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彼岸路》 正文 第一章 如烟往事如昨日 流星划过的天空会有痕迹吗？ 鸟儿驻足的枝头会有足印吗？ 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生活里消失又会留下什么呢？ 隔着街道，她与他遥遥相望。 她的心还在疼痛，她的泪水即将涌出。 但是，她要忍，忍住不哭。 她怕，怕这泪水，模糊视线。 她多想把他看清楚些，再清楚些 虽然，他的样子早已铭刻于心。 一时之间，她忽然觉得：她和他的生活终究要分开，从此再也扯不上一点关系。就像什么呢？哦也许就像两条平行线。这两条平行线啊——不是那种铁轨般相伴到死永不分离，而是一种我想见你却永远望不到你，遥远至无穷的线条。 虽然他们彼此都还思念着对方，但是生活已经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载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明天。 她痛苦地想：从今后，我们的生活再没有交集了。也许以后想见一面都很难，也许那个曾经我爱过的也爱过我的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 然而，纵使五年c十年c二十年过去了，她坚信，她对他的记忆将永不褪色。 往事啊，恍如昨日一样记忆犹新—— 郝希望出生在北方一座普通小镇的一户普通工人家庭里。她出生的那一年，正是计划生育政策在本镇铺天盖地严格实施开来的一年。当时家中已有一个哥哥，母亲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按预产期推算，这个孩子肯定要被罚款了，那样一笔数额在后来根本不算什么，但在当时却能成为这个家庭最沉重的经济包袱，为此郝家父母常常忧心忡忡。 偏巧了，得知消息后没几天，母亲突然早产。这个孩子的提前到来刚好躲过要被罚款的日期。父母为此常说：“这是女儿心疼他们，知道家里没钱，怕他们被罚，所以才赶早出生。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很乖很孝顺。” 早产的郝希望生下来时才四斤多点儿，父母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一个猫般大小的孩子，在最初的两年里他们经历了许多操劳与担忧，但总算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成长起来。 与郝希望相比，哥哥郝希冀却是一个长得极其结实的孩子，由于他整日在太阳底下玩耍，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看上去非常健康。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再加上一头浓密且根根直立的刺猬似的头发，更增添了几分虎头虎脑的可爱相。熟人见到他都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说几句逗笑的话。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一天天转瞬即逝。这一年，冬天似乎来得有点早，秋分刚过，正该好好享受秋高气爽的时候，空气里却能明显地嗅出寒冬的味道了。特别是连续多日阴雨天，天空阴沉着脸，不肯展笑颜，仿佛告诉人们冬的脚步正悄悄逼近，大家抓紧时间提早准备冬装吧。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十一岁的希冀推开窗子，这个小家伙总是这样，每逢休息日偏偏兴奋得睡不着觉，起得格外早，而到了上学的日子，他却懒在床上不肯起来，直到母亲气愤地将他千呼万唤。 窗子被推开的一瞬，一股夹着寒意的晨风扑面而来，今天早上没下雨。希冀深吸一口气，觉得这种空气真好闻，有立刻令人神清气爽的功效。他伸了伸懒腰，正要转身离开时，母亲走进屋内，连忙说道：“小冀，关上窗！小希还没起呢，你会把她冻感冒的。” “妈妈总偏向妹妹！”希冀故意不乐意地嘟起了小嘴巴。 “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妈的心头肉啊。她还小，身子又单，你做哥哥的应该多照顾一下妹妹。将来她长大了，爸妈也老了，你们兄妹俩应该互相多照应着，她是你永远的亲人，妈生她不就是为了给你多添个亲人吗，知道不？”母亲径直走到窗前，关严了窗户。木制窗棂上的红漆已经被阳光晒曝了皮，脱了色，老化的合页发出病态般的呻吟。母亲早听说新楼里的窗子都是铁制的，更加结实牢固，可是家里的钱攒得还是太少太慢，不知何年何月他们一家人能够住上那传说中宽敞明亮的大高楼啊！ “哦。”希冀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他挣脱母亲搭在肩膀的手臂，跑进小院子里独自玩耍去了。 母亲退后一步，正好站在童床跟前，里面正酣睡着一个三岁女童。母亲轻轻地将她蹬乱的被子盖好，细细端详着沉睡中的女儿：粉嫩的小圆脸好似面粉捏制而成，清秀的五官绝对是个美人胚子，柔软细嫩的小手举至枕边好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令人爱不释手。 母亲越瞧越喜欢，她爱端详女儿瓷娃娃般光滑的脸颊，爱听她轻细又均匀的呼吸声。母亲不禁轻轻地捏了捏瓷娃娃的小手，俯身在她的小脸蛋儿上缓慢又轻柔地亲了又亲。母亲的动作极其轻缓，但却承载了满满的爱意。 当母亲要离开子女房间时，一眼瞥见窗外的儿子，此刻的希冀正在院子里比比划划。隔着窗玻璃母亲凝视他，心想：准是又在隔壁吴婶家看了什么武侠电视，这阵子痴迷上了武术，母亲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也给他报个武术班什么的。就算没学成什么功夫，但身体总得到了锻炼。 想到这里，母亲又轻叹一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仅有十五平方米的小房子，不过这一带的房子都是这样狭小且陈旧，据说可有些年头了，甚至经历战争年代仍屹立未倒。虽然房子破旧，租金却相当便宜。如今房间里的墙壁不是呈现青黄色，就是被炒菜的烟熏成灰黑色，屋子里显得特别昏暗不说，墙皮更是暴得像开花了一般漫山遍野，凋谢得更是满地凋落。人躺在床上可以亲眼目睹天花板上的墙皮如雪花般轻飘而至。再低头看看这水泥的地面，它整日呈现灰突突的表面，似乎永远也打扫不净。 不过这些都能克服，最不易克服的是屋子使用空间的狭窄。女儿的小童床与儿子的单人床分别紧贴两面墙，而两张床之间连一步的距离都不到。床边与窗台之间仅相隔半步，夏天还好，可是到了冬天，如果窗缝儿封得不严，躺在床上就能感到有北风灌进来。人站在窗前向房门口转身，只要一抬腿就能轻易地迈出了这间屋子。 走出这间卧房便来到厨房。所谓的“厨房”，其实不过是一条狭长过道，靠墙角的地方垒着一方炉灶，灶内嵌一口大铁锅，墙背后便是男女主人的卧室，他们就睡在墙后面的火炕上。不过，火炕上面从不零乱，两套被褥每天都被码放得整整齐齐，从侧面看布面虽已褪色，但却被浆洗得份外洁净。 主卧室稍显见方，屋里摆放着家中所有的贵重家具，两个红色木箱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岁月的痕迹已将它们冲刷得斑斑驳驳，但从它们身上仍可以捕捉到它们当年的一丝风彩。当年它们曾是被漆得红通通的，然后光鲜靓丽地跟着新娘来到这个新家，开始了它们全新的使命。 两个木箱上下摞着，现在上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物品：一面可上下翻转的圆镜，一把木梳瓶雪花膏和一把手动剃须刀。到了晚上，箱子上面会再摆上一块机械手表，这可是家里属一属二的大件宝贝。四年后，木箱上面又多了一件重要财产——一台双喇叭的录音机，那时全家人都把它当宝贝一样供着，它可是当时家中最大的奢侈品！家里没有电视机，最大的娱乐就是听上一盘黄梅戏的磁带，或是两盘流行歌曲磁带，不过更多的时候它是双喇叭收音机。虽然现代的机器与古老的木箱摆放在一处显得有点别扭，但是再别扭的东西，时间一长，家人们都会看顺眼。可是看顺眼的东西突然改变时——当有一天，古老的木箱消失了，录音机终于与现代的柜子站在一起时——家人们却都在嘀咕着看不习惯c不顺眼。人，真的很奇怪！ “叮铃，叮铃”一阵熟悉的车铃声响起。 母亲知道这是孩子父亲回来了，于是她在大卧室旮旯处拎起一张矮腿四方桌，熟练地摆在炕中央，再走去厨房取出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院子里，希冀听到铃声后立刻跑去开大门，这是他的爸爸买菜回来了。每隔几天，父亲就要骑自行车，到两三里之外的菜市场买菜，只因为那里的菜比家附近的更便宜一点。希冀蹦蹦跳跳地跑向父亲，嚷道：“爸爸回来啦，让我来！爸爸，就让我推一次吧!”希冀急忙上前去摸自行车把手。 这辆自行车可是家中新添的又一大宝贝，父母都非常爱惜它。每次父亲骑的时候都非常小心谨慎，生怕会擦坏一块漆，碰损一个零件。每天晚上，母亲总是用干湿两种抹布把原本并不脏的车子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它也是一个家庭成员，不洗漱不许睡觉！而每当希冀提出要试骑的要求时，总是被父亲的一句“你还小”的话彻底拒绝了。 摆好碗筷，母亲叫院子里的父子俩进屋吃饭。 没办法，希冀只好乖乖地跟着父亲回屋洗手吃饭。 父亲随手把车筐里的菜拎出来，连一片菜叶也不落下。 希冀白了一眼父亲菜筐里满满的草一样的青菜，失望的样子立现脸上。 饭桌上，父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希冀偶尔插言几句。 用饭中途，希望睡醒。每次睡醒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喊“妈妈”。 母亲立刻放下碗筷去照顾她穿衣c洗漱，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各把一边地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吃饭。当离家多年的孩子们回想起这一幕时，都觉得只要一家人可以围坐一起吃个团圆饭，就是对幸福最好的诠释。辛勤的母亲为餐食忙活了许久，只要一坐在桌前看到丈夫孩子们都吃得又香又饱，这一刻，成为母亲最大的满足。 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是最近工厂里有一批急活儿赶着交货，吃过早饭，父母又要去加班了。席间，父母仍不忘认真地嘱咐哥哥在家照顾好妹妹。 饭后，母亲迅速地收拾碗筷，仅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就像变魔术似的把厨房恢复原样。油腻的碗筷变干净了，而且它们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老地方，从来都不会站错位置。虽然厨房里连碗柜都没有，碗筷们只能被放置在一张简易台子上，但是兄妹俩却从不觉得厨房杂乱无章。 距离八点还差一刻钟，父亲将自行车推至大门口，等待母亲一同上班，他们出发的时间从来都不会差一分一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快乐分享在儿时 屋内，希望坐在小床里摆弄着她面前的几个布娃娃，这各式各样的布娃娃都是出自母亲之手，虽是自家缝制，但每个布娃娃都表情各异c憨态可掬。 此刻，希冀正捧着书本发呆，“哎老让我学习！学习！学习！真无聊”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面前的书本许久都不曾被他翻过一页，而他的思想却在天马行空般到处驰骋 “哥哥，看看！看呀！”希望的喊声打断了希冀的思想。她为她的布娃娃挑选了一块碎花的布片，她胡乱地将布围在布娃娃的身上，表示给她穿好了新衣，然后她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布娃娃急切地向哥哥展示她刚刚完成的伟大成果。 “嗯，好。”希冀学起大人敷衍的口气。他转回头的一瞬，眉头早已皱了起来。 希望乐了，又低头在面前的一堆碎布头儿里翻找着娃娃们的新衣裳。 “小麻烦，那有什么好玩的？”希冀白了她一眼，嘀咕着。 “铛铛铛铛铛铛”一阵熟悉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希冀一听就知道准是他来了。他嘿嘿一乐，冲希望说：“你铭哥来喽，呆会儿让他陪你玩啊。” 希望似乎没听见哥哥的话，依旧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布片儿，这些都是母亲给他们缝制衣服后剩余的料子，但是在她眼中都成了宝贝。她双腿呈“v”字型坐姿，本来碎布片正好堆放在两腿之间，但随着她的不停翻动，不知什么时候两条腿已经被埋在碎布里，甚至有时她会用力地提起自己的裤腿，以为那也是一块新布料。 虽然希冀家室内空间窄小，但是前院后园的面积并不小。父母常年在后园子里种植两种蔬菜：茄子和西红柿。倒不是家人们有多爱吃这两种蔬菜，却是经过实践证明只有这两种蔬菜种在这片土地里长得最为茂盛。前院主要用来晾晒衣物，更是孩子们的乐园，屋檐下堆着许多瓶瓶罐罐那是希望玩过家家的道具。 希冀走出房门，跑着穿过前院去开门，他猜的不错，来的正是他的好朋友——方铭。 方铭是他的同班同学，两家距离极近，他们住在同一片小区同一条街道同一个胡同里，两家相隔五个门。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在同一条胡同里疯跑。一到放假，他们更是整天黏在一起。但是两个好朋友性格上却截然不同：他们一个喜静，一个爱动；一个彬彬有礼，一个粗声大气；一个认真仔细谨慎思量，一个大刀阔斧敢想敢干不过，儿时的玩伴在性格上再迵然不同，只要能玩到一起，都不影响他们的友谊发展。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的介入才使这份友情打了折扣。当然，那都是后话，现在还是不要打扰这两个小小少年快乐地玩耍。 方铭，是个漂亮的男孩儿。他头发乌黑发亮，浓密的眉毛下一双黑黑的眸子似滴水的葡萄般惹人喜爱。高挺的鼻梁，隐隐透出内心深处的一股子倔强。嘴角时时扬起淡淡的笑意，飞旋的梨涡里盛满了温和与友善。最可气的是，他竟生得一张令女生们都会羡慕嫉妒恨的白净皮肤。小时候，人们常常逗笑着说他是女孩儿，也有人早就预言他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帅哥。 希冀一开门，看见方铭身着一套蓝色运动装，湛蓝湛蓝的颜色，好似刚被雨水冲洗干净的天空。雪白的运动鞋蹬在足上，多似天空里自由飘荡的祥云，宁静且悠远。 “又穿新衣裳啦！你小子，怎么那么臭美？像个女孩子！”希冀故意气他说。 方铭微微一笑：“一见面就损我。谁又惹你生气啦？” “还不是咦？新球？”希冀话还没说完，视线早已被方铭身后拿出来的崭新的篮球吸引过去。 “是啊，新的！走啊，试球去！” “这谁借你的这么好的球？你看这皮子！是真皮的吗？”希冀瞪直了双眼，眼珠子都快砸到球面上了。 “当然是纯皮的喽！我爸说我这次期中考得好，这是奖励！”方铭上扬的小脸上写满了得意，“你还等什么？走啊！”。 希冀立刻失望了，他侧身道：“你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我先不进去了，我们先去玩会儿吧。我爸刚买回来，我还没试过就来找你了。怎么，你不想？” “当然想了。但家里有个小麻烦，我爸妈不让我把她一个人丢家里。”希冀撅起的小嘴准能拴毛驴。 “小麻烦！？啊？哈哈，你说你妹妹呀？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叔叔婶婶为什么不在家？”方铭有点儿奇怪，因为他的父母每逢周末都会在家休息，他早就习惯了。 “别提了，他们又加班了。老加班，哎呀，都烦死了。想我堂堂男子汉，都快成保姆了。” “要不，你带她一起出来玩吧。”方铭还是很想去试试新球。他今天特意穿了这身轻便运动装，就是想在冬季来临前好好打几场球，不然天冷了，再想玩恐怕也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 “嗳？别说，我看行！你等会儿啊——”说着希冀转身向屋里奔去。 屋内，希望已经玩够了布娃娃，正站在小床里扶着床栏向大门口的方向好奇地张望。 “小希，走！哥带你出去玩，快穿衣服！”希冀刚踏进屋门就急切地嚷着。 希望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然后兴奋得又蹦又跳，也许她从未想过，除了父母，哥哥也可以领她出去玩的，立刻她拍手叫嚷道：“噢出去玩喽” 于是，希冀四处翻找希望出门穿的鞋子和外套。 “哥哥哥哥抱”希望向他张开小臂膀。儿童床的高度希望自己下不来，每次都要家人抱她下来。 “等会儿啊哎呀，可找到了。”终于，希冀在自己的床底下找到了希望的鞋子。由于鞋子在床底深处，他不得不趴在地上，翘高屁股，探进半个身子，伸手向床底下摸。 “妈妈也真是的，把鞋放得这么往里，拿着多费劲儿啊！”其实鞋子原来是在床边的，只是希冀无意中把它们踢进去了。 鞋子找到了，可是他怎么也找不着希望的衣服，此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注意过妈妈把妹妹的衣服放在哪里？没办法，希冀只好将自己的一件厚外套给希望穿上。 希冀费了好大的劲儿帮妹妹把衣服和鞋子穿好，最后拽着棉花包一样的妹妹兴奋地跑出家门。 等在门口的方铭一直原地拍球，当他看见兄妹俩出来时，一下子乐了：“至于给她穿这么多吗？到冬天了吗？” “哎呀，我没找着她的衣服，就这双鞋还是好不容易才找着的，没办法，小麻烦哪像你多好，你家就你老哥儿一个。” “你才好呢，我想让我妈给我也生个小妹，我妈总不答应。给你球！让我抱抱她吧。”方铭说着把球抛给希冀，然后去拉希望的袖子。 希望被方铭牵到了身边。由于方铭常来家里玩，希望见过他很多次，所以对他一点儿也不排斥。 “哎哟，还挺沉！”方铭第一下竟没抱起来。 “算了别抱了，让她自己走吧。你别看她人长得小，可沉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童音串串洒满地 体育场西北角的篮球架下，两个小身影不停地跑跳着。二人都在竭力投篮，可结果却不尽人意，不是这次投歪了，就是那次根本没有触到篮板。但是两个男孩儿的兴致却丝毫不减，他们执着地把球抛出去拣回来，再抛出去，再拣回来。就在这来来回回之间，他们感受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快乐。 球场南侧不远处有一大片方方正正的枯草地。此刻，在草丛里再也听不见蟋蟀们的歌声，天冷得甚至连小蚂蚁都懒得出门。许多草叶都泛着枯黄色，偶尔几点绿意点缀其中，却都是歪歪斜斜的毫无生气。然而，这里夏天的情景却截然不同，那时的这里是绿草茵茵，黄花满地，完全不似现在这般荒凉冷清。这时如果你偶尔看到一朵尚未退尽色彩的小野花，那真是相当幸运的事了。不过，孩子是最容易满足的。希望才不在乎什么草已枯萎，花已凋谢，此时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一会儿跑到这边拨两下枯草，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拾一株落花，瞬间一片荒草地却成了一个小女孩儿的自由之国。 不久，小女孩儿跑累了，出了一身的汗。她走出草地，奔向她的哥哥。她来到希冀面前，发出悦耳的童声：“哥哥哥哥热！” “热？那就把衣服脱了！”希冀双手托球膝盖微屈，一副憋足了劲儿正欲投篮的样子，他根本顾不上看妹妹一眼，眼睛只死死盯着篮筐——一个镶在高高木板上的铁圈，铁圈下的网兜早被风雨蚀坏了，只剩铁圈独守阵地迎接一批又一批的来客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希望乖乖地应了一声，开始自己脱衣服，但是小小的手指费了很大的力气也解不开一颗颗固执的钮扣，她失望了，她放弃了，她要哭泣了，她又大喊起哥哥。 “哎呀！你真麻烦！”希冀的投篮又失败了，他恼火得很。他追回球，再次蓄势待发，但是妹妹的喊声再次干扰到他。他扫兴地把球抛给方铭，这才走过来，三下两下就将钮扣们统统制服，又帮她脱下外套，随便往地上一丢，便像轰小狗似的说：“行了！去去去！一边儿玩去！” “不吗抱哥哥抱!”希望热切地张开两只小胳膊，像只小企鹅舞动着短短的翅膀挡在哥哥面前。哥哥没动，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方铭手中的篮球上，他要看看他这次是否会投中。 可是，小女孩才不管你注不注意我，她要将死缠烂打的精神进行到底。她死死搂住哥哥的腰，然后就把一只小腿一次次抬起来，像一只笨拙的猴子在努力地向上攀爬。 “去去去！我现在不想抱你！”希冀推了希望一下。希望“噔噔噔”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立刻，那委屈的小水花已经从小女孩眼中激荡起来，好似一场雷阵雨即将到来。 “瞧你，撵小狗哪？给你玩会儿吧。”方铭又一次投球失败，他好像不打算再跟这个圆滚滚的不易控制的东西叫劲儿，他把球掷给希冀，走向小女孩，说：“我抱抱你吧！” 希望不答，却也不拒绝。这次方铭用了很大的力气，抱着希望走出几步。他们一起坐在水泥砌成的看台上欣赏希冀一次次被球与铁圈无情地捉弄，却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方铭说：“小希乖，咱们坐这儿歇一会儿啊小希真乖，我和你哥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啊” 方铭说完好几句话，希望才“嗯”一声，以示答复。不过，方铭不知道希望很喜欢有人这样温和地跟她讲话。 方铭觉得小孩儿的声音真好听，可是她只是“嗯啊”地答应，要再说点别的什么才行，于是他问：“小希几岁了？” “山（三）岁。” “哦那，我比你大八岁呢！嗯你家你最喜欢谁呀？” “妈妈！”希望不假思索地答道。 “哦，那你喜不喜欢你哥？” “喜欢。”希望毫不犹豫地答道。也许小孩子的快乐就缘于他们的选择性记忆，尽管刚刚希冀冲她发火，但她很快已经忘记了哥哥的凶，只记得哥哥的好了。 “” 方铭以提问的方式与希望聊天。希望一点儿也不厌烦，绝对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久，希冀大汗淋淋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方铭身边。 “哎呀，累死我了哎？聊天呢？你和她有什么好聊的？”希冀把球滚在脚边，用手臂抹着额上一层油光发亮的汗水。 方铭一笑，“呵，你可别小瞧她！我觉得她的小脑袋瓜儿里也是想事情的。” 希冀干笑两声。 “哥哥冷。”汗水被风吹干以后，希望很快体会到来自秋天的凉意。 “哎！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好了好了，咱们回家吧！”希冀把眉头拧成麻花状，跑过去拾起刚才丢在地上的棉衣。他回来后立刻用衣服将希望包裹住。希望笑了，但希冀紧蹙的眉心一直都未松开。 “你怎么对她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这样的性格以后不能当老师。”方铭说。 “我以后才不当什么孩子王呢，整天被一群小破孩儿围着，多烦人！” “可我爸妈说老师是最好的职业。” “是吗，不能啊？我爸妈就没说过。” “那他们说什么工作最好？” 希冀思索片刻，摇摇头，“好像没说过。” 将近中午，两个男孩一左一右地牵着一个小女孩的大袖子一起往家走。 路上，希望走累了便时不时地屈起双腿偷懒，就像一个悬空的秋千在荡漾。男孩们看她玩得这样高兴便陪她一起玩，他们俩一起用力将她向上提得更高，甚至还快速地奔跑起来，希望被逗得哈哈大笑，两个男孩也笑呵呵地越跑越快。但是，孩子们享受这种愉快的新式玩法没多久，突然，男孩们觉得手中的重量瞬间消失了—— 天啊，小妹妹哪里去了？ 哥哥们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衣服，相视一怔，同时低头查看，再同时回头寻找，希望此刻正莫名其妙地坐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面上，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原来由于希望来时穿着哥哥的衣服，衣服又大又厚，男孩们跑着跑着，就在运动中，希望从哥哥的衣服里掉了下来。 当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希冀首先想到：“坏了，可别摔坏了，可别哭啊，完了，回家要挨骂了。” 正当他还在担心时，方铭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希望跟前，拉住她，边呵呵笑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啊？小希，刚才荡秋千好不好玩？” 从衣服里掉出来后，希望先是觉得屁股一疼，再一看哥哥们的表情，她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正当她要咧开嘴巴发作时，思想却突然被方铭的话语打断了。幸好刚才她距离地面不高，而且落在土地上，并不是生硬的水泥地面，小屁股疼了一下也就忘记了。看着哥哥们由惊讶到惊吓再到欢喜，最后他们竟然相继哈哈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很快传染了小小的希望，她也为刚才糊里糊涂地落到地上而感到好笑，便跟着傻乐起来。 看到妹妹没有哭反而笑了，希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于是，两个大孩子拉着一个小孩子快快乐乐地向家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我们一起来读书 又是一年开学季，希望刚睁开眼睛便坐起来喊“妈妈”。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母亲放下炒菜勺，推门走进孩子们的房间。 曾经的小童床，如今换成了上下铺，妹妹住下铺，哥哥住上铺。 此时，希望坐在床里，被子围在身上，只把小脑袋露在外面，粉红的被子映得一张小脸更加粉嫩水灵，多像一个粉红色的小雪人堆在床铺中央！小雪人正用一双喜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 “妈妈，我今天真的要去上学了吗？就像我哥那样天天背着书包出门？”希望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昨晚已被她无数次提出的问题。 “是是是”母亲慈爱地笑着，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母亲从心底里感到快乐和满足。“我们家小希，今天真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是真的！哪，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和新书包。赶紧穿上吧。” 希望一看，新衣服是由三块颜色不一的彩布拼接而成。领子到前襟为米白色，前襟至小腹和两条袖子都是一色的浅粉，下摆的布料采用的是梦幻般的紫色。这件衣服在后来的希望看来那简直是太过花哨了，但是当时的她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母亲利用两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赶制出来的。 希望的新书包也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那是用一块红布做成的单肩背包。自从家里买了一台缝纫机，母亲便经常利用休息时间为一家人缝缝补补，她已经给孩子们做了许多件衣服。虽然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家里并不富裕，但是经母亲的一双巧手打扮之下，两个孩子的衣着并不比别的孩子寒酸。有时，母亲的奇思妙想还会在希望的同学之间掀起一股小小潮流。 多年以后，希望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是一位多么心灵手巧且又勤劳贤惠的女人，而母亲对他们一家人的爱正如涓涓细流，看似悄无声息c波澜不惊，但实则长年奔流不息，终汇成波澜壮阔的海洋。只是有些恩情，人无阅历便体会不出其中的可贵。 早饭后，父母打算今天送希望去上学，因为今天是她上学的第一天，以后就让她自己去上学。 现在家里已经拥有了两台自行车，父母各骑一辆。此时希冀已经升入初中，距离希望就读的小学不算太远，由于要上晨课，希冀早已先行出发了。 希望觉得已经上小学了，不再是个小孩子，她强烈要求不再坐自行车的横梁。经过一番哀求与保证后，希望终于如愿以偿，欢欢喜喜地骑坐在母亲自行车的后座上了。上车前母亲自然要不住地叮嘱她搂紧。希望死死抱紧母亲的腰，把头紧紧贴在母亲的后腰上，时不时地左右转动着小脑袋以便欣赏道路两边不同的风景。 起初，她的头总是随着母亲轻微起伏的身体而跟着不停地一上一下。后来，她看见也有人骑车带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可那个小孩儿没像她这样死死抱着大人也很安全的样子，希望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头和双手。 一路上，希望看到许多人也骑着自行车，由于大家的目的地是相同的，骑着骑着便如千万条河流自觉汇聚一处，一起奔向他们共同的目标。 这是一支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的极其壮观的上班大军！人们仅凭一双上下起伏的腿带动两个单细的车轮就驶出了许多路程，一同驶向前方四五千米处——那里座落着本镇最知名的一家国营大厂——a厂。镇里大部分居民都是这家工厂的职工，如今a厂已经光荣地培育了一代人，而且正在哺育着他们的下一代。人们以为a厂会一直繁荣下去，会继续养育一代又一代的子弟们。甚至有人以自己是a厂的员工而产生强烈的优越感。的确，a镇的名字就因a厂而得名。该镇原本经济萧条，人口少，甚至曾经一度负增长，现在由于大厂迁址到此，便陆续建起了子弟幼儿园c子弟学校c厂属商店c厂区医院，甚至在稍远的山上还建起了火葬场。从此，随着小镇翻天覆地变化的还有人们的思想：镇上人不愿走出去，他们愿意留在镇里悠闲自在地走完一生；镇外人要挤进来，只因这里可以满足他们生活稳定的需要。 但是，事事变迁，当厂龄即将百岁高龄时，一切都变了——a厂不再使人引以为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包袱，成了政府急于摆脱的财政负担，成了国家急于要整改的老工业企业。不少年青人纷纷离开这里——这块生他们c养他们的黑土地。他们怀揣梦想涌向异地，期待能用自己的智慧与辛劳为自己和家人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虽然a厂有如暮秋的枯叶挣扎在枝头的一日，但是镇上的其它私营小厂却如春花般日渐灿烂盛开起来。a厂不再是该镇的支柱经济，往日荣耀终有光芒散尽的一天。不过在希望读小学的时候，a厂还是欣欣向荣之时。 母亲的自行车骑到学校附近大约二c三百米远时就骑不动了。前来送新生的家长太多已经将道路堵住了，人们都纷纷下了自行车慢慢推着缓行。与他们一路前行的父亲此时已经转道先去工厂了。母亲和希望下了自行车，一起边走边聊。 她们正说话间，突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来。她们回头一看，许多辆自行车正给一辆黑色轿车让路，母亲也将车子向路边推了推，然而轿车驶到身侧时还是近在咫尺，母亲用身体护住女儿，眼看着汽车从眼皮底下擦身而过。母亲一看车牌，正是她们分厂专用的办公车辆。 学校大门口粘贴着一张大红榜，母亲将自行车停好后也挤过去寻找自己孩子的名字。不久，母亲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自行车旁等待的希望面前，她弯下腰给女儿再次整理衣服和头发，说：“小希，你在一年八班。去吧，你看那边，老师都已经在等你们了。记住，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啊！” 希望乖乖地依言和母亲挥手告别。母亲目送着她小小的背影与她渐行渐远，心里顿时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感慨，但是上班的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她现在应立即调转自行车头去单位上班。这时，母亲又看见那辆黑色小轿车。汽车虽然是四个轮子，但在这样拥挤狭窄的道路上一点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她看见那辆车蜗牛爬行般超过两轮的自行车，但有时又被两轮车轻易地超越了。汽车终于开到了校门口，并直接开进了校园。 母亲的视线继续跟随着那辆汽车。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公车私用。汽车在校园内的水泥甬道上停了下来，两侧车门同时打开，活像只卧在白布上的黑苍蝇突然展开双翅，苍蝇腹里走出她们分厂厂长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男孩儿顶着一头卷发，圆圆的脸庞，手中拿着一块圆圆的东西，他边走边吃。厂长在催他的儿子，他拽了男孩儿一把，男孩儿紧走了两步跟着父亲来到班级队伍前，厂长与老师热情地握手交谈。 希望进入校园，有老师问她话，然后为她指点方向，她也站到了那个班级的队伍里。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首先，她仔细打量班主任老师，这是一位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个子比母亲稍高点儿，身材比母亲微胖些，长相却没有母亲好看，不过一套灰色衣裙真的很好看！她脚下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好听！母亲可从来都不穿这样能奏响好听音乐的鞋子。 她又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儿，她身穿一件鲜红的毛衣，那样红艳艳的颜色看久了觉得眼睛也变得一片血红了。红毛衣女孩儿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辫儿，长长的辫子不停地摇来摆去。看来，她也像自己一样，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女孩儿身旁站着一个留卷发的男孩儿，他胖胖的圆脸，脸蛋上的雀斑好似没擦净的面包屑，看上去真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既可爱又好笑。男孩儿在一口接一口地啃食面包，好像在赶时间，又像十分饥饿的样子，面包渣不时地落在他棕色的皮夹克上，像极了没有掸掉的头皮屑。希望心中暗暗为那件漂亮的夹克衫而惋惜。 希望不忍再看，她把头扭向另一边，这时她的身旁来了一个瘦瘦的男孩儿，一条胳膊又细又长，他的大拇指随意地挂在裤兜边上，一截细细的手腕格外明显，希望不自觉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忍不住想：“天啊，他的手脖子好像比我的还细。”希望迅速把手深深地藏进衣袋里，同时收回目光。 上午八点钟，同学们走进他们充满好奇与憧憬的教室。班主任老师先按照同学们排队的次序给大家大致分座位。红衣女孩儿与卷发男孩儿一桌，希望坐在他们后面，与瘦瘦男孩儿一桌。通过点名，希望记住了她的同桌叫“沈君”，红衣女孩儿叫“李慧”，卷发男孩儿叫“于松平”。 由于座位关系，希望首先和李慧成了好朋友，后来两人好到一起上学c放学，甚至课间一道上厕所，恨不得周末也要黏在一起写作业或玩耍。渐渐地希望c李慧c沈君和于松平组成了一个友谊小团体，同学们戏称他们是“四人帮”。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六年的小学生活，就在四个好友的打打闹闹c嘻嘻哈哈中接近了尾声。六年级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也许是在老师的一遍遍强调之下，毕业班里突然弥漫起离别的愁绪，使原本的快乐生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好在，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日子尚未进入五月，却已经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暖意，四月里这样温暖的天气在北方是不多见的。于是，被憋一冬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出来舒展一下被寒气浸僵整个冬季的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不再相识的重逢 这天放学后，希望照旧和李慧一同回家。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讲话，她们享受着阳光毫不吝啬地包裹全身的感觉，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步伐，谁都想让温暖的春光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她们再慢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分手的叉路口。也许是阳光的关系，今天的挥手告别都带了几分懒洋洋的意味，接着她们将各自走完剩下的路程。 这样好的天气，希望忽然不想太早回家，她要继续散步于阳光底下。于是，她突发奇想临时换了一条回家的路线，那条路比平时稍绕一点路途，一直走到了露天体育场内。这是一个开放式的体育场，她只要从东门进西门出，斜穿过体育场地，照样可以到达她家，顺便还可以欣赏场内风景，又多享受一会儿难得的光照。 正当希望漫不经心地瞧着那些在场内或跑或跳或追或闹的人们时，不知不觉中，她已误入了篮球场地里。突然间，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个篮球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高呼：“小心！”。 希望眼看一团黑影迎面砸来，她猛然一个急闪身，幸好球没正面拍在面门上，不然受伤是小，毁容是大！篮球重重地砸在她的肩头又立即弹开。 不行！不能让凶手轻易逃走！她跑了两步，用没被砸的手臂将那个圆滚滚的“肇事者”捕获。她将球托于掌心之上，等着“罪魁祸首”前来认罪。哼！不跟我好好道歉，这球就别想拿走！希望忍痛狠狠地想。 “没事吧，小妹妹？” 天哪？！一个多么悦耳的声音传来，希望从没听过有哪个男生讲起话来可以这样温和悦耳c充满磁性。声音的源头并没有急于索要篮球，他首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伤。必要的人文关怀对于希望还是很受用的，况且那本就是打球的专用场地，是她一时乱走才误入进来的。此时，希望觉得胸中酝酿起来的火气似乎一下子熄灭了一半，而这把悦人的嗓音更是令希望的心田如沐春风般地舒服。 不过，慢着！她觉得她还是不应该轻易就算了，至少应该得到对方的一句道歉的话。于是，她面无表情，选择暂时沉默，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那人是否会向她表示歉意，反正他的球在她手上。 他，披着一身阳光走来，颀长的身形，稳健的步子。随着脚步的临近，希望一点点看清他的样子：他，十岁。他，上身穿黑白相间的t恤，下着深灰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干净得一尘不染。他，乌黑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随着强劲有力的步伐而有节奏地微微跳跃。他，一张俊朗的脸孔，笑时带几分童真未泯，静时透一股成熟魅力；他，肤色深浅适中，既有男性阳刚之美，又透着女性温和之色；他，眸子明亮深邃，在阳光之下闪着迷人的光彩！ “你？小妹妹，你怎么样？胳膊没事吧？”那个青年又发出迷人的声音。 四目相对！ 完了！ 希望觉得她可能受了内伤！ 默默凝视之中，希望的心不知被什么突然抓紧，紧得似乎要停止跳动。一瞬的静止，却带来更加猛烈的不受控制地狂奔。 心啊！你跳得太快！请不要跳得太快啊！ 口啊！千万别张，一张口小小的心脏也许就会一跃而出，那多吓人！ 希望默默地与他俩俩相望。 而他，一点儿也不回避她的眼神，他用同样诧异的眼神专注着她。与一个陌生人这样久久对视，希望可是生平第一次。况且还是一位如此年青且拥有一张如此可爱帅气脸孔的人，希望觉得脸上似有炭火在燃烧。 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她垂了垂眼帘，复又抬起，她依然忍不住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一双静中含笑的眼睛——一双冷峻中自带一抹温柔的眼睛——这对明目似乎可以看进她的心灵深处。而她读着他的一双明眸就如同欣赏一弯溪水——清澈c闪亮c深邃她想从中偷出一两滴晶莹剔透的珠儿。 你是谁？ 是谁？ 谁？ 为什么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呢？ 难道，我们曾经见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初尝秘密藏心间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那把迷人的嗓声又关切地响起来。 希望语塞，她红了脸微微摇摇头。心里不由地埋怨自己：在帅男生面前怎么会如此紧张，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又向她靠近几步，仍旧好奇地打量她：白净清秀的一张脸，一双黑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她忽而似有所语，忽而缄默其口。两颊因刚才的突发事件而绯红一片，两条被编结得又粗又密的辫子垂在衣前。一件淡淡的碎花衬衫，臂弯里随意搭着一件学生服上衣，一条与上衣成套的运动裤似乎对她来说有点儿短了，裤腿吊着，露出一截白袜子。学生服中大面积的白色映得她的脸庞也泛着亮光。一切都是那么随意又自然，好一个清丽可人的小姑娘！ “哦，小妹妹，可以把球还我吗？”他问她，依旧面带微笑，充分展示出他的友善。 “哦，嗯”希望一脸窘态似乎有点为难，她轻咬下唇，唇色泛起微白，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粉红可爱了。她有点恨自己，要冲他发作的怒气怎么就被他瞬间化解于无形之中了。 他很少见到女孩子脸红，他觉得一个人会脸红，那是心地纯真善良的表现。他好奇地欣赏着绯红小脸的姑娘，活像一个吸饱了阳光的鲜苹果，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况且，初次见面，他就觉得她很面善。不由地，他冲她微微一笑。 她不敢再看他了，她微垂了头，像一只被突然惊动的小兔子，又像一个被大人洞察了心事的小孩子，她忽然想快快解脱了才好。 “还你。”她把球递给他，她本想最后告诫他以后小心点，别再打着人了，但责备的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接球时，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她立刻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她费解：平日，她与同桌沈君也常常会有肘撞到肘，手碰到手的情况，怎么都不似与他这般怪异的感觉！很快，希望又在心里大骂自己，怎么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差劲儿！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今天偶然邂逅，明天便不知所踪，镇上住着好几万的人口，两个陌生人再相遇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啊！也许一转身，他就忘了曾有一个羞红了脸颊的女孩被他的球打到过。也许几日之后，她也忘了曾有一个帅气逼人的青年吸引过她的目光。 他礼貌地道谢，又冲她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他刚一转身，她立刻就后悔了，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还欠她一声道歉。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相信了人与人相识是要靠缘份的，她也要继续走自己的回家之路。 然而，他带球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又专注地看向她，似有话要说，她惊异地期待着，终于他被同伴们唤回。 她目睹他——走近！站定！注视！转身！离开！回眸！远去！ 她的目光久久不舍离开他的身影，似乎他是一块巨大的磁石，而她就是一粒平凡的摆脱不了命运的铁屑。她觉得好奇怪——为什么与他的对视会产生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其实，他们在班级同学之间也会偶尔玩一种叫“对视”的游戏，就是两个人毫无表情地你看我，我看你，谁要是先眨眼睛或是先笑了，就输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与他之间的相视却令她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之感呢？她感到纳闷。 距离篮球场地越来越远了，她已无心欣赏别处风景，她忍不住回头再偷瞥他一眼。原来他篮球打得那样好——动作轻巧，姿式潇洒，投篮准确。当她停下脚步正欣赏得津津有味时，冷不丁，他进球后一个回转身，他的视线一下子逮到了她。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逃似的走出体育场。她没看到，他又是微微一笑。 夜里，灯熄了。 哥哥希冀不在家，他已于去年考入外地大学读书。现在上下铺里就只睡着希望一个人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躺在床上翻身的次数多了会影响彼此了。不过，此时尚未睡着的她却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望着上铺的床板，仿佛那里正放映着白日里球场上关于他的一幕戏。 她不知道他是谁？ 她想知道他是谁。 就在这么一次不经意的邂逅中，她牢牢记住了他。 从此，当她再见到有人打篮球，或是再次踏入体育场时，她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他——多想再见到他——多想认识他！