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与谁同》 《花开与谁同》正文 楔子 苏小小,女,苏家排行老二,因出生时测量长度仅45公分,比一般孩子短了几公分,显得小巧些,父母图省事就给取名小小。因着这名儿和古时候的钱塘名妓一样,苏小小学生时代可没少被男同学嘲笑,许是如此,小小对男性同胞总是莫名抗拒,以致到三十六岁“高龄”依然未婚。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古话是没错的。小小从小长得挺美,成绩吗就不是太美了,所以勉强上了个大专,在校期间不爱专业爱自拍,拍着拍着倒是迷上了摄影,花了些许心思上了个摄影培训班。大学毕业本职专业不好找工作,就面试进了一家婚纱摄影公司,第一天上班,领导听说她名叫苏小小,就指着一个矮个眼镜男说他叫章大大,你们一大一小做个搭档吧…… 有一天,小小拿着手机看综艺,一个女明星对着一个男的喊“张大大”,小小一口水喷屏幕上。 话说,一天小小给一对新人的照片修完图,就关了文件上网浏览八卦。看着满屏的帅气小鲜肉,什么刘然、景瑜,邓玉伦,还有最近突然爆出热度的屈大萧,三十六岁高龄的小小常常感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看着屈大萧a爆了,屈大萧个人账号被扒这些新闻,躲在电脑屏幕背后的小小笑得前仰后合,一个顺手在评论区打上“吃瓜群众建议放过这个娃”!小小觉得人家作为演员,演的不错啊,何必揪着别人的私生活不放,挂在微博热搜两天被鞭尸也真是很丧了!正看着,小小接到大大的电话,说是有客户觉得小小婚纱照拍得好,专门指定小小给他们摄影,只是他们要求去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实景拍摄,费用自然是由客户支付。哈哈,居然有这么好的生意,撞着狗屎运了,小小立马起身去收拾行李,美丽的草原我来啦~~~ 从魔都紧赶慢赶到了呼伦贝尔的酒店,放下行李就坐上大大一早安排的专车前往草原。一路听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一弯碧水映晚霞……司机七拐八拐的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下得车来,小小才发现这对新人客户很会挑地方,绕开了游人区来到了无人区!举目远眺,草原上除了星星点点的几只羊和车道左边一排白色的蒙古包,再无旁人。小小拿出手机给大大打电话,大大在电话那头说,先去左手边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白色蒙古包里休息一下,他们马上过来。 收起电话,小小朝蒙古包走去,到得门前掀开门帘,只觉一股吸力将小小直接吸了进去,刹那间小小眼前一片黑暗犹如黑洞,而手脚像是被束缚住了,想动动不了,不等小小多想她渐渐的失去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一章 游园惊梦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小小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某个梦境,那梦一环接一环,自己的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中不断切换,也不知是到了梦的第几重,小小觉得自己能动了。她尝试着动动自己的眉毛,微微睁开眼睛,起先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四周一片黑暗,渐渐地有些朦胧的光,慢慢的亮光从最初的混沌变成五光十色的亮点,终于小小清醒了过来,头脑的意识也恢复了。 小小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她错愕的坐起,揉了揉眼,看了看四周,瞧这摆设是蒙古包没错,可是自己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正愣神间,蒙古包的门帘被吹了开来,一阵冷风吹进屋内,小小打了个寒噤,什么情况?明明是六月初夏,哪来的冷风?不过,好冷!可能、也许,自己其实是被冻醒的吧。小小一边想着,一边扭头看到前方几案上放着一件传统的蒙古袍子,没做多想就起身去拿几案上的衣服,不管不顾的将袍子套在了身上,转头看到边上还有个蒙古毡帽,心下觉得好玩也顺手戴在了头上。 “靖儿,你怎么还在家里,你叔父不是让你去他那儿一趟?”刚穿戴完蒙古服变身的小小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一位面容慈祥的大婶正掀开门帘走进屋内,可是这大婶穿的衣服是在拍古装戏吗?哈哈哈哈,还靖儿,演《射雕英雄传》呢? “你好,我是一名摄影师,我的客户让我来这里给他们拍婚纱照,我的助理让我在这里等他们,顺便休息一下。”小小很有礼貌的解释到。 “你这孩子,你这说的是哪出啊?你娘听不明白。” “娘?什么啊?”小小哭笑不得,也不愿再多做解释,快步走向门口,心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此情此景怎么都觉得透着一丝诡异。 苏小小走到门口,一手掀开厚重的门帘,屋外一派“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苏小小连忙合上门帘,猛地一个转身,紧盯着大婶急声问道:“你能否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靖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昨天摔跤磕到额头,糊涂了吗?这里是北蒙国啊!”慈眉善目的大婶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用手摸小小的额头。 小小听着这大婶的话,心中惊疑不定,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所有看过的、电视剧和电影里的穿越情节,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伊人在家吗?”苏小小正茫然无措之时,忽然听到屋外有人高声呼唤。 “在,在家。”只见那大婶快步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小小瞧见那冰天雪地下站着一玄衣男子,年龄约莫五十来岁,身高七尺,束发,发色微见花白,但精神健旺,目光炯炯。小小见这男子不似蒙古服饰打扮,看着倒像是在古装剧中经常见到的中原人氏装扮。 “是靖儿的叔父啊,快,快请进。”那大婶边说边招呼那男子进屋,一眼瞥见站在门边呆若木鸡的小小,柔声对小小道:“靖儿,叔父来了,还不赶紧给沏碗茶!” 哈,这都是说得啥啊?怎么又冒出来个叔父呢!小小闭上眼摇晃着脑袋,左手扶着右臂,右手食指指天,心中默念“菠萝菠萝蜜菠萝菠萝蜜”,她希望这时候能出来个至尊宝给她开启月光宝盒,好让时间倒流回掀开这该死的门帘之前…… 然而,当小小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内心是绝望的,她大概猜到自己是误入了某个平行世界,可能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眼前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微笑地注视自己,小小暗自叹了口气,兀自环顾四周,寻找可以沏茶的用具。 细看之下,小小发现原来这屋内是有小火灶的,火灶之上挂着一口铜锅,铜锅里煮着奶茶,小小拿起几案上的茶碗,走过去蹲下盛上奶茶,起身时忽见屋内佛龛供桌旁供奉着一个灵位牌,上书“先夫郭公讳远山之牌位”……先夫?郭公?靖儿?所以这大婶的丈夫姓郭,孩子名唤郭靖?而我只是门帘一掀,就一门一世界,弹指亿万年的时空交错成了郭靖!!! 苏小小心中震惊加悲鸣,只听哐当一声,茶碗掉落在地,滚烫地奶茶溅在小小的脚上,到这时小小才发觉自己一直是赤着脚的,“人字拖呢?原来人字拖是没有跟来这世界吗?”小小顺势再摸摸自己的屁股,手机当然也不在啊! 看着被奶茶烫红的脚背,苏小小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悲从心头起,哀向胆边生,嘴巴紧憋,眼泛泪花,最终在2019年的世界已过了三十六岁生日的苏小小,终是敌不过自己心中的恐惧,在如今这个崭新的世界,犹如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般失声痛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章 前世今生 郭靖自不是那《射雕英雄传》中的大侠郭靖,这郭靖是位女子,年芳一十八,容貌嘛,如若让那大观园中的怡红公子贾宝玉见了怕是又会念叨上一句“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有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诗用来形容这位名唤郭靖的女子也不为过。 郭靖的父亲名唤郭远山,这名字里暗藏着一句诗“水村山郭酒旗风”。母亲则姓洛名伊人,对,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伊人。 洛伊人是姑苏医学世家洛家的小姐,而郭远山无父无母,从小被卖到洛家,洛家老爷看他打小忠厚实诚,还会些刀法功夫,就让郭远山做了洛小姐的书童,平时陪着那洛小姐读书识字,或者干些外出跑腿的活计。也因着跟了洛伊人读书识字,些须认得了几个字,闲来无事时,郭远山就在屋里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一本小册子研读,那小册子其实是本刀谱,是郭家祖上传下的,被称作《郭家刀法》。然而郭远山终究是吃了不能咬文断字的苦,再加上资质平平,一直没有参透自家刀法的精髓,只学得了些皮毛,但就这点皮毛,他一人单挑几个毛贼却也是够用了。 话说一日,洛伊人乘着轿子,带着几个家丁去寒山寺敬香祈福,一顶轿一行人慢慢走在山道上,而郭远山不紧不慢的跟在轿后。许是坐得闷了,洛家小姐掀起帘子,放眼望这山中的景致,这时节真正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万物复苏!那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贴于空中;山中的小溪绿柳映衬着绿水,山花的轻香随风洋溢。一阵春风拂过,真个是“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洛伊人正兀自看着这一路春光,猛地山道上斜里冲出个人挡住了轿夫,郭远山见到此景立马跃至轿前,看到那拦路的男子一身玄衣,步履翩翩,面容算是丰神俊朗。郭远山两手抱拳,朗声说道:“轿中是姑苏洛家小姐,今日去寒山寺敬香祈福,敢问兄台是何人?”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手中倒腾出一把折扇,那折扇一开一合间露出两个字“惜花”。靠,原来是官府通缉的采花贼白浪! 郭远山二话不说拔刀便向那白浪刺去,玄衣公子眉头一皱,心想“不好,今日是遇上了个莽汉,恐是要吃苦头”。 玄衣公子白浪看到郭远山一刀刺来,他急忙展开身法,将身一纵,如孤雁行空后再翩然落下,躲过了那一刀,然尚未站稳,郭远山见一击不中,又抬臂挥刀,刀风如一道半弧划出,而那力道竟生生将山道周围的千百丛竹子齐齐压弯了腰。如此大的力道自然是直接把那玄衣男子打趴在地,众家丁看那采花贼被郭远山打翻,于是撸袖子一起上前用绳子将那玄衣公子白浪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原本的上山敬香,游玩踏春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破坏了,郭远山向轿中的洛小姐请示将众人分作两路,轿夫和他护着小姐就此下山,另外的家丁将被绑起来的采花贼白浪直接送去衙门。洛小姐听了郭远山的意见,点头同意,郭远山得了指令,就让轿夫调头匆匆返家。 自打那日回到洛府,郭远山忠义护主、刀劈采花贼这事儿就在府中传了开来。洛家老爷为感谢郭远山护了女儿免遭采花贼调戏,专门唤了郭远山到书房,这下轮到郭远山心生忐忑了。 到了书房,只见洛老爷双手负于背后,也不说话,只盯着郭远山仔细瞧了良久,才开口问道:“远山,郭家刀法练得如何?” “老爷,远山跟着小姐读书识字,些须认得了几个字,平日里沉下心将这祖传刀法书前前后后研读了数十遍,然我资质愚钝,终是未能参悟透彻。”郭远山听到老爷问他郭家刀法练习的如何,心下一荡,脸上微微一红,讪讪然道。 洛老爷摸摸花白长须,呵呵一笑,旋即转身开启了一个暗格,伸手从暗格中拿出一柄刀。 只见那刀连着刀柄才不过两尺左右,刀鞘古雅陈旧,拔刀出鞘,刀光晶莹明亮,宛如一泓秋水,刀上没有血,刀光如虹刀锋晶莹。 郭远山见了心中惊诧万分,只听洛老爷缓缓说道:“此刀名叫‘割鹿刀’,其名取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此刀乃我朝先帝萧嬴赐予我洛家,吾辈不懂刀法只懂些治病救人的医术。你既然习承自家刀法,学得也有些许小成,这柄刀就赠予你吧。”说罢,洛老爷将刀递于郭远山,挥挥手示意郭远山接刀后退下。郭远山心中感激老爷,他双手接下割鹿刀便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采花贼一事儿也就这样翻片儿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从指缝间悄然流逝。 一日,洛老爷忽又将郭远山唤去书房,此次却是交给他一个密封瓷瓶,嘱咐他带着这物件尽快动身去趟岭南药王谷,将瓷瓶交给药王谷中的侍者,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事,这瓷瓶都不可打开。切记! 郭远山听着洛老爷的嘱咐,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还是没开口问洛老爷,他收了瓷瓶回屋收拾了些细软行李,便将前往岭南。 “远山可在屋内?” 郭远山听得门外是洛小姐的声音,立即应声道:“在”。旋即开了门,想请小姐入内又觉不妥,当即两人就在院内说起了话。 “远山,听闻父亲指派你去岭南药王谷,我知姑苏去岭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恐需数月,那里气候湿热,我让嬷嬷准备了些薏苡仁,你带着可以泡水喝,去去湿热也是极好的。”洛伊人一口气说完,俏脸涨得通红。 “远山谢过小姐,我记下了。”郭远山接过薏苡仁,心中感觉温暖,抱拳道谢。两人就这样互相道了别,郭远山启程前往岭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三章 大漠孤烟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不知不觉间,时间如白驹过隙,郭远山离开姑苏城将瓷瓶带到岭南药王谷后,又折返回到了姑苏城。 这厢他一进姑苏城,便不做停留直奔洛府,哪曾想现时的洛府大门紧闭,上贴封条。一见此景,郭远山实是惊惧万分,不知洛老爷家怎么就犯了事被抄了家。 郭远山茫然无措的走在姑苏城中,他想不明白洛府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对于他来说,洛府就是他的家,现下家没了,人也不知所踪,那洛小姐现下又是如何?心中焦急却毫无头绪,正恍惚间,隐约听到身旁擦肩而过的路人说道“洛家……”几个字,便急忙忙跟着说话人走到了一处名唤听雨阁的茶楼。 那听雨阁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说书,郭远山见状便入内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心道,且听听这说书先生说的什么再做打算。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原来洛府被抄家这事儿整个姑苏城的人都已知晓,只是原因到底是什么却是未知,现下也都是些流言做不得准。 只听那说书人说洛府的洛老爷被收监了没多久就死在了狱中,而那洛家小姐洛伊人被流放去了西北。郭远山听了这些消息,急忙付了茶钱起身去府衙,说书人终归是戏说,想知道详情还是得亲自去趟衙门。 可惜,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衙门老爷一听是询问洛家的事儿,只回复说洛家人都被流放西北了,然后郭远山直接被府衙衙役轰了出去。郭远山也不恼,既然知道洛家小姐确是被押去了西北,他于集市上挑了一匹好马,就连夜纵马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郭远山也不知道自己策马急行了多少日,只知越向西北走那道路越荒凉。渐渐地,眼前的景致也不似中原那般,再不见那小桥、流水、青山绿柳灰瓦房,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荒漠和微微凸出地面的戈壁。 郭远山下马缓行,这茫茫大漠戈壁上布满粗砂、砾石,一人一马踏在上面沙沙作响,戈壁滩犹如原始荒野,满目苍凉,而大漠日照强烈,阳光直晒毫无遮挡物,在这高温和极度干燥的荒漠里行走,人的体能会被迅速消耗。郭远山看前方不远处有一棵胡杨,就牵马过去在胡杨背阴处坐下稍事休息。 郭远山拿出水壶,倒出一些水在手上给马喂了些,再环顾四周,只觉戈壁滩静得让人窒息,不远处偶尔还会有一股狂风卷起一柱黄沙直升九霄,那飞沙走石的气势似要把整个世界吞没,令人心生畏惧。许是一路策马狂奔沿途并未好好休息,郭远山就这样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黄昏。 黄昏的大漠却是那般壮美和绮丽。这时的天空不再湛蓝,夕阳西下,太阳失去了余威,空气不再那般燥热,远处传来驼铃声,一队骆驼商队正向郭远山休息的胡杨树走来。 郭远山迎面而上,询问了骆驼商队的领队,知道这队商队是要去往离这里最近的西北边陲小镇龙门镇,商队领头的见郭远山孤身一人,对郭远山说这荒漠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天气极为多变,为了安全还是和他们一起前往龙门镇,按这脚程,今天晚些时候是能赶到龙门的。郭远山抱拳道谢,翻身上马,跟在商队之后前往龙门镇。 当天地间最后一抹红色都消失殆尽,世界旋即陷入一片黑暗之际,骆驼商队抵达了龙门镇。 这龙门镇虽说是边陲小镇,也因着小,大家都挤在一处,倒显得热闹非凡。 龙门镇主街两旁开满了店铺,到了晚上各家店铺都将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点亮,只见那长街灯光闪烁划破了漆黑长空,数不清的小商贩们挤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生意。 骆驼商队进得龙门镇就是到了家,倏忽间商队众人各自散去,郭远山看着这龙门夜景,当即下马和商队领头人再三致谢,作揖告辞。 郭远山牵着马沿街走到一间客栈门口,店小二立马喜笑颜开的出来打招呼,弯腰作揖的将郭远山请进店内,郭远山也是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当下也不客气的随着店小二进了店,要了间客房入内休息。 夜晚的大漠静谧而神秘,没有了白天的燥热,空气的流动也变得舒缓起来。 郭远山休息过后便出门想着打听些消息,既然这里是西北边陲小镇,也许被流放的洛府中人就在这附近也未可知。他询问了店家和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希望能打听到被流放的犯人有没就此经过,但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 郭远山心中烦闷,越走离集市中心区越远,到得一荒僻处抬眼仰望星空,默默无语良久。凝神片刻,郭远山低头一声叹息,转身准备返回客栈,却听到了几声马鸣。原来远处几棵大树后有片栅栏,栅栏旁圈着几辆马车。郭远山走近一看,有六辆马车一字排开,车后拉着几个巨大的木制笼子,每个笼子里装着二三十人,每人都只穿了一件粗布褂子,胸前衣襟上写着一个大字“囚”。郭远山一见,立马举目四顾想寻找囚笼中是否有洛伊人。 “远山?” “伊人?是你吗?伊人?”郭远山立即走到发出声音的囚车旁,仔细查看下,终于在人群中寻到了洛伊人,而洛伊人得见郭远山,到底是姑娘家,眼泪止不住的就从眼眶中一一掉落。 “伊人,你别哭,你且等等,我想办法将这囚车之锁解开,救你出来。”郭远山边说边想办法解锁。 “郭兄,郭兄,你行行好,你也救救我呗?”郭远山闻言大惊,一看之下,发现居然是那被自己两下打趴的白浪! 原来这白浪被洛家送至衙门后就收了监,此次好巧不巧和洛伊人一起被发配来了西北。 郭远山正待答话,忽然瞥见夜幕中有几骑冲这儿急奔而来,郭远山见状立马飞身上树,隐蔽行踪。原来这些人是押解犯人的官兵,他们刚去了附近的酒馆,现下吃饱喝足了,这几人就骑马先回来了,尚有十几个官兵还留在那酒馆中逍遥快活。 当先为首那人到得眼前,突然勒马,叫道:“怎的有人的足迹?”后面那几人听闻,纷纷下马顺着手势看到了沙地上的鞋痕。只听为首那人又说:“足迹到此为止……”,众人又顺势看去却是足迹到了树旁就消失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树上掷下一物,砰的一声正打在为首那人头上,力道之大,那首领居然就被打死了!其余众人一阵哗然,围拢一看,那被掷下的物件居然是囚车的铁锁! “是个劫囚车的!”一官兵大喊。 剩下那五个官兵立即把大树团团围住,只听一声令下,五人弯弓搭箭,五支箭齐向树上射去。郭远山巧妙避开先发的两支箭,反手抓住后发的两支,另一支箭却未及躲避,射中郭远山左胸,所幸没有深入心脏。郭远山忍住剧痛,将手中握住的两支箭甩手投掷下去,两个官兵躲避不及,当场躺尸!郭远山见状,立马拔刀从树上跃下,挥刀砍向剩下的四人,一阵刀光剑影,剩下的四名官兵已然中刀毙命。 见官兵已尽数被杀,此地不宜久留,郭远山二话不说,将胸口的箭拔了,收刀走至囚车前,将囚车门打开救出洛伊人,然后牵来两匹马,将洛伊人扶上马背,自己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准备驱马离开。 “郭兄,郭兄,你带带我!”同在囚车中的白浪,因着洛伊人被救,也出了囚车,他一出囚车就连滚带爬的跑至郭远山马前,眼神幽怨,橫手一拦耍起了无赖。 “泼皮无赖,让开。”郭远山一声怒喝。 “郭兄,别呀!我白浪虽被郭兄收拾了一番,以致被流放到此,吃了一路苦头。但我不恨你,我以德报怨啊。你想,你杀了这么些官兵,那可是大罪,你有想过往哪儿去吗?” “照你所说,你有去处?”郭远山听了白浪这番话,虽觉得白浪此人太浪,不足信,但说得也是有几番道理,何况,总要寻个落脚的地方让洛小姐休养生息,看来这一路她是吃了不少苦头。 “嘿嘿,那是自然。想我白浪号称采花大盗,采花足迹是踏遍大江南北啊,关内关外哪里都有我认识的人!我看你这功夫虽然精妙,杀得却是官府衙役,这关内一时半会儿你们是不能待了,避避风头,不如随我前去塞外大漠如何?我白浪担保,到了关外你们再不必担心官府的通缉。” 郭远山听了这白浪的一席话,低头沉思,心想:塞外苦寒之地,不知洛小姐是否受得住?一边想着一边侧头看洛伊人,洛伊人也正看向郭远山,看到郭远山询问的眼神,点头示意了一下。