使用放大镜才能分辨出来。 “会不会是巧合?”康达怀疑道。 毕竟在几百上千条用笔尖渲染的纹理中,碰巧出现几个像英文字母的形状不足为奇。若是硬说直线是i,横竖线碰到一起便是或l,难免会有些牵强。 可乐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康达一眼,说:“康达说的对,我一开始也这么猜想,于是我从这个k开始,顺着山脉顺序查找……” 她一边说一边用放大镜沿着山脉的走势移动起来。 “结果,我就发现了这么多字母……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几乎是等距,而且字体大也是一样的。” 放大镜每停下一次,大家便惊喜地发现一个深藏于复杂纹理的字母,不一会儿功夫竟发现了九个。 “k、、、、a、、、i、……”严家文边读边记录着,忽然,他兴奋地抬起头,高声叫道:“可乐!退回去找找,在第三个字母和第四个字母之间,应该还有一个s,相信我……” 于是,大家又随着可乐的放大镜耐心地找起“s”。 “哇!真的找到了!真的有哎!” 万太指着一团乱糟糟的部分,单独提出一个形状,真是一个完美的“s”型,大尺寸与其他字母没什么两样,位置也如严家文所说的——在和之间。 “ksai!”可乐和万太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什么意思?是法语吗?” 康达一头雾水,急切询问道。话说这个大侦探也是憋屈,任何事都比别人晚一步知道。 万太赶忙解释道:“ksai是一个人的名字——君死蛋挺。不过,不是法语版的,法语是sai,开头,k开头应该是德语。” 君死蛋挺?君死蛋挺……怎么听怎么像爆粗口,难道万太的意思是…… “君士坦丁!”康达兴奋地喊道。 “嘘——,别吵,别吵,后面还有几个字,全看完再讨论吧。” 在可乐的指引下,大家果然又找出五个字母“、、y、、r”,把两个词连起来就变成了:ksaiyr。 可乐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个标准的德语男名。” 康达不无羡慕地望着可乐,心道:她还真是见多识广,只是看到一个名字就能知道这么多信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三章 来自瑞士的请柬 1 ksaiyr,一个男性的名字。在这个名字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疑团就会水落石出?人海茫茫,他又是哪一个呢?另外,画作中的玄机真的只有这么多吗? 想着想着,康达的脑袋里忽然灵感一闪。 “万太,老太爷当年的信还留着吗?” 万太叹了口气:“唉!那封信本来由祖母保管,后来老人家去世后了,没人在意信在那里,三十几年前就找不到了。” “哦,这样啊……”康达失望地再次沉思起来。 记得某位大师曾经说过:我们知道的历史如恒河中的一粒沙,当你捡起的同时,无数真相的砂砾亦被时间吞没。换个角度想想,别说信里未必藏着信息,即便真有也不一定能提供什么实质性帮助。 看来,还是要从画作本身入手啊…… 无论怎么说,找到君士坦丁·梅耶的名字,已经是个不的突破,如果破解严家文的两大疑问,兴许就能找出这个男人,希望他是个长寿的人吧。 等等!也许……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此时,康达脑中灵光充沛,思维敏捷,各种线索如穿梭织布一般,逐渐勾勒出事件真相的轮廓。 “拿撸厚豆!”康达激动得冒出一句日语台词,“我知道了!我知道家文提出的两处疑点的答案了。” “真的吗?你快说,快说……” 可乐将信将疑地催促着,严家文和万太一起投来怀疑的目光。 康达摩挲着油亮的卷轴,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为什么画作没有落款?那是因为它的意义仅在传递信息,关于这一点可乐已经证实了。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作者要这么做呢?我看,他至少有两层用意:第一层是迷惑不知情的人,不是名作便不会有人研究,没人研究,隐藏在画中的秘密便不会泄露。第二层是为了保存,因为只有家里人能看出这是万老太爷的作品并且好好珍藏。万老太爷过人的智慧使真相在40年后重见天日……” 以上推理只是一个开场白,仿佛一场隆重的法式大餐前的开胃菜。接下来,康达便要揭开隐藏在画作中40年的大秘密。 “家文,你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使我想到要了解作者的用意。是啊,为什么一幅国画不写意,反而要运用写实技法?尤其是一幅为了隐藏信息而创作的画,无论写实还是写意,隐藏文字的效果不是一样吗?我说的大家都认同吧?” 几人茫然地点点头,完全猜不透康达的意图。 康达继续说道:“是啊,为什么要用写实技法呢?除了作者本人爱好以外,又该怎么解释这个有悖常理的处理呢?因为他需要这幅画足够真实!为什么要真实呢?因为要提高这个场景的辨识度。嘿嘿嘿,其实,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你们还没有想到吗?哈哈哈,万老太爷无非想引导我们,让我们去找图中的地方。如果只是一个大概的感觉,我们永远不会想去寻找画中的地方,万老太爷想给我们一个清晰的指令——去这里!”说着,康达用手指重重戳在画上。 可乐眼睛亮起来:“那……那它就是一张藏宝图喽?” 康达答道:“藏宝图倒不一定,不过我可以断定:这幅画一定能帮我们找到万老太爷的巨额财产。” 万太激动得下巴颤抖,说道:“财产真的还在?!在哪里?” 康达笑而不语,似乎并不急着揭晓答案。 在几人再三逼问下,他才歪嘴一乐说道:“这个嘛……请你们稍等一下,容我去卜一卦问问。” “卜……卜一卦?”万太惊愕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望向康达。 康达掏出一个通体乌黑的龟壳,将一把方孔铜钱塞进去,然后闭起眼睛“哗啦哗啦”地摇起来,似乎在等待冥冥之力的降临。摇了几下之后,手腕翻转,铜钱从龟壳的孔洞中倾泻而出,哗啦啦啦啦啦……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康达掐指一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卦象显示东南方向,国门之外,群山之巅,主财来财去,永无兵祸之地,那应该就是……嗯……瑞士!” 诶?等等,等等,刚刚不是在推理么,怎么变算命了?万太一脸懵逼,她看到严家文和可乐见怪不怪的笑容,似乎对康半仙的“神通”深信不疑。 康达兴奋地站起来,朗声给几人分配任务。 “万太,您把画作拍下来发到我手机,原稿留好,随时备用。家文,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山和湖是和画上一模一样的。可乐,你去搜一搜瑞士是否有一个叫做ksaiyr的私人银行……” “私人银行?好的!”可乐掏出手机,兴高采烈地查起来。 严家文一脸苦相:“啊?!欧洲山地湖泊那么多,样子都大同异,总不能全都徒步走一遍吧?” “我说上啊!而且,你只看瑞士的就好……” “瑞士?拜托,瑞士是个万山之国,挨个查一遍少说也要半个月吧。” “家文,你还真是榆木脑袋!谁说个个排查啦?哎,万太,画先别收……家文,你来看,画上阔叶林生长得十分茂盛,明显是一个夏季。山顶冰川积雪,半山腰一条雪线泾渭分明,说明这是一座非常高的山峰。确切地说,这是一座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的巨峰。怎么样?这样一来,剩不下几座要查了吧?” “听你这么一说,又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严家文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家文,通过观察细节和认真思考,总能挖掘出更深层的信息。好啦!万太,请先把画作收好,过几天带着上路……” “上路?去哪里?”万太大惑不解。 康达神秘一笑:“嘿嘿嘿,你马上就会知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功夫,可乐和严家文就发现了惊人的线索。 首先,可乐找到一间名为ksaiyr的私人银行。资料显示,君士坦丁·梅耶坐落于瑞士苏黎世的金融街,是一家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金融机构。不仅是欧洲老贵族钟爱之地,还在全球享有极高声誉,不过鉴于私人银行“低调”“安全”的神秘属性,络上也很难找到更多信息,看来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严家文也找到了画中地点,一座海拔415八米,位于瑞士腹地的jugfrau山峰。听说还是一个著名旅游胜地,只是发音有些奇怪…… “用……用扶老?扶什么老?”康达一脸茫然。 严家文也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康达,你又在说什么胡话!jugfrau是德语,jug是年轻,frau是女士,翻译成z文是少女峰。少女峰你听说过吗?一个著名旅游胜地……肯定是这里没错,不过我实在猜不出少女峰和老太爷的遗产有什么关联?” 听到这里,万太瞬间秒懂了“上路”的含义。为了破解遗产之谜,少女峰、君士坦丁·梅耶银行、苏黎世非去不可。虽说四人的路费不菲,但和巨额遗产比起来毕竟是九牛一毛。倘若真能找回遗产,她甚至愿意拿出一部分作为芽月社的酬金。 4 万太离开以后,可乐忽然爆发出一阵兴奋得难以抑制、尖利得有些刺耳的笑声。对于即将启程的瑞士之行,这个疯丫头满怀期待,开心得好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哈,太爽了,你们知道瑞士多好玩嘛!万太全程赞助,还不限时间……康达,康达,拜托,不要很快破解谜团好吗?求求你,让我们多玩几天吧……康达,你听见没有?人家正跟你说话呢。” 康达一边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铜钱,一边苦笑道:“您还真把我当神仙啦?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只要咱们一出现,梅耶银行就得乖乖把钱交出来吧?差远啦!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根本不会算命,刚才是在糊弄万太,因为我觉得她没说实话,至少她没有完整地说出实情,所以我也得留一手。” “可是,你不是算出君士坦丁银行和少女峰了吗?”严家文问道。 “哪有?我只是大胆假设了一下。” 康达淡淡一笑道:“听到画作是从瑞士寄来的时候,我便想到瑞士是以私人银行和保密账户闻名于世的。试想,万老太爷七十高龄,难道去瑞士滑雪、登山、买手表吗?恰巧在他失踪前,瑞士寄来这幅画作,肯定不会是一个巧合。 “后来,可乐找到了隐藏的人名,又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可能成百上千。结合上面的假设,我便想到可能是一个私人银行的名字。同时我也觉得奇怪,老太爷凭什么那么自信,只给一个名字能确保财产安全吗?如果君士坦丁·梅耶这么可信,那么他一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银行的保密账户。” 可乐恍然大悟:“对哦!我记得007曾说过:‘如果不相信瑞士银行家,那么世界上就没人可以信赖了。’哦~,万老太爷一定也看过那集……哦,对了,康达,你为什么能看透老太爷隐藏的信息呢?” 康达嘴角上翘45度角,露出一副欠揍的得意嘴脸。 “哼哼哼,万老太爷是一个真正的高人,只可惜子孙太愚钝,竟没人看出画作里设置的多层信息。” “多层信息?”可乐和严家文齐声问道。 “嗯!普通人往往习惯于‘看’并非‘观察’,习惯于‘想’并非‘思考’。他们在看过一次,想过一次,发现了第一层信息后,往往不再深究。然而,观察和思考则是反复推导、论证、假设、推导、再论证的过程,所以发现的信息也是加倍的。” 可乐插嘴问道:“比如说?” “嗯……比如说这一次,老太爷的第一层信息是寄信地址,告诉我们一切与瑞士有关,重点就在苏黎世。第二层信息是君士坦丁梅耶的名字,单独来看仅仅是一个名字,然而,当我们把前两个信息加一起,便构成第三层信息——一个私人银行的名字。” 可乐托着腮帮子,珠炮似的发问:“那还有第四层信息吗?” “当然有啦!否则怎么能叫多层信息,嘿嘿嘿……然后,老太爷用写实的画风,悄悄透露给我们一个信息:画上的地方一定要去。再结合前面的信息,我们不难猜到那是瑞士的一座山,而且是个很好认的地方。万老太爷的逻辑这么紧密,设计环环相扣——高人呀!一个真正的高人!” “嗯,不简单呐!那还有第五层信息吗?” 康达用舌头舔了舔嘴脣,说道:“当然,我相信第五层信息是存在的。不过,不去少女峰走一圈,我无法知道猜得对不对……” “你猜到了什么?快点啦,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可乐啊,你忘了?好奇心害死猫……” “不怕,不怕,猫有九条命,你快说,你快说嘛~”可乐摇着康达的袖子,好像一个对父亲撒娇的姑娘。 美人计永远奏效,康达立刻缴械投降。 “好啦,好啦,告诉你也可以,但不要和任何人说,特别不能告诉万太……这个第五层信息啊,我相信会是私人银行的取款密码。可能我应该这么说:谁掌握取款密码,谁就能去银行保密账户领钱。” 康达不是危言耸听,瑞士私人银行从16世纪便开始为欧洲贵族理财,提供的保密账户制度,不记名,不问出处,甚至可以说只认密码不认人。 “谁有密码都可以……”可乐忽然惊呼起来,“天哪!康达,你不告诉万太,你……你该不会是想独吞那笔钱吧?!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发誓一定站在万太一边,哼!” “嗐!可乐,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说了吗?万太不说实话,而我也留了一手,等她完全信任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她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四章 炫目的蓝色火车 1 巴黎雨后碧空如洗,远行者顺利踏上征程。 考古博士生穿着一套亮黄色系户外运动套装,配着高高束起的褐色马尾,仿佛一只活泼可爱的黄蜂。国术馆拳师披着一件运动服,风格样式与偶像李龙相同。共振会理事还是老三样儿,黑西服、黑领带、黑皮鞋。 乘ai离开巴黎1区大中国城,沿着塞纳河左岸一路向南,很快便来到1区的里昂火车站(gardly)。里昂车站是巴黎七个火车站中离塞纳公寓最近的一个,同时也是开往日内瓦高铁的始发站。 站前建有一座雄伟的钟塔,大约有0层楼的高度。主体建筑呈淡黄色,上宽下窄,长方形的钟楼形如城堡箭塔。一个蓝色的瘦长尖顶扣在钟楼顶部,看起来好像一个戴着尖尖帽子的方脸土耳其人。 康达仰头赞叹着,乐邦姐和他并肩站着。 “哇,好大的钟!” “里昂车站你不会没来过吧?让本姐给你讲讲吧……” 乐邦姐有个“好为人师”的毛病,随时随地就要给人讲历史。 钟楼四面都有表盘,表盘面积140平方米,直径64米,表盘上的罗马字刻度是纯手工绘制,堪称一件工艺“巨”作。火车站建于1900年,专为巴黎世博会而设计,那时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于此。 那是一个属于蒸汽机的时代,乘火车旅行是一件极其时髦的新鲜事,更是上流社会追捧的生活方式。在名媛绅士的眼中,巴黎里昂火车站象征着南部蔚蓝的海岸、柔软的沙滩、以及凉爽宜人的海风。由于是“度假专线”的,铁路公司将车站修得豪华气派,无处不散发着富丽堂皇的奢华味道。 走进辉煌宏伟的车站大厅,三人前面出现一条“”字型楼梯。 顺着楼梯上去,有一间享誉世界的知名餐厅lraib(法语:蓝色火车)。几天前,万太提出请吃一顿大餐,可乐趁机厚颜无耻地推荐了这里——谁叫它近呢?在她说出lraib的瞬间,万太脸色骤变,双颊上的赘肉狠狠往下一沉。 餐厅的门脸十分落伍,在一个老套的拱形玻璃门上方,挂着红蓝霓红灯拼出的lraib字样。门前站着一位黑衣侍者,有模有样地戴着白手套,犹如一个在门口迎候主人车驾的忠诚管家。 在侍者的引领下,三人走进餐厅。 康达瞪大惊奇的眼睛,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刘姥姥进大观园也不过如此。喔喔喔……天呐!我的天呐!这是火车站的餐厅,还是路易十几的皇宫?! 殿堂里雕梁画栋,金色拱顶错综复杂,古韵中散发着典雅的艺术气息。惟妙惟肖的金色浮雕镶嵌在墙体上,几十幅精美的巨幅油画布满墙体和房顶。油画与金色拱梁浑然一体,彷彿嵌入金色画框的名画,那种奢华、艺术、唯美的氛围,丝毫不逊色于皇家礼堂的大气,足以把暴发户的骄狂碾得粉碎。 梦幻般的即视感呼之欲出,这里不是《憨豆的黄金周》里的餐厅吗?康达觉得十分欣喜,觉得不吃光看看也够本儿。 侍者将三人带到一张铺着雪白台布的四人桌前。 恭候多时的万太,正在翻看着菜单。触目惊心的价格,让她感到十分“肉疼”,仿佛有人正拿刀割她的肉。 三人刚刚坐下,万太便皮笑肉不笑地递过菜单说:“巴黎—日内瓦的车票买好咗,还有一个时开车,随意吃一点就好啦。听说今天的商务午餐好像不错……”经她这么一说,几人期待已久的法式大餐立刻泡汤了。 听到此处,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不是说君士坦丁梅耶银行在苏黎世吗?干嘛要买去日内瓦的车票呢?要回答这个问题,不免会牵出一段的插曲。 插曲发生在启程去瑞士的一个星期前,曲调可以定为贝多芬的《升调钢琴协奏曲》或者称为《月光曲》。贝多芬的月光恰似巴黎的夜色,有人会觉得浪漫神秘,有人则感到诡异森然,康达显然属于后者。 冰冷的月光下,塞纳公寓散发着凄厉恐怖的气息。楼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一股股地冒着凉气儿。《vir》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康达夜不能寐。醒着的时候,万老太爷坐在他对面;睡着的时候,安老板站在他床头;如厕的时候,贾二少会吹着不成调的口哨给他助兴…… 午夜,万籁俱寂。 诡异的怪声钻出黑暗,若有若无的呼吸,悉悉索索的耳语,细若游丝,飘来飘去,好像寒冷的薄雾般弥漫着,令人汗毛倒立,手脚发麻,只能任凭心脏疯狂敲打着惶恐不安的灵魂。 惨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难看得好像死人的脸色。噩梦醒来,惊见床头坐着一张大白脸——万老太爷!!!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惨淡、苍白、冰冷、死气深沉的微笑,竟然与黑白遗像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康达惊恐地瞪大眼睛,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鬼影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忽然,枕边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 耳畔回荡着旋律轻快的《赛马》,眼前的异象戛然而止。蒙古大汗驰骋欧亚,匈奴王阿提拉鞭笞苍生,草原民族的音乐可驱十方妖邪。 4 凌晨4点钟,谁会打电话? 康达摸黑抓起电话:“喂喂,hall,hall,我是康达……” 一段噪音过后,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兄弟呀,你可真难找啊!听着哈,你要的信息,哥哥可给你查到了。” 自称“哥哥”的家伙,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吧老板,人送外号“大话匣子”。因为终日埋头黑客技术,且喜欢用键盘“助人为乐”,有人戏称之:仗“键”江湖,行“匣”仗义的大话匣子。 大话匣子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个什么埃克斯的作者,哥哥给你找着了——是叫醉卧少女峰吧?听笔名是个写黄书的吧?哦哦……不是啊?算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国际长途挺贵的。呃……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我要跟你说呀,醉卧少女峰的真名、电话、地址,哥哥都给你刨出来了。那个什么……你猜他住哪儿?猜猜看嘛!猜不出来啊?算了,算了,你也别猜了,还是我告诉你吧。其实离你还真不远,在瑞士日内瓦……什么?电话和地址?早给你发到社交软件上了,回头你自己慢慢看吧。什么?让我说一遍?哎呦喂,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啊。呵呵,其实不能这么说,数字还看得懂的,不过法语就没戏了。不过话说回来,几年前我跟你说,不要装神弄鬼,不要装神弄鬼,你不听劝是不是?这一次撞见真鬼了吧!呃……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你们家里闹鬼的事儿啊,我觉得和风水……” “喂~喂~匣子哥,听得见么?”康达故意把话筒拿得老远,装做信号不良的样子,“我听不见,喂~喂~听不见你说什么?信号太差啦,咱们下次再聊哈。听不见……喂喂喂……我说我挂了哈。” 说完,康达按下红键长出一口气。 5 天亮以后,康达忐忑不安地拨通作家的电话。 嘟……嘟……嘟…… 铃声每响一次,他的心便跟着收紧一下。几声过后,那端终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沉着平静的语调略带几分磁性。 “hall?” “请问是醉卧少女峰吗?我叫康达,您最忠实的读者和粉丝。其实不瞒您说,我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想向您请教几个书里的问题,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奇怪的事?”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下,“先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法国继承了一个楼……” 康达举着电话讲起来,本来打算把“人体蒸发事件”、“老太爷消失事件”和“五层楼”统统讲一遍,可刚讲到安先生的故事,那个作家便打断了他。 “aisad!(等一下)你不会是住在巴黎大中国城吧?” 康达先惊后喜,心道:既然他能猜出我的来历,说明他一定知道不少内情。 于是,他赶忙答道:“没错,没错,我是在大中国城。” “可是,”作家的口气略显怀疑,“你说你是那座楼的主人,怎么可能呢?” “呃……目前还不完全是,怎么说呢?名义上已经是了,实际情况又是两码事……呃,复杂到一言难尽,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讲起。” “没关系,慢慢讲嘛……”作家提议道,“要不咱们当面聊?我来巴黎见你……” “不用,不用,其实我正准备和朋友去瑞士,所以还是我来见您吧。” “哦,这样啊……嗯,那我建议你们坐高铁,从巴黎到日内瓦。到了瑞士以后,我给你们做向导,那就这么说定了。” 以上便是寻宝团绕道日内瓦的始末,下面让我们一起回到餐厅,看看万太究竟隐瞒了什么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五章 被吃掉的二房东 1 康达好歹是个餐厅老板,对于法国用餐礼仪多少知道一点。用餐者通常一男一女混搭着坐,比如康达旁边是可乐,可乐对面是家文,家文旁边是万太,万太对面又是康达。 这样安排有一个好处:可以最大限度折腾侍者,以便彰显用餐者的尊贵。因为侍者要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先给可乐和万太服务,再给康达和家文服务,哪怕是倒酒这样的事,也要绕桌两圈才能完成。 百年历史的餐厅,气氛厚重,宁静高雅,万太的大嗓门没了用武之地。肥胖的身躯在座椅上扭动着,看来坐的不怎么舒服。平日在街头大呼叫的火药桶,坐进金碧辉煌的殿堂,立刻侷促得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众所周知,法餐把吃饭上升到艺术的高度。老娘吃的不是菜,吃的是生活的态度。千万别说厨师是体力劳动者,人家可是以艺术家自居的。 正规法餐严格遵循分餐原则,说好听点叫独乐乐,难听点就是——别动我的奶酪!一餐饭通常至少五道菜:冷头盘、汤、热头盘、主菜和甜点,按次序吃完一道撤一道,歇一会儿再来下一道,一顿饭吃上四时属于普遍现象。 然而,探宝团的商务午餐就简单很多了,只包含一个头盘和一道主菜。 席间,可乐颇具淑女风范,谈笑风生,吃相极佳,不愧是外交官的女儿,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丝毫不落俗气。严家文和康达不拘节,对着盘中大肉手起刀落,毫不手软,切得半熟的牛排血流不止。 二十分钟后,大家用餐完毕。 康达抹抹嘴放下餐布,问道:“万太啊,你和万生在法国生活多久了?” 对于暗藏杀机的问题,万太毫无防备:“十几年啦。” “一直在大中国城?”康达轻挑眉毛,仿佛听到什么新鲜事。 “是啊,一直在大中国城,咁又点嘛(那又怎样)?” 康达诡秘一笑,凝视着胖女人的眼睛:“这么说来,可就有点奇怪了……” 严家文不识时务地插嘴道:“住大中国城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出生一直住到现在,二十多年没离开过……” 康达没搭理严家文,继续居心叵测地追问道: “为什么呢?难道乡港镇不好吗?干嘛来唐人街开个铺子?万太,恕我直言,太平士多没有赚钱,一直在赔钱对吗?既然生意这么不好做,干嘛还待在巴黎受苦?万太,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康达替万太算了一笔帐,两夫妻起早贪黑,收入远不及普通工薪阶层。特别在闹贼那两年,应该还赔了不少钱。起初,康达只是觉得两人不懂经营,可当他得知万老太爷的背景,眼前一切就显得太可疑了。 按说,以万家在乡港镇的家底,不至于沦落到开杂货铺为生。开杂货铺就罢了,坚持十几年如一日的赔钱,实在是有悖常理的行为。 康达继续说道:“万太,我能面对一切谜团,但无法容忍背后的未知数。如果你不能打消我的疑惑,恐怕我们无法继续合作。” “那是……那是因为老太爷的遗产,我们一边生活一边打听消息……”万太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下巴摞着三层肉褶,滚圆的手指搓弄着银制刀柄,仿佛这个动作蕴含着某种问题的玄机。 “哦?真的吗?”康达眉毛一挑盯着万太,“真的只有这点儿原因?” 万太迟疑了一秒,刚想开口说“是”,不料康达一顿抢白噎得她说不出话。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老实说吧,万太,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花了十几年时间,我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康达不给她说谎的机会,继续连珠炮似地说着。 “或许我应该这么问:你们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让你们非常害怕,可是又不甘心放弃老太爷的财产。于是,你们在唐人街潜伏下来,太平士多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你们一直在等待机会……我说得对吗?” 万太闻言脸色大变,餐刀掉在瓷盘里发出“当”的一声。 “康仔,我听不明你在讲咩嘢(什么)……” 熟悉粤语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超经典的台词,使用频率高得令人发指。每个试图抵赖罪行的恶棍都会说上一句:“阿sir啊!我听不明你在讲咩嘢。” 听到这句话,康达被万太给气乐了。 “呵呵呵,好吧,好吧,万太,您真是太有趣了。您不想说没关系,那么让我来猜一猜,是什么让你们这么害怕。” 万太没有吭声,紧咬着下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康达伸长了脖子,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吐出三个字:“五——层——楼——” 恐惧是深埋在心中的一颗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便会生根发芽。时间经过的越久,根扎得也越深,恐惧的程度也就越大。经过十几年的野蛮生长,万太和万生的心理防线弱得不堪一击,胆怕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五层楼!他是怎么知道的? 万太掩饰不住心中震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别紧张,万太,我们都是知情人,有事尽管和我们说就好……”可乐轻声安慰,同时用眼神鼓励着这个开杂货店的胖女人。 万太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好吧,如果你们怕危险,可以取消这次旅程。对不起,我不该隐瞒内情,更不该让你们以身犯险……” “哦不不不!恰恰相反,我们很喜欢冒险。只不过,我想我们有权知道真相,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好吧!康仔,你全猜对了。我们确实查到蛛丝马迹,是一些对于找财产没有丝毫帮助,同时又十分骇人的故事。恐怖,惊悚,让人难以置信……讲真的,康仔,il,家文,如果不是你们邀请,我永远不会踏进塞纳公寓的大门。” 万太深吸一口气,目光呆滞地回忆起来。 “老太爷失踪前的几个月,一直住在塞纳公寓。三十六年前,我的家公(万生的父亲)来到法国,在塞纳公寓遇到一个知情人。他是一个泰国人,名字好像叫帕猜。他住在老太爷的隔壁,作为邻居两人也算熟识……” “泰国人怎么说?”康达的声音有些急切。 “泰国人说,房子里闹鬼呀!不是我讲的,帕猜当年对家公(公公)讲的,他们都没有说谎的理由。康仔,讲真的,他们的房东就是被恶鬼给吃掉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派去查案的警察换了几批,始终没有查出结果。后来,老太爷搬进吃人的房间,帕猜曾劝老太爷换一间,谁知第一天讲完,第二天老太爷就失踪了。” 万太顿了顿,继续说道:“康仔,我没同你讲,是怕你不开心啦。哪有房东锺意房子闹鬼的?对了,那个失踪的房东好像姓……” “姓安,是个越国人。”康达替她说出来。 万太惊讶地大叫起来:“哇!你们早知道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喽?” 康达淡淡说道:“您接着讲,不用管我们知道不知道……” 4 三十八年前,巴黎华埠出现多起人口失踪事件。 除了万老太爷和安先生,至少还有三人失踪,一个姓葛、一个姓穆、一个姓西门。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很多难民流落法国。他们没钱没地位,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康达忍不住问道:“全都住塞纳公寓?” 万太摇头道:“好像不在塞纳公寓,不过倒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一起从越国逃出来,以前还是某个地区的四大家族,几家互为姻亲。后来革命爆发,万贯家财化为乌有,他们逃到海上才捡回一条命……” “他们和五层楼有关系吗?” “说起来,他们应该认识五层楼主人——聂阿伯。” 康达心神一震,不禁想起干瘪的聂老头和他枯井般的嗓音。 “聂老?” “是啊,现在叫聂老,以前叫聂阿伯。其实,聂阿伯也是乱叫的名字,因为他真正的名字叫聂阿白。” “聂老不是禁忌话题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康达好奇心大涨。 “因为乡港镇接收过一批越国难民,其中恰巧有位知情人。据说,西门家以前一直是大地主,聂家则世代为西门家做管家。聂阿白与西门少爷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即便如此,西门也没逃过一劫。比起任何诡异的手段,更可怕的是歹毒的人心。” 康达沉吟道:“失踪几个人,互相之间还认识……这么说来,你们家老太爷也认识他们几位喽?” “不可能,因为老太爷七十多岁,他们只得三十几岁。也就是说,老太爷隐居乡港镇的时候,他们几人还未出世。讲真的,越调查距离真相便越远……” 讲到最后,万太的情绪变得万分沮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六章 登场 1 话说四人离开餐厅,顺利登上开往日内瓦的gv。 严家文告诉康达,gv是法语raiagradviss的缩写——z文就是高速火车。他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行李袋里取出一根双节棍,交到左手攥着,然后找出一条尼龙绳,攒成一团塞进裤兜。 