这成为希望心中久久纠结的一件既甜蜜又羞涩的小秘密。 虽然希望为此常常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可惜她一直再没见过他在体育场里打球，但是希望一点儿也不为此烦恼，相反，她很高兴自己的心里住进了一个粉红色的秘密。 随着毕业考试的临近，希望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那个陌生人便不再来纠缠她的思想了。 于是，这段少女心事渐渐冷却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出其不意惊吓你 小学毕业了，希望第一次品尝什么叫“伤感”情绪。她觉得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她告别的不仅是她一去不返的童年，还有那么多相伴左右早已习以为常的好朋友。她在淡淡的感伤中渡过了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而这样的假期是她盼望已久的，但当她真正经历时却觉得一切都变了味道。 同桌沈君走了，他跟着妈妈离开了这个他出生的城市。据说是到外地与常年驻外的爸爸团聚去了。记得同学们离别聚会时，希望还微笑着对沈君说：“这回好了，一家人终于能天天见面了。记得给我们写信。”话说得轻松，可是她知道，她心里面藏着一份不舍一直没有说。虽然他们两个一开始做同桌时，常常会吵架，甚至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拳，都是常有的事，但是随着日子一长，她发觉他们都不再为难对方了，桌上的“三八”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却不再有人主动补上一笔。他们不仅是同桌，更是同盟者，要是有人欺负他们中的一个，另一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替同桌解围。虽然班级里曾进行过两次大调桌，幸运的是，他们竟没有被分开过。 就这样，这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上课，一坐就是六年。整整六年！这里面包含了他们印象中最快乐的嬉笑玩闹与无忧无虑的时光，包含了他们由大儿童变身为少男少女的角色转换，包含了他们逐渐放弃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而慢慢学习顾忌他人感受的性格变迁 不过，还好升初中时，希望与李慧c于松平又都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可惜她没能与他们同一班级。新学校c新教室c新老师c新同学，一切都是新的。只是她的心情还总沉浸在旧日里，一时适应不过来。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她觉得明明他们是一群一同起飞的雁群，怎么飞着飞着就飞散了队形，飞离了航程，而她似乎一下子成了落单的孤雁。幸好，好友李慧仍旧常来找她玩，有时也约她放学一起回家，这令她感觉曾经的友谊并没有因为空间的隔离而逝去太远。 初一下半学期的一天，希望的班级压堂了，下课铃响过很久，但是老师还在讲台上阐述本章要点。希望早已无心听讲，心里长草一般，她知道李慧正在操场上的老地方等她，而且她还说今晚有重要事情。 “好了，同学们，今天就到这儿了。回去都好好复习，准备月考！”老师终于做最后陈词了，同学们心里似乎一下子见到了曙光，都悄悄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明天——”老师继续道：“我的课将由王老师来代一个星期。请同学们认真听讲，注意课堂纪律，别给咱们班丢脸。”听后，爱八卦的同学们轻声议论起来，他们纷纷猜测老师看上去身体健康，那她要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干什么呢？对此，老师并不做过多的解释，收拾好教案走出教室。 终于放学了，希望迅速收拾好书包，飞一般地冲出教室。她已经做好了要听李慧大篇幅抱怨的思想准备。 可是到了教室门口，由于她推门时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了刚巧路过的同学。希望来不及多想，头也不抬就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完，正欲继续向前飞奔而去。 “喂！不许跑！你哪班的？”那人严厉地呵斥她，似乎因刚才那草率且缺乏诚意的道歉而心生不满。 “坏了！怎么全校都放学了，这值周还没走啊？”她心里一惊。她知道，学校走廊里是禁止跑跳的，要是让值周的学生抓住了，会给班级扣分的。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大呼“倒霉”！ 但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人很奇怪，她刚才明明是从初一五班的教室里跑出来的，那人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你过来！”那人叫她。 希望不理。虽然她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过去的意思，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回转过来，依然用后背对着那人。心想：哼！值周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戴个红袖标吗？戴红袖标就可以对人呼来喝去吗？若不是刚巧被你撞见从班级里出来，懒得听你在这儿废话，我早就走人了。 那人不疾不徐地走来。希望用余光看见两条大长腿竹杆子似的立在眼前。她想这些人都爱学老师的腔调教训人，她憋了一口气，预备同时将耳朵关闭。 “你！抬起头来！”，“值周”哑粗着嗓子道。 她听着心中更加生气。凭什么你让我抬头我就抬头啊？我偏不！她假意用手梳理额前的留海，顺势将头转向一旁，连个侧脸也不给他看。她纤细的手指一次次漫无目的地在发丝间穿行，半举在空中的手臂正好将一张瓜子脸挡个结实。 许久，那人站在她面前不言语。希望举着的手臂都有些发酸了，拨弄头发的手指也觉得无聊了。可是，她仍旧没有听到下文。 希望等得不耐烦了，手臂一拽，恨恨道：“我是初一五班的郝希望，你要扣分就扣吧！你们这些值周就会乱用权力！一个个都把自己当老师了！有什么好凶的？”她没忍住，还是道出了长久以来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她仍不愿看一眼那个“值周”的嘴脸。 那人丝毫不见气恼，反而笑呵呵地说：“呵？还挺厉害的。”他伸手要拍希望的肩膀，她立即向旁一闪，他的手重重地拍在空气上。他笑得更加厉害了，粗哑的嗓声不见了，只听他说：“我不会给你班级扣分的，只要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春风吹动谁的心 “啊？——是你！沈君？！哎呀，你刚才吓了我一大跳！哟？半年多不见，你怎么比我高了这么多！以前你可是跟我的个头差不多呀！”希望突然在这里遇到小学同桌，真是又惊！又喜！她被他刚才的那一吓还稍稍有点儿气！她挥手重重地在沈君胳膊上落拳，口中喃喃嗔怪他刚才不该突然吓唬她。 拳手砸下来时，沈君并不躲避，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挨打。他明显地感觉到前两下打得格外重，疼得他咧了咧嘴。希望看到他受痛的表情，仍旧没有停手，只是不觉地放轻了一点手劲儿。渐渐地，她停下手。手臂运动停止了，希望立刻将余力转移到嘴上，她开机关枪似的一口气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哎？沈君，你说话声音好像变了，我都有点听不出来是你！你这家伙，来之前也不通知我们一声，突然冒出来吓人一跳！哎？你怎么会来这儿？自从你家搬走后，你一走就是半年多，怎么连封信都没有？放寒假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把我们都忘啦？快说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儿打算呆几天？哦，对了，那边的同学好相处吗？功课多不多？你耽误几天课能行吗？喂，喂——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呢？”希望用胳膊肘碰撞沈君，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沈君一开始面带微笑地盯着希望在面前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他就像看一场表演似的高兴，但渐渐地，不知希望的哪句话说错了，他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他皱皱眉头，双手交叉于胸前，故意面露难色摇头晃脑地说：“哎呀呀你这么一大堆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希望将食指向天一指，立刻又指向沈君，一板面孔严肃地说：“统统一一作答，快点！老实交待！”其实，她的眼角眉梢早已溢满了笑容。 陆续有不少同学相继走出教室，他们都向沈君投来探究的目光，也许心里面都在猜测：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把他们的班花引得如此忘乎所以？ “呵呵，说来话长。我看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我还是——先——哪个都不回答喽——” 希望的全部情绪都写在脸上，一听沈君的话，她立现失望之色。 “我等你半天了。”沈君说。 “哦，老师压堂了。” “经常这样吗？” “不。” “哦，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儿啊，走得那么急？出门时头不抬眼不睁，幸好撞到的是我。” “哎呀，糟了，慧慧，她准急死了！你等着瞧吧，她见到我还不得把我吃了，走，快跟我来！”她拉起他的衣角往教学楼外跑。 “别跑了，反正都已经晚了。呆会儿，说不定真值周就来管你了，那你可真的就麻烦了。”沈君拖着一双大长腿，故意拉低她的速度。 想想也是，于是希望松开他的衣角，与他并排走出教学楼。 在操场边缘，靠近学校围墙的地方种了许多柳树，这是北方很常见的树种。此时，天气尚未完全回暖，大树仍旧呈现灰褐色，并没有一丝绿意从枝条中渗透出来。不过，树下的风景却很好看。就在西南角的柳树下，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正在快乐地攀谈。女孩穿着一件红色外套，头发梳成一条高马尾辫子，绑辫子的红色丝带轻轻地随风飘扬。她的碎发很多，辫子周围密密地缀着多个精致的红色发夹。在她的身上有多处的饰物是红色的，那是她最钟爱的颜色。 女孩时而拨弄着单肩背包上的挂饰，一个红色的毛绒球，时而又将书包拎在手里来回悠荡，一副十分悠闲轻松的样子。她对面的男孩长着一头微黄的自来卷发，白胖的脸庞，笑的时候，面颊上的雀斑不再显得多余，反倒增添了一份可爱的卡通相。他浑身上下都穿着名牌，包括书包。他一手插兜儿，一手比比划划，正在绘声绘色地跟女孩讲着什么。过往的同学有的会向他们瞥上一眼。但是，他们无视他人的存在，聊得十分惬意，不时地女孩会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当看见女孩露出笑靥，男孩儿也跟着受到传染了似的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沈君和希望刚出教学楼，希望就不停地四处张望。 “咦？人呢？哪儿去了？我们说好的，先出来的就在这儿等。”希望指了指正对教学楼的花坛。此时正是四月，北方的天气还很凉，花坛里除了黑黝黝的土地外零星可见几株耐不住黑暗的绿草冲破泥土，沐浴阳光，努力散发它们自身的春色。 “会不会是她们班也压堂？”沈君随口问道。 “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吧。”二人面向教学楼门口，用目光一一排查过往的同学。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了，校园里的人影渐渐稀少，许久也不见有一个人从楼里出来。 希望说：“你说她会不会先走了？”她没能等到李慧，难掩失望的心情。 “呵呵，傻丫头，看把你急的。哪！你看那边树下的人像不像你要找的人啊？”希望顺着沈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李慧正与于松平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聊得那么欢，真要去打搅啊？”他说。 “想什么呢，走吧。”希望赶紧向他们走去。这时，李慧和于松平并没有看见希望他们过来，两人仍旧相谈甚欢。有风吹来，李慧顽皮的碎发从发夹中一齐跃出来，挡住她的眼睛。李慧随手将头发向旁拨了两下。可还有许多头发坚决不听指挥又跑回去搅乱她的视线，于松平也抬起手帮她理头发。希望看见他们很亲昵的样子，一个念头忽然在她的脑海中掠过，但是她不敢多想。 希望已经快走到他们跟前了，面向着希望的李慧仍未看见她。于是，希望放轻了脚步侧耳偷听，原来于松平正给她绘声绘色地讲家里新买回来的小狗。 “好啊，李慧！”希望冷不丁插言道。 吓得李慧手捂心口，大呼吓死了。 “你怎么不在老地方等我，害我在那等你半天，你倒好，跑这儿听小狗趣事来了。”希望口里埋怨着，但胳膊已经自然地挎住了李慧的胳膊。 “你不知道，希望，松平讲得可逗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讲话这么逗呢？”说着，李慧含笑看着松平。 松平“呵呵”一乐，倒不谦虚地说：“那是，我还有很多长处你没发现呢！” 李慧冲他撇了撇嘴，意思是说：真能吹牛！ “慧慧，你说你有重要事情要告诉我？什么事儿呀？”说话时，希望一直与李慧挽着胳膊，两个人好得像连体婴一般一见面就要黏在一块。 “哦，就是他喽。”李慧指了指沈君。 沈君向李慧轻轻摇了摇头，希望并没有看见。 李慧见了，就把想说的话咽回半句，继续道：“你这不是都见着了吗。咱们走吧，一起回家吧。” 希望觉得他们四人已经很久没一起回家了，她快乐地微笑着，就连吹到脸上的春风她都觉得那是向她捎来了心满意足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回家路上笑语声 曾经他们四人也常常一路结伴回家。当时的情景真是热闹啊！男生女生们毫无顾忌地又说又笑又打又闹，走在一条单调重复的回家之路却成了这四个学生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刻。 然而，当今天同样的四个人再共同前行时，希望期待中的轻松快乐无忧无虑畅所欲言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不知什么原因沈君突然变得不大爱讲话了，他像一个深沉的成年人严肃c沉静。当问及他的近况时他更是保持缄默，或者干脆扯开话题。 而松平一路上则变得喋喋不休，小狗趣事终于讲完了。他又不断地开创新的话题，一会儿他讲最近新玩的游戏，一会儿他又讲刚刚听到的某个笑话，这些话题都引不起希望的兴趣，但是李慧仿佛听得相当入迷，她的笑声更是“嘻嘻哈哈”地撒了满满的一路。李慧的臂弯里挎着希望的胳膊，但她的眼睛里装的全是松平，也许在某一刻的瞬间，她已经忘记了希望和沈君的存在。希望看见他们聊得那么投机，别人纵然有话也休想插得上，希望和沈君都觉得他们两个似乎变得有点多余，不时地两人默默交换一下眼神。 希望心生纳闷，为什么好友沈君回来了他们不多问问他的近况，也没有像她刚才那样惊讶和欣喜。难道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了，把想说的要问的都聊清楚了？ 十字路口处，四人分做两路。李慧说要去松平家做功课，便头也不回地兴冲冲跟他走了。希望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歪歪嘴说：“唉，现在他们俩一班，做起功课来比跟我更方便了。” “那是，走吧！” “嗯。”希望跟着沈君继续走下去。 “哦，这次回来你住哪儿？”希望问。 “嗯没地方，住你家行吗？”沈君睁大眼睛看着希望，那副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希望吃了一惊。她认真地想了想，迟疑道：“啊？这个，我现在定不下来，我得先问问我妈。” “呵呵，那么紧张干什么？逗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家，房子那么小！”说着，沈君用大拇指捏住一截小指比划着，“我有地方住，我住姥姥家。” “我家哪有那么小！好孬也是十多平方米的面积啊？再加上前院后园，大着呢！”希望的家的确有些狭窄陈旧，但是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不许别人嫌弃。 “呵呵，是啊！”沈君嬉皮笑脸地答，看得希望有气，她挥手在他胳膊上击打了一下。其实她用力并不大，但是沈君却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仿佛他的骨头被她一下敲断了，气得希望又狠狠捶他好几下。 “哎哟，哎哟，你说，你这说不过人就动手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从小就知道欺负我，真有一天，你碰上一个横主儿，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希望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二人静静走了一会儿后，希望又抛出心中的疑问，“现在又不是放寒暑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不怕落课吗？是要办什么事情吗？” 经过刚才的一顿打闹，沈君严肃的脸才刚刚舒缓下来，现在一听希望的问题他立刻又绷紧了脸孔，变得沉默寡言。他低着头，盯着脚尖走路，时不时地将挡在脚边的石头一下子踢开。 希望并未留意到沈君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她依然在无所顾及地发问，似乎有众多个疑问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你在b市都呆了半年多，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们写信，和我们说说那里的情况？” 他将视线从地面移到她的脸上，说：“什么都别问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他忽然抬起头，面向远方，叹了一口气，他像在回忆又像在调整情绪，片刻，他继续说道：“哦，说点开心的吧！明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别又是惊吓就好啦。本姑娘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了太多哟。今天，可够惊吓的。” 沈君“呵呵”地笑起来，很快他收住了笑容。 希望摇摇头，道：“真搞不懂你，突然之间神神秘秘的。” 沈君干笑两声算是回应。 沈君非说要送她回家，她一想，反正他明天不用上课，不怕耽误工夫，也就随他了。 希望领他走进露天体育场，他们沿着篮球场地的外围径直向西门的方向走去。偶尔希望走到这里时，她就会望一眼篮球场地，如果没有人打球，她只看一眼空空的场地，回想起那次意外邂逅的陌生人。虽然当时的情景她记得很清楚，却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如果有人打球，她便多瞥上一眼，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她会在人群中认出他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眼缘”吧，没办法，她就是看他顺眼。 “为什么外面的大路你不走，偏拐进这里来，七拐八拐的，多绕脚？”他不解地问，他当然无法理解。 “因为这里安静啊，空气也好。大路上那么多车，你不知道我们每天究竟吸了多少汽车尾气，时间久了肯定得中毒！可是这里不同啊，这里有绿树，有青草，哎哟，你看丁香花都打骨朵儿了，很快就要开放了，多好啊——”她从心底里佩服自己当时的机智。 “哎呀，我没看出来，你还挺会享受和保养的。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是否应该看医生了，这树也没绿，草也没长，丁香花的骨朵儿我恐怕得用放大镜来观赏喽。” 希望“噗嗤”一笑，“恐怕该看医生的，是你吧！是你眼拙，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君突然将食指一弹，正打在希望的头顶，一字一顿地说：“强词夺理！” “哎呀！”希望手捂被弹的地方，瞪着他，道：“说不过人家就动手！” 看她被他惹得像个孩子似的气呼呼的样子，他快乐地笑起来。 “哦，再过十天就是五月一日了，咱们组织一帮好朋友出去玩吧。”希望憧憬着走进大自然，嗅着新鲜的空气，满眼绿意盎然，耳畔鸟语花香，心境宁静如水，真是绝美的享受！ “真想去吗？” “那当然，谁愿意整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出去玩玩，放松放松。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他追问。 “可惜——也许只是想想罢了，也许五月一日放假时，老师要留很多很多作业，也许那时你早回b市了，也许除了慧慧没人愿意跟我四处瞎逛，也许”突然，希望脑袋上又一疼，她手捂头顶生气地说：“又弹我！长高了了不起啊！” 他这才意识到他这次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哈哈，我是想让你停下那么多个‘也许’，哪儿那么多‘也许’，想去哪儿玩就去呗，光想想有什么用！” “你这弹脑袋的毛病跟谁学的？以前可不这样。”她说完加快了步伐，丢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瞧了瞧刚刚“作案”的手指头。 “喂——真生气了？你没那么小气吧？嗳，你等等我呀——”他大步追上去，一路哄她开心。 其实他知道她在假装生气，她也知道他知道。但是他愿意把她惹恼了然后去哄，她也愿意一路被他哄着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羞答答的红苹果 松平带着李慧走大路转小路，接着，转了两个弯后，来到他们家的小区里。其实，所谓“小区”只是几栋同一时期建起来的五层楼。楼群四周并没有修筑围墙，但几栋楼之间的空地却修整得极其宽敞整洁。 李慧看着这一方空地都是由相同大小的灰白色水泥砖铺就而成。那一块块砖头排列得整整齐齐，好似一块块喜人的豆腐块挤在一起。空地中央立着一张石桌，四把石椅。她打趣地说：“这桌子可以用来打麻将啊。” “对啊，一到夏天，这楼里面的老头儿老太太就聚在这儿打麻将，而且是从早打到晚。” “啊？不累吗？” “嗳，不是同一波儿人，桌子就这一张，往往是这波儿人才走，那波儿人就接上来了。所以，夏天这桌子周围根本就没断过人。来，在这儿上楼。” 松平领李慧走进一栋楼里。刚进楼里时，李慧感到迎面一股阴冷之气袭来。她没住过楼房，从未想过原来楼栋里是这样阴暗潮湿。她跟在松平身后一阶一阶地上台阶，很快觉得有点累了。她问：“你家几楼啊？” “五楼，就快到了。” 李慧第一次进松平家，一进门她的眼前豁然为之一亮，“哇塞！你家这么大呀!” “你觉得大？可实际生活起来还是不够用，我爸妈要是在家，早上可就乱了，每个人都是各忙各的，而且都很着急，你看，我爸上班不能晚吧，我妈上班也不能晚哪，我上学就更不能晚啦。所以每个人都急急忙忙地从这里——就是客厅走来走去。我们还常常会撞上，而且一个卫生间现在明显觉得不够用了，我老爸说以后要买个带两卫的房子。” “嗯？” “哦，就是带两个卫生间的。一个男主人的，一个女主人的。这样我妈那些瓶瓶罐罐就有地方放了，我老爸再不会嫌乱了。” “哈哈，有意思，一家就三口人，厕所还要分男女。在我老家也是每家一个厕所，都是自己家在后园子里盖的。不过，来这儿，我家租的平房，家里头压根儿没有厕所，我们都是跑到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的。” “咱们别光站着说话，你坐啊。”松平指指沙发示意李慧坐下。 李慧坐在沙发里，这是她第一次坐沙发，坐下去时带了几分的小心翼翼。当她的身体刚接触到沙发的皮面时，她觉得稍稍有点儿凉。不过，当她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付给沙发时，她觉得自己的大腿屁股都被沙发那柔软的棉絮托在掌心里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享受。 李慧坐在沙发里好奇地环顾四周，他家的墙壁被粉刷得像白纸一样地干净，沙发对面的柜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这台电视机是她在商场里见过的最大的型号，电视机的屏幕没有露在外面，它的上面被一条精美的针织品覆盖。电视机的左右分别摆放着两件工艺品，一件是木雕的飞马，一件是景泰蓝花瓶。电视机后方的墙壁上高悬一幅水墨丹青画。李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精美的艺术品，令她目不暇接。 这时，松平起身去厨房为她取水果。她更加肆无忌惮地欣赏眼前这个犹如皇宫般的家。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虽然字写得潦草，她未第一眼就认出来，但从那粗犷起伏的笔锋看，她觉得这字写得真好。 松平回来了，示意她吃水果。 李慧恳切地说：“带我参观一下吧。” “好，走。哪，这是厨房。” 李慧看见他家厨房也是雪白的墙壁，淡蓝色花纹的地面，这里干净得就像仙境一般，一点儿也嗅不出人间烟火气。她向里走了两步，又转了两圈，退了出来。松平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去走出来。 “这是阳台。来，你往下看看。” 李慧刚往下一瞧，立刻就吓得惊叫起来。走出阳台时，她还不停地嚷着吓得腿发软。 “来来来，看看我的房间。” 松平正准备跟她一起进去，好好地给她介绍一下自己的房间。没想到，李慧只是在门口向内瞥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向后退，并没有走进去的意思。她猛一转身，正巧与身后紧跟着的松平撞个正着，她的额头刚好撞在他的下巴上。 两人同时“哎呀”一声，各自捂着受痛的地方。 松平咧着嘴按着下巴，还不忘说句玩笑话：“你看，我说我家小吧，人们常常会撞上。” “咯咯咯”李慧的笑声像一阵银铃般清脆响亮。 松平也陪着“嘿嘿”地乐了，他时不时地还夹杂几句“是真的。你相信我啊。”的强调语。 “我就爱听你笑，总是那么脆亮儿，像在啃大萝卜，‘康哧康哧’的，好听，爽！”松平的下巴不疼了。 “哎哎哎？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哦哦，不是萝卜，是苹果，苹果，新鲜的大红苹果！”松平高声吆喝着。 “你卖水果呢？”她白了他一眼，手捂着嘴遮住笑容。笑容过大，拉扯得额头更疼起来。她赶紧捂着额头说：“你还开玩笑，我这脑门儿都疼死了。” “这么严重啊，我帮你揉揉吧。走，坐那边去。” 二人重新坐回客厅的沙发里，他要把宽厚的手掌按向她的额头，她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已经好很多了，不怎么疼了。” “哦。” “你家一般都什么时候回来人呢？”李慧把额前的手放下了。 “嗯，没准儿啊。我老爸今晚有应酬，他应酬可多了，有时候喝到半夜才回来。其实，我老爸啥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听我妈说的。这两次我老爸一出去应酬，我老妈就出去打麻将，也得挺晚才回来。我家保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冯阿姨，现在肯定是在菜市场，我告诉过她今天我有同学来一起学习，让她六点半以后再回来做饭，不许她打扰我们学习。” “哦，是啊，我们该写作业了。一会儿我得回家了，回去太晚不好。” “你跟他们说你来我家了” “没有，”李慧俏皮地眨了眨眼，说：“我跟他们说我去希望家复习功课。”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学习。 “松平，你今天的英语笔记给我看一下。” “给。”松平把本子递给李慧时碰到了她的手，“哟，你手好凉，你冷吗？” “不冷，我一直都这样。不过，你的手好热。”她说时微微低下了头，略显羞答答的样子。 “那，我帮你，暖暖手？”他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已经足够了，两个人都听得很真切。 当他温暖的手掌裹紧她冰冷的双手时，她的心狂跳不止，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了。见她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他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友谊纯纯爱纯纯 第二天，上课的铃声刚响过，初一五班走进来两个人。一位是班主任薛老师，另一位是新来的同学。人们好奇地打量着新同学。只有希望眼睛瞪如铜铃——他瘦瘦高高，头发略显蓬乱，但精神很好，一双眼睛看人时自带一股孤傲感，安静时又透着一丝忧郁。这不是沈君吗？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惊喜？他为什么不在b市上学了？怎么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他还准备走吗？一个又一个问题从希望的脑子里飞速旋转，这些像蘑菇一样疯长出来的问题太需要沈君给她尽早地解答了。哎，希望觉得，她这两天被沈君闹得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刚转来的同学沈君。大家欢迎！”礼貌性的掌声响过后，老师转向沈君轻声说道：“沈君，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沈君站在讲台前面，看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他在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果然，她吃惊得眼睛都快夺眶而出了，沈君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讲话：“大家好，我叫沈君。”老师和同学们仍旧专注地看着他，预备听听他是从哪个城市的哪个学校转来等等的下文。可是，他讲完上面的一句话后，就闭口不言了。希望猜想：他肯定是有意为之。你们想知道的，他偏偏不会说。他呀，骨子里带着一种叛逆劲儿。说话时还会略带点黑色幽默。 老师等了片刻，再次看看他，见他没有想再言语的意思，便说：“好。以后同学们一定多多帮助这位新同学，使他尽快地融入到我们这个班级体里。沈君，你就坐到这一组的最后一排吧。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请同学们将课本翻到58页” 沈君低着头走向老师所说的座位。还有同学好奇地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走到指定座位坐好，人们才陆续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射到书本上。不过，希望依旧扭着头凝视沈君，她见他打开了扁扁的书包正把书本和文具一一掏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看来，这的确是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玩笑。”希望在心中自语。忽然沈君抬起头，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冲她咧嘴一笑，还没等希望做出任何表情相回应时，只听老师在叫她的名字，她立即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 “郝希望，你来回答”老师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持着教棍。 “啊？——”希望傻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思想如没头苍蝇般在脑际里乱撞，她猜不出答案，因为她根本没有听到老师的问题。她茫然地站在座位前，左看右看，期待有人提示一二。 周围的同学收到她用视线发出的求救信号，于是，同学c前桌c邻座都小声地七嘴八舌地忙开了。由于想告诉她答案的人多嘴杂，反倒影响了她接收正确的信号，他们说的话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希望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老师淡淡一笑，道：“人缘还不错。行了，坐下吧，上课注意听讲啊！不许东张西望。”希望一向在班级里认真学习遵守纪律，在老师的印象里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好学生，所以老师并不想为难她，便点到为止了。 希望坐下的瞬间又向后看了一眼，沈君还跟她咧着嘴笑呢。希望向他恨恨瞪了一眼。心中气道：你这家伙！刚一来就害我出糗！ 好不容易盼到下课的铃声响起，希望转头看看沈君，然后使个眼色，示意他跟她出来。 沈君乖乖地跟她来到操场上，听候发落。未等希望开口说什么，沈君没忍住先笑了起来，而且有越来越强烈之势。希望更是有气了，差不多是鼓着腮帮子看着他笑完，也许足有半分钟之久。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沈君终于停止傻笑，他说话的时候还稍稍带着点收不住的笑腔。 希望扁了扁嘴，“哼！真爱玩！新同学，欢迎你加入。”说着，她向他伸出右手，一副很认真地要与之握手的样子。 沈君的右手刚迎上去，只听“啪”的一声响，他立刻觉得手心里一阵“嗡嗡”作响。 “生气啦？” “嗯，谁叫你不提前告诉我！真是又惊喜！又惊吓！”说完，她高兴地笑了起来。 沈君回来了，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五月，当南方早已草长莺飞，百花齐放，这里，全国纬度最高的省份，终于也感受到春天曼妙的脚步。虽然春天来得迟些，但却更增添了人们欢乐的心情，人们太渴望这久违的和煦的阳光了。大家终于彻底摆脱厚重的棉衣枷锁，穿上他们各式各样漂亮的春装。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北方大地焕然一新，柳树瞬间抽出新芽，迎春花黄灿灿地迎风摇曵，大地到处洋溢起春天绚烂的色彩。真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不，应该是迎春花开，因为这里最先感知春意的是街道两旁的迎春花，哦，还有那浓郁幽香的丁香花也在悄悄地鼓起一个个小小的苞蕾。 松平家小区里的丁香花一簇簇地紫意渐露，李慧兴致勃勃地一会儿跑到这枝闻闻，一会儿又走到那枝看看。她不住地念叨着“好美啊，好香啊，现在丁香花就这么香，等到全开时一定更香更美！松平，它们一般几天能开啊？我能不能赶上啊，那时这些花一定非常漂亮。”说时，李慧的神情都有些陶醉了，仿佛她已经预见了花开盛景。 “你家附近没有丁香树？” 李慧摇摇头。 松平从枝头上摘下几簇丁香花。 李慧刚要阻止他，却已经晚了。 松平把花递给她说：“呶，给你。拿回家插水里养几天就开了。等过几天这些花开了，我一定马上通知你，你再来看，到那时候你就不用凑近了闻也是很香很香的。” 李慧接过丁香花细细观看，一朵朵小小的花蕾正含苞欲放，它们有的呈现魅人的深紫色，有的是浅紫中略透着粉红色，有的却是初长成形的花苞还披着一席青绿色的外衣。 “就这样把花插水里养得活吗？” “能活，没问题的！” 她把脸埋进花簇里微笑。 片刻，她抬起头，又说：“可是我们一会儿要出去玩，这花一天没有水，不会蔫儿了吧？” “哎呀，对呀，我忘了，呆会儿回来时再摘给你好了。不过，也没事儿，你放心拿着吧，等咱们回来时，花要是蔫了，我再摘给你。” “嗯。”李慧满意地笑了。 “哦，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来，我骑车带你。” “好。”李慧轻松跳上自行车后座。松平载着她向约定的地点骑去。 这一天是五月二日，学校依然在放假。这次出游是沈君联系的几个同学。 八点二十五分，希望来到体育场，那是她提出集合的地方。当希望尚未走进体育场时，远远地，她透过铁栅栏向篮球场地里张望，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亦或是在寻找什么人，亦或只是习惯性地张望，不过，这个角度她什么也看不见。人有时候很奇怪，可能会很快忘记一个人的长相，但他带来的感受却并不容易忘却。 “希望希望我们在这儿。”希望闻声望去，沈君c李慧c松平三个人已经在体育场边缘的大树下等了。希望跑到跟前，说：“你们都到齐了。” “你呀，出来玩还不改老毛病。”李慧说。 “什么老毛病？”沈君好奇。 “你不知道吗？她呀，就是干什么事儿都‘踩’着点儿来，多提前一会儿也不肯。小心以后我叫你‘正踩铃’，哈哈”李慧愉快地说笑，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不停地笑着，活像一只夏夜里不知疲倦的小青蛙不住地唱响心中欢乐的歌。 “郑彩铃？嗯，不好听。再说，还没到八点半呢，时间刚刚好。”沈君指着他的腕表给李慧看。 李慧根本不看他的手表，而是笑嘻嘻地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盯着沈君和希望讲：“沈君啊，你怎么老是帮她说话，啊？——” “都到集了吧？是不是该出发了？”希望的问题提得正是时候。 “哦，再等等，还差一人。”沈君回答。 “谁呀？”希望随口问。 “张兴旺，他们班的。”沈君指了指李慧和松平，“他说，他没去过松树坡，正好和咱们一起凑个热闹。我想人多可能更好玩，就答应了。” “你怎么认识他？”松平问。 “哦，我们在游戏厅里打游戏时认识的。他游戏机玩得相当熟。我还跟他学了几招。” 松平顿了顿，又说：“那你瞧着吧，他说不定还得领来一个。” 张兴旺是谁？他到底来与不来？他又会把谁一起领来？在希望看来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她的好朋友们全都到齐了。她听着他们闲聊，目光扫视篮球场地，忽然她叫道：“我哥哎，我哥在那边打球，我过去看看。哼，刚回来就跑出来玩，也不在家陪陪爸妈。慧慧，一会儿人齐了，你们叫我啊。” “放心，绝对不会把你落下。”李慧向她摆摆手，示意她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可以随便玩去啦。 希望跑开了。 篮球架下，希冀正与一个身着黑色运动装的青年一起打球。 在相距五六米远的地方，希望放慢了脚步，注视他们。 正要投篮的希冀看见妹妹过来，以为她有事情来找他，便随手把球抛给他的同伴。 那个青年接到球后，三步上篮，单手扣球。 漂亮！ 球进了。 希望一怔，她一边慢慢挪动脚步，一边仔细打量那人。他拥有一张棱角分明而又英气逼人的脸。他的弹跳力非常好，身子轻轻一跃，就跳得很高。他的一头黑如墨色的头发也跟着猛然一跃，在他的身上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与活力。她的心也跟着他的突然跳跃而怦然一动，这久违的感觉竟毫无征兆地又出现了。 是他？ 没错！ 就是他！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是今天却在不经意间又遇见了？令人猝不及防。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他还会突然再消失吗？ “怎么了，不认识了？方铭啊，小时候你还老一口一个‘铭哥铭哥’地叫着可欢了呢！”希冀看着妹妹怔怔地看着同伴发呆，提醒她道。 她注视着正步步走近的青年。 他？ 方铭？ 小时候的铭哥哥？ “阿铭，你还记不记得我妹妹小希呀。”希冀转头问青年，他有点搞不懂，他们的记忆断片了吗，怎么两个人都像陌生人初次见面一样怔怔地不知所措。 他也不答，仿佛正在大脑里迅速地搜索记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注视眼前这个十三四岁如花蕾般含苞待放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中等个头，苗条身材，柔顺的头发自然垂肩，俏丽的脸孔，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秀美的鼻子挺拔俊丽，但却透着几分倔强，樱桃般的红唇边挂着浅浅笑意，脸颊绯红似晚霞，又似一朵晨光里刚刚睁眼的睡莲。 “哦？真是小希吗？可有好几年不见了。”方铭先开口道。 是的，就是这把嗓音，磁性中带着沉稳，沉稳里又添温和，温和内却隐藏些许忧郁。 “小希——”希冀催促妹妹。 是你？ 是你！ 原来是你! 竟然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相逢是缘且珍惜 原来你早就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和我走在一样的岁月里而我竟不自知。希望的内心起伏不平，她想：《聊斋》里的多情公子心心念念的美娇娘突然间出现在眼前也不过就是这般如她一样复杂的心境吧！ “小希，怎么不打招呼？”希冀适时提醒她待人要礼貌。此时，做哥哥的又岂知妹妹的心思。 “哦我记得你”她努力平复思绪，但还是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甚至连话也说不连贯，不过她又很想和他对话，“你好像很久没来我们家了？”。她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 “是啊，初中毕业以后，我家就搬去b市了。不过，爷爷奶奶家还在这里，逢年过节全家人都会赶回来。我跟你哥一直都保持联系的。”方铭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听着让人心里面很舒服。 “对哟，我们现在还是校友呢！怎么，你不知道？”希冀补充道。 “几年不见，小希长大了。”方铭不由地感慨起岁月蹉跎来。 “可不是吗，‘小麻烦’哪，今年都十”希冀又来插言。 “哥！不许说！”她立即制止哥哥，但脸色更加红润了一层。 希冀“嘿嘿”一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才多大点的小屁孩儿，也学人家女人年龄不能问吗？”讲话时，他做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脚尖已经不自觉地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了。 希冀原以为希望听完又像以前那样到处追着他打，但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向他杏眼圆睁，一双腿异常安份地直直地并拢在一起，没有任何要奔来跑去的迹象。一个追着他四处打闹的疯丫头，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希冀不得不感叹时间在女人身上发挥着异常奇特的魔力。 一向喜欢与妹妹作对的哥哥随意地将胳膊搭在方铭的肩头，然后小声嘀咕道：“你别忘了，她比咱们小八岁呢。” 方铭也不言语，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 突然，大树下传来同学们的呼唤声，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小希，那边有人喊你。”希冀最先注意到来自远处的呼喊。 “嗯，哥，铭哥”希望遥远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她又像儿时一样地称呼方铭，虽然这第一声叫得略显生涩。“我得走了。”她不情愿地转身要离开，忽地又停下来，想了想，再次向方铭道：“铭哥，今天晚上，你能来我们家吃饭吗？”她鼓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她怕自己稍稍迟疑，就再也问不出口了。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期待着答复。 “哦？” 见到方铭的反应，希望十分后悔自己的唐突，但既然话题已启，那么她就必须要坚持说下去。“那个，我哥，他没跟你说啊？他今天生日呀！” 希冀挠挠后脑勺说：“哎！不大不小的，过什么生日？不就是每年的这一天，我老妈多做一些好菜，大家一起吃饭罢了。你要是不嫌家常菜就也来凑个热闹吧。反正我老爸老妈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来一起聚聚吧！” 谢天谢地，哥哥帮她鼓动起他了。不过，她仍不能确定方铭是否会同意，这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放射出期盼的神情，静待他的回答。 “是啊，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叔叔阿姨了。”看着希望，方铭冲她含笑地点头，“好，晚上我一定到。” 立刻，挡不住的喜悦呈现在希望的嘴角眉梢，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脸颊，映得这笑容越发地灿烂夺目。 “铭哥，哥，那我走了。晚上见啊！”希望快乐地向他们挥挥手，像只小麻雀似的飞走了。 “小希这是要去哪儿？”看着希望跑向树下的同学们，方铭问希冀。 希冀撇撇嘴回答：“松树坡。昨晚上她就跟我妈磨叽了老半天，非要今天跟同学们一起去。我还寻思能有多少人呢？原来才这么几个！” “哦。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一些特别高大的老松树，还有几个古老的亭子。”方铭说。 “可不是，咱俩上小学时就去过了。他们现在才去，真是——去过了后悔，不去又惦记。”说罢，希冀拍拍球准备投篮。 “不过也是，在咱们这儿，没几处好地方可以玩的。” 树下，沈君把张兴旺介绍给希望认识。 “啊，郝希望，我听说过你。”张兴旺立刻说，“你不就是上届运动会女子百米冠军吗？” 希望不置可否。 “来！隆重介绍一下，运动会上最为优秀的运动员，我女朋友——伊琪。”张兴旺拍起巴掌，然后把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向自己拉得更近些，他与她十指相扣。 希望惊讶地看着他们的举动。 李慧撇了一下嘴，与松平面面相觑。 沈君摇摇头，他一向不喜张兴旺如此张扬。