见洛小姐点头同意,郭远山对挡道的白浪说:“白浪兄,请带路。”白浪心头一喜,道:“白浪兄?啊呀,郭兄,你唤我做白浪兄,亲人啊!有你这句话,你放心,到了塞外,哦不,现在我们三人就义结金兰,从此就是一家人,哈哈哈哈哈。” “白浪兄,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洛伊人看着白浪,柔声说道。 “哦,对对对,尽快离开此地。”白浪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匹马翻身坐了上去。 郭远山、洛伊人、白浪三人就此策马疾驰向大漠更深处。 这西北的夜空月明星亮,三人三马置身于这繁星密布的穹顶之下,渐渐地,人、马和天地仿佛融为了一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四章 煮雪烹茶 “北风那个吹~~~,雪花儿那个飘~~~~”,哼着《白毛女》,苏小小对着铜镜梳理秀发,她边梳边想,喜儿还有她爹爹杨白劳给扯上二尺红头绳扎马尾,我这儿却是连根红头绳都没有。算了,编个麻花辫,发梢就用手边的红布条绑一下好了。 话说自那日苏小小误闯入这个新的世界已经有7天了,在度过了情绪极为失控的前三天,她已然平静了下来,她细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郭靖互换了位置,所以苏小小成了现在的郭靖,而郭靖则去了小小的世界变成了小小。也好,只要年迈的父母有人照顾,苏小小也就放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那郭母为人温和亲善,待人是极好的。 打扮停当,苏小小认认真真端详铜镜里现在的自己,嗯,是哪个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的?哈,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苏小小摸着自己的小脸,得意的点点头,嗯,姑娘我今年可是18岁哦~~~这大概是这新世界给她的唯一惊喜了!其他那都是惊吓! “靖儿,怎么下床了?脚不痛了?”郭母一进屋就看到对镜理红妆的小小,担心的问道。 “哦,娘,你回来了!脚不疼了,刚还擦了药,看着已经好了。”苏小小放下手中的梳子微笑地望着郭母回复道。 “那就好,那日我和你叔父看你哭得那样悲伤,心中总是担心,就怕伤着筋骨,可就不好治了。” “叔父回去了?”苏小小想着那日自己的窘态,立马红着脸,讪讪地问郭母。 “是啊,你爹和你叔父一起做些皮毛生意,可惜,你爹自从来了关外身体就不大好,不能关内关外来回跑倒腾皮毛,就换你叔父常常收集好这地儿的皮子、毡子,再用皮货车运去关内做买卖,换些茶叶、布匹、针线线脑等物件回来。你爹去世后,这买卖都是你叔父帮衬着。你看看,这次还顺带送了块羊肉,瞧瞧多新鲜。今日啊,娘把这肉煮了,好好吃上一顿。” 郭母口中的叔父就是那采花贼白浪。自郭远山劫了囚车,救了洛伊人和他,这三人就出了关,到塞外定居了下来。塞外天地宽广,牧民们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而郭远山和洛伊人也就在天地见证之下成了婚。只可惜郭远山在救人之时左胸被射一箭,虽未深及心脏,但塞外条件疾苦,这伤一直拖延着并未好好治疗,经年累月的好了又复发,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没几年就病故了。留下的孤儿寡母,亏着白浪一直照顾着,采花大盗做成他这样该被称为盗亦有情吧。 苏小小听郭母说今晚吃北蒙羊肉,整个儿兴奋了起来,她不禁回想起以前和那群老朋友新朋友相互聚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光。那时,高高的城楼远远的天,满满的酒杯微醺的眼,吃着肉、喝着酒、唱着歌,神仙不知愁,任尔逍遥游!可是啊,时光匆匆飞逝,转眼间年华老去,不知哪天起就再没有那些日子了,而关于我们心中的那些梦想、文学、爱情和穿越世界的旅行,再没有了。就算偶尔聚首,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也都是些梦破碎的声音!苏小小想着想着,晃了晃头,眼神一凛,提醒自己应当记得今夕是何年。何况穿越世界的旅行?这不正穿着呢吗! 回过神,苏小小看着郭母忙进忙出准备晚饭,当下从椅子上站起,径直走到郭母身旁,歪着头看着郭母柔声说:“娘,我帮你啊!”。 蒙古包外天寒地冻,大雪在荒漠上积了厚厚一层,而暖和的屋里,火红的炭火下,苏小小和郭母说说笑笑做着晚饭,这冰冷的岁月立时增添了几分温暖,岁月静好! 锅里正煮着羊肉,郭母又搬出一个茶炉,苏小小近身一看,那茶炉到似潮汕的红泥火炉,外观古朴小巧。只听郭母说:“一会儿吃了羊肉,用这红泥炉就着铁壶煮杯茶喝,祛了那羊肉的膻味。”苏小小一听,忙说:“既然有红泥火炉,和着这屋外的雪夜,不如将那新酿的酒也取出一壶品品。这可不凑成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了吗!’’。 “女孩家,可不许饮酒。莫胡说。”苏小小听郭母责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苏小小连日来尚未好好吃过一顿,见郭母将炖好的羊肉搬上桌,闻着那肉香,眼看着一根大肉骨这手就抓了下去,真正是痛快淋漓地胡吃海塞了一通。 吃饱喝足,郭母撤了碗筷,摆上两三碟小吃,苏小小看来一碟约莫是柿饼,一碟是橘子,还有一碟是桂花糕。只听郭母道:“我去煮一壶茶,你先吃着这茶配解个口馋。”小小看着郭母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接着又将青花瓷瓶中的雪倒入茶炉上的铁壶中烹煮,小小不解的看着郭母,郭母笑笑,解释道:“这是前些日让你收集的净雪,现将这雪用茶炉慢慢煮化,我们喝茶说会儿话。”到底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塞外苦寒之地这么多年,喝个茶还是那般讲究,苏小小心想,围炉夜话煮雪烹茶,郭母是个风雅之人,自己和她比可就是个人间俗物罢了! 这雪遇热便化作水,顷刻便已沸腾,郭母又从青花瓷瓶中舀出些净雪放入壶中,看到雪立时在壶中化了,这时郭母再提起壶将水倒入茶碗中,瞬时一股清冽的雪香弥漫开来,慢慢地茶香满屋。 小小端起茶碗,左右轻摇,那碗中的尖尖绿茶随着一份热,慢慢开出一朵花;随着一份烫,溢出一股香。 小小轻声问郭母:“娘,你想家吗?” 郭母听罢轻啜一口茶,低吟道:“一杯茶,离人游子各天涯,江南烟雨塞北沙。先父曾说,品茶只有两个动作:拿起、放下;而茶叶只有两种姿态:浮与沉。人生讲究的终是一个虚浮平淡。学一个拿起放下,学一个沉下去,再学一个世事沉浮间,怎样将自己一点点,从容不迫地婉转释放。我这一生经历了这许多的风霜雨雪,已然学会安之若素,随遇而安。” 流年滚滚,尘世喧嚣。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五章 穹顶之下 品一杯茶的时间,话一场人生浮沉。 苏小小手执茶碗歪坐在地毯上和郭母说笑,隔壁村的阿木尔突然在屋外急呼郭母,郭母听叫得急,连忙起身出屋问什么事?苏小小隐约听到阿木尔说他们村的牧仁前几日突然病了,总是不好,找了几个赤脚大夫看了看,也是瞧不出个端倪,今儿个更是咳嗽不止,咳痰还带着血。大家伙觉得这边郭大婶医术不错,就让阿木尔过来请郭母去瞧瞧。郭母听了前因后果,微一沉凝,就让阿木尔等在外面,她回屋取些东西就跟着过去看看。 郭母回屋后对小她跟着阿木尔去见个病人,晚上不用等她,早些休息。嘱咐完就穿上长袍棉衣急忙忙跟着阿木尔去了隔壁村看牧仁。苏小小心下觉得稀奇,眼珠儿一转,想着左右没事可做,不如跟在他们后面也去瞧上一瞧。于是穿上蓝色长袍,围上红色腰带,头顶着白色蒙古毡帽也出了门。 雪夜第一次出门,苏小小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连忙伸出手哈了口气。这雪下得急,漫天的飘雪混沌了天地,眼前白茫茫一片,苏小小顾不得欣赏这从未见过的雪夜美景,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着郭母和阿木尔。 走不多时,苏小小跟着阿木尔和郭母翻过一个小土坡,就到了牧仁家,只见牧仁家围了一圈人,大家都为这少年的病担心着,看到郭母来了,他们自动让了一条道,郭母朝众人点点头,就去看牧仁。 苏小小见人多,便趁机挤在人堆里探身向前看,只见那病床上躺着一人一直在打寒战,后续又大喊好热,还直嚷嚷头痛,脖子那处起了一个好大的肿包,皮肤上还有些黑色的斑点,偶或咳嗽即是痰血。郭母只略微看了看病床之人的症状,随即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递给牧仁的妈妈,嘱咐她瓶内药丸每日化了水后给牧仁服用,一日三次,如有好转或许有救。牧仁妈妈听了,接过药给郭母道了谢,转身用衣袖抹了抹眼睛。人群中的苏小小听着郭母的言语,感觉这少年大概是病入膏肓没救了。 从牧仁家出来,郭母看到了人群中的苏小小,招手示意小小过来,嗔怪道:“让你在家别瞎跑,总是不听,赶紧和娘回去。”苏小小听了这话笑笑,搀着郭母往家赶,走得离牧仁家远了,便问道:“娘,那牧仁什么病?还有救吗?” 郭母摇摇头不说话。 “娘,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聚散本无常,生死由天不由人,你别难过。”这些劝慰的话一出口,苏小小觉得实是苍白无力,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此时的北风又刮得紧了些,风吹起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迷住了人的眼,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凄厉长鸣。第一次听到夜枭叫声的小小心中惊惧,她转头看向郭母,只见郭母眉头紧锁,小小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的情绪。 雪下得更密了,阿木尔在前头领路,小小搀紧郭母跟着阿木尔往家走,三人逆风急行。 漆黑的夜幕下,皑皑白雪泛出淡淡青光,来到这个世界后,苏小小第一次觉得,此时这片广袤的大地,犹如被一个巨大的穹顶深深包裹着,令人窒息,而穹顶之下,无边的荒芜里似乎充斥着数不清的魑魅魍魉。 这一晚苏小小睡得并不安稳,常常觉得自己在梦里,梦里所见居然都是那牧仁骇人的死状。 睡到午夜,小小朦胧间忽听郭母突然坐起,一惊而醒,只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蹄之声,听声音是从西面传来,过得一阵,东边也传来了马蹄声,接着北面南面都有了马蹄声。小小坐起来问道:“怎么四面好像都来了马?”郭母穿好衣服匆匆下床,片刻间,四面马蹄声越来越近,村中的犬也都吠叫了起来。郭母说:“可能金帐国的兵来了,将村子围了。”说着急忙去柜子里拿出一柄刀递给小小,道:“拿好,用来防身。”又从墙上摘下一把劈柴刀,握在手中。 这时东南西北的人声、狗吠、马嘶已经乱成了一片,郭母从门缝向外望,见屋外无人,连忙拉着小小推门走了出去,小小提着刀紧跟郭母,两人快步走至屋后不远处的土坡,钻进灌木丛中藏好,小小藏好后禁不住伸出脑袋看,只见土坡那头大队兵马已经把隔壁牧仁所在的村团团围住,众兵将手里高举火把,将黑夜照得通亮。小小见这架势,心中害怕,紧紧握着郭母给的刀,又隐约瞧见那队兵马中有七八名武将骑在马上往来奔驰,这几名武将个个头大身矮不成比例,面容粗鄙,眼睛小而细长、宽鼻梁、皮肤黝黑、身体粗壮、手臂巨长。只听得武将们一声令下,士兵们将村子里所有的男女老幼、妇弱病残赶至一处,村民们艰难的挤在一处,懵懂不知的婴儿放声啼哭,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号角声,骑在马上的一个将领立刻举起刀,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杀!”。马刀挥下,一个个尸首倒下,鲜血横流,将白雪皑皑的大地片片染红。 这是一场屠杀! 藏于灌木丛中的苏小小,骨寒毛竖、胆裂魂飞!她有生之年只看过电影《南京大屠杀》、《辛德勒的名单》,何曾亲身经历过这些!看着这群魔鬼将屠刀一次次地砍向那些普通村民,毫无缘由的杀戮,只感觉他们砍掉的已不是人头,而是自己本来所存在的世界里所获得的所有认知! 科技文明的社会让我们远离了死亡。即使屠杀、战争这些词语出现在苏小小的视野里,也是在国际新闻中,所以以前的苏小小看到“死亡”两字时并没有感到惶恐不安,因为他们是如此的遥远。但是,就在今时今日,她的平静被打破,她突然直面“死亡”! 夜枭又盘旋在夜空,发出凄厉的长鸣。见士兵们将村民尽数杀尽,为首的将领们将手中高举的火把投掷于尸体之上,又点燃村中的房屋,顷刻间,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它的爪牙,将一切化为灰烬。远方的号角声又一次响起,七八名武将又将兵马排列成阵,向着发出号角声的方向疾奔而去。片刻功夫,荒原上再不见他们的影子。 郭母见众人散去,拉扯着苏小小从灌木丛中站起,苏小小看着那黑暗中如同死神召唤般的红色火光,久久地站立于土坡之上,突然,她直直地跪下向火光处沉重地叩首,掩面悲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六章 春风不度 回到屋中,郭母立即开始收拾行李,并对小:“靖儿,看来这是金帐国的兵马,他们应该是奉金帐国大汗的命令来骆汗部执行‘减丁’。此处已无法再安身,我们即刻收拾行李,天亮启程去关内找你叔父。” “金帐兵?骆汗部?他们都是谁?为什么他们去了牧仁和阿木尔的村子却放过了这里?”小小疑惑不解。 “此处原是北蒙国的一个属地骆汗部,北蒙的东边则有一国,就是金帐国。自从金帐国打败了北蒙国以后,现在的骆汗部成了金帐国的属地,金帐国大汗怕骆汗部落的人仍然效忠旧主,对骆汗部施行暴虐的‘减丁’。此次金帐国的兵放过了这里,想来是因为这个村子多是中原、骆汗和金帐国的商人混居,并不都是骆汗人,如若伤及别国商人,做法太绝,金帐国大汗恐怕也不好和邻国交代,即便如此,这里也已不宜久居,娘需尽快带你回中原。” 苏小小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自己是来到了一个乱世,这个乱世还与她所知的历史不完全相同。就目前所知,苏小小现在所在的地界儿叫骆汗,原是北蒙王国的附属地,而北蒙王国点儿背的被自己东边的邻居金帐王国给灭了,于是骆汗部又成了金帐王国的属地,经常性地被金帐国的禽兽们蹂躏践踏。所谓“减丁”,就是杀人,灭其种族!现下,郭母要带小小去的关内,则是郭母的母国,名唤中原王朝,是目前已知的列国中最安全最富庶的王国。 第二日,雪停了,天空放晴,阳光照耀在洁白的雪地上,照得人眼睛发花。郭母收拾完行李,去茅屋中牵来马匹,将整理好的轻便行装放于马背,又将一柄刀和一本册子郑重交于苏小小,说:“我们这就要离开这里回关内了,其他一切身外之物都留于此地,只这柄刀和刀谱你需好生保管,是你爹留下的唯二之物。记住了?”苏小小点点头,双手接过,将刀与刀谱包裹好斜背在身后。 郭母见苏小小准备停当,于是翻身上马,苏小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土坡,遥看那被烧为焦土的村落,只觉内心苦涩,心中悲恸。片刻,她掉转头,又看了眼眼前的蒙古帐篷,心想,我就要从这里离开,踏上未知的旅程,去到陌生的国度,前方是天堂还是比这里更甚的人间地狱? 苏小小犹豫了,我本不应存在在这个世界中,如果踏出这一步,我还能回到过去的时空吗?蝴蝶飞不过沧海,飞过去,带来的可能是种种副作用的蝴蝶效应,如若永远都没有一个美好的结果,我还要离开吗?对即将面对的世界所产生的一无所知的恐惧,令苏小小冷汗直流。可是,既然生来了这个世界,而又没有立马死掉,那么哪怕这世间事不会事事顺遂,尽如人意,却也应该倾尽全力,这样才不枉此生不是吗?念及此,苏小小不再犹豫,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的,索性把心一横,翻身上马,同郭母一起策马扬鞭朝中原王朝进发。 你道这苏小小如何会骑马?原来苏小小在校读书期间,随手翻看诗词《菩萨蛮》,偶然看到一句“当时年少春山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被此诗惊艳到,于是立志一定要学会骑马,就去参加了校马术队,还努力当上了校马术队队长。如今这身技艺倒是派上了用场,看她扬鞭策马飞驰在无人的驰道上,虽是女儿身,却真正是“看那谁家少年,风华正茂,鲜衣怒马,英姿勃发。” 古老而空旷的驰道在雪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静谧而苍凉,它蜿蜒的伸向远方。 郭母与苏小小一路沿驰道疾驰,行了有三十里,渐渐地,路上的脚印、蹄印、车辙印多了起来,越来越密。于是两人渐渐放慢速度,再转过一个弯道,人的嘈杂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十几辆货车排着队停在路边,几个手握长刀的士兵正在检查,货车前头就是中原王朝的边关城门,苏小小抬眼望去,城门上上书几个大字“临冬城”。 “临冬城?”苏小小看着城门问道。 “是啊,这里就是中原王朝的北境都城临冬城。一会儿进了城门,我们就算回到故乡了。只可惜,你爹他”郭母叹了口气说道。 “娘,你看你,又想这伤心事。爹看到我们顺利回故乡,他是会为我们开心的。”苏小小劝慰道,说着又看了眼前方冗长的货车队,回身问郭母:“娘,你骑马赶路这许久,不如先下马休息一番?这么多货车在等着官兵检查,我们在他们后面,一时半会儿还轮不上检查咱们。” 郭母看了看前方,点头同意,于是小小和郭母下马后牵着马走去城墙边上一处挂着“茶”字的摊子,走近一看,却是都坐满了人无处落脚。 “老板,老板,给我们沏壶茶,再烦您给我娘找个可坐的地儿。”苏小小对着一个提着茶壶跑得满头是汗的人喊道。 “哎哟,您说笑,我这哪能是老板,我就一跑腿儿的店小二,您看您俩和这位大爷坐一处可还行?” 顺着那小二手指的方向,倒确实有两个空位,但需得和别人挤一处。还没等小小发问,郭母径直走了过去,“牛大爷?” “哎,郭大婶!赶巧了在这儿遇上,你们这是上哪儿啊?快坐下歇会儿。” “呃,靖儿,快谢谢你牛大爷。牛大爷和你叔父一起做买卖,你叔父店里忙时就时常让这牛大爷捎些东西过来。”郭母一边说,一边拉着小小坐下。 “昨夜,金帐国的兵把阿木尔那村子给我们就准备回来关内,先去她叔父那儿。”郭母解释道。 “唉,那金帐兵真是干得那都不是人事儿,昨儿一宿大伙儿都没敢出声,这天一亮,买卖也不做了,都赶着车回来了,你瞧瞧,都在那儿等着进关呢。你们娘俩还住那儿危险,还是回来妥当。何况,你家姑娘大了,这回回了关内,让她叔父给她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了你也就放心了。”牛大爷看着苏小小微笑地说道。 哈?给我找婆家?你是来搞笑得大爷!如果剧情这么发展,我选择死亡!苏小小听着这话低头暗想。 喝着茶,说了会儿话,一晃眼的功夫,眼看着城门守卫快检查到这儿了,牛大爷和郭母及苏小小立马起身付了茶钱,准备回队列里去。刚起身,牛大爷瞥见小小手边放着的那个长布包裹,问道:“郭大婶,这包裹里包着的是柄刀吧?这可带不进城,也不知怎么的,听说这几日查得特别严,刀啊、剑啊什么的,查到就被缴上去了。” “确是柄刀,是靖儿的爹留下的,如果不能带着,这可怎生是好?”郭母焦急地问。 “要不这样,这刀先藏我那牛车上的草垛里,看混着能不能带进去。”郭母听牛大爷这么一说,连忙道谢,小小赶紧去牛车旁将刀藏了进去。 刚藏好,城门守卫就到了跟前,左右看了下牛车,随意戳了几下草垛,苏小小紧张地手心里攒满了汗,只听那守卫问:“这都打哪儿来啊?进关干什么去?通关文牒出示一下。”呃?什么通关文牒?这不是唐僧去西天取经用的东西?每到一国,那唐僧都要说一声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然后拿出通关文牒要各国国王加盖个玉玺印。怎么这地界儿也时兴这玩意儿?正想着这牛大爷和郭母有没有这物件,突然一只白头鹰似的飞禽如箭矢般掠过城头,一队铁骑从城门不远处眼看着要冲将过来,城门守卫忙喊着:“闪开,快闪开,黑甲铁骑出城。” 霎时间,货车队乱了套,纷纷往官道两边退以免被铁骑撞翻。苏小小眼见这架势,眼珠儿一转,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拉拉边上的守卫,抱拳道:“官爷,行个方便,以免挡在这儿误了铁骑出城。”那守卫斜眼看了眼银子,也不说话,伸手夺过揣在怀里,继而才道:“过过过,赶紧过,别挡道。”小小立马给牛大爷使了个眼色,道:“牛大爷,官爷说了,咱赶紧进城,给让出道。”说着,推着牛车,郭母牵着马匹,进了临冬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七章 粉墨登场 进得城来,三人皆松了一口气。苏小小帮牛大爷将牛车赶至路旁以便给那队铁骑让道。 只见那铁骑为首之人,虽身穿铠甲却难掩棱角分明、俊逸至极的容颜,高挺的鼻梁,双眸清澈如水,透出几分清冷,穿着一身铁甲也是华贵气质尽显。苏小小确认平生未曾见过如此少年郎,不觉间就看呆了。那少年骑马经过苏小小身旁时,冷冷瞥了眼站立道旁的苏小小,一声轻笑,便领着铁骑当先冲出了城门。苏小小觉得自己大概生出了些许幻觉,她觉得那少年是对着自己笑了! 赶了一天路,天色将晚,郭母说先找个地方吃顿饭。牛大爷道:“这临冬城里有处吃饭的地方倒是离这儿不远,拐个弯就到。”于是牛大爷带路,三人到了一处叫“杏花楼”的酒楼,那酒楼里许是聚满了关内外的过客商旅,人声鼎沸、喧闹非凡、好不热闹。店小二见了苏小小三人,连忙将他们迎将进去,这时,苏小小突然想到那柄刀还在牛车上,就对郭母和牛大爷说:“牛大爷,娘,你们先进去,我去车里把刀取了来。”说罢,移步走去了酒楼旁放置牛车的马厩。 走进马厩,苏小小跳上牛车在草垛里一通翻找,终于将刀翻了出来,于是便握着刀跳下牛车,手抓单刀喜滋滋地往回走,不想走得急了些,一头撞进一人怀里,她用手急挡,刀没抓稳掉于地上,那人随即弯腰捡刀递于苏小小,小小抬眼一看,见那人身穿官服,身材挺拔,腰配一长刀,肩负一把弩,昏暗灯光下,瞧着那人肤色不甚白皙,倒是健康的小麦色,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英气的鼻子,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丹凤眼,眼光深邃,瞳孔里倒映着巷内的灯光,透出些神秘又带着三份邪气。苏小小连忙接过刀,说道:“多谢。”那人见苏小小接了刀,微一抱拳便绕开苏小小急身走进暮色中。 苏小小觉得此人行为怪异,看着那人背影消失,转身欲回酒楼,却见地上有一块令牌,想来是那人掉落的,她忙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六扇令”三个字。原来是六扇门的人,小小心想,哇哦,以前都是、电视、电影里出现的妙人啊,今儿开了眼见着个真的。可是这令牌丢了不要紧吗?人都走的不知所踪了,怎么还给他呢?小小捡了令牌放入怀中,边想边回了酒楼。 进了酒楼找到郭母和牛大爷后,苏小小向店家点了几个菜,三人匆匆吃完,牛大爷担心郭母这许久没回过关内不认识路,又将苏小小及郭母一路送至白浪的府邸,白浪见到苏小小及郭母同牛大爷一起回来,吃了一惊,忙迎进屋,边走边问出了什么事,怎的回关内都没提前知会一声,他好过去接她们娘俩,这次劳烦牛大爷了。 