随着列车缓缓启动,严家文精神一振。只见他浓眉上扬,眼芒四射,随后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朋友们,祝我好运吧!” 说完转身便走,搞得康达和可乐面面相觑。 高速火车以00公里的时速飞驰着,巴黎到日内瓦大概需要三个时。为了打发无聊的旅途时光,可乐拿出一个苹果和一本《ariajuralfarhalgy》,那是一本美国权威考古杂志,老百姓通常不感兴趣。 她啃一口苹果翻两页书,津津有味,十分悠闲。 万太也不甘示弱,马上掏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零食。车开了一路,她就吃了一路,时不时还要硬塞给可乐和康达一些,世界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胖。 严家文始终没回自己座位,走来走去很匆忙的样子。康达问他在忙什么,他给出的答案让人啼笑皆非——除暴安良!说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耀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正义光芒。 康达脑中一闪,想起这个眼神在《黑猫警长》里见过。记得时候,他一直把这部卡通片当成恐怖片来看,特别是大老鹰吃兔子的那集,把他吓得够呛,心里的阴影面积比贾二少脸上的血洞还大。 gv快到站的时候,严家文一脸失望回到座位。 “家文,你走来走去忙什么呢?”可乐合上杂志问道。 “本来想抓两个恐怖分子玩玩……”严家文轻描淡写答道,“可惜运气不好,恐怕今天没机会了。” 原来,严家文看过一则新闻,讲的是在一列开往法国的列车上,两个度假的美国大兵赤手空拳生擒持枪恐怖分子,阻止变态屠杀的英勇事迹。据说,他们听到洗手间传出拉枪栓的声音,顿时引起警觉…… 严家文大受启发,不停转战每节车厢,扒着厕所门,聆听里面的可疑声音。 “太恶心了!你不会有听人上厕所的怪癖吧?”可乐的五官皱成一团,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万太则破口大骂:“顶你个肺啊!死变态佬!” 可乐一脸狐疑问道:“刚刚我去洗手间,你没在门外偷听吧?” 严家文露出一脸傻相,憨笑道:“呵呵呵,说不好,女人ii的声音差不多,我也分不出谁是谁……” “你……”可乐脸涨得通红,拳头越握越紧,整个身体微微颤抖。 看到女博士生发飙的先兆,康达和万太连忙躲在一边。 忽然,可乐大喝一声“严家文”便抡起粉拳冲上去,打得严家文抱头鼠窜,哪还有半点一代宗师的气度。 日内瓦的火车站十分老旧,假如巴黎里昂车站是一座宏伟的宫殿,那么日内瓦车站只能算一间毛坯房,哦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茅草房。建筑风格十分简约,说它朴实无华也算是一种恭维,与大家想象中的富庶瑞士相去甚远。 办完入境手续,四人提着行李来到售票大厅。 行色匆匆的人群,井井有条的流动。康达站在人流上方张望,寻找着素未谋面的三流说作家醉卧少女峰的身影。 忽然,头顶上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康达抬头一看,竟然是一部电影里的老式翻牌机。它“哗啦哗啦”地响了几秒,终于拼出接下来的列车时刻表。嚯!好家伙!我们穿越回0年前了?机械时代的老古董简直跟文叔的打字机有一拼。 距约定时间还差两分钟,一张亚裔面孔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修身版灰色休闲西装,配着略深一个色系的长裤,瘦长的裤腿下露出瘦长的尖皮鞋,给人一种简单精致的感觉。他转过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白色的镜框架在笔挺的鼻梁上,嘴角似笑非笑向上翘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紧贴着下巴,一颗银色的耳钉随着步伐节奏闪闪发亮。 终于,他发现翻牌下的四个人,快步走了过去。 “康达?” “醉卧少女峰?” 看到四人形同陌路的装扮,作家“噗嗤”一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板牙。他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原来现实中的侦探团竟是这幅模样,真是领教了!” 作家、武术家、考古学家各自做过介绍,很快打成一片,唯独把金主万太晒在一旁。万太脸色颇为难看,干咳几次也没可能引起大家注意。 作家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问道:“时间不早了,准备先回酒店休息吗?回酒店吗?休息吗?我知道前面有家叫lid的酒店,步行只要五分钟,从那里去湖边同样只要五分钟,优点是价格便宜,缺点是……” “走!去lid吧!” 万台一锤定音,毕竟省钱比什么都重要。 4 作家是一个极为健谈的人,嘴角上挂着诡异的弧度,言语间自带一种令人防不胜防的冷幽默。他一路上嘴不闲着,逗得可乐、万太、严家文捧腹不已,不停飙泪,又哭又笑堪比一群精神病人。 神经病! 康达心事重重地走在队尾,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发现作家有个怪异的语言习惯,问题有时连问三遍。第一遍是完整的,第二遍是略短的,第三遍只剩几个字。听起来好像回音,神经兮兮,甚至有点变态,让人摸不到头脑。康达问他为什么,他答曰:“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三遍!” 说话的时候,他伸出三根手指,分别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中国人习惯用中间三根或者后边三根手指来表示“三”这个数字,很少有用前三指的。哼,假洋鬼子一个! 趁着大家hk-i的功夫,康达把作家拉到一旁问道: “醉哥,我想请教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说……” “病毒……真的存在吗?” 作家神色凝重地打量了康达几秒,忽然道:“废话!当然存在啦!” 康达感到心往下沉,头皮发麻,数万鸡皮疙瘩爬遍全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七章 康达艳遇红灯区 1 办完入住手续,可乐便嚷嚷着要夜游日内瓦。她的提议马上得到万太和严家文的热烈回应。来到这个世界级的旅游城市,不出去转转才叫不正常呢。 “我们去看夜晚的大喷泉,康达一起嘛……”可乐兴高采烈。 “黑啊(是啊),黑啊!一齐啊!”万太也十分兴奋。 康达萎靡不振地瘫坐在酒店的扶手椅里,有气无力地敷衍着:“哦哦,你们先去吧,去吧,我想请教醉哥一点事情……” 可乐笑道:“好吧,你们俩二人世界吧,我们先走喽~” 说完,她左手拽着万太,右手推着严家文离开了酒店。 “醉哥,我有几个问题……” “不不不!康先生,我可没有一直回答问题的义务,我现在口渴得厉害,请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作家翻脸堪比翻书,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动贩卖机。 硬币一个接一个地掉进投币孔,康达的心也随着硬币在黑暗中坠落。妈的!真该早点提出重要的问题:vir到底怎么回事?我是否感染了病毒?病毒会在什么时间爆发?哎呀,要问的还真不少呢。 咣当当当…… 出货口掉下一罐冰咖啡,作家躬身取出一个易拉罐。 “好吧,可能应该提醒你一下,见面不止是让我回答问题,对吗?我回答你的问题,你给我讲唐人街的故事,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醉哥,可是我不会讲故事……” “谁说不会,你在电话里不是讲得挺好吗?” “那好,咱们上哪儿讲去?” 作家想了想说:“出去吧,可以边走边聊。”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绕着后面街区瞎溜达。 这个街区十分热闹,餐厅酒吧鳞次栉比,一间挨着一间。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昏红灯光的“秘境”,玻璃橱窗里贴着各种的照片,看似是跳脱衣舞的abar。两人边走边聊,对于脱衣舞不屑一顾。看脱衣舞?切!还不如看苍老师呢!人家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狭窄街道霓虹闪烁,飘荡着的酒精气味让人迷醉,两个西装笔挺的亚洲帅哥走过,恰似流水无情,惹得落花有意,路边的姑娘们搔首弄姿地抛着媚眼,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着bsir(晚上好)、bsirsiur(晚上好,先生)、yva(去吗)…… 一路上,至少有二十几个衣着性感、身材火辣的女孩搭讪康达。不妨想象一下,假如你是一个帅哥,正缓步穿过一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忽然,一个女孩问你:“约吗?”你摇着头走开了,马上又一个来问:“约吗?”请问你的感受是什么? 康达的感受是飘飘然,是自己变帅了?还是这里特别缺男人?还是她们偏爱这一款?罪过啊罪过,贫僧扰乱女施主的芳心,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故事讲完的时候,作家有些意犹未尽。 康达的故事好像一批烂尾楼,轰轰烈烈开场,不知何时完工。奇怪的遗嘱、神秘的社团、诡异的五层楼、谜一样的聂老头、恐怖的塞纳公寓,其间还穿插着八年前悬案,什么安老板蒸发事件、四大家族失踪事件、老太爷失踪事件,情节曲折离奇,让人欲罢不能。 走着走着,康达忽然停住脚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一排整齐的玻璃橱窗占据着整整半条街。橱窗里粉红色的灯光,幽幽的,软软的,充满挑逗气味,里面陈列的不是商品,而是一个个半裸的大活人。望着橱窗里的双人床,康达莫名其妙地想起一部电影的名字《单人房双人床》,仅仅是这个名字便有够销魂。 北欧人、南欧人、南美人、东亚人、东南亚人、非洲人欢聚一堂,展示者衣着暴露,衣物遮盖率不足10,似乎这样可以提高观赏性。 这可真是……可真是红粉骷髅啊! 康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嘴角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忽然,听到天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在他耳边说:“想去吗?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在这儿等你几分钟。” 作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比去趟厕还容易。 康达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作家的西服领子喊道:“你丫混蛋!你d怎么给我带红灯区来了!” 作家任由康达抓着自己,似笑非笑地说:“别那么激动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红灯区怎么了?红灯区住的90都是正经人,再说剩下10是合法经营,也谈不上不正经……哎呦!你看,你看,那个姑娘好像相中你了,如果不赶紧走,她该出来拉你进去了!” 作家眉飞色舞地说着,康达半信半疑地回头望去。 哦靠!可不是嘛!一个金发女郎正努着性感的红唇,隔空飞吻,搔首弄姿,翘臀托胸,做着各种挑逗的动作。康达老脸一红,不由想起电视里青楼拉客的桥段。他赶忙放开手里的作家,掉头向后跑去。 “跑什么跑?傻帽!喂~,法律禁止上街拉人,红灯区有红灯区的规矩……” 作家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心里嘀咕道:切!瞧给他吓的,原来就只有这点儿胆儿。看来,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在回酒店的路上,作家饶有兴致地给康达介绍了红灯区的历史趣闻和相关法规,解释了淫合法、娼合法、拉皮条不合法的内在逻辑,顺便还嘲笑了一把法国淫合法,娼不合法的离奇规定。 关于红灯区,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好一个醉卧少女峰!还道是什么纵情山水,醉酒当歌,不拘节,仙风道骨的雅士。一圈红灯区逛下来,他的神秘光环瞬间瓦解,怎么看都是一个喝花酒、逛窑子的老色鬼。借用贾宝玉的说法,他就是一个俗物。 回到酒店门口,康达一把拉住那俗物问道: “好啦,故事你也听完了,现在能告诉我vir的事了吗?我到底是不是感染了?什么时候会发病?” 那俗物闻言一楞,旋即似笑非笑道:“vir?我说你没发烧吧!那就是一个说,虚构的。我确实从华埠失踪案得到一些灵感,后来写了这个故事。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故事里的情节百分之一千都是瞎编的。另外,我想写的也不是疾病,而是人类心灵深处永恒的孤独……” 什么狗屁的孤独!酸文腐儒!狡诈的老俗物! 康达心里暗骂,同时反驳道:“不对,你刚才说过,病毒是真的存在的。” “,,……”那俗物把头摇得飞快,“张冠李戴,你问我病毒是不是存在?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流感病毒、乙肝病毒、sars病毒、艾滋病毒——世界上的病毒多得是呢。实话实说,当时我对你的问题很费解……算啦,下不为例,下次记得提问题要严谨,明白不明白?” “明白?早就明白啦!你丫给我下套,你个老俗物!” “老……老俗物?” 听了老俗物的答案,康达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不会感染vir,忧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既然世界上没有vir,那么华埠人间蒸发案又该如何解释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八章 别有用心的阴谋 1 一夜噩梦。 翌日,天高云淡,暖阳和煦,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四人跨出酒店大门,一个身影忽然从邮筒后跳出来,脸上挂着干涩的奸笑。 “哈喽,好巧啊!免费导游要不要?” 此人是谁? 不正是作家醉卧少女峰——老俗物嘛!昨晚红灯区归来,康达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外号,本来想借此出口恶气,不料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扼腕叹息道:“唉,可惜笔名起早了,不然真是非它莫属啊!” 老俗物贱兮兮地凑上来,自告奋勇做起了黑导游。 “出来旅行呢,首先就是要远离旅行社。导游们什么都不懂,只会跟客人瞎白活。比如说,很多旅游手册开篇就说:日内瓦风光秀丽,环湖而建——我呕!胡说八道就是从这句开始的,后边的内容可想而知……大家看,前面就是著名的日内瓦湖。” 顺着笔直的大道向前走,眼前出现一座十分宽阔的大桥,蓝宝石般的湖面在大桥两侧熠熠生辉。 老俗物继续说道:“写这个手册的人,他一定不知道湖有多大,盲人摸象知道吗?这些人便是盲人摸象。其实,整个大湖的名字叫ld(莱芒湖),北岸属于瑞士,南岸属于法国,北岸九十多公里,南岸七十多公里,你们算算环湖一圈要多少公里?怎么可能环湖建城?湖面最宽的地方十四公里,至于最窄的地方嘛——” 说着,他几步跨上大桥,喊道:“正踩在我们脚下!” 几人走过大桥,拂面的清风夹杂着湖水的气息,眼前视野瞬间开阔。 远处,阿尔卑斯山脉和汝拉山脉,群峰起伏,雪顶壮丽,环抱着清澈如镜的蓝色莱芒湖。湖面上烟波浩淼,仿佛一把正在缓缓打开的折扇,渐行渐宽的湖面,荡漾着白云与雪山的倒影。 碧蓝的湖水中间,一道银色水柱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画出一道洁白的弧线,随后化为万千水珠泼洒着宁静的湖面。 “看到没有?这就是日内瓦的地标——jdau,有着百年历史的人工大喷泉。拍照,拍照,快拍照……” 老俗物尽职尽责地介绍着,还不忘提醒游客拍照。 可乐手搭凉棚,倚栏眺望。湖面上波光粼粼,游弋着各色帆船、游艇和快艇,成群野鸭在嬉戏玩耍,白天鹅一家正缓缓穿过桥洞中…… “这里会是最窄的地方?”康达半信半疑地望着老俗物。 “咳,怎么跟你说呢?胃你见过么?莱芒湖的形状好像一个胃,我们脚下的桥相当于胃下边的出口——幽门。你来看,下游这条河叫lrh罗纳河,相当于胃下边的十二指肠。” 看到康达沉思不语,老俗物进一步问道:“说起罗纳河,你想到了什么?说说看嘛。” “想到……罗纳耳朵!”康达如实回答,他只想到一个球星的名字。 “还有呢?” 康达努力想了半天,说:“还有就是……罗纳耳朵!” 老俗物一撇嘴道:“啧!不——对!你应该想到法国罗纳省,想到罗纳河谷,想到河谷里的红酒。对了!罗纳省相当于肠,再走可就要到大肠……” 老俗物一脸坏笑,仿佛一个卖卤煮大肠的地理课代表。幸好比喻到此为止,否则让住在直肠和里的人民情何以堪。 “喂,老俗物,一会儿带我们去胃里坐会儿船好吗?” 可乐倚着桥栏,任凭清风抚动她的秀发。 幽静的路古树参天,草坪舒缓,闲庭信步,漫步其间,使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之感。老俗物将几人领到桥头,指着一个美丽非凡的花坛说:“这个就是日内瓦花钟,照相,照相……” 那是一个鲜花簇拥的圆形花坛,上面悬着一长一短两根指针。康达和可乐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手表,花钟果然走时准确。 “日内瓦号称钟表之城,瑞士手表闻名世界,几位要不要去买一块?”老俗物渐入佳境,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导游。 瑞士人把守时看做是守信的一部分,每一辆公交车都有精确到分钟的时刻表,乘客出门前可以上查询。 “那要是堵车怎么办?”康达问道。 “啊~大都市来的朋友!车多的路段,设有公交专用车道,普通路段,自觉避让公交车通行。公交车迟到分钟,便会引起候车人不满,甚至会写信抗议。” 老俗物越说越来劲,用一本杂志卷成话筒状放在嘴边。 “好啦!请团友们跟我来,我们下一站去欣赏大喷泉,然后参观英国花园,最后坐船回到对岸,在湖面上远距离观赏联合国的驻地——万国宫。” 老俗物到底不愧是作家,导游词顺手拈来,即兴脱口秀也不过如此。天马行空的介绍,让寻宝团很快发现一个奇葩国度。 首先,瑞士是个联邦制国家,管事儿的是七个部长组成“联邦委员会”,总统由七个人轮流做,一人做一年。你问瑞士人总统是谁,很多人答不上来,难得有人憋出一个名字,但很有可能是个去年的。 鉴于瑞士是永久性中立国,似乎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军事韬光养晦,外交收敛锋芒,联邦政府只管管能源、铁路、邮局什么的,甚至连加入国际组织也不操心——全民公决(投票)去吧。至于其他的事情,由谁来管理呢?答案竟然是各州自治。每个邦各自独立,各有议会、宪法和一应俱全的法律条文,各有国旗、国徽,警察制服也不尽相同,简直是大逆不道要造反的节奏…… 在这个奇葩国度,只要十万公民联名便可发起公投,修改联邦宪法、外交政策、福利政策,公投无所不能。因此,瑞士的存在更像一场别有用心的阴谋,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为世界上一切政体所不齿。这里使人重新思考,怀疑教皇、怀疑君主、怀疑代议制度,怀疑总统的权利,让每个时代的人都大受启发。 卢梭便生于一个日内瓦钟表世家,如果他生长在梵蒂冈、巴黎、伦敦,那么伟大的《社会契约论》将永无诞生之日。他一生坚持社会契约论,主张建立“理性王国”;主张自由平等,反对大私有制压迫,提出天赋人权概念;主张教育目的在培养自然人,反对专制教育戕害、轻视儿童,要求提高儿童在教育中的地位;主张改革教育内容和方法,顺应儿童的本性,让他们身心自由发展。可以说,他的梦想在二百多年后的故乡基本实现。 谈起卢梭,老俗物变得一脸郑重,最后还把一句名言送给了探宝团: 十岁受诱于饼干,二十岁受诱于情人,三十岁受诱于快乐,四十岁受诱于野心,五十岁受诱于贪婪。人,到底何年何月才会只追求睿智?——卢梭《爱弥儿》 老俗物讲话的时候,万太又把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4 沿着湖边走走停停,观赏过j-dau大喷泉,逛罢了英式花园,从一座有400年历史的庄园出来时,众人已是略显疲态。万太体胖多汗,气喘吁吁,不停地要求走慢一点、再慢一点,老俗物翻着白眼道:“万太啊,不能再慢了,再慢就得躺地上了。” 可乐递给万太一张纸巾,转头提议:“老俗物,为什么不去坐船呢?” 万太赶忙说:“不坐船,不用坐船,我还能坚持……” 老俗物想了想说:“那就乘av回右岸,下船点离酒店不远。” 所谓av是一种黄色的船,号称穿梭在湖面上的“水上公交车”,买一张瑞士法郎的公交车票便可乘坐1时。相比游艇0-50瑞士法郎的票价,万太自然更喜欢这个省钱的方案。 得到金主点头首肯,一行人来到公交码头。 从码头望出去,140米的大水柱变得只有牙刷大。湖面上吹着和风,细浪轻抚岸边礁石,发出舒缓的沙沙声,时间静止,只有悠悠的天地亘古不变。 几分钟后,一艘黄色船缓缓驶来,可乐兴奋地呼喊起来: “来了,来了,av来了。” 看到船真来了,万太才把钱塞进售票机。 船长从驾驶室里蹦出来,熟练地把一截粗糙的黄色缆绳扔到码头上,再由岸上工作人员将船头和船尾的缆绳绑好。上下船进行三分钟,没有丝毫仓促感,待众人坐定之后,av再次出发,开船时间与码头上的时刻表分毫不差。 上船以后,老俗物遥指对岸一个地方,忽然语出惊人:“各位团友,那边发生过一起重大谋杀案,受害人你们都认识!” 什么!谁?难道是万老太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十九章 奇葩国度品彩虹 1 1八9八年9月10日,天上飘着悠闲的云朵,没有任何不祥的征兆。 一位举止优雅的贵族女士走在湖边步道上,她一袭黑色长裙,头戴黑纱,一张苍白的脸孔上挂着饱经沧桑的伤感与悲痛。十年前,她的儿子鲁道夫殉情自杀,此后她一直与黑色为伍,再没碰过其他颜色的衣物。 “斯塔瑞,请你告诉我,客轮是要开了吗?”贵族女士轻声问道。 斯塔瑞伯爵夫人是她的贴身女伴,陪她四处旅行,照顾她生活起居。 “不,霍恩埃娒斯伯爵夫人,大概还有二十几分钟开船。”斯塔瑞称呼的是女士的化名——霍恩埃娒斯伯爵夫人,一个假冒的中阶贵族封号。 她们闲庭信步走向b码头,准备搭乘日内瓦号轮船,返回位于莱芒湖另一端的蒙特勒的别墅。 码头上挤着很多人,有水手、马车夫、卖报童、形形色色的旅客,甚至还有两个偷、一个骗子、以及一个屌丝刺客…… 路易吉·卢切尼,一个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是个整天幻想一举成名的穷光蛋。他原本打算刺杀法国王位的觊觎者——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不料菲利普改变行程,提早一天离开日内瓦,于是他便决意随便杀个贵族泄愤。 听到两位女士的对话,卢切尼想起报纸上曾经披露过这样一则消息:以霍恩埃娒斯伯爵夫人为名在日内瓦旅行的优雅女士是奥匈帝国皇后。 卢切尼不禁大喜:我要出名了!我要出名了! 想到这里,他将提前准备好的锥子藏进袖口,迅速冲向两位女士。 皇后没想过有人会行刺她,毕竟她远离宫廷,不问政治,只是一个漫无目的,行走在欧洲各国的旅行者,一个待人和蔼的“普通”贵族妇女。 卢切尼撞过来的时候,她感到胸口微微刺痛,然后便被撞倒在地。 一个马车夫将她扶起来,皇后举止得体地道了谢,然后在斯塔瑞的搀扶下,穿过舷梯,登上轮船,准备按照原计划继续旅程。 上船之后,皇后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很快便失去知觉。 斯塔瑞高声呼救,船上只有一位前护士能够提供帮助。三个男人将皇后抬到顶层甲板,让她平躺在一张长椅上,斯塔瑞脱下她的外衣,剪断紧身衣的系带,以便让她能够更好地呼吸。 皇后渐渐苏醒,斯塔瑞问她是否感到疼痛,皇后回答“不”,然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完,她又再次昏厥过去。 斯塔瑞发现皇后胸前有一个的血点,立刻察觉到事态严重,于是赶忙向船长表明了真实身份。船长命令立即返航,又派了六名水手用担架送皇后回到bauriva酒店。当众人把皇后抬到床上的时候,发现她冰冷僵硬仿佛一具死尸。 两名医生和一名牧师赶到酒店,他们切开皇后左臂的动脉,没见鲜血流出,于是宣布了皇后的死讯。 第二天,全球报刊争相报道一则新闻:奥地利帝国皇后,匈牙利王后,波西米亚及克罗地亚王后,lisabhvsrrih-ugar,于1八9八年9月10日时10分在日内瓦蒙勃朗码头遇刺身亡。 康达满怀期待等了半天,故事从头听到尾,哪有半个认识的人?看来,一定是大骗子又在耍人了。 “讲完啦?”康达气哄哄地问。 “是啊,讲完了。怎么样,精彩吧?你看!那是她住过的bauriva酒店。看!那是b码头,她遇刺的地方。看!那个是……” “看你大爷!” 康达破口大骂,然后虎着脸质问道:“人呢?我认识的人呢?什么公爵、伯爵、伊丽莎白、伊丽莎黑的,听都没听过。老俗物,你丫就是一个大骗子。不是哥们吓唬你,严家文是个练拳的,回头当心挨顿揍……” “康达,别激动,说伊丽莎白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的名儿,你一定耳熟能详。sisi,她的名儿叫sisi,茜茜公主,你总不会没听过吧?” “茜……茜茜公主?” 康达向考古博士生求证,可乐耸耸肩表示确实如此。 老俗物得意洋洋,举起“话筒”继续他的导游词: “各位团友,10分钟以后,我们将抵达茜茜公主遇刺的勃朗峰码头,因为av迂回前进,我们还要再靠两次岸。提前透露一下,在第二站会有大惊喜,值得期待一下……哎哎哎,乡港镇来的朋友,请你不要站起来拍照,危险动作,危险……万太!你赶快给我坐下,危险,危险,啊——” 一艘大型游艇快速驶过,激起一阵波涛,使船剧烈摇摆。万太向前扑倒,两团巨大的肉球拍在老俗物脸上,“爽”得他嗷嗷大叫。以他的品行推断,谁都不会认为是“疼”的,反正是“爽”的就对啦。 黄色船继续挺进,很快来到大喷泉的下方。 “r--il(发音:阿康谢了)!r--il!”可乐兴奋地大叫。 “阿康谢了?谢我干嘛?我又没干什么?” 见康达又闹法语乌龙,可乐推了他一把说:“笨蛋,r--il就是彩虹呀~” 大喷泉如一把银剑直冲天际,在空中化作无数细珠,轻风吹出一道水幕,映着一道扇面状的彩虹经久不衰。 行至水幕下方,船上下起一阵细细的雨雾,几人脸上洒满了沾染过彩虹的水珠。 可乐在康达脸上抹了一把,顺势将食指塞进康达嘴里说:“好啦!别生闷气啦,来品尝一下彩虹的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4 回到岸上之后,康达把万太拉到一旁,商量怎么把老俗物打发走。 吃饭?喝酒?塞红包?想想还是喝酒吧,因为“醉”卧少女峰肯定爱喝酒,也算是投其所好了。于是,几人来到一家湖滨餐厅,男生们要了原酿生啤,女生们点了冰激凌,望着静谧的湖水享受起来。 老俗物端起酒杯:“感谢万太盛情款待,还给我买了一杯啤酒。看来是真把我当朋友,那我先干为敬,不过我从不劝酒,你们大家就请随意……” 说完,老俗物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咕嘟猛灌三口,一公升的大杯几乎见底。他放下酒杯,马上又端起来,仰头把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见状,康达和严家文对视一眼,暗暗揣测着老俗物的酒量。万太也是脸色骤变,暗道少不了还要破费酒钱。只有可乐没心没肺,击掌大笑,欢呼喝彩:“好!老俗物好酒量!豪迈呢!欧~” 不料话音未落,猛听“扑通”一声闷响。老俗物倒在草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嘴角还泛着白白的沫子。 酒里有毒?! 严家文略懂国医,急忙俯身为老俗物诊脉。脉搏跳动稳健、均匀流畅、有节奏,有力量,打着呼噜睡挺香。 如此不胜酒力,难怪会“醉卧”少女峰了。 趁着老俗物“醉卧”的功夫,探宝团开了个会。决定明日前往少女峰,康达将密码的重要性告知万太。万太倒吸一口凉气,盛赞芽月社正直、仁义、值得信赖,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必有重谢! 呼呼大睡的老俗物,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心里盘算着何时“醒来”比较合适。探宝团的行程令他心动不已。可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如果贸然提出入伙,一定会遭到拒绝。看来,只能换一种方式,换一种什么方式呢? 他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地打着呼噜。 5 “让他就这么睡着?” 严家文望着装睡的老俗物,一脸懵懂地问道。 可乐伸出长长的指甲,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怎么行?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呢!我掐他一下得了。” “掐哪儿?”康达窃笑。 “当然是掐人中穴喽,听说掐‘人中’能让昏迷的人苏醒。”可乐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伸手撩开老俗物的上衣,露出一个白花花的肚皮。 诶?她这是要干嘛? 正在纳闷的功夫,只见她一把掐住老俗物的肚脐眼,用指甲牢牢抠住,接着狠狠地那么一拧……大家的肚皮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哎呦!” 只听老俗物一声惨叫,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脚下踏着碎步,不停揉着火烧火燎的肚脐,嘴里一边“丝丝”地吸溜着,一边埋怨道: “疼!疼!不是说好掐人中吗?怎么掐到肚脐眼上去了!哎呦,哎呦,真看不出来,姑娘下手可真狠呐!真狠呐,真狠!” “诶?难道这里不是人中吗?人中,当然是在人体的中心……”。 “哎呦呦呦,火辣辣的疼啊……叫‘人中’就在人体中心,那要这么说,‘足三里’是不是还得到三里外去找?简直乱弹琴,蒙古大夫……” 老俗物还想继续抱怨,猛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老俗物,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能听到掐人中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章 希特勒的小梳子 1 第二天吃过午饭,一行五人登上开往irk的双层列车。 老俗物告诉康达,irk的z文音译叫因特拉肯。所谓k就是湖,irk就是两湖之间的意思。听他这么说,康达不禁暗暗欣喜:两个湖?难道有一个是万老太爷画作中的湖么?若是果真如此,可就省事儿多了。 继续听下去,康达发现自己想多了。 老俗物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道:“看吧,还是带上我好,可以给你们带路。去少女峰要换好几次车呢。先到因特拉肯,再乘发往山区的专列,然后坐爬山火车到klishidgg,最后才能游览少女峰。” 可乐惊呼:“啊?这么远呢!那要多久能到?” 老俗物掰着手指算起来:“从日内瓦到因特拉肯很快,大概三个时,加上换乘、等车、以及坐爬山火车6、7站的时间,嗯…………估计5-6个时能到克莱雪德(klishidgg),然后在村里住一晚,明天能到少女峰。” “怎么比巴黎还远?”万太心里犯怵。 老俗物说道:“咱们坐一下午车,天黑前能到克莱雪德。” “坐一下午车?”严家文眉毛一挑,欢呼道:“真是太棒了!” 说着,他从行李里摸出双节棍,眼里射出狂热的光芒。 老俗物向几人打听,问严家文兴奋个什么劲儿。可乐一脸讥笑地说,严家文有一个扒厕所偷听的怪癖,估计这辈子改不好啦。看到老俗物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又把gv上的典故讲了一遍。 老俗物望着双节棍,奉劝道:“严拳师,我看也别去了。退一万步,车上还有比更厉害的人,双节棍恐怕用不上……” “不可能,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老俗物无奈地摆摆手,任由严家文去查看厕所。 列车沿着莱芒湖北岸一路前行,窗外风景如画,田野上散落着星罗棋布的村庄。操着各种语言的旅客上上下下,渐渐地,车厢里讲法语的人少了,讲德语的人越来越多,看来已经进入德语区的地界。 瑞士是个多语言国家,主要分为德语区、法语区和意大利语区。比如“日内瓦”在德语里叫f,法语叫v,意大利语叫givra。