似乎十几岁早早谈场恋爱，就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好像他在向他们声明：我有！你没有！这种事情也可以使人产生一种优越感吗？ 沈君说：“兴旺，你这最优秀运动员是谁给封的？” 兴旺大拇指一指自己道：“当然是我！” “切！”沈君真是哭笑不得。 这时，只听伊琪说道：“嗨，冠军，要不是那天我不舒服，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找时间咱们再比一次！” 希望刚认识伊琪便嗅出她的话里装了浓浓的火药。 希望皱了一下眉，先不言语，而是上下打量伊琪。她瘦高个子，长长的头发直垂腰际，鬓角处别一对精致的发卡，上面点缀许多五颜六色的亮钻，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十分乍眼。她的皮肤很白，但白得有些过分，像失了血色的皮肤，再配上单薄的身材好似有点儿营养不良。她的妆化得十分细致与漂亮，两根眉毛被修整得细细弯弯，正如古人所形容的“柳叶弯弯眉”，一双被粘了假睫毛的眼睛显得格外妩媚动人，两片薄唇被涂得红艳生光，娇艳欲滴。她上身穿一件嫩黄色毛衣，下身搭一条黑色密折裙，看上去既美丽又时尚，但总觉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这是一个添加了过多人为修饰的原本就很漂亮的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同窗好友共春游 此刻，伊琪正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斜睨着希望，然后她将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仿佛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面前的这些人都应该被她的美貌或是气场打动从而俯首称臣。 李慧实在看不惯她那自诩公主的架子，插言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要是再比输了，那你还能以什么为借口呢？” “你！”兴旺的性子是极易暴怒的，他绝对受不了有人当众讽刺自己的女友。但是看李慧是女生，他也只是握握拳头，瞪瞪眼睛，却并不真的要动手。 “慧慧”希望拉了拉李慧。这次是沈君联络的一些人一起去郊外游玩，她不想大家尚未出发却已经吵得面红耳赤。在她的字典里向来是信奉与人为善，和平共处的。 伊琪闻言却丝毫不见气恼，她依旧保持平和柔软的声音说：“如果能两次赢我伊琪的人，那我服！” 希望承认，伊琪所拥有的那种超凡的自信甚至有点自我膨胀，却正是她自己所欠缺的。身处人群之中，她总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小小的自卑，那是她性格里的短板，正因如此，她喜欢和充满自信的人来往。虽然伊琪的开场表现明显令她的好友李慧心生反感，但是她却并不十分讨厌她。反而被她的坦率所触动。 “兴旺，你这粘火就着的性子怎么就不能改一改，人家伊琪还没怎么着呢，瞧把你气得都火冒三丈了，大家一起出来玩都是为了找快乐，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何必呢？”沈君劝解道。 希望转眼望一眼篮球场，正遇方铭眺望的目光，她的好心情立刻重新归位。 “我看，人也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没别的事情，咱们就出发吧！”沈君像个司令一声令下。男生们都纷纷骑上自行车，身后各载一名女生。兴旺自然是载着伊琪，松平载着李慧，沈君载着希望。 三辆自行车先后离开体育场，这一切都没能逃过方铭的眼睛，他目送希望离开，直至她走出他的视野。 希冀悄悄走到方铭跟前，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中的篮球夺过来。“哈哈，被我抢到了吧，谁让你不好好打球光看热闹呢？” “哦，小希我是说，你妹妹这都跟些什么人一起走的？你做哥哥的放心吗？”方铭略显尴尬。 “走了？”希冀看一眼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又说：“当然放心。我妹妹很乖的，不会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和她一起玩的，也就是那帮儿关系不错的小学同学啦，或者是现在的同学啦。哦，我认识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生，她叫李慧，小希的死党，她们俩个从小学到现在跟双胞胎似的，差不多所有课余时间都呆在一起。”希冀略想了想，又说：“那个，哦，高个子的男生叫沈君，是他小学同桌。我看，这男生里头，小希也就和他走得近一点。没事！别瞎操心了，咱们接着玩吧！”“砰砰砰”希冀将篮球拍得相当响亮。 “哦，对了，你今天生日哦。你过生日——”方铭故意思考了一下，又说：“我就——不用送礼物了吧？” “那怎么行？”希冀将球抓在手中，看着他一脸坏笑地说：“就冲咱俩这关系，你得给我备份大礼！” 方铭无奈地摇头，叹气道：“我本是一介穷酸书生，哪有重金备得了厚礼？” 立刻，希冀哈哈大笑起来，他顾不上玩球手脏了，捂住腮帮连连大呼：“酸！酸！酸！真酸死我了！”片刻，他又说：“嗳？其实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咱哥俩儿还计较那么多？嗯，我觉得的吧——就你这性格，我生日你要是不送我点什么，我看你肯定不好意思来我们家吃饭。那就——前两天我看中的——那辆跑车吧，马路上飞驰而去，多抢眼！不错不错！我真挺喜欢。”看着方铭一本正经倾听的样子，希冀讲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没钱！我要是能送得起那个，我自己不得先有个三辆四辆的。” “哎！咱哥俩儿还客气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我的啦”两人哈哈大笑扭作一团 他们骑自行车一小时后，抵达了松树坡。大家各自锁上自行车，然后六人一路踏着石阶向坡顶的凉亭走去。 坡上的石阶路很窄，不能够容下两三人并行，所以六人排成一队依次地上向攀登。兴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伊琪跟在他身后，两人前后手挽着手，一副甜蜜不可分割的样子。后面依次是松平c李慧和希望，沈君走在最后面。松平不时地偷偷从背后伸出他的手也要依样画葫芦地牵着李慧走，却总被李慧笑吟吟地拨开去。 沈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此刻他像一位大哥哥，不时地叮嘱全队成员们“石阶上有苔藓，小心路滑，大家看清脚下!别急，慢点走!”等等。每当沈君提醒大家时，伊琪都回过头，冲他浅浅一笑，好像这些话语都是专为关心她而说，弄得沈君赶紧闭口不敢多言。 伊琪，本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她仿佛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人，在她两岁时，她的父母离异了，致使她的生活过得像在荡秋千。本来法律上伊琪归父亲抚养，但是父亲长年外出做生意，她只好一阵子跟父亲住，一阵子又跟奶奶住，有时也跟母亲住，这使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好像走到哪里都是家，又好像哪里都不是家。亲情上的不稳定，令她过早地涉足爱情领域，她极度渴望拥有一份稳定牢固的情感依靠。但是，在稚嫩的感情世界里，她依然飘浮不定，常常游走于多个男友之间。她频频更换男友，相处时间最短的仅仅半个月，而这次与张兴旺交往已经差不多四个月了，真可谓是最长记录。她的父母整天各忙各的赚钱之道，谁都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伊琪。就这样，伊琪在外面公然地与各种性格各异的男生交朋友。所幸的是，她的男朋友们都是本校的学生，并没有社会上的闲杂人等，至今也就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张兴旺，直走，先去凉亭歇会儿。”走在队尾的沈君向前方高喊。 “好嘞！”兴旺没回头，领着队伍一直沿着台阶向上走。 伊琪又回头瞥一眼沈君，这时，希望脚下打滑，身子晃了一下，沈君立刻扶住她，关切道：“别急，慢点走，我们不一定要紧跟他们，这里的路我都熟，不会把你弄丢的。” 这话被耳尖的伊琪听到，她撇了他们一眼转回头去。 希望放慢脚步，等她再抬头看时，他们都已经登上了凉亭。李慧向他们挥手，松平和兴旺都坐在石礅子上休息，伊琪斜靠着柱子，低头拨弄着衣角上的装饰穗。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发梢，那画面美得令人想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他们已经到了。”希望回头说：“哎呀，我今天的鞋子穿得太失败了，没想到在长青苔的台阶上这么滑。” “没事，我陪着你呢。” 终于他们也走到亭前。希望停住脚步，仰望凉亭。这亭子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不过旧式的青砖依然井然有序地排列着，虽然上面已经出现几处破损，但是却没有衰败颓废之感，反倒增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意境。亭门前有一副对联，字迹虽已模糊得难以辨别，但几处苍劲有力的笔端仍能令人联想到当年它强健的力度。凉亭柱子上的红漆被雨水冲刷烈日暴晒得已现斑驳痕迹，虽然外表的光鲜靓丽不复存在，但强壮的体魄仍支撑着这个亭子历经百年而不倒。 希望看着亭子，轻轻叹道：“好古老的亭子！真想知道这亭子背后的故事。” “傻瓜，有时候，真相不一定好听。”沈君淡淡地说。 “你近来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希望紧盯沈君的眼睛，她一直都觉得真正的朋友不仅分享快乐，更要分担痛苦。她实在不想他独自一人难过，她想帮他。虽然她并不确定她是否能够帮得上忙。 沈君低头默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古亭之下起纷争 古凉亭里，兴旺大喊着：“喂，你们俩别老说悄悄话了，过来，过来打牌吧。” 沈君和希望一起走进亭子。 “一共就四个石凳，六个人怎么玩啊？往哪儿坐啊？”松平问。 “没事没事，让他们坐我这儿吧。”兴旺站起身，要把座位让给沈君和希望。 “哼，你也不想想就急着说。你就一个座儿，他们两个人怎么坐啊？”伊琪批评他。 “他们两个都不胖，一人搭个小边儿，能坐下。”习惯了被批评教育的兴旺回答得似乎也有理。 伊琪眉头一皱，瞬间又松开，说道：“我看这样吧，咱们剪刀石头布，最后输的两人站着打牌，然后就看谁先把牌都出去，最后剩下的两人再站着打下一局。你们看，这主意不错吧！”伊琪把玩着发梢，接着她又说：“怎么样，冠军，这回可得小心点儿啦，运动会上跑得快，牌桌上可不知道跑得快不快？可不要——把把都落在最后头呀”。 希望平静地说：“你们玩吧，我不想玩，我四处走走。” “我也不想打牌，我和你一起。”沈君也不坐石凳，转身要跟着走。 “哎哎哎，别那么扫兴，成吗？大家一起出来玩，先集体活动一下！成不？干啥那么急着单独行动呢？”兴旺将手中的扑克牌随手甩在石桌上，拦住沈君。 一摞纸牌从兴旺的手中飞开去，犹如一条纸龙盘踞在石桌上。伊琪随手将龙尾推至龙头，这条纸龙就轻易地被她掌握。她把纸龙在手中“哗啦哗啦”地一遍遍熟练地洗着，一条长龙被她一次次切成几截，又愈合再切断，“就是吗，难不成你们怕输吗？” 希望不理解，一场运动会的比赛结果，怎么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当成了敌人，时时挑衅呢？ “希望，咱们就坐下陪他们玩一会儿，要是不玩好像咱们真怕了她似的。你看她多得意。我就不信，咱们四个一伙，还逮不住他们两个？”李慧走过来悄悄对希望说，讲话时她不忘向伊琪多瞪了几眼。 伊琪低着头，十根纤纤玉指熟练地翻转纸牌，一堆扑克牌在她的手里玩出了一次又一次不同的花样。 松平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对好友窃窃私语。 希望和沈君同意加入牌局接受挑战，其实也是不想太令大家扫兴。 剪刀石头布的结果是，伊琪和松平站着打第一局。 果然，几场牌局的结果是李慧和希望输多赢少，松平c沈君也输过两三次，而兴旺和伊琪两人真的打得一手好牌，不论怎样糟糕的牌只要到了他们手中，在二人密切配合之下都能够将其化腐朽为神奇。就这样，偏偏每局下来他们都不会落到最后两名，所以自开局以来他们的确都不曾被罚过站。 兴旺越打越兴奋，摔牌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最后他难免得意起来：“你们都认真打好不好？不用特意让着我们哎，琪琪，他们打得太烂了，赢他们真太容易了，这牌技比起咱们那帮子人真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哟！” 这两人倒也坦诚，毫不掩饰他们的得意之色。此时，伊琪抿嘴笑着说：“是啊，别以为咱们总打扑克都是浪费时间。这也是脑力运动啊！不过，说实话，今天脑子一点儿也不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她把食指在面前左右摆动，大红的长指甲早被每个人尽收眼底。看得李慧很是扎心。 期间，听着兴旺和伊琪你一言我一语的风凉话，本就心急的李慧更是气上加气，火上浇油。这一局刚摸完牌，她一看，自己又是一手的烂牌，她再也按捺不住火急的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地一下子把牌随意地往桌上一丢，立刻左手握住右手道：“哎呀，怎么搞的，手抽筋拿不住牌了！” 看着大家一脸吃惊的表情，她却摇晃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说：“正好本姑娘玩够了，真没意思！就算扑克牌打得再好，只可惜——考试也不考啊！牌桌上第一，考场上第末，那有什么用呢？是不是，松平？” 松平并未立即回答，但是他用行动表达了他对李慧的支持。他也把牌放在了石桌上，他还慢条斯理地把刚才李慧丢下的散牌拢到了一起，说：“玩累了，咱们都歇会儿吧。” 得，这一局大家都白摸牌了。 李慧浅笑着从桌边走开几步，她伸了伸懒腰，甩了甩手指。她与伊琪并不同班，伊琪的成绩好坏与否，她不知道。但兴旺与他们同班，兴旺的学习成绩向来都是倒数几名。不料，真如李慧所言，伊琪的成绩也很糟糕，常常排在班级里倒数一二。 被李慧当众揭了伤疤，伊琪立刻秀眼圆睁，她用力把牌摔向桌子。由于用力过猛，只有小部分纸牌留在石桌上，大部分都滑落在地上，天女散花般掉了一地。只听她尖声道：“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耳朵不好使吗？告诉你，好话不说二遍！本姑娘才没心情哄着你玩呢！”李慧笑吟吟地慢条斯理地讲，瞧她那架式，好像势必要把人气个内伤出来。 “算了，慧慧，大家一起出来玩，是想开心的，不是找气生的。”希望看着李慧和伊琪马上就要短兵相接抓挠到一起的样子，她赶紧劝解道。 伊琪高扬的红爪一次次好像要向李慧抓过来，希望怕李慧吃亏急忙把她拉到一边。希望知道伊琪的敌意完全是冲自己来的，而李慧也是在为她出头，可是一个她不关心不在乎的陌生人对她是喜是恶的态度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她好朋友对她的态度。所以对于伊琪的冷嘲热讽，她只在心里笑她幼稚可笑只当充耳不闻。没想到，自己的好友竟真动起气来。 “哼！我是不想找气生啊！可是气来找我们啊！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当自己天仙啊？臭美什么呀？”说到最后李慧又把头转向伊琪气呼呼地嚷着。 “行了，慧慧，少说两句吧。”希望紧紧拉住李慧的手，生怕她会一冲动跑到伊琪跟前与她撕打起来。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句？！”伊琪此时气紫了脸颊，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准备随时手撕李慧，若不是她被沈君拉住了袖口谁也无法保证她只会安份地站在原地。 “你再说一句！小心我抽你！别以为你是个女的，老子就不动手啦！”兴旺更是涨红了脸庞，手指向李慧的鼻子，另一只握紧拳头的手正被沈君死拉住不放。 如果不是沈君，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沈君深感分身乏力，好像两只手各牵着一只咆哮的狮子，他觉得他们将要撕扯的不是李慧，却是他，他仿佛正被他们二人合力向两个方向撕裂着。 “喂，喂！松平，还不过来帮忙，我快抓不住了。”被沈君这样一喊，松平这才缓过神来，迅速完成了从旁观者到参与者的角色转变。他立刻上来拉兴旺的胳膊。他站在了兴旺与李慧之间，他想把他们之间愤怒的目光从中途截断。 “松平，我们走。”李慧命令道。走至很远，她才忽然想起背包里还放着来时松平摘给她的丁香花，为了避免希望询问，她才在来时的路上把花藏在背包里的。现在，她打开背包，立刻一股悠香扑面而来，她轻轻地笑了。 随着李慧和松平的离开，这场争吵终于算是平熄下来了。 沈君这才松开伊琪早已不再挣扎的袖子，然后转身将兴旺强按坐在椅子上，说：“你说你，女生们斗斗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呢？她们叽叽喳喳闹轰一阵子就没事了。你一跟着瞎搅和，显得咱们男生多婆妈！小气！没肚量！再说，你这火爆的脾气就不能改改吗？老是那么易怒，谁受得了你呢？” 伊琪盯着沈君的脸听他把话讲完，她知道自己今天做得有点过份，不过，见到希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由得她不心生嫉妒，所以言语上自然想刺激她一下。“算了，兴旺，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再玩一会儿吧，哎呀牌都飞了。”地上的没来得及拾起的几张扑克牌被风吹起，它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全部被风吹向山坡下。 “得了，这回，真没的玩儿了。”伊琪看看兴旺，又看看沈君，似乎他们对于丢几张扑克牌的事情并不在意。当然，伊琪也不是过于在乎那几张牌，只是少了几张牌，扑克牌局就摆不成了。看来，今天的打牌游戏就此彻底结束了。她又看看希望，希望一脸平静地目睹着这一切。她有意对她言语刺激，可她，要么就是心胸十分宽广，要么就是今天特别开心，反正，她的话在她那里似乎并没起到什么影响。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水中，她没有见到期望中的涟漪。伊琪在心里悄悄地说：这个女孩有点特别。 “行了，都别气了，不然都成我的过错了，是我把你们约在一起出来的，谁知道你们这么犯相！牌飞了正好，咱们也各自散了吧。”沈君说完见兴旺表示同意，他拍了一下兴旺宽宽的肩膀算是友好地再见。接着，沈君拉起希望的手腕，走出亭子。 不过，他没有像李慧他们直接下了山，而是领希望走进一条叉路口，向另一条更幽深的路径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岭树重荫促膝谈 路两旁的草越来越茂密，已经有许多草长到半人高了。它们一簇簇伸长了脖子招着手迎向太阳。它们身后的松树渐渐粗壮起来，一株株像张开的大伞撑在头顶，阳光穿透树枝的遮挡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石阶路变得越来越狭窄，两边有顽皮的草叶子伸着手一一抚摸着过往路人的裤边和鞋面。沈君和希望挤在狭窄的台阶上缓行，他们时不时地躲避那探着长手臂要摸他们一把的枝叶。 “刚才吓着你了吗？”沈君问。 “嗯，是挺意外的。那个张兴旺脾气怎么那么酸？发那么大的火！我当时真怕他会真冲过来打慧慧，幸亏有你拉着。”希望的生活一向是一片祥和之气，她与同学相处向来都是和和气气，同学待她亦是一团和气。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父母也从未拌过嘴红过脸。今天见到张兴旺暴怒的状态也算给她开了一次眼界了。 “那小子呀，倔驴一头，得顺毛捋。不过，你不用怕他，他人不坏，骨子里有股仗义劲儿，”沈君笑了笑，又说：“也有股傻气。有一次在游戏厅里，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打一个人，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就他看不过去冲上去帮忙。” “哦？结果呢？”听到这里，希望觉得对兴旺的印象变得不那么差了。 “结果”沈君又笑了起来，“结果多了一个挨揍的”他说完了，也笑够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跟我预想的不一样，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希望微微点头，“我知道你的用意是好的，谁都不想不欢而散。我想，就算张兴旺和伊琪他们也不是存心要跑出来跟我们吵一架的。不过那个张兴旺的脾气也太吓人了，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是啊，哎，前面有个亭子，我们进去歇一会儿吧。”沈君提议。 “啊？该不会是转了一圈绕回来了吧，我可不想再看见他们。” “哈哈，真是个路盲加白痴，整座山上就那一座亭子呀？你这么不记路，小心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说着他习惯性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顶。 “真讨厌！老弹我脑袋！我傻了，就是被你弹傻的。”她用手揉头，一副生气状。 “哈哈，生气啦！刚才那阵式不生气，现在这点儿小事倒气起来啦。你可真奇怪！来来来，我给你揉揉。哎，别躲啊。” “哼，我算明白了，你带我出来玩，是想存心惹我生气的。可是我告诉你，你别得意，我才没那么容易生气呢，小学六年，那么多气，我生得过来吗？”她干脆不走了，凉亭也不打算进了，就地坐在台阶上，手拄着腮盯着脚边的小野花。希望仔细一看，这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也很漂亮，花瓣像天上的星星散布在花心周围，藕断丝连的样子，它们有黄色的和白色的两种。 “嗳，给我个地方。”他挤在她身边坐下，见她不说话，他故意逗她道：“我听说，越惹你生气的人，就越会被记住。” “整天胡说八道。别说没用的，现在你招吧，到底什么原因你突然回到a镇读书？到底你在b市闯了什么大祸呆不下去啦？这回你再不从实招来，以后我可再不过问了。想说我也不听喽。”她把头扭向另一边，一丛丛碧草，一棵棵青松，立刻映入眼帘。 山中真静啊！山中真美啊！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周围这一大片植物。 苍翠挺拔的松树高耸入云，在这之前希望所见过的松树都是种植在路边或公园里的。而今，她完全被植物那强大的生命力所震撼。她忽然觉得生命本该如此无忧无虑地自由生长。这里才叫“真正的大自然”，而以前去过的那些公园花园之类的地方，应该只能称其为“户外”吧。 “b市”刚才的笑意在沈君的脸上荡然无存，他觉得喉咙发干，嗓子发紧，他扭头看向希望，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松树上。 沈君开了头，却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留下了大段的空白。 这时，希望回过头来看他，她读到了他眼底的忧郁。“沈君，我绝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也绝对不是好奇心的驱使，我只是觉得自从你回来后变得沉静了许多，我不想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我觉得朋友之间谈一谈，心情也许就会好一点了。”她诚恳地说。 “不，我要告诉你，其实根本没打算瞒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不知道怎么开头。说实话，有事总憋在心里是挺难受的。”他清了清嗓子。 希望从背包里取出两瓶水，递给他一瓶，自己拿着一瓶。他接过水来拧盖喝下去，然后他缓缓说道：“你去过b市吗？” 希望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去过，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他继续说：“b市——一个很繁华的大都市。没去b市前我总以为a镇就很大了，但是与b市相比，a镇真是太小了。毫不客气地讲，a镇充其量只能算b市的一个区。对于b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街道，b市的街道很宽敞，路面大概有a镇的两三倍还多。但就是这样的街道，每天上下班时间，仍是觉得不够用，还常常会堵车。这时候耳朵也许要遭罪了，汽车喇叭声‘叭叭叭’响得让人心烦意乱。还有那些公交车上的人，有人张望过后知道了塞车的原因，就不停地抱怨起来。就算没有抱怨声，一个个也都是一副焦躁又冷漠的表情，看得人心里也是冷冷的不舒服。就是觉得没有咱们a镇的人热情。到了b市以后，我妈变了好多，她变得越来越爱唠叨和抱怨。反正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菜价又贵啦！城市太大，去哪儿都不方便啦！人太多，到处都要排队啦！出门总得坐车，晕车很难受啦她总嫌这里到处都有躲不开的人群，走到哪里都有人影子，没个清静的地方。甚至到了大半夜，街上还有人影和车影，窗外的声音总吵得我妈睡不着觉，甚至她说她能清楚地听到清晨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可是，大夏天的又不能关着窗子睡觉吧。可我爸一点儿也不理解我妈的种种不习惯，还总嫌她事儿多是自找的。于是他们俩就会莫名其妙地大吵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落在心底的雨丝 沈君顿了顿，“咕咚咕咚”又喝了一些水。 希望拧了拧瓶盖，并未打开，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来回转动瓶盖。 “其实，b市的确是一个有着丰富夜生活的大城市。好像大多数人都很晚睡觉，但是到了早上，人们又像蚂蚁一样开始忙碌开了。街上永远都是洁净而平坦的，但是那样美丽的街景恐怕根本没人有时间欣赏。你根本看不到一个悠闲漫步的人，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沈君打开话匣继续说。 “这么说，b市没有咱们a镇住着舒服？所以，你们回来了？” “不是，”沈君咬了咬下唇，说：“大都市的先进与繁华岂是小城镇所能比的。” “那”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思绪也跟着飘得很远，一个仿佛从遥远山谷里传出来的空洞的声音对希望说：“我爸妈——离婚了。” 这样重大的事情终于被他轻轻吐出口，轻飘得如一片鸿毛在风中无法自控地任其摆布，正如他的心一样从此飘浮无根，不知该归往何处。 “啊？——”希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理解也法理解，他的父母已经两地生活好多年了，却能维持住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当他们终于住在同一座城市里时，却偏偏突然就离婚了呢？ 她看向他，发现他脸色铁青，太阳穴正“突突”地跳得厉害。 他的脑子猛然间膨胀得很大，乱糟糟的，那里面到处回响着父母吵架的声音，迷漫着呛人的烟草味，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一地的狼藉：有被扯碎的被褥c摔碎的餐具c砸碎的电视机还有被踩得粉身碎骨的手机残骸。 手机！这东西在当时是多么稀罕，那是自己曾经引以为荣的，因为父亲有这么一部漂亮的可以边走边讲话的电话机。然而那天，这部他曾爱不释手的手机，却被母亲踩得粉碎，同时，他的家也被碾碎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放学回来，刚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切。当时父亲面向着窗子吸烟，留给母亲一个冰冷的脊背。他们谁也没留意他已经放学回到了家。 他听见母亲恨恨地说：“哼！我看你以后怎么再给那个狐狸精打电话？” 父亲吐出一大口烟雾，立刻他的周围云烟缭绕，他就像坐在云雾里，看上去那么飘渺，甚至他说的话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摔吧砸吧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娘俩儿六年了，我驻外六年了！六年里咱们聚少离多，彼此早就陌生了。其实，就差一张纸而矣？今天咱们还是离了吧！谁都别耽误对方。你开个价儿，我什么都答应你，儿子的扶养费我绝不拖欠一分钱，我会一直供他上大学。” 母亲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别耽误对方’？你就是要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你嫌我碍事！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以为这个家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啊？没门！还什么我开价！我六年的付出是钱能买得回来吗？我六年的青春，我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你！给了这个家！可你，除了会给几个臭钱，你都干了些什么？”母亲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激动。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父亲又点燃一支烟。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唉——”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整张脸显得更加苍老了。失败的婚姻，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父亲继续说道：“大家分开这么多年，感情早淡了没了。非要栓在一起又何苦呢？咱们好聚好散，有什么不好呢？非得撕破脸皮！好看啊？还上我们办事处去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实话告诉你，咱们是不可能了，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一开始父亲与母亲讲话时还是很平和的商量，甚至还能听出来他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但是现在父亲也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失去耐心，他的声音不由得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沈君知道父亲在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听到这里，突然扑向父亲，跪地求他，求他不要和母亲离婚。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如果父亲不高兴他们搬来一起住，他愿意和母亲再搬回a镇，继续像以前那样等着盼着父亲一年回去看他们几天，过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那毕竟也算是个家啊！ 父亲见儿子突然出现，先是一惊，然后又使劲吸烟，一支接着一支。他用力吐出一个个烟圈，仿佛那样可以吐尽心中的愧疚。久久地，他终于摇着头，缓慢地吐出令人锥心的字句：“儿子，爸已经对不住你们了爸不能再对不住她们娘俩儿你现在长大了，许多事情该明白了。可是，你弟弟他还小，他比你更需要爸爸。”这些字随着烟雾慢慢散开来，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而每一个字又如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地割在听者的心头，痛得人心生生要滴出血来。 沈君惊愕，这么说，父亲早已在此又安了家，连孩子都生了。难道说母亲匆忙地带他过来是因为有所觉察，亦或是，她在力图挽救这场步入危机时刻的婚姻？ 不管！沈君还要再努力，虽然情感已经破裂，但是他们不是还有一页婚书吗，只要没签字，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任沈君怎么求，父亲仍不改离婚的决定。 沈君跪转过身来拉母亲，此时的母亲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他一把推开儿子的手，指着父亲破口大骂，骂父亲“没良心”，骂抢走她丈夫的女人父亲不再言语，仍旧背对着一个失控的女人吸烟。母亲觉得骂不解气，她突然冲上前去抓住父亲的衣领一通撕打。父亲仍旧无动于衷。 沈君见状一把搂住母亲，母亲挣扎不过，扑在儿子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许久，她才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道：“儿呀，不该来啊儿呀，这个家散了”。 也许母亲情愿继续被欺骗下去？情愿还向以前那样，住在a镇的家里，整天只知道父亲驻外跑销售，只知道他在为这个家努力打拼，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和他们的私生子早就存在？是啊，如果母亲这次不是一意孤行非搬来b市与父亲团聚，而只是好好地呆在a镇照顾儿子，等待着父亲每个月的生活费，等待着父亲半年或者一年归家一次的探亲，也许今天的这个结局就可以避免？ 起初沈君也和母亲一样这样想过。可是，他们想错了，现在是那个女人伸手向父亲讨要名份了。他要以小儿子的性命相要挟跟母亲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她不再甘心只做一个躲在男人阴影里的女人。 起风了，捎来阵阵凉意。 沈君想：风要起时，谁又止得住？ 风越吹越紧，但却无法吹灭沈君心头愤怒的火焰，他要身边的风吹得大些，再大些。 “沈君，沈君”希望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把他从痛苦的回忆中唤回至现实。 “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疾风一阵强似一阵，“哦，风这么大了。”沈君为了让希望心安，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是啊，好像要下雨了。沈君，你”她想问他心情有没有好点，却又觉得不妥。她想：心里的伤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愈合？ 希望不知道，大雨早已在沈君的心头下起，但他没有伞可以遮挡。生活在幸福里的她现在还无法体会，有些伤痛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纵然那伤口经过岁月的打磨看上去似乎结了痂。 “对不起。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听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能让你好受点。但是我想，感情的事也许真的很难说清楚。不管怎么说，你爸爸永远还是你的爸爸。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尊重他的选择。他的选择就是当那个两岁小孩儿的爸爸，从那天以后，他就不再是我爸了。”沈君将空塑料水瓶捏得“咔咔”作响。 “沈君”她拍了拍他的肩头，她还想说什么。他止住她的话语，冲她挤出一个苦笑，“放心，我没事。” 她疑惑地看着他，接着，她缓缓地向他轻轻点头，鼓励他坚强。“那阿姨现在怎么样了？”她的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睛投射出温柔的光。 “我妈最伤心的日子是在b市里，那时她不同意离婚，天天吵架，看着我妈天天流泪，真的让我很心疼。但是现在我们回到姥姥家，有姥姥劝她，她现在好多了。”他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希望，叔叔吸烟吗？” 她摇摇头，她不明白沈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电视上的男人遇到愁事就吸烟，真想试试那是种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可以解愁？”这样的话令希望觉得十分陌生，她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一位花季少年之口。 “不要试，沈君，吸烟有害健康！” 他又挤出一个苦笑，手指弹向她的额头，“傻丫头！” 这次，希望没有为此气恼，关切的眼神落在沈君的眼里。 这时，风住了，雨来了，凉意更浓了。一条条雨线划过少男少女的脸颊。 “下雨了。” “这么快！”她掌心向上，感受雨丝。 “傻丫头，接什么雨啊？赶紧找个地方避避吧。” “春雨贵如油啊！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吧。” “那我陪你在这儿淋雨？” “嗯，好！哦，不行，还是赶快回去吧，我哥今天生日，说好了要早点回去的。” “你真不怕淋雨吗？” “应该没那么快就下大了吧，又不是雨季，春雨能有多大呀？咱们走吧。” “好，那你穿上。”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不用了，还是你穿着吧。” 两人在雨丝里推让一件外套。 “你不穿，我不走。”沈君的赖皮劲儿上来了。 “那好吧。” 二人急急赶下山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你我比赛掐豆角 希望和沈君跑至松树坡下时，细细密密的雨线像张网将他们紧紧包裹。也许是因为在山上有树木的遮挡，落到身上的雨并不觉得很多，但当他们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天底下时，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春雨也可以下得很猛烈。 希望看见一同停在山坡下的自行车只剩他们骑来的一辆了，看来，其他人都已经返回了。 沈君以最快的速度开锁骑车，载着后座上的希望一起在雨织成的密网里向前冲行。 雨越下越大，沈君不停地提醒希望“把住了”，“抓好了”，“拽紧我”。希望的手由最初握住车座梁，到拉住沈君的衣角，又到抓住他，最终变成紧紧搂抱他的腰。 沈君骑车时一上一下的节奏令希望瞬间想起母亲送她第一天上学的情景，那日她也是这样躲在一个人的身后，跟着这样上下起伏的动作前行。只是那天风和日丽，而今风雨交加。 车子被沈君骑得越来越快，明明是一辆人力自行车，希望却有种乘坐摩托车的错觉，也许她手一松，真有可能整个人飞出车外。 沈君蹬车蹬得相当卖力，汗水混着雨水一起流淌。他越骑越热，他觉得这场雨来得真好，就像一个天然的淋浴头正在冲洗心里的尘埃。他突然狂喊起来：“呦吼——下大点！再大点！”，如果不是身后载着人，说一定他会双手脱把，展开双臂，仰头向天，让雨水更真切地打在他多日不展笑颜的脸上。 她的手臂由于紧揽他的腰际太久而微微发麻。她湿漉漉的留海在额前黏成一缕一缕，像额头上顶着一把粗齿的梳子般难受。这样的头发令她的前额不时地发痒，但她不敢松手去抓，只偶尔用肩膀蹭两下。她知道前面的他为什么发神经，她并不打算阻止他，她心里想着如果雨天路滑，他把车子骑摔倒了，她只有陪他一起摔倒，但是她不怕也不怨。 雨水早已将沈君的外套打湿，她感到里面的衣服已经变得潮湿。在凉风的作用下使她感到格外寒冷。她已经几次听到牙齿“咯咯”颤抖的声音了，这种无处躲藏的寒冷确实令她招架不住。 “沈君，你冷吗？”她立即想到没穿外套的他。 沈君将车骑得太快了，希望的话尚未传到他的耳朵里就被风吹散了。她不得不大喊着重复一遍。 “不冷！好得很——”他欢畅地答。 当他们终于赶到家门口时，他这才发现她的脸和嘴唇都变白了，好像一朵雨中瑟瑟发抖的雏菊。他在口中不住地埋怨：“冻成这样怎么不说？我好慢点骑，或者找个地方躲一躲。”他将穿在她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些。可是湿透的衣服失去了御寒的功能。他们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衣服正随着天空一起滴雨。 她抖动着嘴唇勉强向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像在说：“没事，我还活着。”又好像在笑他淋成落汤鸡的样子。 看见女儿惨兮兮地回到家，父母不停地批评她今天不该出门。 沈君要走，当然被众人劝留。 由于房间太少且没有室内卫生间，希望和沈君只有依次进入小屋换干衣服。站在门口等待的当儿，沈君才发现衣服已经被雨水全部打透，正“嘀嘀哒哒”地往下滴水。水滴落在水泥地面上，迅速被吸收变成一滩深色的水痕。 沈君身材偏瘦，希冀的一件v字领毛衣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但不觉得难看，反倒穿出了一种别样的休闲与潇洒。 十分钟后，当他们都换好干衣服，擦干了头发，母亲新熬的姜汤水被端了上来。他们都被要求趁热喝下。终于，希望被冻僵的细胞缓过神来。 二人穿着舒服的干衣服坐在家里最大的房间里——父母的卧室，该房间使用率极高，除了晚上供男女主人休息外，还是全家人的餐厅兼会客厅。希望陪沈君在炕边稍坐了一会儿，突然偷笑着撇下他跑去厨房帮妈妈做饭，做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去了。沈君尴尬地和郝爸爸一起看电视，勉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希望一边帮母亲拣菜，一边不时地望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哎，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快停停吧！” “你咕喃什么呢？”突然，沈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她的身后。 “哎哟，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什么时候站这儿的我都不知道。” “啊。是吗。哦，阿姨，我也来帮帮忙。”看见郝妈妈正看着自己，沈君立刻停止与希望的嘻笑，露出一副好孩子懂礼貌的模样。 “不用，不用，你进屋吧，这儿油烟大。”母亲一边炒菜，一边连连向他摆手。此时的家里没有油烟机，消灭油烟的绝招就是开窗开门。 沈君还想说什么，却被希望双手推出厨房，希望边撵他边说：“不用不用，真不用，就怕你一进来，厨房反倒被你弄乱了。你没看见我哥就从来不下厨房吗，我妈说厨房是男人的禁区。你回屋里呆着吧。” “嗳，可我很没意思啊。让我干点什么吧。”沈君低语，他多么渴望她能把他收留了。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就是看着，他也会觉得时间好打发。 “你跟我爸看电视呀。” “哎呀，那个京剧呀咱欣赏不了啊”他窃窃私语，又双手合十乞求她。 看着他高出她一头，此刻却弯腰曲膝，合十的双手不停地上下晃动，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相，引得她不住地发笑：“哈哈哈，那可是国粹呀。如今你来我家，也得提高点档次吧。哈哈，嗯，好吧，你帮我摘菜吧。”其实，她也不爱看父亲爱看的电视节目，正是这个原因她才跑出来躲避的。 “太好了。”沈君立即喜形于色。 两人一起蹲在一堆豆角旁，掐丝。 “你看我摘得也不慢吧。”沈君得意洋洋地说。 希望笑而不语，但却一脸的不屑神情。好像在说：少臭美，笨手笨脚的，谁信哟？ “我在家也干活的，你别不信。要不，咱俩比赛吧，看谁摘得快？”沈君不容她质疑自己的能力。 “好啊，比就比，谁怕谁！” 二人大致分好数量差不多的豆角，一声令下一起动起手来。 没想到沈君的动作真的不慢，看上去不疾不徐间，他面前的盆里摘好的豆角在迅速增加。可希望却越着急越乱了方寸，她总出现这样那样的小差错而耽误了时间。最后她见他盆里摘好的豆角明显比自己多时，她忽然一把夺下他正摘着的豆角，要看个究竟。 “你肯定耍赖了！你肯定有没摘好的！”她不服气，拎着从他手中夺下的豆角左看右看，又将他盆里的豆角上下翻动，可是她有点失望，似乎没发现什么投机取巧的迹象。 “你看，你看好了，我真没耍赖。哈哈，你比不过我吧。”他哈哈笑成一团，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这俩孩子，好了好了，都进屋吧。摘了这么多豆角吃不完的。”母亲发话了。是哟，他们两个把准备吃几天的豆角都摘完了。 两人只好乖乖离开厨房。可是去哪儿呢？雨一直在下着，院子里没有遮雨处，这个时候不能去。哥哥又躲进小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那间屋子被一床上下铺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如果他们再进去，恐怕三个人挤在一起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家里只有主卧室大些，他们只好选择继续陪父亲欣赏国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移主的生日礼物 晚上五点钟，方铭也是一身湿露露地来到郝家。 方铭一进门，希冀便笑着大叫起来：“妈——咱家今晚不用汤了。” “怎么你不想吃？”母亲认真地问。 “不是，是太多了，吃不完呀——今天咱家都已经有三只‘落汤鸡’了！”说着，希冀用手指着正在门口换拖鞋的方铭，继续大笑起来。 “这孩子，还不赶紧去给方铭找套干衣服换上，倒站这儿笑话人！”母亲正说着，只见希望笑盈盈地把一条干毛巾递到了方铭的面前。方铭微笑着接过来，连连道谢。 母亲继续道：“你看小希，多有眼利见儿。” 父亲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孩子，无奈地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是都愿意淋雨呢？还是出门都不看天气，碰上什么天气都无所谓？就不知道未雨绸缪吗？