进了屋,大家落座,白浪叫下人将行李先拿下去,再打扫出两间屋子,给苏小小和郭母居住,吩咐妥当又给大家沏了茶,喝着茶,牛大爷将金账兵的一系列事都又说了一遍,话毕长叹一声,白浪听了唏嘘不已,连连说回来好啊,回来了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歇息了片刻,牛大爷起身告辞,白浪和郭母再三道谢将其送至门口,见牛大爷去得远了,才关门复又回到屋中。 颠沛了一天,现下终于有了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郭母念及过往种种,心酸之下眼泪泛了出来,白浪长叹一声,道:“伊人啊,都说世事难料,既然关外已无安定之处,回来关内了,以后就把这儿当家,住这里就是了。”郭母收住眼泪,道:“总是这样叨扰到你,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休息几日,我还是需带着靖儿回姑苏,离开了那么久,该回去看看了。” “你如想回家乡倒也可以,只是这寒冬腊月的,先在此处过了年,等开春了天气回暖,我再陪你们南下不迟。如何?”白浪询问道。 “这……” “就这么定了,靖儿这孩子第一次进关吧,先在这临冬城住着,在这城里转转,赏玩一番。”白浪一边说,一边领着苏小小及郭母来到之前让下人打扫的两间房前,道:“今日你们娘俩肯定都累了,有什么话留着明儿再说,进屋歇息吧。” “快谢过叔父。” “谢谢叔父。” 言毕,三人各自回房歇息。 自苏小小一路跟着牛大爷和郭母走进白府,见这白府是在一个长长的巷子最深处,推门进去后首先看见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房子,一色的青砖黑瓦,院中有口水井,边上种着几株腊梅,整个宅院不大却小巧朴素透着精致,小小和郭母住的房是朝北的两间房,此时苏小小进得自己房间,又自四周环顾了一圈,见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屋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墙角边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一面铜镜被置于木制的梳妆台上,苏小小看着这些心中感慨万千,她突然觉得往事如烟,浮生若梦。 第二日,苏小小起了个早,洗漱完毕就去隔壁找郭母,不想郭母早已起了,看到小小过来,就拉上她去前厅吃饭,白浪已经让仆人摆好了早饭,只见桌上摆着四样精致的小菜和三碗小米粥,且不说那四样小菜的味道,单这许久未曾喝到的小米粥都足以让苏小小心情大好,那米粥熬制的黄黄的,不稀不稠,加上又放了些许白糖,吃在嘴里淡淡的甜味,闻着带些丝丝米香,苏小小喝了足足三大碗。 吃完早饭,白浪说今日天气好,带着郭母和苏小小去水母宫拜个佛,烧个香,讨要个好彩头。一路上,三人骑着马说说笑笑前往水母宫。苏小小也大概了解到此处是中原王朝的北部边境,这里的燕山山脉苍莽千百,山的南北称关内关外,这临冬城就建于燕山这交通要塞之上,过往商旅皆要从此过,所以此处的商业繁盛,关内外皮毛、马匹生意尤其兴隆。而现在去的地方叫水母宫,它依山而建,那宫中有一眼泉水,据说是水母娘娘经过时干渴思饮,划地而成。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去那水母宫中烧香拜佛,供奉各路神仙,香火旺盛得很。 苏小小这一路看着,白浪叔所言着实不假,只见通往水母宫的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苏小小居然还看见了舞狮和踩高跷表演,那主街道分岔出去的小吃街上有人还叫卖着羊肉串,小摊贩们也在扯着嗓子吆喝着生意,这叫卖声、说话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声声入耳。这时,不知是哪个顽皮的孩子,突然在人群里扔了一串爆竹,郭母的马受了惊吓,扬起蹄子飞奔向前,苏小小和白浪叔一声惊呼,眼看着那马要撞向人群,转眼间一匹黑马冲出,马上乘客手持长索,在空中转了几圈,忽的一声,长索飞出,索上套圈套住了郭母的坐骑,两骑马并肩而驰,那人渐渐收短绳索,马匹奔跑速度缓了下来,那人呼哨一声,黑马四蹄立住,郭母的马也一并停了下来。 郭母毕竟年纪大了,昨日刚劳顿了一天,今日又被马惊着了,这时再无力气拉住缰绳,眼前一黑,双手一松,直跌下马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八章 风雪惊变 郭母被马惊吓昏厥过去后再醒来,已身在白府自己卧房的床上。她睁开眼睛侧头望,小小正坐在床边,小小听到响声,发现郭母醒了,忙起身喊:“叔父,娘醒了。”坐在床前桌边的白浪忙上前,问道:“伊人,如何?哪里有不舒服之处?我请了大夫,一会儿就到。”郭母摆摆手说:“不必麻烦,只是连日来有些疲累,经那马一吓,才晕厥过去,没事。”正说着,仆人领着大夫过来房中,于是苏小小和白浪退后一步让大夫上前给郭母把脉诊病,大夫把脉诊视了一番后,说:“无妨,许是连日操劳,又受了些风寒,故此病了。我开几味药,让府中家仆煎熬了趁热服下,过几日就可大好。”白浪听了,忙给大夫研墨,等大夫开好药方,他边起身送大夫,边吩咐仆人去药房取药。 苏小小见白浪及大夫走远,给郭母拢了拢棉被,轻声说:“娘,大夫说您要多休息,您再闭眼睡会儿,我就坐在这床沿边守着。”郭母慈爱地看着苏小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是谁套住了那马?谢过人家没有?”被郭母一说,苏小小猛然想起还有那么个人正在前厅等着,于是和郭母说:“辛亏娘提醒,我这就去前厅看看,您先休息。” 苏小小从郭母卧房出来,直奔前厅,却没见到人,忙问打扫屋子的家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客人去哪了?仆人回复道:“那公子说是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这停留太久,既知道姑娘住在此处,让告诉姑娘,他过几日再来取丢失的令牌。”苏小小一听之下,心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那日撞见的眼透三分邪气的少年。 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郭母自那日骑马受惊,又染了风寒,虽一直汤药不断,然身子骨一直未大好转,这倒让苏小小过上了以前一直想过却未曾过上的生活。她整日里除了侍奉郭母,端茶送水,其他一应事情都有白府的家丁做着,她基本是无事可干。 以前的苏小小经常想,若在大家拼命挤早班地铁上班的日子里,她自己可以睡懒觉,可以从容不迫地穿衣服,慢慢的收拾房间,瞅两眼平时没时间看的电视剧、电影,然后走在大街上,慢慢欣赏街边商店挂在橱窗里的漂亮礼服,那该多好!那可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不用早起挤地铁,不用想那些工作赚钱的烦恼,下班也不用在暮色中急匆匆地赶回家,一切的人或事都不会来打扰你,任你散漫的生活。而如今,过上这以前想得却不可得的日子,虽无网络、电视、电影供你消遣,却可静下心来泡上一壶茶,坐在木制雕花的窗户旁晒着太阳,翻几页闲书,偶尔坐得久了,就起身去看看院中的那几株腊梅,淘气时就将院中积雪堆积起来,造个雪人,或者和几个仆人将雪揉成小团互相打闹。日子一旦过得惬意,苏小小又时常想念起从前来,人啊,总是如此这般的贪心! 这一日,苏小小侍奉郭母喝了药,正从郭母房中出来,见白浪穿过院落推开大门准备外出,苏小小喊道:“叔父,您这是要上哪儿?” “靖儿啊,叔父看着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去市集上置办些年货。”白浪回答。 “这下着雪,您老在家歇着,我去吧。” “这孩子,你认得市集如何走吗?” “叔父小瞧人了不是,我自然是认得的,不认得我不是还有张嘴嘛,可以问啊。”苏小小嬉皮笑脸的回答白浪。 “行,叔父信你,你去吧,只是这天晚得快,早些回来。” “您放心吧,安心回去歇着。”苏小小一边说一边抬脚跨出了门。 市集上置办年货的人却是不少,长长的街道满布着店铺地摊,酒肆茶楼,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苏小小瞧着热闹,不免逛得久了些,等到买完年货,天色已尽黑。她想着赶紧得回去,免得郭母和叔父着急,于是两手提着年货匆匆往家赶。 快走到家中巷口时,和一个撑伞的黑衣人擦肩而过,苏小小不禁莞儿,心想这人想必是南方人,下雪天撑伞。苏小小原是江浙人,那里下雪可不都是撑伞的。 一边想着一边步履轻快地走到门口,见大门开了一道缝,心下欢喜,觉得叔父考虑周到,想到我也许两手提满货物不好扣门,所以这门倒是没关上。苏小小抬起手肘推开门,脚尚未抬起,就见府中家仆和白浪均倒在院中雪地里,这一惊非同小可,苏小小将两手的东西撂在门边,飞扑到白浪身旁,叫道:“叔父?”见无反应,巍颤颤将手伸至白浪鼻下探了下鼻息,发现气息全无。苏小小连忙后退两步,再想到郭母,于是转身飞奔去郭母房中,却见郭母的房门大开,郭母跌在地上不知死活。苏小小忍住极度的害怕,走到郭母身旁蹲下,轻声唤道:“娘?”见郭母的身子动了一下,苏小小立即将郭母扶起靠在床边,郭母悠悠醒转,睁眼看到苏小小,开口道:“靖儿,快、快去你房中看看你父留下的那把刀是否还在,你定要护着那刀,不可丢了。” “娘,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叔父他”苏小小才不要管那什么劳什子刀,人命关天啊! 郭母闻言,眼中泪水倾泻而下,说道:“你爹,你叔父都是因为这刀才出的事,如要知晓原因务必护住那刀,你快去看看。” “娘,那我这就去,你可得撑住!”苏小小一咬牙,说道。 “你听娘的话,快去,我撑得住。”看郭母态度坚决,苏小小立即起身移步去自己卧房,却见卧房房门开着,房中凌乱,可见是被人翻找过,而放置那柄刀的箱子也已被打开,郭母口中的刀已然不在了。苏小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影子,那个巷口遇上的打伞黑衣人,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会就是那人干的?苏小小立即窜出房门,直朝门外跑,心中打定主意,这刀关系着许多的人命,一定要追回来。 苏小小奔过长长的巷子,左右看了一下,隐约似乎看到一个影子朝市集那里去了,回头看了下白府,一跺脚,赶紧追上去。眼见着越追越近,那人突然扭头看到身后奔跑的苏小小,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立即撒腿往前跑了起来。 这两人就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跑到了年货一条街。苏小小一看街上人这么多,心想坏了,可别让他溜了,于是放声大喊:“前面的,你杀人越货,你有种别跑,我抓你去见官。”那人听见苏小小的喊声,哪里还敢停留,撒开了腿,一路横冲直撞的在长街上逃开了。这一闹,倒是引来了几个巡街的捕快,他们一看这架势,立即调转身帮苏小小追赶前面那个黑衣人,那黑衣人一看身后来了捕快追赶,于是一边跑一边逮着什么就把什么充武器朝身后追赶之人扔,一时间筐碟杯盘,猪腿腊肉,米面鸡蛋扔得此起彼伏,地上一片狼藉,长街一片混乱。 眼见着那人就要逃走了,空中突然甩出一记长索,扽住了那人的脖子,使其无法动弹,后面追赶的捕快中跑最快的一人立即追到那人身后,用铁尺打弯对方的腿使其跪在地上,其他后至的捕快用单刀架住黑衣人的脖子,人总算是被抓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九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苏小小气喘如牛的追到被拒之人跟前,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刀,接着对抓住那人的捕快们说:“各位官爷,此人杀了我家叔父和几个家仆,还偷了我的物件,请将其押回衙门,让他认罪伏法。” “我没杀人,只是偷了这刀,我没杀人啊!冤枉啊!”被扣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叫,苏小小仿若没有听到,对着那几个捕快说:“劳烦几位官爷,案发地就在白府,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那请姑娘带路。”苏小小见捕快领头的发话,于是带头领路准备朝白府走,转身时发现身后站着一人,“是你!”苏小小看到身后之人就是那日救了郭母的少年,认了出来。 “郭姑娘。”那人边说边抱拳作揖。 “哦,扽这人的长索是你甩的吧,多谢你啊。” “在下路过看到,举手之劳而已。怎么府上出事了?” “是,我这就要带着几位官大哥去我叔父府上,这人杀了我叔父,我母亲也受了伤,现下不知如何了?” “既如此,我陪郭姑娘一同回府吧。” 苏小小领着众人一路走至巷口,突然看到巷口尽头处的白府火光冲天,好多人喊着:“白府着火了,快来救火。” 苏小小一听顾不得其他人等,率先拼了命往白府跑去,走到跟前,只见火光冲天,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浓烟滚滚带着火星直冲云霄,苏小小看着眼前景象,直直地就朝着了火的府里冲,她心中所念誓要把郭母救出来,不管如何,都要把郭母救出来才好。 身后赶至的众人看那火势太猛,火舌能吐出一丈多远,添住就着,谁都不敢再往前靠近阻拦苏小小,眼见苏小小就要飞蛾扑火,葬身火海,却见那火势如巨龙随着风势旋转了方向,很快整片屋子都起了火连成一片火海,突然一声巨响,屋檐的屋瓦爆炸开,瓦片被炸的漫天纷飞,一片瓦片砸中正要冲进火海的苏小小,苏小小只觉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昏睡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似醒非醒之间,只觉似乎是睡在柔软的床上,又觉身上被人盖了棉被,很是温暖,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是睡在床上,床边桌上点着灯,有一男子面对自己静静地坐着,那人看到苏小小醒了,起身走到床前,低声问道:“郭姑娘,你醒了?” 苏小小待那人走近,一看之下,正是那个眼带三分邪气的少年。苏小小见那人眼眸漆黑如墨,仿若有星星在他眼中闪耀,虽平时看来有几分的邪魅冷厉,然现下看到这双眼睛却觉得心中感到安宁,她听少年询问,便回道:“嗯,这是什么地方?我娘和叔父呢?” “这是客栈,姑娘所居之处起火,现下火虽已被扑灭,房子却是无法再居住了。所以我暂时将郭姑娘安置在此处。郭姑娘可还有亲人在此地?” “其他亲人?没有,只有我娘和叔父,他们怎么了?” “郭姑娘的母亲和叔父已遭不测,遗体现在暂时放置在衙门。” 苏小小虽然大致猜到郭母和白浪叔父已经葬身火海,但是现在从别人口中被说出,依然伤痛攻心,她双手紧紧抓住被角,低着头良久不语。那少年细声劝慰了些什么,她也仿佛没有听到,就觉得眼前一片黑,重又昏厥过去。 良久醒转来,天已明,那少年在苏小小身旁陪护了一夜,见小小醒了,伸手在小小额头一模,轻声对小:“你身体受寒,昨晚烧得厉害,我让大夫给你来诊过脉,这有碗汤药,你趁热喝了可好?” 苏小小听了那少年言语,心中虽然悲伤并不想说话,但又觉得过意不去,遂点点头,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忙扶起苏小小靠于床头,侧身自桌上拿来汤药,要喂于苏小小吃,小小倒觉得甚是不好意思,伸手将药碗接过,自行喝了。 喝过药,苏小小低头坐着,心内一片茫然,莫名其妙穿越而来,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认识,原以为有个娘亲和叔父可以依靠,现在却发生命案,还葬身火海,这是要我怎样啊?寻仇人报仇吗?可是仇人是谁?在哪?就算找到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寻找证据将仇人绳之以法?这又不是现代社会,如何伸冤?依哪条律法?苏小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忽然抬头一看,见那少年怔怔的瞧着自己,小小怪道:“怎么了?” “郭姑娘是否感到不舒服?怎地眉头紧皱?” 苏小小经过这样的打击,昏睡了两日,现在已经慢慢恢复清醒,她见那少年这样询问,忙道:“没事,只是想到一些棘手的事情,心下焦急。公子几次相助,小小还未曾知晓公子姓名,不知公子可否告知。” “郭姑娘是名唤小小?在下花想容。”少年缓缓说道。 “花想容?名字真美。”苏小小叹道,心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眼前的少年当然衬得起这个名字。少年听到苏小小夸自己的名字美,眼神明亮的望向苏小小,黑眸如玉。 “我名小小,花公子可唤我小小。”苏小小觉得郭母已遭不测,倘若再用她孩子的名字示人恐是不妥,于是干脆告诉花想容自己的真实名字,“昨日听你说我母亲和叔父的遗体尚在衙门是吗?”苏小小接着问。 “是,此案案犯已被拘于衙门牢房,知县大人正在审理此案,只不知郭姑娘对令母及叔父的后事要如何安排,故此,知县大人仍将郭姑娘亲人的遗体暂放于衙门?” “此地是否有火化遗体之处?” “火化?郭姑娘意思是火葬两位?”花想容语带惊讶。 “怎么?此地遗体不能火化?我实是不懂这些规矩。”苏小小觉得可能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刚来到这世间,哪里能懂这些古代世界的规矩呢,现代社会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几载她都还未摸清规则门道。 “哦,不是,只是此地讲究将遗体放入棺柩后入土为安,却不曾料到郭姑娘想如此处理亲人后事。” “我自小在关外长大,父亲早亡,和母亲相依为命,前些日子母亲带我回关内暂住叔父家中,原是想待到开春,天气回暖,就离开此地回家乡姑苏,不想遇到这个变故,我除了母亲和叔父便再无亲人,虽想着让他们入土为安,但是此地离家乡姑苏山长水远,我一个人如何带着两副棺柩上路,所以想将遗体火化后装于骨灰瓮中,带着骨灰瓮返回家乡,再将母亲和叔父的骨灰瓮葬于祖坟。”苏小小脑中迅速编织故事,得让这位花公子信服的故事。 “原来如此,这样,我知这里城郊有一处焚化院,等郭姑娘身体好些,便可带郭姑娘前往。既知郭姑娘的打算,在下现在便去知会知县大人。”花想容说道。 看着花想容推门出去,屋中只剩苏小小一人,苏小小一声轻叹,眉头复又皱起,郭母和叔父的事情尚有花想容帮忙,以后呢?苏小小侧头看向窗外,那边厢阳光灿烂,鸟雀翩翩,风吹枝摇,流云飘逸,这边厢苦了苏小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自苏小小推门跌入这个世界,在她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离奇的事情,这些事情窜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要解开这个谜团凭苏小小那读书不怎么样的脑袋,她想破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太费脑的后遗症就是她病了,病了七日。 大夫对花想容说的原话是姑娘思虑太重,需静心养神方可大好。于是在苏小小卧床养病的七天里,她就看着这花公子成天为照顾她忙前忙后,她其实很想问一声花想容为何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照顾,但是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莫问缘由,且再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章 夜宿古寺 倏忽间,七日过去了,苏小小病已痊愈,郭母和白浪叔的后事也已经办妥。当苏小小和花想容从焚化院回到客栈,苏小小将两个骨灰瓮用布包好,又看了一眼房屋四周,对花想容说道:“这几日多谢花公子费心照顾,我身体已大好,母亲和叔父的后事也已料理完毕,今日我便想离开此处,前往姑苏,不知公子是否可告知此去南下的路该如何走?” “郭姑娘如不知南下之路,在下可与姑娘同行。”花想容说道。 “呃?”苏小小一听,多日的疑惑不得不问出口:“敢问花公子为何如此照顾小小。” “既然郭姑娘问在下,在下便据实已告,我任职京城六扇门,因公务来到此地,那日杏花楼偶遇姑娘,其后因缘巧合看到姑娘所遇种种蹊跷之事,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前日知县大人来报,姑娘当日所抓之人确认偷了白府中的物件,但拒不认罪杀人,已在牢中自尽。此事疑点甚多,我已禀报上司,为保姑娘安全,在下护送姑娘前往姑苏。” “不是那人杀的?还自尽了?”苏小小听着花想容一番话,脑中一片混乱,脑壳疼啊!“我听我母亲说此事皆因我那柄刀引起,你们可有查看过我那炳刀有什么古怪?” “刀?哦,想必郭姑娘说的是这把刀。”花想容说着,去屋中柜子里取出刀递于苏小小,“那日郭姑娘被飞出的瓦片砸中晕倒,手中紧握此刀,来到客栈后,我一直将刀放在这柜子中,想等郭姑娘病好再交还于你。郭姑娘不认得此刀?” “不认得,这是我父亲所留,母亲赠予我时并没有告知这是什么刀。” 花想容眼神如炬的看向苏小小,说道:“此刀名唤‘割鹿刀’,是铸剑大师徐鲁子耗尽毕生精力铸成,其名取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 哎呦,一把刀扯这么长一窜故事! 苏小小接过刀,前前后后,正反两面将刀鞘仔细看了又看,接着一用力将刀拔了出来,只见刀是淡青色的,闪着的刀光亦是淡青色,苏小小又仔细看了看刀,把玩了一番觉得无甚神奇之处,复又插刀入鞘,看着花想容说:“这刀叫‘割鹿刀’?然后呢?按它的意思,谁得着它谁就能胜者为王,成为武林至尊?” “郭姑娘果然不知此刀,也罢,既是姑娘父亲所留之物,姑娘就此收好。”花想容见苏小小似确实不知割鹿刀为何物,那么它是如何被郭父得到的看来也问不出来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而提醒苏小小道:“如郭姑娘想今日南下,我们还需尽快出发。” “嗯,对了,那日我母亲骑马受惊,谢谢你帮忙,这令牌是那日未及还你的。”苏小小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六扇令”,继而脸上一红。原来,自那日花想容和白府家仆说过几日来取令牌,苏小小就一直将其揣在身边,想见到花想容时就可及时还于他。 花想容看到苏小小自怀中拿出六扇令,眼眉微微一挑,随即抱拳谢过苏小小,将六扇令重新挂于腰间。苏小小看着挂在花想容腰间的令牌,心想,如果不是为了查案,你还会对我这般尽心照顾吗? 冬日正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苏小小整理好行李走出了客栈,花想容牵来备好的两匹马,伸手将苏小小扶上马背坐好,自己再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两人两马向南方疾驰而去,犹如多年前,郭远山和洛伊人骑马远赴大漠一般。 从临冬城去姑苏有两种走法,一种是陆路,另一种是水路。古时候的陆路不像现在,铁路和公路四通八达,那会儿陆路全靠人的脚或者靠牲口代步,如遇到没有开凿官道的高山,还得绕行。而水路则避免了这些麻烦,不仅省力便宜,更重要的是速度快。所以,花想容带着苏小小南下选择了走水路。但是,想走水路去到姑苏,他们需先陆路前往离临冬城百里远的天阙城,再到天阙城的天阙渡口乘船沿大运河南下方可到达姑苏。 