每到一站,列车广播会用英、德、法、意四种语言各说一遍。 广播里传来一个通俗易懂的单词——因特拉肯。那座两湖之间的美丽城是探宝团的第一个换乘车站。 严家文一步跳上月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老俗物则紧随其后,抡着两个行李箱挤出车门,横冲直撞的有些吃力。万太和可乐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插手之意。 万太低声骂道:“贱人,不使唤白不使唤。” 可乐掩面一乐,轻轻吐出三个字:“贱骨头~” 贱骨头?老俗物如何沦为奴隶,又是怎么加入探宝团的呢?那还要从那天下午的日内瓦湖边说起。 在晴朗的午后,五人在湖畔餐厅闲坐,吃着冰淇淋,喝着生啤酒。万太带着一嘴奶油问康达,到底“乜”叫老俗物?借着三分酒劲儿,康达把红灯区的见闻添油加醋讲了一番。绘声绘色的讲述,让老俗物好像一个猥琐的买春老客,康达还不时给出“自古文士皆风流”、“窃玉偷香总难免”之类的评语。 本想调节一下气氛,不料犯了两位女性的忌讳。 鄙夷憎恶的目光直戳装睡中的老俗物,女人们的态度急转直下。从尊敬到鄙视,从鄙视到奴役,从奴役到践踏。女人,真是搞不懂女人!他又不是你家老公,贱不贱和你们有毛关系啊? 后来,康达识破老俗物装睡,质问他是否在偷听。老俗物则坦承自己偷听,不过没听到他想听的内容。康达问他想听什么?那家伙似笑非笑地说:“当然是五层楼啦,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故事和我的故事是否有关系。” 五层楼是康达的死穴,他急忙问道:“你还知道五层楼的事?怎么不早说?” 老俗物摆出一副欠揍的刻薄表情:“你又没问我,我干嘛知无不言?康达,想解决五层楼的事件,你少不了我的帮助……”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不行,除非让我加入芽月社,并且全程参与一切行动。” 老俗物自作聪明地提着条件,自然没预料到芽月社会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呃……那我们要商量一下。” 康达、尼可·乐邦、严家文交头接耳,开起了会,结果自然是老俗物如愿以偿加入了芽月社。 探宝团告别双层高速列车,在因特拉肯换了一列老式火车。窗外景色缓缓向后移动,老火车开始翻山越岭。直到行至一处山坳,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严家文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稚气未脱的青年,他们穿着迷彩服、野战靴、肩上还挎着自动步枪。 回到座位以后,严家文愣愣盯着钢枪发呆。 “是瑞士兵吗?怎么还带枪上车?”康达悄悄问老俗物。 “带枪啥稀奇?况且这种制式步枪,瑞士家家有一支。如果家里有三个儿子,可能还会有三支呢……” “哦,枪支合法化,跟美国一样……”康达不懂装懂。 “,美国是私人枪支,自己花钱买、也用来保护自己。瑞士是军队发枪,借给私人保管、用来保卫国家。” 瑞士00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但却是世界上最积极备战的国家。秉持“武装中立”的原则,他们坚信自由需要武装来捍卫。瑞士的国防战略称为“刺猬战略”,平时人畜无害,遇到侵犯则竖起全身的刺。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吗?”康达窃笑。 老俗物答道:“全民皆兵是一种体制和率领人民进入汪洋大海可不一样。” 全民皆兵主要有两个特点:兵役时间超长,从0岁一直到4岁;超长的待机,每年去军队服役训练两星期,平时正常生活。枪弹钢盔和单兵武器均由个人保管,便于在发生战事是就近整编和参战。这个国防政策使瑞士军队人数高达6万,占人口的5的比例,属于世界人均最高水平。 如此说来,也难怪公投不容辜负了。 4 老俗物继续讲道:“瑞士好像一块满是洞孔的干酪。在阿尔卑斯的山脉之中,隐藏着世界上最完善的掩蔽系统。瑞士用了百年时间,修建了可供全国人口使用的地下避难所,其中许多是按核战标准建设的。避难所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长期储存供10天以上的物资。” 康达惋惜道:“太可惜了,00年没打仗,得糟蹋多少粮食啊!既然是中立国,他们还有必要这么做嘛?” 老俗物冷笑道:“中立国?二战中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全是中立国,纳粹德国又可曾放过谁?1940年,据说阿道夫·希特勒想以突袭方式夺取瑞士,还为此设计了几种方案,代号统称“冷杉行动”。最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真正实施。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瑞士用三天时间动员出40万大军。钟表手艺人、银行家、牧羊人纷纷拿起枪,把家人送进隐蔽所,然后钻入深山中的堡垒,一个爱好和平而尚武的民族。” “后来呢?高傲的元首就这么算了?”康达问道。 老俗物眼珠一转,打趣道:“后来?元首感到有些棘手,于是找来梳子……” “啊?叔子?谁的叔子?” “梳子,元首拿起梳子,狠狠梳着分头,对将军们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可乐奇道。 “他说:‘娘希匹!穷山恶水出悍民啊。’哈哈哈……” 老俗物将乡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让几人忍俊不禁。 “以前,瑞士很穷很穷,吃不上饭就去当佣兵。中世纪的瑞士长矛阵十分有名,几乎打遍欧洲无敌手,所以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两国交战,死的全是瑞士人,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诶?瑞士人不是应该坐在银行里数钱,看着湖光山色发呆,有空就去滑滑雪,无聊了做块手表打发时间的吗? “罗马教皇知道吗?法国路易十六知道吗?他们都信赖忠勇的瑞士佣兵,如果你们去梵蒂冈参观,现在还能看到古装的教皇卫队。由于卫队只招瑞士人,所以也称为瑞士卫队。不过,路易十六的例子就有点冤了……” 法国大革命以后,二次起义的市民跑去皇宫抓路易十六。路易十六是个忠厚的老实人,他竟然下令:“不准伤害我的法国同胞。”此时,他身边只剩一群忠勇的瑞士护卫。由于他一声令下,一支装备精良千人卫队竟被愤怒的市民屠杀殆尽。 老俗物眨巴着眼睛,怪笑着说:“处死路易十六当天,还有一个男人上了断头台,你猜他是谁?” “谁?” “他是五层楼的修建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一章 玫瑰庄园的传说 1 不知不觉中,列车已经驶入了山区,时而钻入漆黑的隧道,时而奔腾在数百米的高架铁路桥上,让人有种飞天遁地的错觉。傍晚的车厢里十分安静,士兵们抱着钢枪打瞌睡,三流说作家则继续给大家讲故事。 车厢里忽明忽暗,伴随火车特有的“嘎达嘎达”的节奏,一个奇妙的年代画卷在探宝团的面前徐徐展开。 嘎达嘎达嘎达…… 一辆密不透风的黑色马车颠簸在巴黎清冷的马路上。 那是179年的一个傍晚,街道上寂静而又死气沉沉,偶尔能见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路边火堆上煮汤。巴黎居民关门闭户,把木质窗板锁得紧紧的,似乎是怕街上颓唐衰败的气息钻进家里。凡尔赛宫的盛大舞会尘埃未落,大革命的怒吼便滚滚而来了。空气中至今还弥漫着巴士底狱的火药味,这难道不是人类野蛮、无知、自私、贪婪的苦果么? 男爵凝视窗外的景色,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于是他又把窗帘放了下来。两年前的7月14日,巴黎第三阶层的平民造反,并且迅速攻占了整个巴黎。九百多年历史的波旁王朝岌岌可危,贵族遗老遗少的日子也不好过。 随着“啪嗒啪嗒”的马蹄声,男爵的马车与杜伊勒里宫渐行渐远。 没能见到国王陛下,男爵心里十分沮丧。立法议会的人简直是疯了!他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软禁一个国王?! 自从前年十月,路易十六陛下推翻制宪议会的计划失败,王室便被迫从凡尔赛宫迁到巴黎,定居在杜伊勒里宫……哦不!那根本不算定居,那是赤裸裸的软禁。没有国王,我们将如何生活?我们为谁而战?为谁生、为谁死、为谁尽享荣光?君权神授,臣民怎能如此对待一位国王?这是对神权的亵渎!他们死后定下地狱!男爵愤愤地想着,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雕花的轿厢内壁。 王朝正值风雨飘摇的边缘。 各地农民纷纷效法巴黎,拿起武器,攻打领主的城堡,抢夺财物,烧毁地契,夺取市政管理权,甚至还建立了什么国民自卫军。 制宪议会宣布没收教会的财产,脱离罗马教皇统治,从此政教分离。荒唐!简直是亘古未有,闻所未闻。抛弃上帝罪人,一定被撒旦迷了心,只有魔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教廷震怒!邻国组成反法同盟,奥地利和普鲁士的联军从北方攻入法国。唉!眼看又要生灵涂炭,希望奥地利皇帝陛下能看在玛丽安东尼特王后[注释一]的面子上,不要抢夺法国的土地。 车轮碾过桥面,穿过塞纳河驶出巴黎市区。 “男爵先生,您要去哪里?是回家还是去玫瑰庄园?”马车夫问道。 “玫瑰庄园!” 男爵回答得斩钉截铁,似乎迫不及待地去拥抱一个宿命。 ———————————————————————————————— [注释一]ariai,1755~179,路易十六的王后,也是奧地利皇帝的妹妹。 火车驶入隧道,车厢里顿时暗下来,走廊上的电灯开始提供照明。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知老俗物为何忽然停下来。可乐急切地催促着:“作家,你接着讲啊,还挺好听的呢。” “讲~~”老俗物拉了个长音,“可是讲到这里,我总得解释一下吧,这就好像说电影里的旁白……” “那就快点!”可乐恶狠狠地命令道。 老俗物定了定神,说道:“当时的巴黎可还没有1区,那时候只是巴黎东南角的一片田野树林。据说,一个贵族在王室的授意下建了一座豪宅,听清楚啦,这说明一定是17八9年法国革命之前,不然肯定建不起来。”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康达追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时没有大中国城,街道、街区、巴黎金三角、塞纳公寓统统不存在,豪宅四周全是园林和庄园。因此,大中国城的古建筑极其罕见,如果我猜得没错,五层楼应该是男爵的豪华宅邸——玫瑰庄园,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的庄园……” 老俗物话未讲完,可乐瞪着眼睛挥舞起了拳头。 “废话怎么那么多?讲不讲啦?” 老俗物摇头苦笑:“好好好,接着讲,接着讲还不行嘛……” 巴黎刚刚下过雨,湿漉漉的空气中飘着野花的清香,田野间泥泞的道路被国民自卫军的铁蹄踩得千疮百孔。跑得飞快的马车,仿佛皇家舞会上跳着沃尔塔舞[注释二]的活泼姑娘,随着节奏轻盈地舞动着。 男爵和罗莎(rsa意译:玫瑰)是在一个假面舞会上跳沃尔塔认识的。罗莎是个优雅大方的西班牙姑娘,拥有傲人挺拔的身材,火辣热烈的卷曲长发,饱满性感的嘴脣和摄人心魄的明眸。 男爵和男爵夫人是纯粹的政治婚姻,彼此从不相爱。遇到罗莎以后,男爵立刻坠入爱河,不能自拔,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美妙滋味。男爵在日记中曾这样形容:酣畅的爱情就像罗纳河谷的红酒那么甘醇,本想浅尝即止却总欲罢不能。 男爵买下一块风景极佳的土地,用了两年时间为罗莎修建一座庄园,并且为她种上好大的一片玫瑰园。在落日的红霞中,铺满红玫瑰的田野像火一样燃烧。每到夏天,罗莎便会来法国与男爵一起度过最浪漫的时节。 马车抵达庄园的时候,太阳正忙着落山。随着余辉一丝一缕地偷偷溜走,眼前的道路变得越来越黑暗,仿佛是一种穷途末路的预兆。 “叛徒,都是叛徒!”男爵愤恨地咒骂着。 男爵的家族是那么忠勇爱国,那么忠君爱主,他简直无法忍受对国王和教廷的背叛。 马车摆脱泥泞的土路,驶入玫瑰庄园的栅栏门。 庄园中有一条漂亮的鹅卵石大路,笔直地通向豪华的城堡。若是从前,路两旁全是平缓碧绿的草坪,四周的树林中开满不知名的鲜花,远远望去总能见到大群的鸟儿在枝头嬉戏玩耍。 可现在呢?除了一两个忠心的老仆人,其他人全都逃走了。我们不难想象,一座十公顷的庄园,两年无人打理会是个什么光景。草坪荒废,林地、牧场日渐颓败,只有玫瑰园在男爵的精心呵护下,依旧在夏天如约绽放。 “查理,玫瑰花开了吗?” 管家老查理刚刚拉开车门,男爵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还没有,男爵先生。今天6月11日了,估计就在这几天。”老查理边回答边接过马车里递出来的黑色手杖。 男爵风度翩翩地走出轿厢,一边整理着袖口的白色花边,一边走向庄园城堡高大气派的拱形大门。 他头戴濑皮三角帽,帽檐镶嵌着美丽的花边,侧面还装饰着一根名贵的鸵鸟毛,一条金色的发辫垂在他的身后,上端的黑色丝带随风飘动。白色毛袜包裹着两条有力的长腿,高跟皮鞋走起路来“踢踏”作响,显色神采奕奕。 “请别再叫我男爵先生了,还是只叫先生好了。陛下接受立宪派的法案,宣布废除一切贵族封号和世袭封地,所以我现在只是一个先生,再也没什么男爵了,除非国王陛下重新登基恢复帝制……” “好的,男爵先……哦不,好的,先生。” 回到玫瑰庄园以后,男爵几乎足不出户,苦苦期盼着罗莎的消息。男爵派人送信,送信人却一去不返,可能是死在路上了。更糟糕的是,他再也派不出一个可靠的送信人了。 ———————————————————————————————— [注释二]沃尔塔舞,vlr原意为意大利语中的旋转vr,普遍被认为是华尔兹的前身。 4 讲到这里,老俗物再次停下来,脸上露出招牌式的似笑非笑表情。沉默不到三秒,可乐已经瞪起美目,没好气地问道:“干嘛又停?” 老俗物没有辩解,只是指了指车厢的天花板——原来是广播响了。 广播里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顿,严家文伸个懒腰,一边拿行李一边对康达说:“到站了,咱们该准备下车了。” 可乐一脸的不情愿,还想继续听故事呢。 下车的时候,天已黑透。山区的夜晚比城市黑,镇上的灯火照不亮头顶的天空。群山在星光下变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只有巨大的轮廓依稀可辨。大家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在镇过夜,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以便明日继续赶路。 镇上全是三层或四层的度假屋,那种阿尔卑斯地区最典型的、尖顶的、大屋檐的朴实楼房。探宝团找了一家民宿,租下一个“里外间”的套房。万太美其名曰:比较安全,其实谁都知道她只图省钱。 那是一个位于三层的开放式房间,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双人床,靠墙还有一张老旧的长沙发床。往里走有一扇木门,门后是一个的双人房间。可乐和万太睡里面,三个臭男人负责看门儿,一个睡沙发,两个需要同床。 “我睡沙发!”康达大喊一声冲进浴室。 老俗物假装没听见,趁机蜷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真是一个混球儿!为了抢沙发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康达洗完澡出来,扒着可乐门缝轻轻喊道:“可乐,可乐,作家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门开了,可乐披头散发冲出来,抄起沙发垫打在老俗物脑袋上。 “睡什么睡?故事讲完了么,你就睡?起来high呀……” 可乐把老俗物折腾得睡意全无,他连滚带爬地求饶道:“行行行,起来high还不行么,我继续讲,继续讲还不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断头台上遥相望 1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男爵每天都在祷告室与花田中度过。在祈祷罗莎不要来的同时,他又盼望着她早点到来,来看一看满园为她盛开的玫瑰。 玫瑰花开了,然后又谢了。 7月11日立法议会宣布:国家处于危机状态。 奥地利和普鲁士的联军攻入法国的境内,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 上帝保佑,保佑罗莎没有如约出发。 可是,为什么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呢?罗莎,你究竟在哪儿?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快给我写一封信吧,让我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男爵每天站在窗前,凝望通向远方的路。 然而,他没等来关于罗莎的消息,却等来巴黎传出的噩耗。 八月10日,雅各宾派领导巴黎人民再次起义,攻占国王居住的杜伊勒里宫,抓捕了路易十六国王及玛丽·安东尼特王后,同时推翻立宪派的统治。君主立宪的梦想,彻底完蛋了,法国从此不再需要一个国王。 男爵始终想不明白,国家怎么可以没有国王?如果没有国王,我们去效忠谁呢? 八月1日,男爵收到一封让人热血沸腾的来信。几个忠义的旧贵族计划营救国王,再一起逃往玛丽王后的娘家——奥地利帝国。他们要求男爵做一个真正的绅士,挺身而出为国王而战、为上帝而战,上帝光辉照耀下的王国必将兴旺。 男爵踌躇了三天,终于提起了笔: “亲爱的先生们,感谢你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盛情的邀请。虽然我只是一个男爵,但我的忠君之心同样炽热。在国家危亡的之际,理应誓死捍卫荣誉,为国王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正如我的家族在法英百年战争中做的一样。想必诸君想法相同,姑且等待时机共同举事,愿国王、王后陛下平安,祝王朝万岁!” 信送出去以后,久久没有回复,男爵的心变得忐忑起来。 众所周知,路易十六是个酷爱打铁的老实人。他在被逮捕前夕,还在命令身边的瑞士卫队不要伤害法国同胞。正是这个愚蠢的决定,致使瑞士卫队无辜战死,同时还让自己和王后身陷囹圄。 雅各宾派抓捕国王的罪名是“叛国罪”,起义者在杜伊勒里宫的密室里发现了大量书信,证实王后把重要军情出卖给敌军。玛丽王后百口莫辩,毕竟她是奥地利皇帝的亲妹妹。男爵早就知道,那些人逮捕了国王,接下来便要抓自己,只不过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枪冲进庄园。 男爵默默转身下楼,带着忠臣死社稷的平静去接受逮捕。 “他把情报给了一个西班牙女人。”男爵夫人躲在人群里神色慌张地指认。 “搜!看看有没有一个西班牙女人。” 骑马的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搜查庄园。 在这里看到夫人,男爵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一个不懂政治的商人之女,一定不难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了保全家产而把国民自卫军引到庄园来,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毕竟庄园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满园凋零的玫瑰花…… 男爵却不憎恨她,一个未来的寡妇也是够可怜的了。 半时后,搜查无果的士兵们押解着男爵走出庄园。 忽然,一个的身影冲到大门正中,双臂一字伸开截住前进中的队伍。 罗莎?! 罗莎一身民女的打扮,孤零零地拦住押送男爵的队伍。 男爵偷偷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她的马车,贴身女仆也不在,看到一张风尘仆仆的脸上泪痕未干,看来是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让开!”一个士兵挥舞着火枪上的尖刺。 长官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罗莎。他一边看一边用食指和拇指轻抚着微微翘起的八字胡,忽然他的眉毛一挑,转头问道: “她是西班牙女人吗?” 男爵急忙收回深情的目光,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骄傲地挺了挺身子,举起一双被绳子捆缚的双手说: “我又不认识她,天知道她是什么女人,看服装是附近的农妇。” 说完,男爵又意味深长地望了男爵夫人一眼,七分恳求,三分警告。 “他说得对吗?” 骑马的长官转向男爵夫人,一脸狐疑地询问道。 男爵夫人低下头,语气怯怯地说:“的确如此,看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先生,我想应该是这样……” 长官冷峻地点点头,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刚才挥枪的士兵将罗莎推倒在路旁,罗莎紧咬嘴脣,眼眶中噙满泪水。看着押解男爵的队伍越走越远,她忽然大喝一声:“等等我!”然后便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发疯似的冲进人群,紧紧抱住了男爵。 “我是西班牙女人,西班牙女人,请带我和他在一起走吧。”罗莎瘫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恳求着,“谢谢你,长官,把我一起抓走吧。” 长官微微一笑,旋即沉声说:“来人,把外国女人一起带走!” 只要能够剪除国王的羽翼,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呢?外国女人是男爵通敌的铁证——这一下他死定了。 公元179年1月1日,革命广场上人声鼎沸。在这个原名“路易十五广场”的八角形广场上,聚集着数万巴黎市民。他们将一同见证“暴君”路易十六和玛丽皇后在断头台上伏法的瞬间。 在“暴君”被处决之后,一大批“叛国者”细”也陆续走上断头台。 那天,男爵与罗莎脸对脸,趴在断头台上遥遥相望,头顶上悬着寒光闪闪的三角形铡刀。他们的嘴被绑着无法出声,他们瞇起眼睛,努力给对方留下一个微笑。忽然,铡刀带着一阵凉风飞快的落了下来…… 半个月后,管家老查理也要离开庄园了。 为男爵工作这些年,他无意间见证了一个王朝的衰亡。他百感交集地仰起头,凝视着门楣上最新镌刻的铭文:“玫瑰盛开的永恒夏天——179” 刻上铭文是男爵唯一的遗愿,也是他拜托老查理的最后一件事情。 静静默读几遍以后,老查理仰望天空,虔诚说道:“希望您在天有灵能够喜欢,男爵先生,我很高兴完成您的遗愿。”说完,老管家叹口气,再次提起行李,然后用他满是褶皱的大手,缓缓地关上了历史厚重的大门。 两百年以后,法国总统密特朗在纪念法国大革命00周年的庆典上真诚表示:“路易十六是个好人,把他处死是一件悲剧……” “男爵也是一个好人,他和罗莎的死也是个悲剧。好啦,我也快要睏死了,再不让人睡觉才是悲剧中的悲剧呐……” 说完,老俗物倒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呻吟起来。 “好了啦!睡觉,睡觉……” 可乐心满意足地打个哈欠,回房间休息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克莱雪德的列车 1 天刚刚亮,康达便一轱辘爬起来。 同寝的两个“好基友”还在双人床上缠绵。老俗物睡姿优美,呈“人”字型,一条腿搭在严家文腰上,一边吧嗒着嘴,一边咽着口水,不知在梦里品尝什么美味珍馐;严家文睡姿夸张,一手垂在床边,另一手捂在老俗物脸上,食指伸进他的嘴巴,黏糊糊的口水正顺着手掌流下来…… 康达感到一阵恶心,皱了皱眉喊道:“起床了。” 老俗物缓缓睁开眼睛,伸手移开脸上的“异物”。当他看清那是一只滴着黏液的手时,瞬间便明白了什么,随后轻轻把湿漉漉的手指塞进了严家文自己嘴里。 如果让康达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老俗物,那一定是一只狐狸,狡诈、敏捷、奇谋迭出、令人防不胜防。 男生们穿戴整齐以后,可乐和万太也走出房间。 两人一身登山装扮,英姿飒爽,使人眼前一亮。看到三个男生的打扮,可乐翻起白眼,一脸嘲讽地说:“啧啧啧,皮鞋、西裤、球鞋、运动衣、大裤衩、人字拖……你们三位真打算这样上山?” 可乐说山顶四季不分,冰川万年不化,即使在晴朗的日子,气温也是极低的。况且还要步行寻找画中之处,路况、时间、天气都是严峻的问题。因此,户外服、山地鞋、手杖、背包、给养、手电筒、救护包全都少不了。 “可笑,我差一点把高山帐篷带出来呢!” 可乐教训得没错,但是这些不是应该委托人置办吗?话说万一找不到密码,白跑一趟也就罢了,总不能自己搭钱买装备吧?毕竟,康达也不是密码专家,此去能否顺利破解还很难说呢。 于是,三个大男人一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万太,看得她不寒而栗。最后,她缴械投降似的摆摆手:“好啦,好啦,给你们买就是啦!” 某人口中的“爬山火车”,实际上是一种齿轮火车。 设计者在两条铁轨之间增加了一条锯齿状铁轨,可供车厢底部的齿轮上下滚动,从而带动列车攀爬陡峭的山路,其原理类似于游乐园的过山车,可谓是奇技淫巧。探宝团走的这条铁路建于191年,算算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几节红黄相间的车厢穿行在大山深处,仿佛准备以不可思议的仰角飞向云端。在旅客少见多怪的赞叹声中,它顺着山势蜿蜒攀爬,一直来到海拔000多米的高度。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陡峭的山缘、磅礴的冰川、绵延的山丘、以及起伏律动的树林和草场,随着海拔逐渐升高,山上的植被发生着变化,针叶林取代阔叶林,碧绿的草场变成茫茫的苔原…… 如画的风景,让一位乘客心神一震。他迅速掏出手机,找出一张“密码画卷”的图片端详起来。此人神情恍惚,目光呆滞,时而紧盯屏幕,时而又陷入沉思。自从接受画卷谜题,他曾不止一次进入这种迷离的状态,时常一坐几时,冥思苦想,参悟玄机,仿佛一个修炼枯木禅的老僧。 对面的年轻男女对视一笑,知道他又开始思索了。女的掏出一本考古杂志读起来,男的则抽出双节棍摩挲着。 邻座是一个带耳钉的男人和一个胖胖的女人。男人不停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零食,目光却无比羡艳地盯着“老僧”的手机。他向女人请求看看画作,女人却掏出一包虾片,说:“睇(看)画不如食嘢(吃东西),食啊,食啊……” 坐了五六站之后,克莱雪德终于到了。 “您知道从哪个角度看,可以看到画上这个地方吗?” “打扰一下,您认识画上的地方吗?” “我们要去这个地方,请问您知道在哪儿吗?” “请问……” 探宝团开始行动,接连询问十几人,竟无一人认识画里的地方。原来,镇上的本地人已经很少了,除了游客便是“季节劳工”,他们对于镇周围情况也不甚了解。 怎么办?继续打听呗! 在浓雾笼罩的镇上,大家四处打听,逢人便问。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们遇到一个一眼认出画中的地方的人。 他是一个白须白发的大叔,操着难懂的瑞士德语。他接过康达的手机,仔细看了看,然后一脸认真地说:“嗯,这个地方我知道,不过画得好像有些奇怪呀。好久没过去了,可能现在有些变化吧。” “怎么过去啊?远不远?”老俗物用蹩脚的德语问道。 “你们确定真的要去吗?那边没通公路,只能走山间路。你们这样走过去的话,估计要用三四个时……哦,原谅我,应该是五六个时才对。”由于万太的缘故,大叔还很体贴的特意多说两个时。 老俗物和大叔说德语的时候,可乐负责给大家翻译。 万太叹道:“望山近,跑死马啊……” 老俗物继续打听路线,大叔比手画脚地解释着。 最后,老俗物感激地握住大叔的手,说了一句“当客”“飞了毛了”。“当客”是德语里的谢谢——dak。飞了毛了又是咋回事,难道是大叔的名字吗? “老俗物,你丫飞什么毛了?路线打听到没有?” 那家伙嘿嘿一笑:“嘿嘿,‘飞了毛了’是好多次的意思。当客飞了毛了~就是非常感谢的意思啦。大叔说,那边不通公路,山路还别崎岖……” “你就说怎么走吧。”康达道。 “唔……他说那边有一座教堂,教堂后藏着一条上山的路,顺着路一直走,只要每次看到岔路口选择往下走。走着走着你就会看到一个湖,就是画上的湖。大叔说这个湖好像叫什么云端湖……” 云端湖,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4 康达想了想说:“我和家文腿快,跑过去只要两三个时。如果你们也去的话,恐怕要走上一天一夜了。那样的话,恐怕还要万太再投资两个帐篷,还要带上吃的喝的铺的盖的,只怕又要大大的破费了。” 万太一听又要花钱,忙道:“哈哈,哈哈,你去就好啦……可乐啊,我们去登顶少女峰好不好啊?” 可乐稍作踌躇答应下来,于是探宝团便分成两组:万太、可乐和老俗物一组,他们将乘坐隧道火车,穿越冰川溶洞,然后登顶少女峰。严家文和康达一组,他们将翻山越岭赶往云端湖。 “我反对!我要和康达走……”老俗物抗议道。 “不许反对,你必须听我的。”可乐道。 “凭什么不行?切!” 老俗物不再理睬可乐,转身追赶走远的康达和严家文。 “康达,感觉到杀气没有?”严家文低声问道。 康达加快脚步答道:“走走,咱们躲远点,别溅咱们一身血。” 话说老俗物正在奋力追赶,可乐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疾言怒色道: “站住!还敢跑?!” 老俗物刚想转身理论,可乐却给出“最有力”的回答。动作行云流水般的畅快,身体轻轻一提,接上一个1八0度的华丽大转身,甩着古灵精怪的脑袋,施展出一个充满美感的过肩摔。 刹那间天地旋转,只听“砰”的一声,老俗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在触地的瞬间,他感到五脏六腑震得生疼,脑海里一片空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四章 刻在云端的密码 1 绕过竖着十字架的尖顶教堂,沿着蜿蜒的路穿过城镇,两道矫健的身影钻入森林。 置身于几百年树龄的老林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悠悠的泥土清香,松软的地面被陈年落叶染得微微发黄,落脚时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无数森林精灵搔痒着行路人的心。 虽说山路崎岖,路况倒还算不错。 在登山手杖的帮助下,他们一前一后穿行在细长高大、盘根错节的树干之间。 头顶上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顺着山势绵延起伏,向着远方延伸出去。几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射下来,像极了话剧舞台正中的追光。令人惊奇的是,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都长着几株鲜嫩的草,正在用生命力诠释着弱者的顽强与自尊。 当双脚习惯了与手杖配合,人便像动物一样四肢奔跑,继而在丛林中健步如飞。 该死的山路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随时变换着方向。他们只能谨记大叔的话:有路标的岔路口向下走。路标牌上写的都是德语,他们一个字也看不懂,可是看得多了,便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地名全以“豆腐”(drf)结尾。后来问过可乐才知道,“drf”是德语中“村子”的意思,所以村名全是某某豆腐。 他们翻过两个山头,又路过了好几块“豆腐”,终于来到主峰侧面的一座山谷。在走出密林的一瞬间,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高尔夫球场般的平坦旷野。 没错,正是画上的地方。 面前是一池淡绿的清澈湖水,远方有傲然耸立的群峰。望着醉人的景色,康达不禁感慨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比起画中又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真有这鬼地方!到底怎么解密码?”严家文一脸兴奋地问道。 “稍安勿躁……” 康达从背包取出画轴,便在广阔的天地中研究起来。 对比几十年前的画作,湖水与山峰的形状丝毫未变。莫说是40年,恐怕4000年来也没怎么变过。人类的历史太短太短,天地间蕴含的伟大力量却亘古不变。 