一个个都浇得‘呱呱’湿，回头一个个都得感冒。” “哦，还有姜汤，我去热热。”母亲说着去忙了。 方铭礼貌地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希望也将同学介绍给方铭认识后，方铭随众人进了里屋。 方铭拎了拎黏在身上使人难受的湿衣服，然后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幸好包装盒外裹了一层透明塑料纸，确保里面的礼物幸免遇难。他将礼物递到希冀面前，说：“你还笑。还不是因为这个，害我淋雨！其实，刚出门时，天气挺好的，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啊”。 “嘿嘿，够意思。是什么？” “拆开看看。” “我拆了？”希冀接过礼物盒，把包装纸扯得“哗哗”作响，中途，他停下来问：“不会是什么恐怖礼物吧？” 方铭不语，一丝神秘表情浮现脸上。 希冀细看他的表情，猜想其中含意。 见哥哥废话连篇，希望有点着急，眼见着方铭身上的雨水正一滴滴往下流，她想提醒他先去换衣服，免得着凉。可又怕说得唐突，几欲开口，终究没憋住。“铭哥，你把干衣服换上吧，让我哥自己在这儿拆，不然，他一时半会儿也拆不开。” 果然，当方铭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时，希冀已经拆完礼物。他手举着一辆一尺多长的黑色轿车模型毫不掩饰一脸的失望向方铭道：“你把我当小孩子了，还送我玩具小汽车？嘿嘿，我早就过了玩这东西的年龄了。哎？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你可别小瞧这辆模型车，你看，做得多逼真！瞧：车门c机盖c天窗和后备箱都能打开。你看这里头，真车有的，这里哪一样没有？哪，连车标c车牌子都有。这可真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难道不是很精美吗！这就是一个真车的缩小版哪！”方铭一边示范一边说。 的确，单从车漆来看，这绝对不是一辆普通的玩具小汽车。渐渐地，希冀的表情已经由最初的不屑变得略现惊奇，正当他越看越喜欢，不由得刚要发出一声称赞时，只听希望抢先道：“既然哥哥不喜欢，那就送给我吧！” 方铭一惊，转而看着希望笑道：“好啊。” 于是，希望一把抓起小汽车，像抱毛绒玩具似的把车搂进怀里，迅速说道：“铭哥同意了！哥哥默许了！就这么定了！以后这是我的啦！谁叫你不喜欢呢！我得赶紧收起来啦！” 她根本不容希冀开口，蹦豆子似地讲完，然后立刻钻进小屋里，只留下希冀呆傻在原地，他先后张了几次嘴，做了几种不同的口形，却都没发出一个声响，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霸道的妹妹抢占了他的生日礼物。 “怪就怪你结论下得太早了！”方铭微笑着揽住希冀的肩膀，以示安慰，“生日礼物，我可送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了。好在，有人喜欢。” 沈君憋着笑，他知道他这个老同桌一向鬼点子很多。他冷眼旁观，看醒悟的哥哥预备怎么对付霸道的妹妹？ 几秒钟后，希冀才反应过来，跟着冲到房门口，但门已被闩上了。希冀拍门喊她。没有回音。见拍门没效果，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然后又大叫起来：“你休想把车藏起来，那车挺好看的那是我的生日礼物你这算什么妹妹，不给哥哥准备生日礼物还抢哥哥的礼物等你出来我准饶不了你喂，你藏好了吗？小心被我翻着啊你给我出来啊”身后的方铭和沈君已经笑得肚子痛了。 郝家父母见状并不管他们，由着他们胡闹去。 希望直到母亲喊她吃饭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当她刚踏出房门，希冀便夺门而入。希望并不在意，而是一脸轻松地说：“哥，别费劲儿了，你找不着的。你没听说过‘一个人藏的东西十个人也找不着’吗？” 希冀简单翻了几下后，只听母亲又在唤他吃饭。他才走出房间实施第二套方案——告状！ “妈，小希抢我生日礼物。” 母亲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笑呵呵地说：“哪有你这样的，人家送你礼物你竟当面表示不喜欢。现在有人喜欢替你收起来了，你又跟着要抢回来。你都上大学了，还像个小孩子。”母亲在言语上像是批评他，但从眼中可以看出，她认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小希这么做，只是在小以惩戒，过后她会还给他的。母亲很喜欢家里像今天这样热闹，喜欢听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妈偏心！”希冀双手交抱于胸前，把嘴噘得高高的。 “你过生日看妈给你做了多少菜？还说我偏心。行了，洗手吃饭吧。这又长了一岁，怎么倒像是又小了一岁？我跟你断不清你们兄妹俩的官司。都上炕吃饭吧！来，方铭，沈君。”母亲解下围裙，张罗着大家落座。平时大家分散各处倒不觉得房间多么狭小，但当大家都聚在一起时，才觉出孩子们都长大了，狭窄的空间局限性真是越来越明显。大家紧凑着围在一张四方短腿桌边吃饭。不过，小空间也有小空间的好处，小空间使人的心理距离也变得更近了。 希望一边坐着沈君，一边坐着方铭，她有意与哥哥隔得远一点。 初战告捷的希望偷偷地冲希冀眉飞色舞地做着各种顽皮的表情，气得希冀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不过，她的这些表情都在方铭不注意时做的，在方铭面前她还是想尽量保持一种淑女风范。 席间，希冀仍不死心，问方铭：“那车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是啊，可是你好像不喜欢。” 希冀哑口无言，片刻，他瞪一眼方铭，道：“你们怎么全都帮着她？” 方铭微笑不语。 希冀看一眼满桌的美味佳肴，立即要化气恼为食欲。 开始动筷时，大家一起先祝贺希冀生日。 希望赶紧夹给希冀一只鸡腿，讨好地说：“哥哥，生日快乐！哥哥，别生气啦！吃个鸡腿吧！” “那你把小车还我。” “行。一会儿我找找。” “现在就去。” “可是，我现在有点儿失忆，不记得放哪儿了。” “那不吃！”希冀把鸡腿随手夹到身旁的方铭碗里。 “谢谢了，你别后悔哟？”方铭拎起鸡腿，在肉质最肥美的地方咬下一口。 希冀看一眼，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将筷子伸向鸡肉盘里，夹了一块肉吃下去。 希望与方铭相视一笑。 自此后，那辆漂亮的小车模型成了希望的宝贝。她每次做作业时，都会把它摆在面前，有时用它当镇纸。到睡觉时，她就给车子盖一条手绢，生怕一夜之间小车就会蒙尘。不过，每次只要哥哥放假回家，她就会把它重新装入盒中藏起来，避免被哥哥发现，生怕哥哥会把汽车抢回去。其实，希冀只问过两次，很快就淡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母女心事细细谈 夏天到了，天气很快就闷热起来。沈君坐在屋子里写作业，因为天热，他今天没有关门，隐约听见母亲和外祖母在另一间屋子里闲聊。 “唉——”那是他的妈妈在深深地叹息。 “你最近怎么老爱叹气？”是姥姥的声音。 “哦，是吗？我不觉得。”妈妈说。 “心脏不舒服吗？”姥姥问。 “没有啊。” “哦” 沉默片刻后，姥姥又说：“别整天愁啊愁的，仔细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小君还不立事儿，你得为他好好活着。” “可是，妈你说这家里头没个男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这心里头总觉得空落落的。” “啥？家里没男人咋啦？以前，你不也是和小君两个一起过日子吗？”姥姥明显有些激动。 “妈，那不一样。” “咋不一样啦？哦，离了婚了，以后的日子就法儿过啦？” “妈，我不是我就是寻思总好像家里少了个主心骨。” “要啥主心骨，谁是你的主心骨？孩子，得自己成自己的主心骨。想当初你爸因为工伤事故死得早，我还不是一个人就把你们姐仨都拉扯大了。那时候你大姐才十岁，你呢，才三岁！啥都不懂呢！”姥姥顿了顿，仿佛在追忆沉封多年的往事。 母亲不说话，这些话她听过太多遍了，简直都能倒背如流。但其中真正的辛酸，她却无法真正体会得出。 接着，姥姥继续又说:“我那个时候啊，一开始一个月工资才几块钱，够干啥啊。那也没把你们哪个饿死，是不？孩子，别老自己憋曲自己，想开点儿，啥样的日子都得往下过啊。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啊，对他不爱的女人，那心恨着哪！为了那种男人，你真犯不上整天吃不香睡不好的。你呀，就是因为你是老小，你爹死的又早，小时候，我和你姐姐们都太惯着你顺着你了，弄得一点儿苦也没吃着，现在都快四十的人了，还一点儿事儿都扛不起来！要什么当家人，现在，这个家就该你来当啦！” “可是，妈，我就是想不通啊——你说，我在这头儿一面上班，一面还得照顾小君，照顾这个家。你说，我工作再累，我回到家哪天不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c利利索索的。妈，你说，我也够体谅他的了，我知道他在外面一天到晚地为咱们厂里跑销售，挺辛苦。我也知道，一天到晚在外面干活的人吃饭睡觉都比不上家里舒坦。那他每次回来，我不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他。妈，这么多年了，小君都十四啦，家务活儿他碰过一手指头吗？哼！恐怕家里的拖布在哪儿搁着，他都不知道吧！妈，你不知道啊，他每次回来，我都按他的口味给他做一大桌子的菜，他倒好，每样儿都只是尝尝鲜，没呆两天半抬腿又走了。他每次走以后，我那是上顿下顿没完没了地吃剩菜，真是吃不过来地吃啊！我就这样实心实意地对他好，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了，怎么就换不来一样呢？他怎么说变心就变心！说离婚就离婚！妈，你没看见他签字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犹豫啊”母亲有嘤嘤啜泣的声音传来。 沈君听到有走动的声音，他猜想姥姥应该是走到妈妈身边安慰她了，接着，就听到姥姥的声音再度响起：“孩子，你听妈说啊，这不是你的错啊。这男人哪，要是变了心，那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的哟。再说，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啊！不怕的，啊，有妈在，生活上，妈帮你啊。咱们一起供小君念书，长大成人。” 母女俩沉默了片刻，母亲的抽泣声渐渐轻了些。 姥姥忍不住又批评母亲道：“你呀，当初真就不该那么冲动地又卖房又辞工作。就那么心急火燎地带着小君投奔他去了。” “妈，我一向做事想干啥就非得马上干，容不得空儿的，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姥姥咂咂嘴，说：“孩子，你跟妈说实话，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多少有点儿预感了？你这才着急八火地非要赶过去，要生活在一起。还说什么一家人只有住到一块，那才像是一家人。” 母亲深深叹着气，不回答。 “你呀，做事老是那么冲动！也不多考虑考虑，那么不计后果！你咋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呢？” “妈，当时你在我二姐那儿。离得那老远，这些个事儿电话里又说不清楚。大姐家孩子要考大学，她自己一天一堆的烦心事儿呢，你说，让我跟谁去商量啊？” “那你寻思着带小君过去逼他一下，他就悬崖勒马了？” “妈，不是的。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外面早就有人了，我就是觉得他对我们母子越来越冷淡了，对这个家越来越生疏了，真的，一家人越来越不像一家人了。我想，可能是我俩儿两地分居实在太久了，两人有了陌生感。你想啊，小君刚上小学时，他就从车间调到销售科，然后就总出差，后来就干脆成年地驻外了。我想也许我们把家安到一块儿，多相处，那生份不就自然没了吗！他干销售的，一个月挣得多，我一个出纳一个月就挣那么几个死工资。而且，以前我也听他说过，像我这个工作，在b市可好找工作了，挣得还比这儿多得多，况且现在厂子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妈，你说，我能不心活吗。唉，为了家庭稳定，我想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吧！” “你呀，糊涂蛋！你怎么这么糊涂！一说起这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自个儿把自个儿的铁饭碗给打了。我就没听说过放着好端端的国企单位不干，跑去什么私人单位找活儿干！哼！你当时可是潇洒喽，威风喽！恐怕全厂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一个叫崔金花的！一个分厂的出纳员大笔一挥说不干就不干了。去大城市，去公司里干去喽。还什么中外合资呢？屁！” “妈——你小点声，小君在那屋里学习呢！” “孩子啊，怎么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这国营老厂都在这开了好几十年了，你妈十六七岁就被厂里招去学徒，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一直在这儿干到退休。你说，他老外大老远地跑咱们国家开什么单位啊？都是糊弄人的。你说那单位连个机器连个车间都没有，啥也不生产？靠啥吃饭啊？果不其然，你看你，没干长远吧，到底还是跑回来了。” “妈，我回来又不是因为单位的问题。我，不是离婚了吗？” “孩子，”姥姥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些，“这生活上的事儿，妈肯定帮你。可是工作上的事儿，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呢？” “大姐说她昌顺水泥厂的一个朋友说他们单位正好缺个出纳员，不过那人也得问问他们主任，应该这两天就能回信了。” “哦，昌顺水泥厂？哎哟，那挺远的。那你要是真去上了，早上还不得五点半就得出门？” “唉，好像是吧。不过，我可以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我骑车去，能省点儿路上的时间。” “你呀，像妈这样多好，在国营大厂里干到退休，多好啊！” “妈——”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说也不听，不说啦” 沈君手中握住的笔久久不曾写出一个字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突兀黑影惊梦人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年之中月最圆时，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晚上，外祖母特意多炒了两盘菜，她还叮嘱沈君出门买了一瓶饮料，但是全家人过节的气氛仍不热烈。晚饭后，大家各自忙完自己的事情后都早早洗漱睡觉了。仿佛都有意避开这个特殊的日子，也许大家的潜意识里都想快点过完这一天吧。 然而，不管人间悲欢几何，明月仍是那轮明月，它不误时辰地仍旧照常升起。 此时，皎洁的月亮似银盘一样镶嵌在深蓝色的夜幕里，它慷慨地向人间挥洒如水般的银光。静谧的夜里听不见一丝声响，就连白日里狂吹不止的秋风在此刻也止住了怒吼。 清冷的月光笼罩着窗边久久独立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影，一切都像死了一般地沉寂。 许久，那人叹了一口气，那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悲鸣。她觉得她太过渺小，许多事情她都无能为力。就像她的柔情唤不回远离的心，就像她的勤奋努力得不到他人的认可，甚至就像此刻，无论她如何努力，依然无法战胜失眠的痛苦。 当家人们都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时，她悄悄驻立他们的床头，无比羡慕地贪看他们的睡姿，猜想他们的梦境该是怎样一副画卷，该是多么美好的情景。 哪怕没有梦，只要让我沉沉睡上一会儿，也好啊！她常常这样想。 可是，自从离婚之后，她的世界仿佛黑白颠倒了。每个夜晚她都异常清醒，而每个白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 她又叹了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那块压抑在心口的大石头才能暂时地稍稍松动一下，气流才能勉强挤进来一点点供她正常的新陈代谢。 夜——是这样漫长。人生亦是如此。 她将来要走的道路还很漫长，要面对的未知也很多，可是她觉得她并没有做好要面对各种情形的思想准备，因为在她的思想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离婚”二字，就这样，在她猝不及防时已被动地推至了风口浪尖。 原来人生有千百种可能，而真正发生的往往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那种可能。 “唉——”她再一次深深叹息，在这气体交换间，她多想把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地排出体外，永不吸回体内。 “谁？！” 窗帘被她挑起了一截，一道月光正巧照在沈君的脸上，他睡得朦朦胧胧翻了个身时，冷不丁看见窗口处一个黑影闪现，惊得他一身的冷汗。他勉强镇定后，厉声问道：“谁在那？！” 那人倒也不慌不忙，慢慢地回转过身子，轻声说：“小君，别怕，是妈妈。妈妈吓到你了吧？” 这熟悉的声音一响，沈君立刻灵魂归了位。他不解地问：“妈，这大晚上的您不睡觉，站窗户那儿干什么？” “妈睡不着，就想看看今晚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说着，母亲又向窗外望去。 沈君坐起来，被子滑到了小腹，秋天已经过半，夜里温度骤降，室内暖气并未供给，这时正是北方室内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时候，上身只穿着背心的沈君立刻感到了十足的凉意。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他将被子拉至肩膀以上，尽量把自己更多地埋藏在被子里。 母亲向沈君走过来时，身子将窗帘又一碰，窗帘被掀起更大一块面积，好似黑夜里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道白口子，更多清冷的月光一涌而入。 沈君这才看清，母亲只穿着一套睡衣裤，他听说，那是父亲在他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时送给母亲的礼物。母亲非常喜欢，那个时候很少有人穿睡衣。衣着单薄的母亲不知在这样萧瑟的秋夜里到底在那站了多久。 沈君心疼地掀起被子的一角说：“妈，快进被窝，外面冷。” 母亲依言坐到床边，用被角盖住膝盖，她自责地说：“儿子，妈不想吵醒你。可是，我和你姥姥那个屋里看不着月亮。妈这是实在睡不着才过来的。儿子，你好好睡觉吧。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妈，别这样。妈，您没有错。”沈君觉得心里面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痛。 说完，只穿着背心短裤的他跳下床，“嗖”地一声，他将窗帘全部拉开。一个银白色的世界展现在他们眼前。 沈君快速跳回床上，钻进被子里，用他那年青的臂膀搂住妈妈道：“妈，等会儿再睡，咱俩一起赏月。” 母亲欣慰地依偎在儿子肩头，很是感动。 这时，一片黑云遮住了月亮的半边脸，月亮毫不示弱，仍努力向人间挥洒银辉。 许久，母亲缓缓开口道：“小君妈妈失业了。” “哦？水泥厂，您不是才去三个月？” 夜里，经过短时间的适应，沈君的眼睛能够比刚才看清更多的物体了。 沈君看见母亲的脸色昏黄黯淡无光。他立即又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再找呗。等我长大了，我挣钱给您花，您就不用去挣钱了。” “唉！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有几次把钱数搞错了。唉！看来，妈老了。” 沈君将母亲搂得更紧了，不住地说道：“妈不老，妈还年青。妈就是这阵子太累了，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母亲瘦了，沈君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肩膀瘦骨棱棱。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沈君以为母亲一定是太爱父亲了，才会在失去时痛苦至如此地步。他无法理解，其实母亲心里始终过不去的坎儿是不甘。她不甘心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终将化为泡影，她不甘心他口若悬河地为她们母子描绘的蓝图，终成他人的未来。 “看来，妈妈不能再做账务工作了。也许是短时间内不能了。要是要是妈妈在饭店里打工，你会不会不好意思去那家饭店吃饭呢？”借着月光，母亲看着儿子。 沈君不语，他第一次听妈妈问他这样的问题。 母亲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沈君坚定地回答。 母亲的心一颤，她想：孩子终究还是在乎家长从事什么工作的。 “妈，我不会在那家饭店里吃饭。但我一有空，就会去帮忙。我不想我妈受累。” “小君”月色里，母亲流下一行清泪，“小君，你长大了。” 屋门口，外祖母看着这对相依赏月聊天的母子俩。她想：从今以后，你们母子俩真要相依为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粉红少女迷蝴蝶 秋去冬来，转眼，春回大地。 岁月轮换。又是一年盛夏时。 六c七月间，正是校园里最美的时节。 这时，校内四周青翠的垂柳已经停止飘絮，使人可以擦亮双眼更加清楚地欣赏柳枝随风摇曳的身姿。花坛里各色的小花竞相开放，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五颜六色的看上去也令人欢喜。 不过，学校里的花草树木再美，终究敌不过校园里少男少女们娇艳的笑靥和他们缤纷多彩的夏装。此时的学校并未要求学生们统一穿着学生服，所以大家都依个人喜好不同而着装，这样倒更能展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美感来。 天气暖和了，只要课间铃声一响，同学们就纷纷奔出教学楼，来到操场上自由嬉戏玩耍。有同学鲜艳的服装偶尔会引得蝴蝶c蜜蜂一类的昆虫在其身前身后围绕。 此刻，在校园西南角的柳树下便有这样一幅美丽的图卷—— 一个女孩儿身穿一件雪白短衫，领口处点缀着粉红色蝴蝶结，一条同样粉红的短裙格外引人注目。这娇嫩的粉哪——美得时而像晨光里婴儿甜甜的微笑，时而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的莲，时而像天边刚被晚霞晕染的云彩。这一抹挥之不去的粉红，美得如此纯粹又如此梦幻。这不，在她裙摆处正有一只蝴蝶翩翩起舞。蝴蝶一次次去而复返，似乎面对这样娇美的颜色它实在不甘心终究要空手而归。 微风轻轻拂人面，像一只抓痒的小手轻轻骚挠着人们每一寸肌肤。女孩自然垂肩的发丝随风微微飘起。她忽然将一缕摇摆不定的头发别至耳根，然后用一种平和而坚定的语气拒绝道：“不行，真的不行。沈君，我每天晚上都必须在家复习功课，我妈她不会允许我晚上出去玩，更不会同意我跟你看电影的。” “希望，你看，这只蝴蝶围着你转了很长时间。”沈君斜靠树干单手叉兜，目光追随着希望裙摆处的黄蝶。 “哦？”希望这才侧目寻找。 “别动。”他又说：“让它绕着你飞吧，挺好看的！” “可是，它在这里采不到花粉，它的努力是没有结果的，白白辛苦一场！”希望一脸同情地盯着蝴蝶上下扇动不停的翅膀，明知道白忙活一场，她已经替它感到疲倦了。 沈君陷入沉思，许久他才答道：“万一，它（他）愿意呢？” 两人静静地面对面站着，眼睛都追随着那只蝴蝶。这是一只周身金黄的小蝶，黄灿灿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也许它刚刚成蝶不久，尚不能准确分辨哪里是花的娇色，哪里是衣着的艳丽。 不过，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东西似乎也有些灵性，见有人观赏，舞姿变得更加曼妙婀娜。同时，它又是个调皮的小东西，见观者欣赏得越发认真时，它竟头也不回地飞开去，留给他们一个远去的倩影，似乎要引他们前去追随。 他忽然嘴角微扬，又道：“你瞧，如果一件事让它感到快乐，它就不会觉得辛苦。如果它觉得辛苦了，不用说，自然就会转身离开。” 听他这样讲，希望立刻意识到他又在为他父母离婚的事情而伤感。自从他的父母离婚后，她明显觉得他变了好多，她常常看见他冷着脸，就算是笑，也掺杂了丝丝苦涩的意味。有时他还会讲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但是她知道他的症结所在，同情之心在她的心头再次油然而生，她知道他有她不能感同身受的苦楚，也许他真的需要丰富的业余生活来添补内心的空洞。 “其实，慧慧跟我说过这部电影很好看，说是香港的大明星演的，我也很想看的。要不，晚上，我尽量出来。不过，事先声明，我不一定真的能出得来啊。”整个课间希望都在拒绝，上课铃响前一秒钟她终于应允了。 “太好了，”他高兴起来，立刻从裤兜里掏出已经被他攥皱的两张电影票，他挑出一张稍显平整的塞进她的手心里，“拿好票，我会一直在影院门口等你。记住，你不来，我不走！”最后一句话，他讲得十分肯定，好像在同时告诉她如果她不来，他就要在那等上一整晚都在所不惜。 急促的上课铃声催促同学们加快脚步返回教室。他们也随着人流走进教学楼。耳边响起的铃声和匆匆的步伐使希望来不及分辨到底是手心发热了，还是电影票自己在燃烧。 在最后的一节课里，希望总觉得兜里装的不是一张窄窄的电影票。虽然那是第一次有男生约她看电影，当时的她并没觉得那有什么里程碑似的特殊含义。当时的她只觉得那是沈君强塞给她的一道大难题，现在又不是放假期间，平白无故看什么电影呢？妈妈那一关，她肯定就过不去。 放学时，希望没等到李慧和松平。沈君声称有事先走了。今天回家的路上，她一人独行。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盘算如何向母亲请假，理由编了一个又一个，但都一个又一个地被自己推翻。她从没想过，原来说谎有这么难！甚至她想干脆就直接告诉他们好了，可是转念一想，父母再开明也不会同意一对十四岁的少男少女单独去看场电影。况且，在他们眼里，那些长着漂亮脸蛋的明星绝对没有考试多打几分来得重要。 她拍了一下想得生疼的脑袋，走着走着，又来到了体育场。她习惯性地向篮球架下张望，此时，球场里空无一人。自从她找到那个她认为篮球打得最棒的人后，自从那次哥哥生日宴后，每每走到这里，每每见到篮球场地，她都会立即联想到方铭，一想到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不时地盯着自己看时，她的心就会无法抑制地慌乱起来。虽然她知道此刻的他正在b市s大学里读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仍心存一丝期盼，盼早日再见到他。 她坚信，寒冷的天气过去了，温暖的日子来到了。篮球场内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会有一波又一波素不相识的人在这里出现。她坚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突然又出现在这里，也许在某个星期天，也许在即将到来的暑假里 希望回到家，立刻着手完成作业。当她快写完时，父母一起下班回来。她立刻停住笔，静静地听，父母依旧只是随便聊些琐事，她想到了沈君和他的父母。她觉得如果他的父母不是工作在两地，而是像她的父母这样工作在一处，可以每天见面聊天，也许就不会出现第三者，也就不会离婚了，那么他也就不会那么痛苦，那该多好啊！ 写完作业，希望讨好地主动来到厨房帮母亲洗菜做饭，母亲没有读出女儿的动机不纯，而是开心地夸赞她越来越懂事了。很快，饭菜已入锅，没有其它事情可做，在等待饭熟的时间里，母亲以快期末考试要多复习功课为由，把她撵回了房间。 吃饭时，希望如同嚼蜡口中甚觉无味，眼睛一遍遍不自觉地看向钟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正有一只小猫在她心头上不痛不痒地一下下抓挠，又仿佛她正坐在一口大锅里，微微的小火正一寸寸慢慢煎熬她的肌肤。 她在心里一遍遍编排着各种各样能晚上出门的借口，最终觉得只有提出去李慧家问功课胜算才最大。 “小希——小希——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母亲看出女儿的异常。 “嗯？哦我很好呀。”她本想借机提出想法，但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那你怎么不好好吃饭？一粒一粒地，数米粒哪。你看你妈做得多香啊。”连一向粗心的父亲也看出异样来了。看来，现在的她定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爸，妈，我要去看电影！”她一急，竟把大实话脱口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乖乖女首次说谎 “什么”父母诧异地齐声问，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我和同学约好了去看电影。”希望想，话既已出口，绝不能改口了，那就只好继续往下交待喽。 “和谁？”母亲问。 一向被家人视为乖乖女的希望紧了紧嗓子，把心一横，她决定跟他们说一次谎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慧慧！当然是慧慧！” “就快期末考试了，好好在家复习功课吧。要看，等放假了再看吧。”父亲发话。 立刻，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鼓胀的精神瘪下去。 “可是，”她决定做最后一搏，“可是，她今天生日，她很想我陪她去看那场电影。她把票都替我买好了，说不定已经在电影院门口等我了他还说，我不来，他不走！” 说谎真的不是一件快乐的事，特别是要欺骗自己最亲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嗓眼处好像有个东西塞得难受。父母听着这样的声音以为女儿真的着急了。 “哦？那几点钟的电影呢？”母亲放下筷子认真地问。 “嗯六点半。”她又看了一眼钟表，眉头马上皱起来。 “这不早就过了六点半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哟，听这话，看来有门儿哪。 “我怕你们不同意。”乖乖女的形象要保持到底。她又补充道：“其实，我早把作业都写完了。”一定要给父母吃颗定心丸。 “那好吧。既然朋友之间事先约好了，就不能失信。你去吧，让你爸骑车带你去。不过以后，在外面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得先经过我们同意才行，知道不？”坐在对面的母亲威严得像个女皇发号施令了。 “好的！好的！谢谢妈妈！谢谢爸爸！”她欢乐的声音一下子悦耳婉转得如同百灵鸟。 但很快，这种愉快的感激之情被一种名曰“负疚感”的情绪所取代。 父亲放下碗筷去拿自行车钥匙。 “害爸妈都没吃好饭。”她低头喃语，眼睛始终不敢接触母亲的目光。 “别说这些了，快去吧。以后不可以自作主张！晚上骑车小心点！”母亲最后叮嘱他们。 就这样，一只获得自由的小鸟飞出巢穴。 天色微昏，街上的路灯尚未开启。希望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望着街上的行人，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向后退去。她晚上很少出门，一般这个时间她都在家里温习功课。虽然太阳已经下班，但天色倒未完全变暗，月亮还不到上岗的时间，街道上的景物如被一层薄纱笼罩，完全失了白日里的那份明亮与真切，却也不似月色下那样幽静与暗淡。在这天神脱管的间隙里，就有一个凡人像逃跑成功的小妖精雀跃躁动起来。 她真心喜欢这样的光线，后悔自己发觉得太晚，在这非明非暗的昏黄之中，她发现万物都隐去棱角，一个个身披桔光透着一种柔和细腻的美感。希望正在暗自欣赏之际，突然，路灯全部开启，她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换了两张不同年代的相片。 夜景真美！但美得极端。没被光线照到的地方与有光照的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前者更暗，后者更明。那些被淹没在黑暗中的事物令人辨不清轮廓与层次。而被光照到的地方却美得过分耀眼。 闪烁的霓虹灯把星星的光芒遮盖住了，再没人注意到曾有些珍珠般璀璨的星星还撒落在天际里。街道两边的路灯分毫不差地整齐排列一行，它们仿佛是一个个纪律严明的士兵，正等待重要人物登场检阅。 而她，俨然成了那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快乐的公主。她的确相当开心，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逃离枯燥书本后的窃喜，也许是因为犯错的孩子没被抓获的刺激，也许是因为那未知的前路，到底因为什么而激动和喜悦，她也说不清楚。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她的视野，他高高瘦瘦，身穿一件黑白相间的格子短袖衫，手里提着一只塑料口袋。他一个人走在路灯下，拖着斜长的影子，一边慢慢踱步，一边东张西望。 沈君？他不是说好了会在影剧院门口等我的吗？现在怎么才走到这里？这个骗人的家伙，等会儿再找他算账！ 沈君根本没想到会有家人骑车送希望来，所以他一直只盯着路上的行人，并没注意到从他身边轻易超过去的自行车。她想开口叫他，但又想起自己和父母说是和李慧一起看电影，于是她没有出声，只是坐在车上掏出手帕轻轻地向他挥舞，旦愿这样能以引起他的注意。 这一动作果然奏效，沈君很快发现了希望。她立即指指正在骑车的父亲，又把食指立在唇边，示意他禁声。他会意，没喊她，接着，他默默地跟跑在自行车后，并与之保持一定的隐蔽距离。 快到影剧院门口了，沈君停住奔跑的脚步，漫不经心地走着，视线不曾离开他们父女二人。他看见自行车距离影剧院大门口几米远时，希望叫住了父亲，跳下车，和父亲匆忙告别。父亲又似叮嘱了几句什么话，她迅速点头答应，然后转身疾步向里走去。郝父这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就在郝父即将与沈君照面时，沈君立即背转身子，生怕被郝父看见。他目睹郝父骑远了，这才奔跑起来寻找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凭空一拳谁之过 其实，希望没有先进入影院，她站在门口的大柱子后面等他。 她听见沈君跑来了，在他脚步还未停稳，她已经开始声讨他了。“你不是说会在门口等我的吗，怎么比我来得还晚，说话不算数！” “哎哟？你还教训我？你知不知道电影几点开演？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我来来回回迎了你几趟？要不是不知道你从哪条路过来，怕跟你走差了，我早就迎到你家门口了，说不定早就把你从家里押出来了，也不至于每次走到叉路口就折返回来。”他每质问她一次，她的头顶就被他弹一下。她自知理亏，这次只好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好了好了，你打算在这儿弹我一晚上脑袋瓜儿吗？不看电影了？”她捂着头故作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惹人喜爱。 “噢，对了，都开场四十分钟了，告诉你下不为例！你要敢再迟到，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怨恼，可是他上扬的嘴角又显出十分愉快的样子。 她不懂，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听他的意思，怎么还有会下次？她想告诉他说谎的感觉多么难受，可来不及她再多言语，他已经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影院。 放映室里一片漆黑，他们在一位手持电筒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座椅都被连在一起成行成列地整齐排列。他们在边上几个座位上的人几次不情愿的欠身动作后，才顺利坐到属于他们的座位上。希望刚坐下去时，觉得这椅子又冷又硬。看来，这样的椅子需要她的体温来加热。早知道这样，带一个坐垫来好了，她想。 他们刚坐稳。沈君就将手里的袋子塞给希望，在她耳边轻语：“给你的，吃吧。”他好像刚吃过糖，说出来的话带着些许甜意，不过她没闻到。 “什么东西？”她小声回问。 “零食” “我从不吃零食。”想说的话并未出口，她的视线就被银幕上的画面深深吸引。那画面真美：一对俊男靓女穿着针织衫奔跑在金色的树林里，风偶尔吹落黄叶，撩起他们的发梢，有美妙的歌声像溪水一样流淌。那歌声低婉浑厚，卷着一股忧伤的暗流，像一阵风一样吹抚在她的心头。她抱着塑料袋子静静地看得呆了。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看，从前她也看过几部，但都是些黑白的革命烈士的片子。今天的影片真的很不一样，暧昧的味道似乎变得越来越浓烈。 “嗨，沈君！！真的是你！”与他相隔两个座位的女孩儿发出一声惊呼，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向她表示不满。引起他人的反感，对此女孩儿好像并不在乎，反而站起身与旁边的人调换了座位，她也坐在了沈君的身边。 希望听见有人喊沈君的名字，但是她不想看是谁，她一点也不好奇。此刻她只想好好享受那歌声美得如清风般吹过心田的感受。 “我们可真有缘哪！”女孩儿仍旧不顾他人高兴与否自顾自地说。其实她的音量并不是过分地大，只是当四周都陷入寂静时，她持平时的音量讲话，就显得格外洪亮。 “伊琪，小点声！”沈君的声音里也许藏着些许不悦。 希望不知道他是生气她大声讲话，还是生气意外遇见她。她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她的心思还停留在那片有风吹过的充满歌声的落叶林里。 伊琪沉默了，她时而转向银幕，时而看向他们二人。沈君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希望的椅背上，好像是因为他的手臂太长，自己座位里盛装不下了，非要侵占一点别人的领域。希望好似并不在意，又像是毫无觉察，目光一直专注于大屏幕上。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怀里抱着一大堆儿童零食，却又不像小孩子，因为她从未看上一眼面前的这堆好吃的。 伊琪向沈君凑近了些，低语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有事耽搁了。”他没有避开她的靠近。 “刚才，这个男的和那个男的一起去偷画。这个女的是他们的妹妹，不过他们仨不是亲兄妹。”伊琪锲而不舍地想同他聊天。 沈君把一根食指立在他们俩中间，低声说：“以后再讲吧，现在我自己看。” “不识好人心！”她鼓起腮帮子。 “不明白我再问你。”他说。 她这才坐直了身子。 精彩的画面好似一个大磁铁，瞬间吸走无数人的目光。 电影结束了，人们意犹未尽地纷纷起身有序地向出口走去。 伊琪走在沈君前面，沈君走在希望前面，大家都是后人的脚尖跟着前人的脚跟，一个接着一个缓慢地退场。 却在这时，希望猛然被人向旁推了一把，接着那人硬挤了过去。来人推开希望后，站在沈君的背后，他生硬地扭转沈君的肩膀，冷不防向他脸上重击一拳，顿时沈君鼻子一酸，有腥涩的液体带着温度流了出来。 沈君看清来人，手捂鼻子大叫道：“张兴旺！你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你个王八蛋！算什么朋友？”兴旺怒吼，他的拳头仍旧握得紧紧地，仿佛随时都会出其不意地挥动第二下。 “你疯了？”沈君疑惑地瞪着兴旺，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这一拳打得又准又恨，沈君的鼻血止不住地越流越多，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心里已经沾满鲜血。希望连忙掏出手绢给他擦鼻血。他看她，她的眼里充满紧张与关切，那种心疼的眼神，瞬间让他心头一暖。 手绢上立刻开出点点桃花。希望转向兴旺，怒道：“张兴旺！你凭什么打人？” “哼！你没资格问。有本事你看好你男朋友，别干那种一脚踩俩船的事儿！”兴旺说到后来又死死瞪向沈君，仿佛双目里随时要向他喷射火焰。 “喂，你这家伙，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抽什么邪疯？胡说八道些什么？”借着身高的优势，沈君一把揪住兴旺的衣襟，似乎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把他像小鸡一样拎起来。 “哼！你少装蒜！我都看见了！”兴旺急于摆脱沈君的钳制，双手扳动他的手指，同时他左右扭动身子，但恨恨的话语在气势上一点儿都不示弱。 “莫名其妙！你看见什么了？”沈君忽然想起刚才伊琪也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你看差了！我是和希望出来看电影的。什么‘脚踩两只船’！” 沈君一激动，鼻血又流了许多，他松开兴旺，边擦鼻子边说：“我看你误会了。看在咱们曾是朋友的份儿上，刚才那一下我先记着！”他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下去，说完，他拉起希望要走。 这时，看热闹的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站在沈君一旁的希望正要默默地跟着离开时，站在沈君另一侧一直冷眼旁观的伊琪却突然发话了：“不！沈君，不能走。这一下不能就这么白挨了。你不用再演了，索性现在就把话跟他说清楚！”说着，伊琪竟当众挽住沈君的一只胳膊。 希望吃惊地盯着面前突发的这一幕，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静静地看着每一张脸孔，心里围绕着层层疑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冲动鲁莽少年郎 沈君皱了皱眉，有一丝烦躁从他脸上掠过。当伊琪拉他时，他将身子微微后倾，但却没有抽回胳膊。他知道他正被伊琪利用，她是想借他来摆脱兴旺的纠缠。 看来冲突的源头来自于她，希望想：但是她好像并不急着解决问题，反倒是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样子。伊琪的态度令希望有点琢磨不透。希望从没见过像伊琪那样奇怪的表情：那是一副似怒非怒，似喜非喜，似惊非惊的样子。若说怒吧，嘴角还偶尔上扬；若说喜吧，眼中时而暗藏轻鄙；若说惊讶，一脸平静似水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仿佛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尽在她掌控之下。 沈君站在两个女孩儿中间，一边他拉住一个女孩儿的手腕，另一边他被一个女孩儿挽住胳膊，那样子倒有些滑稽可笑，甚至他能清楚地听见围观群众里传出了几声讥笑。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暗暗认可了兴旺刚才的说法。 众目睽睽之下，一向不喜出风头的希望莫明其妙就成了他人猜测议论的对象，她窘得脸色泛红，她轻轻拨开沈君的手。她不在乎伊琪和张兴旺是分是合。她只想赶紧逃离此处。可是，她左右看看，凑热闹的人已经自觉地将他们围在中央，好像刚才那幕戏没看够，人们临时在幕下搭建一处新舞台。 沈君缓缓地从伊琪手中抽出他的胳膊。可是，他突兀地站在两个女孩儿中间，怎么看仍觉得别扭。 沈君看向伊琪，他认为此时她有必要出言澄清，或是暂时安抚兴旺冷静下来，大家离开此地后私下里心平气和地再谈。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来找我了。”伊琪平静地对兴旺说。 兴旺痴痴地望向伊琪的脸，她的脸又苍白不少，肯定又不好好吃饭了。今天她穿的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真好看，她总像个公主傲立于万人中间。这时，兴旺与刚才突然判若两人。如果说刚才的他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对沈君撕咬一通，那么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绵羊正痴迷地凝望伊琪，期待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关怀。 面对兴旺期盼又凄楚的眼神，伊琪视而不见，假装低头整理裙摆。她终于抵挡不住兴旺辣的眼神和众人探究的目光，最后丢给他一句听上去语气温和但内容却十分扎心的话：“兴旺，别再来找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她看一眼身旁站立的高大帅气的男孩，又说：“你听到了吗？” 天哪！这个丫头是想把事情闹大吗？什么场合，走才是上策！沈君的表情瞬间像吃了黄莲般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说变就变！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每个人都从他故作镇定的声音里听出颤抖的尾音。 “分手就是分手！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我琪琪交过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磨叽的！”伊琪骄傲的姿态重现，她高高昂起下颌，“我们走。” 沈君无奈地冲她摇头，轻声说：“干吗把我扯进来？你还是先走吧。” “哼！没胆量！算我看错了你！”说着，伊琪推开嘲笑的人群，挎上同来的女伴大步向出口走去。 希望吃惊地看着伊琪消失在人群里，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伊琪被人乞求c被人拒绝c甚至被人嘲笑，却仍能保持那样一种骄傲的姿态。有人天生自卑，她难道是天生骄傲吗？但是她就这么潇洒地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谁来收拾？