临冬城到天阙城的百里地之间隔着数座山峰,路都在群山之间,山路难走,其间更无打尖休息的客栈,来往行人大多搭个帐篷幕天席地凑合一晚。此时,花想容正领着苏小小骑着马走在这些群山之间,天色已近黄昏。 都道是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天与黑夜,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太阳终是落山了,燃烧着的晚霞就这样渐渐暗淡下来,转眼间,西天最后的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天色逐渐暗下来,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那山峦如巨鲸的大口,不知不觉地将落日吞食,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 苏小小骑着马默不作声地跟在花想容的马后走着,她觉得如果有个女孩一直这样跟着少年走下去,陪在他左右,直到地老天荒,想必是件极幸福的事。正想着,花想容在一间破庙前停住,看了看后下了马,苏小小一愣,抬头看去,只见门上写着“伽蓝寺”三个字。 “伽蓝寺?”苏小小念道。 “对,伽蓝寺,郭姑娘,山路之间没有打尖休息的客栈,今日天气已晚,不如在这里休息,庙虽破,尚可遮挡些风雨。”花想容说道。 “好。”苏小着也下了马,心想,这个世界和自己穿越前的世界虽有很大不同,但是地名、古迹建筑倒有很多相似之处,姑苏城也罢,即将前往的大运河也罢,还有这眼前的伽蓝寺,不过这地理位置却是不同,所处之地是群山之间,并非东都洛阳。 苏小小来到庙门前,推开虚掩的门,花想容当先进去,寺内一片漆黑,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随手吹了一下,立即窜出了火苗把寺庙照得通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一章 烟花易冷 伽蓝寺不大,寺内供奉着伽蓝神,只是那神像被破败的寺顶雨水浇灌,已不成样子,花想容上前去内里看了看,见佛像前的供桌完好,一张土塌还算完整,另有个灶台看样子能生火,只是煮饭烧水的锅子却早已不见踪迹。苏小小见了这些重重叹了口气,“露营的条件大概也比这个好吧。”心中想着不免苦笑,算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郭姑娘,暂且在这儿忍耐一晚,明日一早上路,傍晚即可赶到天阙城,那里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花想容听到苏小小的叹气声忙安慰道。 “没关系,这里已经很好了,多谢你考虑的这样周全。”苏小小露齿一笑,用衣袖一扫供桌上的灰,然后大喇喇往上一坐,看着花想容说道。花想容见苏小小如此做派,显然吃了一惊,好看的剑眉随即挑了一挑,却没说话,苏小小见他这般欲言又止,心想这花公子怕是没见过举止这般野豁豁的女子,不禁觉得好笑,接着问道:“花公子,今晚吃什么啊?” “郭姑娘请先在这寺中歇息一下,我去山林中转转,看能否寻到些野味,我这包裹中也还有些吃的,姑娘可取些出来,暂时随意吃些解饥。” “嗯。”苏小小听了忙点了点头。 花想容转身欲出门,又停住脚步看了下四周,看到墙角边堆着些柴草和木柴,于是请苏小小拿着火折子,他将那些柴草和木柴搬了些到寺庙中间的地上堆好,然后用火折子做火引,将柴草点燃,屋子一下亮了起来。点燃火堆后,花想容冲苏小小微微一笑,拿着火折子转身出了门。 山里的夜似乎格外的冷,阴冷的山风夹杂着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吹进寺内,篝火被吹的忽明忽灭,苏小小坐在火堆旁把衣服攥得紧紧的,可风还是无情的钻进她的衣服中,跑进她的身体内,尽管这样,她依然固执的开着寺门,眼睛望着寺门外漆黑的夜晚,等着花想容。 不知等了多久,苏小小猛地看到一个人影,立即兴奋地站起来,忘情地冲出两步迎将上去,说:“你回来啦!” “郭姑娘,我在这寺后面的山上抓了只野鸡,在溪边洗拔了干净,所以花了些时间,让你等久了。”花想容看着朝他冲过来的苏小道。 看到花想容看向自己的目光,苏小小突然害羞起来,连忙收住脚停下,慌张地低下头,旁边的篝火映着她的脸,只见她两颊绯红,如两片桃花瓣飞贴到她腮上似的,原本清冷的模样竟显出了几分妩媚。 花想容当下把捉来的野鸡架于火上烤着,干柴不时发出“噼啪”声,苏小小坐在火堆旁不时对手哈气取暖,花想容看到,起身去关上了寺门,又从自己行李中拿出一个酒囊,对苏小:“郭姑娘,如不嫌弃,可喝口酒取暖。” 苏小小忙说:“怎会嫌弃,多谢你。”说着接过酒囊打开,朝嘴里灌了一口。古时候的酒大都由粮食发酵而成,味道甘甜,苏小小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一连喝了好几口,不想这酒后劲足,几口喝下苏小小觉得腹中似火烧,浑身上下倒是暖和了不少。 花想容见苏小小不言语,只低头喝酒,怕她喝多了不免醉酒,便想着和她聊会儿天,说道:“郭姑娘可是想念亲人?” 苏小小看着火光,听到花想容询问,微微一笑道:“是啊,甚是想念。” 花想容道:“如郭姑娘心中烦闷,花某愿听姑娘心中烦闷之事。” “我的事?”苏小小侧头看向花想容,见花想容满脸真诚,心内一声苦笑,心想,怎么说?如何说?说自己门帘一掀就穿越过来了?怕不会被你当成神经病吧!想罢,一抬手中酒囊,说道:“花公子愿意洗耳恭听,小小原该告知,可是往事如烟,小小也不知从何说起,细思量,往事终不可究,想我能在这人间活下来,已是苍天庇佑,今日与花公子相聚于此,亦是有缘,不如你我二人今夜畅快痛饮,只谈风月如何?”说着,不及花想容阻止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喝完,苏小小指着寺门道:“花公子可知这‘伽蓝寺’有段故事?” “哦?未曾听说还有段故事?郭姑娘请说。”花想容回复道,话音刚落,只见苏小小站起身,拿起地上一杆树枝,在寺中地上写了起来,花想容看她写到: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苏小小写罢,看到花想容疑惑地望着她,便用树枝指着地上的字说道:“这是首歌的词,这歌叫《烟花易冷》,歌词里记录的就是‘伽蓝寺’的故事,说是以前有一个守城的将军奉命驻守洛阳城,在那里他邂逅了一名女子,一见如故,很快两人便私定终身,这时啊,这个将军却被朝廷调至边境征战,在连年的兵荒马乱中,帝都洛阳已沦为废墟,残破不堪,最后女子苦守城门等待将军,而将军受了伤委身伽蓝寺,待战事平息将军出伽蓝古寺,那名女子却早已过世,将军只有听伽蓝古寺外,雨纷纷落下,回想起羡煞旁人的当年,叹人事,不过如烟花般易冷、易分……” 夜,静谧异常,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花想容眼前一团跳跃的火光衬着他双眉如剑,眼若寒星。只见他透着火光看着前方土塌上已然因喝多了酒早早睡去的苏小小,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拿起身边酒囊打开,缓缓地就着酒囊喝了一口酒,便起身走到供桌旁,和衣躺下。 伽蓝寺外,夜色凄迷,月光清冷如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二章 月黑风高 睡至半夜,苏小小突然被花想容推醒,她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到花想容站在跟前,疑惑地询问道:“花公子,何事?” 只见花想容做出让她噤声的动作,并微微侧耳倾听,苏小小狐疑地看着花想容,不再说话,也竖起耳朵听,然而她只听到寺外凄凉的风声,并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但见花想容快步走至寺门后迅速打开寺门,不知何时,寺外竟又飘起了大雪,雪落无声,而夜色漆黑,这情景更显得四下一片寂静。 花想容走至寺庙前空地,手扶腰间长刀,冷冷地逼视着对面漆黑一片的山林,耳廓轻动,剑眉紧锁,眼睛微眯,却闪着锐利的锋芒。忽然,黑夜中闪起几道白亮的光,几支羽箭向着苏小小的方向呼啸而来,却听“噼啪”几声脆响,射向苏小小的羽箭突然在半空中被花想容的长刀截住砍断,羽箭瞬间失了劲道,掉落在地上。花想容扭头对苏小道:“带上行李赶快离开此地。”苏小小一听,立即跑进寺内,抓起土塌上装有割鹿刀和郭母及白浪叔骨灰瓮的包裹背负在身上,便迅速奔出寺庙,却见又有两支羽箭一前一后冲她直直激射而来,花想容看到一下子飞扑过来,将苏小小撞到在地,同时抱着苏小小一个侧滚,躲过一支羽箭,另一支羽箭“噗”的一声射入花想容肩头,苏小小抬头看那箭头上闪着幽蓝光芒,悍然道:“这箭淬了毒?” “没关系,不要慌,往林子里退。”花想容说着一手拔出肩头的箭,一手拉着苏小小踉跄跑向伽蓝寺后的树林,俩人冲入林子后,羽箭被茂密的树林遮挡,暂时不再射进来,只是追杀的刺客见他们躲进了树林,知道箭伤不了他们了,于是放弃了弓箭,尾随其后冲进了林子。 看着追至身后的刺客,一手拉苏小小,一手握长刀的花想容刀势惊人,对着冲过来的一名蒙面大汉一刀劈下,顺着脖颈斜劈至肩,只听那人一声惨叫倒于地上,献血喷了苏小小一身,此时的苏小小已惊恐到失声,只由着花想容拉扯。 花想容肩头中了淬毒的羽箭一箭,火辣辣地疼,知道毒性渐起,不能久战,于是他反手将长刀刺入冲上来的一名刺客的胸腹,手腕一抖,拔出长刀,唰的一声又将迎面另一刺客的剑削掉一截,右脚随即踢在那人腹部,击退冲上来的数人后,再拉着苏小小朝山上跑,俩人跑至一个高坡,只见下面河水潺潺,似是冰雪刚化的一条河流,花想容对着苏小小一声:“得罪了。”拉着苏小小“砰”一声跃入河中。 一入水中,刺骨的寒冷瞬间袭来,苏小小背着割鹿刀和两个骨灰瓮无法上浮,顿时沉入水底,花想容立即沉下水伸手去拉她,待拉到苏小小,俩人准备上浮之际,一阵密集的羽箭射入水中,花想容随即拉着苏小小潜伏而行,俩人顺着水势半晌过后,从水中露出头来,刺客已然不见了。此时的花想容嘴唇惨白,肩头染血,渐感体力不支。 “花公子?花公子?”花想容觉得喊他的声音越发模糊,他扭头看到苏小小双手托住他腋下,侧拉着他费力地向前划,边划边回头看他一眼唤一声,苏小小见花想容看过来,急忙道:“花公子,你坚持住,我们游到岸就脱险了。”花想容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需要苏小小来搭救,见她一脸沉着,不似那平时看到的娇弱模样,想张开口对苏小话,然而终是失血过多,加上肩头中箭毒,毒性发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小小在水中拖着因失血过多晕过去的花想容继续向前划,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过去,游到岸,救下花想容。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世界,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枉死了,何况自己死了不打紧,不能再让保护自己的人受到伤害。正想着,却发现此时的河水水花突然高溅,去势加速,苏小小眼见眼前一个瀑布,她将花想容一把拉过紧紧抱住,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俩人就顺着瀑布一同跌落下去。 当苏小小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的石床上,洞中生着火,将冬夜的寒气挡在洞外。苏小小下床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头还是晕的,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花想容躺在洞中的另外一侧,不过依然昏睡着。再看向洞口,只见一位老者立于洞口外不远处,双手后背,目眺远方,老者听到洞中声响,旋即转身面对苏小小,苏小小见他身穿一袭青衣,头戴同色方巾,形相清癯,身材高瘦,他见苏小小看他,微微一笑道:“女娃娃醒了?” “多谢老伯相救。”苏小小估摸着她和花想容应该是眼前这位老人所救,于是抱拳作揖道谢。 青衫老者笑吟吟点点头,缓缓踱步走进洞中石桌边坐下,拿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看到苏小小眼睛瞟着一侧昏睡的花想容,便说道:“你的朋友中了箭毒,所以昏睡不醒。” 苏小小一听,忙问老者:“老伯,请问你可有法子解了这毒?” 青衫老人喝了一口茶,缓缓道:“解毒的法子自是有的,不过若姑娘想救这位少年,可愿意拿自己做交换?” 苏小小一听之下,心中一惊,心想这是要以命换命?于是上前一步指着一旁昏睡的花想容,问道:“老伯是要小小牺牲自己性命救花想容花公子吗?如果取我性命便可救醒花公子,我自是愿意。” 青衫老者听到小小轻易说出愿意牺牲性命救那名唤花想容的少年,哈哈一笑,道:“姑娘,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哉!” 苏小小默然良久,轻轻说道:“老伯你不知,在这世界,我孤身一人,原有个母亲和叔父,可前些日子却过世了,如他们还在世间,我尚能苟且偷生侍奉他们于左右,现在却孑然一身。这花公子陪我南下姑苏安葬亲人,然而路上却遇上山贼伏击我们,他为了救我中了毒箭,现在性命垂危,我却好端端站在这里,如若让我眼睁睁看他死去,我办不到。我这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这个世界百无一能,废柴一个,活着也没什么趣味,倘若死了可以救人一命也算有点价值。老伯如要一命换一命才可相救,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女娃娃有点意思。”青衫老者听完苏小小所言后说道,“只是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是从何说起啊?如是一无是处之人,如何能护着这位花姓少年从瀑布底下活命脱身?老朽看你天赋异凛、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既和你有缘,老夫送你一场大造化,破例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苏小小听着眼前这位青衫老者的言语,越听越觉离奇,心道:我还练武奇才?百年难遇?这说的什么鬼?不过并不是要我性命,纯粹学武倒也尚可。于是立马回复道:“老伯是说收我为徒?小小求之不得,当然愿意。” “且慢,收你为徒是有条件的,你需随我去悠南山烟波谷三年,其间不得下山,只能待在谷中专心学武,你可愿意?” “这……”见苏小小犹豫,青衫老者看着花想容对苏小道:“如不愿意,也不强求。” “不不不,自是愿同老伯前往,只是能否容小小将母亲和叔父的骨灰瓮送去姑苏祖坟安葬后再去那烟波谷?”苏小小急忙说。 “哦?你那包裹中是否就是你母亲和叔父的遗物?” “是,还请老伯成全。” “念你一片孝心,且先去安葬母亲要紧,只是既然愿拜我为师,怎地还称老伯?”青衫老者笑吟吟道。 “谢师父成全。”苏小小立马改口,单膝跪地拜见师父。 “好好好,好徒儿。起吧。”青衫老者虚扶一把。 “那花公子的毒……”苏小小却并不起身,只是抬头问道。 “既救下你们,自然已给他解了箭毒,但是虽已解毒,奈何之前中毒颇深,又失血过多所以仍然未醒。你这女娃太过紧张,居然以为为师要以命换命才肯搭救。”青衫老者哈哈一笑。 呃……苏小小听花想容的毒根本已经解了,自是已无性命之忧,那老者先前居然并不告知,不免心中腹诽青衫老者真是为老不尊,骗我当他徒弟。但是一想到花想容不会死了,又不免高兴起来。 俩人言谈间,洞外传来鸟儿婉转的啼鸣,原来天已大亮,苏小小跟着青衫老者踱步走出洞外,只见山林中薄薄的雾气被微风轻轻吹散,初升的太阳精神抖擞,金光四溢,把山林中大树的枝头照的金黄一片,山风袭来,吹得青衫老者的衣服随风猎猎,颇有道骨仙风之姿。 老人望着群山对身后的苏小道:“此间事已了,为师先行一步,等那少年醒后,如伤无大碍,便可和你同去姑苏祭拜亲人,两月后为师在悠南山烟波谷等你。” “师父不怕徒儿食言?”苏小小问。 青衫老者听到苏小小发问,回转身说道:“你可曾想过你口中的山贼为何会用毒箭伤人?还欲置你们于死地?你不想知道原因?或者你不想学武傍身,从此不靠别人而活?”说完不再停留,移步径直朝山下走去。 苏小小听了老人的话,若有所思,于是朝远去的老人喊道:“师父,我若两月后去烟波谷,如何寻你?你还没说你姓名呢?” “悠南山烟波谷,钟别离。”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山谷,苏小小站于山洞口,临石远眺师父钟别离远去的背影,又回望昨夜伽蓝寺方向,山风猎猎,松涛阵阵,只觉‘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三章 北城天阙 苏小小送走了师父钟别离,转身返回洞中,看花想容仍在昏睡,心中终是担心,于是上前解开他的衣襟,俯身查看他的伤口,只见他肩头的箭伤已被钟别离包扎好,只是那绷带上依然渗出些血迹,想来之前被伤得颇重。查看完箭伤,苏小小重新收拾好他衣襟,发现花想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脸上还占了些血迹污泥,于是拿着水囊来到离洞外不远处的一处溪流旁装了满水囊的水,复又回到洞中。她用水囊中装的溪水轻轻地朝花想容脸上抹了一把,擦拭干净,又仔细瞧了瞧,发现除开那些沾染上的血迹污泥,脸上没有什么太重的伤痕,于是将水囊放一边,俯身轻拍花想容衣裳上的污泥草屑,正拍着却不想自己脖颈被一个狠辣的力道给制掣住了,苏小小一阵眩晕,迅速扭头,却看到花想容狠戾似剑的目光,花想容一看是苏小小,立马松了手上力道,张嘴说道:“郭姑娘!” “你醒啦!”苏小小见花想容坐于石床上,刚才还使出那么大力气擒住自己颈脖,想来他的毒清了,一下笑脸灿烂如花!这一笑,花想容只觉苏小小笑靥生春,秋波流转,眉目如画,一时间不禁看得痴了。 苏小小瞧花想容看自己的眼神怪异,心想许是中毒刚醒,对于自己身处山洞颇多疑惑,于是赶紧把两人入水后发生的事情说与花想容听,不过将自己拜钟别离为师,两月后需去悠南山烟波谷的事给略去了。 花想容听完苏小小的诉说,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苏小小为救自己同自己一起跌入瀑布,不觉间就握紧了苏小小的手,轻声唤道:“郭姑娘。”苏小小看着花想容握住自己双手,不禁低头一笑,再抬头时,看着他说道:“以后你唤我小小,我呢,叫你容哥可好?” “好。”花想容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因花想容被毒箭所伤,毒虽被钟别离解了,但伤仍未大好,于是苏小小与他又在洞中修养了几日。待到花想容觉得自己的伤已无大碍,于一日清晨,草间夜露尚在,两人收拾完行李,花想容带着苏小小下山前往天阙城。 那修养的山洞其实离官道不远,苏小小和花想容走不多时,已行至官道,这两人的马匹在伽蓝寺那晚已经丢失,眼见着是要步行前往天阙城了,花想容习武之人倒是不怕走路,只是那苏小小如今依然是个弱质女流,一路走去天阙城,恐怕双脚就此废了。许是两人运气好,行至官道两人发现道上行人、车辆倒是不少,花想容眼见一辆牛车正从身旁经过,于是拦住赶车大哥,询问了也是去天阙城的,便问是否可以顺带上苏小小和他。赶车大哥倒也是个爽快人,接过花想容递给他的碎银,就招呼两人上车,一路赶着牛,拉着车,将两人送到天阙城。 天阙城是中原王朝北方第一大城,苏小小尚坐在牛车上就远远地看到那黑黝黝的城墙绵延数十里,如猛兽伏卧,令空气中都仿佛充满了肃杀之气。 进得城来,苏小小以为自己该当看到一幅如“清明上河图”般的景象,譬如街市上店铺林立,买卖红火,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繁忙,不曾想进到天阙城中,看到的是街道两旁破烂的棚子,衣衫褴褛的乞丐,以及遍地的垃圾,辛亏这天气依然寒冷,否则街边地摊上摆卖的小吃估计都会趴满成群的苍蝇。 苏小小和花想容见已到天阙城,便下了牛车,谢过赶车大哥,朝城里走去。此时的天空下着雨,雨势不大,但天空昏黄,两人正在街边走着,苏小小见一队人推着几辆板车迎面过来,花想容见此情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等到推着板车的那队人走近,不明所以的苏小小赫然发现盖在板车上的麻布下的分明都是死人!而长街上除了苏小小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地精怪模样,其余人该干嘛干嘛。活人与死人就这样在天阙城的街道上往来穿行,苏小小看着这诡异的画面啧啧称奇。 花想容却忽然转头对苏小:“捂住鼻子,怕这天阙城里已经起了疫病。”苏小小一听之下吓了一跳,心道怪不得这城里破败如此,尽是乞丐流民,富贵人家估计都出城避灾去了。她的认知里知道瘟疫的厉害,染上了,现代医学尚能一救,搁这古代,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迅速掏出两条绢帕,将一条绢帕绑在鼻子上,将另一条给了花想容。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客栈,便进了店。店里生意冷清,店小二好不容易看到两个客人进店,一脸谄媚地问道:“二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二位是要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花想容四下看了看,对身旁的苏小:“小小,看这店里甚是干净,今日暂且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置办些吃食衣物,便去这城南的渡口乘船去姑苏可好?”苏小小想着这城里恐有疫病,还是尽快离开得好,听花想容说住一晚便可南下,连连点头同意。于是,花想容对店小二回复道:“都要。请店家准备两间上房,另外备些饭菜和水,弄干净些,水要烧开的。” “好勒,二位楼上请。”小二见生意上门,立即眉开眼笑的说。 花想容陪苏小小在房中吃完饭,又出得房门,探出身子招呼楼下的店小二准备浴盆和热水到房中,然后对着苏小:“不知这城中是否有疫病发生,但以防万一,这里虽简陋,还是将就着用热水沐浴,换身干净衣裳稳妥些。”说完,那小二已提着热水进房准备洗浴之物,他便冲苏小小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苏小小见花想容出了房门,料想他应该是回自己房中沐浴消毒去了,于是看店小二捯饬完那个硕大的木澡盆并出门后,她上前将门关上落锁,自己动手将澡盆旁的热水慢慢倒进澡盆,正待解了衣物将自己丢进木盆彻底清洗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苏小小打开房门,看到的是去而复返手拿一包衣物的花想容,苏小小看着门外的花想容,奇道:“容哥,这是哪来的衣裳?” “我看你衣服行李在伽蓝寺那晚都丢了,所以去这客栈对面的铺子买了些衣裳给你换洗。”说着,花想容就将那包衣服递给苏小小,然后急忙带上了门。 苏小小看着手上花想容塞给她的衣服,愣了愣神,倏忽间听到屋外的雨水打在窗棂上的脆响,她忽然觉得那声响好似敲响在她灵魂深处一般,曼妙而动听! 在把自己清洗干净后,苏小小换上了花想容买的衣裙。一袭淡蓝色衣裳,没有多余的点缀饰物,这是这个时代直男的审美吗?苏小小不得已只能在自己的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做下装饰,没有发簪,青丝便只挽了个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垂于颈间,如此打扮,倒也朴素雅致。 