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算得上一片无人区。湖水看上去不深,好像古朴陶壶中的日式抹茶绿得清澈见底。俯身轻触湖水,刺骨的冰凉刺痛指间,继而传遍全身,想来必是高山融化的雪水。由于温度过低,湖中不见鱼虾,干净得连水草也没一根。 背后传来严家文的声音:“水至清则无鱼。” 此处的生态极其脆弱,除了苔藓类植物,连大一点的草都长不出来。想到这里,康达心中便隐隐有了计较,旋即一抹淡淡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家文,我们回去吧!”康达转身说道。 严家文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两根登山手杖像旗杆一样插在土里。惊闻康达要走,他赶忙蹿起来。 “这……这就回去了?喂,康达!画上的房子还没找到,要不再往前走走?遇到人还可以打听打听。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也可以再去后山转转。好不容易来的,可不能轻易放弃啊!也许老太爷画错了地方,咱们再翻一座山找人问问……” 康达回过头一笑,招招手道:“走吧,走吧,这里没人也没房子。走吧,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没有房子?那……那密码怎么办?” “放心吧,密码的事,我心里有数。”说着,康达嘴角上翘45度,高深莫测地微笑着,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真的?!”严家文惊喜地从石头上蹿起来,“你还真是神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呃……不行啊,家文,我现在不能说啊。我答应过万太,密码只对她一个人说,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要不,你再自己再看看?没准你也能推理出来,你再看看画上的内容,然后和眼前景象比对一番,说不定你也能……” 说着,康达又把画轴递了过去。 严家文推开画轴,苦笑道:“让我看?让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你都解谜了,我也懒得再费一次力气了。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早点回去,早点听你给我讲呢。快点,快点,你的体力还行不行?” 康达反唇相讥:“我不行?等你不行了,还得求我背着你呢。” “子,口气不!那就来比赛吧,来啊!” 两个年轻人你追我赶,顺着山路一路跑回克莱雪德。 说起来,隐藏在画中的密码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站在云端湖前,一切便会了然于胸。 听故事的人,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至于画中的景色,在《君士坦丁的玄机》那一章里有详细的描述。我再给你一个重要的提示吧:记住看图的时候,要时刻想着z文数字的发音呦。 挑战得怎么样了?接下来可要揭晓答案喽。 万老太爷的画,山是山,湖是湖,但是多出三样东西。湖边多出二片树林,远处多出一间农舍,农舍内外还多出大大的十二头牛。 万老太爷智慧高绝,不愧是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想必作画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由于生态环境的脆弱性,无论再过多少年,这几样东西永远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看画的人很容易注意到这一屋、二林、十二牛。 鉴于他祖籍湖南,又发迹于十里洋场,便很好理解其中的谐音。江南人“鹰”、“阴”不分,于是二林便成了二零,湖南人“牛”、“刘”不分,十二牛,就成了十二六。想通了这一点,便不难得出三个数字:15(一屋)、0(二林)、16(十二牛)。 接下来,该说说顺序的问题了。 随便给你三个数,你会如何排列呢?好吧,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如果这三个数字分别是1、、你又会如何排列?是的,按照数字本身的顺序排列,就是1、、…… 在这里老太爷用了一个障眼法,正是魔术中常用的“偷天换日”,作为魔术师的儿子,康达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从序数入手的话,此处的分成了1和两个数字。也就是说,1、、1实际上代表1、、,按照这个顺序排列,我们得到的数字组是:15016。 换一个角度去想,仅仅从三组数字的大入手,那么15于0于16,从到大排列依然是:15016。 没错,15016便是老太爷留下的密码。 4 两人精疲力尽地回到克莱雪德时,距出发已经过去了六个时。 其他人早从少女峰下来,正在一间木屋里喝着热气腾腾的下午茶。当万太得知顺利破解了密码,她的一身肥肉都激动地颤抖起来,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她语无伦次地叫着:“快!快!苏黎世!快!火车站!银行!” 于是,探宝团又马不停蹄奔向苏黎世了。 在山路上跑了大半天,康达一上车便感到眼皮沉重,然后睡得昏天黑地,连做梦的力气也没有了。 万太语言能力恢复以后,几次想把老俗物撵走,始终未能如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俗物没皮没脸地跟着,一路跟到苏黎世。 走出苏黎世火车站的大门,便是传说中的班霍夫大街。 苏黎世的银行汇聚于此,地下还藏着世上最大的金库。提起班霍夫大街,旅游圈的朋友一定并不陌生。翻开任何一本瑞士观光指南,总能找到它的介绍。为什么?因为国内游客喜欢扫货喽,喜欢买买买呗! 班霍夫大街所以出名,因为它是一个奢饰品天堂。 在不足三里长的卵石路两旁,各种奢华商店让人目不暇接。钻石珠宝、古玩珍宝、皮草华服、顶级腕表,几乎无所不包。当然也少不了一线时装品牌,如aigr、baily、bur 万太是个开杂货店的,从未见过这么多宝贝,瞬间便沦陷了。眼珠子几乎夺眶而出,口中还兴奋叫道:“咁(这么)巧啊!原来班霍夫大街喺(在)火车站门口……” 老俗物一脸不屑地冷哼道:“什么班霍夫嘛!bahhf就是德语火车站的意思啊,火车站大街可不就在火车站,真是少见多怪!” 万太脸色阴沉,正待发作,前边传来可乐清脆的声音。 “万太,找到了!” 胖女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外观低调的老楼门前,挂着一块颇有年代的铜牌,铜牌上刻着一行熟悉的字——ksaiy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五章 粱米飘香醉卢生 1 厚重而朴素的老房子,总是深沉得令人肃然起敬。 绿色拱顶之下是灰色的墙体,墙面上毫无多余的修饰,紧闭的深色木门大气磅礴,两旁矗立灰色的大理石圆柱。古香古色的大门隔绝了两个世界,无论外面如何吵闹,门内永远是一个宁静、沉稳、充满历史积淀的旧世界,无处不散发着ldy的贵族遗风。 古朴的水晶吊灯把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踩在略有褪色的地毯上,触感厚实,弹性十足。四周的古董木家具保养得极好,纹理清晰,光可鉴人,想必是百年间不断打蜡维护的结果。 水晶吊灯之下,一位白发绅士站得笔直,微笑着向几人点头致敬。老款黑西装彰显着成熟稳重的气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玫瑰庄园的管家老查理的样貌。 “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万太简单说明来意,白发绅士做了一个得体的表情,便引她入内详谈。走在贵宾室门口,白发绅士拦住大家,彬彬有礼地说道: “女士,先生们,非常抱歉,只有客户本人可以进入vi室,随行和安保人员在门外守候,万女士在这里很安全。” 随行人员?安保人员? 几人面面相觑,难道我们很像保镖和跟班吗? 康达愣神的功夫,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 严家文一脸猴儿急地凑上来问:“嘿嘿,现在可以说了吧?万太都已经进去了……” “好吧,那就讲讲吧。” 康达整理了一下思路,把密码的由来详细讲了一遍。 “万老太爷真是童心未泯,密码都这么可爱!”可乐兴奋地拍手叫道,似乎找到知音一般的开心。 “是啊,是啊,童心未泯的人都幼稚可爱哈……” 康达极力讨好,可乐翻着白眼不领情。 几人谈话的功夫,老俗物死皮赖脸地凑过来。一开始兴致勃勃,甚至一度亢奋地拍案叫绝:“好!太好啦!全都是好素材……”可是,当他听到15016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继而蹙眉沉思起来。 老俗物低头思索的时候,可乐正在闹着脾气。 闹脾气的原因,自然是没去成云端湖,现在又来找后账。作为芽月社的一员,凭什么康达、严家文可以去探秘,她要留下陪万太?什么狗屁分工嘛!康达的武断决定,让她感到既沮丧又委屈。 “是啊,是啊,我们都幼稚、简单、儿科,只有你康达最棒、最行、最聪明……哼!破解一个幼稚的密码,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如果换成本姐,一看便能猜出密码,比你还早你信不信?严家文,你就是太笨啦!看看,又让康达人得志了。” 说到这里,可乐转身质问道:“康达,你说!为什么不带我去?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怕我猜出来对不对?” 康达打蛇随棍上,急忙答道:“对对对,我带家文是因为他笨,抢不走我的头功,可是你就不同啦,聪明伶俐,学识丰富,三围又标准……对不起,对不起,怪我私心太重、气量狭窄、鼠肚鸡肠、忌贤妒能、争风吃醋……” 王申曾经说过,女孩子无非撒撒娇,耍耍脾气,男生别执着对错,表现得傻一点,幽默一点,骂自己狠一点,女生还是满好对付的。 “哼!知道就好!那你得发誓以后都带着我……” 康达马上举起右手,郑重其事地发起誓来。 “好,我发誓,无论天涯海角都带着尼可·乐邦姐,山无稜,天地合,冬雷阵阵,下雨夹雪,下大雹子,乃敢与君绝……” 可乐不知《上邪》典故,竟还听得十分开心。严家文和老俗物一脸奸笑,怪腔怪调哼唱起《婚礼进行曲》,搞得她摸不着头脑。 伴随庄重的《婚礼进行曲》,贵宾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万太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后边跟着神色狐疑的白发绅士。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仿佛发生过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情。 “康仔,密码不对啦!你搞乜(什么)啊?唔系(不是)讲万无一失咩(吗)?” 怎么可能?!密码是反复推敲过的啊! “会不会是你太紧张,输入错误?”康达问。 “怎么可能?15016嘛!”万太一脸无奈地答道。 说话的功夫,白发绅士拉开厚重的大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含笑望着万太为首的五个人。彬彬有礼的笑容背后,分明写着四个字——赶紧滚蛋。于是,探宝团灰溜溜地离开了君士坦丁梅耶银行。 他们游荡在华灯初上的班霍夫大街上,漫无目的,失魂落魄,埋头向前走着。万太好像一个泄气的皮球,脸上挂着万念俱灰的痛楚。经过琳琅满目的橱窗,她也无心多看一眼,今生注定与奢侈品无缘了。 “现在怎么办?回家吗?”可乐没心没肺地问。 真是一个好问题,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真的要回去吗? 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探宝团个个垂头丧气,好像一群卖火柴的女孩——背靠烤鹅飘香的食品店,饥寒交迫,冻死街头。世上一切发财梦啊,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 黄道吉日赴京城, 粱米飘香醉卢生。 美景良辰享华贵, 梦醒嘲笑一场空。 夜幕下的苏黎世火车站,灯火暗淡,晚风凄凉。 万太挤出一丝苦笑道:“万太没有富贵命,让大家受苦啦。好啦!大家都唔使(不用)自责,当做万太请你哋(你们)嚟(来)瑞士旅游好啦。” “万太,要不我们再试试……”严家文劝道。 “呵呵,唔好啦,万家几十年的发财梦该醒了。大家高兴就好啊,我去睇(看)下去巴黎嘅车票先。返屋企(回家),返屋企啊……” 说完这番话,万太神色黯然走向售票处。 可乐喊道:“万太,旅费还是我们大家自己出吧。” 康达和严家文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aa制就好啦。” 万太的背影迟疑了一秒,随后摆摆手喊道:“唔使(不用)客气。” 4 哎?老俗物到哪里去了? 几人四下看了看,他真的不在了。真是一件新鲜事儿,总也赶不走的牛皮糖,居然悄悄离队了。 康达摸出手机,准备联系老俗物。 严家文拉住他的手说:“老俗物不在也好。咱们回巴黎,他回日内瓦,本来也不顺路,别再惹万太生气了。上车给他发个短信不是更好吗?” “好吧,这样也好。” 康达正想把手机收好,忽然听到电话铃响起来。 “喂,我是康达……” “你们在哪儿呢?”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你呢?你在哪儿呢?我们在火车站,正准备回巴黎。哦,对了,万太决定放弃了,现在正在买票,还没回……” “呦!这么快就放弃啦?”老俗物笑道,“我嘛,我还在银行呢。” 康达的脑袋“嗡”的一下,气血上涌,眼冒金星。 “你……你在哪家银行?君士坦丁梅耶银行?” “嘿嘿,还能是哪家银行?准确来说,我在君士坦丁梅耶银行豪华的贵宾室里,靠着舒服的扶手椅跟你通话。” “什么?!你还进了贵宾室?!”康达惊叫起来。 老俗物笑道:“是啊,是啊,进了贵宾室,开了保险柜,我想想我还干嘛了……” 天哪!简直无法想象,他……他竟然破解了密码! 看来,这个杂碎一定把钱给取出来了。这算是好消息吗?恐怕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吧?那还要告诉万太吗? 康达举着电话出神,听筒里又传来老俗物的声音。 “好吧,还是长话短说吧。保险柜里有一点好玩而的东西,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们快点回来看看。另外请你转告万太,不要总是磨磨蹭蹭的。财帛动人心,金钱诱惑大,我可能随时改变心意呦,要来就赶紧来……” “别!你千万别变心,我们马上就到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遗嘱 1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ksaiyr的门前响起,使班霍夫大街上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看到一个肥胖女人在褐发姑娘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厚重的银行大门。她的身后是两个背影矫健的男子,其中一个还握着钢索锃亮的双节棍。 几人走进大厅,白发绅士笑着迎了上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回来!赵先生正在贵宾室里恭候大驾,各位请随我来,往这边走……” 赵先生?赵先生是谁?陌生的名字让大家脑细胞告急。难道是他?!那个笔名醉卧少女峰,绰号老俗物,又不会真的姓醉、姓俗的人。 刚到贵宾室门口,严家文奇道:“诶?不是说只有客户才能进vi吗?” 白发绅士恭敬地答道:“四位都是重要客户,快请进吧。” 贵宾室是一间豪华版的会议厅,融合现代科技、复古风范、深厚人文底蕴的布置,堪称古典品味办公室范本。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满面春风的先生,手里拿着黄色文件袋,正以一种玩味似的目光打量着几个人。 看出几人的疑惑,他马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 “回来啦?坐吧,随便坐。” 这个该死的老俗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人坐定之后,老俗物探身递过文件袋,慢条斯理地说:“还是一件一件来吧,现在说第一件事,这个袋子是在保险箱里找到的,内容震撼,大家快点瞧瞧吧。” 那是一个老式牛皮纸文件袋,表面暗淡无光,手感酥脆易碎。打开袋子,康达心翼翼地将东西拿出来。 二张照片和一封信?! 几个好奇的脑袋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生怕错过任何精彩内容。 “呀!康达,这不是你嘛!”可乐指着照片叫道。 可乐的声音犹如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几十年的文件袋里,怎么会出现康达的照片呢?谁放进去的?大家看看老俗物,又看看康达,他们同样是一脸疑惑、震惊、恐惧和不安,他们同样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是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两个男人站在一个椭圆形的画框里。一个穿浅色长衫,三十多岁的样子,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俨然便是康达本人,不过他在照片里略显成熟,看似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在照片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字母和数字:aris194。 另外一张,是一九七零年代流行的锯齿的“上色”照片。由于是手工上色,人物的脸色个个看起来好像殡仪馆里的“死人妆”,怪里怪气,诡异恐怖。照片里还是两个人,一个是长衫老头儿,另一个还是西装笔挺的康达。 “啊!老太爷!”万太捂嘴惊呼。 两张照片上的“长衫男”全是万老太爷,拍摄时间相差四十年。第二张中的老太爷,俨然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不知何故,时光却没有在“康达”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依旧是一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如果仔细查看,谁都能发现七○年代的“康达”比194年还要年轻四五岁的样子。 真是怪哉!难道人真的可以逆生长? 谜团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迅速在几人心里膨胀起来。 “信!康达,快看看信上说什么。” 可乐一言惊醒梦中人,康达急忙展开发黄的信纸。 那是一封用毛笔写的书信,信上仅得寥寥数语: 老夫享年七十有六,不得长生之法,亦算高寿之人,生死已无憾矣。悬车之年,唯有香火一事令我牵肠挂肚。日夜祈求祖先有灵,保我万家香火得存,此间财物后人自取,可保三世富贵无虞,然需谨记遗命二则:其一,不可追查吾之下落。其二,若见此人避之如疫。倘若有朝一日,万家人丁兴旺,方可重拾老夫未尽之事。 文章下面附有一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 大针针八点半, 我把铁塔来倒转, 水漫金山佛门广, 抬头不见低头见。 康达反复读了几遍,可谓是狗屁不通,不知所言何物。他最先看懂的是“铁塔”两个字,难道说的是巴黎铁塔吗?好吧,好吧,既然老太爷钟情设局,等回到巴黎以后,一定要去解解看看。 哦,对啊!八点半!八点半去看巴黎铁塔,而且还要大头朝下看,那不就等于把铁塔倒转了么?既然姿势头朝下,那么抬头看地,低头看铁塔。正好应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字面上的含义。 唯独这句“水漫金山佛门广”有些莫名其妙,莫非要赶在暴雨的时候去? 想来水漫金山出自《白蛇传》,故事的主要道具也是一座塔——大名鼎鼎的西湖雷峰塔,不知道巴黎塔和雷峰塔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4 沉思良久,康达终于抬起了头。 “哇!醒了!” 随着可乐一声尖叫,几人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六只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康达。万老太爷信里不是说了么,见此人避之如疫。 “康仔,你到底是乜(什么)人?”万太声音颤抖着问道。 康达嗤笑一声,道:“什么人?跟你们一样的人呗……放心,放心啦,照片上的人不是我,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可乐躲在严家文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生来一张大众脸呗,不要大惊怪嘛!再说了,你们看这个194年的家伙,怎么说也有三十多了吧?再看这个一九七零年代的人,二十六七岁也不止吧?现在,我都还没有他们当时大呢,怎么可能是我嘛……” 不料此言一出,又换来更多怀疑的目光。 老俗物慵懒地蜷在沙发里,掰着手指算道:“194年看着三十多岁,七零年代看着二十六七岁,那也就是说,时间过了四十年,这个人反倒年轻四岁,那么从1975年到现在又过了四十多年,那你……” 话未说完,可乐便抢先喊道:“哇!我知道了!你你你……你每十年减一岁,对不对?现在当然是岁的样子,你还想狡辩?!” 严家文清清嗓子,大义凌然道:“快说实话吧!康神仙,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法?” 万太也用半生不熟的国语催促着:“快说啦,康仔,你到底是乜(什么)人呐?” 康达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垂下眼帘道:“好吧!看来也是瞒不住了!那你们可听好喽,其实我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七章 百万富翁的诞生 1 “其实……” 康达吞吞吐吐地卖起关子,引得三个家伙伸长了脖子。 “其实我们都是克隆人,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怀着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混迹人类中间,怎么样害怕没有?” 对面几人屏气凝神地听着,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噗嗤……” 角落里传来一声窃笑,老俗物再也听不下去了。 那家伙半躺在沙发上,摆手笑道:“好啦,好啦,我和他开个玩笑嘛,你们三个怎么还当真了。有空胡扯八道,倒不如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他的父亲、祖父、舅舅之中有没有特别相像的人。他们在四○年代和七○年代在哪里?干些什么?有什么远房亲戚没有?毕竟亲人撞脸机率高一点嘛。” “二舅公?!”可乐脱口而出。 俗话说外甥像舅舅,如果妈妈家的基因够强,长得像舅公倒也并非难事。 “好吧!姑且算他是一个吧。”老俗物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腿,随后转向康达,“四十几年前,你二舅公三十来岁吧?” 康达点了点头,继续听老俗物能有什么高论。 “好的,姑且说四十年前的照片是二舅公,那八十年前的照片又是谁呢?难道是二舅公的二舅公?”老俗物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要么二舅公能返老还童,要么他就是你二舅公的长辈,对么?二舅公的父亲,知道是谁吗?他还有没有叔叔、伯伯、舅舅之类?他们中有没有在1900年左右出生的?” 康达答道:“记得在红灯区和你说过,我来法国以前不知有二舅公,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叔叔大爷?外祖母也从来没有说起过……当然啦,不说不代表不存在,我还是相信世上有奇迹,所以我来了……” “康达的二舅公的爸爸……那不就是你外祖父嘛!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可乐瞪着一对杏核般的圆眼叫起来,好像发现一块新大陆似的。 “不对,不对……康达的外公是他二舅的爸爸,不是二舅公的爸爸。二舅公的爸爸是二舅公的爸爸,同时是康达外祖母的爸爸,也就是康达妈妈的外祖父,康达叫他什么来着?应该叫他……”严家文一脸认真地解释着,瞬间把可乐的思路整理得更乱了。 康达一屁股坐回沙发,苦笑道:“别难为我啦,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作家的脸扭曲一下,似笑非笑道:“没关系,迟早总会弄明白。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我说出来你们别害怕。你们听说过再生人吗?” 再生人?再生纸就听说过,再生人又是什么玩意? 大家正纳闷儿的功夫,老俗物神秘兮兮地讲起有关再生人的故事。 顾名思义,再生人是再世重生还带有前世的点滴记忆的人。往往年纪便能说出前世姓什么叫什么,认识的家人邻居,一般还能讲出自己是如何死的。比如说,老俗物讲的这个带有浓重乡土气的故事。 “是爸爸把我从山坟里带出来的。” 九岁女孩孟琴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还清楚地记得从八十里外马鞍河来到富阳村投胎的经过。 孟琴的爸爸孟成贵经营药材生意,常年游走于山中,收购药材和山货。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孟成贵来到马鞍河,阴差阳错捡来一段父女情缘。 话说马鞍河旁有座无名山,山上有个马鞍寨,寨子里住着一户姓牛的人家,有个独生儿子叫牛浩。父亲给牛浩在本村订了一门亲,可是性情倔强的牛浩不领情,自说自话地与邻村姑娘谈起了恋爱。家中长辈百般阻挠,严词辱骂,牛浩的脾气也大,一言不合便赌气喝下一瓶农药服毒自尽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自尽是不能进祖坟的,家里只好把他葬在马鞍河旁一个的山岗上。那里有一片山坟,埋的大多是夭折的孩子和一些无人认领的外乡人。牛浩的旁边葬着一个叫魏兰子的女孩,因为生前溺亡,所以极其怕水。 那天下着大雨,孟成贵举着一把油纸伞经过山岗,想去后山的山神庙避避雨。魏兰子颤抖着指点牛浩躲进了油纸伞里。这样一来,牛浩便来到富阳村成了孟家二女儿——孟琴。 孟琴从三岁开始,只要下雨便会哇哇大叫:“马鞍河涨水啦,马鞍河涨水啦”。后来再大一点,她便会说兰子可怜、要帮兰子搬家之类的话了。那时候是奶奶照看她,由于没出过远门,奶奶也不知道马鞍河是个什么东西,只道孩子在胡言乱语。 孟琴五岁的时候,爷爷带她去县城办年货。走着走着,姑娘忽然哭喊起来:“我对不起兰子,让兰子这么多苦……” 爷爷听她讲得挺真,半信半疑,于是搭车带孟琴来到马鞍寨。果然,他们找到一户姓魏的人家,直到此时,爷爷仍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爷爷和魏家人说明原委,魏兰子的妈妈立刻哭成了泪人。原来,她的女儿真的溺死在马鞍河里。 “每次马鞍河涨水,兰子都害怕得不行,我答应她一定帮她搬家的。” 孟琴奶声奶气地说着,让大人们惊奇不已。后来魏家找来一位高人,择日将兰子的坟冢迁到一处看不到水的好地方。 故事讲完,作家嘿嘿一乐:“怎么说来着?我不编故事,只是文字的搬运工……哎,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反正信不信由你们,我想说的是:康达,你会不会是个再生人?” 这个老俗物真不是东西!这么一会儿功夫,又让康达从克隆人变成再生人了,反正无论怎么变,不是正常人就对了。 “瞎扯淡!孟琴和我能是一回事儿吗?人家继承前世的记忆,我呢?我就继承一张脸?这张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六道轮回都甩不掉它?” 斗嘴归斗嘴,抬杠归抬杠,康达却没忘此行的初衷。 “还是言归正传吧,说说,万太的钱是怎么回事?” 万太闻言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作家,老太爷底留下多少钱?你是怎么……” “不急,不急,万太啊,我先来问问你,你认为万老太爷留了多少钱?” 老俗物一脸奸诈,没有丝毫“拿人手短”的不安感。现在他破解了密码,想怎么支配这笔钱都可以了。即使老太爷有遗嘱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从理论上讲,这张遗嘱也是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万太是一个聪明人,眼前的局面看得非常清楚。 “家公(公公)讲过,大概有两三百万美元……” 老俗物一听就笑了,接着又问:“是不是只要拿到两三百万美元,你就满足了?” 四十年前的两三百万美元,那是一笔巨款。经过几十年的投资,还不知赚了多少倍呢!康达劲儿给万太使眼色。 万太望着老俗物,心里想着三百万美元头如捣蒜。 老俗物大笑道:“哈哈哈,万太啊,我早帮你处理好了。嗯,我觉得这里挺不错,投资能力也稳健,所以我给各位一人开了一个户头,一会儿梅耶先生就来给你们办手续。每人一百万美元,作为此次委托的报酬,剩下全部打到万太的户头——物归原主。” 万太闻言失魂落魄地抱怨:“有没搞错呀?你们一人100万,那就是400万,畀(给)我也不剩乜了。” 老俗物哈哈大笑,拿出一摞纸交到万太手里。 “万太啊,还是你自己看看吧。这是历年的投资报表,看不懂没关系,只要看最后一张就好啦……” 年度报表上写着一大串数字,7,,4八d,d就是美元。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两千七百五十万!”可乐尖叫起来。 老俗物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解释道:“是啊,750万美元,给我们400万以后,老太爷的账上还剩50万。呵呵,早知道万太是这个态度,我就应该反过来分,给万太400万,剩下我们来分……哈哈哈……” “没可能呀!没可能咁(这么)多的,明明讲系(是)两三百万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万太没法完全接受。 老俗物拿出一个好多按钮的科学计算器,一边按键一边解说着: “谁说没可能?复利懂不懂?万太你看第一张对账单,本金0万美元,三十八年来,每年赚的钱又成为新的本金。我刚刚算了一下,从00万到700万的变化,大概只是年均6左右的收益。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利滚利就非常可观啦!” 最后,他举着计算器的数字给大家看,还真是二千七百多万。 4 莫名其妙地晋级为百万富翁,康达有种怪怪的感觉。不过比起遥遥无期的“三千万欧元遗产”,眼前这一百万美元真实太多了。 可是,老俗物一没看过画作,二没去过云端湖,又是如何解开密码的呢? 贵宾室的门再次打开,白发绅士梅耶拿着五份合同走进来。随后,他请五位富豪依次进入密室去设定密码。 当康达拿起密码器的时候,梅耶先生说道:“康先生,请您输入一个十五位的密码。这个密码将成为开启账户的唯一凭证,不过请您一定记牢,如果忘记了,除非本人亲至,否则永远无人能支取这笔钱。” 十五位的密码?难怪七位密码不管用呢。 诶?等一等!十五位的密码……十五位的密码…… 忽然,他的心里闪过一道电光,秒懂了“15016”的真正含义。 原来,他距解谜只有一步之遥。“15”是说一个五,“0”是说两个零,“16”说的是十二个六,那么万老太爷的密码就是:500666666666666。 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位! 康达心里十分窝囊,只差这么一点儿,还让老俗物捷足先登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多亏这个怪里怪气的老骗子,要不是他横插一脚,怎能白捡100万美元?如果由康达来破解密码,万太能给他们多少酬金?一万?两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八章 怪脸敲钟人 1 如何回到巴黎自不必细讲,值得一提的是老俗物这个奇怪的家伙。 从银行出来以后,老俗物如跗骨之蛆一般缠上康达,不仅死皮赖脸来到巴黎,还高调入住塞纳公寓。万太问他“点解”(为什么)不怕人间蒸发,老俗物似笑非笑地摇着脑袋,酸文假醋答道: “醉卧鬼楼兮,今生而无悔。