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 正文 1.第一章 第一章 花小胖坐在西屋厢房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瓢泼一样的大雨和从房檐上滴下来砸在地上水坑的水滴,第七千八百二十五次叹息: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穿越这种事的。 是的,花小胖是穿越来的,从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穿越而来的。至于怎么穿越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睡着睡着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第二章 谭耀宗夫妇俩带着孩子才出门不久,天就开始下雨,一开始还只是毛毛雨,连地面也不曾打湿,哪知道才用过午饭,雨就下得大了起来,而且有变大的趋势。谭氏外面的瓢泼大雨和越发阴沉的天,坐立不安,而且左眼皮开始跳起来。 申时正才过,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吓了谭丽娘一跳,差点把怀里睡着的呦呦给扔了。她把孩子放到炕上,取了伞去开大门。大门打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谭耀宗他们租借去乡下的车。早上走的时候还完好的马车,此刻车厢四分五裂,谭耀宗坐在车板上,用一件蓑衣挡着怀里的小怀瑾,他的旁边躺着李氏,身上什么遮挡都没有,就那么被雨淋着,额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从乡下回来的路上,雨大路滑,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第三章 陶陶哄好了怀瑾就放他一个人在炕上玩,自己继续做起了针线活,怀宇去了对面房里继续温书。呦呦坐在炕上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家家房顶冒出炊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夕阳余晖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钻出来,照进房间里,在墙上涂下一片不甚明亮的金黄。 哟哟站在院子当间,手上拉着小不点怀瑾。说怀瑾小不点,其实她也没有好哪里去,一个是三岁的小豆丁,一个是五岁的小豆芽。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第四章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呦呦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笑容应该还算真诚,不过再真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拆散她们家的凶手。此时怀瑾也发觉了又陌生人,躲在呦呦的身后偷偷探头往前看。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上门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捉虫) 第五章 谭家的上门女婿c陈举人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家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接二连三的死人。 呦呦哭了一阵,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就慢慢停了下来,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北上广的三环以外买一套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第六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的脸色从犹豫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知道她会把这笔银子留下来而不是傻乎乎地送回去了,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在邻居的帮助下,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第七章 吃过早饭,谭丽娘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装在篮子里,锁了家门带着四个孩子上山去祭拜。四个孩子还小,脚程慢,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因为陈士梅是入赘的,因此坟茔也建在谭家祖坟中,谭丽娘带着几个孩子在陈士梅的坟前烧了纸燃了香烛,又到谭耀祖和李氏的坟前磕了头念叨了一番,谭丽娘才带着四个孩子往回走。 回去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路,窄窄的一条土路从农田的两边延伸下去。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看书,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第八章 谭丽娘把自家钱匣子里的一个整块的银锭和一些散碎银子拿出来,估摸着差不多有八两,用帕子包了交给张婶让她拿回去应应急。 却不料张婶另有话说,“妹子,我知道你肯定还有钱,你就都拿出来吧,救救你侄儿吧?明天之前凑不到前志林就要被拉壮丁了!”然后又嘤嘤哭了起来,“他这样要是去打仗,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啊!”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看书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第九章 谭丽娘和呦呦才从地上站起来,就又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接着就走进来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身穿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藏蓝色官服,呦呦知道,这是七品县官的官服,没想到,谭丽娘的这位长辈居然还是个官员! 这位老人双目有神,精神矍铄,一进来就拦下了又要跪下的谭丽娘,“我在前头听说丽娘侄女来了,一等到下衙立刻回来。” 本来已经坐下的谭丽娘又站了起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面带愧色地说:“家父三年前逝去,因在孝期,侄女不好随意拜访,两年前先夫‘病逝’,直到月前才办了除服礼,不能时时来探望表姑和表姑父,还望莫怪。” 谭丽娘低着头,没有看到在她说“先夫病逝”时,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视和略尴尬的表情。呦呦站在一旁看的明白,恐怕陈士梅嫁了公主做了驸马的事,二位老人都是清楚的,毕竟户籍什么的都要经过县长的手。而谭丽娘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这么些年心里有着怨气,所以才不肯上门吧。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c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c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呦呦知道怀宇的意思不是她爱睡炕头,而是因为前些天她抢了他从外头捡到的一块墨色石头,记仇呢! 呦呦扒着嘴角眼角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告诉他她不会还给他的,然后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第十章 八月末的天气,正午虽然炎热,傍晚是却已经凉爽不少,按照呦呦的感觉,起码降温了有五六度的样子。谭家一家吃完了饭撤掉了饭桌,屋里已经暗下去了,但是距离点灯时间还早。于是谭丽娘就带着四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休闲。 怀宇这时候不看书,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呦呦跑过去瞅一眼,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秋去春来,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里,北边边境的战争一直没停过,呦呦她们所在的栎阳县虽然也在国都以北,但是距离边境还很远,因此并不必担心打过来。而且听说春节过后皇帝就把太子派去了前线,士兵们使其大涨,越来越多的捷报传来,这场战争,大鸿国是赢定了。 就在太子上前线后不到两个月,老皇帝突然卧病在床,又传言将要不久于世。在前线的太子安排好战事后星夜兼程地赶路,总算在老皇帝驾崩前赶回的鸿都城,至于回来的路上所经历的明刀与暗枪,并不为外人道。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要求他速战速决,“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等再回来,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战场瞬息万变,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其他人这才看清,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小姐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12章 第十二章 呦呦穿越来的第五年,她八岁了。古代的八岁说大不大,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发育,说小也不算小,一条街外的二妞也是八岁已经同两条街外的大牛定亲了。 农历三月二十五这天是呦呦的生日。之前的几个生日要么呦呦太小不记得,要么还在孝期随意吃了一碗面就算过了。这一年是呦呦的八岁生日,虽然国丧期还没过,但是只要不娱乐嬉戏太过冒犯,栎阳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是贫民,没人会管。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赐宴群臣结束后,皇上带着花易岩c福贤王回了御书房。简单的褒奖和夸赞后,皇帝提出来要让花易岩镇守边疆,“北境你我打下来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好兄弟的时候,皇帝仍习惯自称为“我”。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现在已经尽忠了,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呦呦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顺着花家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就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动静,吓得呦呦撒腿就跑回了家,带起的风从马脸上吹过,回头看了她一眼,打了一个响鼻,继续无聊地观察四周。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呦呦才想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夕阳西斜,余晖穿过树林透过层层的枝叶照在人的身上,慵懒而愉悦。 谭丽娘和张婶自从上了车就在谈论着今天的药王庙道场的宏伟和壮观,还拿出各自买的小饰品出来点评,陶陶挨着谭丽娘坐着,嘴角带笑地听她们讲话。怀宇也拿着他淘到的琉璃镇纸同张志林显摆,惹得不止张志林羡慕,怀瑾也眼馋起来。 只有呦呦,她安静地坐着,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c怀宇c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战场上危险不危险,有没有娶妻,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们在干什么?”谭丽娘从大门转回来就看到四个儿女依次排开在墙角蹲着。 谭丽娘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陶陶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吱吱呜呜看向身边的怀宇,怀宇有些呆本就不善言辞,直接看向了旁边的怀瑾,怀瑾小不点懵懵懂懂,又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呦呦。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天是蓝的,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娘。”呦呦叫了一声。 谭丽娘循声看过来,“在这儿干嘛?” 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往身后墙根底下一指,“刚刚有只大老鼠,顺着墙缝钻到隔壁家去啦!” 谭丽娘走到她的身后查看,果然墙底下有一个黢黑的洞,想来老鼠就是顺着这个洞跑的。她瞅了一眼就作罢了,又走回来拉着呦呦的手回屋里去,“没事,明天娘弄些泥填上就好了。” 墙另一头,花易岩听呦呦说有只大老鼠心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在心底摇摇头,刚想转身,就听到谭丽娘的话。花易岩能做到将军自然不只是靠武艺,脑子更是活络,当下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饭后,谭家的大门被敲响,谭丽娘出门一看,正看到花易岩右手提着一桶和好的墙泥,桶里还放着工具。 花易岩看到开门的谭丽娘露出一个笑容,“昨天一只老鼠顺着墙缝跑到家里去了,我和了泥糊墙,想着两家一墙之隔,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帮忙。” 对于花易岩的情谊,谭丽娘不是一无所觉,反而心底明白得很,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同花易岩保持距离。 石头哥哥退伍归来,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是人却依然是风华正茂,眉眼见甚至生出了些凌厉与威严,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想来石头哥哥退伍前应该已有了不小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旁人眼里是非多的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石头哥哥实在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 谭丽娘正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呦呦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哎呀,花叔叔你家有老鼠啊!老鼠会不会跑到我家里来,好吓人呀!”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花易岩当然知道这是呦呦在给他创造条件,立刻了然地接话,“不怕不怕,叔叔这就去把老鼠洞堵上。”然后不等谭丽娘发话,直接进了院子走到两家相邻的墙下。 谭丽娘无奈,只好跟进来,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了呦呦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事。呦呦才不管那些,脸上带着欢快地笑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恰好离了十步远。 呦呦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缺了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带着四个拖油瓶的丧夫少妇,多么完美的搭配,怎么看怎么般配。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有着少时的情谊在呢!最主要的,花易岩顶着她前世爸爸的脸呢!她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嫁给她“爸爸”呢。 呦呦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东厢房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看着这副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瑾过来了,也拿了一个板凳,在呦呦旁边放好坐下,双腿并拢手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掌上,也歪着头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两个人。 花易岩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只手干活,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自卑,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有两只手就好了。他蹲着身子,右手握着工具将堵洞涂墙从桶里挖泥,左边被系起来的袖子晃晃荡荡。此刻花易岩又有些庆幸右手完好,不然恐怕更费力气更丢人。 而谭丽娘,一直站在花易岩两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 谭丽娘看着像是不言不语监工似的,呦呦却看出了门道。她是站着给花易岩挡太阳呢,虽然没有挡住全身,甚至还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悄悄地挪了挪步子。 一个墙根底下的老鼠洞再深也有全堵完的时候,花易岩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非常遗憾地想这老鼠洞怎么不能再大一点呢? 没关系,老鼠洞的面积不够大,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不等花易岩问,呦呦就站起来了,指着东厢房的某墙角的某一处,“那里也有老鼠洞!”然后花易岩就立刻提着泥浆桶过去了,谭丽娘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呦呦却假装没看见一样跑进屋里了。怀瑾作为她的小尾巴,自然是跟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呦呦回了屋立刻奔向墙边的八仙桌,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了。陶陶已然坐在炕桌边做绣活,她现在手里做的绣活是一件书生袍,怀瑾的。 呦呦自己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陶陶,“姐,你休息一会儿,老做绣活对眼睛不好。”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自从陶陶去了隔壁送食盒,呦呦就趁谭丽娘不备跑出正房,然后躲在自家墙壁处听壁角。当然她什么都没听到,只好又溜回房里洗手准备吃饭。谭丽娘看着她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不过想想怀宇给她起的“无事忙”的外号,也就随她去了。 饭后,等一家人都休息了,呦呦以一起去茅房的借口把陶陶叫出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来人正是花易岩。 呦呦过去的时候,花易岩正在家里拆那座年久失修的废窝棚,听见谭家有事自然忙不迭地过来。呦呦的想法很简单,此时不上何时上?多好的机会啊,千万不要浪费啊。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看书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看书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看书,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捉虫) 第二十一章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四天,中间虽然有停歇,也只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农人们脸上的笑慢慢变成了愁苦,这样下去,大旱要变成了大涝了。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呦呦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撇嘴,这要不是自己还在边上,就要直接上手捧着了吧! 花易岩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无暇顾及她。他正在谭丽娘的注视下喝姜汤,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他喝得不是辛辣的姜汤,而是齁甜齁甜的糖水。 这场雨,一共下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早,阳光穿透重重云彩照下来的时候,呦呦对着新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好啊。 “行啦,别对着太阳看了,小心眼睛!”谭丽娘对着外头喊了她一句,“回来吃饭,吃完饭来人修厢房呢!” “知道啦!”呦呦脚步轻盈地绕过几个水坑,走回堂屋,“可是花叔叔的院子已经两天没有动静了啊!他不是说会找人来帮忙吗?” 