也许她走了更好，说不定张兴旺会去追她继续求和，那么一片乌云也就散了。 希望将目光转向兴旺。转瞬之间，兴旺又从绵羊变回了狮子，他紧咬牙根，大喝“沈君”的名字，再次挥起拳头要向沈君脸上打去。好像他从伊琪那里受了多大的气，他就要从沈君这里双倍讨回。但是这一次，沈君早有防备，他一把包住了兴旺的拳头。两个人僵持在一处。 见此情形，有人劝架，有人起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公共场所打架斗殴？”影剧院的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其中一位经理模样的矮个子男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走进人群，他站在“临时舞台”的中央发话道。他看了看脸上仍带血痕的沈君，和怒目圆睁的兴旺，拖长语调又道：“你们哪——血气方刚。有劲儿没处使了吧？为什么打架啊？哪个学校的啊？都叫什么名字啊老师是谁啊？”他的声音官腔十足。 剧场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当事人不肯说，旁观者有认识的更不愿多嘴，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误会！误会！林叔叔，肯定是个误会！他们是朋友。”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人们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卷发微胖的男孩儿挤过人群正向他们走来。希望一看，是松平。 松平站在矮个子男人对面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林叔叔，影响了剧院的秩序。他们都是我同学，就因为一点儿小事儿，拌几句嘴，比划两下子，男孩子吗，都好冲动，回去解释解释就没事了。真没必要给您添麻烦再去惊动学校和老师。您看看有什么损坏的东西吗，我如数赔偿，怎么样？林叔叔，您看，就这么算了吧。改天我和我爸登门谢您。” “啊？哦，小于啊，你爸爸可好些日子没来啦——”男子拍拍松平的肩膀，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这段日子不是都忙吗？不过我爸在家可老提起您”松平与男子的寒暄声越说越小，二人的距离是越说越近。 人群之中，希望好像隐约看见李慧的身影一闪而过。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追究了啊——以后有什么话都好好讲啊——不能动手啊——更不能在公共场合里动手啊——影响多不好！”男子转向身边一直毕恭毕敬跟随的带眼镜男人说：“小张，看看有什么损失没有！”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他面向围观的群众摆动着肥厚的手掌说：“赶紧都散了吧——散了吧——别耽误下一场啊——”。男子又与松平悄悄叮嘱几句，离开了。 其他的工作人员在经理的指令下张罗静止的人群重新涌动起来，人流再次一齐奔向出口。 兴旺的气一直都没有消，但是就刚才的架式估计一对一和沈君打，他承认自己绝对赚不到便宜。最后，他在松平生拉硬拽之下离开影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误打误撞误相识 今日，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透彻得一丝不挂，好像一个刚刚出浴的婴孩儿畅快淋漓且毫无顾及地裸露着他那娇嫩的身体。 b市s大学的篮球场内一片热闹景象，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学习会的同学们组织了一场篮球友谊联赛。 一根根彩旗竖在比赛场地的四周，一阵风儿吹过，彩旗一齐随风飘扬。同学们自发地比赛，自发地观看，倒更是一番自在与快乐。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这是同学们正为方铭再一次进球而喝彩。 篮球场边上有一对女同学正窃窃私语，短发的女生说：“看呀，进球的那个就是咱校有名的‘灌篮高手’呀！” “谁？樱木？还是——流川枫啊？”连衣裙女生打趣地说，眼睛却没离开比赛场地。 “哈哈，不是在跟你讲漫画，是在讲人，真人。告诉你哪，人家叫方铭，体育系的。嗳，听说追他的女生可多啦——嗳，你看，他最擅长三分球了。飞身一个远投，真是迷死人哪！”短发女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其浓浓的崇拜之情。 “哟？相中了，你也追追看哪？说不定” “我？不行，不行，你别逗我啦——人家周围整天莺歌燕舞的，我这样的，不行，不够淑女范儿。”短发女习惯性地挠一头似男孩儿般的利落短发，最后撅起下唇向上吹一口气，立刻额前几缕碎发扬起又飘落。 “其实谁看谁顺眼，还真不一定呢”连衣裙女生理了理鬓角，悠悠道：“其实，你真该把头发留起来，有个女孩子的样儿，别整天像个假小子。” “我不，这样多好，凉快！” 她们俩是同班同学又是同寝室友，大二时当室友们都渐渐名花有主，这落单的两个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可大多数男生都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哟”连衣裙女生故意和这个有名的“假小子”打趣，她知道她一向追求个性c自我，从不以他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这一点正是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她觉得也恰恰是这一点，正是自己骨子里所缺少的。 “就像你说的，谁看谁顺眼，还真不一定。所以，我一定要保持最本真的自我。” 连衣裙女生摇摇头，淡淡一笑。 “哎？你别不信，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自己的。”短发女有点不服气。 连衣裙女生抿嘴一乐，道：“那‘灌篮高手’呢，好像好几天前，就有人在我跟前吵着要我陪她来看今天的比赛哟。” 一对好友的谈话声由最初的耳语渐渐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他方铭算什么，不就是篮球打得好点，人长得帅点吗！” “嘘——小声点。难道你就不怕旁边有他同学听了去？刚才逗你玩呢，你激动什么。”连衣裙女生把短发女向自己拉近了些，因为她用余光注意到好像有人打量她们好几次了。 她们的对话的确或多或少地传入了站在一旁的希冀的耳朵里。 听见有人在议论他的好友，希冀认真打量她们：短发女背对他而立，她穿一件白t恤，一条背带牛仔短裤。连衣裙女生不时侧转脸来和短发女对话，借机她的相貌便尽收眼底。她梳着中长发，头发常习惯性地别至耳根，只要一有碎发被风吹落，她就会自然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将它们有条不紊地梳理至耳后。她没梳留海，露着光洁的额头。微突的前额显得她聪明睿智，从侧面看额头的起伏为整张脸上增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的皮肤看上去真好，粉粉嫩嫩的似婴儿般的水灵，一条杏黄色连衣裙更衬得她面色娇美，再加上两片丰润的红唇，使她美丽中又多添了几分灵气。虽然她的普通话已经讲得很标准了，但是一看长相，便知她是个地道的南方人。 “哎？几点啦？”连衣裙女生忽然拉过短发女的手臂，看她的手表，“哎呀，来不及了。我还得回宿舍取东西，自行车借我用用。钥匙——”连衣裙女生向短发女展开掌心。 “又去上课？嗳，你整天当家教，不累吗？你爸妈真幸福，这还没毕业呢，女儿就整天想着怎么为家赚钱喽。”短发女边说边掏钥匙。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拿来吧。”连衣裙女生一把夺过车钥匙，转身就走。 “不再等会儿？就快结束啦——”短发女冲她离去的背影喊。 连衣裙女生没有回头，五根水葱般的手指在空中摆动。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是体育系的一方获胜。方铭为他的队伍赢得近半数的比分。班里的同学高兴地把方铭团团围住，几个要好的室友都说晚上不去食堂吃饭，一起去饭馆小庆一番。方铭高兴地拉上赶来助阵的好友希冀一同前往。希冀也不拒绝，他常去他们寝室早与他的室友们混熟了。 当一行人刚走到学校大门口时，一场小意外却发生了：当时，希冀正兴高采烈地对刚才的比赛高谈阔论，说到兴奋时他学着方铭队友的姿势向方铭传球，由于此时他手中没有篮球，于是，他随手把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向方铭抛了过去。方铭向旁轻巧一跃要去接“球”，不料，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辆正在骑行的自行车！ 方铭用余光看见那辆车马上要撞到自己，他一个急转身，避过了自行车。然而，那飞在半空中的矿泉水瓶却没有那样好的身手，它不偏不斜地正好砸在自行车上的驾驶员，接着自行车一歪，一个穿连衣裙的女生应声倒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飞入心里的靓蝶 突发的事件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朋友们刚刚只顾着聊天，谁也没有注意到后方驶来的自行车。眼看着一个女孩儿连人带车地摔倒在眼前，他们有的扶人，有的扶车，也有人旁观。 连衣裙女生手捂膝盖疼得“哎哟哎哟”地直叫。人们一看，女生的右手臂和右膝盖都受了伤，她的手臂看上去有轻微地擦伤，不过最严重的应该是膝盖的伤势，在皮肤表面的一层浮尘下，已经明显能看到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 沉默片刻后，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人说送她去医院，有人说送回宿舍休息，也有人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最后，大家决定：由肇事者希冀和方铭将受伤的女生送去学校医务室，其他人先去饭店点餐等候。 看样子，女生的伤口很疼，她每活动一下不是“哎哟”地轻叫一声，就是表情痛苦。看来让她自己走路是不大可能了。于是，方铭扶住自行车把，让受伤女生坐上来。 由于希冀与这女生并不相识，但不帮忙恐怕她自己坐不上车子后座，他这才伸出几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好。 方铭走在前面推车，希冀走在身侧跟随。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几句简单的询问之后，连衣裙女生躺在病床上，校医给她清理伤口。希冀和方铭站在门口等候。 看着铁盘里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械，女生心内顿生怯怯。校医一会儿倒药水，一会儿换纱布，忙着为她清洗伤口周围的灰尘。 女生秀眉紧蹙，她盯着自己粉红色的皮肉，心疼不已。她看见自己膝盖周围的表皮已经被清洗出碗底大小，上面覆盖的一层薄灰被洗去，清晰可见下面红艳艳的皮下组织，看样子再深点恐怕就要露出骨头来，说不定校医很快发现她伤势过重，要通知她转院了。女生听见自己心疼得在发抖。 她不忍再看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自己的美腿正任人宰割吧。可是，校医每擦拭一下伤口，那切肤的疼痛时刻提醒自己新鲜的创面和无人代替的疼痛感的存在，她不由地喊道：“疼！太疼了呀怎么比刚才疼了好多？”，她的身体本能地向旁躲闪，令校医无法顺利行使她光荣的职责。 “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忍忍吗？伤口里有沙子，一定得处理干净。难道让沙子长在肉里吗？”医校明显有点不耐烦。她心想：这点痛算什么？等将来生孩子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疼痛呢！ 校医的手停了，女生觉得伤口上的疼痛骤减。于是，两片樱桃色的嘴唇上下碰撞着，蹦出许多柔和的字眼来：“老师，我从小就最怕疼，您面慈心善，求求您，下手轻一点，就轻一点吧”她多想同时挤出一个坚强的微笑，可惜此时的她根本做不到。 “行！”校医答得干脆利落，连衣裙女生心情刚刚舒缓下来，却被后来的话重新高悬起来。 校医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方铭和希冀说：“你们俩个，哪个同学过来按住她的腿，别让她乱动！必须得给她好好清理伤口，不然会发炎的。” 什么？ 按腿！ 两条白净净的纤细的没着裤子的美腿？ 这，怎么可以随便去按？更何况是对陌生人！ 方铭和希冀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 希冀支吾地挤出一句话：“老师，我们不是她同学，我们不认识她。” “这么说，是他们把你撞伤的了？”校医问连衣裙女生。 “是啊。哦，不是呀，老师。事实上，是我撞了他们，可是他们没受伤，我却受伤了”女生回答。 校医沉默了几秒钟，想必正在理清思路，就在这时，只见方铭走上前:“老师，让我来吧，她受伤是我的错。” 方铭走到跟前这才注意到女生的眼里噙着泪水，想是刚才清洗伤口时疼出来的。他想长痛不如短痛，既然终究难逃这一痛，还是尽早结束，不要把时间拖得太久为好。 “老师，这件事不能怪他，这只是个意外。其实，她受伤主要是我造成的。”希冀也要上前帮忙了。 校医摇摇头，“呵，真弄不懂你们这些学生。” 于是，两人都站在了病床前伏身要按住连衣裙女生。 病床被摆在墙角处，因此只有床尾和一个床侧边可以站人，方铭和希冀一齐去就将这两面都占满了。 校医在他们身后晃了两圈说：“你们都挡住了，我站哪儿啊？一个人按着就够了，你——留下吧。”校医指了指方铭，希冀自觉地退到远一点的地方。 “我现在要把伤口里的沙子拨出来，你按住她，别让她乱动啊。”校医说。 “好。”方铭又对女生说：“同学，对不起了。”他站在床尾处伸出一只手准备按住她的凉鞋。 “哎？你小心点！别按在蝴蝶身上，不然走路时它就不能飞了。”女生再疼也不忘她新买的蝴蝶凉鞋。 方铭点点头，用手指肚悬按在两侧的鞋帮。这只手，小心翼翼地按着，没有碰到女生的一丝皮肤。 他低头观察女生珍爱的凉鞋是什么样子：这是一双漂亮的银色露指凉鞋，一根根银带子整齐交叉排列，将一对脚与一双鞋子完美地捆绑在一起。鞋面中央点缀着一只彩色的蝴蝶，一对翅膀腾在半空。想来，她走路时，这对蝴蝶应该是一颤一颤的，也许这就是女生刚才所讲的“飞”了吧。鞋带很长，它们错综复杂地交叉缠绕，绕过了脚踝，一直绕至小腿处，然后在小腿外侧各打了一个自然的蝴蝶结。 “哎哟，别动！你用点力，行不行？这么点儿一个伤口，半天都弄不完。”校医明确地表达不满了。 方铭应了声“是”，又向女生道了句“不好意思了”。他将另一只手稳稳地搁在了女生的脚踝处，并在手上加了些力道。 他的力量真的变大了。每次，当她又因疼痛而扭动右腿时，他只稍一用力就轻易化解了她挣扎的力气。 今天，方铭第一次注意女生的鞋子。眼前的这双鞋子真的很漂亮，难怪那女生很爱惜。他看久了这双美丽的鞋子，竟不自觉地联想到远在另一座城里的一个女孩子——小希。他想像着小希若是穿上这样一双鞋，一定更美。 隐约间，方铭似乎看见了小希。她站在他面前，穿着那双漂亮的蝴蝶凉鞋，身穿一件白色短纱公主裙，站在原地旋转，她一圈一圈地转啊转转得方铭眼花缭乱 “好了，起来吧。”校医终于放下工具走到桌前准备记录备案。 女生慢慢坐起身，见方铭还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陷入沉思。女生动了动脚，方铭加了加力。 她猜，他篮球打得好，平时一定经常练习，但并未觉出他手上有明显的茧子。他的手并不十分宽大，不像总投球的手掌，倒更像是一双玩乐器的手，修长而柔软。 女生笑了，提醒道：“方铭，已经完事了。” 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方铭回过神来，“哦？哦我去看看车子”他想起刚才推车时觉得车把摔歪了。 “谢谢你”女生望向他推门而去的背影。 “班级？姓名？”校医打开本子开始登记。 “黄莉莉，英语93级二班。”女生下床边整理衣裙边回答。 校医记录完毕后，又叮嘱了她几句换药的时间和平时的注意事项。希冀与黄莉莉一齐道谢离开。 希冀伸出一只手臂，让一瘸一拐的莉莉扶着他走路。他先是向莉莉不住地道歉，然后不忘介绍一下自己，并表示如果她出门不方便，可以给他寝室打电话叫他，他随叫随到，保证照顾她到康复。 两人慢慢走出医务室的样子，很像皇宫里太监扶老佛爷出宫的架式，可惜方铭只顾低头矫正车把，并不曾看到这幅有趣的画面。但是，方铭矫正车把时的专注劲儿，莉莉全都看在眼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考场字条惊恼人 七月的天气，闷热异常，人们心烦气燥，可偏偏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进行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忽然间，一间间教室都变成了一个个大型的肉罐头，人们置身其中，不知不觉都成了一个个自带汤汁的肉丸子。 这里，有一个叫郝希望的小丸子正不安份地轻轻左右扭动身子。 她倒不是想要抄袭他人，只是后桌冷不丁丢过来的一张纸条令她实在坐立不安。 自从纸条落入手中后，她整个人都感觉难受起来，她一会儿觉得脖颈处疑似有小虫经过，伸手一摸，小虫倒没有，却有一层汗水湿湿腻腻地黏在手心里，她搓了两下手指，想把这层汗水抹平；她一会儿又觉得黏糊糊的小臂正大量排着汗液，手臂与试卷变得越来越亲密无间，使她想要移动的笔端变得愈来愈迟疑。 哼，考考考！ 老师的法宝。 哎，分分分！ 学生的命根。 如果每次放长假前，都可以不必经历一场考试的洗礼，而是直接放假，那生活该是多么轻松美妙啊！ 可惜今天才是考试第二天，明天还得再煎熬一天，这学期的最后大关才算闯过哪！ 希望抬头看一眼监考老师，老师那探照灯似的目光立刻扫射到她身上，且距她方圆一米内无一幸免。 希望做贼心虚不敢与老师对视，她仅用001秒的时间，重又把目光落回到试卷上。 也许，这才是此时此刻考生唯一应该关注的地方吧。 希望在心里真是大大地佩服，在这样严格的监考之下，还会有人成功丢来一张纸条，动作如此之快c准c狠，真是高手中的高手，难道他在家复习功课的时间都用来练习飞镖？ 有了刚才的经验，她不敢动作过大地观察老师，这次她只悄悄向上撩撩眼皮，瞄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此时他正弯着身子伏在讲台上，右手托着下巴，空无焦点地扫视全场，随时准备给任何一个抬头偷窥他的学生实施目光扫射。 希望怯怯地垂下眼帘，手心里仍紧紧攥着那张纸条，迟迟不敢也没机会展开。纸条似乎被她的汗水渗透，变得极度柔软脆弱，她感到她几乎把纸张里的草木纤维都要揉搓出来了。 这张被后桌丢来的纸条早已变成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突然爆炸，她越来越如坐针毡，她知道后桌的同学正焦急地等待，他一直在悄悄踢她的椅子。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焦急，怎奈胆子小，动作慢，终究不敢出手啊。 “你——干什么呢？”监堂老师狮般大吼一声。吓得希望瞬间凉快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全身冷汗直冒。 所有同学都目睹着监考老师行动的轨迹，老师大踏步地向希望走来，希望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她本能地将纸条攥得更紧了。 老师走到希望跟前停下脚步，希望心里一凉：坏了！被发现了！ 可是，老师将身子一转，背对着希望，大声命令与希望相隔一个过道的同学把桌子里的东西交出来。 此时，老师正背对着希望，而考场后面的另一位监堂老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并没注意其他同学，就在这短暂的空当里，希望迅速展开字条，疾速扫描一通后，又飞速地在上面落了几笔。最后，她假意像其他同学那样看热闹，就在转身之际，这张被揉捏变型的纸条重新稳稳地落到原主人手中。 希望这才长吁一口气。原来考场作弊也是相当考验胆量c智慧与速度的。 老师从那同学的书桌里搜出一张折叠整齐掌心大小的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地抄写了许多道题的答案。一看便知，这一定是那人事先准备的。 老师没有没收那同学的卷子，也没有批评他，他不想过多占用考场时间，他示意所有人都继续答卷，然后拎着那张长长的字条走回讲台，重又站回属于他的岗哨位置。他将字条像拉手风琴似的抻了抻，无奈地摇头叹道：“你们哪，弄这些旁门左道，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多好！”他将字条丢在讲台上，再次开启扫射模式。 很快，熟悉的铃声响起，今天的第一堂考试结束了。 “把试卷都扣在桌子上离开教室！你——留下——”老师命令作弊被抓的同学留下。 希望随着同学们陆续走出门口，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觉得正在进行的不是一场校内的普通期末考试，倒更像是中考提前到来了。 刚一出门，希望立刻看见与她不在同一考场的沈君，竹竿一样的大个子，真是，站在哪里都醒目啊。他好像与兴旺在争论什么。起初，她并没在意，以为他们也像其他同学一样为了哪道题目而议论几声，但是当她走到他们身边时，却听到他们之间不停地提到了“琪琪”这个名字。 希望立刻想起一个月前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不愉快，她走过去，想把沈君叫走。 沈君见希望过来，立刻用手止住她，示意她不要靠近。 这时，兴旺也看见了希望，突然变得更加恼火。 希望深感莫名其妙。 她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向楼外走去，她还注意到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男生一直尾随着兴旺。 沈君一脸严肃的走在后面，希望刚跟了几步，又被他往后推了一把，他沉闷地嘟囔道：“回教室去！女生不许跟来！” “可是沈君，你你们不是又要打架吧？你别跟他们打呀。他们好像三个人，你就一个人，会吃亏的。”沈君不顾希望的劝说，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 怎么办？怎么办？ 看样子兴旺今天是有备而来，一想起他在电影院里凶狠的样子，沈君将要以一敌三，肯定会吃亏。希望不敢往下多想。 正巧，班长王显毅走过她身边，希望一把拦住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命丧含苞待放时 这天上午还有一科考试将在二十分钟后进行。学校要求同学们交卷后，必须尽快离开考场，待预备铃响起，方可再次入场。 许多同学站在教学楼前的凉荫处，或两人一伙，或成群，他们聚在一起聊天，谈论最多的当然是刚刚结束的那场考试。也有人走得远些，独自来到操场四周的柳树下躲在一旁，抓紧时间复习下一科考试。 希望和王显毅焦急地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终于，他们在操场北面的一角发现了四个已经对峙起来的男生们。 希望和王显毅一起跑到近前，只听兴旺口中念念有词，不过还是些什么“琪琪分手脚踩两船”之类的旧说辞。 希望立即明白了，看来伊琪是铁了心要离开兴旺。可是，就算他再伤心也不该认为是沈君造成的呀，更不该把无名火发泄到沈君的头上。这人，真是想找茬儿，怎样都能找到借口！ 突然，一个男生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水果刀，他熟练地在手中一晃，刀尖立刻显露出来。 “别跟他废话了！今天，你来一洗血耻！”那男生骂骂咧咧，他把刀子递给兴旺。 兴旺毫不犹豫地接过刀子，刹白的金属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不屑地看着沈君，然后把水果刀在手中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动。他耍刀的手法真是相当熟练。 要动手？ 旦愿，只是吓唬人！ 希望的心“咯噔”一下，紧张得快要忘记了呼吸。 班长王显毅见状，立即大喝一声，一步迈上前去，嚷道：“喂！你要干什么？把刀给我！否则，我马上去告诉老师！” “哎哟？打哪儿冒出来一个行侠仗义的？”兴旺满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他向来最看不起那些学习好得不着边际，但却专爱到老师那里打小报告的同学。 兴旺冲沈君“哼哼”两声，“我告诉你，沈君，我才是琪琪的最后一个男朋友，我不许你靠近她。”他将刀子挥舞得更加迅速，脚步一步步向沈君逼近。 眼看刀子距离沈君越来越近，希望想喊沈君，让他快逃。 可是沈君却仿佛并不害怕，他的脚步甚至并没有后挪一寸，他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兴旺手中的水果刀。 突然间，王显毅冲了上去。他想先发制人，一举夺刀，可惜没有成功。 紧接着，兴旺c沈君c显毅三人挤在一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抢武器！似乎谁先夺下兵器，谁就更具主动权。 一直站在兴旺身后的那两个男生这时也不示弱，他们纷纷加入混战之中。他们一个对沈君拳打脚踢，另一个试图强行拽走显毅，也许是为了保护他们最震慑人的武器。 看见男生们混战在一起，希望很想去拉架，但是，在场的每一位男同学都比她高大强壮。她左看右看，想要见缝插针，却找不到能够插手的地方。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不知怎的，刀子竟然从几个男生手里飞了出来，掉进草丛里。 几个男生扭头看了看，半尺高的青草挡住了刀子的去向。失了武器的男生们开始徒手自由搏击。立刻，他们又乱成一团，希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更占优势。 希望见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只好用言语劝说。但是他们不视希望一遍遍的劝架声，不视围观的同学越涌越多，不视考试的铃声已经响过。男生血液里的亢奋一旦被点燃，岂能轻易平熄？ 最后，在学校保卫处的两位男老师的武力强行拖拽之下，这场混战才算终止。他们的样子都很狼狈，有人嘴角破了，有人脸青了，有人鼻子流血了。其结果仍是胜负不明。 老师们疏散了围观的同学们，要带打架的男生们回办公室听候处理。 希望跟在他们身后，随着人们一起走向教学楼。 走了几步路后，显毅忽然问沈君：“你看我脖子是不是伤了？有点疼。” “你把手拿开，我看看。”沈君摸着被打破的嘴角说。 显毅把盖住伤口的手挪开，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血！有血！ 显毅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发抖。 沈君也停下来，他迅速将自己的手捂住显毅的脖子，然后回头用颤抖的声音对希望说：“手手绢”，希望没听清，怔了一下，沈君突然大吼一声，“手绢！衣服！什么都好，能堵住的就行！”。 这时，希望才看见正有许多鲜血从沈君的指缝里涌出来。显毅的脸色瞬间惨白。 希望立刻也把她的手按在上面，此时的显毅已经站立不稳，摔坐在地上，倒进沈君的怀里。 两位老师一个箭步同时冲上来，从他们的神色上，希望预感到事情真的很严重！ 紧接着，一位老师跑去教学楼里打电话，另一位老师吩咐沈君原地不动，再次疏散二度围观的学生们，这次谁都明显听出老师很焦燥。 终于，闲杂人等乖乖散开去。 沈君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显毅微垂着头，像被霜雪打蔫的花朵越来越虚弱。显毅斜躺在地上，肩膀被沈君紧紧地搂住。沈君按在显毅脖子上的手和半条袖子，都已经完全被染成鲜红色。 血啊—— 请你等一等！ 请你慢些流！ 可是，仅短短的几分钟，沈君和显毅的衣服已被染成大片大片的——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希望眼睁睁地看着显毅脸色越来越白，气息越来越弱，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很快流了满脸，摔了一地。 她相信，此时没有哪个人比她更期盼显毅平安无事。她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悔恨，仿佛这条不归路是她叫他走的，如果当时她没有拦住他，邀他一同去劝架；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身为一班之长的责任，冲上去夺刀子；如果刀刃没有正巧划过他的颈部动脉 可惜，一切的假设都是徒劳，既成的事实永远改写不了，悔恨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内疚寻找出口。 希望一直泪眼朦胧。 这是夏天啊！ 夏天不可以有落叶！ 她知道，很多老师来了，校长也来了，她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也听见警车的声音。 当显毅终于被抬上救护车时，沈君站起来时一个趔趄，希望也腿软得毫无力气。 警察初步了解完情况后，就把他们都带回了警局。 校方震怒了，至此后，老师们常常会突击检查学生是否带刀上学，甚至连裁纸刀c铅笔刀都不行。这种情形在新的一年里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冷！ 当下明明是盛夏时节，可是希望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寒冷。好像刚刚失血过多的那个人是她。好像她身体里的一切能量一并也被显毅带走了。她禁不住一次次由内向外地打着寒颤。 在警察局里，一位女警察给希望做笔录。女警察的态度很温和，她给希望倒了一杯热水，但希望仍旧感觉寒冷，浑身上下暖和不起来。 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女警官给希望做完笔录。最后，她被父母接回了家。可是那几个男生似乎就没这么幸运了。 希望一直记得：从此后，沈君再没能够坐在这所学校里上课。这一年，他十五岁。一对好友就此分开，分别时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她有时会想起他们最后匆匆一瞥时的情景：警车载着他们相继到了警察局。她和沈君从不同的警车里下来，刚巧，他们望见了彼此。 沈君与她久久对视，甚至被人带走时，仍不住地回眸，他当时专注的眼神令人实在难忘。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似乎把万般情绪揉碎了，打散了，重新组合——委屈c不舍c深情c绝望——也许当时的沈君已经预感到——这将是又一次不可避免的别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雷声雨声揭心声 暑假如期而至。 每次放寒暑假时，方铭都会在a镇的爷爷奶奶家住上些日子。有时他会等着从事教师工作的父母放假一起返回，有时他一个人先回到a镇。 只要每次一回a镇，方铭肯定会找希冀玩。这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希望总缠着哥哥要跟随他们一起。恍惚间，三人仿佛回到了儿时，两个小哥哥后面跟着一个小妹妹的情景。只是，他们仨已被岁月拉伸至“放大版”了。 每当希望嬉笑着围在哥哥身边时，希冀便又唤她“小麻烦”。可是，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时间不同了，心境变得无法像儿时一样简单。隐约间，每个人似乎都或多或少藏着半点心事。 与暑期相继而至的还有雨季，夏日的雨像极了小孩子的脸，真的是说变就变的。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午饭刚过，密密的乌云便层层叠叠地压将下来。 看着天空的瞬息万变，方铭无聊地躺在床上，头枕双手，这样使他能够更清楚地观察那片被窗棂割划的四角天空。 乌云已将窗外的蔚蓝彻底遮挡，房间一点点昏暗下来，这种情形下似乎更适合睡一场香甜的午觉，可是方铭并无睡意。他正一心盼望太阳快些露出脸来，也许他就可以去找郝家兄妹一起出来散散步。 “铭铭”奶奶在叫他，方铭猜也许爷爷奶奶刚刚打了个盹儿醒来。他知道，老人的睡眠总是这样片段式的，特别是夏天。 他听见奶奶向他的房间走来，还未等他应答，奶奶已经推门走进他的房间，“哟？睡觉呢，怎没盖毯子？睡觉可一定得盖着点啊，别看是夏天，还是会着凉的。这大热天儿里，要是感冒了，可不好治哪！千万仔细着呀！都这么大的人了，得懂得照顾自己啊！”奶奶一讲起话来就爱喋喋不休，要不打断她，恐怕奶奶会提起前年夏天他得的那场胃肠感冒所遭受的罪，也许奶奶还会提到父母会因此埋怨她没把他照顾好，凡此种种。 “奶奶，我没睡觉。再说，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说着，方铭坐起身，扶奶奶在身边坐下。 “是啊小铭铭长大了”奶奶感慨岁月如梭，“哎？铭铭，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有，就赶紧地带来给你爷我们俩儿瞧瞧。说实话啊，你爷我们俩儿真盼着快点看你娶媳妇儿呢”奶奶慈祥的脸庞因笑容多添了几道深壑的皱纹。 方铭注视着奶奶满头的银发，已经寻不见一根黑发丝。而与之相反，今年奶奶脸上的褐色老年斑却更加色重，更加明显了。“奶奶，我还没毕业呢，找什么女朋友呀？” “没有？”奶奶不相信方铭的话，她呵呵地笑着，“还瞒哪？铭铭，不用不好意思。你呀，今年都23了吧，也该找女朋友了，再不领回来一个，我跟你爷爷可真要着急了。” 奶奶停了一下，遥望窗外，说道：“想当初啊你奶奶18就已经嫁给你爷爷了。哎，真快啊！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铭铭啊，奶奶知道你还在上学。所以啦，正好在同学里挑一个，知根知底，更好相处啊。你呀，得趁早找，这可不像菜市场买菜，咱总得挑上一挑吧，你要不赶紧地，再呆上几年，就不怕那好姑娘都给别人挑走啦！” 方铭微笑不语，耐心地听着奶奶与他闲聊。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直至升入小学的，自然与奶奶深厚的感情旁人无法匹及。那时候，他觉得奶奶身材高大，满头黑发，偶见银丝。但很快，岁月拉长了他，也改变了奶奶。奶奶的身高在他眼中一寸一寸矮小下去，相貌也跟着一天一天衰老下去。 “咱家铭铭可不那么傻！是不是已经有相当的啦？快跟奶奶说说，处多长时间了？处得怎么样？哪天叫她认门来，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奶奶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把自己说着急了，也可以把自己说乐了。方铭听着奶奶一大通自顾自的闲话，难以插言，也不想插言。 “怎么样啊，铭铭？”奶奶问他。 “奶奶，真没有！等我有女朋友了，一定最先给您二老过目啊。” “铭铭，别瞒你奶奶了。你别看咱们眼睛花了，腿脚不好使了，可这儿不花，看得门儿清着呢。”奶奶拍了拍胸口，“你说你这次放假这么早就跑来了，难不成真是来陪我们这对儿老头儿老太太吗？不是这儿有人拴着你，你能成天地不着家往外跑？” 方铭张了张嘴，不好讲什么。是啊，这次来a镇是比往年假期来得早，住得久，而且白天外出也增加了许多。虽说，a镇比b市凉快些，可也是夏季，三十二c三度的温度下，他还是每天出门，难怪二老会胡乱猜想。 “我”他心一横，只好扯谎吧，“奶奶，您不知道，我们学校开学了要打比赛，我那是找希冀他们一起练球。”赶上凉快的天气，他的确和希冀一起打过球，这也不算把谎扯得太远吧。 “哦？”奶奶半信半疑，不过很明显，她有点失望。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快点儿找女朋友，而且我保证第一个带来让您过目！”他搂着奶奶的肩哄她开心。 这时，房门外传来爷爷的呼唤声，奶奶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哟，瞧我这记性，你爷爷肯定在那屋里头等急了，他才刚让我过来喊你陪他下棋。瞧瞧，咱俩这一聊，就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赶紧地吧——” 方铭扶着奶奶走出房间，来到爷爷奶奶的卧室。 然而，方铭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盘上，他虽然与爷爷对奕棋局，却总是频频回顾一眼窗外，看雨是不是就要停了。可惜，大雨似乎并不想那么快就止住，时不时地还有几声“轰隆隆”的闷雷冷不丁地在天际炸响，着实吓人一跳。 “将军！哈哈又赢啦！”爷爷笑道。 “爷爷真厉害！”方铭不觉又回望一眼窗外，雨还在执著地落下。雨线纠缠不清地缠绕着一齐撞向窗玻璃，正如他此刻纠缠不清的心境。 爷爷咂了一口茶道：“大孙儿啊，你那心思跟长了草似的，可不在这上头儿哇！想出门？想去就去呗！拿好了伞，别淋着！去吧，去吧，不用陪我们俩了。” “哎哟，老头子，错了错了，铭铭，他不是”奶奶知道爷爷这是让他去见女朋友，他们老两口曾就方铭经常出门的行踪一起聊过猜过。但是当奶奶知道方铭每天去见的是希冀时，遇上这样的坏天气，她自然不愿孙子出门。 “奶奶，爷爷说的对，我只要带好了雨伞就行了，奶奶放心，爷爷奶奶再见！”他说着，急忙抄起门旁的雨伞，便一头冲进雨幕里，身后丢下奶奶埋怨爷爷的唠叨声。 方铭走进雨里，虽然行路困难，虽然裤腿被雨水打透，但是，他的内心不由地升起一丝喜悦。到底为了什么，他说不清楚。随着距离希望家门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却忽然迟疑了。 这样一个大雨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竟又跑到他们家里，会不会有点反常？到底是去找希冀？还是只当是个借口？ 他前进几步，忽又掉头回去，没走多远，重新回头走路。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干脆停下脚步，撑着雨伞站在雨地里，听着风声雨声，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心跳的节奏有点异常。 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正当他考虑之际，眼见着许多路人悄然收了伞。 雨，在这个时候竟然停止了！原来老天怜他为难，早替他做出决定。 他这才愉快地收了伞，迈着兴奋的大步向郝家走去。 到了郝家门口，他敲了敲门，迟迟无人应答。 没人？ 这样一个雨天，他们都去哪儿了？ 他将耳朵凑近大门，里面一片安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真的都出去了？ 虽然方铭有些失望，但是他不甘心就此离开。他决定最后敲一次门，这次，他边敲门边呼唤希冀的名字。 还是没人应答。 他叹了一口气，想要离去，却在这时，门被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个女孩儿挂着泪珠的一道脸颊。 这张挂着泪珠的脸孔，突然间牵制了他的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粉红小妹惹人怜 “小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都谁在家呢？”门尚未被完全打开，方铭迫不及待地询问。 希望背转身子拭泪，眼泪拭干，泪痕犹在，一双哭红的眼睛樱桃般红肿。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只要稍微一哭，鼻子和眼睛就会一起红肿起来，绝对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希望用手指轻捏鼻翼，想让堵塞的气道入口顺畅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片刻后，她才回答道：“就我自己，先进来吧，铭哥。”声音轻飘得似银针掷地。 在这低低小小的声音里，方铭听出了胆怯与委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脑海里呈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哪里不舒服吗？”没有得到答案的方铭继续猜想。为了缓解情绪，他故作轻松地随口问道：“在家干什么呢？你哥呢？” 希望感到鼻塞得厉害，这令她无法立即回答问题，她抽了抽鼻子，看了看他，让出进门的通道。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七八米长的前院。脚下的红砖地面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鲜艳的本色。雨水汇聚一处，一齐涌向院内最低处的排水口里。站在房门口，方铭迟疑几秒，还是决定进屋再谈。 方铭先进了屋，他在门口换拖鞋时不再多问，只是留心地四下观察。幸好，家里一切如旧，不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重大事件。 希望还是一副默默的样子，方铭亦不多言，只用眼睛时时地追随她的一举一动。他看着她轻轻地走过身边，安静得像只小猫，她将整个身子都陷进软椅里，椅子周围被她摆满抱枕。 此时，她环抱双膝，下巴抵在膝盖骨上，仿佛一个胎中的小婴儿绻缩着娇弱的身躯，周围的抱枕活像一个个士兵直直挺立。在她坐下去时，方铭注意到坐垫上早有一个浅坑儿印子，看来，她刚才一直就坐在这里，也许同样保持着当下的姿式。 但是，她，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事情惹得她独自在这样的雨天里跟着老天一起哭泣？ 看样子，人没事，但心情却很糟糕。 其实，方铭的情绪波动也不小，刚刚一路走来，他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骤升骤降。到了郝家见到希望后，他心里胡乱的猜测更像是水底中恣意生长的杂草，张牙舞爪地缠绕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个正在游泳却突然腿抽筋的人，一时之间慌张得四下扑腾没个抓手，而那纠缠不清的水草却纷纷想把他拉向更深处。 他不愿像刚才那样机关枪似的急促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他悄悄调整呼吸，慢慢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陪着她。 他等待她开口。 不过，看样子她并不想开口。 四周一片寂静，钟表的“嘀哒”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宏亮。此房间的钟表与其它房间的闹钟此起彼伏地一起合奏着单调的旋律，它们永不停歇的脚步提醒着人们时间正一点点逝去。 窗外早没了风声雨声，太阳又从云后露出笑脸，夏日的阳光继续发威，它们肆无忌惮地透过窗玻璃射入室内，毫不客气地将窗前的地面照得通亮一片。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窗台前的几盆花朵微微低下头，它们萎蔫的状态像极了眼前的姑娘。 “小希，雨停了天晴了”方铭将刚才急切的声线调回至素日的状态，他在声音里特意为她专门添加了几分温和与舒缓。他觉得自己再把嗓音提高些，倒有几分吟诗的意味了。 对于他这样沉稳c磁性c温柔的声音，她从来都没有抵抗能力。 她急切地想要开口与之对话，以换来更多这样动听的声音：“铭哥，你怎么才来啊刚才雨下得那么大，雷声那么响，我好害怕呀”说着，她嘤嘤啜泣。 听她这么一说，他心中着实后悔没能早点赶来。他安慰道：“没事了，小希。雨停了，你看，太阳出来了。” 她抬头看一眼窗外，窗玻璃上的雨珠已经被强烈的阳光迅速晒干。如果不望一眼部分尚未干透的地面，你根本不觉得刚才曾下过一场那么大的雷阵雨。 可是，她脸上的泪痕仍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早被泪水浸透，湿哒哒的样子，还有几根沾在一起。 看见雨后的阳光，远处呈现出一道彩虹，美丽得那么不真实。她的泪水决堤而出，哽咽道：“铭哥，多好的阳光，多美的彩虹，可是他看不见了我好后悔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啊是我害死了他”她越讲越伤心，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什么？ 什么东西被小希害死了？ 他以为小希说的也许只是某株植物或是某种小动物，却不想她指的竟是一个人！ 什么？一个大活人，因她而亡！ 他立刻紧张起来，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不然，她会变得更加激动。 “小希，”他不自觉地向她挪了挪，坐得更近些，“小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讲给铭哥听，好吗？” 她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眼泪，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得出来，她想尽快平复情绪，她的确很想把心事讲给他听。 终于，在她哭哭啼啼时断时续的讲述中，他听明白了：原来就在二十几天以前，她们学校里一个同学在劝架中被误伤致死的整个事件经过。 “我那是第一次走进警察局里面，”希望继续说下去：“那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冷冰冰的，就连给我倒的水都让我感觉不到温度。每个人的表情都过份凝重，简直冷漠得吓人。我做完笔录就回来了，可是他们几个同学全被警察扣下了再也没有放回来。” “考试后一个星期，我们返校领成绩单时，老师还让全班同学给他默哀三分钟那时候，我的眼泪真是控制不住地流，要不是在班级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我肯定又得大哭一场，可我当时只能默默地掉眼泪后来，有老师和同学去班长家里看他父母，可我我始终不敢见他父母啊要不是我把他叫去拉架”说到这儿，她忽然大哭起来，那声音就像一个小孩子急于发泄内心的痛苦。 看着她的泪珠扑簌簌地似断线的珍珠掉个不停，看着她被内疚折磨得痛苦不堪，他多想搂她入怀，就像位长者哄宝宝似的，轻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告诉她：“你不是罪魁祸首。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在她的脸上，旧一层的泪痕微干，新一批的泪水马上又覆盖。