人间蒸发兮,三生而有幸……嘿嘿嘿,假如真能吓出一部惊世大作,死我一个老俗物不足挂齿,死得其所……” “死有余辜~”万太翻个白眼呛声道。 既然老俗物视死如归,又付得起房租,康达也乐得多个人来壮胆。况且,他还欠老俗物一个人情。因为世界上只有1的人拥有百万美元,老俗物随便“动动手指”就弄出五个来,也算是命中的贵人。 谈起“百万富翁”的话题,探宝团个个兴趣盎然。唯独康达高兴不起来,他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总是翻腾着一句话:有钱也要有命花,有钱也要有命花。文叔评价安老板的话,何尝又不是在说康达呢?五层楼的隐情、二舅公的谜团、人间蒸发的真相,走马灯似地出现在他眼前。 如今旧迷未解,新出的撞脸事件又将剑锋直指康达。他难免会感到乌云盖顶,山雨欲来,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什么叫“若见此人避之如疫”?四十年前的“此人”是二舅公吗?八十年前的“此人”又是谁?康达冥思苦想。 对啊!万太见过二舅公,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想到这里,康达马上抓起电话,拨通万太的手机号码。 “万太好!您还记不记得二舅公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我们长得像不像?” “康仔啊,我唔(不)知啦!其实我睇(看)到的系(是)一个已经毁容的人……” 毁容?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 照片?撞脸?毁容? 那只无形之手总能抢先一步掐断线索,使迷雾重重的神秘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 诶?可以找他碰碰运气啊! 康达眼前一亮,猛然想起二舅公还有个四十年交情的老朋友。 退休以后,文叔带老伴儿一路壮游欧洲大陆。 在法国南部,他们牵手漫步薰衣草的花海,清新香气沁人心脾;在“百岛城”威尼斯,他们在saar广场聆听从贡多拉上飘来的美妙船歌;走过梵蒂冈城外,圣彼得大教堂前的圆形柱廊令他们赞叹不已,在夕阳的余辉中彰显着教廷的神圣与威严;罗马帝国的残垣断壁,跨越两千年时空,依旧炫耀凯撒的光荣与梦想;在路过马德里的时候,文叔在西班牙广场的塞万提斯纪念碑前矗立良久,他凝望塞万提斯宝座前的唐·吉诃德与仆人桑丘(雕像),不禁回忆起自己平凡的一生,感慨、唏嘘、老泪纵横。 二舅公不就是唐·吉诃德么?文叔便是那个骑着毛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的仆人桑丘。一个梦想要用一生来追求,一句承诺要用一生去兑现,无论它是一座富饶的海岛,还是一间微不足道的餐厅。 当然,文叔还有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一个不解之谜,一个消失的安老板。他希望有一天真相大白,这样他的人生便再无遗憾了。 文叔将照片一张一张插入相册,按照游览的顺序整理着,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德国、荷兰、比利时、希腊、瑞士、奥地利、卢森堡……短短半年之间,夫妻的足迹遍布全欧,留下数千张照片,真是够他忙活一阵儿的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门铃响了三次,将文叔从沉思中唤醒。 他摘下老花镜,放下手中的相册,一开门便看到面容疲惫的康达。 “文叔,我是不是到早了?”康达无精打采地问。 “不早啦,你都迟到一个时啦。是不是你说不清楚去处,乐邦姐不放人呐?”文叔说着为老不尊的笑话,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大红塑料拖鞋,“来来来,傻站着干嘛?快换鞋进屋,茶都泡好老半天了。” 现在的文叔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来来来,快请坐,怎么有空来找文叔喝茶啊?” “想您了呗!” 康达坐在沙发上,一边泡茶一边和文叔寒暄起来。 一起讲讲有趣的旅行见闻,谈谈怡然安逸的生活,最后还是不能免俗地聊起港龙餐厅和华裔振济会的近况。听说康达晋级社团理事,老人不禁啧啧称奇连声赞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你是社团成立至今最年轻的理事啊!怎么样,现在一定很忙吧?还有时间过问餐厅的事吗?” 文叔始终眼神带笑,慈祥的目光里有欣慰、有审慎,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与忧虑,毕竟五层楼绝非善地,它能让人上天堂,也能让人下地狱。 喝完第三泡茶,文叔忽然话锋一转:“康仔啊,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康达顺坡下驴,答道:“姜还是老的辣,让您一下瞧出来了。现在还真有一件事儿,想麻烦文叔给我解解惑,又怕说出来惹您不高兴。” 文叔淡淡一笑,眼角的皱纹瞬间密集起来。 “说吧!在家说什么都行。” 康达干笑两声,继续说道:“还是三十八年前的破事儿,我想请文叔回忆一下,安先生有没有提起过几个朋友?一起从越国逃出来的朋友。” “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文叔拍着额头沉吟,“唉!你让我再想想,他好像还真提起过……啧……但是说得也不多,可能喝醉的时候说过一两次,不过我只有一点点印象了。我记得好像是……好像是几个外姓亲戚,姓什么我记不清了。” “没事,文叔,咱们慢慢回忆,他们是不是姓葛、姓穆或者姓西门?” 康达的语速很慢,给文叔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当他说到“西门”两个字的时候,文叔的眼睛忽然亮起来。 “有!有!西门!有一个西门!跟那个《金瓶梅》里的西门大官人一样,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我可能都快忘了。你这么一提醒,我又想起西门来了,不过其他两个人确实没印象。” “那您还记得他说过西门些什么吗?” 文叔笑了,略带尴尬的老脸微微泛红:“说过倒是说过,不过安老板喝醉了,我也迷迷糊糊,还真有点儿记不起来了……诶?康仔,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哦,我啊,我……我……” 康达一时语塞,假如道出实情,文叔会不会故意隐瞒? 4 “我……我的一个朋友是作家,听说安老板几个朋友的故事……他向我打听……因此我就……我顺便问问您,没什么要紧,那个……这个……”康达搬出老俗物做幌子,支支吾吾,窘态百出的样子十分滑稽。 文叔笑了,轻拍康达肩膀说:“康仔啊,你也别编啦!想查过去的事,你就直说好啦。文叔不想你去冒险,不过你决定要做的事,我还是会全力支持的。只可惜文叔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能力也有限,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 “谢谢文叔!”康达十分感动,紧紧握住了文叔的手。 文叔笑笑,搓着头皮回忆起来: “安老板说过几次胡话,说什么‘西门也不在了’‘必须早点离开’之类的,当时我还在纳闷,从哪儿又冒出个西门大官人啊。” “他还说什么了?”康达急切地追问道。 文叔从牙缝吸溜着凉气,拍着脑门搜肠刮肚,仿佛记忆是一坨粘在瓶底的的番茄酱,要狠狠拍打才会掉出来。 “对喔!我想起来啦!他好像还说过什么人被换掉之类的怪话,说了好几次呢……老啦,真是老了,当年酒喝得又太多,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 文叔懊恼地摇着头,后悔当年贪杯误事。 “没事,文叔,咱们一起慢慢回忆。安先生说‘西门也不在了’的时候,他的语气给你一种什么感觉?是说西门去了别处,还是说西门已经死了?” “呃……你让文叔琢磨琢磨哈,当时我也没多想,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应该是说……西门死了。对!死了!”文叔笃定地点着头,随后补充道,“没错,我肯定!西门一定是死了,因为安老板曾经说过不能举行葬礼什么的,说话的时候还哭了。至于其中缘由,安老板没有细讲,我也没再打听。” 随着文叔的讲述,康达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毋庸置疑,西门遇害在先,安老板遇害在后。安老板说“西门也不在了”,这个“也”字说明一个问题:西门遇害之前,至少还有一人遇难,也许还是多人。这一点和万太提供的线索不谋而合——几个失踪者是彼此熟识的人。 经过进一步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安先生出逃的真正动机。此前,大家一直认为安老板是因为“卖店出逃”才被五层楼杀害。现在看来,事实也许恰恰相反:安老板察觉死期将至,不得不自救逃亡。 那么,五层楼除掉安先生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 康达的直觉告诉他,“什么人被换掉了”这句话会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可是,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康达的脑袋里马上衍生出五个问题:一,谁被换掉了?二,谁换掉了这个人?三,谁用谁换掉了这个人?四,换人的原因是什么?五,换人的后果又如何? 5 “文叔,还能回忆起其他什么细节吗?比如什么人被换掉,哪怕只言片语也好,莫名其妙的话也行,您再努力回忆一下吧。” 文叔努力想了半天,脸憋得通红也没再想起什么。 “真想不起来了,老啦,老啦,你先自己坐一下,我去厨房烧水泡茶。” 说着,文叔端起茶壶走进厨房。 康达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相册,喊道:“文叔,我看看相册行吗?” “看吧,不过没有呦。”文叔还是老不正经。 翻开沉甸甸的相册,浓重的时代感扑面而来,仿佛半个世纪前的画卷。照片中的老式汽车、显像管大电视、双卡录音机、烫着卷花头的女青年(文婶),让康达的內心深处涌起一股久别重逢的亲切感。 “哈,这是七○年代的港龙餐厅吧?文叔又年轻又帅啊!文婶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哇!文叔当年的婚礼真洋气呀!文婶穿着白婚纱,呦,还有穿唐装的照片呢……这是您儿子时候吧?哎呦喂,您有仨孩子呐!嚯!还有孙子呢……” 康达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时大声感叹几句。忽然,他的目光悬停在一张双人合影上,那是二十多岁的文叔和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为什么看不出年纪?因为那是一张重度毁容的面孔,简直比鬼还难看。 “他他他……他不会是我二舅公吧?”康达直指照片问道。 文叔端着茶壶走过来,耸耸肩平静地说:“aisui(可不是嘛),他是你二舅公。那可是一个大好人呐!估计这是他在世上仅存的照片了,因为他从来不照相,这张还是我叫老婆偷拍的,怎么也要留个纪念嘛……” 看到照片的一刻,康达想明白很多事。 为什么二舅公没留下照片,甚至连墓碑上也没有。为什么时隔多年,万太还对他的容貌记忆犹新?为什么他终身未娶,到死没有继承人?为什么文叔总是张口“大好人”闭口“大好人”的夸奖他。 瞬间,康达秒懂了! 6 “懂”是一种醍醐灌顶的明悟,是一种融会贯通的酣畅,是纵身一跃与大海融为一体的辽阔,是考场上看到同学答案时的窃喜。 懂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二舅公的颜值不是高低的问题,而是正负值的问题。 那张颜值欠费的面孔,足以挑战任何人的审美底线,它犹如一只畸形的丑橘,狠狠摔烂再随意捏合粘在一起,好一个奇形怪状的脑袋! 他的五官长得别出心裁,左边吊着三角眼,右边耷拉着丹凤眼,眉毛一条细长,一条粗短,仿佛永远抹不平的水泥台阶。残缺不全的鼻子,好像被狗啃过似的,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样子。有个鼻孔向上翻着,黑洞洞的直通颅内。开裂的嘴角一路延伸到耳根,不知张嘴的时候会不会露出参差不齐的后槽牙。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恶鬼么! 他是毕加索开的一个玩笑吗?他是幼儿园的绘画作业吗?怎么能把各种型号器官随意拼凑在同一个人脸上?不可能!哪个妈妈忍心生下这种孩子,何况这个妈妈也是外祖母的妈妈?不!绝对不可能,他一定不是我二舅公。 看到康达沉思不语,文叔连忙解释:“别见怪!本来不是这样的,他在战争中受过伤,伤得还特别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啊。” 战争? 哪来的战争? 大律师岳赋亲口告诉康达,二舅公凭借非凡勇气,抱着两个汽车内胎游泳偷渡。在乡港镇混入越国难民营,阴差阳错来到法国巴黎。可是,二舅公不是真正的越国难民,他怎么会经历战争? 不对!不对!不对! 从文叔家出来,康达边走边琢磨。 他不由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以及《歌剧院幽灵》里的男主角ri。巴黎的风水一定有问题,怎么专门盛产惊世骇俗的怪脸人?真是见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又见龟壳兆不祥 1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柏油路面。康达走在树荫底下,偷眼打量街上戴着墨镜,穿着吊带短裙,漫步在阳光下的姑娘们。她们对于“富人黑”总是迫不及待,恨不在马路上脱个精光。 走进新港龙餐厅,看到谭英正指挥一群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康达向她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一溜烟似的钻进办公室,反手锁门,打开电脑,通过指纹验证,进入聊天软件,最后看到留言板被5刷屏了。 “康理事,怎么不回话?你到底在哪里?回来没有?怎么还没回来?聂老生气了啊,看到快给我回覆。遗产继承权不想要啦?讨厌!你回覆啊!遗产真不想要啦?聂老真的很生气!你再不回,遗产真不给你了。可恶!还没回来么?求你给我回一个成不成?遗产呐!三千万都不要了?回话啊,康理事?康达!说真的,聂老想找你谈谈……” 去瑞士“探宝”之前,康达故意不辞而别。除了万太要求保密,他也有试探五层楼监控底线的目的。一试方知,不过如此,如果真走也就走了嘛。 “可笑!老子受够了,你们爱取消不取消……”康达一脸不屑地合上荧幕,顺手把电脑扔进门后的纸篓。 层出不穷的谜团,让康达心力交瘁,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就是一个字——逃! 还是老爸英明,《逃命要术》说得一点都没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跑是最牢靠、最简单的保命手段。五层楼、大中国城、华裔共振会,这里的水实在太深,不玩儿了行不行?三千万欧元不要了行不行?今晚乘gv前往瑞士,明天取出一百万美元回国,什么狗屁的继承权,老子还不伺候了。 大巴黎——再见了! 再见了,英姐!再见了,黄大厨!再见了,新港龙的各位……毕竟逃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什么的,当然顾不上和你们挥泪告别,请大家好好保重吧…… 康达默默推开餐厅的大门,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 几条黑色的身影快向他速奔来,原来是阿天手下的几块废柴。与此同时,康达隐约感到口袋里微微颤抖,一摸竟是龟壳和铜钱在“嗡嗡”共鸣。 康达不由心神一晃,猛然想起上一次龟壳共鸣的情景。 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天空灰雾朦胧,好像还下着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一个单薄的少年躲在居民楼的门洞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老爸撑伞远去的背影。老爸回头挥手,喊着:“回吧,回吧,下次爸爸回来教你新魔术哈。” 片刻之后,灰色的高大背影与灰色的雨幕逐渐融为一体。 忽然,龟壳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仿佛有几十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摩擦,立刻搞得少年心慌意乱,身体也没来由地颤栗起来。 后来,父亲再也没有回来。邻居们说他是一个老贼,最后像畜生一样被愤怒的村民活活打死在作案现场。无论康达信不信,父亲没有再回来,他只留下一箱魔术道具、一本《逃命要术》、一只祖传的龟壳、以及里面十几枚破铜钱。 由此可见,如此离奇的共鸣还是一种不祥之兆。 康达退回店里,打算从后门逃走,然而一个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康兄弟,怎么一见我们就跑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华裔共济会的会长助理——阿天。 嗯?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康达飞快地瞟了一眼谭英,难道真的是她报的信? 阿天继续问道:“康兄弟是故意躲着我吗?” “哈哈哈,天哥,哪儿能呐?怎么会躲着你,我又不欠你钱是不是?呵呵呵呵,想起忘记拿一个东西,正要回去取呢。天哥你这是……找我有事?不过借钱可免谈哈。这样吧,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拿个东西哈。”康达一边说,一边闪身往店里挤。 阿天神色古怪地将他拦下,低声提醒道:“康兄弟,别干傻事了,后门也出不去。”说着,他故意掀起西装下摆,露出腰间一个乌黑的枪柄。 “啊!这是手……” 康达的“枪”字还没出脣,阿天急忙高声说道:“康兄弟啊,不是我阿天找你,而是整个华埠都在找你。彭会长知道你有仇家,几天不见还怕你出事,况且还惊动到‘那个人’,老人家派来一个人,现在就在对面的车里,跟我一起去见见吧。” 派来一个人?谁啊? 康达一脸警惕地望向马路对面,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完全看不出漆黑的玻璃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家伙。 跑还是不跑?去还是不去? 康达的身体动了一下,若想金蝉脱壳,阿天是拦不住他的。 阿天低声劝道:“康兄弟,别让天哥难做,我又不会害你。要不先听听他怎么讲,如果你还是要走,天哥保证不再阻拦。不过,你要狠狠k天哥几下,然后再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天哥心情纠结地望着康达,眼里是人在江湖的无奈。 康达觉得这话没毛病,爽快答道:“行!那就去吧。” 走到商务车的侧面,阿天停下脚步示意康达独自过去。随着车窗缓缓降下,半张冷峻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家伙正襟危坐,板着一张死人脸,毫无表情,目视前方,简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康达故作惊讶,喊道:“呦!原来‘凯’兄啊,好久不见。” 初到巴黎的时候,康达曾在五层楼见过他几次,他是聂老的冷面侍者——kvi。康达没指望他能做出任何回应,比如转头微笑一下或者寒暄两句什么的。哦,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会那么做,有时康达甚至怀疑kvi是聂老头秘密研究的机器人,冷酷、严谨、不通人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康达,你的二舅公想见你。” 话音未落,车窗又缓缓升了上去。 4 想说服一个人很难,纵然千言万语,听不进去也是枉然。陈词滥调再多,听来不过是涛声依旧。说服一个人又很容易,只要一句话、一个词能像匕首直捅心窝,锋利的刀尖刺中痛点,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二舅公想见我?什么意思?二舅公在阴曹地府里想我了?让我下去陪他?还是说二舅公根本没死?遗产的事都是逗我玩呢?康达连忙追问,但是kvi毫无反应,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康兄弟,该走了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阿天一语双关地问道,随后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打算用苦肉计掩护康达逃跑。 康达古怪一笑,道:“走啊,跟你们一起走啊!不过,别人跟我有约在先,我先给人家打个电话。” 说完,康达立刻掏出电话打起来。 “喂,阿你妹呀阿喽!跟你说点正经事儿,今天要去博——物——馆——的恐怕去不成了哈,对!去博物馆呐,博物馆……我这里有突发状况,恐怕脱不开身,如果你不想无聊就多找几个人陪你一起去好了。行啦,不说了,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打完一通电话,康达终于准备上车。阿天刚拉开车门,康达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哎呀!天哥,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拿东西!” 阿天狐疑地望着他,问他什么重要东西,能不能晚点再拿?康达扯了个谎,说电脑里有重要资料要给聂老过目。阿天不知真假,只好派手下替康达跑一趟。结果不言自明,那家伙白跑一趟,哭丧着脸回来说:“康理事,没见桌上有电脑。”康达心里窃笑,嘴上则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愚蠢!我说过电脑在桌上吗?毛毛躁躁!听好再去,电脑藏在门后一个看着特像垃圾箱的秘密地方,再去找找吧。” 几分钟以后,那家伙跑着回来,怀里抱着令人生厌的5电脑。 如此一来二去,又拖延十几分钟,应该足够严家文准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1 严家文挂上电话,迅速集合师兄弟。手持兵器,冲出武馆,俨然是一支缺乏训练的农民武装。此外,严家文还请三楼的老俗物一同前往。听说要去“茬架”,作家放下写了一半的蹩脚文章,抓起dv机就往门外跑。 “家文,怎么回事?”老俗物一边跑步下楼一边问道。 “具体情况不明,康达刚来电话,好像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他让我多找几个人去‘博物馆’呢。” 出门以后,严家文手拎九环大刀飞快地跑起来,铁环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老俗物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不禁想起芽月社的暗语。“大饭店”暗指港龙餐厅,“旅馆”则是塞纳公寓,至于博物馆嘛,自然是神秘莫测的五层楼。康达启用暗语,说明人身自由受限,必须火速赶去营救。 严氏国术馆颇具声望,三代“严师傅”兢兢业业,门徒遍布华埠每个角落。从前的弟子纷纷赶来助拳,看热闹的人群则跟在队尾,以为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复古游行。武师们黄巾包头,黄带束腰,威风凛凛走在前面,手持兵器五花八门,什么红缨枪、偃月刀、九齿钉耙、方天画戟、也有刀剑之类的短兵器…… 假如有懂行的汉学家,他一定会惊呼:哎妈,这是要黄巾起义啦?!如果仔细观察,他还能在刀枪林立的队列中发现一面迎风招摇的土布大旗。不过,上面写的不是“苍天已死”或“黄天当立”什么的,而是另外四个黑色的大字——反清复明。 若问旗手何许人也?除了老俗物还能有谁?因为如此一来,别人上阵厮杀的时候,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在后面摇旗呐喊。 幸亏老外不识汉字,否则非上新闻头条不可。老俗物脑洞大开,还自拟了一则标题:《辛亥革命百年,反清复明再现》,然后自得其乐地高兴一路。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瞪圆了眼睛,长大了嘴。 天哪!眼前是一座雄伟、肃穆、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巨大建筑物。 五层楼?! 五层楼比想象中更宏伟、更奢华,更诡异、更奇特,堪比希腊神话中离奇玄妙却暗藏杀机的云中神殿。让他不禁驻足仰望,浮想翩翩,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是尸山火海、群魔乱舞的魔窟?还是遍地财宝、仙女曼妙的逸境? 那是一座巴洛克式庄园建筑,是十八世纪颇为流行的建筑风格。底层是坚硬的花岗岩墙基,粗糙有力,犹如固若金汤的城堡。上面三层有细长高大的条窗,窗外镶嵌精美的石膏装饰,窗台上是麻花状的螺旋铸铁护栏。 毋庸置疑,五层楼设计考究,但若论起奢华高贵,则远不及十八世纪的宫廷。然而某些别出心裁的设计,让人看过终生难忘。观察者不难推测,设计师百分之九十的精力,全都用作打造空中神殿了。 那是一座“飞在半空”的辉煌神殿,巍峨壮美,气势凌人。历史的厚重感、宗教的神秘感交汇融合,浑然天成。富丽堂皇的巨型琉璃排窗,色彩斑斓,神圣肃穆。窗外的十三根希腊石柱,支撑着圆拱上的屋檐,上面绘有描金波浪纹理,光彩夺目,极尽奢华。金色浪纹与五彩琉璃交相辉映,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在石柱之间,分列着十二个大理石雕像,六男六女,从婴儿到老人。他们都有一只金色的表盘,或举起、或怀抱、或背靠、或脚踩,千姿百态,惟妙惟肖。表盘的指针各不相同,肥胖的婴儿是一点,佝偻的老者是十二点,强烈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覆盖着多层壳体的深蓝色穹窿顶,平面椭圆,从中轴线逐渐向两侧降低。斜面上开有天窗,装着五光十色的琉璃。屋顶的两端,有两个肌肉发达的巨人托着希腊式的三角顶,造型怪诞离奇,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凡人的渺无知,脆弱轻狂,从此没了藏身之处。 话说“起义军”浩浩荡荡,来到五层楼前的广场上。干涸多年的喷水池的周围,聚集围绕着上百人,其中有手持兵刃的武师,有看热闹的居民,甚至还有一两个游手好闲、瞎碰运气的记者。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老俗物马上破旗一挥:“上!” 武师们一股脑涌过去,瞬间生出一种“排山倒海”“掩杀过来”的既视感。司机急踩剎车,把车内乘客狠狠地摇晃了一下。阿天一脸怒容地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厉声呵斥:“你们要干什么?!” 阿天疾声厉色,暗暗紧握枪柄;武师们横眉怒目,刀剑纷纷出鞘;严家文举起右手,凌空一挥,人群立刻进入攻击状态。此时,广场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康达赶忙跳下车,把严家文拉到一边耳语几句。 听完,严家文走到车前,憨笑道:“嘿嘿嘿,原来是天哥啊!国术馆正在操练,准备拍个宣传片,络时代嘛,注重宣传,这位是著名电影人老俗物……” 老苏?宣传?拍片? 阿天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持dv机的“老苏”,摸着枪柄盘问道:“拍片来这里?” “因为这里有fl啊!”老俗物放下dv机答道,“五层楼承载着大中国城的历史,见证兴衰更替,沧海桑田,特别是华埠的崛起。作为时代变迁的缩影,它将给狂放的暴力美学赋予深刻的历史内涵……当然啦,还有跨越时代的严肃批判性。因此,我们的影片是严肃的,是批判的,是划时代的,必将成为人类电影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 阿天听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俗物翻着白眼,口气轻蔑:“得了,得了,跟你说这些蒙太奇,你也听不懂。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看热闹就行了,少说废话,不要正常影响拍摄。” 说完,老俗物丢下阿天,端起dv机对武师们喊道:“好啦,好啦,演员们各就各位……准备……,,1,a!” 毫无疑问,老俗物自以为是的嘴脸,让人见了就想扇几巴掌。阿天羞愤得面红耳赤,几次想拔枪为民除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杀人很容易,跑路就很辛苦了,不值,不值,想想还是找机会痛打一顿算了。 4 哗啦啦…… 聂阿白拉好窗帘,广场上的人群让他心烦。 怎么办?不见康达出去,他们会冲进来吗?会的,一定会!严家文是个死心眼的家伙,何况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不把康达接走一定不肯罢休。倘若真的冲进来,那么楼里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好吧!康达只是一个毛孩子,来日方长,再忍一段时间还怕不能如愿吗? 想到这里,聂阿白转身吩咐:“y,告诉kvi计划有变,别带康达上楼了,让他在会客厅等我一会儿。另外,让ra准备轮椅和毯子。” 人类的弱点与生俱来,因为——人性即弱点!作为贫苦的孤儿,康达的弱点不言自明:渴望金钱,渴望亲情,富于同情,为人仗义,责任心强,好奇心重……是的,是的,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对付…… 聂阿白深谙驭人之术,什么是人性的光辉?什么是人性的丑恶?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人类灵魂中不堪一击的漏洞。善良或狡诈,慷慨或贪婪,英勇或胆怯,只要舞起权术的皮鞭,人性很容易臣服。。 想好之后,聂阿白拿上一本相册快步下楼,坐进电动轮椅,又让女仆拿来一条红白相间毛毯盖在腿上。任由康达离开巴黎,伟大计划将前功尽弃。若要说服他留下,恐怕还要透露一点秘密。 5 一张孤零零的巨幅油画,在昏黄灯光照耀下,显得那么傲慢和冷漠,傲慢得不近人情,冷漠得近乎残忍。 画中描绘一群衣衫褴褛的众生,神情悲痛,遥望着天空,祈求、哭诉、悲鸣、盼望天神大发慈悲。神祇们躲在云端,只管寻欢作乐,弹着竖琴,喝着美酒,哪管你人间洪水滔滔?凡人的生死与断了一根草,碎了一粒沙又有什么区别? 假如祈求有用,世上便不会有争斗。凡事多给主子磕头,便能衣食无忧。世间又何曾出过好主子?等待神性的搭救,终究幻梦一场,没见众神都逃不过私心的驱使么? 画中揭示的道理,让康达不免有些唏嘘。 “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时隔数月,康达对人生的理解更进一步。记得上次看到这幅画,他好像是这么说的:衣衫褴褛人间苦,神光屁股自逍遥!口气戏谑、调侃、看客心态十足。现在他终于明白:别人的苦便是自己的苦,不苦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安老板的命运,便是他的命运。老太爷的归宿,便是他的归宿。 逃出巴黎去!免于恐慌,远离监视,拥抱自由的新生活。说完二舅公的事儿,马上远走高飞。 6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一个干枯撕裂的声音,吓得康达心惊肉跳。 电动轮椅停在茶几旁边,聂老指着沙发道:“来来来,猴儿崽子,干嘛傻站着?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啊。” 奇哉怪也!记得上次见面,聂老明明说着一口广式国语,怎么变京片子了?这个老家伙果然有古怪。 康达坐上沙发,凝望着聂老头儿。 黄土高原一般沟壑纵横的老脸,浑浊的老眼,稀薄的银发,干枯的身体,怎么看活不过明年开春了。黄土齐腰还痴迷权利,权利再大不是也要死吗? 沉默半晌之后,老家伙叹了口气,然后用枯井般的嗓音说道: “唉!人呐,千万莫做亏心事。本想把秘密带进棺材,唉!没想到你个猴崽子,偏偏来翻我的旧帐,逼得人进退两难呐!猴崽子,安心继承遗产不好吗?闹到今天这个田地,你让我如何收场啊?” 说到这里,老家伙气力用尽,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喘着粗气:“咳咳……我问你话呢,你说怎么收场?” “关我屁事?您呐,爱咋收咋收!