听了她的话,谭丽娘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你张大叔今日休沐,我早就跟你张婶说好了,到时候你张大叔当大工,我和你张婶做小工帮忙,午饭你帮着你姐弄。” 呦呦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因为太烫在两只手里颠来倒去的,“知道了,我会帮着的。” “手都不洗就拿吃的!”手里的包子被谭丽娘拿了回去,手掌还挨了一巴掌,“给我洗手去!” 早饭后,张婶和张叔提着工具过来了,谭丽娘也换了一身方便做事的衣服过去帮忙了。 张大壮提着工具站在谭家的院子里打量着东厢房,摇摇头,“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可能比谭大叔年纪还大,现在经过雨水这么一泡,地基撑不住墙塌了一面,啧啧,这幸亏还有三面墙撑着,再加上雨停了,不然整个房子都得塌了。” 张婶也跟着点头,“幸亏不是住人的房子,不然就糟了。” “就是放些杂物什么的,都是老物件,我爹舍不得扔,他走了之后我想着留个念想,也没扔,没想到就塌了,东西昨天已经清出来了,我看,要是实在补墙费劲的话,不如直接拆了吧!”谭丽娘没想到外表看着还很好的房子,内里已经糟烂成这样了。就和人似的,看着特别好,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 “那可不行!房子可不是随便拆的!得算日子的!”张婶立刻出言反对,“先修一下吧,挺过今年再说。”最后一句是对张大壮说的。 “应该能撑过去。”张大壮也点头。 “对了,花兄弟不来吗?”张婶好奇地看向谭丽娘,按说两家关系那么近,不能不来啊。 没等谭丽娘开口,张大壮率先说话了,“我昨天在县衙遇到花兄弟了,说是知县老爷找他,可能还没回来吧。”然后开始撸袖子干活,“听说栎河下游有个村庄被淹了,有村民□□,县太爷连夜赶了过去,花兄弟有可能过去帮忙了。” “被淹了?还有□□?怎么回事啊?严重不严重?”张婶被这个事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花兄弟都去了,你怎么没去呀?” “我今天休沐啊,衙门里那么多兄弟,又用不上我。再说这不是说好了来修房子吗?”张大壮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张婶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来,瞪了一眼。 谭丽娘看到这种情形,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恰好呦呦在屋里喊她,“娘,你来看看这个怎么做?” 谭丽娘立刻对张婶笑笑,转身回屋了。 谭一进屋就看到姐妹俩个一个坐在炕上捧着花绷子做绣活,一个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是说有事要问?” 呦呦撇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我要不把您叫回来,您对着那两个准备说什么?” 陶陶也跟着点头,“张婶可比您厉害多了。” 谭丽娘知道他们俩是为自己好,也不多说,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水,才又站起来走出去。总不能一家子都在屋里坐着,让人家外人干活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初夏的一场大雨,浇塌了谭家一堵墙,原本约定好来帮忙的花易岩却没了踪影。一直到七八天之后,他才蓬乱着发髻,满身泥泞地敲开谭家大门。 一见到他这副样子,谭丽娘先吃了一大惊,“你,这是怎么了?”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抚去他头上脸上的泥泞灰土,却在距离他脸不到一寸的时候后挺了下来,然后慢慢收回来。 “有水吗?渴死了!”花易岩半边身子倚靠在谭家大门洞的墙上,声音嘶哑。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做冬衣这件事请本来并不着急,无论是谭丽娘自己还是四个孩子,衣服都是足够的。孩子们虽然长得快,但是呦呦和怀瑾可以穿陶陶和怀宇以前的,而陶陶可以穿谭丽娘以前穿剩下的,至于怀宇,可以把谭耀祖的衣服改一改给他穿。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花易岩让怀宇进屋去倒了杯水给呛到的呦呦,又让陶陶给她拍一拍顺顺气,这期间谭丽娘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动,保持着左手端碗右手握筷子的姿势,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两手正在细微地抖动。 花易岩叹气,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递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过去。孩子们这才注意到,他们娘正在流泪。此时呦呦也不咳了,她拉起陶陶的手,又对怀瑾使个眼色,三人一起悄悄地离开院子回了屋里。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二舅母受花易岩所托来同谭丽娘说亲,呦呦本来以为谭丽娘会很乐意地答应下来,却不料她说自己配不上花易岩,不同意!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呦呦听到声音立刻低下头去接着默写她没写完的千字文,陶陶也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话本子——反正刚才最后一句话不是她说的,也轮不着她来回答。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居高临下地问呦呦,“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上门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呦呦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了半晌,渐渐地日头上来了觉得晒了,就准备站起来进屋,才有动作就听到一阵鸟叫。一开始她还没在意,后来鸟又叫了两声,还挺有节奏的,和第一声加在一起就是一长两短两短一长。 呦呦想起来了,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呦呦决定破坏掉沈秀才的求亲,但是这种话绝对不能直接说。她眼珠转了转,伸手拉拉谭丽娘的袖子对她说:“您没听错,沈秀才来向您求亲呢!还说您去了就是当家娘子,管着家里好几个小妾呢!” 祝媒婆不可置信地看向呦呦,自己可没说过什么小妾的话,小娘子你不要无中生有! 呦呦不理她,径自往下说,“还说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妹妹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看书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妹妹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翻墙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并不是谭丽娘不生气了。她生气着呢,非常不高兴,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跟呦呦讲话。呦呦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哄,连平时挑食的毛病都收敛的不少。为了讨娘亲的欢欣,特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表示“我听话我吃的多我不挑食”。 然而,就是这一碗饭吃坏了事情。晚上临睡前,呦呦说是有点肚子痛,让陶陶陪着她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蹲了许久,再回屋,刚脱了外衫裙子,肚子又痛起来。如此三番两次,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呦呦依然肚子痛,甚至开始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c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c天枢c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c上巨虚c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施完针不久,呦呦就没那么疼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屋里有些暗,她试着转头,就看到挨着诊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热乎乎黑漆漆的汤药,呦呦很想立刻闭上眼再晕睡一次。 不过,她才一睁眼就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谭丽娘发觉了,立刻坐直了身体,“醒了,还疼吗?”在得到呦呦否定的回答后,端起小几上的汤药,“那正好,把药喝了吧,刚煮好不大一会儿,还热着呢。” 呦呦哼唧着,“娘,我现在肚子难受,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人就瘦了一圈,就忍不住心疼心软,刚想答应下来,门口的帘子就被撩开,花易岩进来了。 “孩子醒了吗?我熬了粥你多少吃点儿”花易岩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一边走一边盯着粥碗,生怕洒出来,等到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呦呦已经醒了,两个大大的眼睛瞪着,黑黑的眼珠衬得本来就不没多少肉的脸更加苍白削瘦。 “呦呦醒了?那正好,起来吃点粥,再把药喝了,一会儿让李爷爷再看看,我们就能回家了。”花易岩站在床边,想伸手摸摸呦呦的脸,没敢。 呦呦侧头看看坐在床前的谭丽娘,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熬夜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与困顿,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再转移视线看向站在谭丽娘身边的花易岩,明显也是整个晚上都没睡,额头和鼻尖有细小的汗珠,脸颊一侧还有一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煤灰。联想到他刚刚端来的粥,再想到那碗还热着的汤药,呦呦突然哭起来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自己生病时也像现在这样,妈妈彻夜不眠地守着自己,爸爸在厨房烧水做饭送到她的床前,再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把药喝下去。一想到这些,呦呦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发鬓流到头发里去。 呦呦只顾着回忆c感慨c流泪,吓得谭丽娘和花易岩不知所措,问她话她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最后急得谭丽娘都要哭了,花易岩也准备出去叫郎中进来看了,呦呦才冲着他俩伸出手臂,“娘,花叔叔。”到底没敢叫爹。 “哎!哎!”花易岩自然是顺着杆爬,立刻挨着谭丽娘坐下来,谭丽娘已经俯下身去抱住呦呦了,呦呦在她的脖颈窝里蹭掉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抽抽搭搭地说:“饿。” 于是几乎立刻地,一碗白粥就捧到眼前来,一个人端着碗,另外一个人拿勺喂她。吃完半碗粥后,谭丽娘就不让她吃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去药了。”说着把勺子放回粥碗,端起汤药碗送到呦呦面前。 呦呦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想喝,嫌苦,“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不同意,“就是要趁热喝有作用。现在嫌苦了,谁让你吃那么多西瓜了?自作自受!”说着固执地端着碗往她嘴边送。 呦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又因为刚刚的场景心里头难受,现在谭丽娘硬要她喝药,她就更不愿意喝了,于是就往旁边躲,她躲谭丽娘就送,她送呦呦就倔强地躲。母女两个这么一躲一送的,碗里的药差一点洒出来,刚刚的温馨的情绪气氛一消而散。 “要不,就等一会儿?”花易岩头一次知道呦呦脾气竟然这么固执,活脱脱一个翻版谭丽娘。他试着缓和气氛,“放了这么一会儿,都凉了,我去再热热。” 谭丽娘瞅瞅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又看一眼花易岩,那意思:你眼睛不好使吗? 花易岩被她这么一瞅,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 这下子呦呦也看出不对来了,娘似乎不全是对自己生气,更多的像是同花叔叔赌气。从花叔叔进屋开始,谭丽娘就没有搭理过他吧,而花易岩的言行又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地讨好。呦呦眨眨眼,偷瞄了一眼谭丽娘,然后背着她冲花易岩挤眼睛:怎么回事? 花易岩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半个西瓜的事?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也很无奈啊! 谭丽娘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更加生气了,把药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提高了音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捏着你鼻子灌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呢?那西瓜再好吃也是寒凉之物,我没教过你要适量吗!” 呦呦和花易岩都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花易岩不敢帮腔,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是苦了呦呦,带着哭腔伸手端碗,“我喝,我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呦呦他们在医馆待到天亮就回家了,还带了几大包的汤药和“饮食清淡”的医嘱一起。回去的时候是花易岩背上车的,谭丽娘紧随其后。她依然不肯同花易岩说话。 呦呦好奇,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花易岩只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站在墙根底下的呦呦一脸的怔忪懵逼,什么情况这是?没在家?还没等她深想,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砸在脸上还挺疼。谭丽娘已经在屋里喊她了,呦呦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从围墙上露出来的半截屋顶,转身跑回了屋。 “娘!”一进屋呦呦就想去问谭丽娘她和花易岩之间出什么事了,然而人跑到跟前就停住了,如果直接问,娘肯定不会说的,呦呦眼珠转了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撒娇的语气说:“娘,隔壁花叔叔好久不见了,都不来看我了啊。”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花易岩的腿看着很严重,其实情况并没那么坏,那两条竹板也是长生在花易岩没醒的时候非要绑上的,等长生一离开,他立刻将木板拆了下去。不过三天后,他就又绑回去了。因为呦呦告诉他,谭丽娘要来看他了,让他表现的“虚弱”一点。 其实,这是这段时间谭丽娘第一次到花家的院子里来。她站在大门口往里头看,花家的院子和以前是一样的,还那么宽阔,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原来养鸡的窝棚已经被拆掉了,拆下来的砖瓦堆在墙角。石头哥哥当兵之前栽下去的杏树也结了果子,因为大雨的拍打掉在地上不少。 那天雨停了之后,谭丽娘正对着钱匣子叹气,呦呦踩着木屐咯哒咯哒地跑进来,停在她面前,“娘!隔壁花叔叔回来了。” “哦,办完事就回来了呗。”这么些天下来,谭丽娘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了,她把钱匣子放回原处淡淡地道。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缺了一条手臂,现在又断了腿,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走进院子,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翻墙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妹妹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这么想着,谭丽娘就觉得自己之前又些过分,想说些什么表达歉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什么都不说,沉默地和面揉面擀面。 面条很快做好了。谭丽娘还在柜子的小柳条筐了找到三个鸡蛋,一股脑地都给做了荷包蛋,“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让呦呦过来给你收拾。”说完,摘掉围裙搭在椅背上就要走。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谭丽娘回过头来,看到花易岩一脸的焦急,甚至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大有追上来的架势。谭丽娘怕他胡乱走动使腿伤更加严重,急忙拦下他,“你别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表露无遗,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你别乱动,小心腿伤。我不走,你先把面吃了吧。” 接下来,花易岩沉默地吃面,谭丽娘沉默地看着他吃面。花易岩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两个人都坐着不动,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谭丽娘先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本来是想拿去厨房洗,还没等她动作,就被花易岩拉住了手臂,“你别走!” 谭丽娘看他跟小孩子似的,有些无奈,“我不走,就是去洗碗,你先放手。” 花易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不过,出格就出格,他才不会放手,“你先坐下。” “你先放手。” “不放手。你先坐下。” 两人都是十分固执的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谭丽娘突然想起来一件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小了,那时候她都十三岁了,石头哥哥也十五岁了。两个人为了一件小事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就像现在似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都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行。我不走,你先松手让我坐下。”谭丽娘让了步,语气和缓下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花易岩松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谭丽娘身后的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他把卷轴摊在谭丽娘面前。 “这是花家的族谱,一直在郭镇的老宅里,我这次去取了来。”花易岩看向谭丽娘,目光认真,“丽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当时确实是懵了一下所以反应不够利落,这是我的错。但是丽娘啊,”花易岩叹气,“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谭丽娘被花易岩说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不就是觉得你无法生育了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我不在乎!”花易岩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要孩子,有呦呦他们四个就行了。”说完还像安慰似的说笑了一句,“孩子太多也挺烦人。”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见谭丽娘有任何回应。他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臻首低垂的侧脸,莹莹白白,看不清表情。花易岩急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过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我愿意嫁给你,十年前我就愿意嫁给你,可是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让我百年后如何面对花叔花婶啊!” 花易岩这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明白过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挣扎如何纠结后,一瓢热水浇死了自己心底那棵曾经枯萎又复活的嫩芽。他站起身走到谭丽娘面前,搂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等到谭丽娘哭完一场,从花易岩怀里挣脱开来,低着头用帕子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像平常邻居一样吧。”