苍白的脸颊时而因激动泛起红晕，就连鼻头也变成了娇美的粉红色，清澈的泪珠子一颗颗从闪亮的眸子里涌出，一直滚到细嫩的尖下巴。此刻，正有一颗泪珠挂在她小小的下巴上，好似一颗晨露挂在青翠的草尖上，那么柔弱无助地随风颤抖。 她，是那么脆弱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划过她湿嫩的皮肤，替她抹去那颗久立悬崖边上的珍珠。那一滴泪珠就顺势滚入到他的掌心，穿透毛孔渗入他的肌肤。 她忽然把头一歪，靠住他的肩膀，继续哭泣。 冷不丁，她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多像溺水者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身体变得僵直，一时手足无措，肌肉变得僵硬失去弹性，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只听见自己不堪重负的心脏越跳越急的声音，大有冲出胸腔之势。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靠得这样近。 渐渐，她的哭声由大转小，但泪水仍旧坠落不停，那一颗颗泪珠多半都擦着他的脖子或渗透或滑落。他感受着她温热的泪，软软的c暧暧的身子。有时，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颤栗不住；有时，她像一株小草绵软无力。 他终究伸出了手臂，将她搂住，紧紧搂住，多想就这样一直搂着她。可是，他不要她哭泣，他要她快乐幸福地倒入怀中。 “小希，小希”他不知如何安慰。他一遍遍轻唤她的名字，用以证明他的存在，证明此时他与她同在。 他知道，她应该是憋了很久。 他想出言止住她的哭泣，但又一想，也许已经有许多人这样做过，也许她更需要一次彻底地释放。 当他感到她的情绪慢慢缓和时，他才说道：“小希，我明白你很内疚。可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个意外——是意外啊。小希，他是班长，你叫上他，这本身没有错。但是，这世上总有一些我们都不愿看到的意外会发生，就像每天会有人死于交通事故。班长的死，主要责任不在你。不然，警察就不会轻易地把你放回来，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去看看他的父母吧，物质上的补偿我们一定要做，也可以帮他们做些家务。但我觉得，也不要去得太勤，如果你们的探望，只是在提醒他们失去了一个跟你们同龄的孩子，从而给他们带来更大痛苦的话，就不要再去了。如果你们的探望能给他们精神上以安慰，那就坚持下去。小希，相信时间的力量，再大的伤痛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生活总要继续”他拍着她的肩，柔声讲着。 人很奇怪，同样的话，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会收到不同的效果。也许，那效果的产生不是源自话语本身的份量，倒是源自说者在听者心中的份量。 她终于平静下来，靠着他的肩膀与他静静对话。 他首先想知道她需不需要出庭作证，这是他眼下急于了解的问题。 还好，她说法院批准她不必出庭了。父母为此感到些许欣慰，她却有些失望，因为她觉得她比谁都更想知道此案的判决情况。况且听说该案不会公开审理，那结果如何，看来她不知要等待多久才能知晓。 光线走得真快，窗前的阳光已经漫上他们的小腿。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倒在他的怀里，应该离开这个怀抱时，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自己。她闭上了红肿的双眼，不再哭泣，静静地感受这份突然而至的c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 “笃笃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有人来了。 她与他尴尬地分开，她羞涩地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方铭也不看她，说道：“我去开门，你洗洗脸吧。” 穿过前院去开大门时，方铭感到雨后烈日的威力比雨前的似乎更强。强烈的光线刺进他的眼睛，使他感到短暂的眩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起走过的夏天 门外的希冀听见有人来开门，不用猜，他也知道肯定是妹妹。于是，隔着大铁门，他说：“小希——没害怕吧。哥哥以为马上就回来了，没想到碰上大雨，就躲了一会儿。你没事吧？” 看来，希冀还以为希望独自在家。方铭先不答他，只将大门上的一寸多粗的门闩抽开。 门开了。 “哟，来了。”希冀突然见到来人是方铭，并未感到很吃惊。 两人一同走回屋子。 希望见哥哥回来，不想理他。她手捋着留海挡住额头，藏起双眼，径直回房间去了。 她一进小屋便立即将门锁住，找出小镜子照照。她久久盯住镜中的自己，这个人的状态看上去真的很糟——脸肿得像个大桃子，眼睛红红的c鼻头红红的，就连嘴唇也因激动呈现出紫红色，双颊更像烙铁一样烧得火红滚烫。 由于家里没有室内卫生间，取水要去厨房，她平静了一会儿，走出房间打了一盆水，端到院中央“哗哗”地洗脸。 “哦，小希她，刚才哭了我是说，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哭了。”方铭莫名地有点慌。 “这次肯定是号啕大哭吧。整张脸那么红！”希冀似乎并未发觉方铭的异样，他随手把刚买的两本新书放在炕沿边儿，然后一屁股坐进炕里，悄声对方铭道：“她们班长死了，几个男生打架，来劝架的却意外死了。真是够倒霉的啊！小希也是，不巧是她找班长去劝架的。为此，我爸妈没少说她，让她以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小希为这事儿，也纠结在心里一直过不去。而且，她现在胆子变得特别小，不敢一个人在家呆着。” “那你还出去！”话一出口，方铭忽觉自己语气重了些。 “我也不能整天在家陪她呀。再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够意思吗？咱俩一起出去玩，我哪天没带上她呀！”希冀把书拿得距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刚才又打雷又打闪的，可是把她吓坏了。”这回方铭说话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些。 “是啊，没想到突然下起一场那么急的大雨。”希冀拿起新书，“哗啦哗啦”地翻阅着。他翻书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在检查是否有缺页破损之类的质量问题。 希冀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哎？刚才打雷打闪了？我还真不知道啊。哦！有可能在商场里头听不见。本来寻思一会儿就回来，谁想到下这么大的雨，只好躲一躲喽。再说，这不，还有你吗，没事儿你就过来多陪陪她，劝劝她，兴许你的话她能听。” 这样做哥哥的态度，方铭实感无奈。他扭头看一眼房门口，她洗脸还没回来。不经意间，方铭忽然发现希冀手里翻阅的两本书，竟然是全英文的！ 方铭按下希冀翻动的手指，想把上面的字看得更清楚些，然后取笑他道：“什么时候你的英语水平这么高了，都能看懂英文原著了？那四级过得怎么那么费劲儿啊！” “哎哎哎，哎呀，你小心点，别弄坏了，我这是帮一朋友买的。明天还要寄过去呢。”希冀收起了书，盘腿坐在炕里，把书放在身后不让方铭再插手。 就在这时，希望洗完脸回来。方铭不再关心什么全英文的著作了，他坐在面向门口的椅子里，凝望走进来的她——额前的头发全部被打湿，看来洗脸的时候一定很用力很急切，根本没顾上撩拨留海，正有水珠一滴滴地从留海末端向下跌落 暑假里，郝家搬迁至楼房。家变宽敞了，兄妹俩各自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必挤在同一间房里睡上下铺了。 这间平房他们住了二十年，如今终于住上了向往以久的大楼房，这是郝家的一件头等大喜事。当其他家庭成员沉浸在乔迁之喜中时，唯有希望不像他们那样兴高采烈。相对变大的空间反而增加了希望的不安，这回，她更怕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好在方铭登郝家大门的频率更勤了。有时天稍凉快些，三人就一起去打球，亦或，走得远一点，到有山有水的地方玩耍。有时，方铭会把游戏机带来跟他们一起玩。如果希冀在家，那希望多半只能充当拉拉队，因为她总抢不过哥哥。如果方铭把机会让给她玩，她又总是赢不过哥哥，反正怎样都有扫兴的理由。 但有时希冀无故缺席时，方铭和希望一起打游戏机却是相当快乐。那时方铭会巧妙地让她几局，使她的挫败感不至于太强。希望总说哥哥不在家时，她玩得更尽兴。也有时，希望提出想去外面的大游戏厅里玩，可方铭坚决不同意，问他原因，他总是笑笑说怕她学坏。两人也常常一起坐在图书馆里，吹着凉快的空调，安安静静地渡过一个炎热的下午。 一天，方铭问她：“小希，怎么不去找同学玩？” 希望很认真地回答，说她是个“慢热型”的人，朋友一定要从小相伴的才好，只要她认定的朋友那绝对是一辈子永不改变的终生朋友。她还说，她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不过这个假期里只见过几面，后来朋友告诉她只可以她来找她，她千万不能主动去找她，不然会坏大事情。虽然搞不懂会坏什么大事情，但是好朋友既然这么说了，还是遵照她的意思去做吧。 方铭听后，开玩笑似的说，那人肯定打着她的名号骗家人去干什么坏事了。 希望一怔，仔细想想，觉得不可能。她不相信李慧能打着自己的名号干什么坏事情。 幸好，这个暑假有方铭陪伴，假期才会变得不那么漫长而无聊，日子似乎越过越有趣了，这真是一个愉快的暑假。 希望想：只可惜，沈君不在，不然，一定介绍他和铭哥认识，人多了一起玩一定会更热闹。但不知他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旦愿他能够不错过开学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依依不舍离别情 希望觉得这个暑假从一开始在画纸上铺就的就是灰色的基调，但庆幸的是在方铭的作用下，灰暗的色泽被他绘制出了浓墨淡彩。 台湾著名诗人席慕蓉曾写道：“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转眼间，又要开学了。开学在即，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日子就是这样，不会因为讨厌而走快一分钟，也不会因为难舍而停留一秒钟。要来的，该来的，躲不掉，分别的时刻已经悄然临近。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希冀竟然不常出门了，每天下午他都躲在屋里睡大觉。但是今天下午，他没睡觉。 希望站在房间门口，看她的哥哥在屋里收拾背包。方铭坐在希冀的书桌旁等待，他时不时地望一眼她，而她也常常默默地看他一眼。两人什么也没说，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此时，屋里只听得到希冀翻找东西的声音，“稀里哗啦”杂乱无章，正如此刻某人的心情千头万绪，说不清，理还乱。 希冀的书桌上有一本杂志摊开着，方铭随手翻看几页。这是一本关于地理的杂志，不时有秀美的自然风光的图片映入眼帘。看着这些不同地域的风景照片，方铭的心里忽然闪现两句诗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方铭轻轻换了一种坐姿。他自己也感到，这阵子他有时变得像个女孩子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他合上杂志，扭身看希冀收拾的成果如何。 其实希冀早该将背包提前装好，但是他总说还早还早，况且男生的东西不像女生那么多，几分钟就能装完，要走时现装也来得及。于是他便一拖再拖，就这样当方铭来找他一同坐火车返校时，他才匆匆装几样常用的物品。 没多久，希冀发话道：“行了，收拾好了。怎么样？我说现装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完事儿！可以走啦！”他将背包拉链“嗖”的一拉。 希冀拎起背包的那一刻，希望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她知道哥哥和方铭就要离开了，而她却有千万个不舍。眼看他们马上就要踏出家门，她很想留住他们，哪怕是几分钟也好。 但在此时，希望只能沉默不语，因为她知道，讲什么都无法留住他们，讲什么都无法形容她难过的心情。她默默地注视方铭的眼睛，猜测此时此刻他又是什么样的心境，是否亦如她一般不舍。可是那双黑眸子好深邃好难懂，她什么都猜不明白。 “哦，希冀，都带全了吗？你确信，没落下什么东西吗？时间还早，要不你再检查检查？”方铭忽然开口道。 “也是啊哈，你总那么细心。”希冀笑答，然后他打开背包，低头翻动里面的东西。 希望久久地盯着方铭，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这个器官跳得好快啊，好慌啊。 “好像没有，没落什么吧。”希冀边翻边说。 “哦，火车票带了吗？这个最重要！”方铭提醒他。 “带啦——我不至于毛躁成那个样儿吧。” “呃，还有学生证。说不定，查票时会用到。”他讲话时眼睛分明是看着希冀的，可是不规矩的余光不自觉又溜到她的身上。 “哟！还真忘了。”说着，希冀放下包，在他的床头柜抽屉里乱扒了几下，终于拽出一个皱皱的红皮小本本。那是他的大学学生证，用它可以买半价火车票，一年仅限四次，每用一次车站售票人员都会在后面备注栏里盖一个章，并填写使用日期。 不过，希冀不常用，他觉得这个小本儿也就省几十块钱，而且还得总带着，买票时查，验票时查，火车上又要查，他嫌麻烦。现在既然方铭提到了，反正还有时间就带上吧，总没坏处的。 希望与方铭彼此凝视不语，谁都没在意希冀在找什么，又是否找到了什么。 “走吧。”希冀把背包再次挎上肩头愉快地说，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正有浓浓的离别愁绪迷漫在他的周围。“小希，跟爸妈说一声，哥上学去了。”做哥哥的最后不忘嘱咐一声妹妹。 “哥，真要走了？”她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涌上来，在眼眶里一圈一圈地打转，似乎马上就要决堤。 “怎么啦？这是好了好了，没事不就几个月吗？寒假时，哥又回来了。”希冀用力捏一下妹妹的肩头给予安慰。 她不答话，只红着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他。 “好了，好了，再不走就真赶不上车了。这火车可是不等人地呀！”希冀要与方铭出门了。 “小希，再见！好好照顾自己寒假，就都回来了。”他终于开口了，但一开口竟然是离别的话语。 希望执意要送他们，便也跟着出了门，下楼梯。可是她觉得，每跟他们向下走一级台阶，心就跟着往下跌一层。她想：即便是住在一百层，也有走到底的时候，何况他们家才住四楼。 两位哥哥已经走出了楼栋口。很快，希冀拦下一辆出租车，希望还要跟着上车，送他们到火车站，却被希冀坚定地拒绝了。 车子载着希冀和方铭，也载着希望的思念驶去。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方铭回头遥望她。 虽已立秋，不过阳光仍旧强烈，强烈的光线将希望瘦小的身子团团包裹。他记得，她曾说过她紫外线过敏，怕在阳光下暴晒，出门时一定要带太阳伞。但是现在，她却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暴晒在太阳底下，不肯返回。 他望见，她久久凝视他们离开的方向，她还用手背抹了一下脸颊。 是在拭汗？还是哭了？ 车子开出太远，终于他望不见她。那个女孩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他转回身子，目视前方。 谁能一直停在原地不走呢？ 大家终要各奔东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窗外世界窗里人 窗，多么可爱的墙口子！ 不知是谁第一个想到的，真是伟大的发明创造！在墙体上掘出一个缺口，从此墙面变得不再单调乏味，不再平铺直叙。只因这伤口，墙面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同时也多了一双窥视外界的眼睛。 沈君已经记不清今天是几月几日了。不过，没关系，来到这里，会有人帮他记得。他们会帮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天都不会差。他也记不得关于那段恐怖的回忆，他到底反反复复对多少人重述了多少遍。不过，也没关系，来到这里，他不必再重复那段噩梦一般的经历了。 但是，他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爱上这窗子的。自从他被警察留下，每到一处，不论是坐车，亦或走进不同的房屋，他都将视线转向窗户，纵然窗外什么也没有，纵然窗外只有布满铁丝的高墙。 他觉得，透过这窗可以使心灵变得自由，他要心灵像鸟儿一样生对翅膀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此刻，他期待他的灵魂与可以分离。 这里是哪？ 坐落何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天刚来时的情景。那天，天空很蓝很远。他随着汽车一路颠簸，同车的还有几张年青的脸孔。 当他从汽车里出来时，看到了一块写着“某省未成年犯管教所”的牌子。他的心里一沉，他知道，从此这里成了彻底剥夺他人身自由的地方。 来到这里，沈君的第一感觉就是——灰！硬！静！ 这里，灰砖青瓦的房子，灰色的铁丝网，灰白的土地，灰暗的衣服，灰头土脸的精神。 这里，铜墙铁壁的房屋，冰冷硬帮的板床，牢固于地的桌椅，还有必须变得坚硬的心。 这里，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鸟鸣。以前沈君从来都不相信，一群人聚在一起开大会，竟然可以静得听不见一丝多余的嘈杂声。在这里，个人的表现直接关系今后的刑期。 这里，真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地方。人们按时吃饭c睡觉c学习c劳动和运动。沈君多数所能见到的人一律统一性别，而大家的衣着更是简单得一目了然，只有两种：囚衣与警服。他们的头形也只有两种：秃头与蓄发。大家的生活瞬间归于简单化c规律化c程序化。 沈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鸟，被迫关在一个偌大的笼子里，被迫和一群年龄相仿的陌生人生活。他不喜欢与这些人同住在紧挨着的上下铺里；不喜欢与他们一起坐在偌大的食堂里一起默默用餐；不喜欢吃饭时周围有警察站岗；不喜欢听那些枯燥乏味的课程却还要假装认真；最不喜欢的是那布满铁丝网斜坡式陡峭的高墙，好像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觉得，这里是一个应该忘记自我的地方，一定要把自己的个性隐藏，听从指挥，好好表现，默默遵从，为了尽早离开这里，且永不说“再见”！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待，等待日历一页一页地被翻去，好像要将他的历史一并翻过去，待一切重头开始。 于是，他喜欢看窗，虽然每扇窗子都安装铁栏杆。纵然面对空白一片的窗外，他的眼里也仿佛看到了往昔岁月里的自由自在。想想真是讽刺，还记得他曾报怨过，在家受长辈管，在校受老师管，他们在无情地剥夺我的自由。但来到这里，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真正地剥夺自由。 沈君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听来的两句话：“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呵呵！ 果真如此啊！ 在固定的休息日里，沈君的娱乐很简单，除了呆看窗外，他还常常与狱友打乒乓球，这种运动他是来到这里后新学会的。不知是他自带些运动天赋，还是狱友们球技略差，一次，他竟在全管区范围内的乒乓球比赛中意外地夺冠。 某一天，沈君惊讶地收到希望的来信，他的生活一下子增添一份厚重的色彩。一有时间，他就喜欢一遍遍重读那些来信，虽然每封信只要看了开头，下面的句子他都能够背诵出来，但是他还是愿意一遍遍重温。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他的日子里还有快乐，他的生活尚未离过去太遥远。 沈君： 你好吗？ 提起笔来给你写这封信，心情真的很忐忑。 开学已经两个月了，你的座位一直都空着。真的很担心你，你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唉！我是不是又犯傻了，在那里怎么可能吃得好睡得好呢？ 暑假里我跟慧慧，还有于松平一起去过姥姥家两趟，打听你的消息，但是姥姥家都锁着门。后来，我又跟我哥他们一起去过两次，家里还是没人。我们都猜可能案子还没审完，还要再等些日子。 上周末，我抱着试试的心情又去了一趟姥姥家，没想到姥姥在家。当时，姥姥一个人在家，她正在拾掇衣服。我陪姥姥聊了一会儿天儿就回来了。 我说我们都想去看你，可姥姥说这恐怕不行，探视的手续挺麻烦，需要多方的批准，而且还必须是亲属关系才行。这个通讯地址是姥姥给我的，姥姥说我们可以给你写信鼓励你。 你也知道，我很不善言辞的，劝人的话我不大会讲，但我可以常常给你写信，给你讲讲我身边发生的事情。你也给我写信好不好？你回信直接寄到学校来就行。 不知道这第一封信，你能不能收到？ 不管你收没收到，我都要告诉你，我们永远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等你出来！ 虽然你进去了，可那是一场意外，你不是坏人！你一定要振作，要坚强，三年很快就会过去，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是一个好人！ 永远信任你的老同桌：希望 沈君： 你好吗？ 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上一封信你收到没有？怎么不给我回信呢？ 初三的学习生活一下子紧张了许多，我们现在每个月都要考试，然后就是全学年排大榜。现在老师个个都跟长了三头六臂似的，批卷速度极快。仅一天的工夫，甚至有时一天都不到，卷子就都批出来了，连名次都排出来了。让我们这些人连担忧都还没来得及，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听说，期末要进行一次全镇中学联考，老师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真的好紧张！ 这次月考慧慧考得不好，退步很多。那天晚上，她突然跑到我家想在我家住一晚。原来她是被她喝醉酒的爸爸打出来的。 开始，我爸妈不同意，说这样慧慧的家长会很担心的。在我们不断地央求下，我爸妈终于同意了。然后，我爸去慧慧家告诉了一声。我妈让我住我哥的房间，把我的房间让给慧慧住，但是我们想住一起，晚上好说说话。我爸妈也同意了。 那晚，是我和慧慧第一次挤在同一张床上一起睡觉。真的很开心！关了灯，我们聊了好多。我爸妈在隔壁的房间催我们好几次早点睡觉，然后我们俩就小声地聊不让他们听见。 她说，她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离开爸爸？ 我当时好惊讶，怎么还有孩子想要她父母离婚的呢？ 她的爸爸现在总爱喝酒，只要一喝多了，心情不顺了，就爱动手打她们母女俩。她的爸爸怪她的妈妈没本事生儿子，一连给他们李家生了仨姑娘，没人给李家传宗代了。她的爸爸又怪慧慧不好好读书，费劲儿地送她来镇上念书就是想让她出人头地，不要像那两个农村的姐姐没出息老早就嫁人了。 可是，这次慧慧考的是不太理想，但谁没有失误的时候呢，你说，是不是？ 沈君，你能收到我的信吗？ 盼望你早点回信。 老同桌：希望 沈君： 你好吗？ 有件事我必须讲给你听：我敢去王显毅家了。 其实，去之前我心里还是很怕怕的，所以我邀了七八个同学一起去。他家不大，我们九个同学，再加上王显毅的父母，一共11人。这么多人一起呆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挤得没地方站了。 我一进门，最先看见了王显毅的大照片。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敢看他的眼睛，有时候，我觉得那双眼睛在瞪我，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在轻笑。 我恭恭敬敬地给他上完香，就跟着大伙一起陪叔叔阿姨说话。 他的父母看上去是那么老实本分，又是那么苍老可怜。我们一聊才知道，原来他们和我爸妈同在一个厂子里上班，但是因为工厂里的工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们根本就相互不认识。 我跟陌生人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简单的几句话过后，我就没词儿了。还好，一起来的不少同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不至于太尴尬。 阿姨不大爱讲话，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说。多数都是叔叔和我们对话。 后来，我提议大家帮忙干点活儿吧。于是，我们这些人就一起做家务。我们有的擦地扫地，有的擦桌擦窗，我把卫生间里没洗完的衣服抢着洗完了。叔叔阿姨一开始总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干，后来他们也只好跟着我们一起忙活了。 最后，王显毅念高中的姐姐下补习课回来了，我们的活儿也正好干完，就都说该走了。我是拖在最后一个走的，当叔叔阿姨送我们到门口时，我的感情再也绷不住了。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给他们跪下了，说实话，我连我父母都没跪过，我印象中，我只给我爷爷奶奶的坟头跪过。我哭着告诉他们我错了，是我通知王显毅有同学打架的，我不该告诉王显毅。我乞求他们的原谅！ 一直沉默的阿姨这时候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当时真是很吃惊，难道阿姨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吗？ 我看见阿姨眼睛红红的，但她伸手拉我起来。 阿姨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孩子，恨一个人容易，宽恕一个人难。你回去吧，好好学习。 沈君，你说，阿姨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原谅我了吗？我回去跟同学说，有说原谅的，也有说没原谅的。我跟我爸妈说，他们说阿姨已经谅解我了。 但不管叔叔阿姨原不原谅我，我想，我这辈子是无法原谅我自己了。 真的，想想就后悔！真的，抓心挠肝的感觉！ 呃，我不该说这么多。好了，住笔了。 盼回信！ 老同桌：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朋友秘密意外得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又是一场秋雨后，气温突然下降了八度。有凉风“嗖嗖”地顺着脖颈灌进衣服里，方铭将衣服拉链向上拉至最顶端。他想：是时候该把冬装找出来了，首先一定要先把围脖戴上。 在系教学楼里，有一个他们班级的专属信箱，信箱钥匙只有班里负责通讯的同学才有。由于没有专属教室，平时上课大家都是走读形式，穿梭在不同教学楼与不同的教室之间。今天下课时，通讯员通知他有他一封信，不过她忘带来了，她让他晚上去寝室楼找她。方铭一听就知道那肯定是希望的来信到了。他记得当时，通讯员调侃地说他平时信件太多，她都快成他个人的通讯兵了，班里真应该把通讯一职让给他做。 傍晚，方铭估计，这时候应该是晚餐结束回到寝室的时间了，于是他动身去女生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距离男生宿舍楼大约四c五百米远，分别坐落在食堂的一南一北，一般他不大来此。上次来，他记得好像是一年以前了。听说，女生宿舍楼前的空地修建得更漂亮了，这次正好欣赏一番。 方铭只远远一看就觉得果然不同，校方真是偏爱她们女生啊。想想他们宿舍楼前是什么：成片成片铁制的晾衣架子。不知校方到底是做何考虑的，是方便他们健身做引体上向呢？还是在提醒他们要勤洗衣服呢？ 距离女生宿舍楼前二十来米的地方有一条崭新的九曲长廊，仿古式的建筑风格看上去非常雅致。廊外两侧种植了许多株丁香树，想来，这里的春夏一定浪漫怡人。那时，红色的长廊两侧开满浅紫c淡粉等色的丁香花，脚边点缀各种鲜花嫩草，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丁香花的香气，这个地方岂能不招蜂引蝶？ 踏入长廊，方铭想：这个地方挺适合晨读啊！正想着，就见前面有一位女生手握书本，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背诵英文。方铭轻轻地从她身边经过。 方铭转过两道弯，柱子后面突然出现一男一女，二人挨坐在廊中长椅上窃窃私语。他想：这样的天气，他们坐在这冰凉的椅子上，竟也不觉得冷。他加紧脚步走过他们身边。 九曲长廊，设计得真好！一眼望不到头，令人们充满期待地一路走下去。 再转一道弯，方铭就清楚地看见宿舍楼门口了。忽然，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是希冀！他刚想快走几步上前打个招呼，却看见楼里出来一个女生向他走去。 方铭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可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出于好奇他躲在廊柱后面，偷偷观察。 女生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递给希冀，希冀立即推了回去。方铭与他们有些距离，听不真切他们在讲什么，只是有几次听希冀有些着急，嗓音明显提高时，什么“邮寄”，“拿着”之类的支言片语传了过来。几次推让后，女生终于收下了纸包。 接着，那个女生抱着纸包与希冀面对面的聊天，他们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本打算等他们聊完了，希冀往回走时他要拦住他，跟他开开玩笑，可是等了两分钟也不见他们要散开的意思。忽然方铭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妥，便悄悄地走开了。看来，他今晚读不着希望的来信了。 方铭边走边琢磨，他猜想暑假里希冀总是三天两头地单独行动，大概就是给这个女生买书寄书吧。可是这个女生看上去为什么有点面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他却一时想不起来，后来也忘了问希冀，就把此事丢开一边了。 学期末，几个好友一起聚餐吃火锅。希冀带着那位女生一同参加。通过介绍方铭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那个比赛后骑车摔倒的女生啊！原来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出于对黄莉莉的歉意，在她受伤之后，希冀一直主动骑车送她去做家教，帮她跑图书馆借书还书，还帮她去书店购买考级资料。当听说莉莉读大学的费用自己已经可以承担一半时，希冀更是对她肃然起了敬，一种发自内心的强烈的想要靠近她的思想油然而生，便挥之不去。后来，莉莉的腿好了，但是希冀来女生宿舍楼找她的习惯却没有改变。 同桌一起吃饭的女生，除了莉莉还有一人，那是方铭室友相处了两年的女朋友。莉莉第一次与他们一起吃饭时，表现得落落大方，既不张扬也不怯涩，再想起那次她受伤，事后一点儿也没有为难他们，这给方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席间，莉莉再次向希冀表达谢意，还特意感谢方铭帮她修车。她爽快地提出要请客，但最后还是希冀抢着付了帐。 有时，方铭偷偷打量并排而坐c并肩而行的他们，觉得他们真是不错的一对儿。转念又想到孤家寡人的自己，相比之下，不免有几许小失落。偏在这时，小希的影像霸道地冲入脑海，她那甜美的样子总是盘踞于心。不过好在假日的曙光不久即至，回到a镇又将是一段快乐的相聚时光。想到这儿，方铭端起杯子，含笑地喝了一口啤酒。酒花立即开在了嘴角上。 于是，方铭与希望的心情，总在开学与放假之间，分分合合忧忧喜喜中悄然地转换着。 那次以后，方铭再没抱过希望，甚至连手都刻意回避减少触碰。他们之间正所谓“发乎情止乎礼”。有时希望会傻傻地想：是否自己再遇到某件伤心事，他还会抱着她安慰？她甚至有点期待自己的生活里再出现某一件忧伤的小插曲吧！虽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它的确存在过，因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为自己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后悔不已，甚至深深的自责。她是多么渴望这样的想法从未掠过，多么渴望李慧能够活过来。 李慧的事发生在初三最后冲刺的阶段里，她的死让所有相识与不相识的人深感惋惜，希望的周围骤然又弥漫起压抑与忧伤的气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可怜白发送黑发 希望的母亲感冒多日在家自行服药仍不见效。星期六下午学校没课，希望执意陪母亲去医院做检查。虽然是下午，但前来就诊的患者也不少。三排挂号的队伍都排出了七八米长。 希望两次三番地让母亲去找个椅子休息，由她排队挂号就行，但是母亲却不肯，好像怕她连挂号都不会似的，一直站在队伍外希望的身边跟着队伍一起往前移动。希望心疼地看看母亲，现在只有顺着她吧。因为她知道，说多了母亲又该气不顺“咳咳”地不停咳嗽了。 希望一边排着队，一边无聊地四处张望，看医院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忽然，她意外地看见松平从大门口冲进来，他匆匆忙忙的脚步和慌慌张张的神情，令人心升疑惑，她立刻追上前去。 松平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比赛，憔悴且疲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她说：“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希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松平突然哽咽道：“慧慧喝药了” “什么？不可能！”好似一声闷雷在她头顶炸开，震得头皮“嗡嗡”作响。 喝药！ 怎么可能？ 昨天她们还见过面。 “呜呜呜真的今天上午她没来上学刚才我去她家找她听邻居说的”松平忍不住哭起来。 医院里听到哭声并不奇怪，随处可见几岁的小孩儿哭着喊着“我不打针！不上医院！”。但是，在刚进门的大厅里，一个一米六几的大男生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倒不多见，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可能！不可能！我相信！”希望连连摇头。 这时，母亲见状从队伍里走出来，问明缘由。 母亲问松平：“那么人呢？现在人在哪儿？是不是正在抢救？”李慧是希望从小的好朋友，她经常来家里玩。在母亲的印象里，李慧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她也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会服毒自杀。人生对她而言才刚刚开始，到底是什么让她心里处在了过不去的关卡上？ “呜呜不知道”松平的眼泪一旦开闸，竟似洪水般奔流不止了。 希望呆立原地，不住地摇头，手已冷至冰点。 “哎呀，别哭了！赶紧找啊，问啊，看看人现在什么情况了！”母亲威严的声音命令道。 于是，三个人一见到穿白大褂的人或者咨询台就打听抢救室。 抢救室！抢救室！ 抢救室，你到底在哪儿啊？ 终于，希望踏上了通往抢救室的走廊，没走几步，她的双脚突然僵住了。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赶上来的松平险些直接撞到她身上，接着，他的脚步也被定住，挪动不得。 眼前的情景犹如晴天霹雳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希望更觉得一颗心正被利刃猛地剜走一块肉，疼痛难忍，鲜血淋漓。 抢救室里推出一个人，推床缓缓前进。正有一对恸哭的中年夫妇死拉着那张推床，不让它离开。妇女哭喊着让医生再救救他们的女儿，她一遍遍强调女儿花一般的年纪！ 医生平静地作答，波澜不惊的声音沉寂得像一滩死水：“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送来得太晚。她服用了大量的止痛片，还喝了大剂量的百草枯” 有人要把情绪激动的家属拉开，有人要把那张推床推走。 希望呆若木鸡。 止痛片！止痛片！！ 希望想起有一次她们在一起做作业时，她看见慧慧连续吃了好几片白色的大药片。记得当时，她问她吃什么呢？生病了吗？ 答案正是止痛片！可为什么要吃那么多？慧慧却不以为然地说：“最近总是头疼，吃少了不管用！放心吧，没事的，我总吃”李慧迎着希望不解的目光，听着希望一大通的说教，最后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拍拍希望的手背要她放心，说保证没事。 那之后，希望再没看见慧慧乱吃药了，她还以为她已经改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除了乱吃止痛片，今天怎么乱喝起百草枯？那是农药啊！难道你不知道喝下去的后果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难道你就真的放得下吗！ “不！不！不可能——”一声声悲凄的哀号，夹杂着撕哑的声线一次次刺痛人的耳鼓。 希望虽然已经认出那哭喊的夫妇正是李慧的父母，但是她仍然不敢不肯也不愿相信，在那惨白的床单覆盖之下躺着的瘦弱的身躯是李慧——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她人生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的头被床单盖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不到里面。 希望镇定一下，然后，她突然冲上去，一把掀开床单——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天哪！ 她的脸色怎么如此惨白！唇边好似还残留着已经凝固了的白色呕吐物的痕迹。除此之外，这张脸与平时那张鲜活的脸庞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是，慧慧，你现在怎么可以躺在这里！你本应该和我们一起参加两个星期以后的中考。 你给我起来！ 你为什么不动？ 这张冰冷的床啊，要将你推到何处？是一个更加冰冷的地方吗？你会在这世上最后停留几日？他们会把你最终付之一炬，灰飞烟灭，化为无有吗？ 你怎么就如此匆忙地走完了属于你的这一遭人生？ 希望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再也无法将那床惨白的布遮住这张熟悉的脸孔。 不不不！！！ 她的内心在呐喊，口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她多想把这张白单子全部拉扯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她记得：慧慧曾说，她最爱红色！她说红色是充满生命和热情的颜色。她最讨厌的正是白色，她说白色是一种冷漠无情的色彩，同时又会带给人极度寒冷的感觉。 可如今，怎么可以让这种令她生厌的色彩陪着她走完最后的一段路程呢？ 但是，希望做不到，她现在抖得实在太厉害了，她的手已经再也抓不住那片轻薄的床单。 这时，希望被后赶到的母亲一把搂到一边，她被母亲结实地搂在怀里。母亲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母亲那温暖的c柔软的c听得到心跳声的胸怀，使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仍旧鲜活。 片刻后，希望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此时的松平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瘫坐在地。 在这条走廊里，纵有千人万人的阻拦，李慧还是被工作人员推走了，推去太平间——一个阴森c恐怖c寒冷c死寂的地方。 希望一直被埋在母亲的怀里，母亲不让她再看这一幕，她也不忍再看，她不愿这样的画面在心里被永远定格。她要记住慧慧春花般灿烂的笑颜，不要记住此刻令人痛彻心扉的绝别。 “哎哟哎哟”，这是松平发出的叫唤声。 原来，痛失女儿的父亲正对松平拳脚相向，松平不躲不闪地忍受着，实在忍不住时才叫出两声。 有人上前劝李爸爸停手，拉的拉，劝的劝。 顷刻之间，走廊里又混乱起来。 终于，李爸爸被人硬按到长椅上坐下。李爸爸无奈地手支下巴一脸愁苦，不住地叹气，那一声声的叹息，听得让人揪心。 而失去女儿的母亲，此时早已哭成泪人。她时而紧握胸前的衣服，向外死命撕扯，好像那颗不堪重负的心脏憋闷得厉害，必须立即跳出体外喘息。时而，她又捶胸顿足，似有千般万般悔恨在五脏六腑中百转千回。她才不理会打人的丈夫，在她眼里，这个打人成癖的丈夫此时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李慧的父母都是农民，一直以来他们都盼望生个儿子，可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他们想既然生的都是女儿，那就把女儿当儿子养吧，毕竟将来养老要靠她们。大女儿二女儿十七八岁时，相继嫁给了同村人。他们一商量觉得这样不成，三个丫头不能都窝在村子里，总得有一个出息的吧。于是夫妻俩便带着小女儿到城里租房住，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期待以后她能有出息。 由于他们夫妻俩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想在城里找个挣钱多又轻松的好工作很难，所以夫妻俩儿决定家里的地还是得种，农活儿忙时就回老家干农活，平时就让孩子的爷爷奶奶c姐姐姐夫们照顾一下地里的庄稼，他们好在城里打工赚钱。但是，来城里好几年了，钱似乎赚的不少，也花的不少，城里无时无刻不用钱的生活让李爸爸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前不久李慧的老师把他找到学校，说他女儿有早恋的倾象，已经严重地影响到学习，要求他们做父母的在这方面多注意多帮助，顺利地渡过这段日子，一切都等中考结束了再说。 李爸爸在学校答应好了，但是回到家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话没说上两句就狠狠地打了李慧一顿。李爸爸一向脾气暴躁，从前，他只要心里稍有不顺，特别是酒后，就会对李慧母女非打即骂。现在，老师都找家长了，事态严重了，他势必要将“不打不成器”的宗旨执行到底。其实，他自己就是在他父亲的棍棒之下长大的，而且长得也挺好，没缺胳膊没断腿，还炼就了极其顽强的金刚不坏之身心。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怎么这顿打骂过后，慧慧竟一怒之下偷偷喝了他们要带回老家的农药？他是她亲爹，生她养她的亲爹啊！不论是打也好，骂也好，那不都是为了她好吗？再怎么打？再怎么骂？做孩子的怎么能跟老子真动气呢？况且伤害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体！ 中考前夕，松平突然休学了，准备了九年的考试没有参加。不久，传来他家搬走的消息，他也转学去了外地读书。他走得很匆忙，甚至没跟希望辞行。 中考结束了，那些与李慧家不相识的人早已将她的故事淡忘，街头巷尾的谈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更新。只有那些关心她c爱护她的人却始终无法释怀。 中考，希望考得非常不好，父母花钱才送她念上了一所普通高中。 从此以后，希望不敢再交朋友。她怕失去，怕分离，怕有朝一日再真切感受一遭那剜心般的疼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借酒共叙手足情 六七月份，也许对于许多学生来说是灰色的。因为在这样的月份里不只有紧张的考试，还有一曲又一曲伤感的离别之歌，s大亦如此。自从六月中旬开始，s大学附近的饭店每天都挤满了依依惜别的毕业生们。 6月29日，一家饭店大包间里，一群毕业生正在吃散伙饭。饭局进行三个多小时了，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些醉意。地上c桌上c椅子边随处可见各式空酒瓶：白酒瓶c红酒瓶c香槟酒瓶c啤酒瓶和饮料瓶，它们歪歪斜斜的状态和桌前用餐的同学们的状态倒有几分相似。 这时，他们有的三三两两头挨着头挤在一处倾吐心事；有的被同学扶去卫生间呕吐；有的因头晕而趴在桌子上小憩；有的满脸通红口齿不清地唱歌；有的一手持杯一手拎瓶跌跌撞撞地四处寻人继续干杯 纵然大家清醒的头脑被酒泡得混沌不堪，但他们谁都没有离去的意思，每个人都重复道：“今日不醉不归！他日相见是何年哪”。 他们今晚已将这里包下，真的打算彻夜不归了。因为这是他们离校前相聚的最后一个夜晚，从明日起，就将有人陆续离开学校，奔赴他们各自的前程去了。 希冀和方铭同校不同班，今天碰巧两班都在同一家饭店吃饭。此时，希冀虽已醉意满满，但仍凭借十二分的酒胆要继续喝下去。他离开自己班级的宴席，拎着酒瓶，拉上莉莉，一起来到方铭班级的包间里找他班上那几个熟悉的哥们儿喝酒。当他与那些人都一一喝过以后，他又举着杯子，摇摇晃晃地来到方铭跟前，刚刚倒满的一杯酒，经他走了几步之后，酒已洒落三分之一。 “铭，来来来。咱俩喝一杯。刚才我和他们都喝过了，咱俩更得喝啊，而且不能只喝一个，喝一瓶都不算多啊！咱俩儿可是发小啊！认识多少年了啊？铭”希冀坐在方铭的身边，一手搭在方铭的肩膀。不，准确地说是压着方铭的肩膀。 “是啊好像十七年了吧”今天的方铭也颇为感慨。 “你看看，十七年！”希冀咂咂嘴：“打我有记性起，咱俩就是好朋友！最年少的十七年啊，最好的十七年啊！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七年哪！”希冀举起酒杯，先咽了一下唾沫，然后用力点头道：“来！干一杯吧为我们十七年的友谊干杯！” “好！