换好衣裳,苏小小移步至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后,想想终是无事可做,于是便吹灭了烛火,躺到床上安然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四章 路遇故人 清晨,雨后,太阳初升。 苏小小起床洗漱完,推门准备出去,不想花想容却早已在门外等候,只见他此时换下了官服,穿上了一袭月白色长袍,斩马刀缚于腰间,这一身打扮着实衬得他整个人更俊秀挺拔,面容俊美,眼角邪魅又增了几分。 花想容见苏小小推门出来,想是准备妥当了,便下楼与掌柜结了账,带了苏小小前往天阙城主街。俩人出得店来,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苏小小看着这北方第一大城,觉得这座古城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街两边的店铺有些还未开门营业,有些则刚刚收起门板,一些早起的妇人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慵懒的朝街头巷口的早点摊子走去。苏小小和花想容停在了一家已开了门的糕饼铺子前,想买些糕点带在路上吃。 苏小小朝铺子里呼唤了几声店家,都没人应声,于是走进店铺,却看到一双穿着绣花鞋子的脚倒在里屋的门槛外面,苏小小惊呼一声赶紧退了出来,花想容见状忙将苏小小拉于身后,拿出绢帕捂住口鼻,上前俯身查看。苏小小因为站在花想容身后,所以隐约看到那死去之人的脖子处起了一个好大的肿包,四肢皮肤上还有些黑色的斑点,瞧那症状竟和漠北草原上生了病的牧仁一模一样。 花想容查看了一番后,立身站起,回身对苏小这店家大抵是染了疫病,抬眼看到街对过正好有四个巡逻兵丁,于是喊住他们,朝他们走了过去,苏小小见他拿出六扇令并用手指了指糕饼铺,那四个兵丁便随着花想容穿过街朝铺子走来,到得铺子,花想容指着那倒地的店家对他们说:“人在这里,你们尽快告知仵作来查验清理此处。” “敢问大人姓名?卑职也好向上禀告。”领头的巡逻兵问道。 “在下京城六扇门花想容。”花想容回复。 “花大人,卑职这就回衙门禀告此事。”说完便领着三个手下朝着衙门方向一路小跑而去,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苏小小乘着这当口将牧仁与眼前这人的症状连起来一想,心内不免疑窦丛生,再无心买这里任何一处的吃食,便对花想容说:“容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城南渡口,南下姑苏可好?”花想容一听,对着苏小:“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突发这疫病,也罢,此事自有此处的知府衙门处理,我先带你离开天阙回姑苏,了却你母亲及叔父的后事。”说着,也不再看别的糕饼铺,领着苏小小朝城南渡口走去。 城中因为起了疫病,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三两个人,然而去往城南渡口的街道上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大家都赶着去渡口乘船出城离开此地。 苏小小和花想容正随着人流向南走,这时,一对兵马从街头经过,为首的少年身穿黑色铠甲,披着一件赤红色披风,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苏小小细看之下,发现率先的这人竟是自己在进临冬城那日见过的少年将领。 因为向南去的街道人来人往,这队兵马只能缓缓前行,为首的少年眼神轻轻地从苏小小与花想容这别掠过,突然,那少年停下,调转马头,打马向前停在了苏小小和花想容面前,他瞥了一眼苏小小后,翻身下马对花想容抱拳说道:“花兄怎会在此?” “原来是吴缺公子,花想容到此奉公办案。”花想容抱拳回礼道。 “哦?那身旁这位?”吴缺侧头盯着苏小小问花想容,花想容顺着吴缺眼神看向苏小小,哂然一笑,回复道:“这位是郭姑娘,是在下的一位朋友。” “原来是花兄的朋友,怪不得觉得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吴缺说着嘴角牵起,看着苏小小微微一笑。 苏小小闻言抬头看向吴缺,只见吴缺笑容淡淡,眉目如画,看人时眼神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那外貌真正是极好的。苏小小穿越而来,虽见到如此俊俏的公子,却也不似古代女子般娇羞,她见吴缺冲她微笑打招呼,便也大喇喇地迎着他的眼神看向他,边两手抱拳说:“见过吴缺公子。”边心下暗想:还学贾宝玉,又不是第一次见,自然眼熟。 吴缺见苏小小不似其他女子般拘谨,行事做派大而化之,反倒面上一愣,不知该如何接口,苏小小眼角余光瞥到边上的花想容正默默低下头,好看的嘴角上扬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三人正彼此尴尬间,不知为何,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远处响起了号角声,苏小小、花想容和吴缺齐向发出号角声的城北望去,苏小小心下惊惧,因为她听过这声音,北蒙骆汗部被屠村那晚就响起过这号角声。想到这事,苏小小便不由自主地挪步朝花想容靠了过去。吴缺听着这声音,瞥了眼苏小小,回头对花想容说道:“我需即刻前往城北,花兄如此间公务已了,不如带着这位郭姑娘尽快离开此城,告辞。”说完冲苏小小和花想容一抱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右手一拉马缰,驱马带着兵士朝城北疾驰而去。 花想容看着吴缺远去的背影,低头若有所思,苏小小也不催他,自己四下左右张望了一番,突然看到岔路口一位束发,穿深蓝色袍子,身子略有些发福的老人,带领着其他几个身穿同样颜色衣服的壮汉朝主道这边走来,而这几人身后则拉着一群用一根铁链拴着的,穿着麻布衣服的男男女女,这群人被分成两人一组,两人之间则用一根沉重的锁链拴着各自的腰,在那几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壮汉吆喝下快速朝前移动着。 主道上因为突然加入了这百来个人,人群变得纷乱,大家前拥后挤的都围拢过来想要看个热闹,大批百姓围着身着麻衣的青年男女指指点点,前方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之间,苏小小和花想容竟然无法通过。 “花公子?”看到被挤到道路一旁的苏小小和花想容,蓝衣老人一张笑脸,突然开口朝俩人问道。 花想容淡淡瞥了一眼蓝衣老人,眼中透出疑惑,“在下洛九,是南风馆和万花楼两处的管事。”蓝衣老人看出花想容的疑问,于是便自报家门。 “原来是洛管事,你家主人近日可好?”花想容听到蓝衣老人的解释,疑虑顿消,于是抱拳询问道。 “主人一切都好,只是经常盼望着花公子能常去叨扰,也好和公子喝些水酒以解无趣。”花想容听洛九如是说,当下淡淡一笑。 “在下多嘴一问,花公子这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啊?”洛九看着花想容又开口问道。 “我公务在身故到此处,现下公务已了,这就要前往城南渡口准备乘船南下姑苏。”花想容回复道。 “此间突然爆发疫病,大家都急着去渡口乘船离城,花公子现在去城南渡口,怕是买不到船票啊,既然花公子与我家主人相熟,在下倒是有一艘船停泊在前方渡口,不知花公子是否肯赏脸与我等同行啊?”洛九说道。 花想容听到洛九邀请,心想,原先看这天阙城的情况正想着是否能及时乘船离开,现在既然洛九邀请我们乘他们的船出城自是再好不过,当下抱拳回复道:“既如此,有劳洛管事了,改日一定去金陵登门拜谢。” “好说,好说。”洛九边说边回礼。 苏小小听着那蓝衣老人自称洛九,又是南风馆与万花楼两处的管事,而这两处是中原王朝出了名的妓院,他居然说花想容和开妓院的主人相熟,不禁觉得神奇,心道,六扇门的人果然是江湖混子,什么人都结交。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爽,暗暗哼了一声,决定到了姑苏办完郭母和白浪叔父的后事,一定去那管事口中的金陵一趟,仔细去瞧瞧那个什么劳什子院,好好品品那些花姑娘。 洛管事见花想容同意和他们同行,自己人员也都已经到位,此间的买卖已然完成,于是一声吆喝,张罗着手下带领了一批人马浩浩荡荡前往城南天阙渡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五章 南下姑苏 苏小小和花想容跟在洛管事大队人马之后走着,行不多时,苏小小觉得自己的脚快要废了,古时的道路实在太不好走,花想容看着明显有些脱力的苏小小,顺手将苏小小的行李全部拿过来背负在自己身上,伸手指着前方,对苏小:“小小,穿过前面的一片树林就到渡口了,你要是累了,停下歇会儿再走不迟。” 苏小小顺着花想容指的方向看去,这条泥路的尽头处确有片稀疏的树林,透过树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渡口。于是对花想容说:“容哥,不用,前面就到了,我腿脚还行,受得住。”听小小这样讲,花想容微微一笑,朝着苏小小伸出了右手,苏小小见状轻轻地一低头,左手就挎住了花想容的胳膊,靠着邪魅帅哥这么近,苏小小咧嘴一通偷笑。 两人紧挨着向前走着,原本晴好的天气却突然间暗了起来,前一刻还是太阳高照,后一刻云层渐厚遮住了阳光,紧接着狂风大作,好似要撕裂整个大地,而天空中的黑云翻滚着聚集了起来,一刹那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雨落在泥地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众人皆未带伞具,于是都扬起脚步朝着不远处的渡口快步小跑起来。 花想容也拉着苏小小向前疾走,烟雨重重打湿了苏小小的面庞,眼前的景象雨中迷离,此时花想容回眸看了苏小小一眼,回眸的那一瞬间苏小小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撑着伞。苏小小心想,也许在每一个人心中都定格着一幅画面,比如一场花开,也许注定了心上是一片花海;比如一场别离,可能注定了与缘分擦肩而过;而雨中的一眼回眸,大概便注定了彼此牵手红尘。 苏小小和花想容随着众人小跑着穿过树林,便瞧见了停泊在渡口的一条双层楼船,雨势越来越大,洛管事和几个手下指挥着上百人吵吵闹闹、挤挤囔囔的就上了大船。上得船来,进得舱内,众人衣裤都已经被雨淋湿,于是依次排队拿着管家分发的房牌号各自找寻自己的房间散了开去。 许是花想容识得这船的主人,于是洛管事在分派了众人的房间后,领着苏小小和花想容走上了这大船的顶层。到得顶层,苏小小发现原来船的最上面有几间豪华套间,走到一处套间门前,洛管事停下用钥匙开了门,领着苏小小和花想容进屋,进得屋内,苏小小见房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正门对着的窗下放着一张美人榻,窗口竹帘半卷着,渡口的风和着些微雨透进舱内,洛管事看了眼四处打量的苏小小后,对花想容弯腰作揖道:“花公子,这儿就是您的住处,请稍事休息,晚些时候可去一层大舱用餐,如有什么需要,也可到一层找下人,吩咐他们去办就行。”说完,留下苏小小和花想容两人,便退后出门,转身下了楼。 花想容见洛管事出了门,便卸下身上背负的行李,解下腰间长刀,看着衣服被淋湿的苏小:“小小,这包裹中是干净衣裳,你先去房内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我去一层打些热水过来。”苏小小见花想容要下楼,赶紧说道:“容哥,你衣服也被淋湿了,换了再下去吧。”“无妨,我去去就回。”说完推门出了屋。看着关上的舱门,苏小小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终是不及这少年事事想得周到。 包裹中都是花想容给苏小小新买的衣裳,苏小小随手翻了一翻,不想一支发簪掉了下来,苏小小捡起一看,是支梅花白玉簪,手握着梅花簪,苏小小愣了片刻神,接着于包裹中挑了套鹅黄色衣裙,然后移步立在房中铜镜前,褪下湿衣服换上了鹅黄色衣裙。 换好衣裳,苏小小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发现满头的青丝有些散乱,遂抬手将所有发丝用一根鹅黄色丝带束起垂于腰后,剩下几缕发丝轻轻绕颈,再将手中握着的那支梅花簪斜斜插入发丝间隙。打扮停当,步出卧房,而半卷竹帘的船窗口吹进一阵风,苏小小鹅黄色的衣裙翻飞,及腰的长发随风轻扬,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恰巧在此时,花想容敲门入内,就这样猝不及防得对上苏小小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犹如看到一个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他失了魂魄立在当场。 乘着花想容褪换衣服之际,苏小小下了楼,此时雨过天晴,苏小小出得船舱,走至甲板,只见船的前方,天空中露出一片金色阳光,像横着的一条金带,而江面其余各处仍是云海茫茫连接着烟波浩渺的江水,苏小小轻轻地倚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看江水缓缓流淌,听江水拍岸的涛声,此时的景象于苏小小而言如诗如歌。 换上了青衫下楼的花想容在舱内看到轻倚在甲板栏杆处的苏小小,便缓缓踱步至舱门口,双手抱拳倚在门边,眼神明亮的望着前方的苏小小,花想容觉得此时凭栏临风的苏小小袒露出了一种落寞的气质,犹如很多时候,他能从苏小小那张绝美的脸上看到一种落索的孤单,花想容失神了片刻,他不知这姑娘是怎样地牵动着他的一颗心,却在每每看到她时,总能感到自己的心会随着她的落寞而莫名的微微悸动。 正午时分,江面上的雾气渐渐被阳光驱散,江水如睡醒了一般,水流随着微风的吹拂慢慢荡漾着一层层波纹,卷起一道道细浪,拍打着大船的船身,突然船首方向传来响亮的号子声,船夫们大声吆喝着抬起手臂撸起袖管,撑起了巨大的船帆,船帆吃着了风,船身一动,便迅速向前开动了起来。 倚着栏杆的苏小小见大船开动,渐渐远离天阙渡口,驶向江中,便欲转身回房,却看到城北方向突然窜起冲天大火,如一只火凤凰般冲破云霄,那熟悉的号角声随着火势再次响起。苏小小怔怔地望着燃起大火的方向沉默良久。 “那是城北的焚化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苏小小一惊,忙回过头来,原来是洛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甲板,洛九身后花想容正倚靠着舱门,眼神淡淡的看着前方火光处。 苏小小听到起火的地方是焚化院,一愣,问道:“这大火怕不是要将焚化院全部烧毁吧?” “是烧毁,城中染了疫病死去的尸骸都在那里放着,想来是染病死去的人太多,只能一把火连带着焚化院一起烧了。吴缺公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洛九看着火光处说道。 “吴缺?这火是那吴缺公子放的?他到底是谁?”苏小小心中万般疑惑。 “吴缺是镇北大将军吴桂的独子,镇北将军吴桂负责中原王朝北部边疆的防御,吴缺会下令放火烧毁焚化院,恐是为了防止疫病更大规模的扩散。”花想容离开舱门,上前几步走到苏小小身旁,手扶着栏杆看着前方火光,对苏小小解释道。 大船乘风破浪向前航行,船头刺破江中碧波,被激起的层层波涛带着银白色的浪花掠过船舷,站在甲板上的三人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都不再言语,各自低头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六章 故乡的云 船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当太阳西沉时,夜色如一块巨大无比的灰布,悄悄地伸开来,罩住了整个江面。苏小小侧身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双手抱膝,下巴枕着膝盖抬眼看向窗外,半卷竹帘遮挡着天幕上的如钩玄月,让人看去只觉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散落在江面上,淡淡清风透过舷窗拂过苏小小的脸庞,吹动她鬓边的几缕发丝,让她想起席席往事 “你在想什么?”花想容的询问打破了这寂寥的夜,苏小小转过头来看着手握灯烛推门进屋的花想容,心想,这少年想得周到,想来是发现套间中没有照明之物,所以方才下去拿蜡烛去了。 “没想什么,这几日都是步行,我脚有些疼,所以坐这儿休息一下看看运河夜景。”苏小小借着跳跃的烛光,看着花想容说道。 “脚疼?我看看。”花想容边说边将灯烛置于美人榻旁的方桌上,走近苏小小,苏小小大吃一惊,坐在美人榻上的身子连连往后缩,说道:“容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花想容也不答话,走至苏小小身前径直蹲下,不由分说的就要去脱苏小小脚上的鞋,苏小小心道,骚年!本姑娘的脚怎么能随意给你看呢?你不嫌臭,老姐我怕熏着你啊!一边想着一边喊出了声:“我脚还没洗呢!你不嫌臭啊!” 听到苏小小这话,花想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并迅速抬起头看向嗔怒的苏小小,烛光掩映下,两人相看无语,风从窗口吹进,烛火微动发出“噼啪”声,最后僵持不下的两人竟相视而笑,苏小小认命般低下头不再出声阻止花想容,花想容隧替苏小小除去鞋子,脱下白袜,露出了一双纤巧美丽的脚,花想容伸手握住苏小小柔美的足踝,感觉自己心中微微一颤,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可能今日赶路时扭到了脚踝,脚略微有些肿,这几日你在船上多休息不要随意走动,过几日这肿就消了。”说完,起身坐在苏小小身旁,握着苏小小的脚踝,轻轻地揉着她肿胀的双足。 静夜深沉,大船在江中随波摇摆,缓缓前行,船中昏暗的套房内,苏小小在适应了最初的尴尬后,一边放松地任由花想容摆弄自己的脚,一边看方桌上一朵昏黄的烛光摇曳生姿,许是太过无聊,苏小小突然眼珠一转,坐直了身子,捉弄花想容似的,将脸一下子凑到花想容眼前,花想容一愣,只觉烛光下,眼前的女子容貌绝丽,娇美无比,看之耀眼生花,于是脸上微微一红,不敢再看,便低下头去,而原本揉着苏小小脚的手也不知所措起来,苏小小嘻嘻一笑,指着自己的脚说道:“花想容,你喜欢我是不是啊?我问你,你只对喜欢的姑娘这么好,还是对所有姑娘都这么好?” 花想容听着凑近自己的苏小小的软声细语,只觉她一缕发丝在自己脸上轻轻擦过,自己便从脸上到心里都酥酥痒痒的,心中一阵荡漾,当下他拿过身旁苏小小的白袜,温柔的替她穿好,不敢再在室内停留,起身低头说道:“这便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甲板吹吹风。”苏小小见这平日里始终性子淡淡,遇到任何事都似波澜不惊,却让人望之生畏的邪魅公子哥儿说完话居然逃也似的出了门,坐在美人榻上的苏小小因捉弄成功,兀自笑岔了气去。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大船在江上航行了二十多日,穿过了两岸皆是高峻群山、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的狭窄水道,这日驶入了一处宽旷望不到边的水域,从大船二层刚下到甲板上的苏小小眼前一亮,忙拉着身后的花想容奔到甲板栏杆处,手指向远处闪着金光的江面,侧头笑着对花想容大声说道:“你快看,捕鱼的白帆船。” 苏小小觉得这里大概是到了南方水域了,眼前天水烟波浩渺,远山近岛重叠,湖鸥白鹭翱翔,渔船竟发穿梭,而岸边的青山、房舍、田畴、绿柳被淡淡雾霭缠绕着全部倒映在江水中,隐隐绰绰,如诗如画,婀娜动人。她贪婪的呼吸着这江面上清新的空气,陶醉般的沉溺其中。 被苏小小拉在身旁的花想容微微一挑眉,静静地看着笑颜如花的苏小小,一贯的面色平静,可是他知道在自己的心底深处,正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慢慢涌起,渐渐充盈了整个心胸,继而又想起那晚这女孩的故意捉弄,心中又是一阵荡漾,便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苏小小柔若无骨的手,只愿自己能从此一直陪在这女孩的左右,直到永远。 两人看了片刻江面的景色后,洛九来到了甲板上,站在苏小小和花想容身后不远处说道:“花公子,船快到岸了。”苏小小听着洛九的话语,看到江面上的船舶确实越来越多,而码头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 随着船舶离岸越来越近,苏小小瞧见姑苏码头帆樯林立、舳舻相接,一片繁忙景象,再看远些,还能看到码头后方城中的青砖白墙屋宇。随着一声号子声响起,苏小小看到船头顶着流水,慢慢地向码头斜渡过去,然后平稳的靠了岸。 洛九差人将花想容和苏小小在顶层套间的行李拿下来递给了两人,说道:“花公子,姑苏城已到,在下还需去处理船中一干人的事宜,不便相送,就在这里与两位道别了。” “洛管事,哪里话,这一路承蒙你照顾,姑苏城已到,我们就在此间下船,就此别过,改日定当前去金陵拜会!”花想容边说边对洛九抱拳道谢,然后与苏小小下了船朝姑苏城行去。 姑苏码头通往内城的是一条石板路,各式各样的石板被自然的拼放在一起,苏小小一走在这条石板路上,便似乎闻到了久违的江南味道,她顺着石板路跨过石拱桥,信步在小桥流水的街头,看到三两个妇人蹲在河岸边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岸上人家的烟囱中,缕缕白烟缭绕上升,远处,苍茫的青山隐约可见。 苏小小一路走着,青石板小巷仿似走不到尽头,花想容于苏小小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亦步亦趋,静谧的风吹过,苏小小问身后的花想容:“容哥,你可知道我母亲原先的府邸在姑苏城何处?” 花想容说:“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去城中客栈投宿,明日我打听明白再去可好?” 苏小小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她心想,不知郭母在塞北之时是否多次想过这故乡的云,这故乡的山,这故乡的水;是否多次渴望能再采撷一下这故乡的稻色与花香;是否期盼着能再坐一坐故乡河中的乌篷船也许她年轻时在梅子红透杏花满枝的时节,也曾幻想着和郭远山携手一起走过飞落的浅红,追逐美丽的浪漫,可是却不曾想遇到了这纷乱的世间凄凉。苏小小看着青石板小巷边的青砖墙旁,一支红杏从一丛绿色芭蕉叶中探出,她盯看了许久,最终心内抵不住的一声叹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七章 洛家老宅 洛府老宅位于姑苏城城东一幽静处,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古道走至一拐角左转,便可瞧见一带粉垣,再向前走至这粉垣的正门,可看到朱红色大门两旁的白色砂地上矗立着数丛翠竹,许是这宅院荒废多年,门前屋后均无人打扫,两扇大门前的空地上不知名的花瓣落了满地,显得这宅院十分得破败和萧索。 