说完就站起身就想离开。 然而花易岩拦在她的面前不肯动,不想让她走。既然知道了谭丽娘内心真正的担忧,花易岩也有了对策,说是对策,其实在他内心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你怕不能给我留下骨血,让花家后继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花易岩没等谭丽娘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来是打算成亲以后再跟你提的,现在说也无妨。你在四个孩子里挑一个上了花家的族谱,剩下三个还姓谭。” 谭丽娘被他的话语惊了一跳,满面的不可置信。 花易岩还在径自说着:“我看就呦呦好了,跟我亲近,又是女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招个女婿入赘,再生几个小娃娃,花家不久后继有人了!”说完还一脸自得,看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除了吃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和表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呦呦给花易岩通风报信完就又翻墙回去了。一方面是不想被谭丽娘骂“挺大的女孩子又翻墙成何体统”,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俩人相处的情形,毕竟她不知道接下来是闪瞎眼的虐狗情节还是发好人卡的尴尬情节。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 甚至还有了四个孩子,可是被人当着孩子的面说“我想娶她”, 谭丽娘依然羞红了脸,脸红的同时还不忘紧张地观察四个孩子的反应。 四个孩子互相看了看,最后推举呦呦为代表,问花易岩,“那你快点去找媒婆来说亲呀!” 小怀瑾跟着点头, “三媒六聘一个都不能少!”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小定要用什么大定要用什么。陶陶和怀宇不说话,但是点着头,表示:一个都不能少。 谭丽娘看到孩子们的反应,心中提着的石头放下来, 嗔道:“别胡说,再嫁哪有那么多讲究。” “不!必须讲究, 不能将就。”没等孩子们说话, 花易岩就已经出言反对了, “我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两人双手还交握在一起,四目相对,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各自的感情。 呦呦在一旁看着, 偷偷捂嘴笑,然后拉起怀瑾带着陶陶和怀宇,悄悄离开回屋去,将空间留给两个大人。 到了八月初六一大早, 谭家人早早穿戴整齐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坐上花易岩的马车, 去到谭家祖坟所在的山上。虽然还不到仲秋, 但是早晚的天气已经凉了下来,谭丽娘怕几个孩子着凉生病,特意叮嘱他们带上披风。 到了山上,果然要比山下冷很多,此时呦呦才庆幸自己听话带上了披风,否则就要和逞强的怀瑾一样,在山风中瑟瑟发抖了。 三跪三拜完毕,谭丽娘带着陶陶和呦呦怀瑾先站了起来,呦呦把怀瑾拉进自己的披风中裹住他,看怀宇再次双膝跪地,对着谭耀祖的墓碑祈祷:“孙儿不日将启程参加院试,愿祖父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孙儿。” 等到都祭拜完离开,下山的路走到一半的时候,谭丽娘突然拉住怀宇的手,迟疑了一下问他,“你要不要去跟他说一声?” 怀宇顺着谭丽娘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座孤坟立在几十步之外。那是陈士梅的“坟墓”,里面没有棺木,只有一个装着灶灰的骨灰坛子和几件衣服。 怀宇立着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去了,他又没真死。”说完率先朝山下走去。谭丽娘叹气,儿子大了,有话都不愿意同娘说了。 初六上完坟,谭丽娘没让花易岩直接赶车回家,而是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同福楼。 “趁着给怀宇践行的机会,带你们几个小馋猫解解馋。”谭丽娘如是说,目光同时落在呦呦的身上。 呦呦: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进了同福楼,谭丽娘没用小二领径直朝楼上走去,在一个靠窗子的桌边坐下来,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溜水牌对孩子们说:“点菜吧,今天娘请你们吃大餐。” 花易岩在一旁逗趣,“挑贵的点,你们娘好不容易大方一回。”然后以一种怀念的姿态半吐槽地说:“我记得有一次你娘跟我打赌赌输了,说好了请我吃同福楼的烤肉,最后用一盘炒土豆丝糊弄了我。” “那不是你上火烧的满嘴都是泡,我哪还敢给你吃烤肉。”谭丽娘反驳着,“要是被你娘知道,更加不待见我了!” 呦呦坐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地斗嘴,一手放在桌上支着下颌一只手拢着一杯茶,眼睛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怀宇和陶陶还好,小时候都曾经被陈士梅带着进过酒楼,虽然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并不觉得新鲜。而呦呦虽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小时候来没来过,但是上一世的种花家,各种大酒店小饭馆也是没少去的,因此也很的淡定。 只有怀瑾,看什么都十分新奇。先摸摸身子底下的椅子,又摸摸桌沿上刻着的花纹;看完雕花的窗棱,目光又移到了墙上写着菜谱的水牌。 到底是小孩子,对着吃及和吃有关的一切都有着极大的兴趣,他想去墙边仔细观察水牌,自己又不敢去,最后就拽上了呦呦。 恰好呦呦不想再听谭丽娘和花易岩翻旧账,就陪着怀瑾过去了。过了一会儿,陶陶和怀宇也过来了。想来都是和呦呦一样的心情吧。 同福楼作为全栎阳最大的酒楼,自然有些与众不同的菜色,而且这些菜色都有着很好听的名字。“步步登高”,端上来发现原来是竹笋炒排骨,“花好月圆”是虾仁炒鸡蛋,除了这两个,谭丽娘又做主点了一道杏仁佛手一道合意病,最后自然少不了花易岩口中的烤肉。 吃过这一顿践行饭,从县里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不早,谭丽娘带着陶陶给怀宇收拾着行李,进考场时已经算是中秋,考寮里整日不见阳光更冷,因此带上了前几天才做好的夹棉长袍。 吃食的话谭丽娘本想依照陈士梅那个时候带些炒面粉或者油茶面,但是呦呦觉得太干,吃下去肯定不舒服,于是她苦思冥想了三天,想出了一个办法,将面粉c白糖c鸡蛋和在一起,然后揪成拇指度大小的小球放在油锅里炒,炒到表面金黄就行了。 这样一粒粒的小东西既不用担心被考官怀疑作弊,又因为沾了油有了热量,随时都可以吃,简直方便至极。 谭丽娘听了后尝试了一次,果然比干粉好得多,不住地夸奖呦呦聪明能干,怀宇甚至还对她行礼表示感谢。 呦呦红着脸连连摆手表示不用。陶陶站在一旁打趣她居然还知道谦虚了,呦呦的脸更红了,她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可是她总不能说这是来源于千百年后旺仔小馒头的做法,只是因为没有烤箱,改版成了用油炒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怀宇提着两个包袱和早已经约好的隔壁的张志林一起上了花易岩的马车。谭丽娘和张婶一人守着一个车窗,对着里面的怀宇和张志林殷殷叮嘱。 而花易岩和张大壮则站在车前无奈地看着两个母亲将说过很多遍的话车轱辘般又说了很多遍,直到花易岩出声提醒她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住店了,两位母亲这才退开。 “这是志林头一回自己出远门呢。”张婶拿着帕子擦了一下眼睛,恋恋不舍。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谭丽娘附和着,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哎呀,要不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张大壮并没有两位母亲这般离愁别绪,“两个孩子是出去考试挣功名去了,将来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你们就是秀才娘举人娘进士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说完甩着袖子回了自己家。 “啐!”张婶被张大壮的话气得对着他后背啐了一口,“就会嘴上说,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可不是我!” 谭丽娘看这对夫妻俩斗嘴,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婶回过头看她,自己觉得也挺没意思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丽娘妹妹你别见怪,你说养这么大的儿子从来没离开过身边,哪能放心?” “是。”谭丽娘也点头,“儿行千里母担忧,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就是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想到咱么这份儿心。” 呦呦站在门口听两位母亲要开始了育儿经,连忙撤离,就怕一会儿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却不知道她才一走开,张婶就立刻改变了话题,问起谭丽娘她和花易岩的亲事来了。 怀宇不在家,怀瑾一个人没意思不想去学堂,呦呦也没有勉强他,让他自己在家里温书习字,而她则再一旁一边看书一边监工。 “姐姐,我长大也要去科考吗?”才写了两页字,怀瑾就开始溜号了。 “当然啊。”呦呦手里捧着花易岩之前买来的话本子看着,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怀瑾应了一声,就不再做声了。 呦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他在认真写字,也就不再做声,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直到她看完一话抬起头来,才发现怀瑾的字早就写完了,此时正捏着一直细羊毫笔在纸上画得入迷。 呦呦放下话本,悄悄绕到怀瑾身后待她看到他画纸上的人物,不禁大吃一惊。呦呦并不是吃惊怀瑾的“不务正业”,也不吃惊怀瑾笔下画的是刚刚的自己,她吃惊的是怀瑾的画技,这才多久竟然如此突飞猛进。 怀瑾的笔下,不仅画出了呦呦看书时的形态,甚至连表情都画出来了,虽然只有几分像,可是在他这个年纪能画出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能系统的学习,假以时日必定能有所成就。 “你们两个,别看了,出来吃瓜!”陶陶在门口撩起门帘叫了一声,“刚切好的西瓜,呦呦你少吃,吃两块就行了啊。”陶陶叮嘱她。 自从上次因为吃瓜吃多了导致上吐下拉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谭丽娘都不肯让她吃这些瓜果,就怕她再吃坏了。呦呦也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们,因此也不吵着要吃。 实在馋得慌了,就用那种可怜兮兮地目光看着,看一会儿就偏过头去然后用力吞一口口水,往往这时候不是谭丽娘就是陶陶心里不忍了,然后就准许她吃一点。呦呦达到了目的,也不装可怜了,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一天很快过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呦呦习惯性地摆了五只碗,等到人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 怀宇不在家。呦呦苦笑一下,把碗筷收起来。 怀瑾看了没急着吃饭,先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哥哥今晚吃什么。” 陶陶被他小大人似的样子逗笑,知道他这是想念怀宇了。也难怪, 平时兄弟俩无论是上学还是在家总是在一起,怀宇不在家他一个人没意思了。陶陶摸摸他的头权作安慰,转头看向谭丽娘,“弟弟他们应该已经住店了吧。” 谭丽娘往外看了看天色, “差不多了吧,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 不过实际上, 花易岩的马车此刻正在官道上疾驰, 以期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个县城住店休息。 从谭家出来后, 花易岩本来像往常一样打算直接走去往府城的官道,怀宇却突然撩开帘子同他说先去一趟县衙。 “去县衙?去县衙做什么?”花易岩不明白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有什么事要去县衙。 怀宇默不作声, 明显是不打算同花易岩说。花易岩知道他心里有心结, 干脆也不多问,赶着车就往县衙去了。 到了县衙,张志林在车上等着,花易岩带着怀宇去找了知县。知县一听说花易岩带着怀宇来了, 立刻出来接见。别看从辈分上说知县长了花易岩一辈, 但是花易岩官职比他大呀。要不是花易岩叮嘱说不让告诉丽娘, 他恐怕要隔三差五去家里见人了。 闲聊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花易岩说明来意,知县只能硬着头皮率先问起他们这次的来是做什么。 问到这个,花易岩也很无语,只好转头看向下首的怀宇。怀宇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知县行礼,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镇定了一会儿才说出他的来意,“想把户籍上的名字改一改,”怀宇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花易岩,“改成谭怀宇。” 花易岩要娶丽娘侄女这件事知县是知道的,听到怀宇要改名字,他原以为要改姓花,没想到竟然改姓谭。知县不由得也看向花易岩,想从他脸上得到些其他信息。 听到怀宇的话,花易岩本身也是一愣,他倒不是在意姓花还是姓谭,他是对怀宇这种想法的不可思议,以及,“你这种想法跟你娘说过吗?” 怀宇没想到花易岩提到娘亲,微微一愣,然后摇头。 花易岩想了想,转头看向知县,“我想同怀宇单独说几句话,您看” 知县点点头,立刻带着人避到后堂去了。 等到知县离开,花易岩一直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怀宇明显地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他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都没有同你娘商量过,就这样自作主张,不怕伤她的心吗?还是说你是觉得,你娘要再嫁于我,你不愿改姓花才这样做的吗?”花易岩想着怀宇在怎么样也是个小孩子,因此极力压抑着怒气,然而他毕竟做了十多年的上位者,不怒自威的严厉无意间显露出来。 “不是,没有!”怀宇连连摆手,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有仔细想过,既然他不要我了,那我也不比再与他有牵连。他现在已经是驸马了,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 花易岩想了想明白了,谁说怀宇粗枝大叶心思粗糙,恰恰相反,他是个心思细腻重感情的男孩子。正是因为重感情,对陈士梅的感情深厚,所以在陈士梅背叛了家庭抛妻弃子后,对陈士梅的厌恶憎恨之情就越发浓重。 花易岩虽然能理解怀宇的心情,但还是决定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给他说明白,“你可想明白了,你如果还姓陈,就是陈驸马的长子,探花郎的儿子,这对你以后的科考之路有着百般利益。若是改了姓,别说姓谭,就是姓花,我一个辞了官的武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果然是做过官的!北境之战的虎贲将军是不是就是你?”怀宇突然瞪起了眼睛,好奇地发问。 花易岩哭笑不得,“说正事呢,那个以后再说。我就问你你下定决心了?” 怀宇坚定地点头,“科考之事本就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不可弄虚作假,也不必借别人之力。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应该和我娘一个姓。再说,他当初本来就是入赘谭家的!”怀宇有理有据。 花易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让他去把知县找进来。等到知县进来后,花易岩将怀宇的话一说,知县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叹着气让人去改了怀宇的户籍,“秋闱的名姓早已经报上去了,这样,你拿着户籍,我再写封信给主考官,让他登记一下就好了。” 花易岩带着怀宇对知县道了谢,这才离开重新上路。走到衙门口的时候,花易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让怀宇去车上等他,他又回去了。 花易岩走回去找到知县,跟他打听“陈驸马的户籍”之事,知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告诉他之前公主府的总管太监陈公公都处理好了绝对没有问题,花易岩这才告辞放心离开。 因为在衙门耽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因此花易岩带着怀宇和张志林在邻县投宿住店的时间也比谭丽娘预测的晚了许久。 赶了一天的路,两个孩子都十分困乏,连晚饭都是草草吃了一点就上楼睡觉去了。花易岩跟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房中有两张床铺,两个孩子睡了一张大床,自己睡了对面那张本来是给小厮仆人准备的小窄床。 再说回谭家这里,怀宇不在家,怀瑾也不愿意一个人睡,吃完饭磨蹭着在东屋不愿意离开。谭丽娘心疼小儿子,干脆就留他在东屋睡下,小家伙才六岁,六岁生日还没过,白天玩累了晚上还尿炕呢,不用遵守什么“男女不同席”。 临睡前怀瑾再一次提到“哥哥不知睡了没有”,让呦呦烦的闭上眼翻了个身。这没有电话和网络的该死的古代哟,通信如此艰难。 从怀宇他们离开,到秋闱结束归来,这中间最少要十天,一家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算再挂心赶考的孩子,日子还是要过的。 怀宇离开的第二天,怀瑾还是去上学了,背着刚好到臀部的书包,啪嗒啪嗒地出了门,手里还牵着隔壁的张家的小豆丁张志林的弟弟张志由。 两家母亲送走了两个孩子,一起走回谭家的院子。谭丽娘终于想起来院子里被雨浇塌的东厢房了。她之前同花易岩商议过,不打算修补了,干脆拆掉重新盖。不过,重新盖之前得先找人把这堆泥土和石头瓦块清出去。 院子里人来人往,土灰扬尘一大片,呦呦觉得吵又觉得脏,于是带着陶陶提前躲到了隔壁花家的院子。等到谭家院子开工的时候,好热闹的呦呦还是忍不住趴在墙头上看,同时感叹着幸亏上次下雨塌墙后就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不然这回肯定要砸个粉碎。 说起来,要不是上次下雨之后谭丽娘带着她和陶陶清理东厢房,呦呦也不知道东厢房里又那么多宝贝。各种前朝的书画珍本,古玩玉器,甚至还有一座和呦呦一般高的青铜鼎,简直就是一座小型藏宝库。而这些宝贝就那么暴露在东厢房的空气中,既没有盒子也没有包装,如果不是谭丽娘一一说明,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 难怪谭丽娘将谭家的生活水平只维持在温饱线上,还是通过典当她的首饰和一些常见的书本,这分明就是在“装穷”啊。还是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宝贝随便一件都夺人眼球,如果被人知道这一家一大四小孤儿寡母藏着着这么多宝贝,啧啧,不敢想象会招来多少灾事。 现在,那些宝贝都在谭家西屋的书架后头藏着。谭丽娘叮嘱再叮嘱,要四个孩子守口如瓶,不可以让家人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工人们分成了两组,一组从废墟堆中挑出还能用的完整的砖瓦石块留下来垒好以便下次使用,另外一组又分两小队,一队用铁锹铲土,一队推着独轮小车,将一车车的沙土清出院子。 呦呦趴在墙头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从墙上下来了。 陶陶正坐在屋檐下看书,丝毫不被隔壁院子的喧闹影响。陶陶越长大,同谭丽娘相像的地方就越来越明显,在谭丽娘的影响教育下,慢慢长成了动静皆宜的婉约女子,一颦一笑间,不经意流转着少女的娇俏。 谭丽娘从前年就开始发愁。这几年陶陶虽然出门少了,但是她长得好看这件事早很多年就被街坊四邻熟知了。这一两年也有不少人上门来说媒。谭丽娘不是嫌人家读书不够好就是嫌人家长的差,读书好长得也不错的,家里贫困欠下了一大笔债。 总之就是,各种不合适。 陶陶倒是无所谓,自在看书自在做事。最开始说到亲事的时候还会脸红,后来干脆脸红都没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同谭丽娘一起挑拣。 对她这个样子,呦呦是又发愁又欣赏。发愁是因为古代女子可不像现代那么自由自在,就算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女子过了适龄年纪仍然独身都会被人说说点点,何况这被封建思想禁锢的古代?又不能像上一世似的,用一句“关你屁事”怼回去。 说欣赏,是因为陶陶这种心态实在太难得,不患得患失从从容容地面对任何一件与自己与家人相关的事情,这种心态,即便是有着现代灵魂的呦呦也很难做到。 或许是呦呦的注视太过热烈长久,陶陶很快就抬起头来,看向呦呦,“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呦呦从墙边走到屋檐下,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第二把椅子,干脆一撩裙子在陶陶旁边蹲了下来,仰着头问她,“姐姐,你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正在看书的陶陶感受到呦呦的目光, 问她做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 呦呦在她身边蹲下来,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姐姐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君?” 陶陶没有立刻回答呦呦的问题,而是把她拉起来,将自己的椅子让出一半来让她坐下,“又蹲在地上,小心被娘看到又要唠叨你。” 