为友谊干杯！”方铭爽快地答应，一饮而尽。今晚，他喝了许多杯啤酒，喝得他肚子都快撑爆炸了，但是每个与他碰杯的人提出的千般理由，都令他不容拒绝，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喝干。 两杯空酒杯并肩而立，好像倚肩而靠的他们。 希冀猜想自己肚子里肯定有酒虫，勾引着他一次次与人推杯换盏。他盯着两个玻璃本色的空杯，怎么看就是不如盛着液体的顺眼。于是，他立刻又用摇摆不定的手将两个杯子斟上酒。 “来，再干一个！好事成双！”希冀早就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但好像不算太严重。胃里也不像有人形容的那样翻江蹈海般的难受，只要胃容器不反对，他当然也不反对将那些带颜色的液体倒入其中。更何况，喝一点儿是晕，喝多了不过也是一样的晕感，索性今天就多喝点，也许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跟一大帮同学一起喝醉。 方铭应允着又往肚里灌了一杯。今天他也喝了不少酒，起初他在心里默数自己喝了多少杯，但后来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些时时变换的数字了。 看着希冀没完没了地倒酒举怀，方铭揉了揉突突直蹦的太阳穴，劝道：“别喝了，今天都没少喝。” “哎？你可真是就凭咱俩的感情，喝一瓶多啊？喝一打儿也不多啊！”说着，希冀习惯性地又端起酒杯。 “真不能再喝了，我们都醉了，一会儿谁送谁回去？”虽说来之前同学们嚷着今晚不回去了，包场，但方铭一直只当是大家说的玩笑话。他还从没经历过喝一晚上酒的事情。方铭不爱喝酒，他喝点酒就头疼，而今天他已是破天荒地喝了许多。说着他把希冀的酒杯从他手中取下来，他已经明显听出好哥们儿的舌头有点发硬。 “好！真好一会儿还要送我回去。行！来”希冀的食指在空中乱点，低头时又看见面前摆放的橙黄色液体，酒花在杯子里一点点消融，偶尔发出“滋滋”声响，他端起杯子。 “希冀，别再喝了，喝多了不好”方铭又要把他手中的杯子拿过来，但是这次希冀一缩胳膊闪开了，酒泼出来一点，洒在他手上，他好像并没注意到。 “铭，你是好人，好人哪从小到大，真的，看你不着灾不惹祸的。你知道吗？我妈老在我面前夸你懂事不过，你有时候真婆妈嗯，有点儿婆婆妈妈总是思前想后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喝酒好不好？伤不伤身体？我们今天就是要一个痛快！你说是不是？哎？你到底喝不喝？”真是难为希冀尽管捋直舌头说了这样一大篇子的话。 “你醉了。”方铭眯着眼睛看他。不知现在是几点了，他感到有些困意涌上来。 “谁说我醉了我跟他急，我说铭，咱是不是哥们儿？”希冀把另一只没持杯子的手盖在方铭的手背上。 方铭依样把手也盖在他手上面说：“那还用问吗？” “好，是哥们儿，跟我再走一个。” 二人又一饮而尽。 杯子刚被放稳在桌上，希冀顺手又抄起酒瓶子，准备倒酒。但是他醉了，瓶口总对不准杯口，好容易对准了，但是杯子倒了，酒水洒落在桌布和衣服上。“不行，老晃！倒不好还是你来吧！” 在酒精的作用下，方铭觉得心跳加速，他想保持清醒看清众人，记住众人，他接过酒瓶放到一边说：“不喝了。” “那哪儿成啊？刚才我们说了手足情还没说同事情呢” 方铭笑笑：“看来今晚真没法回去了。” “回去？回去干什么？今天咱就睡这儿你不倒！好，我叫我女朋友倒哎？莉莉呢？哎？啊莉莉！莉莉”希冀扯开嗓门大喊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毕业酒宴露心迹 莉莉是被希冀硬拉过来的，希冀班级聚会时宣布可以带“家属”，于是希冀把莉莉做为女友硬拉进他们的聚会。面对几乎都不认识的人，莉莉曾说要离开，不过听希冀说要带她去方铭班级的聚会上转转，她一想也好，去那边见见方铭，聊几句后再走也不迟。就这样，莉莉多坐了一会儿，又多坐了一会儿。 后来，莉莉终于等到跟着希冀来到方铭班级的包间里。她看见这里的同学也都是一副副醺醉之态，不过心想，也许此时倒可以见识一下方铭的另一种状态也挺好。 原来方铭酒醉时，脸色并不像希冀这般红扑扑的，倒是一副越喝越白的样子。有人喝多时，话就多了，就像希冀这样恨不得拉住每一个人都细细谈谈。但方铭醉酒时，却似乎变得愈加深沉了。 莉莉一直冷眼旁观，看上去，方铭这人自控力挺强，当别人已经醉得略微失态时，他仍努力保持一种绅士般的儒雅。真是难得！果然，她没看错人。 刚才莉莉跟希冀进了方铭班级的包间。希冀便带莉莉四处找熟人喝酒，那些都是她不相识的，也不愿相识的人，但是方铭这边，希冀迟迟不带她过去打招呼，难道他是要留到最后再与方铭多饮几杯？ 莉莉觉得她的到来，方铭应该会看到，她不想主动上前，只等他来找她。于是，她挣脱希冀的手，让他一个人去跟那些人周旋吧，她找了个空位，坐在那里静待方铭的到来。 不知是方铭真的醉得恍惚了，还是她坐得地方光线太暗c位置太偏，方铭竟似一直不曾看到她。莉莉独坐在角落里，心里带了几分气恼，真想就此离开。但，她又很珍惜每一次能与方铭见面的机会。莉莉大略回忆了一下，每一次他们能够见面都是因为有希冀啊。 现在，方铭也是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边，也许，他真的没看见他们进来。莉莉决定再坐一会儿吧。 莉莉看见希冀已经向方铭走去搭他的肩膀了，看来刚才希冀没找到方铭，原来他进门以后是遇见哪个熟人就和哪个熟人喝呀。莉莉注视他们，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希冀喊她的名字。 唉！等不来，她只好主动过去喽。 莉莉懒懒地起身，绕过醉酒的同学，走到他们面前。 “来来来，莉莉倒酒咱仨儿喝！”希冀像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灯芯不由自主地晃动身子，但他自己并未觉察到。 “我看，都别喝了。今晚，大家都没少喝，再一会儿，都得喝趴下了。”莉莉就近坐下，坐在了方铭的身边。她从没与方铭并排而坐，每次吃饭时希冀总拉她坐他身边，而她和方铭每次都是相对而坐。有一次，莉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愿挨着希冀坐了，让希冀跟方铭换换座位。当时她坐在里侧的座位，出入不方便。但是听到她的话，两个人都没挪地方，他们只把她的心里话当成一句玩笑话，一笑而过。 此刻，她距离方铭很近，偶尔肩膀相互摩擦，她嗅到一种不同于希冀的气息。如果说希冀身上有一种粗犷汉子的野性味，那么方铭身上更多地透着一股温润儒雅的书生气。 莉莉觉得：方铭不运动时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确很像一位教书先生，但绝对不像一位教体育的先生。刚刚在希冀班级的包间里莉莉曾喝了两杯啤酒，不过这点酒好像不至于使她醉，不过，现在酒精的作用充分发挥了效力，莉莉曾出现短暂地旋晕感。 “喝趴下了有什么不好，正好睡会儿”说完，希冀打架的眼皮紧密地靠在一起，和平相处了。 看着希冀趴在桌上沉睡，他们面前出现了暂时的宁静，但很快不远处又会传来一阵阵笑声叫声戏闹声，看样子，此处不是一个可以轻声细语说话的理想之所。 “这里太闷了，我们到外面透透气吧。”莉莉提议。 “那他” “让他先睡会儿吧，现在不宜搬动他。怎么，你不敢跟我单独呆着？你怕我？” “怎么可能。” 莉莉走在前，方铭跟在后。他们穿过桔黄色灯光的长走廊，下了楼梯，走至大门口。 推开饭店的大门，夜风袭来，捎来丝丝凉意，令人周身舒服。北方的夏夜真是好！不管白天太阳的威力多么强烈，只要一到夜晚，温度立刻降下来，余威不在。清爽的空气吸进肺里，连肺都觉得十分舒适清凉。此时，一直充斥在耳畔的喧闹声渐渐隐退，宁静的环境令人心底都感觉惬意。 出了饭店门口，莉莉站在大门的右侧，方铭偏向左移了两步。他们默默闲望对面街道，各式广告牌匾上的霓虹灯闪烁，活像一个个夜精灵在眼前欢乐地舞蹈。 莉莉看看方铭，又看看自己，忽然笑道：“你瞧，咱们俩个站在门口好像两个门童！还是随便走走吧。” 方铭也笑了。 “去哪儿？”莉莉问。 “随便吧。” 他们沿街道，漫无目的地缓行。 莉莉觉得方铭不爱讲话，有时甚至有点木讷。难道多日来他就真的看不明白她的心意？可有些事情是不好女生主动的。 他们默默走过三百多米后，这条大路就走到了岔路口。莉莉领方铭放弃大路，转向僻静的小路，走不多远，见有一辆大货车停在路边，车窗被摇至最低，司机把脚举得高高地在睡觉。车里的广播没有关，当他们经过大货车时，正有悠扬美妙的箫声从内传出。 二人不约而同地在货车附近慢下步伐。随着脚步的渐远，箫声渐远。直至箫声听不见时，莉莉才主动打破沉默：“方铭”。方铭立即侧转头，听她要说什么。 “方铭，a镇是什么样子？其实，我和希冀的想法一样，都觉得你本可以通过你父母的人脉关系留在b市。为什么要像我们一样都签服从分配被分到小县城里上班呢？” 方铭淡淡一笑，回答时他不看她，他将目光转向街道，轻柔的声音又像在说给自己听：“我出生在a镇，14岁时跟我父母搬来这里。不过，每到寒暑假我都会回到a镇和爷爷奶奶住些日子。的确，a镇不如b市繁华c发达，但是 a镇宁静啊，生活节奏缓慢，是一个适合慢慢生活的城市。” “哦？你具体说说。” “a镇的空气非常好，人们在工作之余，可以参加一些户外运动。哦，我和希冀就经常在露天的体育场里打球。在a镇，街上的汽车并不很拥挤，也不至于过马路要绕大弯子走过街天桥或者地下。” “啊，你们过马路不遵守交通规则？” “不是，我们也走斑马线的。a镇的确不大，有时候，想去哪里，不用坐车，走走路也能到达。这样慢节奏的生活难道不好吗？呵呵，我是不是很不上进？有太多的人一心想进大城市，可我却愿意在小城市里生活。”最后他侧目看她，自嘲地一笑，“很奇怪呵。” 在莉莉尚未接话时，他已收回目光，仰望夜空，透过厚重的烟云，只能零星看见几颗小星星在闪烁。在这忙碌的大都市里，它们的存在似乎早被人们遗忘，但是它们仍固执地散着微光，竭尽全力地点缀夜空，为那些偶尔想起它们的人带去些许心灵的安宁。 莉莉也抬头望天，但却失望地摇摇头，“哎，现在污染太严重了，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a镇能看见很多很多星星。a镇的夜晚主角是星，不像这里主角是灯。”这时，在方铭的脑海里已是一片繁星璀璨，他想象着有一天和一个小姑娘静静地坐在夜空下看星星。听她和他温柔又羞涩地讲话。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觉掠过一丝浅浅的微笑，这丝浅笑使他清新俊逸的脸孔更平添了几分俊朗。 莉莉不看星，只看他，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渴望，她多想走近他，不只是空间距离的拉近，更想要心灵距离的缩短。她要有朝一日，他想起她时也能这样会心地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方铭伫立在办公室的窗台边给花浇水，这几日他总借机到这里小立一会儿，望一会儿窗外的操场地，那里有高一新生正在军训。他知道，昨天有个女同学晕倒了，好在不是她。他看见，经过这几日的暴晒，希望的肤色变暗了，但却显得更加健康。 军训进行到最后一天了。不知方铭想到了什么，一丝笑意悄悄爬上嘴角。 茶杯里的茶叶已经完全散开，它们努力地透过水面c杯壁展示它们的青春活力。看来，今天的工作同样轻松，他转头再打量一眼这间办公室，不知他将在此一坐会是多少年。 这是一间由七位老师共用的办公室。办公桌被分散布置，有的两两相对而立，有的邻窗放置，也有的紧挨墙边。虽然墙壁不再雪白，但渐变的色差还勉强可以接受。房门后高高立着一个上下两层的木质老柜子，看上去木料的质量不错，虽然有些陈旧，但却绝对结实。柜子上层的开门是推拉式的，木质沟槽里镶着双层玻璃，可以清楚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纸质材料。下层开门没有玻璃，打开两扇木质柜门，可见里面堆放着一些小型的体育用品。此时，正有一名老师蹲在柜门口翻找用品以备课上使用。其他老师都在干什么呢？他们有的在上课不在办公室；有的只顾埋头书写教案；有的悠闲地喝着茶水翻看报纸；还有的专心致志地摆弄新买的传呼机没人注意到他。方铭再望一眼户外，轻声走回自己靠墙的办公桌前，拿出教案准备明天的课程。 这天下午，是高一新生班的本学期第一节体育课。 上课的铃声响过后，同学们排好队伍站在操场一角，等待新老师的到来。 每位同学对于每一科的新老师都充满了好奇，同学们盼望能遇到一位既年青帅气又才华横溢，同时和霭可亲兼幽默风趣的老师出现。他们期待老师能和他们打成一片，那样也许会给紧张的高中学习生活注入一缕清风。 上课的铃声响过，在同学们期待的目光下，从教学楼里走出一位年青的体育老师，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好嘞。好嘞！同学们心里悄悄喜悦起来，他是这样的年青，他们喜欢。但不知道性格怎样，同学们继续观察着：他身穿一件白色t恤衫，一条深色运动裤，半新不旧的运动鞋。他的胸前挂一只银色哨子，橙色的带子像阳光一样耀眼，腋下还夹着一个黑边本夹子。他的腿又直又长，他指挥着它们有节奏地且铿锵有力地向他的学生们走近。他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这样的微笑足以化解一切陌生所带来的距离感。这时同学们已经站好队伍，队形仍然沿用军训时的排列方式，当新老师离同学们两三米远时他停住脚步，开始跟大家讲话。 天啊，这把嗓声听着让人真舒服：温和中不失阳刚之气，浑厚中又透着柔和之音。 同学们细细听着他的自我介绍以及上课的基本要求。这么帅气的老师给他们上课，女生们的心里早就偷偷欢呼雀跃，但是任何人的兴奋与惊讶都敌不过希望的万分之一。当她看着方铭走出教学楼时，一颗心早就不自觉地被一只无形的力量之手紧抓不放，随着他脚步的临近，希望紧张得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这颗心怕是快要一跃蹦出嗓子眼儿了。无论她如何竭力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血液的沸腾，但都无济于事。这种强烈的震惊令她呼吸困难。 天知道，这节课是怎么渡过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有时，他会与她相视数秒，希望曾一度产生某种错觉，好似那双眼睛在向她调皮地闪动。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景色怡人，心情舒畅。 这天下午放学前，学校组织了一场教师与教官之间的篮球友谊赛。明天教官们将回归部队，彻底与相处一个星期的同学们告别。虽然军训过程很辛苦甚至艰苦，但是学生与教官之间的情义却在每一次挥洒汗水中渐渐增进。不少同学纷纷为自己的教官加油喝彩，却少有为自己老师呐喊助威的。 随着比分越拉越大，不少人这才注意到这样一位老师——他步伐轻盈c身手敏捷c动作协调c姿势优美，且投中率极高。起初只有方铭所教的学生们不时地为他喝彩，而到下半场后半段时，其他旁观者的心也被他迁动。当他偶尔失手投球不中时，场上会齐声传来一阵重重的叹息。当他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时，场上会自发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球赛结束几日后，仍有同学对这场比赛议论不休。 希望更是看得入迷，与其说是对赛事的关注，不如说是对赛场上某个人的情有独钟。整场比赛中方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永久地定格在希望的记忆里迟迟不退。 放学后，希望迫不急待地跑回家，抓住哥哥立即兴奋地大叫道：“哥，你知道吗？铭哥今天给我们上课啦！” 希冀拍着大腿大笑道：“哈哈哈，吓了一大跳吧！快毕业那会儿，我们差不多一起得到通知。他说什么也不让我告诉你。哈哈，这小子，让我帮他瞒得好苦，真憋坏我了。不过，今天看你这表情真是太有意思啦，哈哈哈” “真讨厌，不早点告诉我，吓我一大跳，还真以为世上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呢。讨厌的哥哥，笑什么笑，像只鸭子‘嘎嘎嘎’地叫，不理你啦——我回房间啦——”希望嘴上气呼呼，但却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钻回自己的房间。 校园里，他们是师生；校园外，他们是兄妹，是朋友。 每一次的邂逅，每一刻的相处，每一秒的目光交流，都令他们感到无限的欢乐。眼睛与眼睛的对话，心与心的交流，相对的无语更胜千言万语。爱的溪流在他们的心田懵懂地流淌，每一层喜悦的浪花在每一次的四目相对后都要汹涌澎湃数日不退，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被有心人重新回味赏阅。无论空间的距离或近或远，他们知道彼此的心境已变得异样不同，正有两颗越靠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积极拜师学新艺 三天后，希望和同学赵彩霞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赵彩霞家与希望家同住一个小区，有时她们放学后一起回家。 在每次她们一起的回家路上，几乎都是赵彩霞讲话希望倾听。这时，赵彩霞又提起那场篮球比赛，立即兴奋不已：“真是太精彩了！是吧！” 赵彩霞刚才的长篇大论早就从希望的耳边溜走了，剩下走慢的最后两句被希望捕捉到。她含糊地应着，思想早开了岔。 “哎？你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心不在肝，整天想些什么呢？”赵彩霞用手肘碰碰她胳膊。 “嗯？什么？我的心本来就不在肝上吗！你的在吗？”希望故意打趣，竭力掩饰已经微红的脸颊。她不愿任何人看出来，她在偷偷想——一个人。 “哎呀，我说那场比赛啊！好激烈的哟”赵彩霞又喋喋不休地讲起球赛，就好像当时希望并不在场似的。 原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呀。希望的思想再度飘开去。 希望喜欢这样，她想彩霞也是。她们各取所需——彩霞爱讲话，当然，有时难免废话连篇，她喜欢有这么一个不打岔不争论的静静的听众。 而希望呢？上了高中以后，希望忽然变得爱胡思乱想，也变得爱沉默了。她喜欢有个人在耳边制造一些声音，虽然这些声音只有少部分钻进耳朵里。但她觉得，只要有人陪着她就好了，那样她就不至于显得太孤单。当开学十天以后，许多同学已经开始自行结成友谊团体，她们三三两两一对一组地同进同出，如果她一直还保持单独行动，她怕自己有一天会被同学们视为另类了。 自从沈君入狱，李慧离逝，松平悄悄离开，希望已经不敢轻易向人敞开心扉了。她总觉得朋友终究会一个个离她而去，而他们的突然离开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可人又是一种群居动物，人总要有个伴儿陪在左右，来掩饰内心的孤独。彩霞正是她此时最适合的那个伴儿，她们有时一起出出进进，聊一些无伤大雅c不关痛痒的话题，大家相伴着嘻嘻哈哈一天就过去了。只要友情不走心，也许分离时就不会有痛楚感，希望这样想。 希望扭头打量身边的彩霞，她早就发现彩霞讲起话来时总是兴奋得眉飞色舞。她粉白的圆脸，一双眼睛笑起来常常弯成月牙状，脸蛋两边总是红扑扑的，像演员上场前粉饰的腮红，又像瓷娃娃脸上特意描出的粉圈圈儿，那样子很讨人喜爱。 “他们要去找方老师”彩霞瞪着一对不大的眼睛瞧着希望道。 方老师？方铭？ 同学们要找她的铭哥干什么？ 一听到那个霸占她思维空间的人，希望立刻精神抖擞，准备以饱满的情绪迎接彩霞冗长的言论。 “哎呀，你整天就只知道学习，也不跟咱班同学多聊聊，这事儿在班上都传了好几天啦，你怎么还跟听新闻似的”彩霞眨了眨眼睛。 “找他干什么？”希望打断她，提醒她回到话题的重点。她不关心彩霞后面大篇幅“声讨”自己的言论。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咱班同学有个‘拜师计划’，你说方老师篮球打得那么漂亮，这技能自己留着多可惜啊。咱们班哪，哦，还有不少别班的同学都想跟他业余时间私下里学两下子。” “哦”希望听后，悄悄微笑。心想：她的铭哥真的很优秀，有那么多同学认可与夸奖。 第二天下课铃声一响，当任课老师刚迈出教室的门，班级里立刻沸腾起来。同学们纷纷围住班长和学委，向他们询问昨天找方老师的经过。班长刚说了几句话，有的同学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整个班级顿时乱成一锅粥。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希望再怎么专注，也无法听清他们所说的支言片语。 终于，班长走出重围，站到讲台上，高声说道：“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可是，议论声太响亮了。许多同学正围着学习委员问这问那。班长的声音立刻被他们的声音淹没掉。没办法，班长只好用黑板擦将讲台敲得“当当”作响。大家这才将目光一齐投向讲台。 班长说：“现在，我来给大家说说昨天的情况啊。昨天放学后，我和学委代表咱们同学去找方老师。我们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后，开始方老师不同意。他说学校有规定不允许私自占用学生们的课余时间，但是，经过我和学委的一顿软磨硬泡，终于方老师松口了。他说，难得同学们这么喜欢篮球运动，篮球运动是一项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他以后将在课堂上完成教学大纳内容之后，拿几个篮球供大家玩，顺便他会教咱们关于投球运球的技巧动作。怎么样，同学们，这个折中的办法也算行吧？” 班长的话音刚落，屋里出现片刻沉默。但是十几秒钟后，一个尖嗓子的女生高声问道：“班长，我听说，你们昨天还看见方老师的女朋友啦？是不是真的？哎？她长得什么样儿啊？跟咱们再说说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都说病来如山倒 尖嗓子女生的话顿时令整个班级再度沸腾，人们七嘴八舌地再次议论开来。不过很快，当同学们看出班长又有话要说了，这次不用班长强调，大家都自觉地安静下来。人们个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都不想落下任何一个关键词，以满足他们膨胀起来的好奇心。 然而，有一个女生内心痛楚不堪，她觉得已经听不下去了。那一个个字眼宛如一片片刀片毫无防备地划在心口上，刀子飞来得太突然，思想上没来得及防备，但当她意识到时，一颗心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希望心痛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嵌进肉里并不觉得痛。她多想起身离开，不要再继续听下去。课间里同学们集体八卦老师，无聊至极！而那个被八卦的人正是她的铭哥，这令她超级不悦，极度愤慨!可是，她的思想要离开，她的身体要留下。耳朵期待传来否定的声音，眼睛更是直直地盯着班长的口型，准备第一时间读出否定的答案。 “这个吗？”班长把黑边眼镜向上推了推，缓慢道：“我们昨天确实看见有一个女人坐在他的椅子上，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方老师的女朋友呀？” 希望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些同学啊，捕风捉影吗。 “得了吧，班长，把详情都告诉我们吧！你们不是还看见方老师桌上的电影票了吗？你们跟踪得怎么样？”尖嗓子女生的话似乎每次都比班长的话更具震撼力，全班哗然，甚至还有好事者吹起口哨。 什么？！ 天哪？铭哥，你 “这个吗？嗯”班长觉得自己身为一班之长有义务维护老师，关于他的私事，是不该在众多同学面前议论的。他的眼镜并没有滑下来，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扶正了一下，说：“关于昨天我们的任务完成的怎样，我想我已经跟大家说得很清楚了，与此无关的事儿吗？我看，还是不要多问了，请学委也不要再讲啊，都别乱猜了，这跟咱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好了，快上课了，同学们准备下一节课吧。”班长说完走下讲台，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向学委扫射，心道：女生生性就爱打听，嘴还太快。昨天真该拒绝她，真不该跟踪老师。 同学们才不会如班长所言，乖乖准备下节课。他们齐声发出失望的“嘘”声后，自发地围成讨论小组。既然班长不肯讲，那就围着学委一问究竟吧。学委怎么憋得住这么有趣的话题呢？若不是她早上忍不住传言开来，旁人又岂会知道呢？女孩子们当然好奇帅气的男老师找什么样儿的女朋友了，无可厚非吗。 此时的班级真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希望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课桌前，一动不动。她也想围过去听听，怎奈足下已灌满了铅，令她寸步难行。何况刚才班长的话她已经听得真真切切，不否定那就是肯定的回答了，她不想再去证实那个已经被证实了的事实。只是心为什么要这般难过，像生生被人挖了一个大坑，空洞洞地虚设在胸腔内。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着实把她自己也吓到了。 上课的铃声响过了吗？ 希望没听见。 好像有老师走进来了。 真是神奇啊，当老师前一脚踏进教室时，“嗡嗡”的噪音竟奇迹般地消失了，收音之快可能令当时的老师也相当诧异吧！说不定，他会猜想自己是否有听错了的嫌疑，也许会把刚刚的噪声当成了一种耳鸣。总之，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讲台前放下课本，开始讲课。 希望木木地坐着，机器人般地听从老师发出的指令，让翻书就翻书，让写字就写字。她努力地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黑板和课本上，不敢有过多的思想。她要思想停下来，不要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铭哥有女朋友了！ 好不容易，她终于熬到了放学。 放学路上，希望甚至期待起彩霞的高谈阔论，她知道今天的话题她肯定不会保持缄默。 “咱班今天简直炸锅了！”果然，她娱乐开讲了：“我就喜欢这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好玩死了” 哎！怎么又先是一通她自己的感受，快进入正题就事论事吧！ “希望，你想不想知道，今天班长没讲完的后半截话呀？”彩霞不忘卖关子，好像她手握重大国家机密。 希望一直认为她这种人是绝对当不了“地下党”的，心里连半点秘密都装不下呀！也许她可以一顿饭不吃，但一刻不讲话还不要了她的命。不过，希望还是很欣赏她这人的直率，只要是她看着顺眼的人，她真的可以毫无保留地以诚相待，和盘托出啊。 “希望！我问你呀？”彩霞与希望挎着胳膊走路。这时，她忽然用胯骨撞了一下希望。正撞在希望的痛点神经上。 “当然”希望的步伐节奏立刻乱了，蹦出的两个字也跟着有点儿慌乱。 “我和学委不是前后桌吗？所以呀，别人问不出来的话，她却不会瞒我。上课时，我就悄悄地给她写纸条。当时，咱们正在上数学课，正好老师让咱们做练习题。我就在字条里写：‘讲讲方老师的女朋友吧！’。她回条说：‘班长不让讲。’我又写：‘求求你，保证不外传！’你不知道，我当时写了多少个‘求求你’，再加上我苦苦哀求的表情，她这才终于回我：‘说来话长，课间操场见。绝不许外传！’我当时使劲儿地跟她点头，我知道她肯定也想说出来，不然那么有意思的事儿，没人听，多没意思啊！然后，下课的时候，我们到了操场，找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就开始说起来。她说昨天放学后，她和班长一起去方老师办公室，碰巧当时办公室里只有方老师和那个女人” “她好看吗？”话一出口，希望立刻后悔。她怎么也关心起这些八卦事情来了，可是她当时就是迫切地想知道。 “嗯，据说挺漂亮！当时我还真让她形容了一下那女人长啥样。学委说，她半长的头发，穿了一条花裙子，老漂亮啦！皮肤还挺白。她还说她特意多瞧了几眼她的裙子，她说那裙子真的很美，那种花色那种款式她以前从没见过，有可能是从外地买的，咱们这儿好像没有卖的呢！后来，她对方老师说：‘方老师，您的篮球打得太棒了！我和班长是代表很多同学来的，您能不能抽时间，教教我们打球啊？’然后，方老师笑了，他说，‘难得同学们这么喜欢篮球运动，篮球运动是一项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 “真有电影票吗，他们真的——一起去看电影了吗？”适时，希望拉她一把，她要听的是重点！ “电影票？噢？你在班级也有听啊！还以为，你当时在看书呢。学委c班长和方老师他们一直是站着说话的，学委讲当时那女人坐在方老师的椅子上。她随意地翻看报纸，当他们的谈话结束时，那女人合上了报纸，不小心露出了藏在报纸底下的电影票。学委眼睛多尖哪，一下子就看见了。最后，方老师跟他们说完了话，就送他们出了办公室。然后，在回去的道儿上，学委把她看见的和班长说了，他们俩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然后又返回学校，远远地，学委就看见方老师和那女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所以，他们就早早躲了起来，没被发现。然后，等他们走过去以后，学委和班长就偷偷地跟在他们后头观察。他们肩并肩，手牵手，欢欢喜喜看电影”彩霞觉得讲到这里是最精彩的部分，她很为自己的这句押韵词而高兴了几秒钟。 希望默默地低着头，失神的视线飘零落地。 “然后，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地很快就走到了电影院。他们在大门口停了一会儿，哦，这时咱们方老师还在门口买了爆米花c饮料之类的食物。然后那女人看了看表就拉着方老师一起进去了。学委说，当时她和班长跟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谈笑的样子表明他们真的很亲近。至于，他们到了里面吗？因为学委和班长当时都没带钱也就没法买票入场，所以跟踪行动就到此为止啦——哎，不过这进去以后吗？我想，就是不说自然谁都猜得到，一定是像电视里谈恋爱的人一样，男人搂着女人的肩，女人把头靠进男人的怀里，亲亲昵昵的。你说呢？谈恋爱应该都是那样吧” 彩霞兴高采烈地讲，全然没注意到希望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演讲者演讲完毕，要等待听众喝彩了。直至听众不得不停下脚步，演讲者这才发现听众的异样，立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妈呀，你怎么了？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么吓人哪！” 希望经彩霞的一阵乱叫，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反倒安慰她道：“哦，我没事没事可能中暑了吧。”希望把头扭向另一边，她觉得泪水已经明显地在眼眶里打转。 “中暑？可已经快十月份了，怎么还会中暑呢？别是什么其他的毛病吧？”彩霞死死盯着希望的脸，看得希望更加慌乱不堪。 突然，彩霞大叫一声说：“哎呀，说不定真是中暑了呢！我想起来以前不知听谁说过，‘秋老虎’！这‘秋老虎’更加厉害！嗯，看你现在这么难受的样儿，而且病来得这么急，一定是了！走，咱们到树底下歇会儿吧。”彩霞扶希望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坐好。 坐好后，彩霞四下张望，说道：“希望，你等等，我去给你买支冰淇淋。小时候我中暑时吃一根冰棍就好，可管用了。” 看着彩霞跑开了，希望重重地叹息一声，泪已悄悄地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心痛方知情系谁 夜，像团黑纱笼罩在窗外，使人迷失了方向。 晚饭后，希望又坐回到书桌前复习功课。但是，面对书本，一个身影却霸道地闯到她的面前，令她瞬间热泪盈眶。每每回想起同学们的议论，希望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操控，时而她像被人捏紧的气球，随时有爆炸的危险；时而她又像被人实施针灸治疗，有万千根钢针来刺她，使她痛楚难捺却又无可奈何。 希望独坐在台灯下足足三个钟头，可是，课本里一个知识点也不曾走进大脑。她在作业本上写字，写着写着，那些字竟都变成了铭哥的名字，满满地写了整整一页纸。 看着那些字在她眼前跳跃c旋转，她不由自主地趴在本子上，本能地想要靠近它们。可是，那些清晰可见又活泼好动的名字渐渐模糊起来，很快，它们被浸泡在一圈圈圆形的泪珠中间。文字上蓝色的骨骼变得不再棱角分明，它们任意地摆动身体，像黑夜里脱逃的幽灵恣意地扭动着无形的躯壳。 转而，一颗晶莹的泪滴瞬间涨成一片蔚蓝之海。此时的天空并没有下雨，那是忧伤的女孩儿落下了一串无声的眼泪。面对斑驳一片的纸页，这一刻，她恍然明白自己的情感归属。 “小希，已经很晚了，睡吧。”是母亲在催促她，那是父母要休息了的前奏。 “嗯。”希望如往常一样简单地应答。只是今晚干涩的喉咙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因为有太多的水份已经化作泪水流逝。 她是多么庆幸今晚母亲没像往日那样过来看她一眼，她用手胡乱地抹一把脸，手心里迅速沾满冰冷的泪水。她轻轻撕下那页写满方铭的纸页，工整地折好放入睡衣口袋，然后这才草草收拾书本，上床躺下。 虽然她人已躺在床上，但是一颗烦乱的心始终无法平静。周围已是一片静寂，家人们都睡了，也许整座小镇的人也都进入了梦乡。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今晚就连月光也吝啬得不肯照进她的窗子。她的书桌正对着窗口，有时学习累时她爱拉开窗帘眺望夜空中一轮清月。那月，时而弯弯如银勾，时而洁白如玉盘，不管以何种姿态登场的月亮她都喜欢。但是今晚，就连那一轮看惯了的孤月也弃她而去了，她变得更加孤独无助且无处倾诉。突然之间，世界变得极其空旷，而她却变得更加渺小且微不足道。 人生——多没意思！ 爱情——多么无望！ 人心！最为善变！ 她不觉这样想。 好友李慧因早恋不堪忍受父亲的打骂而冲动自杀。同桌沈君因打架误伤他人致死而锒铛入狱。就连于松平也匆匆转学竟不告而别。也许，这些友谊从此止步与此。也许，有些人，今生都没有机会再见面。 而今，就连一直最关心她，对她比亲哥哥还好的铭哥也有了女朋友，他要去关心别人了！ 生活中，既然注定要经历那么多的分离，那当初何必要相聚呢？也许，不曾真正享受过快乐就不会体味到什么才叫真正的痛苦。 那么，生活带给我们许多快乐到底又是为什么？难道只为了失去时与痛苦形成鲜明对比？以警醒世人，什么才叫“快乐”，你不是不曾拥有，只是你不曾意识到。可为什么，那样快乐幸福的感觉，要在她已经失去时才幡然醒悟。这样的顿悟又有何意义？ 不如不知！ 无觉无痛！ 黑暗里，希望瞪着大大的眼睛凝视天花板，到底在看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一直无法合眼，因为一旦闭上眼睛，眼前就立刻出现铭哥的身影：他微笑地回头，亦如往日对她的微笑。 但是，如今他烂漫的笑容不再专为她展示，以后更不会再为她自然地绽放了。他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他正向她温柔地伸出手，他们十指紧扣，说说笑笑地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院里亦如眼前这般的黑暗吧！不过，没关系，恋人们一向喜暗不喜明。 黑暗处，他们倚肩而坐——喂！肩膀不要那样近地贴在一起好不好？怎么？铭哥竟把胳膊绕过她的脖子，那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头，是做惯了这个动作吗？她的脖子，明明是直立着的，为什么要向铭哥弯过来，弯倒在铭哥的怀里。请这位女士自重！坐直身子好不好！你得了软骨病吗？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照顾一下他人的感受好不好！ 可是，他们根本无视他人的存在。难道恋人的眼里真的只见彼此不见他人了吗？他们轻声软语聊着爱人之间的情话，声音低得只有将耳朵伏在唇边才能听得到。哼！有本事，你大声讲出来啊！让其他观众们也都跟着听一听！ 电影的画面一闪一闪，橙色的光线映射在他们的脸上，但是这样的光芒根本无法与那双火焰一般的眼神相媲比。铭哥久久地与她凝视，就像他也曾经那样久久凝视过她一样。 不，没有，铭哥从来没有距离那么近地凝视过她，现在的他们更多的是在校园里遥遥相望，好像他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好像他们从不曾一起通过信，一起打过球，一起聊过天，一起欢笑过。 昏暗里的他们就那样相互对视，谁都无心去看一眼精彩变幻的银幕。哼！不好好看电影，那你们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希望气呼呼地想。 不！ 她越想越气，她真想大声冲他们喊叫，可稍一挣扎，她竟从梦中跌到现实。虽然她的意识回到了这个漆黑的夜晚，但梦境中经历的一幕幕真实地如在眼前，就连嫉妒与伤心的感受都是一模一样地真切。立刻，两行热泪又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摔在枕边，碎得七零八落。 她用力摇头，想甩开那些嫉妒与伤心的情绪，但是天花板上的幕布换片了——那是她与铭哥一起打球的快乐，一起聊天的温馨，一起散步的自在，还有他曾经那么温柔地抱过她c哄着她，那个胸膛曾经有她泪水淌过的痕迹 然而，今昔对比，那些曾让她无比幸福快乐的回忆，变得不再甜蜜，它们似千万条小虫，吞噬着一颗被折磨一整天早已千疮百孔的少女心。 泪水似乎来得太容易，不知不觉便汇成了海。 她勉强自己止住泪水。片刻，她风干的脸庞紧巴巴地难受。不久，新的一股洪流再次将稚嫩的面容淹没。湿凉的枕边透着寒气，但她却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极度的压抑使她感觉呼吸困难。 她在又一轮的梦魇惊醒后，光脚下了床，轻蹑的动作似个小贼。她敞开她房间内的窗子，秋夜的冷风立即扑面而来，阵阵寒凉使她精神一振。 这夜，天空中缺席了主角，星星们似乎也显得无精打采。她独立于窗前，仰望夜空，许久都无法摆脱梦魇中的痛楚。风从头灌到脚，从前吹到后，真的吹个透心凉。 通风过后，她没有关上窗，她觉得室内的空气闷热得令她呼吸不畅。此时夜间最低温度已降至十度以下，她执意地让窗子开着，让冷风吹向她。这样，似乎烦躁的心才能清凉些许。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后，悄悄地走回床铺，再次躺下。看来，这一夜，合不合眼都是一样地难过。 清晨，母亲又像每天一样，唤孩子们起床，也正是母亲首先发现希望病了。母亲当时被吓得不轻，看着女儿满脸通红，头热得烫手，整个人毫无生气，昏昏沉沉，这样的她也着实令全家人焦急。 于是，一家人紧急集合一起向医院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扑朔迷离女人心 这家医院虽说不是镇上最好的医院，却是距离希望家最近的一家医院。到了医院，医生经过简单的问诊后，便开出一系列的单子，让希望立即接受抽血拍片等相关检查。家人们都跟着折腾了一上午后，现在希望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终于沉沉入睡。冰冷的药液正一滴滴注入她的血管，替她与病菌做斗争，为她带去新的活力。 医生开出的诊断是肺炎，要求患者必须住院。父母亲听后都感到后悔不已，他们都第一时间想起这几日女儿是曾说过嗓子有点不舒服，可是父母二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全都以为她只是因为秋季干燥的气候所致。母亲还记得她当时曾叮嘱她多喝水。昨天晚饭后，母亲虽然看女儿有点蔫蔫的不大爱讲话，但想不到的是竟然仅一个晚上就发展成了肺炎。看着女儿烧得像个小火炉，父母亲真的很心疼。但是，谁的病谁扛着，旁人谁也替不了。 住院，必须得住院！不过，看来希望要耽误一些功课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于是，一家人分头行动起来。 父亲即刻回家，收拾一些日常用品。母亲则一边关注点滴的情况，一边轻手轻脚地擦拭希望病床的床头柜，以防灰尘吸入她那正脆弱的肺部。母亲又将父亲带来的物品一一摆放整齐。 希冀来到学校找希望的班主任替她请病假。他又向自己的科室主任请了一天的事假，当他正要离开学校时，在走廊里意外地遇见了莉莉。 两个人分别从走廊的两端相向而来，当看清对方时，莉莉的脚步渐行渐缓，而希冀的步伐却愈来愈疾。他疾步走到莉莉的面前，多想上前牵她的手，但这里是学校，他伸在半路的手收了回来。 见到莉莉，希冀总是满面笑容。他道：“莉莉，你今天可真漂亮！” 对于希冀的夸赞，莉莉似乎并不受用，也许是习惯了他对她的美言，所以语言效果在力度上早已降至最低。她扬了扬下巴，轻声冷笑道：“哦？瞧你说的，我哪天不漂亮？” “是是是，口误了，你天天都很漂亮。不过，今天更特别，很少看你穿职业装，这套衣服真配你。”说着，他重新上下打量莉莉那一身米色衣装：腰被提得很高，腰间系一条简单却很优雅的装饰带，带子两端一长一短地随意垂在身体一侧。看上去，随性中更充满魅力感。莉莉在希冀的眼里总是透着一种强烈的女性魅力美。 “哦，我一会儿还有课，先走了。”她不愿与他过多纠缠，一心急于摆脱他。自从她c方铭和希冀三人一同被分配到同一所学校任教后，她总是这样一反常态地想要疏远他。 莉莉的脚步已经向旁转移开。 “莉莉，等等！”希冀忽然叫住她：“嗯你这几天，还很忙吗？”他问她。 “还行吧。怎么了，有事？” “那个，我们好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哪有很久？半月前不是刚见过。你和阿铭一起帮我搬行李，你忘了？” “那个，我是说，我们有些日子没约会了。要不，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希冀急切地期待肯定的答案。 “哦——”莉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其实，我早该请你和阿铭，感谢你们帮我搬东西。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挺忙的，没来得及。”她顿了顿，又说：“要不，这样吧，今晚我请你和阿铭一起吃饭。算是答谢你们帮我搬家。” 他立刻把手左右摇摆，道：“哎哟，那点小事儿，算不得什么。” “不行，一定要请的。那天我就说了，有时间我请你们两个吃饭。我可不是在开空头支票啊。不过，这里我现在还不太熟，这样吧，你定个饭店。然后，我们再通知阿铭。”她说得很真诚，看来的确是想为他们那天的出力表达一番感谢之情。 “行！让我想想啊”希冀想着想着，忽然一拍额头，“啊呀！不行哇！今晚不行啊，我妹住院了，晚上我得替我爸妈看护，据说晚上还得打点滴。再说，我也怕他们在医院里休息不好。我今晚恐怕走不开呀。”想不到，他还很懂得体贴父母。 “噢？什么病？严重吗？现在在哪家医院治疗呢？” 希冀先答了医院名称后，继续说道：“医生说她是肺炎，我来的时候她还在发烧。不过医生也说了，她要是烧退了就好得快了。哦，不能跟你多聊了，我得赶紧去医院了，看他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最后，希冀又不忘补充道：“吃饭的事儿，我看还是改天吧。再说啦，你到了我的家乡，肯定不能让你花银子。改天我请你们！”希冀豪爽地说着。 “那个以后再说吧，你现在好好照顾妹妹去吧，有时间我会去看她。”她立刻说道。 本来希冀已经侧过身子要走了，忽然他一脸笑嘻嘻地向莉莉靠近了些，悄声说“啊——对哟，相处那么长时间，你还没见过我家人呢，主要是”他嘻嘻地乐起来，等着莉莉像以前那样拍他一掌。 但莉莉没动，仍是文文静静地站着，她白了他一眼：“真没正形！都已经不是学生了，别老开这种玩笑，免得引起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什么意思？”希冀收住笑意，面色有点急切，嗓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度。 “嘘——这里是学校，教室里都在上课呢。你快去医院照顾妹妹吧，咱们有话改天再说。”不等希冀再说什么，莉莉逃似的快步离开了。 希冀凝视着莉莉与自己擦肩而过。自从他们毕业后一同当上老师，莉莉明显变得更加成熟美丽了。令他有些不解的是：一个人的身份转变既而影响到性情的变化怎么可以如此迅速？一个月前，他们都还只是学校里整天嘻嘻哈哈自由释放天性的大学生，而今成了教书育人的先生后，竟可以忽然变得立即严肃起来，就连走路的步伐也沉稳了许多。 希冀默然地遥望着莉莉远去的背影，心里面早已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来：虽然大学里莉莉就对他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但那一定是女孩子的矜持所致。可如今大学毕业，她人也跟着一声不响地来到了他的家乡施教于同一所学校了，这眼看着马上就要板上定钉的事儿了，按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步了，可她怎么忽然间对他透着一股子疏离感呢？ 唉，女人心，海底针哪！希冀无奈地对着一条空荡荡的走廊摇头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故计重施亦无济 傍晚，a镇的“兴隆酒家”里人声鼎沸。高矗的黄铜色大门像本天书向路人敞开。门口站立的两位身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组频频点头鞠躬礼貌地对进出的客人们迎来送往。一进门，人们的视线立即被两旁的青花瓷大花瓶所吸引，不说那周身美妙的散发古韵味的花纹，单看那差不多两米的高度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撼。走廊里的服务员们虽说出出进进很是忙碌，但是他们凡事以客人为先的行事作风倒也显得井然有序。 据同事讲，这家酒店是本镇最气派最豪华的大酒店，室内装修相当考究。菜品可选择性也是相当地广泛，虽不能说天南海北所有的特色菜肴全都涵盖其中，但至少几个大地方的特色名菜肯定能够满足顾客们挑剔的味蕾。听得莉莉心思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去体验一番其中的真伪。 这时，就在大厅靠窗的桌子前，坐着一对男女。他们一副悠然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天。虽然他们坐在大厅里面，但是高高的沙发椅背倒也围出一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来。 这男士有时会将头向椅子外探出一点，张望一眼人来人往的大门口。这女士则低头仔细端详菜单，不时地抬头征求一下对面男士的意见。男士听后只一味点头应允。一旁的服务员微笑不语，默然等待他们的最终决定。 过道里经过的客人偶尔间或一瞥，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初期交往的男女朋友。两人不论言谈还是举止，都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状态。