花想容打听清楚了洛家老宅的位置,一早便和苏小小到了洛府门前,却见这院门居然虚掩着并未紧闭,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花想容上前推开大门和苏小小抬步进门,一进门,映入苏小小眼帘的就是一条曲折游廊,阶下鹅卵石漫成甬道,甬道两旁翠竹掩映,如果不是院中草地因为无人打扫而杂草丛生,布满苔藓,这确是个好所在。 苏小小和花想容沿着游廊一路向前,走到游廊尽头处,可看到里面一个方正院落,那院落正前方有三间主屋,院落的东西两边还各有三间厢房,四周有木质的走廊围成了一个圈,南面是几间倒房,边上有一口压水井,出水口有个蓄水池,再顺着厢房的东面看,有个垂花门,门后大抵是洛府后院。 两人正看着,从正房出来一人,只见那人年纪约莫四十上下,中等身高,大腹便便,身着一灰色长衫,稀疏的头发用一块同色方巾扎着,圆润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九点一刻似的眼睛。那人看到苏小小和花想容先是一愣,之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两人跟前,弯腰作揖的说:“两位是来看房啊?这可是处妙地儿啊!” 啊呀,难道是个房产销售?苏小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开始犯嘀咕,于是问道:“敢问您是?”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石坚房,如两位需要买此间宅院,我可以帮忙。”大腹中年男说道。 “呃……这么说您现在是这房子的主人?”苏小小问道。 “不不不,我是房产估价师,一介房牙而已。”石坚房眯着九点一刻的双眼,咧嘴一笑说道。 “这处房子听说是被封了的,怎的现在可以买卖了?”花想容听这房牙如此说,接口问道。 “两位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此间房子是神医洛家的宅院,只不知那洛神医犯了什么事被抄了家,这房子就充了公。几年前,这宅子的查封时间到期,官府批下来此处房子可以买卖了,可是城里人家都不愿买出过事的宅子,所以一直空置到现在。我看这位姑娘似是对这处宅院很有点兴趣,两位如果有意此房,我许可以给两位便宜些价格,如何?”石坚房眼放精光的冲花想容说道。 “那按石先生所说,这房售价多少?”苏小小问道。 石坚房五指伸开,在苏小小和花想容眼前前后翻了翻,说:“诚意出售,一百两银子。” 苏小小听这报价,心内迅速做了个汇率对比,嗯,中原王朝的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四千元,这么换算的话,这一百两就是四十万人民币,合计着在这儿四十万就可以拥有一处这么大的宅院,苏小小不禁吐了吐了舌头,耸了耸。 那石坚房见苏小小和花想容沉默不语,以为两人嫌贵,于是说:“不瞒二位,这宅子要不是出过事,也不能按这价钱卖,这地儿确是个好地界啊。” 苏小小心下细想了想,总觉得这是郭母的家,不管价格几许,总是要想办法把这处宅子买下来才是。于是问道:“石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刚从塞外回到故乡,确实需要买处宅院安定下来,我诚心诚意愿买此房,还请再便宜则个,如何?” 石坚房一听,眼内精光大放,手拍大肚,说道:“好说,好说,姑娘是个实在人,既如此,便宜姑娘五两,如何?” “这是八十两银票,如这价格石先生同意,我们自与先生同去房屋所签订过户房契,如石先生不同意此售价,我们这就告辞。”花想容拉过苏小小,对石坚房朗声说道。 “就八十两!我卖!敢问公子贵姓?哪处任职啊?”石坚房看着花想容腰间斩马刀,眼珠一转急声回复。 “在下花想容,任职六扇门。” “原来是花爷!花爷这八十两我挣得高兴!高兴!哈哈,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我石坚房就带着两位将这宅子手续办妥,过户于两位如何啊?”石坚房一听花想容任职六扇门,猥琐的脸立马严肃不少。 “请带路。”花想容抬起右手示意。 “请,请!”石坚房边说着请,边领头走在前方带路,三人前后出了洛府,前往房屋交易处。 “容哥,我哪来八十两银子?”苏小小看着前面的石坚房,拽了下花想容的衣袖,轻声说道。 “我知道这处宅院于你十分重要,你不用担心,八十两我还能拿出来。”花想容侧头认真地看着苏小小柔声说道。 “哪能让你出钱给我买这宅院,我受不起。”苏小小一听撅起了小嘴。 “你不想我给你买,那你就当我借给你的,日后慢慢还就是了。”花想容轻抓着苏小小的手,眼含笑意的看着苏小小。 “花爷,这就到了。”不及苏小小回复花想容,石坚房指着前方一处屋宇大声喊。 苏小小嗔怪地看了一眼花想容,轻轻挣脱了花想容的手,快步朝房屋交易处走去。 一进屋内,苏小小只觉人头攒动,满屋子人声鼎沸,原来古时候买卖房子的老百姓也如现代社会一样情绪热烈,气氛高涨啊!苏小小见石坚房闪身直接进了一道小门,然后直接出现在了柜台后,冲着苏小小和花想容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花想容拉着苏小小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柜台前,石坚房马上俯身,指着花想容对身旁的办事官差耳语了一阵,那官差抬眼看了看花想容,又看到苏小小,问道:“两位,房契上写谁的名字啊?” “郭小小。”花想容说道。 “不,花想容。”苏小小看了一眼花想容,回复官差。 “这,哈哈哈,花爷,你付的钱自然该当写你的名字,但既然花爷想署名这位郭姑娘,不如房契上同时署上两位的名字如何啊?”石坚房貌似见多不怪的给两人出了个主意。 “容哥,按石坚房先生所说的办可好?这房子的钱既是你出,房契上理该写上你的姓名,如只有我一人,这房我不要也罢。”苏小小眼神坚毅的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见苏小小坚持,微微一笑,转头对石坚房说:“那就按石先生意思吧,房契上就写上郭小小和花想容两人。” “你们啊,以这个价格买到如此大一个宅院,实属幸运。你们看看这里的其他人,为了套房子都拼上身家性命了!”石坚房身旁的办事官差一边将拟写好的房契给花想容和苏小小过目,一边对着他们说道。 苏小小接过写有花想容和郭小小两人姓名的房契,拿起手边毛笔签上姓名,又按下了手印,顿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觉得从此完成了郭母的心愿,给她寻回了家,自己也终于在这世间有了落脚的所在。再转头一想官差的话,只能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够得现房才欢颜。”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八章 入土为安 既然在姑苏城安了家,苏小小就去客栈与掌柜结了账,收拾好所有行李赶在天黑前搬进了洛府老宅,而花想容则去市集上找工匠师傅做了刻有“郭府”两字的匾额,并命人将刻好的匾额挂在了洛府老宅朱红色大门上方,如此,苏小小就算在这个世界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洛府老宅荒废了经年,自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收拾妥当的,所以苏小小先收拾干净了东西厢房中的两间屋子,供花想容和自己休息之用,随后便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可以生火做饭的锅灶,刚走出屋子,抬眼瞧见夕阳西下,一抹淡淡的阳光柔和的洒在院中,便不自觉顺着走廊穿过垂花门,来到了洛家老宅的后院。 金色的余晖慵懒地洒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苏小小将自己静静地沐浴在这片夕阳中。 四周幽静,草地上都是些风吹落的树叶和柳絮,这样看去,这庭院因着年久失修,稍显破败。沿着庭院的五级台阶走下来,移步至院子的东南角,这里有一个角门,门旁一棵粉玉兰,花开正盛,风吹过,落英缤纷。 苏小小见角门并未上锁,于是单手推开角门,发现这门后居然是一片竹林。暮春的暖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苏小小深吸一口气,但觉空气清新无比,心胸为之一宽,便情不自禁地抬脚跨出了门。 门外是一条用白砂石铺就的小路,苏小小顺着这条小路在竹林间穿梭,隐约间听到水声,于是循着水声,穿过竹林来到了林后,原来那林后竟然藏着一方古湖,而古湖的对面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峰。此时的夕阳透过云层照耀在湖面上,水面波光粼粼,苏小小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好个所在。”花想容不知何时来到了苏小小身后。 “容哥,你市集上回来啦!”苏小小见到花想容,立时笑颜如花般绽放。 “回了,该买的都买回来放在了屋中,只是没在院内见到你,四下寻了一番,看这角门开着,想是你这调皮性子管不住脚,溜到这后院来了。”花想容柔声说。 “后院?”苏小小奇道。 “对,这里也是之前洛家的后院,房契上写明了。”花想容指着身后竹林说:“包括了那片竹林,还有这古湖,都是。” 苏小小眼瞧着这一片湖光山色,久久说不出话来,心内波涛起伏,只想放声高呼“翻身农奴把歌唱~~~~”。 整理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苏小道:“容哥,我想把我母亲和叔父的骨灰瓮置于此间,伴着这湖光山色,让他们入土为安可好?” 花想容看着苏小:“你此次千辛万苦回来,不就是为了来完成这一心愿吗?走吧,我同你回屋,取了你母亲和叔父的遗物,来此安葬。” 竹林后,古湖前,垒起了两堆新的坟冢,坟冢前的墓碑上一个刻着“先父郭远山及先母洛伊人”;一个刻着“先叔父白浪”。苏小小只带回了郭母及白浪叔父的骨灰瓮,并没有郭父的,于是便将郭父的灵位牌与郭母的骨灰瓮葬于一处,再将白浪叔父的骨灰瓮葬于郭父及郭母的坟冢旁,苏小小想,这样白浪便可与郭远山及洛伊人相伴永远了,想必他心中自是高兴的。 苏小小见坟冢已经垒好,于是双膝跪下,在两个坟冢前各磕了三个头,看着墓碑,想到前尘往事,不禁悲从中来,竟至不能起身,花想容见状,上前扶起苏小小,苏小小站起,立身面对古湖,念及过往种种,终至泣不成声,花想容心痛不已,上前一步从背后环抱住苏小小,双臂紧紧将其拥住。 此时已是暮色苍茫,一轮圆月爬将上来,倒映在湖水中央,而微风细细,吹皱一湖春水,远处仿佛传来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乘着月色,苏小小与花想容沿着碎石小路返回到洛府,走至正厅,花想容从买回的物品中拿出一个灯盏,用火折子将灯点燃,那红光立时在整个院中弥散开来。 苏小小凑近正厅桌前一看,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呀,容哥,你这半日居然买到了这么些好东西。”那花想容出去了半日,倒是把家中所缺物件都买齐全了,他看着苏小小笑意盈盈的双眸,听着她连连的惊喜声,莞儿一笑,上前牵了苏小小的手,说道:“我带你去厨房看看。” 花想容一说厨房,苏小小倒是觉得肚子饿了,于是由着花想容牵手领她去到厨房,到了厨房一看,锅灶上已摆好一口新锅,锅里正煮着水,花想容说:“今日忙了一天,你定是饿了,这会儿水开了,正好下两碗面,先将就吃些,填饱肚子。”说着,走到灶台旁,张罗起晚饭,一豆暖黄的灯光下,花想容熟练的洗切青菜,调制调料,开锅下面,苏小小歪头看着,心中突然一动,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容哥,你可知悠南山在何处?” “悠南山?从姑苏西城门出去,沿着云梦江西行五百里可到,怎地突然问起这个来?”花想容盛出两碗面,置于桌上,又拉过苏小小于桌边坐下,趁着递于她筷子时问道。 “哦,无意中听人说起,就随口一问。”说完,苏小小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夹起面条就往嘴里送。 “小小!”花想容急忙喊道。 “什么啊?”苏小小一惊,连忙放下碗筷。 “刚出锅的面条,小心烫嘴!” “啊呦,知道知道,我有数啦。”见花想容如此关心自己,苏小小嘴上无所谓的说着,心中却只觉从未有过得开心,遂笑颜逐开,心中对于即将前往悠南山的一丝忧愁也尽去了,再看向花想容时,宛如秋水的双眸之中便具是少女心中的那些柔情蜜意。 这时节毕竟只是暮春,到了晚间,风吹进屋内,总还是有些微微的寒意,于是花想容起身走至厨房门后将屋门关上,复又转过身子回到桌旁坐下,屋内不再进风,烛火也就停止了摇曳,直直地倒映进苏小小明亮如星的眼眸中,花想容看着眼前佳人清丽无双,少女身上的淡淡幽香又轻轻飘来,便只觉心中升起两团温柔而又炽热的火焰,看向苏小小的眼神竟都已变成醉人的缠绵。 洛府宅院中,暖黄的屋内,一抹春意,两靥生花,三杯四盏薄酒香茶,厨房中袅袅升起的炊烟和云雾般的蒸汽如流水般将生活的烟火气缓缓载入这春风沉醉的夜晚,今夜星河灿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十九章 妙笔丹青 吃罢晚饭,花想容将苏小小送至西厢卧房休息,两人互道晚安后,花想容便回了自己东厢的卧房,出去时顺手给苏小小带上了门。 屋中独剩苏小小,她环顾四周,感觉刹那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窗下书桌上温暖的烛火跳跃着,她默默走到桌旁坐下,看着桌上新购的笔墨纸砚,听着屋外寂静的虫鸣,伸手拿起一张宣纸摊开,又将手边茶壶中的温水倒了些于杯中,将毛笔化开,随后将笔尖轻沾了些砚台中的墨,挥笔将今日后院所见的竹林画了下来。画完搁笔,细想想又执笔在所画竹子旁写了几行小字:“细细的叶,疏疏的节;雪压不倒,风吹不折。” 写罢,看了看眼前画作,想着明日去问问容哥这城中可有书画坊,好将这画裱了挂于房中。随后起身脱下外衣,躺到床上,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晨雨淅淅沥沥地敲击着窗棂,苏小小渐渐地从沉睡中苏醒,听着窗外雨落下的声音,想到后院角门边那株玉兰上的娇美春花,不知被昨夜的风雨吹落了多少。于是起床,也不及披件衣裳,就急匆匆推了门出去,疾步穿过走廊的垂花门来到了后院。 微雨的后院,弥漫着青草的清醒空气,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绿植更显青翠欲滴,而东南方角门边,盛开的玉兰花瓣上落着些细密的雨珠,倒使花更显晶莹剔透,仿若精灵。苏小小站在檐下,看着雨滴落在青石板上,不时溅起几朵美妙的水花,却浑然不知细雨已湿衣。 “小小。”苏小小听到花想容呼唤,转过身来,花想容上前走到苏小小身旁,给她披上外衣,握紧她冰凉的双手,问道:“起得如此早,昨晚是否没睡好?” 苏小小任凭花想容握紧自己的双手,感觉着他传递过来的温暖,细瞧着眼前人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回复道:“好眠无梦。”说完,轻轻一笑,“容哥可曾休息好了?”花想容见小小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伸出右手轻轻擦去苏小小鬓边发丝上的水珠,微一挑眉,心似不甘,道:“花想容于东厢一夜听春雨,忽梦忽醒间具是眼前人之倩影。” 苏小小听了,低头,拨发,浅笑,拉着花想容转过身,两人并肩立于檐下,静听雨声滴落,看玉兰花轻舞飞扬。 雨下得比先前急了些,花想容担心苏小小衣服被雨淋湿会着凉,催促着让苏小小回房换下湿衣裳,自己则沏了壶热茶端来小小房中,苏小小见了,就请花想容于窗前坐下一起品茗。 窗外雨下得细密,两人轻轻说着话,花想容拿过昨夜苏小小画的竹林图,只见画作用墨浓淡适宜,布局多而不乱,竹子清秀挺拔,看去与自己之前看到的画作多有不同,似有着自己的一派风格,再看了眼画作上的题词,说道:“这是如何画成的?瞧着挺有意境。” “这叫墨竹图,主体的竹子用的是焦墨、浓墨;后面的背景则用的浅墨。我想着这城中可有书画坊,想把这画拿去让书画坊的人裱一下,挂于房中。”苏小道。 “城里倒是有一处书画坊,离此不远,我看这画作倒是画得甚好,不如现下就送去让人裱起来。”花想容赞叹道。 听花想容夸赞,苏小小心中高兴,于是卷起画作,和花想容撑着油纸伞出了府,去寻城中的书画坊。 沿着青石小巷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名唤“水墨轩”的店铺,苏小小见这铺子有两层,上下皆摆放着字画古玩,格局古朴雅致,想来铺子的主人也是个风雅之人,于是和花想容进了店。 店中掌柜见苏小小和花想容进店,两人望之不俗,便踱步出了柜台,走至两人跟前,说道:“在下宋青玉,两位可是来此处买画?不知有看中的吗?” “宋掌柜,我这儿有一副字画,想裱起来,不知此处是否能帮这个忙?”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墨竹图。 “这是姑娘所画?”宋青玉看到苏小小展开的墨竹图,脸上显出惊异之色。 “是,随意乱涂了一番,见笑。”苏小小脸上微微一红,她这可是描摹的郑板桥的墨竹图,索性此地查无此人,否则倒要被人讥笑了去。 “姑娘画中的竹子隐隐透着一股君子之风,而这四行小字的运笔则暗藏玄机,看去放肆却又带着克制,画作倒是自成一派啊。好画,好画啊!宋青玉斗胆问一句,姑娘这字画卖吗?”宋青玉瞧着苏小小抱拳一问。 “这是我随手所画,并非名家大师画作,自可卖得。”苏小小听闻这宋掌柜似是有买她字画的意思,微一沉凝便脱口而出。 “敢问姑娘贵姓?”宋青玉问道。 “小女子姓郭,名小小。” “郭姑娘,不瞒你说,在下实是觉得这字画画得精妙,我宋青玉愿以十两银子购姑娘这画作,想将此画挂于铺中,来日若有客人识货卖出,多出的银两可与郭姑娘六四分成,如何?”宋青玉说话间诚意满满,对苏小小一派欣赏。 “十两?”苏小小心内一盘算,这可是笔大数目,我要再画几幅图卖将出去,不出几日不是可以将购房的银两还于容哥了!这一思索,立即将画递于宋青玉,道:“宋掌柜既如此说,我这幅墨竹图便卖于你,不用六四分成。只是,我平日里也可作些其他字画,能否也放于宋掌柜的‘水墨轩’售卖?” “好说,好说。郭姑娘妙笔丹青,宋某只望多多益善。”宋掌柜接过字画,返身回到柜台,取出十两银子交于苏小小手中。 苏小小接过银两,谢过宋掌柜,便与花想容作揖告辞出了“水墨轩”。走在回府的小巷中,苏小小心内暗喜,思忖这宋青玉虽没见过板桥先生的墨竹图真迹,却依然能从临摹作品中看出板桥先生原画中的格局,倒是个识货之人。今日我得了这十两银子,可是要去置办些酒水吃食,与容哥庆祝一番。心里想着嘴角便禁不住的上扬。一旁的花想容低头瞧着一脸痴笑的苏小小,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额头一弹,说道:“小小,你成天鬼灵精怪的,这会儿脑袋里又想什么呢?” “容哥,我在想啊,今儿我得了银两,咱们去买些好吃的,庆祝一下!你知道吗?以前有人说过一句话,可我老是不信,现下可是顶顶认同。” “什么话?说出来我听听。”花想容好奇问道。 “这赝品啊,是个好东西!哈哈哈哈哈!” 看着苏小小开怀大笑,花想容摇摇头,无可奈何道:“赝品?小小,你总是说些我不甚明白的话。” 苏小小一听,朝花想容做了个鬼脸,接着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对花想容说道:“容哥,你猜我和你一起从这里出发跑回府,谁会先到?先到的赢,后到的输,输的那个今晚可得请客吃大餐。”话音刚落,苏小小猛然甩开花想容的手,抬脚就往前跑,边跑边为自己的诡计得逞咯咯的笑。花想容听着苏小小银铃般的笑声,感觉着她的这一份快乐,素来淡淡的眼神中不知何时充满了笑意,于是轻轻松松追上苏小小,一把拉起她的手向前飞奔! 青石小巷中,咧着嘴嬉笑的两人打闹成一团,傍晚的风调皮地吹过他们的发梢,发丝在风中飘扬,风吹云漂,笑声洒满巷中的每一个角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章 不欢而散 自那日在“水墨轩”得了一份差事,苏小小连日里开始作起了画,凭着脑中尚存的对那些名家大师的画作映像,她提笔描画了数百幅画,再从中挑拣出自己满意的画作给“水墨轩”宋掌柜送了过去。 宋青玉慧眼如炬,自得着了这些字画,认为苏小小真乃是一代画圣!更是将苏小小的水墨画置于店铺最显眼处,这一来,确是给他的“水墨轩”招揽了诸多客户,不出几日,这画尽都卖了出去。宋青玉仔细一琢磨,觉得自己该亲自去见下苏小小,便于一日正午,随身带上个店里的伙计,寻来了郭府。 正午时分,苏小小正在后院捯饬院中花草,她在东南角的玉兰树下放置了两张藤椅,树下靠着墙围了一圈篱笆,栽种了一些菊花、兰草,又于庭院的矮墙旁种植了几株桂花树,期待着八月桂花香。听到扣门声,苏小小放下手边园艺,穿过垂花门来到前院,看到东厢花想容的屋门紧闭,人也貌似不在宅院中,心内不禁奇怪。 沿着曲折游廊来到门后,打开大门,看到是宋青玉,苏小小颇感意外,连忙将人引至前厅,请宋掌柜落了座,又端上茶水,询问来意。宋青玉接过茶水,轻啜一口,笑吟吟道:“郭姑娘真是画得一手好字画,前日差人送来的几幅具已售出啊。你看,这是字画卖得的银两,你且过目。”说完,挥手示意伙计递上银两。 苏小小见整整一盘银子,心中自是开怀,再瞧这宋掌柜还巴巴得亲自送来,连忙于座位上起身,说道:“能得客户的赏识买我字画,小小深感荣幸之至。然而,若不是宋掌柜给予我这一机会,这些字画也是无法折现的,说来,还是要多谢宋掌柜提携才是。” “哈哈哈,郭姑娘客气。其实,宋某此次来,其一是为送银两,其二,郭姑娘的妙笔丹青已然在姑苏城传扬开来了,故此,我过来府上为客人询问,不知郭姑娘是否还有字画?”宋青玉笑望着苏小道。 “哦,这样啊,手头倒是有些,宋掌柜且等一等,我去房中取来。”说罢回卧房取了些已然画好的花鸟山水图递于宋青玉。 宋青玉起身接过画作,坐于桌旁翻看,片刻抬头,指着两个小字问道:“郭姑娘,不知这‘东篱’二字是何意思?” “‘东篱’二字,是我随意给自己起得名号。”苏小小轻声一笑,解释道。 “不知是何意啊?” “掉个书袋子而已,诗云‘采菊东篱下’,我院中又种了些许菊花,故此给自己取了这个号写于画上。” “原来如此,好雅兴。宋某此次来此既得着郭姑娘这些画,不虚此行啊!时候不早了,宋某该当告辞。” “宋掌柜辛苦,理该我将画送来才是,请。”苏小小边说边送宋青玉出了府。 送走宋青玉,苏小小返身回到屋中,看着托盘里白花花的银子,估摸着足有四十两,于是拿起托盘来到花想容门前,扣门喊道:“容哥?”喊了几声未见回应,遂推开了门,见花想容不在屋内,便将银两置于床前桌上,转身离去。 没有寻到花想容,苏小小心思不定,自己在屋中呆坐了片刻便再也坐不住,心想左右没事,今儿又得了卖画的钱,不如去城中菜市买些吃食回来,也做上一桌菜,庆祝一番,顺便秀下厨艺。念及此,于是立马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出了府。 苏小小对于古姑苏城倒是也有几许好奇,既然到了城里,她就在城中闲逛了起来。这一逛直逛到太阳落山,天边只剩下一抹夕阳余晖,这才匆匆踩着晚霞回府。到了府门前,见朱红色大门未及上锁,苏小小心道,花想容定是已回来了。于是推门进府,急急走过曲折游廊,待到看到了院中灯火,心下才稍定,呼唤道:“容哥!” 花想容一身官服自小小房中出来,看到苏小小手中包裹,微一蹙眉,带了丝怒意道:“怎地玩心如此之重!出门这许久,也不留个字条说明白,让我好找。” 苏小小一听,心道,明明是你不说明白消失了一下午,怎地怪起我来了。这一想,心中已是不太高兴,气道:“我玩心重?到底是哪个先莫名其妙不见的?你出去了这许久,也没见给我捎句话,留个字条啊?怎地好意思说我呢?” “我公务在身,盛京来人急召,才未及和你说。”