呦呦这才发现, 陶陶坐得椅子要比自家的宽多了。她站起来在椅子上坐下,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睁大着眼睛等待陶陶的答案。 陶陶找了一张书签夹在正在看的这页,然后把书合起来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又提起茶壶给姐妹两人各自倒一杯水,才回答呦呦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嘛!呦呦嘟着嘴不满意。 陶陶知道她对着这个答案不满意, 喝了一口茶水后, 才慢慢解释,“我是真不知道。娘说的那些我也很赞同, 但也不是必须, 长得好看不好看的,只要不丑就行。是不是读书人也无所谓,但是得有一技之长,能养家养得起我和孩子们。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总得有个标准吧, 比如长相这个, 是喜欢方脸啊还是喜欢圆脸, 身材这个高矮胖瘦啊,不不不,胖这个就算了,矮也不行。不一定非要读书人?那士农工商,地主?不要吧,工匠?应该会有手艺,商人呢?商人重利轻别离,还是算了。其他的呢?上面那些都不是必须的,那总得有一样必须的吧?” 陶陶被呦呦这一段话说的笑了起来,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呦呦的,“我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难道说,你盼着我赶紧出门子好给你说亲?” “别闹!”呦呦完全不在乎陶陶的打趣,假装板着脸,“严肃点,说正事呢!” “好好,说正事。要是一定说一个必须有的条件,那就是平等和尊重吧。”陶陶目光落在地面的一处砖缝。 啊?这下轮到呦呦吃惊了。她从来没想过陶陶居然会把平等和尊重作为婚姻中衡量另一半的标准。这下可难办了,这两个标准别说在直男癌和大男子主义遍地的古代,即便是在现代,谁也不敢保证对方就是这样的人吧? “你看,”陶陶笑了一下,摊手,“你也觉得很难吧。” 是很难。呦呦看一眼陶陶摊开的手心,陶陶的手说不上“指若削葱根”,也是修长圆润的,指尖还有着薄薄的茧子,是做绣活时捏绣花针磨出来的。 呦呦伸手握住陶陶的手指,安慰她,“别着急,一定会遇到的。”实际上,这句话说出来呦呦自己都不相信。 陶陶用另外一只手覆上呦呦的,对她笑一笑,“娘有没有跟你说?她说等她和花叔叔成亲后,就将你写上花家的族谱,这样一来花家也算后继有人,等你再大一些,就给你招赘,找个小女婿天天听你的话。”最后一句在打趣呦呦 谭丽娘没有跟呦呦说过,倒是花易岩曾经表示过这样的意愿。呦呦想了想,对陶陶说:“姐姐,要不你也招赘吧!娘和花叔叔肯定乐意的!我无所谓。” 呦呦是真的觉得无所谓,她觉得,以自己在新世纪锤炼过的胸襟应该能接受古代的不平等,但是陶陶不一样,陶陶又这样的想法,她就一定要帮陶陶实现。 “傻丫头,这种事有什么好让的呀!”陶陶没想到呦呦会有这种想法,乐得不行,她用手指点点呦呦的额头,“你以为招赘就好啊!愿意做上门女婿的,要么是家中不如意娶不起妻要么是唯唯诺诺担不起事,就算一时迫不得已入赘了,等以后有了机会发达” 陶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姐妹俩都懂。若是遇到一个陈士梅那样的,招赘还不如嫁人。 “做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呦呦忍不住感慨。 “是啊,太难了。”陶陶附和着。 等到中午时分,谭丽娘过来找两个人回家吃饭。姐妹两人携手回家,一进院子,立即感觉不同,废墟被清除出去,露出青石板地面。地面上三面墙的痕迹还清晰可见。清理出来的还能管用的砖瓦石块堆积在墙角。整个院子都豁然开朗了。 午饭过后呦呦难得的起了睡意,在西屋的炕上睡着了,如果不是陶陶怕她晚上睡不着叫醒了她,大有睡到天黑都不醒的架势。 “你看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这样下去要变小猪了。”陶陶把呦呦拉起来,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拿一块湿帕子给她擦脸。 呦呦闭着眼睛享受着陶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服务,等到她擦完了才睁开眼,“我知道你嫉妒我干吃不胖,哈哈哈哈!”呦呦做出仰天长啸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同一个爹妈的两姐妹,一个干吃不胖好几年了才养起一点儿婴儿肥结果一场病又回到原点,另外一个呢,吃的不多还长肉属于喝凉水都胖的那种。 陶陶被呦呦的话和笑气到,将手里的帕子往她手里一塞,下炕穿鞋走了,“自己把帕子投出来!” 呦呦哈哈哈笑着对陶陶做鬼脸。 日子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二,一大早谭家还没吃完早饭隔壁的张婶就过来了,也不说什么事,就坐在谭家的椅子上看她们吃饭,谭丽娘请她再吃一点她也不答应。 最后还是呦呦想起来的,今天十二了,不止怀宇进科场了,张家的志林也进了。张婶这怕是紧张得在家呆不住,所以过来想找谭丽娘说说话。哪知道谭家人从大到小都想平常人一样一点也不担心。 吃完了饭,谭丽娘找出茶叶来沏水给张婶,笑着安抚她,“张嫂子也别紧张,他们考三天呢,难道你这三天都不吃不喝?别没等孩子回来,大人先倒下了。” 张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没听进去,“丽娘妹子,你再跟我说说他们都怎么考,我忘了。” 帮着陶陶收碗收桌子的呦呦听了心中万千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论古代还是现代,父母们对考试总是那么重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人之常情,一次考试可是关乎孩子的未来发展呢。像谭家这么淡定的倒是成了少数。 呦呦曾经问过谭丽娘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淡定。谭丽娘的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又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家中人考过那么多次,早看开了。末了,又补上一句:就算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咱们太过重视容易给怀宇造成压力,反而考不好。 呦呦当时不知要说什么好。只觉得谭丽娘的思想太超前了,有这样的娘,真是何其有幸啊! 现在听到张婶让谭丽娘讲讲科举的事,她也十分好奇,收拾桌子的动作就变得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等到收完这些就立刻回了屋子,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绷子装出做绣活的样子,实际上正支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 这是陶陶教给她的办法,在她偷听很多次同时被抓包很多次之后。陶陶告诉她根本不必偷听,“娘很多事并不打算瞒着咱们,只是又外人在的时候要装装样子,比如拿一本书或者花绷子。” 谭丽娘跟张婶说的是这个朝代的科举制度。呦呦听了觉得和种花家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差不多,区别不大。从八月十二早上开始进考场,辰时正就是上午九点关闭考场大门,不进不出,一直到八月十四晚上申时末,也就是下午五点,考场大门再次开启,考生们从里头出来。 “这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里头?”张婶问。 “对,都在里头。每个考生一个小房间,里头有蜡烛还有火盆,好歹晚上不冷吧。”谭丽娘说着也叹气,就算她看的再开,也免不了对孩子的担心。 “你说,孩子们念个书怎么就那么难呢?”张婶又感叹了一句,语气里全是心疼和担忧。 呦呦捏着手里的花绷子在心里暗暗点头。自古以来读书都很难,只是古代读书成本更高罢了,先不提笔墨纸砚的花费不是平常人家所能负担的,光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枯燥与寂寞,就足够让更多人望而却步。也许正是正是因为这么多的困难,所以一旦科考成功,得到的回报也相当大。 两位母亲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呦呦已经不想知道了,她把花绷子放下来,悄悄退出东屋,躲到了西屋。西屋里,陶陶正在书案上描花样子,听到声音抬头,对着呦呦笑了笑。 呦呦也不去打扰她,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看书。虽然她更想去炕上靠着靠枕看,可是一想到自己这种沾着枕头就着的体质,她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椅子。 不过,书翻了没两页她就看不下去了,心里头有事想着,怎么可能认真看书。再转头看到坐在书案前认真描花样子的陶陶,只能自叹不如。 然而等她凑近了看到书案上摊着的几张被画坏的花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陶陶和她一样,心里并不安稳。 听到她的笑声,陶陶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画笔,“本来想画几个花样子,心里总是静不下来,画坏了好几张了,浪费。” 呦呦点头,“我刚还想说呢,到底是姐姐,就是不一样,没想到和我一样,静不下心来。” 陶陶像窗外看了一眼,天空碧色如洗,风轻云淡的,“也不知道中秋节能不能回来过。” 呦呦在心里头算了算,“可能不行吧,就算能赶回来,也要十六早上了。”同时再一次在心底埋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的该死的封建社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捉虫) 第三十七章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八月十四那天,虽然人还没回来, 但是呦呦明显地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轻松多了,甚至还有一些欢愉,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期待。 因为今年一家子都在操心怀宇科考的事和谭丽娘与花易岩的事,所以没有来得及自己打月饼,只好去集市上买。 十五那天早上, 谭丽娘早早起床甚至来不及吃早饭就带着陶陶去集市上采购了。她也是晚上才想起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一点过节的样子都不像,更何况还要给怀宇庆祝考试结束,虽然成绩还不知道, 但是能熬过来就是好样的。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集市也只开半天。说是半天, 其实不到午时集市基本就关了门, 毕竟做生意的也要回家过节不是。 谭丽娘带着陶陶买了不少的水果蔬菜鱼肉排骨, 还称了两斤月饼,另外想起来呦呦最近每次在早晚两餐之间就喊饿, 又买了几样点心算是给她当零食。等一切都置办齐全了, 这才和陶陶往回走。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看到呦呦的身影。 呦呦一看到谭丽娘和陶陶,就快步跑过来先接过陶陶手里装水果的篮子,然后又想去拿她手里提着的一条鱼,被陶陶躲过去了, “水果篮就很重了, 剩下的我拿。”说着又从谭丽娘手中接过那个装着点心和月饼的篮子, 母女三人一同向前走去。 怀宇和花易岩还没有回来,家中人不齐,谭丽娘中午只做了三个菜,红烧鱼c炒青菜c粉皮拌黄瓜,再加上月饼和新蒸的大米饭,一大三小四个人就算是把这个中秋节过完了。吃饭的时候谭丽娘还安慰三个孩子,“别着急,等明天怀宇回来,娘再做好吃的给你们。” 因为怀宇不在家只能自己上学背书写字树胶的怀瑾本来就十分想念怀宇,听到谭丽娘的话立刻用力点头,念叨着:“哥哥快点回来,吃好吃的带我一起去上学。” 按照传统,中秋节的晚上是要赏月说古的,然而家中人不齐,谁也没这个心思,干脆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一热,随随便便吃了一点,就吹灯休息了。 然而虽然熄了灯,但是比每天就寝时间早了很多,呦呦并没有立刻入睡,在炕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睡意。半梦半醒间,呦呦仿佛听到有人敲响了大门。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觉,刚想翻个身继续睡,睡在她身边谭丽娘做起身来,听了一会儿开始穿衣。呦呦睁开朦胧的眼睛,叫了一声娘,谭丽娘立刻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呦呦看她摸黑下了炕,也不点蜡烛,借着月色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悄悄开了门出去。呦呦看得清楚,谭丽娘拿着的是一把匕首,连刀刃带刀柄一尺多长,在月光下越发冷硬,让人心生恐惧。 呦呦激灵一下彻底醒过来。她睡迷糊了还以为是在治安良好的现代,完全忘记了她们家现在是一家子妇幼,唯一一个算男子汉的怀宇也不在家。这么想着,呦呦也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下了炕连鞋子都没穿,跑到厨房挑了一把趁手的菜刀,出门去了。 她们这一串动作将睡在最炕梢的陶陶吵醒了,也跟着起身,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呦呦拦下来的。不能倾巢出动啊,要是有个万一,得留人照顾怀瑾呢。于是她对陶陶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和娘出去,让她去照顾怀瑾,陶陶点头,小声叮嘱她要小心。 呦呦跟着谭丽娘走到门口,被一把扒拉到她的身后,她一手紧紧握着匕首刀鞘,一手紧紧握着刀柄,两只手臂都青筋暴起。谭丽娘紧张的情绪感染了呦呦,使她也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握紧了手里的菜刀。 谭丽娘站在门后,轻声问外头的人,“谁呀?” “娘,是我们,怀宇。” “丽娘妹妹,是我们回来了。” 两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就是两个金属落地的声音,外面的两个人立刻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 谭丽娘和呦呦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卸下来,两个人手里的刀就先后掉了下来。花易岩和怀宇在外头叫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回过神来,想要迈步去开门,却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身上都是冷汗,只好先开口安抚门外的两个人。 “没事,手里的东西掉了,你们等一等,我来开门。”谭丽娘的声音中都是颤抖。 谭丽娘站了一会儿就缓和过来,慢慢走过去把门栓卸下来,把门打开,借着月色看清花易岩和怀宇的面孔,“你们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又只看到两个人,就问,“志林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志林已经回家了。”花易岩眼尖地看到地上的匕首和菜刀,眼睛暗了一下,不过因为夜色的遮挡,没有人发现罢了。 花易岩推了一下身边的怀宇,“好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吧,考了三天又忙着赶路累坏了,明天早上不要叫他,让他睡。” 怀宇是真的累极了,本来就是强撑着精神叫门,现在花易岩一说他立刻觉得眼皮下面挂了石头。谭丽娘心疼他,让他赶快回屋去休息,呦呦怕怀宇走到一半睡着了,就伸出手牵着他往正房走。 门口只剩下花易岩和谭丽娘两个人。虽然两个人都快成亲了,但是谭丽娘有时候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同花易岩相处,大概是中间缺失这十年让她心中没了底气。 花易岩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叹一口气,迈开步子从谭丽娘身边走过。谭丽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转过去,发现他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和菜刀,然后直起身问她,“你经常备着这些东西吗?” 谭丽娘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发现呦呦刚才跟过来的时候居然是带着菜刀的。谭丽娘露出一个苦笑,“没办法。”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一片清凌凌的,映出眼睛里一汪清澈的甘泉。月光下的谭丽娘身上的气质就像这束月光一样,孤寂c清冷,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她,温暖她。 花易岩的确这样做了。他用他的手臂拥抱了她,紧紧的,十分用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身体里。 被拥抱了的谭丽娘先是一愣,过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夜晚让人安心,她做出了一个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动作,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颈窝,感受这阔别十年的温暖。 在看到大门口的情景时,呦呦一只脚已经塌出了门外,一声“娘”被她及时吞回肚子里,然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呦呦慢慢收回自己的脚,悄悄退回房里,生怕弄出一点点动静打扰到两个人。 十六那天早上,平时热闹不已的谭家静悄悄,所有人来来往往都特别小心,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说话都是用口型和动作比划。因为在谭家的西屋炕上,睡着在考场里苦熬了三天,又连夜赶路回家来的怀宇。 安安静静的一上午过去了,怀宇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谭丽娘过去查看了几次,甚至还把手放到怀宇的鼻子下方感受一下他的气息,确定呼吸正常才又悄悄退出去。 这天的早饭和午饭都是特别简单的咸菜和粥,就等着怀宇醒来做几个好菜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怀宇一直睡到了午时末未时初。看到他朦胧着睡眼走出来,谭家这才开始有了动静。 “醒了呀?有没有不舒服?肚子饿不饿?睡饱了没有?”谭丽娘抓着怀宇的手连串问了好几句。 怀宇被谭丽娘抓着手,也用另外一只手握上她的,一句一句地回答她的问题,“没有不舒服,就是太累了多睡了一会儿,已经睡饱了。家里有没有吃的?我饿了。”然后看看外面的时间,又添了一句,“先随便吃一点垫垫肚子,晚上娘给我做好吃的吧?” 怀宇难得撒娇,谭丽娘当然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把一直温着的稠稠的多加了很多瘦肉的瘦肉粥给怀宇端出来,又拌了一盘小白菜给他,点上点儿麻油花椒油,撒一点儿细盐和芝麻碎,生津开胃。 怀宇坐在西屋的炕桌上吃着,谭丽娘就在对面看着,旁边挨着陶陶,地下的椅子上坐着呦呦,就连怀瑾都依偎在他身边。怀宇突然觉得心口像浇了一桶水,涨涨的湿湿的,连带着他的睫毛上也沾了水汽。这样的一家人,真好。 怀宇睡醒了,一家子也就不必再轻手轻脚做事轻声轻语说话了,接下来的半个下午,全被用来准备食材做晚饭了。 小鸡炖蘑菇c红烧排骨c韭菜炒鸡蛋鱼两吃c三色萝卜丝,凉拌土豆丝,还有一碟月饼和一碟地瓜饼。虽然都是很家常的饭菜,但是怀宇依然吃的十分高兴。他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念叨,“还是娘做的饭菜好吃。对了,还要谢谢小妹想出来的炒面豆的办法,一口一个可方便了!” “好吃就多吃一些,”谭丽娘给怀宇夹了一筷子菜,“还想吃什么跟娘说,娘给你做。” “这些就很好,反正我以后一直在家,不着急。”怀宇拿起一只月饼掰成两半,咬一口,“枣泥儿的?有点甜。” “甜呀,那给你这个,哥哥,这个是五仁的。”呦呦麻利地将自己手里才掰开的五仁月饼同怀宇交换,还十分大方地说:“我不嫌弃你。” 呦呦不爱吃五仁月饼,她觉得里面的青红丝有一股怪味,辣不辣甜不甜的,不好吃。怀宇倒是不介意同她交换,不过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怎么那么欠揍呢? 谭丽娘倒是关心起另外一件事了,“一直在家里?什么意思?没考好吗?”按照她所知道的的,秀才考中了以后是要去县学里读书的,怀宇这么说是因为考得不好吗? “没有没有,”怀宇立刻摆手,他先是偏头看了一眼花易岩,然后才转头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分开,想吃随时就能吃。” 谭丽娘这才放下心来,“好好,以后一直在一起。”过了没片刻,又改口,“哪能一直在一起,等你考中了举人就要去府城读书呢。” 呦呦看着本来好好的气氛转眼就要伤感起来,立刻打断她,“哎呀,以后再说以后,说不定过些年我们也能搬到府城去住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花易岩突然开口,“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怀宇院试结束了, 谭家,或者说花谭两家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被提上议程。 古人成亲本来是有三书六礼等等诸多繁杂程序的, 花易岩也说要将这些所有的步骤全部走完,要风风光光地澄清。但是谭丽娘反对。 “再嫁而已,何必搞那么多繁复的事情,怪累的。”谭丽娘一边缝衣服一边说,“再说, 那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她手里的衣服是花易岩的,不知道他怎么弄得,肩膀那里刮了好大一个口子。 呦呦却很不同意, “那不一样啊,仪式感很重要嘛。而且”她想说“你是再嫁但是花叔叔是第一次娶”, 不过后来怕谭丽娘尴尬就改口了, “而且, 人家想看嘛。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过你成亲的样子。” “妹妹你当然没看过了, ”怀宇手里攥着一本书坐在炕边的椅子上说, “娘成亲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没有我,也一样没有你!”呦呦立刻顶嘴回去。 怀宇想说不是,但是想想又的确是呦呦说的那样,只好悻悻地闭嘴。 