相比之下，这男士稍显羞涩，而女士则落落大方。 由于宾客众多，菜上得略迟些。在等待时分，男士似乎有点儿着急，他一会儿扭头望向窗外，一会儿又举目注视大门口，亦或者端起茶杯小口慢酌。他就是不想与对面的女士那专注的目光相交。 终于，酒菜已上齐。女士示意服务员开了酒瓶。她非要亲自将酒给他们俩的杯子斟满，她的动作既文雅又轻巧。没有酒花泛起，酒倒是斟得满满的。然后，她微笑举杯道：“来，阿铭，感谢你帮我搬那么多次行李。真的很辛苦，真心谢谢你哟！” “不用谢。大家都是校友，现在又是同事了。帮个忙，应该的。哎？希冀怎么还没到呢？”说着，方铭跟着端起的酒杯停在半空，并不急着与莉莉碰杯。 “啊？他呀来，先喝一口再说。”莉莉把酒杯向前送了送。 方铭也把杯子递过去与之相碰，清脆一响后，两人各自喝下一些酒。 莉莉放下杯子，说：“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希冀今天突然有事儿，不能过来了。” “哦？又不来了？莉莉，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方铭试探地问她。 “怎么会？我和他为什么要吵架呢。” “那，你约他，他都敢失约两次了？这可不太像他！”方铭想起前天晚上莉莉说参加某个活动得到了不少赠送的电影票。于是，她送其他同事几张，特意为他和希冀另留了一张。没想到，那晚希冀失约，他们在影院门口等了很久也不见希冀出现，无奈，他们竟进去一同看了一场电影。事后，方铭想想，还真有些后悔。 “哎呀，真没事儿。来，我们吃菜吧。”莉莉拿起筷子夹菜，首先她给方铭布菜。 方铭十分不好意思地连连道谢，莉莉的特别照顾令他觉得非常别扭，真是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再看一眼瞬间被堆得小山似的菜碟，一时之间，他真不知该如何动筷了。 他把筷子拿起来，又放下，道：“我和希冀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我最了解。他有时候说话会很直白，做事也可能会急躁鲁莽，甚至可能还会故意气人。不过，他心眼儿特别好，特别实在c仗义，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男人。”方铭坚持认为这对情侣肯定闹小情绪了，所以适时地他一定要替朋友说说好话。 “难得咱俩儿一起吃饭，别老提他。哎，你动筷呀。”莉莉“咔哧”一下把一片酥黄菜从中咬断。 “可”方铭上次莫名其妙地单独与莉莉看了一场电影，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要单独和她一起吃饭，这令他总感觉十分尴尬。忽然，他起身道：“你先用餐，我去呼他试试，说不定他办完事情正好赶过来一起吃饭。” “哎哎哎，你别去，他今晚真不能来了。”莉莉一把拉住方铭的手臂，把他推回到椅子上。看上去方铭身材适中，想不到肌肉却相当结实，也许是长年锻炼的结果。透着衣服，莉莉摸到来自成熟男性的强壮有力的肌肉，而这个人正是她心仪已久，却迟迟无法言明的那个人。刹时，莉莉乱了心神，颊上的腮红色泽略深了些。短短的一句话讲完了，她的手却不肯从他的小臂上撤离。 方铭怔怔地盯着莉莉，他不敢相信她手心里传递过来的迅息，那只手变得越来越热情，活像一只烧热的烙铁，烙在皮肤上烫得他急于摆脱。他的身子后倾，手臂微动。 她看到了，她看出来了：他还是想和她保持距离，就算他们曾经并肩看过一场电影，就算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希冀的到场。他一定是误会了，他还在误会着。也许从一开始，她跟着希冀去结识他的时候，他就认定她是希冀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这样，他才会对她一直刻意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应有的距离。就连偶尔的身体接触，他都是避之不及的。 莉莉重新坐下，她知道，她只有与他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他才能恢复常态。 莉莉低头思索，默默夹菜，咀嚼。 方铭也糊涂地埋下头，准备消灭眼前满碟子的盛情。 过了一会儿，方铭不禁问道：“希冀遇到了什么事，今晚为什么不能过来了？” “哦，他妹妹住院了，他晚上得陪护。其实，我和希冀只是”莉莉口中的“普通朋友”尚未说出时，却听“啪”的一声，方铭夹起的一块樱桃肉竟调皮地跃回碟内，汤汁四溅，雪白的衬衫上立刻斑斑点点，恰似黑空中遥不可及的星辰，若隐若现。 “哎呀”莉莉立刻放下筷子，抽出纸巾递给他。 方铭接纸巾时，尽量避开她炽热的手指。他用纸巾随手在衣襟上胡乱地擦拭两下，以示处理完毕。 刚刚莉莉一直坐在椅子的前半端，身子前倾，以方便用餐和与方铭交谈。现在，她将身子后移，使整个背部都贴紧椅背，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托着腮，细细打量起失态的方铭，思量着是哪句话令他失了手。 “要不去卫生间里处理一下吧。”莉莉看着方铭越擦越乱的前襟说。 “哦，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换件衣服，真是不好意思。”方铭不肯抬头直视莉莉探究的眼神。 “其实也没事儿的，不是很明显。还是吃完饭再一起走吧！”此时的莉莉是多么地希望他能够留下。 “不了，我很抱歉。这顿我请。”不顾莉莉的挽留，方铭毅然起身离开。 “哎？”莉莉紧咬下唇，目睹着他起身，离开，结帐，消失。他走得那样急，甚至他路过他们坐着的窗口时，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被他丢下的孤伶伶的——她。 莉莉的嘴唇被咬得泛着白色。她嗜甜，所以今天的四道菜肴中有两道菜都是甜味多一些。此时，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变成了酸涩味，令她有点不舒服。她恨恨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物，立刻唇色明艳起来，面色也跟着红润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默然无语的守护 莉莉一直觉得方铭是很绅士的，但今天他却把一个女人独自丢在饭店里就离开了，令莉莉相当意外。莉莉看着面前的四盘菜几乎没怎么动，经过一些时间，这些诱人的菜肴也都变了模样——樱桃肉变得像一只只瞪圆的眼睛瞧着她：酥黄菜变得像一片片撇起的嘴唇；绿叶青菜也已经蔫得像她一样没有精神；就连那一大碗汤，也像是她心海搅起的浑水混沌不清。哼！我黄莉莉是什么人，岂容你们如此慢待！看我化愤怒为食欲，先消灭了你们再说！ 莉莉的手表上指针刚刚指向20点整，这时天色已经黑透。毕竟已是入秋时节，凉风习习。莉莉的花裙子在冷风中摇摆不定，尽管来之前她特意加了一件小外套，但仍显得此时的自己纤弱单薄。 秋风夹着丝丝寒气，穿透肌肤，仿佛要向骨子里刺去。这冷冷的环境，像极了她此刻冷冷的心啊！一片热情被迫一点一点降至冰冷。 莉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唉，北方的秋夜真是寒气十足啊！她感觉白天穿的衣服温度适宜，一旦到了晚上竟会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莉莉的高跟鞋“叮咚”地敲击着坚硬的水泥板路，清脆响亮的声音传至遥远。 素日里，她是最爱听这种声音的。她觉得这种声音透着一股子自信股子神秘，是引人注目的提醒。但是现在，当莉莉再次听到这熟悉的节奏时，不免有些伤感，这单调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鼓，刺激着她的心房。她觉得黑暗里仿佛藏着众多妖魔鬼怪正齐声嘲笑她的自作多情！自不量力！自取其辱！一股怒气从莉莉的心底升腾，令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恼，最后不由地在心中大骂方铭的不识好歹！ 难道就这样莫名地罢手吗？她问自己。 是否自己暗示得不够？还是方铭误会颇深？亦或他早已心有所属？莉莉的脚步缓慢下来，凝神细细回忆刚刚的一幕幕。 那么，希冀的妹妹，是何许人也？ 疑问一旦在脑海里萦绕便不易摆脱。莉莉想着想着，突然她坚定地停下脚步，立在马路边，挥手打车，上车。一辆出租车径直向医院驶去。 莉莉没让汽车直接开进医院院内，而是停在了路边。她就近在街口的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拎进了医院。经过一番询问之后，莉莉好不容易找到了希冀妹妹所住的病房。 莉莉来到病房门外，并不急着马上推门进屋，而是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发型，其实她是在顺便整理自己不悦的情绪。 一切整理完毕，莉莉这才透过门玻璃向内张望，只一眼，她就看见了方铭。他正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莉莉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但看不见她的长相，她的脸正好被方铭强壮的脊背挡住了，不过看上去，那躺在病床上的人应该是个极其瘦弱的孩子，被子盖住的下半部分显得非常干瘪。 他们在说什么？ 莉莉侧耳听了听，屋内静极了，没有任何声响。这种情景令她多少感到有点意外，病房里并未出现她想象中的交谈甚欢的场面。 她又拢了拢头发，情绪也跟着提升了好些。她礼貌地敲门，尽量放轻脚步，但还是有清脆的高跟鞋声一起被带着病房内。 其实，方铭也只是刚刚坐下几分钟而已。他匆忙地从饭店里出来后，一心只想快些到达医院看小希病情如何。但他低头疾走几步后，突然想起他并不知道小希住在哪家医院。a镇虽说不大，但东南西北各有医院，规模也各不相同。一时之间，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跑去一家食杂店，用那里的公用电话传呼希冀，可等了几分钟，也没等来回电。无奈，他只好打车去了希望家碰碰运气。 幸好，郝家父母都在家。方铭并不进屋，站在门口问明情况后就立即告辞了。 终于，方铭坐在希望的病床前，看着药液一点一滴地注入她的身体。方铭知道她是个早产儿，这么多年她的身体一直都比同龄人的瘦弱些。如今，他听说在医院里她要每隔12个小时打一次点滴，真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现在，他看见她睡得很踏实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略略放下点。 莉莉突然到来，令方铭倍感惊讶。 “你？怎么来了？”方铭扭着身子，瞪大了眼睛问她。 “你看，我带来了一些水果。”莉莉举起手中精美的水果篮，顺便瞥一眼床头小桌，桌上只有两只水杯和一个饭盒。她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中央，又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想不起来买水果。你们男人呀，就是粗心！这女孩子吗，都爱吃水果的哟！呀，这就是我们的小妹妹吧。”说着，莉莉这才正式端详起床上的女孩儿，其实随着她走近的步伐，莉莉早偷偷把希望全看在眼里了。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清瘦的脸，神情恹恹，嘴唇苍白，但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住那一张俊秀的清水脸。她的头发柔顺光洁的洒在枕边，宛如倾泻直下的瀑布。一只水葱般纤细的小手露在被外，手背上正连着一根输液管，一滴滴晶莹的液体缓缓坠落。看着这么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姑娘的确让人忍不住怜惜。看上去这个女孩一脸的天真无邪，学生气十足。此时，女孩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向她，眼神略显失色暗淡，想是因身体不适造成的。 真的，只是一个小妹妹呀！ 莉莉的心情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方铭回头一看，发现希望被莉莉吵醒了。她的觉真轻！ 有人心情渐好，有人心情变差。在她刚进门时，希望一眼便认出赵彩霞提到过的那条特别漂亮的花裙子，再看她对方铭说话时的态度，那么自然亲切，想来这人肯定就是方铭的女朋友了。她本能地排斥面前的“花裙子”。真的不想搭理她。 希望看向方铭，眼里满是吃惊c失落c忧郁。 “哦，这是”方铭正要向希望说明，但却被莉莉抢先道：“我叫黄莉莉，是阿铭的同事，也是校友，现在我们更是很好——的朋友。” 希望听她把“很好”一词咬得格外清晰，便更加证实了最初的猜测，一时间如梗在喉！一时间万箭穿心！一时间万念俱灰！ 她觉得此刻，她应该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应该礼貌地请来人坐下，应该假装若无其事似的平静地与之交谈但是，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手举一方胜利的大旗在向她示威呐喊，而她似乎尚未来得及举枪战斗就被迫缴械失败了。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深深刺激着她，令她难以应付。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应对，只有缄默其口，就当病重，无力言语吧。她瞥一眼铭哥。方铭倒是一副坦然与无辜的表情。 希望微微颔首，以示打过招呼。 方铭将椅子让给莉莉坐，自己则轻倚床头柜，站在一旁。 希望无力也不愿言语，只仔细打量莉莉。时不时，瞥一眼立在一旁的方铭，看他对她是何态度与表情。 莉莉刚刚坐下尚没提起话题，她疑惑地迎接女孩奇怪地专注。 方铭也不讲话，关切地看着希望的神色变得更加冷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三个人一同沉默 莉莉常规性地询问希望目前病情如何。打的什么针？吃过什么药？正如每一位前来探病的人都会提及的话题。对于这些无聊的问题，希望根本无心作答，此时的她真恨不得把他们通通赶出去，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一场。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行。 于是，希望强打精神惜字如金般地勉强吐出一些词语，以示回复。莉莉问过希望的病情后，又像初次见面的长者一样简单地关心了一下希望就读于哪个学校？哪个班级？ 莉莉觉得该问的都问过了，似乎一时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她刚刚坐下十分钟不到，仓促离开，似乎也很不妥。 于是，沉默。 沉默！ 沉默 三个人一同陷入沉默，病房里静得有点尴尬。 莉莉微垂下头拉一下裙摆，随手摆弄两下手提包的装饰锁扣，偷眼观察他们二人。 希望面上淡淡，甚至有丝漠然的神情。方铭也是一脸的清冷，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替她救场而只愿默立一旁，倾听她们两个有一句无一句地简单对话。 一时间，莉莉觉得十分无趣，又似乎在自讨没趣。整理完衣着，她随意地打量起这间病房。房间不大，室内只有两张病床，分别各靠一面墙，希望所住的是靠里侧的一张床，旁边的那张病床空着没人住。倒是小镇上的小医院啊！患者是这般地稀少。不像大医院里什么时候去都是人满为患，别说这样人少的小病房，就是人多的大病房刚入院时也肯定排不上，说不定要在走廊里住上几天才能有幸地入住病房。 室内的陈设简单得一目了然，除了床，就只有床头柜算是最大的物件了。木质的床头柜看样子已经使用了至少二三十年，油漆的颜色早已看不清楚，反而木头本身的颜色却越发显得光亮。一只红色塑料暖瓶孤立在窗台上，像极了此刻的她。 沉默。 又是三个人的沉默。 多么令人尴尬难耐！ “啪——”，莉莉忽然拍了一下方铭垂下的小臂。也许这一拍带着几分气恼与失望，不自觉地，她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突然一响，吓了众人一跳。 只见莉莉微笑道：“阿铭，怎么啦你？不说话呢？是不欢迎我呢？还是刚才把舌头落在饭店里了？” 果然，莉莉话音刚落，方铭立即紧张地看向希望，而希望眼中的忧郁似乎变得更加浓烈了。 方铭支吾着要想解释，却感到越解释越不通顺。恰好这时希望的点滴液将尽，方铭急忙起身找护士来拔针。 很快，护士紧随着方铭走进病房，她拔完针，熟练地将针头插入点滴瓶口处的胶皮里，走之前她瞥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太晚了，留一个人陪护就行了。”便走了。 “阿铭，今晚，你要在这里陪护吗？”莉莉也感觉问得不可思议。可是她的家人哪里去了？ “哦，希冀回家取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了。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方铭终于正眼看她了。她觉得自从她走进这个门，他好像就一直有意避开她的视线，而他的眼睛竟时不时地关注着那个又瘦又小的丫头和她的输液管上，可为什么，他一开口却是对她下的逐客令？ 什么？ 莉莉气了。 他凭什么？他以什么身份命令她离开？ 他也不过是一个和她一样的探视者罢了。 莉莉在心里冷冷一笑。 “那好吧，小妹妹，你好好养病，姐姐先走了。”莉莉讪讪地起身要走。 “我送你。”沉默的君子又恢复了绅士般的言语。 莉莉冰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涌进了一丝暖意。她在心里不由地劝慰自己，她来探视病人，他们不爱讲话，都不是故意令她难堪的，也许一个病着，也许一个急着，心里都有些愁苦才不爱开口。 什么？ 等等，他着什么急，那不过是朋友的妹妹，他帮着陪护一会儿罢了。 瞬间，那一丝暖意在她心里荡然无存。 “对不起，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方铭把她送至走廊一半时说。他要回去了。那丫头都已经不打针了，他还不肯多送送她。 莉莉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 方铭忽然又说道：“哦，要不，你再坐会儿等等希冀，他应该快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吧。那样比较安全。” “不必了！我走了。”她扭头疾步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喜忧均在一念间 方铭回到病房，希望已经面向墙壁，侧躺着。 方铭探头看看希望，见她紧闭着眼睛，睫毛一下一下地微动。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故意说道：“小希，这么快就睡着了？” 希望不答。 他知道她没睡。 她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没睡着。 方铭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她的侧影：额头c鼻尖c下巴，三点连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多像连绵起伏的山脉。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几欲开启，又闭合。一对眼皮偶尔微动两下，他能够看出她在偷偷转动眼球。 他知道她一定误会了，他知道她生气了。他高兴看她任何时候的样子，他更高兴看她此时因误会而变得气呼呼的可爱相。 早在方铭送莉莉出门时，希望就竖起耳朵细听方铭的一言一语。不过可惜，她并没听到什么。 这时，希望故意不理方铭，屏气凝神，想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何反应。 可是，自刚刚的那句问话以后，方铭竟不再出声，只是静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希望疑惑起来：铭哥该不会是真的以为我睡着了吧？ 她多想他继续跟她讲话，随便说些什么都行，她觉得只要他的解释不太离谱，她都会相信的。只要“花裙子”不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他将还是她的专属的铭哥就好。希望在心里期盼着。 但是，他怎么一直都不再讲话了呢？希望的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行走，痒得她想抓又不得其法。 他到底在干什么？一会儿哥哥回来了，他们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时间了。 终于，她沉不住气，道：“铭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把那个好看的姐姐一直送到家啊？”她仍保持着面向墙壁的状态，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 闻言，方铭的脸上立现笑容。他单手扳住她的肩膀，想把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不料，希望用力一抖肩膀，要甩开他的手。 方铭呵呵笑起来：“看来这药挺见效，已经好多了，你比刚才有力气了。” 希望腾地坐起，正与方铭面面相视，道：“是呀，我好多了，那你快去追那个姐姐吧。也许还来得及再吃顿晚餐，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她突然坐起时的瞬间与他的脸靠得很近，两张面孔几乎要撞到一起了。立刻，希望将身子后移。 方铭挠了挠眉心说：“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希望的眼睛瞪得圆圆，一眨不眨地直视方铭，仿佛想把目光直射入他的胸膛，看看那颗心到底是向着谁的。 方铭弯着眉毛眼睛端详希望十几秒钟，眼睛里带着愉快的神情。 希望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她受不了自己明明很生气，那人却是一副观赏c探究c喜悦的表情。 “你真生气了？”方铭脸上的笑容扩散开来，嘴角早已盛载不住即将漫至耳根的满满笑意。 方铭柔声道，声音里含着丝丝糖份：“你——吃——醋——啦——” “谁吃醋！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一急之下，希望又转过脸来，正遇方铭闪耀的眼神和一脸收拾不完的灿烂。 她还要扭转身子别过脸去，一把被方铭死死拉住，温柔道：“小希，你别生气。听我说，我和黄莉莉的关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熟悉也全是因为你哥。其实，她是你哥的女朋友，读大学的时候就是。我也是通过你哥才认识她的。那时候我们一起聚餐，有时候黄莉莉就会跟着你哥哥一起来参加。” 希望的脸上掠过疑惑，表情依旧严肃。 “哎，其实，上大学的时候，大家不只一起吃过饭，还一起看过两场电影。”方铭说的时候很迟疑。 果然，见希望把眼睛瞪了起来。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那不是什么正规的电影院，那是学校里的小型放映室，专门放映英文版的影片，为的是让学生们多练习英语听力。放映室的座位少，学生又多。每次，一旦放映好莱坞大片时，我们一大帮子人都想去看，所以就会提前分工，有人负责提前买票，有人负责前去占座，因为小放映室里不对座号，赶上哪个座位就坐哪个。不过，去得早是可以提前挑座位的。然后，还有人负责去买晚饭。所以，我们是一大帮子人一起去看的电影。这个你不用生气。” “可前天你为什么要和她单独去看电影呢？”希望直视着方铭的眼睛，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 “这个事儿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得好好问问你哥，前天和今天他怎么都失约了呢？不过你看，今晚我一听说你病了就立刻赶过来。虽然人是去了饭店，但我什么都没吃啊。” “骗人！你身上还有汤汁呢。”希望食指一指方铭的衬衫。是啊，那星星点点的汤汁犹在。 方铭低头看一眼衣服前襟，说：“我那是菜刚夹起来，还没进嘴呢。” 希望把嘴一撇，脸向旁一扭，仍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 “”，方铭刚要张口继续解释，偏巧这时，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帮他说起话来，肚子里传出了两声鸣响。 两人相视一怔，紧接着，希望“咯咯”地笑起来。 “你看，我对你说的话全是真的。我是——认真的！你要信我，我是认真的！”他的肚子又附和了一声。 希望也不深究他话里有话，抿嘴笑道：“信你啦。柜子里面有吃的，快去添饱你这真饿的肚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无法抗拒的温暖 莉莉穿着高跟鞋走得太快，刚走出医院大厅便觉得脚脖子生疼，甚至有两次，她险些崴到了脚。 站在医院大门口，莉莉缓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望一眼面前漆黑一片的夜，一股酸楚涌上她的心头。 莉莉的家在南方的一座小村里。家中兄弟姐妹一共四人，她是老三。父母都是本分又勤劳的农民。在她读高中时，父亲就明确地告诉她：如果考出去，家里能拿多少余钱供她读书就拿多少，其余的部分她要自己想办法。如果不读了，家里也支持她出去打工。就算她想早点嫁人，他们也没有意见。父母都是普通的靠天吃饭的老农民，所以，孩子们能奋斗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本事，做家长的没有多少能力帮助你们。 十七八岁的莉莉在电视里看到一部爱情剧，里面有一个画面令她印象极为深刻：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男主角向女主角表达爱慕。看得莉莉更是心驰神往，一心想去北方生活，过那种冬天以雪为伴的美丽的生活。于是，她高考填报志愿时一冲动，竟然填报的都是北方的院校。好吧。既然对于她的前途，她借不上父母的任何力量，那就走远点，去更遥远未知的地方闯一闯。 每当她回想十七八岁的自己，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冲动欠考虑的年纪。 本来，莉莉强烈地渴望能够留在b市任职，但今年留在b市的名额全院才只有五人。没钱没关系的她只好像大部分人一样被分配到了省内其他的城市任教。听说，他们还是幸运的，再过两年学校就不包分配了，想工作只有自己去社会上谋求职位了。就这样，她跟着几个相识的校友们一起来到a镇工作。 虽然她一直觉得父母对她的关心不够，但此时，她驻立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街道里，望着一片陌生的楼区，前所未有地感到孤立无援，心里面萌生起思乡之情。 黑幕将她团团包裹，仿佛被密封在床下久置不用的被人遗忘的旧衣箱内，暗无天日，冰冷潮湿。这种感觉很不好，相当地不好！ 普通的小城镇没有大都市的夜繁华，到了幕色降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回归自己温暖的小家。莉莉看一眼医院对面的居民楼，一处处灯光明亮，可惜没有哪一盏灯是专为她而亮的。夜里九点多，路上已少有行人，偶尔有车疾驰而过，卷起冷风阵阵向她袭来。 尽管此地距离学校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但她还是想立即打车回到学校宿舍，去开启一盏属于她的灯火。不过，这时的出租车好像变少了很多。她好不容易见到几辆汽车驶过，却都是已载了乘客的车辆。于是，她慢慢地走在路边，边走边张望路中央看是否有空的出租车经过。 路灯早已开启，但它们并没给此时的莉莉送去一丝温暖与光明，反而酷似一双双黑夜里的猫眼睛，凝视着她c嘲笑着她。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可是他们之间的这层纱似乎太过厚重了，怎么掀也掀不过去！如今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个小妹妹，真是愁煞人哪！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感觉越来越冷的莉莉抱紧双臂，低着头，盯着鞋尖，边走边想。 不！不能退缩！ 说什么也要再为自己博一博。她就不信，他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只要女人使出全部的柔情总会感化一个男人吧！何况一切尚且只是自己的猜测，还未被证实。回想从前，她似乎也从未正式向他表白过倾慕。而那个女孩，那么幼稚的模样，怎么看与他都是极不相配的。 所以，一切都还有转机。对，一定会有！她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 “啊！——”莉莉的思想正汹涌奔腾之际，冷不丁有人抓她的胳膊。立时，静夜里响起一声尖厉的女人叫。 莉莉胆怯地转身——却见是希冀提着一个小背包，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冲她微笑。 希冀用充满快乐的声音说：“你人真好！白天刚说要来看我妹妹，结果晚上就来了哈。哦，我刚从家取了点东西过来。我妈她神经衰弱，在这里肯定睡不好。我爸血压高，更不能休息不好了。所以，今晚我留下。”他拍了拍胸脯，似乎在向莉莉炫耀他有多孝顺体贴。 莉莉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站在那里忍不住地打哆嗦。不知是刚刚被他吓到的，还是因为衣服穿得太少冻的。 “你这么冷？”希冀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莉莉。略长的外套带着体温将莉莉整个上半身完全包裹，她忽然觉得这一晚冰冷成坨的心被注入一束阳光。阳光真好，令万物生长，令冰雪融化。她用双手把衣服拢得更紧实些，她多么需要这样的温暖。 接着，一双臂膀凑过来，结实地把她围住。莉莉并不抗拒，任他就这样紧搂自己，仿佛她是一只渴求温暖与关爱的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浪猫。 莉莉还是不说话，因为两排打架的牙齿令她无法张口。她用眼神向他表达一份谢意。 “走，我送你回去。”希冀紧紧揽着她走路。 这话，要是里面的那个人讲出来的该有多好！ 有风吹来，把莉莉的一缕发丝吹到脸上，挡住了她的部分视线。她的双手一直蜷缩在外套里，不肯出来受夜风的袭击，于是她用力一甩头，想将眼前的头发甩开，也甩掉脑海里对方铭的种种想法。 莉莉一路任希冀搂着自己走。路上希冀的话很多，但在她看来多半都是些一掠而逝的句子。尽管那些话语引不起莉莉的兴趣，她却并未像往常那样不耐烦。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周围安静下来，她想听有人关心她的声音，有人真诚地愿意和她讲话。 希冀一直把莉莉送到学校宿舍楼下，目送她裹着自己的外套消失在楼门口。他想起在学校里，他也曾揽过莉莉的肩膀走路，但她都不像这次这般顺从。说起来，今天还要感谢他的妈妈。要不是在他临出门时，妈妈非让他加件厚外套，免得路上着凉，到医院也可以当被子盖盖身体，那这会儿见到莉莉可就没有什么衣服给她披了。看来呀，希冀想：这男人出门一定要多穿衣。目的不是为自己御寒，关键时刻是要能拿得出东西替心爱的人挡风遮雨啊。 希冀向莉莉的宿舍窗子望了望，只看得见亮起的灯光，看不见人影。没关系，他只要知道她在那里面就行了。于是，他快乐地哼着小曲离开，走向医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楼上楼下隔千里 路灯下，一个焦躁的身影来回踱步，一个又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希望住了十三天院后，出院了。妹妹一出院，希冀又开始约莉莉见面。但是今天，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莉莉却始终没有出现。希冀站在约定地点越等心里越发毛。路灯早把他的影子忽而投向东，忽而投向西。终于，他决定不再等待。于是，他甩开大步直奔女教师宿舍楼。 十几分钟后，希冀就到了女教师宿舍楼下。他抬腿正要上楼梯时，却被门卫的老太太叫住了。 “喂，小伙子，回来回来！”老太太拉开门卫的小窗冲他说。 希冀退回到玻璃门挨着玻璃窗的门卫处，诚恳地说：“大娘，我找人。有急事儿，您让我上去吧。” “不行啊，小伙子。咱们学校可有规定呀。八点以后就不许男同志上楼了。这可是女同志宿舍呀！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这个时候上去有的老师八成准备睡觉了，多不方便啊！”说着，老太太指了指楼厅里高悬的一只大钟表。 希冀抬头看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 这时，老太太从门卫里出来，两个人站在大厅里说话。“行了，小伙子。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啊？”老太太态度和蔼，语气相当坚定。 “大娘，我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现在真的有急事要找黄莉莉老师。您就让我上去吧！我保证，只要一见到她，知道她平安无事，我马上就下来，行不？”希冀拿出十二分的真诚恳求道。 “这恐怕不行啊，小伙子，就是本校老师也不行。你要真是本校的老师，就更得带头遵守。不是大娘为难你，咱们有明文规定的，那——不是——白纸黑字都写着呢！”老太太手指门口右侧墙壁贴着的一大张公告纸。 希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瞥上一眼，只见一张早已泛黄的大纸贴在墙上。纸张原本的纯白色早已变成了斑驳的灰黄色，现在它与浅灰色的墙面完美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真难以把它与灰色的墙面分辨清楚。 希冀仔细辨认，在那草木色灰黄纸面上的确落着一些蝇头小字。但此刻的他哪里有心情理会什么“明文规定”，他一心系着的是莉莉的安危。约会的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这条路，步行至多二十分钟左右，但莉莉迟迟不出现，别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最近，因妹妹生病，母亲总担心希望落下一个肺炎底子，以后会常常发作。受了她总唠叨的影响，希冀觉得他也不自主地把事情要往坏处想了。所以现在，他一定要马上见到莉莉！只要知道她此刻是平安的就好。 他立刻回转头来继续央求老太太放行。无奈，他实在磨不过门卫老太太的嘴皮子，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那行，大娘，我不为难您了。我不上去了，您能不能帮我传呼一声，叫黄莉莉马上下来，这总可以吧。”希冀知道，在门卫室里可以通过广播找人。想找哪个房间的人，只要按下相应的房间号码，对着声筒说话，那个房间里的喇叭就能听到说话，而其他房间听不到。 老太太不由地叹了口气：“喇叭坏了，都好几天了，一直没人来修哇。我要是能给你广播叫一声，我早就给你广播了，还跟你说这些个干什么呀？唉，这些人哪，就是不当回事，这不，耽误事儿。我说小伙子啊，你不是说你也是本校的老师吗，我看，有什么事儿还是明儿上班再说吧。要不明晚儿你早点来，我保证不拦你啊”老太太喃喃地说个不休，听得希冀将眉头越拧越紧，再无心听她唠叨，大步走出了大门。 “喂，小伙子。唉，这就走了”老太太自言自语地走回了属于她的门卫小屋，拿起收音机继续听评书。 突然，窗户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黄莉莉——黄莉莉————黄——莉——莉——”。 虽然深秋寒意渐浓，门窗紧闭，但是他那浑厚的男音仍旧划破窗棂破窗而入。老太太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收音机差点扔到地上。她赶紧放下收音机，小跑着来到楼外。 “哎哟喂，小伙子，你别喊，别喊哪！这大晚上的，多影响老师们休息。”老太太又一次制止了希冀的行为。 “大娘，我真的有急事找她，我今晚必须见到她。我不能等到明天了。”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好好，大娘替你上去一趟得了吧！你在这儿等着，可千万别再喊啦——”老太太转身要走，立即转回来问道：“哎？她住几号屋？叫什么名字来着？” “503室，黄莉莉，是今年新来的老师。大娘您能不能快点，我真着急！”看着老太太那走路的节奏，希冀觉得肚子里长起的毛草就快冒出嗓子眼儿了。 “嗯，啊，黄莉莉，新来的”老太太依然保持刚才的步伐节奏离开。 希冀看着老太太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 五六分钟过去了，大门口一直没有出现莉莉或是老太太的身影。希冀又急了，他再次站在楼下对着五楼的窗户大声喊叫。 才走到二楼半的老太太又听到喊声，气得直跺脚。宿舍楼不似通常的居民楼，层与层的间距更大，台阶也更多。前者的五层楼也许相当于后者的七层楼。因此老太太登得格外吃力，她累得每走一层楼都要停下来歇歇脚。但是，楼下恼人的叫嚷声催促她沉重的腿脚挣扎地抬起，继续抬起。 老太太终于到了503室，屋内的二位女教师见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个个都是很惊讶。 有人忙问：“张姥姥，您怎么上来了？” “还还不是”张老太手扶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张姥姥，快进来坐会儿，歇会儿再说吧。”好心的女教师拉张老太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唉这大喇叭还不给我修好害我爬这么高的楼哎？黄莉莉呢？快楼下有人找她，火急火燎的催人命哪”张老太坐下以后仍是喘息声重。 “张姥姥，我们都知道了。”屋内的老师们相视一笑，齐声回答。 “黄老师呀，她正闹肚子，还在厕所里呢。张姥姥，有人愿意充当您的大喇叭。您呀，就别上来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上这么高的楼，多累啊！”好心的女教师拉住张老太的胳膊亲昵地说。 “唉，没办法呀楼下那个小伙儿呀，猴急的性子，非要马上见到黄莉莉，一会儿也等不得了。他在楼下大喊大叫的，我怕影响姑娘们休息，不定有哪个老师正备着课呢。得！我就替他上趟楼吧。唉，怎么还喊呢!不能再坐了，我得赶紧下去了啊，黄莉莉回来你们告诉她可赶紧下去啊！我得下去告诉他一声，不然指不定他得喊到什么时候”张老太起身走了。 好心的女教师把张老太送出门口，回来后自语道：“唉，要不是遇上那样的不幸，老太太也不至于六十好几的年纪了，还在这儿看门。自己又有退休金，早该回家养老了。” “哦？张姥姥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儿？说来听听。”同寝的老师禁不住好奇，凑到她的身边要问个究竟。 “呀，你还不知道哇。那是一年多以前，我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初中部发生了一起意外——他们都是初二的学生，几个男同学因为一个女同学竟然在校园里大大出手。结果，一个拉架的学生被刀子划伤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没抢救回来。最后，这些打架的学生们一个个都进了少管所。张姥姥的外孙子也在其中。听说，那时，张姥姥的女儿刚刚离婚回到娘家住，紧接着又遇上儿子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她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这张老太太可真够坚强！那么大的打击，硬是挺过来了。为了给女儿治病c给外孙打官司，她把房子买了。幸亏学校看她可怜破例聘她做宿舍门卫，黑天白天在这儿看大门。” “哟，那她负担真挺重哪！她女儿住院得花不少钱吧，她外孙那边恐怕也得花钱吧。” “听说，她女儿有时住精神病院，有时被她另一个女儿接回家里住些日子。监狱那边还要花钱吗？监狱里不是供吃供住吗？” “我听说监狱里想吃点好的，也是可以点菜的，只要肯多花钱。再说，她外孙平时要用到的衣服和用品，还不是外面送进去的呀。” “哟，是吗？这还真不知道。哎，他们不是有狱服，都要穿统一的服装吗？” “那是外面的衣服，穿在里面的衣服都是自己的。不过，想送进去什么都是要经过检查的。” “嗯，这是肯定的。哎呀，这老太太可真不容易！” “是啊，真够坚强的！真看不出来，原来她家里摊上这么多难事儿。难怪每次见你都对她特别关心，原来是这样啊。” 有人感慨，有人沉思。她们一面同情着张老太太的遭遇，又一面都在心里气恼张老太太那不争气的外孙子，同时也都觉得中学生早恋现象一旦处理不好，真的会出大问题。 十多分钟后，张老太太来到希冀面前。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啊，真是火急的性子！我都替你上楼找人去了，你就不能消停等会儿吗！怎么还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影响多不好！你刚才还说自己也是个老师，做起事儿来怎么跟个毛孩子，真是的”张老太太明显不悦地批评起希冀来。 希冀开始还不停地道歉，最后他只有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不再理会老太太的喋喋不休，任她一人唠叨去吧。 直至，莉莉姗姗地从宿舍楼里走出来，他这才算是被无罪释放。 两人站在大厅里说话，门卫的张老太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所以二人一起来到楼外说话。 “莉莉——你没事，太好了！急死我了”希冀上前一下抓住了莉莉的手。 莉莉一把甩开他，怒道：“你干什么？”。说完，她立刻抬头望向楼上，只见两个探出的头突然缩了回去，莉莉示意希冀和她到另一边讲话。 两人来到大楼背后一处僻静的地方。 希冀又上前要拉她：“担心死我了”。 这回，莉莉没有发火，只是静静拨开他的手。她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道：“你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不好！” 希冀一怔，“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真把我急坏了。我等你两个多小时啦，你从来没失约过，我担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儿，挺好的。你现在已经见到我了，要没别的事情，我回去了。”莉莉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莉莉，你怎么了，你这是生的什么气？”希冀不解，怎么就忽然之间，莉莉变成了一个气鼓鼓的刺猬，碰到哪里都扎手。 莉莉淡淡地摇摇头，轻哼一声：“问我怎么了？问问你怎么了吧。身为老师却像个学生在宿舍楼下大喊大叫的，不嫌丢人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只是太着急了，想马上见到你，一时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老师了。”希冀挠挠头，笑着说：“上大学那会儿，我不也经常直接在楼下喊你。你只要露个头，看你没事儿，我就安心了。你没听说吗？前两天有个女的被劫了，还被捅了两刀，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生死未卜。所以，我挺担心你的”希冀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关心，那眼睛里的关切更是骗不了人的。 要说莉莉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行了，你已经见到我了，回去吧。别看你是男人，回去也要小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莉莉，你不生我气了？”希冀靠近一步，他听得出来刚才的刺猬不见了，她已经变成一朵幽香的玫瑰。 “不生气，你回去吧。”忽然，莉莉手捂小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痛苦。她的异样立刻被希冀尽收眼底。 “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走，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希冀不由分说地抓起莉莉的手腕就要走。 “我没事，希冀，我真没事，你放我回去吧。我只是腹泻。”莉莉本不想告诉他，但怕他会不依不饶，终究还是尴尬地说了出来。 “哦”希冀松开手，让她轻易地走出了自己的视野。停了几秒钟，希冀撒开双腿奔跑起来。 二十分钟后，坐在宿舍里的莉莉手中接到了一盒止泻药。“门口一个男人给你的。他求我一定帮他捎上来。”捎药人本住在一楼，但耐不住希冀的恳求，她愿意马上替他捎药。的确，这个时间出入大门的人已经相当少了，能遇见一个人经过是不太容易。 “哦，谢谢你。”莉莉接下药。 她仔细端详药盒上的说明，一抬头正遇室友们各异的眼神：好奇c疑惑c羡慕 “黄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吧，可真关心你啊” “黄老师，他还在楼下呢。”走去拉窗帘的老师说道。 莉莉走近窗口，她看见希冀果然还站在楼下。夜风吹得人有点冷，他正低头竖衣领。衣领立好后，他就用一只手捏紧领口，防止冷风灌入，然后，他仰望她的窗子。 她叹了口气，没有开窗，只是贴近玻璃向他挥了挥药盒，示意她已经拿到，然后又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希冀也向她摆手，示意再见，转身离开。 看着他单手捏着衣领，单手叉兜，夹紧肩膀，看来有些冻着了。莉莉心里一沉，凝视他的背影出神。心想：他俩这种忽近忽远的关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冷不丁他突然回头，倒让莉莉一惊，真想缩回去，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仍立在窗口的她。他再次冲她使劲挥手，莉莉似乎还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路过一棵柳树时，突然将身子一跃，似要摸高处的柳枝，快乐得像个大男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