花想容边解释边拿过苏小小手中重物。 “你的意思,你有公务在身,而我是闲人一个,所以你可以不和人说便可四处走动,我就不行是吗?”苏小小一听之下,心中更觉不舒服,于是连珠炮似的问到花想容脸上,“好啊,六扇门大人,我一个闲人,今日赚了银两,已将借你购这房屋的钱还于你了,我们两不相欠。” “我何时说你欠我钱财?”花想容听小小这样说,变了脸色。 苏小小的思路确实跳跃,花想容也就是在府里没寻着她,担心她出意外,心下着急,所以语气重了些,这倒好,苏小小就给想岔了,直接跳到了花想容借她银两买房子这事儿上了,自己还越想越来气,于是发起了脾气。 “不欠钱财,我欠你一条命,谢你当日救我。不过,这命我也还了,那日在山中出手救你,解你箭毒的钟别离,我为谢他,已拜他为师,不日便会去悠南山烟波谷中学艺,你也不用寻我。”苏小小甩下这些话,从花想容手中夺过包裹,转身径直朝厨房走去。 花想容急急跟上,在门前拦住苏小小,抢下她手上重物,置于厨房,再扳着苏小小双肩,问道:“什么为了谢那钟别离,你去烟波谷拜师学艺啊?你不必为我这样!” 苏小小闻言,旋即抬头冷冷地盯着花想容,说:“不必为你这样?我倒是一直想问你,你当日为何救我?” “职责所在,怎可见死不救!”花想容回答地掷地有声。 苏小小心下一声冷笑,扳开花想容双手,说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我自不是为了你才决定拜钟别离为师,实是不愿再做手无缚鸡之力、受人恩惠之人!何况我父母及叔父之死疑点重重,我必是要去调查清楚的,如像现在这样,何时能给他们伸冤,讨回公道?花大人,如你公务在身,便请及时赶回盛京复命,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成日里只看着我!”说完,推开花想容,头也不回的回到自己卧房,重重关上了门。 花想容紧跟到门前,抬手欲敲门,终是未及敲下,在门外呼唤了一声:“小小!”见苏小小迟迟不回话,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苏小小见花想容竟不再纠缠,转身走了,越想越气,和衣倒头就睡!可又如何能睡着呢?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安生,于是翻身坐起,翻箱倒柜地收拾了些细软行李,气鼓鼓地自言自语:“明日就走。” 这么一倒腾,居然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后,苏小小想了想自己所作所为,一阵脸烧,就想去找花想容道歉,可是转念一想到那句“职责所在”,便觉心头似被重物重击了数下,脸上血色瞬间全无,下意识间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抓紧了床沿。勉强打起精神,推开门走至院中,正午阳光刺眼,抬手遮挡间,觉得四下一片寂静,再朝东厢看看,终是忍不住慢慢移步穿过庭院,敲开了花想容的房门,哪知花想容早已不在屋内。苏小小茫然四顾,顿觉心内空空荡荡,暮春时节如坠阿鼻地狱!于是再不犹豫,回屋拿了行李,逃也似的离开了洛府老宅,奔出西城门,沿着云梦江朝西疾行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子阳奇葩 和花想容一时间拌了嘴,就赌气离开姑苏城的苏小小,沿云梦江一路西行了数日,在西行的路上虽越想越觉自己过于冲动,却也是执拗的不肯再回头,她心想,此次虽是因为自己对花想容使小性子,不得已才离开,但那日在前往天阙城的山中,总是答应了钟别离二个月后去悠南山寻他学艺在先,趁这次拌嘴狠下心,和花想容分开也好,免得自己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不忍离开他身边,对师父食了言。心思一定,脚下就加紧西行赶路。 江南一代民风淳朴,苏小小一人徒步走了数日,倒也未曾遇上什么麻烦之事,只是单靠自己的脚程去到悠南山总是太慢,于是苏小小决定去附近的市镇买匹马赶路,在问过了路上的几队商队后,她跟随其中的一队商队绕去了离云梦江几十里远的子阳城,因为商队领队说子阳城中有马市,可挑到好马。 命运有时候很奇妙,往往一个决定,就让有缘人彼此间擦肩而过,而原本顺遂的事情便由此横生出许多的波折。就是这一折腾,苏小小未遇见沿着云梦江赶来寻她的花想容。 话说苏小小随着商队进了子阳城,城中甚是热闹,街头闹市人头攒动,行人如织,各种各样的小商贩们在沿街叫卖,卖古董字画的有之;卖胭脂水粉的有之;还有售卖小吃干果的。城的正中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大河之上架着一座拱桥,连接两岸,桥中步道上亦是热闹,人群熙来攘往,苏小小凭栏而立,但见大河两岸高柜巨铺,茶坊酒肆林立;红楼画阁、绣门朱户雕车竟驻、骏马争驰。第一次看到中原王朝治下如此繁华的古城,直把苏小小看得眼花缭乱。 忽然间,前方一阵喧哗,一大批女子都朝着一处金碧辉煌的二层酒楼奔去,苏小小好奇之心顿起,于是也随着人潮涌去的方向赶去。 来到酒楼下,那酒楼前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员还多是丫鬟、夫人、小姐。苏小小挨入这群人中间,伸长了脖子顺势张望,只见那酒楼二层栏杆外挂着一匾额,匾额上写着“彩楼抛绣球”,哈哈,原来赶上抛绣球招亲了。 等不多时,人群越来越拥挤,突然,四周掌声响起,众人一阵喝彩,原来二楼走廊之上,门帘之后,走出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汉子,那人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一张国字脸上一双虎目盯着楼下众人,苏小小望之骇了一跳,难道是这位要抛绣球?啊呦! 只见那人双臂一抬,向楼下点了点头,又作了一个揖,道:“在下阮七,奉我家公子之命,今日于这子阳城酒楼摆下绣楼,以抛绣球招亲。我家公子身份尊贵,此次娶亲,他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希望能与有缘人相遇喜结良缘。今日此地,但凡年未满四十,尚未成亲之女子,若抢得在下手中抛出的绣球,又能让我家公子看上主动从这帘后现身之人,即是我家公子的良人!我家公子必定八抬大轿迎娶入门,并在这子阳城中设下三日酒宴,与众百姓同欢庆,不醉无归!” 楼下众人一听,霎时间一片喧哗,人欢马叫!大家纷纷猜测帘子背后那公子是何许人也?长相如何?但凡一众长了年纪的妇女则对着身旁的年轻姑娘说,这黑色长衫汉子看去已是不俗,那帘后公子更是身份尊贵,必也不差,等下看到绣球定要拼尽全力抢下才行! 此时夹杂在一众女子间的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怪模怪样地叫喊道:“阮爷,这就扔吧,没看姑娘们都等不及了嘛!哈哈哈哈哈!唉唉唉,姑奶奶……”还没说完,传来了几声杀猪似的嚎叫,苏小小扭头看去直接笑弯了腰,原来几个厉害的婆子听到那几个混混说得尽不是人话,已捋起袖子将几人围住厮打了起来,撕扯间,那几人的胸前衣襟被撕去了几块,露出了毛茸茸的胸口,而裤间腰带也在撕来扯去之间没了踪迹,长裤已然滑落在地,只剩下一条遮羞的裤衩! 这一阵打闹分散了苏小小的注意力,再回头看时,那绣球已抛了两轮,有两位姑娘抢得了这个彩头,只是都未曾引来帘后公子现身,众人见这结果一阵哄笑,都说何必伸手夺这绣球,出这份洋相!两个姑娘羞极难当,推开众人,掩面疾步而出。 苏小小心内啧啧称奇,原来只知道古时有女子为了寻觅如意郎君而抛绣球招亲,却从未听说过有男子抛绣球找老婆的,够博人眼球,这帘后之人想必定是位奇男子!我且再看上一会儿,必要一睹奇人之风采。 正想着,只见阮七突然凑近了帘子,俯身听帘后之人说了什么,便朝苏小小那边张望了一下,继而又点了点头,随后重又站于廊前,拿起绣球直抛了下来,不偏不倚砸中苏小小,苏小小一愣神,忙伸手接住砸中自己的绣球,众人一看是苏小小后,皆狂笑不止,原来这苏小小孤身一人行走,方便起见,已将自己变了男子打扮,此时身穿的是一袭布衣青衫,头发挽成了髻,上插一支梅花白玉簪。 苏小小抱着绣球,咧嘴一笑,道:“这位阮七大哥,你家公子要找的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一男子不合适,这绣球你还是拿回去吧。” 阮七在那绣楼上尚未及说话,只见他身后帘子已被掀开,帘后步出一锦袍少年,众人一看之下,那少年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于是惊呼之声便不绝于耳。 只听那锦袍少年朗声说道:“我看这位青衫公子容貌出众,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今日既接了我的绣球,便是我的良人,我必当八抬大轿迎娶于你。阮七,还不请人上楼来。” 楼下围着的一干人等,听了锦袍公子的话,再看向苏小小之时,脸上已多了几分鄙夷,众人皆交头接耳,对着苏小小指指戳戳,顺带着那几个已被几位婆子扒得只剩裤衩的混混,都斜睨着苏小小,互相询问着:“那锦袍公子模样忒是俊俏,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少爷?” “那可是镇北将军的儿子吴缺。” “是将军之子!怎地有‘断袖之癖’?” “这吴缺公子说要娶这位为妻?” “啧,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将军之子,从小习武,身子骨总是比常人威猛一些,你们再细瞧瞧那位被砸中脑袋的傻缺,看着风吹吹就倒的样子,较之寻常女子还弱了三分,自是威猛为夫,纤弱为妻。”说完看了看那几个彪悍的婆子,又指指大家伙裸露在外那毛茸茸的胸口,猥琐一笑。 “唉,我是问将军岂能同意自己孩子娶位男子为妻。” “哦,这个意思啊!啊呀,这就难说了,按理不可,但将军心思谁能知晓呢?我等不能妄议,不能妄议。” “都说红颜祸水,我看这男子太美也是祸水才是。原本说了选四十以下未成亲的女子,这下倒好,选了个小白脸。” 苏小小耳内听着围观众人这些话,真是哭笑不得,什么红颜祸水,这人不分男女,只要长得美,都是祸水,没有最祸,只有更祸!而在这子阳城中,居然又遇到吴缺,苏小小除了稍感震惊之外,心内对这位奇葩男子真是佩服之至,抛绣球选新娘,镇北将军之子真是人中之龙,兽中之凤,鹤立鸡群,百兽之王!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得遇此子,回家定要烧香祭祖,保佑永不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二章 饮酒啖肉 众目睽睽之下,苏小小跟着阮七进了子阳城酒楼,酒楼内的装饰极为雍容华贵,可惜阮七走得急,苏小小便顾不上细看,跟着阮七直接上了酒楼二层,沿二楼走廊走了不多时,来到一个紫檀架子大插屏前,阮七带着苏小小转过插屏,就到得一处宽敞的阁间,吴缺公子此时正在这阁间中,临窗独坐,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公子,人带来了。”阮七抱拳对窗边的吴缺说道。 听到阮七的回禀,吴缺微微迷了迷双眼,缓缓放下已举至唇边的琉璃杯,转头望向苏小小,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哪里觉得甚是好笑,于是又别过脸去,嘴角渐渐弯成了一个大弧,继而站起身子,走至苏小小跟前,扬手将苏小小发髻上的梅花白玉簪一抽,苏小小乌黑的长发便顺着光洁的额头波浪似的披垂了下来,身着布衣青衫的曼妙佳公子瞬间变成了一位风姿飘逸的绝代俏佳人。 吴缺把玩着从苏小小发髻上拿来的梅花白玉簪,戏谑地说道:“郭姑娘!” “吴缺公子!”苏小小恼恨吴缺行为孟浪,居然不由分说就将自己男装拆穿,还抢了梅花白玉簪,当下也不行礼,只盯着吴缺,语带恨声回应道。 吴缺看着眼前佳人恼怒,剑眉一竖,,又莞而一笑,语带轻佻地说道:“不想今日吴某觅得的良人竟是郭姑娘,我心中不知怎生地欢喜,良人,不如随我坐于这窗下桌前,品酒话风月如何?”说完,朝阮七使了个眼色,阮七会意,朝苏小小略微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阁间。 苏小小看着阮七背影消失在屏风后,回转身时对上吴缺漆黑的双眸,她略一沉思,微微一侧头,看向吴缺身后,见到桌上摆着几碟菜肴,一壶清酒,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中黑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改恨声,温言道:“吴缺公子好雅兴,不但临窗独酌,居然还配了这一桌好酒菜。其实今日我赶路赶得急了些,到现在尚未吃上一口饭,这闲话风月,是否能容我先填饱肚子后再说?” “郭姑娘居然一日滴米未进,请上座,桌上小菜但吃无妨。”吴缺听了苏小小言语,兀自一顿,不及细想便沉声回复道。 苏小小听吴缺这样讲,当先越过吴缺,举步朝桌旁走去,吴缺好整以暇地跟在其后,两人到得桌旁,对面坐下。 阁间内烟雾索绕,倒流熏香。 吴缺看着埋头大吃的苏小小,开口道:“良人……” “打住!吴缺公子,我未曾想到吴缺公子居然在这子阳城抛绣球招亲。”苏小小一听“良人”两字,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腾出左手在吴缺面前一竖,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吴缺说着,笑意嫣然的将一张俊脸直直凑到苏小小眼前。 听着吴缺问话,看着眼前这张欠扁的面孔,苏小小食难下咽,于是说道:“按说这绣球乃是阮七抛于我的,再怎么算,我也该是阮七的良人吧?” “这……”吴缺眼神一凛,心道,死丫头反应倒是快。随即眼珠一转,直把头凑近到苏小小耳边,用魅惑地声音说道:“阮七是谁?本公子不认识!小小,嫁于我好处可多了去了,听话,忘了阮七。” “嗯,那嫁给你,我有何好处?你倒是说上一说,我且听听。”苏小小瞪着一双杏眼,右手执筷,夹了片肉,边往嘴边送边侧头问吴缺。 吴缺收回身子,将自己靠于椅背,舒服地换了个坐姿,看着苏小小将肉塞进口中后,说道:“跟着我,有肉吃!” 苏小小瞬间停止咀嚼,忙不迭地将肉吞下肚去,哪知吞咽得急了些,一下子噎住了,急得一手捂嘴,一手拿起桌上斟满了竹叶青的琉璃杯,仰头一饮而尽,咳嗽数声,才缓过气来。 “跟着你有肉吃!什么肉都能吃上?”缓过气的苏小小气哼哼地问道。 “那是自然!”吴缺笑意吟吟地望着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苏小小。 “那我现下要吃鲸鱼肉,你可有啊?” “何谓鲸鱼?”吴缺听到苏小小口中突然蹦出一个从未听过的词语,双眼微微一眯,茫然问道。 “怎么吴缺公子不知庄周在《逍遥游》中曾写:‘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吗?你把鲲当鲸鱼也行。不知现下这子阳酒楼里可有啊?”这回可是没有了吧,苏小小心内暗自得意。 “北冥之鱼?你若要吃这大鱼肉,我找人捕来给你便是,这有何难?” “鲸可不是大鱼,是哺乳动物。”苏小小端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哺乳动物?”吴缺一愣,显然,他听不明白这些未来生物词语。 “哺乳动物是脊椎动物亚门的一纲,通称兽类。”苏小小一边说着,一边心内笑岔了气,让你这个将军之子嘚瑟! 吴缺一摆手,沉声说道:“兽类?良人何须管它是鱼是兽?既然在北冥,我即刻差人前往北冥将这野兽捉了也就是了。” “公子此言差矣,虽然《逍遥游》中记载,北冥有鲲,可那是1500年前的书,现如今,这鲸鱼在南极。”苏小小脸露为难之色。 “南极又是什么?”吴缺彻底被苏小小绕晕了。 “南极是地球的一极。”苏小小看着懵逼地吴缺,接着解释道:“我们居住的星球就叫地球。吴缺公子可知道啊?” 吴缺不置可否地看着憋着笑意的苏小小,突然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女子给耍了,居然被她带着节奏走入一个坑,尽显自己的愚蠢。 苏小小看着脸色渐变的吴缺,觉得再逗弄下去,这厮恐是要恼羞成怒,于是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吴缺公子,你看,你是将门之子,而小女子一介平民,我与你身份地位悬殊,言语沟通不畅,兴趣爱好不同,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抛绣球一事还是彼此都忘了吧,嫁娶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吴缺一声轻笑,道:“郭姑娘,你可知这世间女子做梦都想着吃我一口肉啊!” “吴缺公子前世必定姓唐名僧,才引得这世间女子纷纷想把你吃了!我自与那些女子不同。”苏小小不屑一笑。 “唐僧又是什么?没曾想郭姑娘仗着比一般寻常女子清秀几分,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吴缺忍不住语出讥讽。 “我这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非此世间之人,公子所议之容貌,与我如浮云。”苏小小下巴一扬,双臂抱拳,身子往后一靠。 “这么说来,郭姑娘倒还是个世外高人喽!吴某可是看走了眼?”吴缺啧了一声说道。 “怎敢当那世外高人,就是不想吃你的肉罢了?”苏小小唬着脸,负气说道。 “那你想吃谁的肉?”吴缺断然一问。 这,这怎么就成了吃谁的肉了?苏小小俏脸一红,低头不再言语。 见苏小小沉默不语,吴缺手拿梅花白玉簪,缓缓道:“这支发簪倒是别致。”说完,斜眼瞥着苏小小,话锋一转,“郭姑娘孤身一人出现在这子阳城中,吴某好奇一问,我们那一直跟在左右的花大公子呢?” 苏小小心中想到花想容,突然气短,闷声答道:“花公子已将我安全送抵姑苏,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自是不用再与我一道的。” 吴缺听在耳内,突然来了精神,“敢问郭姑娘既已到了姑苏,又为何西行至此啊?” “我原是要去悠南山,绕道此处是想在子阳城的马市挑匹马,骑马去悠南山快些。”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去悠南山?那里山路可不好走,山林间多得是马匪。”吴缺奇道。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此次去悠南山是拜师学艺,我答应了我那师父在山中学艺三年。所以,你还是放我走吧。”苏小小据实已告,“还有,你手中那簪子可还于我了吗?” “簪子自可还于你,只不过那悠南山就由在下陪郭姑娘走一遭吧!反正留在这子阳城中也是无趣。”吴缺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梅花白玉簪还给了苏小小后,侧头喊道:“阮七,备两匹快马,我要与我的郭良人同赴悠南山拜师学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三章 悠南山下 悠南山如同巨兽般,横亘、绵延、盘桓于天地之间。 苏小小与吴缺牵着马,此刻正站在悠南山山脚下,凝神抬望,但见悠南山山峰峰峦起伏、满山葱绿、奇花异草重叠环绕,群山之间开辟出了一条漫长而曲折的官道蜿蜒向前。苏小小看了看身后的吴缺,一心想将其摆脱,于是,牵起马抬步朝官道旁的一条山间野径走去。 吴缺看了眼官道,呼喊朝野径走去的苏小小:“郭姑娘,你走错路了,不是那个方向。”苏小小仿似没有听到一般,牵着马,脚下走得更快,吴缺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马跟上苏小小。 山间野径哪里能走得快,直走得苏小小上气不接下气,不一会儿便香汗淋漓,于是站定,左手叉腰,右手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而原本落在后面的吴缺,则施施然牵着马匹从苏小小面前昂首挺胸的走过,还斜睨着眼看了看苏小小,傲娇地说道:“吴某在前方喝口茶水,等着郭姑娘。”苏小小一听之下,愤恨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间挂着酒幌子的简陋店铺。 店铺不大,里面摆放了几张方桌,桌子一圈是四张长条凳,此刻都坐满了人,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似是这山间打猎的山民,许是店家为了招揽更多生意,又在店铺外面一棵老槐树下放置了几张方桌和长条凳,以供路过的客人坐下喝茶休息之用。 苏小小步履蹒跚地走到店铺时,店小二立马殷勤地跑来打招呼,吴缺已坐在老槐树下惬意地喝着凉茶,看到苏小小走来,讨嫌地冲她咧嘴一笑,拉开自己身旁的条凳,用衣袖挥了挥凳上灰尘,说道:“郭姑娘,这儿坐!” 苏小小心中气恼,又发作不得,悻悻然走至吴缺身旁坐下,吴缺微微一笑,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水放于苏小小面前,此时店铺内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苏小小循声望去,原来是铺子里那群猎户模样的人喝多了酒,吵闹了起来,其中两个已然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虬髯大汉嘴上喊着:“小二,拿两坛酒来,今儿咱两比酒不分出个胜负誓不罢休!”说罢,将已喝完的空碗朝各自桌上一搁,闹得满桌的碟儿碗儿乒乓乱响。 正吵闹间,山道上又走来一对男女,女的一袭鹅黄色衣裙,娇弱可人,眉目如画,男的则身材高瘦,一袭紫色长衫,肤色黝黑,脸上一对三角眼叽里咕噜乱转,一望之下似不像好人。 那少女在店门口看到店内众人,不禁眉头一皱,紫衣男子见了便说道:“凤儿妹妹,如觉里面不干净,不如坐在这槐树下,吹吹风,喝口茶,歇息好了再上路。”那两虬髯大汉一听这话,倒是嫌弃他们脏啊,于是酒意上冲,撸袖子准备上前理论,店小二心思活络,一看这架势,立马打招呼:“两位爷,你们要的两坛酒这就来了。”说罢,将两坛酒置于桌上,又对着那对男女赔笑道:“两位客官,抱歉,店小人多,外面请,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说,请。” 店小二一阵忙碌,化解了一场争执,两虬髯大汉得着了酒,于是和那些彪悍山民退回自己座位接着喝酒,那对男女则在老槐树下,挨着苏小小和吴缺坐下。 紫衣男子落座后,对店小二说道:“小二,两碗面。”说完,看到桌子对面苏小小,一双三角眼便在苏小小俊俏至极的脸上乱转开了,苏小小瞧见了那人模样,心中不快,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两位客官,你们的面。”店小二说着,端着面一路小跑过来,不料左脚突被绊了一下,没稳住,两碗面飞出手去,一时间汤面洒了那对男女满身。那少女被汤面泼得全身都是,“啊呀”一声,柳眉倒竖,紫衣男子见了,跳将起来,两眼喷火,骂道:“你这个店家,怎地行为如此鲁莽!你可知你泼了谁吗?”说完,便朝店小二扑过去欲打,哪知自己右脚却突然轻轻被人一挑,便一头栽了个嘴啃泥。苏小小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店铺内众人见店外闹出动静,纷纷放下酒碗,走出来看看是何情况,不巧就见着了这一幕,于是哄堂大笑,那两虬髯大汉拍手道:“这是趴在地上啃骨头呢!” 那少女见紫衣男子被人如此戏弄,一个箭步抢上,扶起紫衣男子,俏脸一沉,美目含冰,随后手腕一翻亮出一柄匕首,便欲朝那些山民冲过去,紫衣男子及时拉住少女,转身朝着一直坐着的吴缺说道:“你是何人?