陶陶之前被呦呦洗脑过, 也知道如果就是简简单单地从这个院子住到那个院子, 或者在两家院子中间的墙上开个门就算成亲的话, 也太简单了。这样对花叔叔是很不公平的,而且其实她也很期待看一看母亲的婚礼,就像呦呦说的那样,“上次没看到,这次一定要看到娘穿嫁衣的样子才行。” 因此陶陶也帮着呦呦劝谭丽娘,虽然话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不过到底劝得谭丽娘心动了。不过她依然觉得不用大操大办,提出了“就简去繁”的要求,“小定大定这些都在一天办完了吧,然后下个月找个吉日成亲就行了。” 呦呦知道再劝也不会有特别好的办法了,就闭上嘴不再多说,然后看向哥哥姐姐。可是呦呦都说不出话来,本来就不够伶俐的陶陶和怀宇也没什么能说的,至于小怀瑾,只知道成亲好玩有好吃的,什么都不懂。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甚至没用花易岩说一句话。当然,说了也没用,最后他也要听谭丽娘的。呦呦觉得,她这一世的爹,恐怕要和上一世的爸爸一样,“夫人为尊老婆最大”了。 花易岩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是行动力却是十分迅速的,八月十七上午得到谭丽娘的准话,下午回去他就去查了黄历,查到八月十九就是个吉日,宜结亲宜嫁娶,就将定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这也太快了吧?”晚上吃饭的时候谭丽娘皱眉,“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不用你准备,全都交给我就行了。”花易岩咬了一大口满口,含糊着说。他吃饭的习惯还像是在军营似的,又快又急。谭丽娘说过他好多次,怕吃太快消化不好,不过他总也改不了,她也就随他去了。 呦呦一边吃饭一边在心底偷笑:还说不用讲究呢,心里不是一样很看重?不然为什么要准备? 到了八月十九那天,早上辰时正吉时一到,一挂大红色一千响的鞭炮在谭家大门前点燃,媒婆带着十几个小伙子抬着三牲大雁c清酒白酒c粳米粟米c蒲苇卷柏c布匹首饰等,伴着欢快的唢呐锣鼓音走进谭家的大门。 呦呦发现,花易岩找的媒婆竟然是上次那个给沈秀才提亲的祝婆婆,这位祝婆婆也是个人才,前后两次到谭家来竟然一点都不尴尬的,而且还喜笑颜开的。不过想想就明白了,花叔叔肯定给了很多的辛苦钱。 头一天晚上芷兰二舅母就来到了谭家,早饭过后帮着谭丽娘梳了一个同心髻,换上一身水红色的衣服,就扶着人去了西屋的炕上坐着。 “今天是你定亲,你什么都不要操心,都交给我和陶陶。”二舅母拍着谭丽娘的手,笑着说。 谭丽娘也笑,同二舅母到了谢,又叮嘱陶陶好好帮着二舅母,“多学着点儿,你二舅母可是主持中馈的能人!” 二舅母安顿了谭丽娘,站在在堂屋门口接了祝婆婆进屋,又叫跟来的一个叫喜鹊的丫鬟给抬聘礼的小伙子们发了一人二两银子的红包,小伙子们本来就嘴甜,得了这么重的红包,好话更是不要钱地说。 祝婆婆走形式一般地问了名然后换庚谱,再将聘书礼书交给二舅母,今天的事情就算大功告成了。 芷兰舅母将祝婆婆请到东屋的炕上,炕桌上摆着点心果脯,又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祝婆婆受宠若惊一般接了,这可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媳妇,亲自给自己倒茶,这件事值得她说一辈子。同时在心底叹气,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这位谭娘子是知县的侄女呢,居然还猪油蒙了心地替沈秀才说亲?幸亏没说成。 “辛苦祝婆婆了,”二舅母请她喝茶,“两次的事合在一天,没见过吧?”然后不等祝婆婆接话,径自说下去,“我和孩子们也说,这也太简单了,不能这样,可是没办法,丽娘妹子觉得太麻烦,只好拖累祝婆婆您了。” 这话听上去十分客套,可是祝婆婆可不敢这么想,只能把话留在心里过后慢慢琢磨,嘴上赶快答应着,“哪里,二奶奶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的,能为谭娘子的婚事出力,是老婆子的荣幸呢。” 屋里人客气的说着话,作为准新娘子,谭丽娘本来是应该躲起来的,不过她自己觉得没那么多讲究,只在送聘礼的人来的时候躲在了西屋,等人走了就又出来了。 谭丽娘来到东屋,先同芷兰二舅母行了礼,又对祝婆婆谢道:“辛苦您老人家了,请了镇上酒楼的厨师,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谭丽娘他们在屋子里说着话聊天,呦呦在院子里绕着花易岩送来的聘礼转圈。 花易岩送来的聘礼着实不少,一共五个担子,一个担子两头各一个箱子。第一个担子是猪牛羊三牲和一对用来代替大雁的野鸭子。第二个担子是清酒白酒各两坛,即便封着泥封呦呦都闻到了酒香,大概代表着“久久”吧,呦呦想。 第三个是粟米和粳米,呦呦抓了一把看看就放回去了,看不出好坏。第四个则是蒲苇卷柏,这个她知道,寓意着夫妇恩爱好合c忠贞不渝,第五个则布匹首饰,相对来说,这个才是最实惠的,毕竟是真金白银呢。 呦呦惊奇地发现,野鸭子居然还是活的,两只鸭子被绑住了双脚和嘴,只有眼睛在滴溜溜地瞪人。跟在身后的小尾巴怀瑾说,是花易岩昨天去山那头的湖边抓的,语气中满是羡慕和佩服。 “就你知道!”呦呦捏着怀瑾的鼻子逗他。 “其实我也想去来着,不过叔叔不带我,只带了哥哥去。”怀瑾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和怨念。 “那是因为哥哥刚考完试,需要放松。等你考中了秀才,叔叔也会带你去的。”呦呦一边劝解着怀瑾一边往前走着看。她对酒米没什么兴趣,直接来到装布匹首饰的担子跟前。 花易岩送来的布匹一共十匹,棉绢丝纱各种布料都有,大红水红鹅黄竹青湖蓝各两匹,另外还有一束二十四色的丝线,首饰除了金簪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之外,还有一套碧玉做的,成色看起来比上次花易岩送的玉簪还要好。 这些东西看起来完全不像栎阳县能有的东西,应该都是在府城买好了回来的。看来花易岩这次去府城也没有闲着。呦呦正在端详着这些东西,大门外突然走进来二舅母带来帮忙的名叫喜鹊的丫头。 喜鹊从外头匆匆忙忙走进来,满脸的喜色,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劲儿,“小娘子快通秉,报喜的来啦!” 呦呦立在院子当中不明白,“啥?什么报喜的?” “大公子考中秀才啦!第一名!案首!”喜鹊说完看着呦呦愣在原地不动,干脆绕过她自己小跑着进屋报喜去了。 呦呦愣在当地,眨眨眼,转头看向旁边的怀瑾,“她刚才说什么?” “她说哥哥考了第一名。”怀瑾疑惑地看向呦呦,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哥哥考了第一名不好吗? “案首?”呦呦又问。 “嗯,案首。”怀瑾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 呦呦看着怀瑾,然后笑容慢慢从嘴角扩散,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合不拢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呦呦大笑起来,伸手捏着怀瑾脸颊上的肉肉往两边扯,“怀瑾,你听到没有,哥哥考中案首啦!第一名!” “唔腾得了!(我听着了)”怀瑾被呦呦扯着脸颊,含混不清地说。心想:原来姐姐不是不高兴,是太高兴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老师教过的,怎么忘了呢? 此时屋里的谭丽娘c二舅母和祝媒婆也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二舅母高兴地拉着谭丽娘的手说恭喜,“你看,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吧,难怪一早上喜鹊就在枝头叫!” “二奶奶您是在说我吗?我今天早上可没有上树!”喜鹊看着主人们高兴,也跟着凑趣。 祝媒婆非常精明,立刻下地对谭丽娘行礼恭喜她,“恭喜谭娘子,您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 谭丽娘听到消息后其实是懵的,一直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眨了下眼睛,立刻感觉到眼睫毛湿润了。 “你看你,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啊!”二舅母看到谭丽娘突然落泪,知道她是高兴的,也被感染地有些想流泪,她掏出手帕替谭丽娘擦泪,“还是快一点吧,等一会儿报喜的人到了就来不及了,先准备几个荷包。” 这里话音刚落,外头就已经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和锣鼓声,送喜报的来了! 同时院子里响起一个男声,“呦呦,你娘呢?”是花易岩来了。 说着话,谭丽娘就已经出来了,花易岩看到她红着眼圈就知道她哭过了,不过现在人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快步走过来,对着二舅母行礼,“二嫂,”又对祝婆婆点点头。二舅母和祝婆婆退后一步,花易岩上前快速握了一下谭丽娘的手。 “这是好事,别哭。后面的事交给我。”话音才落,报喜的衙役们已经到了门前。 花易岩立刻带着怀宇走上前去,怀瑾也小跑着跟去了,呦呦也想去,可是才迈开脚步就被陶陶抓住了,“别去捣乱。”呦呦只好站在陶陶身边抻着脖子往外看去。 外头一共来了四个人,一水的衙役皂色衣头戴皂色帽,打头一个举着喜报,身后跟着的三个一个吹唢呐一个打鼓一个敲锣,一路吹吹打打已经引了不少人来瞧热闹了。 怀宇上前行礼接过喜报,接着就由花易岩上前送上红包,几个衙役干这个都是老人了,伸手一掂量就知道里面有几分银子,然而今天的红包却是轻飘飘的,里面装的银票。几个人对视一眼,吹打的更加卖力了。 领头的那位对着花易岩和怀宇说了不少恭喜的话,又听说今天花易岩定亲,更是恭喜他们双喜临门。 花易岩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挽留着衙役们留下来喝喜酒。衙役们虽然很想留下来,但是还有公务在身,只能离开。于是花易岩就转头告诉怀宇去装些喜糖来给衙役大哥们。 送走了报喜的衙役,又撒了好些糖给跟来看热闹的小孩儿们,花易岩陪着怀宇一起回了院子。二舅母已经拉着祝媒婆去隔壁院子吃宴席喝喜酒了。院子里只剩谭丽娘陶陶和呦呦母女三个。 呦呦站在院子看着走过来的怀宇,才十一岁的小小少年郎,因为家庭的变故过早的成长起来,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读书也更加用功,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收获。 转头再看谭丽娘,也是一副欣慰骄傲高兴的样子,眼中还泛着泪花。 怀宇走上前去,拉着谭丽娘的手,带着一家人回到屋里,然后怀宇请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把喜报递给她看。谭丽娘看着看着,就又开始流泪,她一把拉过怀宇,激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怀宇本来还在假装老成持重,现在被谭丽娘的情绪感染,也激动起来,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怀宇叫了一声“娘”, 然后从谭丽娘怀里挣脱出来,咕咚一下子跪在地上, 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就咚咚咚磕起头来。直到他三个头磕完,谭丽娘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他拉起来,“你这个孩子,这是干嘛呀!” 怀宇抬起头, 脸上挂着泪,“儿子能有今天,都是娘的功劳,儿子感谢娘!”怀宇似乎有着千言万语, 却被堵在了喉咙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只能低着头哽咽。 呦呦其实挺能理解怀宇的, 如果不是谭丽娘支持, 怀宇最多只能在家里看看谭耀祖和陈士梅留下的书册, 虽然听起来也很好,然而没有先生系统的传道授业解惑, 恐怕并不能有现在的成绩。这就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不同。 呦呦知道谭丽娘和怀宇都十分激动和高兴, 她并不想破坏她们的情绪,但是又觉得这才考秀才而已,要是后面中了状元,这母子几个得激动成什么样啊?不过转念一想, 也许中了案首再中解元, 中了解元再中会元, 等到中状元的时候,说不定就就习惯了? 呦呦眨眨眼,将湿润了眼眶的泪水眨回去,看着一家人激动又兴奋,也在心底高兴,然后并不打扰他们,自己摸过被冷落的喜报看了起来。所谓喜报其实就是一张a5大小的红纸,在红纸的右侧中间用隶书字体写着“捷报”二字,上端印有一条欲飞的腾龙,下面是云山雾海,捷报内容十分简单,在正中央写有“北阳府栎阳县谭宗耀孙谭怀宇高中院试第壹名案首驰报鸿禧”,最左面落款是“鸿禧元年八月十九”。 这就是喜报呀,看着没什么分量,承载的却是全家的希望。就这么薄薄一张纸,却是通往仕禄之途的奠基石与开山斧。总得来说,就是开端良好继续努力。 呦呦眼尖地发现,怀宇的名字变成了谭怀宇。不对呀,她怎么记得家中四个孩子除了陶陶,剩下三个都被陈士梅劝说着姓了陈呢?是怀宇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吗?不过管它呢,她觉得这样也很好,他们是谭丽娘的孩子,陈士梅本来就是入赘的,他们本来就应该姓谭。 “娘,哥哥中了秀才,是不是要去县城读书了?”怀瑾突然出声问,他之前听夫子说,凡是考上了秀才的,都要去县城里的县学读书。 听到这句话,一家人也都看向怀宇。怀宇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正在用手背擦泪,看到大家都看自己,就放下手来,“暂时不去,就是去也要等明年春天。哥哥还能再陪你上几天学。”怀宇揉揉怀瑾的头顶,笑着说。 “哦,原来如此。”怀瑾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其实我自己也能上学,不过哥哥能一起当然最好。”怀瑾抿着嘴笑,似乎在不好意思。 一家人热闹高兴地谈论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直到喜鹊奉二舅母的命来叫人,这才想起来隔壁院子还有宾客要招待,于是停下说笑出了屋子去隔壁招待客人。 呦呦放下手里的喜报,跟着几人往外走,走到堂屋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走进西屋,绕到书架后头在一堆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大人巴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表面落了一层灰,没有上锁,就随便那么扣着。呦呦掏出手帕擦去上头的灰尘,然后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红纸,从上到下颜色逐渐淡去,慢慢有了岁月的痕迹。 呦呦拿起第一张,小心地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也是“捷报”二字,接着往下看,整张捷报除了日期c考试名称和名字外,同怀宇的那张没有太大区别。不对不对!呦呦又看了一遍,发现了异样。名字!为什么陈士梅的捷报上的名字写的是“谭士梅”? 呦呦急忙放下手里的这张,拿起另外一张。陈士梅留在谭家的捷报共有两张,分别是乡试和会试的,两张捷报上的名字都是“谭士梅”,这是不是说明,陈士梅的户籍曾经在谭家? “妹妹?走了。”陶陶走到一半发现不见呦呦,就返回来找,“去吃饭了。” 呦呦急忙把手里的纸张叠好放回去,盖上盒子扔进一堆箱子中间,答应着走出来。 “你在干什么?”陶陶看她从西屋出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没事,想洗个手,刚刚摸了一把喜报,红纸掉色儿(发shai音)了。”呦呦转身去水盆里洗了一把手用帕子擦了拽着半信半疑地陶陶出门,“快走,我都饿了。” 花易岩开了流水席,请街坊四邻们来吃喜宴,喜宴的厨师是特意从镇上酒楼请来的,水平自然没得说。八个菜不止有猪肉,还有烧鸡肘子。做菜的香气早就传出去老远了,引得四邻们早早就过来等着开席,还一边聊着天。 来吃饭的也没有空手来的,各自都带了东西或者包了红包,不少人都羡慕谭丽娘命好,死了丈夫再嫁居然还能有如此的场面,这才订婚,等成亲恐怕场面阵势会更大。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酸话,话语中的意思十分不堪,呦呦都翻个白眼一笑了之,表示“你们羡慕嫉妒去吧”。她甚至还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花易岩肯娶谭丽娘这个半老徐娘,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了。 呦呦表示很无语。 不过最讨厌的还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逗小孩子的人,“呦呦啊,你娘要嫁人了,不要你了。”这种话从花坛两家传出要定亲开始,就不断地有人问呦呦和怀瑾了——陶陶很少出门,怀宇大了她们不敢,就只能问两个“不懂事”的最小的。 怀瑾本来就胆小,用前世的话说叫没有安全感,被这些人一打趣,就开始转眼泪要哭出来,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呦呦拉了他一把告诉他不要哭,“这是好事呀!咱们有爹挣钱给咱们花了,听说爹有很多很多军饷呢!”呦呦故意说得大声,让那些人看热闹的意图不能得逞。 一开始人们对呦呦的话还半信半疑,等到定亲那天,看到花易岩送来的东西,就都对呦呦说的话深信不疑了,然后就开始羡慕谭丽娘的命好。还有的人背地里训斥自家女儿,“你就活该是个没福气的,要让嫁给他你不干,说什么人家没有胳膊是个残废,现在知道了吧,后悔去吧!” 当然了,这些呦呦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反正人已经是她娘的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爹啦! 定了亲,接下来就要准备成亲的事宜了。 那天来吃席面的宾客都走了以后,花易岩趁着二舅母还在,把定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九月二十九那天,算起来正好还有四十天了。 听到这个日期的时候,二舅母一哽,“会不会太快了点儿?”说着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谭丽娘,见她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不再多说,“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就行。” 二舅母离开后,一家人终于得以放松下来。虽然自己家人并不需要做什么,但呦呦还是觉得挺累的,大概是因为要操心吧。她才把这句话说出口,立刻被谭丽娘和陶陶嘲笑了,“你操了什么心?除了吃就是玩的!” 呦呦反驳道:“我怎么就不操心了,我得操心我爹送来多少东西啊!还得帮着姐姐操心宴席琐事呢!” 谭丽娘为了锻炼培养陶陶的能力,让她跟着二舅母学习持家,二舅母则把这次事情的采买还有后厨琐事交给了陶陶,言说“如果能将这些事做好,以后自己出嫁自己当家就没问题了。” 到了定亲第二天清晨,花易岩将两家中间的墙壁临时开了一个门,说是为了方便往来。谭丽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墙已经拆了一大半了。 既然来不及阻止,谭丽娘干脆就随他去了,只叮嘱他快点弄,弄完过来吃早饭。呦呦看他一只手不方便,就带着怀瑾过去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把把砸墙砸开的砖块捡到一旁,因为有了两个小帮手,事情很快做完。 洗了手和脸,掸去尘土,几个人回到屋里吃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花易岩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怀宇,“你中了案首后有没有去谢师?” 怀宇摇头,“还没,正在想准备什么礼物。” 花易岩又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等他问就出声了,“打算从爹的藏书里选一本送去,再挑两匹你昨天送来的布匹给先生娘子。” “不要送那个里的,”花易岩对书本没研究,并不多说,“那十匹布是从府城最好的布庄买的,那是给你的,我那还有两匹老板送的,你去挑一匹送过去。” 谭丽娘想一想,就点头同意了。 呦呦在一旁抿嘴偷笑,看来花叔叔已经开始进入当爹的角色了呢。 问完这些话,饭桌上就安静下来继续吃饭,直到呦呦最后一个吃完放下筷子,花易岩又期期艾艾地开口了,“那个,成亲的事,你准备怎么样了?” 呦呦收碗的动作一顿,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刚夸完你有了当爹的样子,合着刚那些话都是为现在这件事做铺垫哪。 花易岩要是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一定会喊冤枉的,他真没那个意思,他是真的关心怀宇的。 谭丽娘听到花易岩的问题一愣,“准备?准备什么?” 呦呦更像翻白眼了,还能准备什么?嫁衣啊!不过他们俩的事,她才不要多管呢,她收好了碗绕过坐在炕沿的谭丽娘下地穿鞋准备洗碗去了。 不知道屋里两个人最后怎么说的,反正等呦呦收好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东屋炕上平铺着一套大红色衣裙。上衣是立领宽袖右衽,胸前绣着并蒂莲蔓袖口绣着祥云,六粒蝙蝠盘扣整齐地系着。裙子是一条二十四幅湘裙,除了腰部的龙凤呈祥图,通体没有任何绣作。 走进了仔细看,这套衣裙应该已经有了些年头,布料的光泽颜色都黯淡了。 谭丽娘就站在衣裙前看着,她的脸上有一种表情,说不出是惆怅还是怀念。呦呦猜,这套衣服应该就死她十多年前的嫁衣了吧,那她此刻是否是在缅怀她逝去的青春和喂了白眼狼的感情? “娘,还是重新做一套吧?”呦呦走上前,扶住谭丽娘的胳膊,轻轻地说,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思绪。 谭丽娘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呦呦,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这套嫁衣,是你外祖母亲手做的,她说这上面有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好的福愿。可惜,娘让她失望了。” 呦呦和陶陶分别站在谭丽娘两侧,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没等她们想出什么话来开解她,她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东西。谭丽娘指挥着陶陶将炕上的衣裙收起来,又让呦呦去把昨天花易岩送来的两匹大红色布匹搬过来。 呦呦把布匹搬过来的时候,炕上的衣服已经叠好放在一边了。谭丽娘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地布匹放到炕上,摸了摸布匹的品质又拿起来借着窗外的光仔细看了看,“我看这匹布还是别动了吧,留着给你们姐妹俩做嫁衣,我还是另外再买些布好了。”