老头儿,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是说二舅公想见我么?二舅公呢?二舅公呢?哼!骗人吧?早知道你是一个老骗子,彭会长是另一个老骗子,你们两个老骗子整天耍弄我,最后还得来一个人间蒸发……得啦!还是后会有期吧,现在麻烦送我出去!” 说着,康达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偷阿天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门前有“起义军”接应,手里有把枪壮胆,怕你什么地下皇帝?来啊!从轮椅里跳出来咬我啊…… “混账!”聂老头儿怒道,“我……我……我就是你的二舅公!” 什么?!康达一脸震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聂老头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一章 灯火阑珊的抉择 1 尽管康达迫切地想要一个结论性的答案,但是老家伙却十分固执,偏要从头讲起。伴随着干枯而沙哑的嗓音,时光开始倒流…… 回到19年的世界。 那时候超级大国都还没诞生。苏联人的集体农庄收成欠佳,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饥荒正席卷南方,饿殍遍地高达数百万。与此同时,美国的经济大萧条进入第三个年头,通用汽车的股价跌得只剩三年前的八,失业人口数以千万计。 那一年,希特勒在总统大选中惨败,纳粹党的财务进入最困难的时期。而在世界另一头,东方岛国退出国联,随后又突袭东北,建立了一个叫做满洲国的殖民政权,又将清逊帝第三次架上龙椅。 综上所述,19年日益恶化的国际局势,仿佛是日后天下大乱的序曲,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团黑色的怨气,各国人民的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巴不得揍谁一顿来发泄。 有句古话颇受争议,叫做“时势造英雄”。自古以来,引无数庸才尽抒怀,把平庸无能说成怀才不遇,把不思进取当做生不逢时。不过夏雨瀚不是这样的人,在19年的夏天,他呐喊一声——野心勃勃地降生了。 如果说夏雨瀚有足够的时间,也许成为一个抒写历史的英雄,将他的名字和“民族兴亡”、“世界和平”、“复兴崛起”之类的伟大字眼联系在一起。不幸的是,世界人民的耐心比地佃户家的余粮还少。 197年,夏雨瀚五岁。“饱受西方列强压制”的东方岛国,开始了“色屯大象”的征服之路。为了表示对夏雨瀚的蔑视,他们故意选择进攻他的家乡。夏雨瀚知道,他们在试探他的底线,试图不让他的长大成人。 夏雨瀚的父亲、夏林山是个血性男儿,放弃自家医馆,抛下妻儿老,依然跑去投军救国。 人生是一条莫测的轨迹,可长可短,有苦有甜,无论大选择,皆是对未来的一次不可逆转的修订。人们总想知道什么是“对的选择”,什么是“错的选择”,他们占卜、咨询、冥思苦想,妄图掌握打开幸福的金钥匙。 夏雨瀚告诉康达,时间才是宇宙中最大的变量。因为在时间面前,任何关于对错的评判都是毫无意义的。例如,一个德国老酒鬼在19年没有将选票投给希特勒,他一定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等到199年,他会觉得自己错得离谱,简直比猪还蠢!如果这家伙侥幸活到1945年,可能又要吹嘘自己多么明智和有预见性了。由此可见,任何事物都具有时效性,天地万物概莫能外,对于是非的评判亦是如此。 踏出家门那天,夏林山便面临一次重大的抉择——去哪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奔向南方,后来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医。 拯万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 圣女贞德17岁统帅三军;岳飞16岁从军抗金,岳云15岁上阵杀敌;夏完淳14岁起兵反清;周瑜1岁官拜水军大都督。 时光飞逝,转眼夏雨瀚也1岁了。当他准备横空出世的时候,裕仁一纸诏书宣布投降,绝不给夏雨瀚崭露头角的机会。裕仁在“话匣子”里颤颤巍巍地说着,夏雨瀚气得紧握双拳,狠狠地咬着牙。 百战余生的夏林山随部队回迁,奉命驻防在长江边。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找到失散北方的亲人。长子夏雨瀚被接到军营培养,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惜好景不长,另一场大战如期而至。渡江战役打响,少校军医官夏林山饮弹江边。 夏林山没有选择死亡,但死亡却是“选择”的后果。 少年夏雨瀚辗转流落桑海,在一条臭水浜边的棚户区住下来。后来,他以战争孤儿的名义躲过大大的政治风波。毕竟在战乱之后,如《三毛流浪记》中的孤儿又何止千千万万。 关于激烈的社会的变迁,学者们众说纷纭,此处不必多说。总之,夏雨瀚不想牵连母亲和妹妹,于是隐姓埋名,一躲便是二十多年。 “家母何水仙,家中还有一个胞妹夏淑琴,她就是……咳咳……就是你外祖母,她可能认为我早死了吧。”老家伙气喘吁吁的补充。 时光流转,历史的车轮碾过1977年。 十年浩劫落幕,国家百废待兴,时年四十五岁的夏雨瀚是一家造船厂的技术骨干。作为深受领导器重的栋梁,几乎称得上是前途似锦。然而,一次去岭南出差的机会,再次改写了他的人生。 每次试船晚归,他总是站在船舷上眺望灯火阑珊的乡港镇。在暗夜漆黑的海平面上,宛若童话中神奇的仙岛,五光十色,充满光怪陆离的诱惑。 那时的三赞还只是无人问津的渔村,遥遥望去,只有一些混混沌沌的黑影。在强烈的反差下,夏雨瀚强烈地渴望着繁华的世界。经过思量再三,四十六岁的男人决定铤而走险,拼上老命也要过去看看。 终于有一天,让他等到一个天赐良机。 不知什么原因,同事孙忽然癫痫发作,浑身抽搐的模样十分痛苦。陈、老张、老吴纷纷围上来,看着满地打滚的孙束手无策。病情发展得非常迅速,孙的嘴里涌出肥皂泡一般的白沫,白沫里带着一些血丝,呼吸十分困难,脸色憋得发紫。 “陈,陈,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一块布给他咬上!老张,老张,帮我把他翻过去,先让他侧躺着……侧过来,侧过来,否则很容易憋死,晓得伐?老吴!老吴呢?侬快去推辆三轮车过来,手脚麻利一点哇!” 夏雨瀚指挥着三个同事,把抽做一团的孙抬上三轮车。 “快!快送医院!他这是羊痫风,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你们三个赶快送他过去。” “那验船怎么办呢?”老吴问道。 夏雨瀚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验船我一个人可以的啦!反正是最后一次试航,上次没有问题,今天也不会有啦!人命关天,侬晓得伐?快走!快走!” 几人簇拥着三轮车逐渐远去,夏雨瀚立刻登船。 如此一来,渔船上便只剩两个人,夏雨瀚和一个黑瘦的渔民——阿水。 “咳咳咳……孙病得十分凑巧,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吧。如果早一天或是晚一天,恐怕早就葬身大海了。”老家伙一边咳嗽一边唏嘘着。 4 渔船出海兜兜转转,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夏雨瀚摸黑走上甲板,取出事先藏好的两个汽车轮胎,从包里掏出一根结实的麻绳,用绳子两端把“救生圈”捆好。夏雨瀚说,这个灵感来自《火烧赤壁》中的连环船,康达倒觉得更像眼镜或是胸罩。 接着,夏雨瀚从包里翻出一捆长长的缆绳,把一端牢牢捆在船上,另一端顺着船舷垂到海面。 准备停当之后,大摇大摆回到驾驶室。 接着,他掏出一瓶绍兴黄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阿水,你听!马达是不是还有点杂音?如果不修好的话,恐怕很快还要出问题。” 阿水问:“那怎么办?” 夏雨瀚假装思考了一下,说:“这样好了,咱们再测试一次。今天只有我一个人,你帮我一下好吗?” “怎么帮?” “嗯,船怕风浪,大船怕转弯。你把航速放慢,然后左满舵、右满舵、左满舵、右满舵这么来回打,好像蛇一样的前进,明白吗?”夏雨瀚用手画着“s”解释道。 “好好好,这个容易……”阿水满口答应,死死地盯着夏雨瀚手中的黄酒。 夏雨瀚会心一笑,大大方方地把酒瓶塞进渔民手里。 “送你啦!慢慢喝,不过你要记住,打舵一定要打满0分钟,中间千万不能停。老酒还是蛮不错的,喜欢的话回去送你两瓶。” “放心啦,大佬!”阿水头如捣蒜,立即起身扶住舵轮。 渔船开始减速。 夏雨瀚回到栓绳子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渔船的s型运动轨迹。当船运行到“s”下半圆的时候,他顺着缆绳爬下去。在距水面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将两个救生圈扔进水里,接着奋力一跳,投入大海的怀抱。 顶着风浪,奋力划水,游向着灯火阑珊处,不夜城宛若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暗夜里成片的云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二章 水鬼的报恩 1 当夏雨瀚独自面对大海时,茫茫的只有黑暗和一望无际的恐惧。 大海是什么? 在大多数人的语境中,大海是躺在椰林的树荫下,品着带有淡淡咸腥味道的海风,欣赏着辽阔的蔚蓝之下白浪拍打沙滩。想到大海,他们的心情是那样宁静、祥和、包容、宽广。他们热爱大海,爱它宽广胸怀,爱它浪花洁白…… “四海翻腾云水怒!”夏雨瀚是这么形容大海的。 在他的语境中,大海则是黑暗和毁灭的代名词,好像一个狡猾的坏蛋,黑夜降临便原形毕露,向靠近它的人们龇出凶狠的獠牙。 当辽阔的蔚蓝变成无边无涯的黑暗, 当包容与宽广变成吞噬一切的贪婪, 当拂面的轻风变成毁天灭地的风暴, 当宁静与祥和变成葬送一切的恐惧, 这时大海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一个翻脸的暴君, 一个无情的负心汉, 一个残忍肆虐的毁灭者…… 人类何其渺?还敢妄称是世界的主宰吗?可怜,可悲,可笑! 尽管夏雨瀚奋力划水,前进的速度却令人失望。他好不容易游出二十米,一个波浪下来,又将他推回十几米。汹涌的海浪一波追着一波跑,互相碰撞,变化莫测,如同女子的难以捉摸的心思。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活——就是这么简单! 夏雨瀚努力挣扎、奋勇前进,哪怕前进一米也要奔向灯火照亮的天空。他在黑浪裹挟下继续前行,求生的欲望是如此神奇,总是一次次地创造着奇迹。他机械地向前游着,不知过去多久,城市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传说,死在海里的人会变水鬼,要孤零零地游荡在海底深渊。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替死鬼,抢下一个六道轮回的名额。谁知道在漆黑的海水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枉死之魂? 夏雨瀚陷入一阵恐惧,因为他的右脚被抓住了。不是缠住,而是抓住,因为他能清晰感到脚踝上的五根手指。 水鬼! 情急之下,夏雨瀚死死抱住救生圈,拼命蹬腿,试图甩掉铁钳一般的鬼手,可是无论怎么甩也不行。后来索性把心一横,又借着救生圈的浮力把脚抬出水面。即使要死,他也要做给明白鬼,看一看这个水鬼的尊容。 月亮钻出墨蓝色的云团,泼洒着悠悠的银霜。 夏雨瀚壮着胆子瞟了一眼,旋即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水鬼”竟真是一副人形,头上缠着长长的海藻,犹如女鬼长发盖在脸上。五官血肉模糊,脸上遍布撕裂的创口,仿佛无数嘴巴向外翻着,伤口的边缘泡得粉白,仿佛浸过冷水的新鲜猪肉。 一个大浪劈头落下,海水凶猛灌进他的嘴里。 很难想象夏雨瀚的苦涩的心情,暗夜之海,独自沉浮,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又不幸遇到水鬼索命。如果是寻常人,恐怕早已吓得心肌梗死、屁滚尿流了。 幸好,夏雨瀚可不是常人。 借助海水的浮力,他把水鬼拉到身边,在幽冷的月光下打量“水鬼”的尊荣。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身体瘫软,仿佛一只“嫁接”蟹钳的大水母,一边在海浪里打着滚,一边死钳住猎物不放。 夏雨瀚费尽力气,终于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脚上的“鬼手”。他提着“水鬼”的手腕,开始在心里天人交战。如果现在松手,这人必定葬身鱼腹。若带他一起走,自己则可能为他陪葬…… 怎么办? 思忖片刻,夏雨瀚提起奄奄一息的“鬼脸人”,将他塞进后面的救生圈,然后用绳子捆牢。毫无疑问,增加一个人的分量,体力消耗得更快了。夏雨瀚奋力地游,游着游着,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窗口照进的阳光,打亮一面朴实无华的灰色砖墙。房间里干净整洁,陈设简单,似乎是一间旅社的双床客房。 看着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阵恍惚——难道只是一个噩梦?一会儿还要去船厂上班吧?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根本不是在做梦,因为身体好像散架一样的痛,彷彿被人大卸八块又重新拼起来的似的。 人生如戏,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救命恩人很快就该出场了。她是漂亮的牧羊姑娘?还是养蚕织锦的温良女子?两者的共同特点都是不谙世事、整日与动物为伍、单纯、善良,而且特别容易被辜负。通常来讲,她们会羞涩地问一句:“你醒了?”然后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脸红着跑出门外回眸一笑。 康达觉得这事儿挺值得期待,同时心里也犯嘀咕:毕竟夏雨瀚四十五岁了,人家姑娘能看得上他吗? 不过,老家伙马上告诉康达,救他的人不是什么姑娘,而是海里捡来的鬼脸人——真正的聂阿白。 “什么?!他是聂阿白?!”康达震惊得瞠目结舌。 老家伙倒吊着的嘴角露出一抹怪笑,满脸的皱纹如龟裂的大地一般蔓延开来。 “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其实离陆地已经很近了。因为在主岛周围还散落着二百多个岛屿,那些地方有的是旅游区,有的保留着本土村落的样貌。可惜海上黑灯瞎火,我根本看不到四周的岛,只知道向着主岛的傻游,最后累脱力了……天亮以后,聂阿白苏醒过来,发现是我救了他,于是拼死把我拖上岛。” 4 救命恩人进门的时候,床上的夏雨瀚不免大吃一惊。 处理好伤势的聂阿白,脸上缠着几层纱布,仿佛金字塔里爬出的木乃伊。比起他怪诞的造型,更让康达惊讶的是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西服革履,派头十足的中年人;另一个是身着皇家警察制服,目光犀利的年轻阿sir。 警察? 难道是来抓我这个偷渡客的? 夏雨瀚暗叹天意弄人,还未“安全上垒”便已“触杀出局”了。如无意外,等待他的将是天大的麻烦:拘留、遣返、劳教、终身背上叛国的恶名……那样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葬身大海来得干净。 唉!怪脸人啊,怪脸人,你为什么救我又要害我? 讲到这里,老家伙忽然话锋一转:“猴崽子,你知道棒球的特点吗?” 棒球? 康达只想到棒球棍,上粗下窄,滚圆结实,流氓必备的趁手兵器。 “特点嘛,是……用棒子抡?” 老家伙微微摇头:“不对,不对,高尔夫球、曲棍球、冰球、马球都用棍子击球,不是棒球独有的特点,其实它的特点在于一个概念——上垒。” 简单来说,上垒是指击选手击球后,场上球员安全跑到下一垒,途中不能被“封杀”或“触杀”,否则即遭淘汰出局。 “女王の国是个顶会玩的民族。他们不但发明了五花八门的运动,还把游戏规则引入社会管理体系。1974年,他们开始实施一项uhbasliy,也就是我们说的“抵垒政策”。这个政策规定,只要偷渡客抵达市区并且接触到亲人,便可以获得合法居留权,否则将被遣返出境,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游戏啊!” 顺便说一句,这个政策在19八0年废止。夏雨瀚说的没错,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时效性,天地万物概莫能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三章 阴差阳错的旅程 1 在这个游戏当中,夏雨瀚没有一点的优势。 莫说他根本不清楚市区的方位,即便侥幸“上垒”也没有亲人能去投靠。假如你是当年的夏雨瀚,你会不会感到紧张害怕?万念俱灰?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反正夏雨瀚不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对面的人是谁。 保安局入境处的官员坐在床边,拿出笔记本开始提问。夏雨瀚合上眼睛,不耐烦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呼呼大睡起来。 “真的?您怎么那么大胆?”康达惊奇道。 老家伙淡然一笑:“刚刚死过一次的人,再看这些简直不值一提,世界上没什么比睡觉更重要了。可是,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不但没人遣返我,反而因祸得福,即便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康达没看出任何转机,不是明明已经“出局”了吗?又何来一步登天之说? “我不懂,怎么个因祸得福?”康达喃喃地摇着头。 “慢慢来,慢慢来,咱们还是从偷渡开始说起吧。” 老家伙长叹一声,继续讲起鲜有人知的历史。 如今国泰民安,很少再有这种事了。不过在七○年代的岭南,荒唐的赌命游戏堪称盛行一时,试问谁家没几个“上垒”或“出局”的熟人呢? 在“抵垒政策”的鼓舞下,民间的偷渡热情空前高涨,甚至还流传着《教脚路线图》和一些列专用术语。比如说,从界河游泳过去叫“督卒”,这个说法巧妙地借用中国象棋卒子过河不能回头的规则。再比如说,从陆路过去叫做“扑”,因为他们必须躲过巡逻队并功翻越隔离,搞不好便会永远扑在上。 然而,夏雨瀚既不是“督卒”,也不是“扑”,而是从大海的方向游泳来的。 那年头,从海路来的主要是投奔怒海的越国难民。因此,入境处官员顺理成章地以为,夏雨瀚也是一个越过难民,从未怀疑他是一个“教脚求前程”的偷渡客。毕竟,没有几个人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线。 在夏雨瀚“闭目养神”的时候,入境处的官员给怪脸人做了简单的测试——让他读了一段越国报纸,又问了几个报纸中的问题。可以想见,怪脸人对答如流的样子,让入境处官员疑虑尽释,随后对两人进行登记。这样一来,从未踏足越国的夏雨瀚,摇身一变成了登记在册的难民。 几天以后,夏雨瀚顺利拿到难民身分,不过照片旁边竟写着“聂阿白”三个字。回去之后,他立刻询问:“阿白,这是怎么回事?”聂阿白并未道出实情,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哦,那个是保护你的,换个名字总比换脸来得容易。”从此,夏雨瀚成了聂阿白,聂阿白成了夏雨瀚,冒名顶替的生活一晃过去四十几年。 “因祸得福”算是勉强说得通,又何来“一步登天”之说呢?沦为难民,不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吗?怎么老家伙说得好像人生幸事一样?听他的口气,成为难民堪比金榜题名,若不是亲耳所闻,难以想象其中的缘由。 早期登岸的越国难民,安置在一种开放式难民营。他们出入自由,还可以在外面找一份有薪水的工作。居住一段时间之后,还可获得移居西方国家的机会。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免费吃住、自由挣钱、全家移民。 老家伙气喘吁吁地强调:“不过,那只局限于难民潮初期,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同了。” 在难民潮初期,西方国家还很幼稚,对于“可怜人”几乎来者不拒。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发现,难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越安置越多。在利益的趋势下,越国人民正前赴后继地投奔怒海,将“难民”视为一种有前途的职业。可以想见,随之而来的是各国对难民政策的收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人类总是记吃不记打。 注释一教腳:粵語中的偷渡。 时间回到1977年,夏雨瀚和聂阿白一起搬进难民营。 生活条件算不上优越,终归也是衣食无忧。入境事务处的官员说,乡港镇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中的大多数会送往西方国家,他们要做的只有两个字——等待。安静的等待,让他们更像孤儿院里的孩子,满怀期待,盼望着自己的长腿叔叔。 夏雨瀚去船厂打零工,每次赚钱归来,他总会分一些给聂阿白。只要后者稍一推辞,他便会义正言辞地说:“我救过你一命,你救过我两命,说到底我还是欠你一条,咱们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那时的夏雨瀚还不会外语,聂阿白能对付几句法文。于是兄弟俩商量,耐心等待一个去法国的机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滞留数月之后,两人最终如愿以偿地登上了一艘开往法国的客轮。 汽笛刺破黄昏,阳光泼洒海面。 吞噬过无数生命的黑暗之海,瞬间被粉饰成一片金光璀璨的希望之海。甲板上的人群,面带笑容,目光中饱含向往,随着洪亮的汽笛声穿透天际,一艘希望的大船在金色波涛中破浪前行。 讲到这里时,老家伙不自觉地停下来。若有所思,盯着茶几上的花瓶,沉浸在四十年前峥嵘岁月的记忆里。 趁他愣神的功夫,康达关掉手枪的保险,轻轻摆在茶几上。听完这个故事,康达对老家伙的身分深信不疑:这个人叫夏雨瀚,是外祖母夏淑琴的哥哥,也是自己多灾多难的二舅公。曾经的很多疑点,忽然就变得合理的起来。 康达宁愿相信,历尽坎坷的老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谁没有几个不足外人道的秘密呢? “二……二舅公……”康达鼓足勇气喊道。 干白的嘴脣微微发抖,两行老泪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他幼离家,远离亲人,一生漂泊,历尽艰辛,其中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实在不足外人道。 擦干眼泪,老家伙揉着干涩的眼睛,彷彿犯错的孩子一样垂下头。 “你问吧!你不问肯定不甘心,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康达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狠心问道:“二舅公,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阿天带着枪抓我?这把枪是阿天的,我趁他不注意时偷的。” 老家伙一脸惊诧,反问道:“怎么能说是去抓你?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你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难道自己不记得吗?听说有人想对你不利,二舅公也是着急啊!近来街上不太平,让他们带枪防身的。” 得罪过什么人? 难道是劫匪大金刚?川香缘吴大痦子?回流的贾老板?纨绔子弟贾二少?听他这么一说,康达忽然觉得自己得罪的人不少,随随便便就能数出四五个。 “孩子,你还记得贾二少吗?” “记得呀!让警察爆头那个二货,呦!坏了,清明节忘了烧纸啦!” 老家伙点头道:“嗯,他这个人其实有些来历,且不说家族多有势力,他的白头发也是有说法的——你听说过白头党?” 康达摇头道:“白头党?只听过光头党……” “白头党,也叫白发会,是一个叛逆的暴力组织。贾二少的白头发正是标志之一,他们这帮人啊,嗑药、贩毒、暴力抗法。说起来,你在他车里下的‘那点料’也不算冤枉他,因为警察在他的住处又搜出不少软性毒品。” 白头党?白发会?白头发? 康达恍然大悟,原来家里两根谜一样的白发竟然是这么回事。转念一想,二舅公怎么知道塔卡给贾二少“加点料”的事? 老头儿顿了顿,喘口气接着说道:“白发会不缺钱,短短两年便发展到千人之多,领头的是有背景的纨绔子弟,姓贾的子便是其中之一。你觉得他们肯善罢甘休吗?近来收到风声,他们已经从国外调来人手,扬言先收拾你,再收拾振济会。唉!以前怨二舅公没说明真相……” “你是说……这枪是对付白头党用的?”康达盯着茶几上的手枪问。 “子!一个多星期不见人影,还当你被他们掳去了。彭会长派人四处寻找,我说无论如何把你抢回来,不带枪行吗?” 别看老家伙风烛残年,不怒而威的气势丝毫不减当年。说到此处,暗淡的眼球里寒光暴涨,佝偻的身体也猛然挺起来。 “猴崽子,不要怕!强龙不压地头蛇,五层楼的地头上,我看谁敢欺负你?开打吧!开打也好,不打死几个人,不知深浅的白毛儿不会知难而退。杀人不好,杀人不对,可是有些时候不杀还真不行。” 听老家伙这么说,康达无奈摇头苦笑。 不过提起杀人,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谜团:三十八年前,万老太爷和四大家族的安、葛、穆、西门为什么消失?事情过去多年,再讨论他们的生死已经毫无意义,死是肯定早就死了,但是问题是怎么死的?在整个事件中,五层楼和二舅公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末日审判所 1 五层楼里显得格外闷热,空气黏稠得好像凝滞了一般。老家伙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干枯河床里一条垂死的大鲶鱼。他粗糙的嗓音沙哑、撕裂、类似枯井中的共鸣,似乎是在呻吟着:渴死了!快要渴死啦…… 看着大鲶鱼一样的老头儿,康达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幅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的夏天,没有如今这么炎热,高温热死人更是闻所未闻。那时候的康达,只有水缸这么高,经常笨手笨脚爬上湿漉漉的井沿,朝着黑洞洞的井底张望,让阵阵凉爽的水气轻抚过脸。 井底有没有龙王?有没有水晶宫?水晶宫里有没有宝座?在一个孩子眼中,深井的黑暗中隐藏着神秘的极光,五光十色,无穷无尽。 记得有一次,正要去井底寻龙探宝,老妈从天而降,将他一路拎回屋里,扒下满身泥污的裤子,清脆地打起屁股,啪啪啪啪……多想回到时候,老爸还活着,老妈未远行,只是回去打一顿屁股也好呢。 康达猛然回过神,回忆戛然而止,再次将目光转到二舅公脸上。 老鲶鱼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咳嗽两声继续讲起来。 “那年开春儿,我们乘坐艾薇琳娜号来到法国。不久之后,聂阿白经人介绍在巴黎找到一份工作——在五层楼做侍者。主人对他理家的能力十分赞赏,只可惜阿白容貌丑陋,实在有碍观瞻,于是主人便让我在台前,阿白在幕后,一起配合着打理五层楼。经过多年努力,我们双双获得主人信任,生活得平静又安逸。可是有一天,阿白跑来告诉我,说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来巴黎了。天意弄人,真是天意弄人,难道这真是上天的旨意吗?” 聂家世代是西门家族的管家,聂阿白从敏而好学,年仅八岁时,老管家将他指定为接班人。长大以后,聂阿白不负众望,将主人家的田产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精通越、中、法三国语言,辅佐主人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在投奔怒海以前,聂阿白一直是西门家的得力帮手。 1975年,北军南下结束了这一切。 在南北分制时期,150万华族在越国生活,其中10万在南方。在各种利益驱使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清洗运动爆发了。先大肆掠夺财产,再将他们逐出境外,明码标价,十二两黄金一条命。几年间,百万流民投奔大海,一艘艘船追风逐浪,怒海沉浮。据不完全统计,超过三分之一的难民葬身大海。 那一年,恰巧是运动的高潮,西门这样的豪族自然难逃厄运。作为几代家奴,聂阿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海,没想到等着他们竟会是一场悲剧。 海面上风大浪急,天上乌云遮天蔽日。 一条船驶离岸边,摇摇晃晃,漫无目的漂向大海深处,由此开始了一场生死航行。船桨在风浪中毫无作用,每个人心中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通常来讲,舢板只能容纳四、五个人。可是那一天,船上挤满来自安、葛、穆、西门四家十几口人。聂阿白一家也在“救命船”上,家主将他们安置在外侧位置。好吧,对于好像他们一样的下人,能有一个位置就不错了。 聂阿白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地躺在船尾。刚刚他代主受过,差点被几个醉酒的民兵活活打死。原本斯斯文文的脸上,裂着几条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殷红黏稠的鲜血正不断从血痂下渗出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有人提议:“看样子聂管家是不行了,要不然把他扔海里吧,这样还能省下一些地方。” “不要啊!饶了他吧,求求你们,不要……” 聂阿白的老婆苦苦哀求,他们的儿子也在哇哇哭着。聂阿白心如刀绞,可惜他半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无法抬起眼皮。 幸好,大多数人还良知未泯。 西门家主长叹一声:“唉……现在老聂的鼻息还在,还是再等一等吧,也许上岸以后还有救……毕竟老聂跟我这么多年,又替我伤成这样。” 穆家少爷也说:“是啊,反正他不吃不喝,不占多大地方。” 葛太太说:“我看老聂伤得不重,上岸以后一定有救。”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谢谢少爷,谢谢少奶奶……” 聂阿白的老婆哆哆嗦嗦,胡乱拜谢一通,然后抱着孩子守在丈夫身边。结婚以来,两人恩爱和睦,两年前又喜得贵子,三口之家堪称蒸蒸日上。可惜生逢乱世,怒海浮沉,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夜幕降临,海上变得漆黑一团,无边无涯的死亡笼罩着孤舟。 船上的人疲惫不堪,陆续在波浪的摇篮中惶然入梦。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高喊:“看!有灯光!陆地,是陆地!” 西门主人精神一震,疾声叫道:“划!大家快拿船桨!快一起划!别让船飘远,大家一起!” 依稀可见的灯火,重新点燃了众人的斗志。于是他们不顾饥饿困顿,抄起船桨不顾一切地向前划去。有人脱力倒下了,立刻有人接过船桨继续划。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几个人精疲力尽。 “这样下去不行,浪太大了,怎么离陆地越来越远了?!”船头的人惊呼。 “船太重,几个人根本划不动啊……”另一个人喊道。 西门家主果断命令:“船上没用的东西,全给我扔下去!” “对对对,扔下去,扔下去,还有这个死人。快来人!把他一起扔下去,不能让一个死人影响我们所有人。”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正是安氏家族的三少爷——安东尼。 两个黝黑的男子爬到船尾,准备对聂阿白下手。聂阿白的老婆又哭、又闹、又哀求,可惜在生死面前,一个管家算什么?管家可以再找,亲人毕竟是亲人,这个道理谁都懂,大家集体选择了沉默。 大浪袭来,推着舢板越漂越远。 西门家主抓狂般吼道:“劲儿划!不要分心,船上还要继续减重!” 眼看求生希望渺茫,安东尼暴躁起来:“别愣着,没有时间了!把三个累赘全扔下去!快!快!快!快!” 安东尼的话像一句魔咒,急促地鞭打着人们的心脏。私心在求生欲的浇灌下,以一种罪恶的形态恣意疯长着,结果自然毫无悬念,聂家三口落入黑色的怒涛,翻滚着,翻滚着,翻滚着…… 讲到这里,老家伙长叹一声:“后来,聂阿白得救了,但是伤口溃烂,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八怪。