我与凤儿妹妹并未招惹于你,你为何两次戏弄于我?” “你没惹我,但你在我良人脸上乱瞅,惹她不高兴,就是我的事了。”吴缺喝着茶,缓缓说道。 那紫衣男子一听,脸上一呆,众山民听罢,指着那欲给紫衣男子出头的美少女,笑得前仰后合。那少女见众人耻笑,恼羞成怒,再顾不得其他,一脚踢开条凳,展开身法朝众人直打过去,众山民原先瞧着黄衫美人儿娇弱可人,哪知是如此彪悍,功夫了得,若是不予以还击,今日恐是凶多吉少,于是纷纷拔出打猎用的家伙迎敌,紫衣男子一看黄衫少女一人对付十几个山民似是绰绰有余,而自己被吴缺两次捉弄,心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暗自运气,抢上几步,双掌左右开弓,直朝吴缺打来。 铿铿蹡蹡,乒乒乓乓,小小店铺内外十几人混战,一通砍杀,苏小小见现场乱做了一团,吴缺被那紫衣三角眼缠住,于是她眼珠儿一转,悄悄移步至山道上,见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于是脚底抹油,趁乱逃离了现场,迅速消失在山口转弯处。 一盏茶的功夫,双方打得气喘吁吁,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状如鬼魅,始作俑者吴缺公子当然毫发无损,他整了整衣冠,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摊在地上半日爬不起来的众人,一转头,发现苏小小不见了,他眼神一眯,决然转身,朝前方苏小小消失地山间小路奔去。 行了数里,也不见人,吴缺心下不免焦急起来,再一细听,貌似路边林中有人发出呼救声,于是朝林中声响处寻去,进到林中,远远瞧见一人被高高吊挂在树上,摇摇摆摆,嘴里正喊着“救命。” 吴缺走近一看,那被吊之人不是脚底抹油趁乱溜走地苏小小又是谁?此刻见她这幅模样,他兀自笑得弯了腰,遂施施然走至树下,绕着苏小小走了一圈,观赏一番后,对着被倒挂于树上的苏小小抱拳一揖到底,说道:“郭姑娘,你走时也不和在下打声招呼,不想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以身犯险 苏小小看着树下幸灾乐祸的吴缺,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现下自己正被倒挂在树上,只想赶紧下来,于是冲着吴缺嫣然一笑,道:“吴公子,小小不是不告而别,只是多喝了几杯清茶,想找个地方解手,所以摸到这树林中来,不想中了猎人给野兽设下的陷阱,这才被倒挂在树上。” “哦,原来如此,那我这就回避一下,郭姑娘好方便解手。”吴缺说完抬步便欲出林。 “吴缺公子,能否请你先将我放下来?”苏小小见吴缺要走,急道。 吴缺停下脚步,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求放过的苏小小,见她由于倒挂,使得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艳艳的红,伴着此间林中的清风吹过,她的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犹如山间盛开的一朵春花!于是心下微动,上前两步,纵身跃起,割断树上绳索,打横抱住苏小小,缓缓落下,再轻轻将她双足放于地上。 苏小小下了地,对着吴缺讪讪一笑,一丝不自然地神情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吴缺见状,露齿一笑,问道:“郭姑娘,还要解手吗?” “不了,不了,已经好了。”苏小小连忙回复。 “既已好了,那今日就跟着我入洞房吧!”苏小小心中一惊,忙道:“进什么洞房啊?”只听吴缺接着说:“我看这天色已晚,我们又处在这山间野径,料是没有打尖休息的客栈,刚才过来寻你时,经过一处洞穴,今晚我们就进那洞里睡一晚,明日再去寻烟波谷。” 听吴缺这样一说,苏小小提到嗓子眼的心回落了下来,低头暗道:奇葩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吴缺说完,捉狭似地拿眼迅速瞥了一眼苏小小,只觉眼前少女一低头地温柔,恰似一朵水帘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当下就从身旁花丛间摘下一朵紫色小花别于苏小小发间的梅花白玉簪旁,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娇弱的紫色花瓣,嘴角淡淡一笑,沉声说道:“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郭姑娘,走吧,晚了山中的夜路不好走。” 夜幕沉沉,苏小小在山间林中捡了一些干柴交于吴缺,吴缺抱着干柴走进洞中,用火折子生起了一堆火,驱散了洞内的阴寒之气,接着,他又将捕到的一只野兔子架于火上翻烤。 苏小小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筋疲力尽,她静静地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一言不发,吴缺侧过脸看了看此刻蓬头垢面、脖颈以下衣裳散乱的苏小小,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苏小小注意到吴缺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双手护胸,怒道:“你看什么?” 吴缺转过头去,一手转动烤架,一手指着洞外说道:“刚才去抓野味之时,发现这洞外不远处有一眼温泉,这架上野兔还要烤一会儿,郭姑娘倒是可以趁现在先去那温泉处梳洗一下。” 苏小小一听附近有温泉水可以梳洗,立即起身走出山洞去寻吴缺口中的温泉。 洞外夜风轻拂,苏小小沿着七拐八绕的山间小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看到一棵挂满绿萝藤的大榕树下,一眼温泉正冒着氤氲的雾气。走近泉水,苏小小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便轻轻褪去衣衫,将自己整个沉浸在这温泉水中。 被泉水的温暖包裹着,呼吸着没有丝毫人工掺杂的略带硫磺气味的空气,苏小小顿觉神清气爽,满身的疲惫瞬间似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半晌,苏小小一身清爽走上岸,整理好衣裳,准备返回洞中,远处却隐隐传来人语声。苏小小不明来者都是何人,于是迅速藏到温泉旁的大榕树后,探头向人声处看去,发现竟是白日里和吴缺交过手的紫衣三角眼,此时他竟带着身后的一伙人朝吴缺在的那个山洞摸去。苏小小心道:不好,怕不是一路跟踪我们,知晓了我们落脚歇息的地方,这会儿子找了帮手过来寻仇的吧?念及此,想到恐怕凭吴缺一人之力不能对付这些个性情彪悍的山匪,何况现下吴缺还毫无防备,于是突然高呼出声:“穿紫衫的,你带了这许多人是来寻我的吗?这方向可是走反了,我在这里啊!” 要不说这苏小小缺心眼儿呢,她倒是考虑了吴缺一个人也许对付不了这么多山匪,可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就能对付这些山匪了? 山中夜晚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何况苏小小卯足了劲儿地喊,众山匪一听,纷纷转身看向藏身于榕树后的苏小小,领头的紫衣三角眼看清是苏小小,想着自己此番前来就是要抓这名女子,却怕对付不了那个玉面少年,所以才领着一帮兄弟过来抢人,没曾想到现下她竟孤身一人,还自己送上门来,立即眉开眼笑,对着一干人等说道:“马寨的兄弟们,日间我和凤儿妹妹就着了这女子的道,以致凤儿妹妹吃了大亏,凤儿妹妹何许人也?怎能容人如此欺侮,她心中怒气难消,特别嘱咐今夜活捉这个女子,将她献于这山中的马匪老大做压寨夫人。今日,谁若替我李大眼抓到这名女子,有你们的好处!”众人一听,哪里还按耐得住,纷纷抄起家伙朝苏小小直扑过去,苏小小一看这阵势,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直冒冷汗,暗骂自己行为鲁莽,心知不妙,于是转身便逃。 山林中一片黑暗,一路狂奔的苏小小只听到耳边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慌不择路的奔跑了不知多久,直跑到胸腔都开始疼痛,汗珠一滴滴从额头落下,打在苍白的嘴唇上,她拼命喘息着,茫然四顾,迷失了方向。突然,脚下一空,于是,苏小小看到了头顶上满天的星辰,而明月高悬,深蓝色的天空那样迷人这次是要葬身谷底了吧!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下山崖的苏小小不禁为自己默默叹息一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世外桃源 苏小小奔跑时慌不择路以至失足坠崖,她以为自己这次是要死于这深渊之下了,哪知突然间,她感觉腰间一紧,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向上飞起,又迅速落将下来,双脚已踏实地。她低头急瞧腰间之物,却是根绳索,原来自己整个人居然是被这一根绳索吊扯上来的。 苏小小死里逃生,待要感谢救她之人,却发现那人正是自己的师父钟别离。苏小小生死之间突然见到师父,自觉犹如见到亲人一般,心里一酸,两滴大大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哽咽道:“师父,怎地是你?徒儿以为自己这次坠崖,定是要摔成肉泥,绝无生还可能了!” 钟别离收起绳索,微笑地看着苏小小,说道:“为师看徒儿是个守信之人,总是要出手相救的。你倒是和为师说说,为何招惹到了这山中的匪徒啊?” 苏小小回头看了眼身后悬崖下的万丈深渊,直觉一阵眩晕,她定了定神,调匀呼吸,缓过气来之后,回复钟别离:“倒也不是弟子去招惹他们,是和我同来的一位朋友,日间在林中休息喝茶时,和他们中的一个闹了一场,哪里想到这人竟是这山中的匪徒吗?那人大概是跟踪我们到了休息的山洞,复又回去招了帮手便来此寻仇,我怕我那朋友没有防备,着了他们的道吃亏,这才发声想引开他们,不曾想夜间山中漆黑,看不清路,坠下这悬崖。师父,你可看到那群马匪了?” 钟别离听了,问道:“这群匪徒已被为师喝退。你带了朋友来此?是那花姓少年?” 苏小小听师父说已经喝退了匪徒,心下稍安,但听师父又提到花姓少年,心中不免一滞,心想,若花想容在自己身边,自己哪会涉险失足坠崖,差点丢了性命。于是闷闷地说道:“不是,容哥没来。现在这一位朋友是我途中遇到的,他姓吴名缺,得知我要来悠南山,自己硬跟着要来。” “吴缺?可是镇北将军吴桂之子吴缺?”钟别离问道。 “是,是镇北将军的儿子,原来师父认识?”苏小小看钟别离似是认识吴将军,连忙问道。 “我与镇北将军有过数面之缘,个中详情以后再说与你知晓,那吴缺现在何处?”苏小小见钟别离似是不愿多提吴桂,只问吴缺现在何处,于是回复道:“在前方不远的一个山洞中,师父既认识他父亲,我现下便带师父过去与他见上一面。” “不必了,为师既然已经寻到了你,今日你就不要再回那处洞穴了,这就随为师去烟波谷吧。”钟别离说完,转身离开悬崖,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苏小小眼见师父听到吴缺后便急着要离开此间,心下奇怪,但又不便询问,于是紧跟上师父,闪身进了树林。 吴缺烤熟了野兔,又等了片刻,仍不见苏小小回来,心中起疑,便寻出洞去。沿着九曲八绕的小路到达温泉旁,却并未见到苏小小,直觉告诉他苏小小必是又逃走了。少年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欺骗的愤怒,不觉间手就紧握成拳,暗骂自己真是犯贱!于是豁然转身准备离开,却觉的脚下似踩了一个物件,待弯腰捡起,发现是苏小小一直别于发间的梅花白玉簪。他一见之下,眼眸中精光一闪,脸色突然阴沉。 “砰!” 一到青光咻的一声飞上夜空,砰的一声在天空中散开。 “是公子发出的信号,上山。”阮七在悠南山脚下抬头看到空中的火光,对身后的十几个身穿黑色武服的护卫说道。 天光微亮,阮七押着紫衣三角眼来到吴缺面前,说道:“公子,这人叫李大眼,就是他带了山间的匪徒来擒郭姑娘。” 吴缺站在榕树下,双手背后,眼神阴冷地看着跪于地上之人,问道:“李大眼,人呢?” “小的什么都没干啊,那,那姑娘是自己失足坠崖的。”李大眼浑身发抖,匍匐于地上诚惶诚恐的回复道。 “你再说一遍!失足坠崖了?”吴缺气火攻心,怒到极致!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那姑娘是自己失足坠崖的,不过,后来被一青衫老者救了,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你是说有人救了郭姑娘?”吴缺语气稍减和缓,“救往何处了?”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李大眼边说边磕头求饶。 吴缺阴沉着脸看着地上的李大眼,冷声吩咐道:“阮七,带人搜山,顺便把这山中的匪徒老巢给端了,免得祸害良家女子强做压寨夫人。” “属下领命。” 看着阮七押着李大眼及匪徒众人走远,吴缺环顾这莽莽悠南山,山峦如海,树怒似涛,只觉一夜梦醒,落花随风,无处觅芳踪! 日出东升,云层翻涌,风呼啸而起,卷起地上落叶,群鸟惊飞,花想容自榕树上跃下,目送吴缺一干人等消失不见,转身走进了前方树林。 苏小小跟着师父钟别离离开悬崖,走进山中树林后不久,钟别离绕上了一条山间小径,这山间小径铺满落叶,壁峭路滑,崎岖难行。钟别离走在前头带路,健步如飞,苏小小为了跟上师父,则用手掌撑着膝头,咬紧牙关,埋头攀登,直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令苏小小吃惊的是,无论她怎么跟紧师父,钟别离始终能和她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群山重峦叠嶂,寂寥无声,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撩开了悠南山中轻纱似的薄雾,钟别离停下脚步,站在一眼泉水旁,朝着苏小小招手,朗声说道:“小小,走了这许久,该当累了,渴了。这儿有干净泉水,过来喝了,休息片刻再走吧。” 苏小小循声望去,见前方林荫掩盖下的岩石隙缝里喷涌出了一股泉水,于是喜道:“谢谢师父。”说着快走几步至泉水前,用双手捧起清凉的水,喝了几口,闷热之感顿消,她又拿出绢帕,沾了些水拧干,擦了擦额上汗水,对站于身旁的钟别离说道:“师父,还要走多久才能到烟波谷?” 钟别离微微一笑,在一块青石上坐下,从怀中取出干粮炊饼,分于苏小小一些,说道:“快了,饿了吧,先吃些东西。”苏小小腹中饥饿,接过干粮便吃了几口,正吃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于是一脸惊喜地看向师父,道:“师父,这是哪来的瀑布声?”钟别离微微一笑,“为师带你去看看那瀑布。”说完,起身朝水声处走去,苏小小紧随其后,待到走近,只见一道大瀑布从绝崖峭壁上直泻而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周围水气蒙蒙,珠玑四溅。 钟别离指着身前瀑布道:“徒儿,这便到了烟波谷了。” “这里是烟波谷?谷在何处啊?难道说是在那瀑布之后?”苏小小看着眼前瀑布深感诧异。 钟别离回头对一脸惊异的苏小道:“跟着为师。”便沿着山中小径前行至山的右边,然后转过弯去,弯后已然不是瀑布,而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钟别离继续沿着小溪行走,走了一两百步,便到了溪水的尽头,尽头处是一片樱花林,此时正是四月芳菲的时节,樱花林中的樱花尽数盛开,望之一片锦绣。钟别离脚步不停,从樱花林中笔直穿过,苏小小跟着钟别离穿过樱花林,便看到了一个山洞,钟别离站在山洞口,回头对苏小小微微一笑,当先走进洞中,苏小小跟在钟别离身后进洞。 初时,苏小小感觉那山洞洞口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随后看到前方略有些微光,行了百步,眼前突然变得开阔明亮,待到走出山洞,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坦宽广的谷地,谷中田地池沼、桑树竹林、白墙绿瓦的屋宇和田间耕种劳作的男女老幼一样不少,竟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开与谁同》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千里烟波 钟别离带着苏小小走下山谷,谷中在田间耕作的男女见到钟别离,都纷纷起身与他打招呼,称呼一声“钟师父”,看神色很是恭谨,钟别离则和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苏小小跟在师父钟别离身后,穿过田间交错相通的小路,然后走上了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接着又穿过一片竹林,林中绿意森森,幽静无比,在那竹林后,隐着一个院子,院门上写着“碧波居”三个字,钟别离在碧波居前停下,推开院门,苏小小看到院中正对院门有三间正房,西厢有两间偏房,皆白墙绿瓦,东边靠院墙处则有一个小菜园,种了些瓜果蔬菜,此时节正抽枝发芽,绿荫荫一片,长势甚好!院中通往正房的走道都用小石卵铺成,走道旁俱是草坪。 正看着,西厢偏房中走出来一个孩子,看到钟别离一脸兴奋,再看到钟别离身后的苏小小则吃了一惊,立即回头朝屋里喊道:“娘,钟师父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客人。” “钟师父回来了?”话音刚落,从西厢房走出一个妇人,布衣荆钗,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眼角有些许浅浅的鱼尾纹,肤色大约是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显出健康的小麦色,她走到钟别离和苏小小跟前,笑着朗声说道:“钟师父,您回来了啊,这位就是你前些时日新收的徒弟吧!还是位女弟子,倒是长得俊俏。” 钟别离呵呵一笑,道:“是啊,回来了,我这新徒儿名叫郭小小。小小,见过黄大婶,这男娃是她儿子,四郎。” 听着师父钟别离的介绍,苏小小立即对黄大婶说道:“黄大婶好,初来贵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又看到躲在黄大婶身后,吧唧着嘴巴,咬着自己一根手指,呆呆看着自己的四郎说道:“你叫四郎吧,你好!”说完,蹲下,朝四郎伸出手准备来个give five式的击掌,哪曾想,四郎被吓了一跳,立即惊恐的从自己母亲身后窜出,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院门。苏小小尴尬地立在当场,讪讪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黄大婶看了,说道:“这孩子,别理他。累了吧,走,咱们进屋。”说完,挽着苏小小进了屋子的前厅。 钟别离和苏小小及黄大婶进屋后,黄大婶张罗着倒水沏茶,钟别离示意苏小小坐下后,开口说道:“小小啊,此处便是烟波谷,一会儿让黄大婶先带你去你居住的新屋子,今日且先休息着,明日为师开始传授你武功心法。” “谢师父。”苏小小听钟别离如是说,立即起身谢过师父。 “黄大婶,小小的房间可收拾妥当了?”钟别离喝了一口清茶,问道身旁的黄大婶。 “都收拾好了,要不,我现在带她过去?”黄大婶说道。 “也好,她跟着我走了一晚上山路,想是累极了,你先带她去她住处休息吧,再给她煮些吃的,这就去吧。”钟别离嘱咐完黄大婶,对苏小小点点头。 “小小,黄大婶这就带你去你的房间。”黄大婶边说边走出了前厅,苏小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师父看了看,说道:“那徒儿先去自己房间了。”说完,转身跟上黄大婶。 苏小小的房间在院子的东边,正房的第三间,黄大婶领着苏小小到门前后,打开房门,又进去打开房中窗户透气,然后转身说道:“小小,进来吧。” 苏小小走进屋子,只见房中摆设简单朴素,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因是女孩子屋子,黄大婶给置办了一个落地铜镜放在墙角边,其他就没什么了。 黄大婶道:“今日啊,我已经把这里打扫了一番,你看可还满意?” 苏小小见黄大婶这样问,连忙道:“满意,当然满意,多谢黄大婶费心。” 黄大婶爽朗一笑:“谷中条件清苦,总是先住下吧,如有什么不习惯的,都来说与我知晓,黄大婶总会想办法尽量给你办好。” 苏小小一听之下,抿了抿嘴,心中一酸,眼圈微微泛红,轻声说道:“谢谢黄大婶,已经很好了。” 黄大婶拉过苏小小的手,拍了拍,道:“走了一夜山路,饿了吧,我去厨房弄些吃的,一会儿端过来,你先休息下。” 苏小小应了一声,将黄大婶送到门口,见黄大婶去了厨房,便关上了门,然后拖着酸疼的双腿歪坐到床铺之上休息。和煦的春风从窗户吹进,轻拂过苏小小脸庞,一片樱花瓣随着风飘落在她的手掌,苏小小心中暗道:这谷中倒是栽种了好多樱花,不知此处是否有路径可以走到樱花林。心念及此,便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墙边的落地铜镜后似乎有个小门,于是走去转至铜镜后,一扇小门出现在眼前,上面还落了锁,苏小小狐疑地解开门锁,伸手轻轻一推,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樱花林,微风吹过,粉白色樱花如蝴蝶翻飞,飘落在林中的石子路上,苏小小沿着石子路拾级而上,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用茅草遮顶,四周用竹节围成的露天池子,池中有水,冒着氤氲之气,苏小小俯身用手一撩,水是温的,这是个天然的温泉池!苏小小站在温泉池旁,看着眼前景致,当真是美如画卷。 欣赏了片刻,苏小小返身回到自己屋中,见黄大婶正提着食盒走进来,忙上前帮忙,一边摆放饭菜,一边对黄大婶说:“黄大婶,我看这屋后有个温泉池呢!” “哦,是啊,忘了和你说了,这谷中的每一户人家后院都接着一眼温泉,不论春夏秋冬,大伙洗澡倒是都不费事。你吃完这些啊,也去舒舒服服泡个澡,养足精神,明日好和钟师父学习武功心法。”黄大婶话音刚落,苏小小肚子发出一个响亮的打鼓声,苏小小揉着肚子不好意思的朝黄大婶一笑,“我一晚上没吃饭,这会儿倒真是饿坏了,那我吃了。” 有诗云: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这一餐饭虽是清茶野菜,味道却着实美味,直吃得苏小小食指大动,齿颊留香,舌底生津,还一个劲儿嚷嚷要向黄大婶讨教厨艺。黄大婶见苏小小夸奖自己的厨艺,喜得心花怒放,于是索性在苏小小房中坐下,向她传授厨艺之道,又说上了好一阵子话,屋中不时的传出两人的笑语之声,倒是给碧波居平添了几分往日少见的热闹。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崖上飞,云从窗里出。 和黄大婶说了半日话,苏小小此时正将身子浸泡在温泉中,四周雾气氤氲,万籁俱寂,看着晚霞满天,今日的太阳又要下山了,日历又要翻过新的一页,苏小小想到花想容,不知不觉地,对他的思念就像这傍晚山间慢慢袭来的轻雾般越来越浓。 花开的声音风知道,念你的声音梦知道,我很想你,你在想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