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一齐开口,“就用这个!” 两姐妹相视而笑,呦呦让陶陶先说。陶陶也知道这些话还是她说比较好,呦呦毕竟还小,离出嫁远着呢。 “这是花叔叔给您的聘礼,您留给我们算什么呀!况且,我觉得您用这个颜色好看啊,这种大红色,最衬您这样白皙的肤色了。我就不行,不够白,呦呦更别提了,整天往外跑,都快成小黑妞了。再说,我的嫁衣已经做了一半了,不好半途改的。” 到底是大女儿,知道什么最能打动谭丽娘的心——嫁衣半途改换不吉利。谭丽娘听两个孩子都这么劝她,也就不再坚持,决定就用这两匹布做一套嫁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赐宴群臣结束后, 皇上带着花易岩c福贤王回了御书房。简单的褒奖和夸赞后, 皇帝提出来要让花易岩镇守边疆,“北境你我打下来的,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好兄弟的时候, 皇帝仍习惯自称为“我”。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 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 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 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他现在已经尽忠了, 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 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 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 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 福贤王也笑了, “两年前大军开拔时, 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 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本来已经坐下的谭丽娘又站了起来, 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面带愧色地说:“家父三年前逝去,因在孝期, 侄女不好随意拜访,两年前先夫‘病逝’, 直到月前才办了除服礼,不能时时来探望表姑和表姑父, 还望莫怪。” 谭丽娘低着头,没有看到在她说“先夫病逝”时,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视和略尴尬的表情。呦呦站在一旁看的明白,恐怕陈士梅嫁了公主做了驸马的事,二位老人都是清楚的, 毕竟户籍什么的都要经过县长的手。而谭丽娘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 这么些年心里有着怨气,所以才不肯上门吧。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 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 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 “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 “姑外祖母好, 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 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 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 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 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c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c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呦呦知道怀宇的意思不是她爱睡炕头,而是因为前些天她抢了他从外头捡到的一块墨色石头,记仇呢! 呦呦扒着嘴角眼角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告诉他她不会还给他的,然后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 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 “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 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 “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 也凑到陶陶跟前, “那姐姐你说, 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 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 “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 四个孩子中, 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 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 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 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农历三月二十五这天是呦呦的生日。之前的几个生日要么呦呦太小不记得, 要么还在孝期随意吃了一碗面就算过了。这一年是呦呦的八岁生日,虽然国丧期还没过, 但是只要不娱乐嬉戏太过冒犯, 栎阳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是贫民,没人会管。 生日这天, 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 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 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 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 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 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 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 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 “娘不辛苦, 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 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 “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 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 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 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 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呦呦痛快地答应着, “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 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 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 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捉虫) 此为防盗章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 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 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 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 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 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现在已经尽忠了,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 “两年前大军开拔时, 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 既是尽孝, 衣锦还乡才是正经, 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 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 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 两家是邻居, 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第一章 花小胖坐在西屋厢房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瓢泼一样的大雨和从房檐上滴下来砸在地上水坑的水滴,第七千八百二十五次叹息: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穿越这种事的。 是的,花小胖是穿越来的,从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穿越而来的。至于怎么穿越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睡着睡着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是的, 花小胖是穿越来的,从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穿越而来的。至于怎么穿越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睡着睡着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 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 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 问她:花呦呦——哦, 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 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 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 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 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 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 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 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 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章 来人正是花易岩。 呦呦过去的时候, 花易岩正在家里拆那座年久失修的废窝棚, 听见谭家有事自然忙不迭地过来。呦呦的想法很简单,此时不上何时上?多好的机会啊,千万不要浪费啊。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 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 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 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 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 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 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 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 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 “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看书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看书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看书,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第六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的脸色从犹豫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知道她会把这笔银子留下来而不是傻乎乎地送回去了,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在邻居的帮助下,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 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 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 她是皇帝的女儿, 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 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 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 “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 太老了。再说, 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 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 按照日子算的话, 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 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北上广的三环以外买一套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第六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的脸色从犹豫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知道她会把这笔银子留下来而不是傻乎乎地送回去了,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在邻居的帮助下,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 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 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 “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 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 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 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 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 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 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 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妹妹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看书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妹妹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 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 “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 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 又不想同她说谎, 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 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 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 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 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 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 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 谭丽娘突然出声了, 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上门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 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 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 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 “我从街上买的包子, 你吃一个, 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 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 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 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 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 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 递给谭丽娘, “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天色渐暗, 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 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 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 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 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 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 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 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 “嘁”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大鱼, 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 “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他妈的瞎啰嗦, 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c怀宇c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 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 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 “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 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 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 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 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 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 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 慢慢转回身来, 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 “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 接过水杯, 却没有立刻喝水, 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 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 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 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 “怀瑾都猜出来了, 我再看不出来, 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 “那姐姐你说, 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 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 “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 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呦呦好奇,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花易岩只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你还在孝期, 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 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 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 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怕啥, 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 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 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 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 何止三十两, 她可听说了, 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看书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的想法没错, 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 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 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 金碧辉煌的皇宫中, 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 不要晃了, 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 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 “不行, 你是公主, 怎么能嫁。” “不能嫁, 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 太老了。再说, 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 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 也可以休妻嘛, 按照日子算的话, 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 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北上广的三环以外买一套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 到家后收拾了一天, 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 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 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 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让他们迟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 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 可是没等他张嘴, 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 “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 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 “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 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 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叹气, 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递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过去。孩子们这才注意到, 他们娘正在流泪。此时呦呦也不咳了,她拉起陶陶的手,又对怀瑾使个眼色,三人一起悄悄地离开院子回了屋里。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 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 “嘘, 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 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 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 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 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 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 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回去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路,窄窄的一条土路从农田的两边延伸下去。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 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 “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 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 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 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 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 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 “我刚在看蚂蚁, 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 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 “娘, 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 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 “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娘。”呦呦叫了一声。 谭丽娘循声看过来,“在这儿干嘛?” 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往身后墙根底下一指,“刚刚有只大老鼠,顺着墙缝钻到隔壁家去啦!” 谭丽娘走到她的身后查看,果然墙底下有一个黢黑的洞,想来老鼠就是顺着这个洞跑的。她瞅了一眼就作罢了,又走回来拉着呦呦的手回屋里去,“没事,明天娘弄些泥填上就好了。” 墙另一头,花易岩听呦呦说有只大老鼠心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在心底摇摇头,刚想转身,就听到谭丽娘的话。花易岩能做到将军自然不只是靠武艺,脑子更是活络,当下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饭后,谭家的大门被敲响,谭丽娘出门一看,正看到花易岩右手提着一桶和好的墙泥,桶里还放着工具。 花易岩看到开门的谭丽娘露出一个笑容,“昨天一只老鼠顺着墙缝跑到家里去了,我和了泥糊墙,想着两家一墙之隔,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帮忙。” 对于花易岩的情谊,谭丽娘不是一无所觉,反而心底明白得很,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同花易岩保持距离。 石头哥哥退伍归来,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是人却依然是风华正茂,眉眼见甚至生出了些凌厉与威严,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想来石头哥哥退伍前应该已有了不小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旁人眼里是非多的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石头哥哥实在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 谭丽娘正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呦呦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哎呀,花叔叔你家有老鼠啊!老鼠会不会跑到我家里来,好吓人呀!”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花易岩当然知道这是呦呦在给他创造条件,立刻了然地接话,“不怕不怕,叔叔这就去把老鼠洞堵上。”然后不等谭丽娘发话,直接进了院子走到两家相邻的墙下。 谭丽娘无奈,只好跟进来,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了呦呦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事。呦呦才不管那些,脸上带着欢快地笑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恰好离了十步远。 呦呦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缺了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带着四个拖油瓶的丧夫少妇,多么完美的搭配,怎么看怎么般配。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有着少时的情谊在呢!最主要的,花易岩顶着她前世爸爸的脸呢!她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嫁给她“爸爸”呢。 呦呦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东厢房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看着这副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瑾过来了,也拿了一个板凳,在呦呦旁边放好坐下,双腿并拢手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掌上,也歪着头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两个人。 花易岩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只手干活,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自卑,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有两只手就好了。他蹲着身子,右手握着工具将堵洞涂墙从桶里挖泥,左边被系起来的袖子晃晃荡荡。此刻花易岩又有些庆幸右手完好,不然恐怕更费力气更丢人。 而谭丽娘,一直站在花易岩两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 谭丽娘看着像是不言不语监工似的,呦呦却看出了门道。她是站着给花易岩挡太阳呢,虽然没有挡住全身,甚至还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悄悄地挪了挪步子。 一个墙根底下的老鼠洞再深也有全堵完的时候,花易岩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非常遗憾地想这老鼠洞怎么不能再大一点呢? 没关系,老鼠洞的面积不够大,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不等花易岩问,呦呦就站起来了,指着东厢房的某墙角的某一处,“那里也有老鼠洞!”然后花易岩就立刻提着泥浆桶过去了,谭丽娘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呦呦却假装没看见一样跑进屋里了。怀瑾作为她的小尾巴,自然是跟着的。 第三十三章 呦呦给花易岩通风报信完就又翻墙回去了。一方面是不想被谭丽娘骂“挺大的女孩子又翻墙成何体统”,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俩人相处的情形,毕竟她不知道接下来是闪瞎眼的虐狗情节还是发好人卡的尴尬情节。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 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 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 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 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 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 呦呦和怀瑾人小, 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缺了一条手臂,现在又断了腿,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走进院子,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翻墙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妹妹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怀宇这时候不看书, 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 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 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 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 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 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 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 呦呦跑过去瞅一眼, 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 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 剪剪裁裁, 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第三十章 呦呦他们在医馆待到天亮就回家了,还带了几大包的汤药和“饮食清淡”的医嘱一起。回去的时候是花易岩背上车的,谭丽娘紧随其后。她依然不肯同花易岩说话。 呦呦好奇,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花易岩只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 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 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 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 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 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 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 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 我这就回家套车, 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 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c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c天枢c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c上巨虚c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施完针不久,呦呦就没那么疼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屋里有些暗,她试着转头,就看到挨着诊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热乎乎黑漆漆的汤药,呦呦很想立刻闭上眼再晕睡一次。 不过,她才一睁眼就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谭丽娘发觉了,立刻坐直了身体,“醒了,还疼吗?”在得到呦呦否定的回答后,端起小几上的汤药,“那正好,把药喝了吧,刚煮好不大一会儿,还热着呢。” 呦呦哼唧着,“娘,我现在肚子难受,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人就瘦了一圈,就忍不住心疼心软,刚想答应下来,门口的帘子就被撩开,花易岩进来了。 “孩子醒了吗?我熬了粥你多少吃点儿”花易岩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一边走一边盯着粥碗,生怕洒出来,等到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呦呦已经醒了,两个大大的眼睛瞪着,黑黑的眼珠衬得本来就不没多少肉的脸更加苍白削瘦。 “呦呦醒了?那正好,起来吃点粥,再把药喝了,一会儿让李爷爷再看看,我们就能回家了。”花易岩站在床边,想伸手摸摸呦呦的脸,没敢。 呦呦侧头看看坐在床前的谭丽娘,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熬夜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与困顿,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再转移视线看向站在谭丽娘身边的花易岩,明显也是整个晚上都没睡,额头和鼻尖有细小的汗珠,脸颊一侧还有一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煤灰。联想到他刚刚端来的粥,再想到那碗还热着的汤药,呦呦突然哭起来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自己生病时也像现在这样,妈妈彻夜不眠地守着自己,爸爸在厨房烧水做饭送到她的床前,再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把药喝下去。