他的老婆和儿子活活淹死了,可怜呐!杀妻灭子之仇,聂阿白又怎能不报?我们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他说想报仇,我能不帮他吗?唉!结果他终于犯下‘人间蒸发’的大案……” 聂阿白的确是个人才,他帮五层楼主人置地、兴业、收购商铺。公寓租给新移民居住,铺面则交给有才干者来打理。不久之后,一个繁荣的唐人街诞生了。坊间盛传,谁能得到五层楼的青睐,谁便能够一步登天。 好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安东尼的耳朵里。 9年前的一个傍晚,安东尼见到夏雨瀚假扮的聂阿白。当他听说大管家也叫聂阿白,不禁心头一颤,偷眼打量许久,暗自长舒一口气。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聂阿白和死去的聂阿白都不是同一个人。 作为计划的第一步,夏雨瀚要先让安东尼尝些甜头。 几个月以后,安东尼顺利得到一座公寓和一家餐厅,他给餐厅起名叫ha。说来可笑,安东尼以为自己鸿运当头,殊不知,这是大限将至的前兆。不久之后,葛、穆、西门效法安东尼,陆续投入五层楼门下。 接着,夏雨瀚又略施计,让安、葛、穆、西门搬进动过手脚的公寓。计划进展至此,男主角便可以出场了。 4 月黑之夜,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一道诡异的黑影穿过暗门,无声无息地走近熟睡中的安东尼。在黑色斗篷之下,隐藏着一张梦魇般的鬼脸,怒火在眼中燃烧着,无声地咆哮,默默地嘶吼,彷彿要把眼前的仇人撕成碎片。 “恭喜,噩梦开始了!” 简短的开场白里透出一股肃杀的冷酷。 无色无味的麻药,是世上最好的柔顺剂,让人柔软得好像刚出锅的面条,顺从得仿佛刀俎上的鱼肉。 黑影望着一滩烂泥似的安东尼,脱下他的衣服,又将他赤条条地扛回密道。密道通向一间隐秘的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末日审判所。是的!这群畜生都该审判。来吧!跪在死神的镰刀前,谢罪、忏悔、痛哭流涕,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恐惧,痛苦的折磨,卑微的死亡。 安东尼睁开眼睛,肩头传来钻心的刺痛。 此时,一支锈迹斑斑的大铁钩,无情地穿过他的锁骨,将他赤条条悬挂在半空。四根粗铁丝贯穿手掌和脚掌,把他拉成一个“大”字,乍一看有点儿像达芬奇笔下的《维特鲁威人》的血腥版。 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没错,这是血腥凌迟。 死亡的过程痛苦又漫长,整整持续两个星期。在他面前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用具:孔渔、止血药、刀、盐、孜然、辣椒、酒精炉。 每日数次,怪脸人用渔勒住安东尼的身体,用刀把眼漏出的肉割一片下来。然后加盐、孜然、辣椒在酒精炉上烘烤,烤到香气四溢,然后喂给饥肠辘辘的安东尼吃。开始他不肯吃,不过两天以后就吃了。 怪脸人每切一刀都会马上进行止血,安东尼挨了七百四十三刀才死。聂阿白自豪地说,设计这个数字别有深意,它象征着失去妻儿的七百四十三个日日夜夜。 5 这……这也太疯狂了! 警察在楼上调查取证的时候,怪脸人在楼下十几米的地方杀人取肉? 康达不禁惊叹:“安老板门前不是有警察吗?你们可真敢下手!” 老家伙纠正道:“应该说是‘他’,‘他’真敢下手。关于杀人细节,全是阿白事后讲给我听的,我只是听听就觉得很恐怖了。如果没有血海深仇,谁要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啊?我没去过更别提下手了……” “嗯嗯,您说得对,估计是我也看不下去。二舅公啊,我还有两个问题。难道他不怕暗门被发现吗?还有,沙发上的湿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暗道,我们曾经狠下过一番功夫。除非是把楼拆了,否则谁也发现不了。在麻醉剂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瞒过警察并非难事。至于湿衣服嘛,还用我来解释吗?那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下药,抓人,故布疑阵,密室行凶,只要暗门不暴露,那么整个流程便无懈可击。 老家伙神色黯然,问道:“怎么样?康仔,打算告发二舅公吗?报警之前,我想我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二舅公已经这把岁数,不想去监狱走一遭啦。想上吊也站不起来,想跳楼也爬不上窗台,幸好手枪给我送回来了。” “二舅公,我……”康达想说点什么。 老家伙继续说道:“活不了多久啦,只希望能亲眼看你继承五层楼,接任社团会长,二舅公打拼半个世纪的基业,可就交给你了。” “真……真的吗?!”康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你接班啊!好好回忆一下,我凭什么对你关照有加?为什么接你来法国?为何送你塞纳公寓和港龙餐厅,又派你去社团历练?难道不是帮你树立威望么?二舅公能得到点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嘛!一切都是为了你,让你成为合格的接班人。”老家伙声情并茂地说。 是啊!原来这一切都是善意的安排,原来二舅公一直守护着我,原来老人家用心良苦,培养我,照顾我……谁说我没有亲情?这不就是亲情么? 想到这里,康达的声音哽咽了:“二舅公,我……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您用心良苦,可是我……我不是个东西,怀疑您,冤枉您,委屈您……” 老家伙摆摆手:“那你同意马上接班?我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还是说你想告发我?” “我听二舅公的,您说什么时候接,我就什么时候接!至于八年前的案子嘛,既然凶手聂阿白早已离世,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二舅公曾经年幼无知,满脑子哥们义气,交友不慎,可算不上杀人凶手,再说报警我也没证据呀。”康达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臭子!打趣老头子呢?年幼无知?知道我当年几岁吗?年近半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夜辉煌 1 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尽管康达自以为是老江湖,但在深藏若虚的老头儿面前,他简直青涩得不像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明眼人都看得出,夏雨瀚这个故事存在一个巨大的bug。倒不是说老头儿故事编得不好,但由于一个的破绽,使老头儿无法自圆其说。对于康达来说,这本来这是一个极好的翻盘机会,可惜他竟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亲情关怀的假象中,其实蒙蔽他的不只有亲情,还有对他财富和地位的渴望。 康达宁愿相信二舅公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是不敢面对现实。康达啊康达,一个大傻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傻瓜早晚要自食其果! 从“五层楼”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广场已经多了好几倍,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热闹。窄窄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居民,看老俗物导演一遍一遍的g重拍。许多路人驻足观看,毕竟这种“东洋景”平时可不常见。 望着眼前的景象,康达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怒海翻滚的波涛,血腥黑暗的密室,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回到光天化日之下,心里反而涌起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康达站在拱门的阴影里,茫然地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不经意间的抬头一瞥,让他看见一个镶嵌在门楣上的雕花方框,方框的中间镌刻着一行漂亮的铭文:rsfrili 康达不禁想起了男爵和玫瑰庄园的故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男爵死前让老查理刻的那句话么? 他果断地举起手机,将这段铭文拍了下来。当他几天后拿给老俗物看时,那家伙竟兴奋地一脚踏空从沙发上摔了下来。然后,他连滚带爬地揉着脑门说:“玫……玫瑰开放在盛夏!没错,没错,真的就是玫瑰庄园!哎呦……头上起包了。” 那天从五层楼出来以后,其实还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 康达拍完铭文之后,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话是可乐打来的,因为那个铃声是通俗得一塌糊涂的百事广告音乐。 “喂!康达,你没事儿吧?你不接电话的习惯可真讨厌,你差点把我急死。听说你被老妖怪给绑架了,我正打算来救你呢!快说说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你到现在才接?你说说你,怎么不……” 电话一接通,可乐便“哇啦哇啦”抱怨个不停。 其实康达心里也很纳闷,二十多个电话?在他进入“五层楼”的期间,口袋里的手机一次也没响过。是可乐夸大其词,还是楼里信号不好?总之,他没多想便跳过了这个看似普通的话题。正是因为这次疏忽大意,当他再次进入“五层楼”时,竟然险些丢了性命!这件事是后话,稍后还会讲到。 看到康达平安出了“五层楼”的大门,众武夫们纷纷偃旗息鼓,在严家文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回到了塞纳公寓。 大家奔忙了大半天,康达好歹也要招待一顿晚饭。于是,他拿起电话让谭英备足三十人份的火锅食材送过来,大家在严氏国术馆里摆了一次火锅英雄会。 为什么在武馆里吃火锅? 因为老俗物曾经说过:“现在咱们可都是百万富翁了啊,时刻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谁也别跟谁摆阔,谁也别跟谁装穷。”结果,康达别的没记住别的就记住一个“别摆阔”,每到请客的时候都要断章取义的拿出来引用一番。 至于如何放歌纵酒,杯觥交错自不必细说。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尽欢而散。至此“撞脸之谜”和“人间蒸发事件”也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话说康达成了接班人,生活一下变得毫无悬念了。他彷彿一夜之间回到了康无为时代,无聊、空虚、游手好闲。二舅公说要选个黄道吉日,举行典礼,以便正式把神秘的大宅,天量的财富,以及皇帝般的地位“过户”给他。 那段时间的事情乏善可陈,似乎只有一件事尚且值得一提——万太举家逃出巴黎。 有一天康达闲得难受,于是便揣着两只鸽子去街上溜达,准备找个稍远点儿的地方,放它们自己飞回家里。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命中注定,他走着走着来到了太平士多门口。他发现门楣上“大平十多”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四个汉字:本店转让。 转让?!万家两口子怎么回事?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要关门了! 康达探头探脑地推开店门,恰巧看到万太高高撅起的大肥屁股,黑瘦的万生正在浑汗如雨地忙碌着。发现店里有不速之客,万生不悦地皱起眉头,接着拍了拍正弯腰收拾的万太轻声说:“那个人,那个人来了……” 万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她抬头的瞬间,很多汗珠顺着塞满脂肪的脖子流下来,钻进她女士衬衫的领口。 “万太,你们这是……”康达走下台阶,“要回乡港镇了吗?” 原来,他们是要搬去瑞士生活了。问他们为什么要走,万太还推三阻四地不肯直说。后来在康达的再三逼问之下,她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我哋(我们)想住得离钱近一点……” 这算什么理由?!再说法国离瑞士也不远啊!你再怎么近,也不可能搬到银行地库里去吧?不对,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万太,你还是说实话吧,干嘛要偷偷地离开?如果不是偶然被我撞见,你们恐怕是要不辞而别了吧?”康达一脸狐疑地盯着胖女人。 万太尴尬地干笑两声,这才苦着脸道出了实情。 自从回到巴黎之后,夫妇俩思量再三,决定还是要遵循奇怪的祖训。所谓祖训,无非就是万老太爷遗嘱上的几句话,记得其中有一句是:“若见此人,避之如疫。”看到康达要像见到瘟疫一样跑开,难怪他们会用“那个人”来称呼他。 难道我是聂阿白第二吗?难道我不是他们的朋友了吗? 康达心里十分难过,喊道:“是啊!我这张脸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呀?难道我是携带禽流感的瘟神吗?大家总是相互扶持过的战友吧?你们宁肯相信一张三十八年前的破纸,也不愿相信我,好吧!我知道了,走好不送!” 正欲拂袖而去,万太又将他拦了回来。 “等一下嘛!”她拿起纸笔,写下一个新地址给他,“康仔啊,得闲嚟(来)我屋企(家里)玩几天喇,我哋(我们)都好欢迎你嘅,但是巴黎我哋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康达接过来一看,还好不是君士坦丁梅耶银行的地下金库,而是瑞士西部另一座花园里的城市日内瓦。 讲到这里,不得不重提一下万老太爷。话说这个老头儿确实有点儿邪性,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现在回想起来,万家两口子离开得非常及时,因为接下来大中国城将面临一场恐怖的血腥洗礼。 选在这个时候走,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 如果宿命论把世界比作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程序,那么万老太爷便是此程序中一个致命的bug。他像一个防不胜防的安全漏洞,让宿命出现一切未知变化,留下的一纸遗书使子孙远离了是非之地。康达对他的评价是:“老爷子有点儿神!” 4 万家搬走后不久,二舅公的黄道吉日就到了。 典礼会场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多功能厅。一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蓝底白字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几个z文大字——玫瑰庄园传承典礼。看来五层楼的名字还真叫玫瑰庄园!康达不禁对老俗物瞎猜的功夫暗暗的钦佩。 不过,如此温馨浪漫的好名字,怎么会被人遗忘得一干二净呢?难道夏雨瀚和聂阿白为了营造恐怖气氛,故意想出“五层楼”这么蹩脚、土气的名字? 那个横幅的下面,有一个蓝白相间的舞台,舞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背景图案。设计师先用黑白的笔触勾勒出了“五层楼”的恢弘气势,又用无数火红的玫瑰将它簇拥其中,设计庄重大气,同时又不失温馨婉约。在背景墙的两端,画满五花八门的企业lg,它们排成若干方阵,好像一支支被皇帝阅兵仪式上的军队。 “这些是赞助商吗?”康达问道。 “呵呵呵……不会啊!”阿天笑了“这些公司和机构统统是聂老控股的下属企业,你看这么多统统都是呐!” 二舅公的财力,果真令人叹为观止。 典礼一开始,侍者kvi把“聂老”推上讲台,先由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简短致辞,然后便轮到康达这个“接班人”发言了。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康达走到舞台中央。他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虚情假意的表情,连他手里的发言稿也是别人写好的,而且内容毫无新意。无非是回顾过去,感恩现在,展望未来这些老掉牙但不会出错的套路。 讲到一半的时候,康达忽然发现一个祕密。无论你讲什么,台下人都会使劲鼓掌。如果说一句:“你们都是猪!”会场里也会响起一阵掌声,说不定还会传出几声谄媚的猪叫。 待演说完毕,康达收起稿子装腔作势地宣布:“女士们,先生们,酒会正式开始!” 5 会场里人头攒动,气氛空前的热烈。 会场四周分散摆放着几十张白色餐台,无论是片皮烤鸭,还是法式鹅肝,中西美食,应有尽有,生猛海鲜,不计其数,还有琳琅满目的面食、奶酪、色拉、素食、水果、甜点等冷餐。既然名为酒会,各国名酒也是应有尽有,德国和比利时的啤酒,法国的香槟的红酒,英国的威士忌,巴西的朗姆酒,几位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在成群聊天的宾客之间,为他们奉上荡漾着红、黄、粉、白各色液体的高脚杯。 家文、可乐和老俗物正在大快朵颐,二舅公半死不活地坐在轮椅里大口喘气,面无表情的kvi一动不动地站着。那么康达呢?康达……康达正在与人握手寒暄,握握手,寒暄两句,接着换一个人再来一遍,不厌其烦地接受着来路不明的祝贺。 那些对话毫无意义,只是一种假惺惺的社交技巧,或者说,是一种装腔作势的表演。可是不知为何,无论他们装得多么雍荣闲雅,康达总能想象出一个个白花花的大屁股泡在浴缸里的模样。好吧!一个个“高贵的”白屁股,泡在浴缸里的“优雅”模样。 其实和这些人打交道不难,康达只需要杵在电动轮椅后,不停重复几句话就行了:“您好”,“认识您很高兴”,“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呵呵,真是有趣呀!”,“认识您很高兴”,“谢谢!”,“再见!”。 其实很简单嘛! 整个晚上,康达都一直在反复说这些话。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说什么,千篇一律都是这么回答。其实事实上,康达根本分不清那些人,而且他怀疑老眼昏花的二舅公应该也分不清楚,因为实在太多人了,无穷无尽的,好像蟑螂一样排着队向你爬过来。无论你怎么踩也踩不完,所以你只能面带微笑,保持风度,咬紧后槽牙——坚持到底。 酒会结束的时候,康达一共见过二百多人。其中包括各个所属企业的老大们,社团的九个理事、二个副会长,当然还有一些专程赶来拍马屁的所谓名流巨贾,也有最令人头疼的政治人物…… 什么国民阵线、共和党、社会党、绿党、蓝党、红橙黄青紫党……听得你头大如斗,一帮来拉票的老家伙,张口闭口都是什么“国民议会”、“参议院”、“支持率”、“席位”之类的词汇,当真是乏味的很!康达也只是回答:“这真是太棒了!再见!” 社交,绝对是重体力劳动!如果谁说社交是脑力劳动,那说明他地位不高,权利不大,因此还需要动脑子巴结别人。然而作为“五层楼”的继承人,康达完全不用费脑子,只要能“鹦鹉学舌”就算给他们面子了。 午夜之后,参加典礼的人纷纷散去,会场里只剩三三两两的人喝酒聊天。 康达卖了一晚的笑,腮帮子都抽筋了,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当他随手抄起一杯不知什么酒,正要往下灌的时候,透过玻璃杯,他又看见几只“蟑螂”蠢蠢欲动,吓得他赶快放下酒杯落荒而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六章 艳遇之国 1 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 故事讲到这里水落石出,迷雾消散,看似该到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假如不出意外,接下来剧情该朝着“颐养天年”的方向发展了。比如说,男主角康达在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梦想成真,一举逆袭成功,华丽蜕变,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继而大踏步迈向人生巅峰。然后可乐啊,家文啊,一干人等也跟着人鸡犬升天,还有老俗物厚着脸皮卖身投靠,最终过上了狗仗人势的生活…… 如果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恐怕康达的老爸会在九泉之下偷笑吧?只可惜他儿子和他一样,命薄相穷,天生一个国际版丝——无缘荣华富贵,只配疲于奔命。看吧!两只脚刚一踏出酒店大门,催命的铃声不是又响起来了吗? “滴滴答,滴滴答滴答……” 康达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岳律师的千金——岳梓来的电话。这么晚还来电话?难道是几天没聊天想我了?我女神啊!别心急,别心急,待俺老康得了二舅公的财宝,再驾着七色彩云来娶你,嘿嘿嘿…… “喂?月子姐~”康达接起电话。 “康达吗?”话筒里传出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似乎刚刚哭过,“康达,我爸失联了!自从他去shagri-找你,后来就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过。现在电话打不通,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我和我妈了。康达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出事儿了?我爸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等等……等等……你这话我听着糊涂,你是说,岳律师去shagri-了?《失去地平线》里面描写的神秘国度?岳律师去那里干嘛?你说去……找我?” “是啊,他上飞机之前就是说去……说去……找你的……”岳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当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康达几乎已经无法识别了。 “我还在巴黎,而且从没离开过。” 一听这话,岳大姐立刻哽咽起来:“我也不知道啦,反正他六天前离开家……说是去找你的,可是……可是……怎么办?现在我和我妈都快急疯了。康达,你能告诉我,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吗?” 康达长叹一声:“唉!我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我保证!那你知道他的航班是飞哪里的吗?” “美江,shagri-的美江机场。”岳梓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哭腔。 奇哉妙也! 本公子人在巴黎,怎么能去美江和老岳“幽会”?不过想到“幽会”这个词,康达马上联想起美江最著名的土特产——艳遇。美江是一个出了名的艳遇之国,难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康达不禁茅塞顿开:老岳啊老岳,估计你找我是假,去美江找艳遇才是真吧!想必你故意关了手机,正忙着和异族“走婚”吧?要不怎么说专业的斯文败类就是比普通的会玩儿,你的金丝边眼镜真不白戴! 在洞悉一切之后,康达对岳梓说:“你先别着急,听我给你慢慢说。这个事情是这样:男人嘛,基本到了美江都会失联一阵儿。这个是常有的事儿,常有的事儿……至少说明岳律师很健康,啊,老而弥坚,嘿嘿……你们都放心吧,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爸也迟早会回家的。根据我二十多年的经验,干柴烈火只是一时的激情,况且你爸都这岁数了,估计也烧不了几天……” “康达!你再胡说我挂了!”岳梓打断康达道,“我爸走前说得明明白白,他去shagri-真是找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了。而且,他前些日子一直在看你的照片,好多好多照片,他拿在手里一张张反反复复地看,废寝忘食地看,好像着了魔一样。” “你说什么?!”康达一下来了兴趣,“你肯定岳律师有好多我的照片?你是说‘好多好多’而不是一两张?而且你肯定是我的照片,其中没有别人的相片?” “当然啦,我又不是老花眼!嗯……其实也不是好多,大概有二三十张的样子。不过我确定全是你的照片,现在还摆在书房桌子上呢!你要不信,现在就给你拍下来。” “快!快拍下来给我看。去吧,去吧。” 于是,康达让岳梓暂时挂断了电话,先去翻拍岳律师桌上的照片。 可是这怎么可能?!康达一辈子都没照过十张照片。那么,岳赋手里的照片是哪来的?难道和君士坦丁梅耶银行中那两张神秘的“撞脸”照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在岳赋手里?他要这些照片究竟想做什么? 挂段电话之后,康达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家走。凌晨00:5的街道十分安静,偶尔会有一辆汽车从他身旁掠过,红红黄黄的车尾灯朦朦胧胧,最后在薄雾里遁入黑夜。他沿着大路往前走,口袋里的手机每隔十秒就会“叮咚叮咚”地响一通,他知道是岳梓发送照片过来的声音。 如果说上次见撞脸照片他的心情是错愕,那么这一次就是震惊了! 你见过双胞胎吗?好不疑问,谁都见过双胞胎。可是你见到二十胞胎吗?当你看到几十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你会不会觉得瞬间很崩溃?瞬间神经错乱?大脑一片空白?看到那些照片时,康达一下就崩溃了!二十多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回家以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在楼下华旅行社买了一张巴黎直飞美江的机票。 “康达,你真好!”听说康达要去美江,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岳梓惊喜的欢呼,“真的吗?你要去美江帮我找爸爸?那……那我也来美江吧!我应该比你先到,那我在美江等着你喔,先送一个么么哒……” “嘿嘿嘿……”康达举着电话咧嘴傻笑,同时下意识地轻抚着脸颊,感觉彷彿真被岳女神亲了一口。 当他马不停蹄赶到美江,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 走出机场大门,他远远望见一个丰姿绰约的岳女神。诶?她旁边怎么还跟了一个男的?等康达满面狐疑地走近一看,发现这人他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嘿!王申!猴子!你丫怎么来了?”康达一步跨过去,一把抓住了昔日室友的肩膀。 “嘿!你瞧!说得跟不欢迎我似的?”王申咧开大嘴,一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怎么着?意不意外啊?开不开心啊?敢说个不是,老子扭头就走。” “开心,开心,太……太他妈意外了!”好久没说脏话的康达,努力想找回昔日‘拿对骂当有趣’的兄弟情谊。 岳梓静静站在一旁,温香如玉般地微笑着说:“是我叫他……” 王申坏笑着抢白道:“是啊!这不是大嫂来电话吗?说是你老丈人走丢了,你要来shagri-寻人,我们哥们几个放下吃了一半的盒饭就杀过来了。放心哈!老丈人肯定给你找到,早晚把他从热窝里就揪出来……” 王申就这么缺心眼,当着岳梓的面也敢口无遮拦地“大嫂”、“老丈人”“热被窝”地瞎说八道,弄得他以外的人都挺尴尬。 康达偷瞥了岳梓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如果换了火爆的可乐姐,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不过王申这么乱点鸳鸯谱,其实让康达挺受用的,万一假的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了呢。 接过康达手里的行李,王申突然话锋一转:“老康,我们都是穷学生,你瞧瞧你!家财万贯不说,还有这么牛的老丈人。我们过来的机票都是用饭钱买的,回头你抓紧时间给报销一下,哦,对了!还有这趟吃住的钱……” 妈的!敢情他们是“公费”旅游来了! 正在郁闷的功夫,岳梓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康半仙!谢谢,你这么好,让人特别感动和温暖。你一说来就真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一股香风轻轻地飘进了康达的鼻孔,他看到齐肩长中的钻石耳坠,立刻回想他们相识的那一天。那一天他们坐在车里变魔术,康达装神弄鬼,岳梓笑面如花。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 4 美江机场特别的,得跟个塑料模型似的,他们没走几步便来到街上,随便拦下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咯噔咯噔”地上路了。 司机大哥是个面堂黝黑的汉子,十分健谈,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话。方向盘上缠着破布条,握在他手里好似飞机驾驶盘一样。坐他开的车,你总有一种即将起飞的错觉,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那种风格只有一个字——野! 那哥们不谈风土民情,也不懂历史典故,这一路上就光听他聊这辆车了。 “说出来,你们外地人都不信。”他一边超过一辆农用拖拉机,一边自豪地说,“我这辆车值0万!去年万,今年涨到0万了!” 听着破车快散架的声音,大家的心里就“呵呵”了。0万!在国内买辆中档日系车肯定没问题,在欧洲买辆梅赛德斯也够了。王申跟康达对视一眼,光张嘴不出声地对口型:“吹——牛——逼——”老朋友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康达一个也用口型答道;“脑——残——”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司机大哥故弄玄虚地卖着关子,“因为我有这个车牌,我这个车牌是正式的ai,计程车!我们这里太少了!物以稀为贵,懂吗?现在办许可证都办不下来,想吃这碗饭只能转一个许可证,一个证儿已经炒到5万了!” “哦~”康达恍然大悟道,“大哥您卖的不是车,您卖得是稀缺……” 其实他本来还有后半句话,不过他没忍心说出来。后半句是:花更多的钱,坐更破的车,心里才叫酸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三杯碧酒赋新章 1 坐着叮当乱响但价值0万的“豪车”,他们穿过美江市区,来到一片神秘区域的边缘停了下来。推开车门,脚下是一排石阶,顺着台阶下去有一个巨型广场,远远望去,似乎有一台红色水车矗立在广场的中央。 这时,听见黑脸司机瓮声瓮气地说:“从这里走下去是美江最有名的大雁古镇,车费一共15,你们给我150就行了。” “嘿!你瞧!狮子大张口吧?”王申在怀里摸着钱包说,“少来这套,我家祖宗十八代都住古城里。看见没有?那边有个大水车,后面有条巷,古城入口就在那里,我说得对吧?废话少说,刚才去机场时,车费一共90多。现在我给你100块,你爱要不要!”说着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票子拍在座椅上。 通常在一般游客看来,大雁古镇就等于艳遇横行的美江古城。其实,大雁不是美江古城的全部,因为在美江辖区之内,还散落着许许多多的古村镇,大雁只是开发最早,规模最大,名气最大的一座。旅客们以讹传讹,美江古城的名号,不胫而走,无论官方民间都只好将错就错。 古镇依山而建,路上挤满了天南海北来的游客。镇上的路用五花石铺就,据说这样有三大好处:一是下雨不起泥,二是暴晒不起灰,最重要的是视觉美观。因为五花石纹理细致,纯朴自然,无论你穿鞋或赤脚,走在上边都别有一番韵味。 “我想赤脚走走!”岳梓说。 “爹都丢了,你还有这心情呢?”康达打趣道,岳梓羞愤便捶了他两拳。 古城之内,水系错综复杂,犹如遍布人体的血管络。城中巷多邻渠而建,傍水人家霎时多了几分清新的凉意。清泉溪流之上,散落着无数大大的古桥。有挡风遮雨的廊桥;江南常见的石拱桥;农村常见的石板桥;亦或临时搭建的木板桥。镇里的很多地方更是以桥为名,诸如玉龙桥、大石桥等等。 “我想去那边看看。”岳梓指着远处一座造型雅致的石桥。 康达说:“您是心有多大啊?再跟你说一遍哈,咱们是来找你爹的……”话没说完,岳梓又咬着下嘴唇追打过来。 城内的民居倒是一大看点,外形粗放,内装雅致。古宅瓦屋和田园风情,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可惜建筑风格留下了,真正的居民却搬走了,只留下房顶四角的层层飞檐,年年岁岁翘首等待着主人。 天空还没黑透,月亮便迫不及待地爬上来,把自己轻轻地挂上四角翘伸的飞檐。康达和岳梓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一起翘首仰望,岳梓将她的一头秀发轻轻地靠在了康达肩上。 “嘿!你瞧!”王申的声音猛然从背后响起,“我说你们两口,回客栈再缠绵行吗?晓曦和白娘们还等着咱们呢!虽然说好人不到不开饭,不过这俩货一向言而无信。” 呀!怎么把后面的王申给忘了! 两张大红脸!两人赶快分开,岳梓尴尬地捋着俏皮的中长发,康达干笑着不知说什么好。看来这艳遇之城不是浪得虚名,不知老岳在哪个温柔乡里看月亮。 这时王申拿出教育晚辈的口吻道:“你瞧!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太猴急,等到了客栈,月亮随你们看,床单随你们滚……” “滚?”康达飞起一脚踹过去,“滚!滚你的蛋!” “噗嗤~”岳梓忍俊不禁轻笑道,“行啦!你们都别贫了。王申你不是饿了吗?康达跑了一大天,现在也饿了吧?要不要先给你们买两个糍粑垫垫?” 不等我回答,王申一脸羡艳地盯着我,酸溜溜的说:“哎哟喂,瞧瞧,瞧瞧,两口互相关心得不行,要不要就近给你们开个房间?” “滚!”康达抬腿便踹,可是心里却美滋滋的。 三人溜溜达达穿过闹市,三拐两拐,走进一条十分僻静的巷。巷的尽头挂着两串鲜红欲滴的灯笼。 王申指红灯笼说:“到了!石楼客栈。我们就住那里。” 淡静古朴的客栈里,谢晓曦正慵懒地躺在柔软的秋千椅中假寐。白娘们翘着兰花指,在一张木桌上优雅地泡着茶,茶香在院里悠悠地飘着。 一盏红茶酬旧友,三杯碧酒赋新章。 老友重逢,自然是感慨万千,你一言我一语有着讲不完的话。客栈老板特意搞来一大桌子菜,让大家边喝土产窖酒,边品尝当地美食。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菜不仅取材广泛,而且名称也千奇百怪。什么寺舟龙爪、神龙地参、云腿老龙皮、白云尖尖,听着都不像人间饮食。还有一种奇怪蔬菜,手指粗细,歪歪扭扭,绿色长茎上带着些白色花。客栈老板告诉他们,这个玩意是一种很特别的水草——水性阳花。 “水性杨花……”谢晓曦夹起一根,心翼翼地放在嘴里,“怎么听着像骂人啊?” 老板咧嘴笑道:“不是骂人,不是骂人,它这种花长在干净的湖水中,有太阳时将花露出水面,没有阳光时就潜水,所以才叫水性阳花。” “哦,这么回事啊。”王申夹起好多水性杨花,一股脑放进白娘们的碗里,“娘们,你得多来点这个,不够再点一盘。” “干嘛啊?要抽风啊你?”白娘们瞪了他一眼。 “你瞧,不识好人心吧?”王申语重心长地说,“你得多来点这个东西,在家没听大人说过吗?吃什么补什么!” “缺德!”白娘们翻了一个大白眼,“老板有‘德’吗?给这个缺德鬼来一盘。” 正在酒酣耳熟之时,客栈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他们大呼叫,一进门便扯着脖子嚷嚷起来:“有房吗?有房吗?老板!今天还有房吗?” “客满了!客满了!”康达好像轰苍蝇一样地把人给赶走了。 对上客栈老板几欲喷火的双眼,康达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老板,别动气,客栈里的房间我全包了。我们想多住几天,这些钱算是订金……”说着,他掏出厚厚一摞百元钞票,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客栈老板喜上眉梢,眼中倒映着票子上粉嘟嘟的爷爷。后来他咧着大嘴笑了一整晚,跑前跑后地张罗,甚至把珍藏多年的老酒也如数捧上。众人酒兴更浓了,猜拳行令做长夜之饮,鼓腹而歌折腾到半夜,直到隔壁客栈有人骂街悻悻回房。 4 不知睡了多久,康达渐渐转醒过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隔夜的酒气,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属于女孩子的甜甜香气。 他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壮丽的雪山古城画卷。鳞次栉比的屋脊在蓝天下缓缓伸向远方,曲折路上铺着石板,石板上的车辙斑驳可见,仿佛回响着吧嗒吧嗒的马蹄。在大片屋脊的尽头,屹立着泛着银光的白龙雪山。 背靠在窗台上,他静静地凝望着熟睡中的岳梓。她好像猫一样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两条粉嫩的手臂抱在胸前,仿佛一个母体里即将出世的胎儿。翘翘的长睫毛,精致鼻尖,呼吸的韵律,长发上的香味,眼前这个少女是那么美好。 故事讲到这里,我的内心特别纠结。毕竟滚床单是一个非常隐私的话题,倒不是出于保守什么的,主要是因为判断不好界限。讲少了,别人觉得你没诚意。讲多了,别人又该觉得你耍流氓了。虽然尺度难以拿捏,细节可以不说,来龙去脉还是要交代一下 话说那天晚上,大家推杯换盏直到深夜。尽管土产窖酒的度数不是很高,大概二十几度的样子,但经不住老板的盛情,几坛子酒灌下去,大家还是难免会有几分醉意。岳梓微醺的样子很动人,眼神朦胧,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的嘴脣好像一颗熟透的红樱桃,娇艳欲滴的样子让人看了特别想咬一口。 可是最要命的还是她身上飘着的香气,一股股地往康达鼻子里钻,搅得他心旌摇荡,难以自持,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心里爬。 酒过三巡之后,岳梓变得越来越奔放。一会儿搂住康达的脖子,一会儿轻轻枕着他的肩膀,有时笑得高兴了,甚至会情不自禁地钻进他的怀里,那种从容不迫,理所应当,丝毫不避讳的大气,让其他人觉得两人肯定睡过——不然不会如此的亲密! 客栈老板也真是个有眼力的,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架势,竟然偷偷跑到二楼,给他们布置出一间极为温馨浪漫的大床房,甚至连洗澡水都给他们烧好了,真可谓服务到家,搞得康达不搞点事情出来都会对不起大家。 另外,还有三个坏蛋借酒撒风,起哄将二人“送入洞房”滚床单。简直乱弹琴嘛!康达就不说了,正求之不得呢!不过岳梓的表现却出人意料,不知是玩兴正浓,还是酒后乱性,她竟半推半就地上了二楼。 听她踩着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康达的心脏狂跳不已。忽然,王申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楼下没人住,你放心大胆地滚(床单)吧!” “滚?你给我滚!”康达关上了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古城寻踪 1 她怎么了? 岳梓整晚的反常表现,使人不得不产生疑问,她究竟是酒精催化?还是有什么更深层原因?不是康达爱捕风捉影,而是岳梓的行为太过奇怪。 在滚床单的过程中,岳梓的身体一轱辘便钻进到康达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她的嘴里梦呓一般,反复说着一句话:“康达,对不起,康达……对不起,康达……” 对不起?康达以为她“滚”得太投入,以至于情迷意乱,胡言乱语。可是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岳梓仍然在低声啜泣,在梦里还在哭。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免感到心碎和怜惜。康达轻轻揽住还在抽泣的姑娘,听见她在怀里嘟囔着什么。康达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竟然还是那句:“康达,对不起,康达,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康达在黑暗中轻抚她的脸,没有答案,只得到满手的泪水。 关于滚床单的事情,我恐怕只能讲到这种程度。如果觉得还没过瘾,那我建议你去买一本明万历四十五年版的《金瓶梅》,或者清顺治十四年版的。话说两本古书的国际人气还远在西游、水浒、三国之上。至少来说,《金》《肉》曾不知一次被外国人拍成过电影,其他几部没见别人感兴趣。所以说,我推荐的是有国际知名度的好书,绝不是什么无耻的淫秽刊物。 望着安详入梦的岳梓,康达不免感慨良多。一个石子从窗外飞来,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赶忙回头一看,原来是王申在向他丢石子——别说这子打得还挺准的! “怎么起这么早?还是一晚上都没睡啊?”王申仰着脖子,阴阳怪气,一左一右还有两个狼狈为奸玩意不怀好意地笑着。 “嘘——”康达不想吵醒岳梓,关上窗户,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客栈老板早已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于是他左手白馒头,右手茶叶蛋,犹豫着不知先吃哪个。同时,他的面前还摆着米线和咸菜,幸福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话说在法国大半年,各种面包都快把他吃吐了。 康达一愣神的功夫,王申又开始嘴贱了。 “发什么愣啊?你倒是吃啊!您是运动过量吃不下去啊?还是运动不足没胃口啊?快点!老老实实交代罪行,昨晚大战了几百回合?是不是临敌怯阵做逃兵了?” “我爸说,屁话只能当屁不能当话,”康达咬了一口馒头说。 这时白娘们一手杵腰眼儿,一手翘着兰花指,指着王申数落起来:“德行!你们这些臭男人吧,一个赛一个的肤浅。怎么就关心人家被窝儿里那点事?不要脸!个个都是西门庆,个个是法海……不懂爱!” 谢晓曦嘴里塞得满满地说:“输的根里无日蓝蹭日着。” “什么?他说什么?”白娘们翻着白眼问王申。 “晓曦说,”王申尖起嗓子翻译道:“说得跟你不是男生似的。” 白娘们不屑地冷哼一声,“哼!谁愿意当男生谁当去!我是勉为其难给我妈面子,最多再当个两三年,要不是看在一个宿舍的情分上,我能愿意跟你们这些破男生一起玩儿吗?又糙,又臭,又不懂感情。” 捞完碗里最后一根米线,康达端起碗“咕嘟咕嘟”把面汤一饮而尽。与此同时,岳梓已经无声无息地走下阁楼,正款款地向餐桌走过来。 她穿了一件白色束身-shir,下边是超短的牛仔热裤,一双白色低帮袜外面套着一双蓝色的鬼虎运动鞋。俏皮的中长发被随意地束起来,几缕有些卷曲的碎发散落在一节莲藕般白嫩的长颈上。圆润的耳垂上坠着的水滴形耳饰,晶莹剔透,闪闪发亮,仿佛一颗白莲花上滚动着的露珠。 岳梓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来,优雅地拾起餐具,从容不迫地吃起来。白天的她自信淡定,夜晚的她惶恐脆弱,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康达凝视她的时候,不禁又想起自己摸到的一脸泪水。她为什么那么伤心?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再说,如果是因为滚床单,不是应该男的说对不起么? 吃过了早饭,岳梓开始布置找人任务。 “这些是我爸爸的照片,咱们一人拿一张地图,兵分五路一起出去打听。”岳梓先详细地讲了一遍方案,然后便把照片和地图发到每人手里。 在接下来几天里,几个人举着岳律师的照片,穿巷,过桥,分头打听着消息。 说起来大雁古城很有意思,它是一个“没有本地人”的地方。除了外地游客,便是外地商户和打工者,真正的居民都迁走了。假如你心血来潮想看看城里的中学、医院、银行什么样,对不起,一概没有。古城里只提供三种公共服务,商铺、客栈和酒吧。因此除了吃喝、睡觉、购物以外,你几乎干不了什么——无聊到只好艳遇,这才是艳遇之国的真相。 fab的家乡在威尼斯,那是一个和美江一样美的地方,一样是巴掌大的城市,一样拥有独特而悠久的历史文化,同时也一样非常商业化。但在那里,人们能见到放学玩耍的孩童,见到打鱼晚归的渔船,见到心无旁骛的匠人。居民和游客互不打扰,并且传承着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如果一座古城没有居民,那它究竟是古城还是遗址呢?从居民迁走的那一天起,那座城市就已经死了。 康达一边寻找着岳赋,一边思考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基本都和寻人风马牛不相及的古怪事情。他甚至不想那么快找到岳赋,这样多好,天天和岳梓在一起,天天和朋友在一起,如果让他永远在这里养花种草,他似乎也没问题。 三天后,大家跑遍了古城的客栈和酒肆,岳律师仍然音讯全无。 跑完最后一天,康达独自回到客栈。他半躺在秋千椅里,晃晃悠悠,看着蓝天,思考着离奇的命运,想着他和岳梓的关系,想着严家文和可乐,想着风烛残年的二舅公,想着爸爸的离奇失踪……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睡了多久,好像有什么人从外面进来了。他瞇起眼睛一看,原来是风姿绰约的白娘们。不管康达是不是在午休,白娘们进门便“哇啦哇啦”地抱怨起来。 “真是气死老娘了!” 自从来到shagri-,白娘们似乎解放了天性,竟也敢以“老娘”自居了。如果传到某些同学耳里,他绰号肯定又要升级了,比如变成“白老娘们”或“老白娘们”之类的。 “气死老娘了!”他一手杵着腰,一手用兰花指扇着风,“刚才碰上一傻子,真是气死老娘了!怎么还有这种人……” “怎么了,娘们?难道是有人非礼你?那你该高兴才对啊!难得有人看上你。”康达一边荡秋千一边打趣他。 “到底哪头的你啊?”白娘们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刚才去了一个客栈,没想到,前台是个死心眼的傻子。好吧!让老娘我消消气,喝口水再给你来讲讲傻子。” 白娘们走进一家客栈,扭动腰肢,移步前台。 白娘们说:“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岳赋的客人?” 傻子说:“叫岳父的客人?谁叫岳父了?我没听见谁叫过……” 白娘们:“我找的人叫岳赋。” 傻子:“你找的人叫谁岳父?” 白娘们:“他不叫谁岳赋,别人叫他岳赋。” 傻子:“哦……别人叫他岳父,那这个别人是谁啊?谁叫他岳父?” 白娘们:“谁都叫他岳赋。” 傻子:“不可能!我就不叫他岳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三十九章 黑沙福国寺 1 离开大雁古镇之后,大家一路寻访岳赋的下落,先后到过束江、白龙、黑沙等一些美江的古镇。看过古镇们的前世今生,让康达觉得钱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说,束江是大雁的前世,而黑沙又是束江的前世。因为大雁是完全开发,束江是半开发,黑沙是刚开发,随着开发的程度越来越高,原住民就变得越来越少。 “开发,开发,开发就是把活的文化弄死,然后摆进博物馆里收钱。”走在黑沙古镇的街道上,康达不禁大发感慨。 王申说:“很正常!活文化不能卖票收钱,伦敦、巴黎、非洲部落哪个能买票?但是把居民迁走整成一个遗迹就能收钱啦。比如伦敦博物院、巴黎遗址公园,非洲部落废墟,无论是售票,还是兜售纪念品,横竖都是赚钱的买卖。” 谢晓曦接话道:“是啊,是啊,不光文化,其实什么都是死的值钱。比方说吧,今天我要卖票参观康达,大家肯定觉得我疯了——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如果咱们把康达先给整死,制成干尸摆到死亡博物馆里,大家就会排着队买票了。” “贱呗!不珍惜眼前人呗。”白娘们莫名其妙地评论着。 走入黑沙的四方街,他们看到一个铺着石板的老集市。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大树下,操着听不懂的方言做着生意。她们穿着深蓝色的民族服装,有的卖鱼,有的卖菜,自产自销,童叟无欺,目光安静祥和好像是来晒太阳的,只是顺便卖卖东西。 康达欣然说道:“我看这个地方不错,那我负责在这里蹲点吧。” “懒货!”几个人同时给了他一个中指。 黑沙是一个很的镇子,加之“开发”还不深入,所以客栈和商业都不很发达。因此只用了半天功夫,他们就走遍了镇上能住人的地方。为了扩大搜索范围,他们决定先在黑沙住几天,以便去探访周围的村落。 在shagri-,只要稍大的镇子就会有一个“四方街”。所谓四方街就是一个正方形的广场,平日里是镇上的市场,偶尔也充当开会的会场——基本相当于是镇上的bd,人来人往的有些热闹。 康达每天都在四方街上转悠,举着岳赋的照片,几乎逢人便问:“你见过这人吗?你见过这人吗?”过了几天之后,他已经在四方街混了一个脸熟,还经常被老奶奶们叫到树下去吃水果、吃奶酪、吃点心什么的。 有一天,康达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迎面走过来,正要依例询问,陌生女人反倒一脸疑惑地抢先开口道:“哎?你怎么在这儿?而且还穿得像个俗人……” 俗人?康达心道:我这一身游客的打扮,哪里俗了?大家不都这样吗?正在纳闷的功夫,他又听陌生女人继续问道:“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穿僧裙披单了?还俗啦?” 听到这里,康达瞬间明白了几分。 要么就是这人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她认错人了。康达马上想到二十几个“撞脸兄弟”,难道说她认识其中的一个吗?而且还是一个和尚? 想到这里,康达急忙拉住她攀谈起来:“大姐恐怕认错人了,我从来就是一俗人。不过听您的意思,难道有一个和尚和我很像吗?不瞒您说,我是到美江来寻找失散亲人的,您能不能耽误两分钟,给我说说这个和尚的情况?” 大姐又仔细打量了康达一番,笑道:“还真是认错人了呢!可是你们长得也太像了点儿,不过听你汉语讲的利索,确实不是他呢!” 康达连忙追问道,“他是一个和尚吗?” “应该说是个喇嘛……” 这个大姐是个健谈之人,而且语速极快,上来两片嘴脣“吧嗒吧嗒”,有用的,没用的,一起往外倒,滔滔不绝犹如洪水泛滥。 这位大姐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学教师。不知道是离婚还是分手,可能是受了点儿刺激,辞职后她来到shagri-散心。后来,她在黑沙镇住下来,还开了一间的客栈,过着避世散居的生活。平日里泡茶养花,有时去后山的福国寺给喇嘛们上课。下课以后,她经常在寺里用餐,一来二去,僧人也认识了不少,那个“撞脸喇嘛”便是其中之一。 大姐告诉康达,那个喇嘛法名叫丹增多吉。丹增在藏语里是“持法”的意思,多吉则是护法的金刚,合在一起就是持法金刚。听着确实挺威风的!尽管藏语晦涩难懂,不过康达却自有妙招,他把“丹增多吉”记成“蛋增多急”就不会忘了。 据说丹增多吉去西藏修行过很久,而且受过一些知名大活佛指点,是shagri-十大杰出青年喇嘛之一。前一阵子,他经常来福国寺住上十天半个月,教喇嘛们的佛学功课,传经说法,温习典故。听说他正在闭关,所以有一个多礼拜没来了。 “那他是哪个寺的?”康达急切地问。 大姐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美江本地的……” 话说美江地区一共有妙峰寺、福国寺、慈济寺、万峰寺、祥云寺五大佛寺。丹增多吉出自哪一家,大姐也说不清楚。而且他和一般喇嘛不太一样,喜欢四处云游,一边行走,一边修行,一边弘法,行踪飘忽不定。 康达转念一想,既然这个喇嘛那么有名,那去福国寺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他谢过了大姐,默默背诵着喇嘛的名字便出发了。蛋增多急,丹增多吉,可千万别忘了!蛋增多急,蛋增多急,千万别忘了!怎么不起个好记点儿的法名?比如金轮法王什么的就很好记啊。 沿着土路上了后山,康达一路上自得其乐倒也不觉得疲倦。一个时之后,他已经能望见福国寺的正门了。 隔着老远,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在寺院门前左右张望。家伙表情肃穆,法相庄严,白色的僧裙外面穿戴着暗红色的披单,正是一副标准的喇嘛打扮。 康达正要上台阶,喇嘛却抢先迎了出来。 “韦驮尊者……”喇嘛挡在康达面前,深深稽了一礼道,“十天前上师说您要来,让我今日在此等候。” 等听完喇嘛的话,康达不自觉地心里冷笑:年纪却不学好,说什么上师告诉你我要来,论起这故弄玄虚的把戏,康神仙能当你师父。 “哦?”康达眉毛一挑,口气戏谑颇地嘲讽道,“请问是哪位上师说的啊?那他说没说我从何处来?又为何而来啊?” “是丹增多吉仁波切,他说你今天会来寻他。”喇嘛不卑不亢,“上师让我转告尊者,今日不可进寺,不然恐遭不测之灾。日后的凶险,尊者持法身韦驮菩萨庇护便可化解。上师还说,等你心里如无云的天空,明心见性,便可以在祥云寺见到他。” 喇嘛一席话,说得康达目瞪口呆。这个丹增多吉究竟何方神圣?难道他真能未卜先知?正在康达愣神的功夫,喇嘛接连催促道:“尊者?尊者?今日还是早点下山吧,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难道有危险吗?”康达一边问一边东张西望。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庙里还真有情况!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正在寺里窜来窜去,留着显眼的白头发,服装打扮和贾二少如出一辙。他们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很快又分散行动起来。 他们在寻找什么?找我?! 康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记得二舅公说过的话:白头党会来找他寻仇!于是,他匆匆谢过喇嘛,然而抄路潜回黑沙镇。隔天早晨,康达一伙又悄悄上路,一来要去祥云寺拜访丹增多吉,二来也是为了躲避白头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正文 第四十章 悠然见南山 1 祥云寺在罗什海附近,去祥云寺必先经过罗什海。所以他们包了一辆吉普车,找了号称最好的司机,而且特意吩咐走路前往。司机大哥被誉为“民间赛车手”,车开得热情奔放,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离开黑沙古镇不久,几人来到一段无比崎岖的山路。那是一条如假包换的大野路,一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废弃土路。路面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大坑套着坑,只要车轮一转,无数碎石便卷着尘土飞溅。 路旁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葱葱茏茏的,使人不禁尿意浓浓。 在山路上颠簸了好一会儿,柏油路还是遥遥无期。康达早被颠得七荤八素,充盈饱满的膀胱更是不堪重负,恐怕一股热流马上就要破壁而出了。顾不上那么多了,康达终于大喝一声:“停车!” 随着车门迅速打开,康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入草丛中。 康达爽完正想上车,忽然瞥见一辆黑色汽车尾随而来。山路曲折,尘土飞扬,后车根本无法判断前边状况,只能埋头穷追猛赶。当前车这么突然一停,他们只好一脚急剎车,十分突兀地停在了弯道上。 他们奇怪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康达的警觉。于是他俯身潜行来到黑车附近,轻轻拨开荒草望了过去。坐在那辆车里的,正是几个头发灰白的白头党,他们正用鹰隼盯兔子的眼神注视着前面的越野车。 白头党?!晦气!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还好这条路人迹罕至,地形复杂,否则根本无法发现有人跟踪。可是,跟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离开大雁古镇的时候?坐上价值0万的面包车的时候?是在束江古镇?还是黑沙古镇? 好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把他们甩掉再说!想到这里,康达蹑手蹑脚地回到吉普车旁边,麻利地从草丛里钻出来。 康达迅速拉开车门,他听到王申抱怨道:“怎么去这么久?你丫拉屎去啦?”当着岳梓的面一点不给康达留面子。 康达找谢晓曦要了一根烟,他主动给司机大哥点上说:“大哥,先来抽根烟,好好休息一下。”康达一边绑安全带一边说,“一会儿啊!您有多快开多快,考验您车技的时刻到了,能开多快开多快,我给您加钱!” 司机咧嘴一笑,待口中烟雾散尽,他龇着一嘴黑黄的烟牙说:“行啊!不过,等过会儿开起来,你们可别瞎得尿裤子。” “嘿!瞧不起人是吧?”王申推开车门就往外走,“你等着你,我现在就把肚子腾空。”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尿一泡。”谢晓曦跟着钻了出去。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越野车后轮空转,卷起尘土几米高,然后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司机大哥神情专注,双手紧握方向盘,不断加速,不停转弯,剧烈颠簸,上上下下,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大家的脑袋都不知道撞上车顶几百回了。 吉普车在土路上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地跑着,好几次转弯都差点撞上对面的车。岳梓花容失色,脸色煞白,紧紧抓着康达的手。康达也是一脸紧张:“大哥,你……你不去参加拉力赛有点儿可惜了!真是颠死我了!” “拉啥塞?拉痢疾还有比赛?”司机的技术也是真好,开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 大约半时以后,吉普车七拐八拐开上了公路。白头党的汽车早被甩在半路,保守估计至少相差10分钟的车程。 即便如此,康达仍然是要求司机快马加鞭,继续保持领先优势。 沿着盘山公路继续前行,前方路段开始下坡。翻过了刚刚那座大山,眼前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看!我们快到了!”司机大哥向前方努努嘴,“前边那一大片蓝色的海,就是你们要去的罗什海。怎么样?咱这速度还满意吧?” 眺望山下,远方是一片广阔纯净的湖面,在正午的暖阳下,荡漾着一条条波光粼粼的金线。数以千计的水鸟掠过海面,起飞时两脚踩水,将一片片涟漪推向两侧,瞬间扭曲了倒影中的白云和群山。 “海?”谢晓曦露出一脸傻样,“不是十万大山么,哪来的海啊?” “傻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王申骂道,“苍山洱海没听说过?青海没听说过?海就是湖,湖就是海,青海哪儿来的海?” 王申说的没错,罗什海只是一个大湖。 “罗什”是土语的音译,原意为老虎——老虎海。老虎海的四周森林茂密,花草繁盛,清净秀美,更有无数村散落其间。紧邻玉龙雪山的东南坡,夏季也能远远望见俊秀挺拔的雪顶。想象一下,春天到来,百鸟齐飞,金黄色的油菜花铺满海滩,在蓝天之下随风摇曳的样子。 沿着湖边有一条笔直大道,吉普车飞驰着穿过油菜花田,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这次旅程的终点——打渔村。顾名思义,这座村沿湖而建,主要以打渔为生。每天清晨,他们会驾着木舟去湖中撒,仍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进村以后,康达一行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牵着水牛,赶着公猪,背着大捆的猪草,他们悠闲地从走过身旁,仿佛一幅巨大的乡村生活的风景画。 4 司机大哥把他们送到一个叫“逸人会所”的奇特建筑前,并且告诉他们,那是村里条件最好的一家酒店。康达付给他双倍报酬,然而他便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走了。 逸人会所是一座奇特的房子。 建筑平面呈“凹”字型,横宽为三层的主楼,两侧为三层的配楼。远远望去,墙体基调为土红色,房顶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大风车。如果你只是路过,一定认为是一座西部乡村风格的大屋。你会想到诸如乡村民谣、马鞍子、套马索、左轮手枪等等东西。可是,等你走近细看便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明明是一座地中海式度假别墅! 底层由黄色岩石堆砌而成,有着纯正的海滨血统,两侧的配楼下各有一条回廊,回廊上开着两三个白色拱型门洞,两排门洞与主楼正中的白色拱门遥相呼应。高大的正门上方铺着十几平方米的采光玻璃,既能保证客厅的采光充足,又能增加时尚感。玻璃两侧是可以媲美巴黎歌剧院的圆形阳台。上面的屋顶是当地风格的屋脊和房梁,层层飞檐在蓝天下划着一道道美丽弧线。 如此中西合璧,不伦不类,恐怕只有闽越的碉楼可以媲美。不过碉楼多败笔,混搭成功的其实也不多。眼前的建筑魔幻又浪漫,怎么说呢?充满了梦幻色彩,好像刚从宫崎骏动漫里飞出来的一般。 站在精致的铁艺门外,岳梓仰头赞叹道:“好漂亮啊!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好的!我们就住这里。”康达搂住她的肩膀。 5 傍晚,一袭白色长纱裙的岳梓,楚楚动人地站在半圆阳台上,康达轻轻抱着她柔美的腰肢一起眺望夕阳中的湖光山色;在绝美的喷泉旁边,白娘们正在草地上荡着秋千;桌球室里传出王申和谢晓曦开心的笑声。 “如果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啊!”岳梓望着湖水说,“安静、祥和、与世无争。” “幸福吗?”康达用下巴抵住岳梓柔软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要不……” “嗯?”岳梓往康达胸前靠了靠。 “要不就把这里买下来……”康达突然想起《玫瑰庄园》的故事,“在那边种满火红的玫瑰花,大片大片的玫瑰田,等到了夏天你就可以在花丛里荡秋千了。” 逸人会所依山而建,拱门外有两层平台。上层是用山岩铺的石板路,路中间有一个绝美大喷泉。顺着石板路下台阶,还有一片不大不的绿地,草坪上是一架铁链秋千,秋千背后是长满花的岩石墙壁。 康达指着下层的绿地畅想说:“在那儿种上火红的玫瑰花,然后在后山养一群鸡,种点蔬菜什么的,再跟渔民买点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世界上剩下咱们俩,没有人来打扰了。哦,对,还有你爸呢哈……他得来打扰……嗯,这样吧!他不是喜欢钱吗?我让他去法国替我当富豪,我刚继承一大笔财产,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 “康达,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岳梓的反应有些奇怪。 康达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一味沉浸在自我想象的幸福之中。 “可能是因为命中注定吧!还记得那个耳坠吗?宿命,我相信一切都是宿命,一定都是缘分,看来老天爷真是对我不错,岳梓我爱你……” “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还爱吗?”岳梓幽幽地说。 “怎么会?你不会骗我的。”康达抱紧她。 岳梓挣脱了他的怀抱:“要不,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再帮我找爸爸了。也许……也许他什么事都没有呢,你还是回去忙生意吧。” “不行!”康达斩钉截铁地拒绝,“让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岳梓温柔劝道,“乖,你赶快回法国吧,好不好?” “不行!我不同意……”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一直到楼下的王申喊他们下去吃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