一想到这些,呦呦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发鬓流到头发里去。 呦呦只顾着回忆c感慨c流泪,吓得谭丽娘和花易岩不知所措,问她话她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最后急得谭丽娘都要哭了,花易岩也准备出去叫郎中进来看了,呦呦才冲着他俩伸出手臂,“娘,花叔叔。”到底没敢叫爹。 “哎!哎!”花易岩自然是顺着杆爬,立刻挨着谭丽娘坐下来,谭丽娘已经俯下身去抱住呦呦了,呦呦在她的脖颈窝里蹭掉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抽抽搭搭地说:“饿。” 于是几乎立刻地,一碗白粥就捧到眼前来,一个人端着碗,另外一个人拿勺喂她。吃完半碗粥后,谭丽娘就不让她吃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去药了。”说着把勺子放回粥碗,端起汤药碗送到呦呦面前。 呦呦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想喝,嫌苦,“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不同意,“就是要趁热喝有作用。现在嫌苦了,谁让你吃那么多西瓜了?自作自受!”说着固执地端着碗往她嘴边送。 呦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又因为刚刚的场景心里头难受,现在谭丽娘硬要她喝药,她就更不愿意喝了,于是就往旁边躲,她躲谭丽娘就送,她送呦呦就倔强地躲。母女两个这么一躲一送的,碗里的药差一点洒出来,刚刚的温馨的情绪气氛一消而散。 “要不,就等一会儿?”花易岩头一次知道呦呦脾气竟然这么固执,活脱脱一个翻版谭丽娘。他试着缓和气氛,“放了这么一会儿,都凉了,我去再热热。” 谭丽娘瞅瞅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又看一眼花易岩,那意思:你眼睛不好使吗? 花易岩被她这么一瞅,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 这下子呦呦也看出不对来了,娘似乎不全是对自己生气,更多的像是同花叔叔赌气。从花叔叔进屋开始,谭丽娘就没有搭理过他吧,而花易岩的言行又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地讨好。呦呦眨眨眼,偷瞄了一眼谭丽娘,然后背着她冲花易岩挤眼睛:怎么回事? 花易岩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半个西瓜的事?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也很无奈啊! 谭丽娘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更加生气了,把药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提高了音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捏着你鼻子灌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呢?那西瓜再好吃也是寒凉之物,我没教过你要适量吗!” 呦呦和花易岩都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花易岩不敢帮腔,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是苦了呦呦,带着哭腔伸手端碗,“我喝,我喝。”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 “嘘, 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 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 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 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 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 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 “姐, 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 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 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 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 再回头看去, 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 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 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 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 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 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 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 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 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 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 忍不住停下来, “咱们家现在这样, 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第三十三章 呦呦给花易岩通风报信完就又翻墙回去了。一方面是不想被谭丽娘骂“挺大的女孩子又翻墙成何体统”,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俩人相处的情形,毕竟她不知道接下来是闪瞎眼的虐狗情节还是发好人卡的尴尬情节。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吃饭之前, 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 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娘, 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 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 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 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 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 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 “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 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七章 呦呦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了半晌, 渐渐地日头上来了觉得晒了,就准备站起来进屋, 才有动作就听到一阵鸟叫。一开始她还没在意, 后来鸟又叫了两声,还挺有节奏的, 和第一声加在一起就是一长两短两短一长。 呦呦想起来了, 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 悄悄绕开窗前, 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 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 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 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 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 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 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 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又顺着花家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了一眼, 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就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动静, 吓得呦呦撒腿就跑回了家, 带起的风从马脸上吹过, 回头看了她一眼, 打了一个响鼻,继续无聊地观察四周。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 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呦呦才想起,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 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 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 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 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 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古代社会, 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 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四天, 中间虽然有停歇,也只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农人们脸上的笑慢慢变成了愁苦,这样下去, 大旱要变成了大涝了。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 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 突然轰隆一声, 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 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 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 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 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 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 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 而且这样也快点, 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呦呦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撇嘴,这要不是自己还在边上,就要直接上手捧着了吧! 花易岩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无暇顾及她。他正在谭丽娘的注视下喝姜汤,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他喝得不是辛辣的姜汤,而是齁甜齁甜的糖水。 这场雨,一共下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早,阳光穿透重重云彩照下来的时候,呦呦对着新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好啊。 “行啦,别对着太阳看了,小心眼睛!”谭丽娘对着外头喊了她一句,“回来吃饭,吃完饭来人修厢房呢!” “知道啦!”呦呦脚步轻盈地绕过几个水坑,走回堂屋,“可是花叔叔的院子已经两天没有动静了啊!他不是说会找人来帮忙吗?” 听了她的话,谭丽娘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你张大叔今日休沐,我早就跟你张婶说好了,到时候你张大叔当大工,我和你张婶做小工帮忙,午饭你帮着你姐弄。” 呦呦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因为太烫在两只手里颠来倒去的,“知道了,我会帮着的。” “手都不洗就拿吃的!”手里的包子被谭丽娘拿了回去,手掌还挨了一巴掌,“给我洗手去!” 早饭后,张婶和张叔提着工具过来了,谭丽娘也换了一身方便做事的衣服过去帮忙了。 张大壮提着工具站在谭家的院子里打量着东厢房,摇摇头,“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可能比谭大叔年纪还大,现在经过雨水这么一泡,地基撑不住墙塌了一面,啧啧,这幸亏还有三面墙撑着,再加上雨停了,不然整个房子都得塌了。” 张婶也跟着点头,“幸亏不是住人的房子,不然就糟了。” “就是放些杂物什么的,都是老物件,我爹舍不得扔,他走了之后我想着留个念想,也没扔,没想到就塌了,东西昨天已经清出来了,我看,要是实在补墙费劲的话,不如直接拆了吧!”谭丽娘没想到外表看着还很好的房子,内里已经糟烂成这样了。就和人似的,看着特别好,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 “那可不行!房子可不是随便拆的!得算日子的!”张婶立刻出言反对,“先修一下吧,挺过今年再说。”最后一句是对张大壮说的。 “应该能撑过去。”张大壮也点头。 “对了,花兄弟不来吗?”张婶好奇地看向谭丽娘,按说两家关系那么近,不能不来啊。 没等谭丽娘开口,张大壮率先说话了,“我昨天在县衙遇到花兄弟了,说是知县老爷找他,可能还没回来吧。”然后开始撸袖子干活,“听说栎河下游有个村庄被淹了,有村民□□,县太爷连夜赶了过去,花兄弟有可能过去帮忙了。” “被淹了?还有□□?怎么回事啊?严重不严重?”张婶被这个事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花兄弟都去了,你怎么没去呀?” “我今天休沐啊,衙门里那么多兄弟,又用不上我。再说这不是说好了来修房子吗?”张大壮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张婶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来,瞪了一眼。 谭丽娘看到这种情形,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恰好呦呦在屋里喊她,“娘,你来看看这个怎么做?” 谭丽娘立刻对张婶笑笑,转身回屋了。 谭一进屋就看到姐妹俩个一个坐在炕上捧着花绷子做绣活,一个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是说有事要问?” 呦呦撇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我要不把您叫回来,您对着那两个准备说什么?” 陶陶也跟着点头,“张婶可比您厉害多了。” 谭丽娘知道他们俩是为自己好,也不多说,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水,才又站起来走出去。总不能一家子都在屋里坐着,让人家外人干活呀!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八月末的天气, 正午虽然炎热, 傍晚是却已经凉爽不少,按照呦呦的感觉,起码降温了有五六度的样子。谭家一家吃完了饭撤掉了饭桌, 屋里已经暗下去了, 但是距离点灯时间还早。于是谭丽娘就带着四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休闲。 怀宇这时候不看书,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 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 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 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 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 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 呦呦跑过去瞅一眼, 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此为防盗章  话音刚落, 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 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 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 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 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 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 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 闺名丽娘, 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 哄得她娘同意了, 于是除了她大姐, 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 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到底是大病一场, 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 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 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 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 “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样好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 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 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 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 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 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 递给谭丽娘, “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 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 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 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 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 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 “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 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 “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 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 转头看向呦呦, 一脸的戏谑, 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 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 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 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娘。”呦呦叫了一声。 谭丽娘循声看过来,“在这儿干嘛?” 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往身后墙根底下一指,“刚刚有只大老鼠,顺着墙缝钻到隔壁家去啦!” 谭丽娘走到她的身后查看,果然墙底下有一个黢黑的洞,想来老鼠就是顺着这个洞跑的。她瞅了一眼就作罢了,又走回来拉着呦呦的手回屋里去,“没事,明天娘弄些泥填上就好了。” 墙另一头,花易岩听呦呦说有只大老鼠心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在心底摇摇头,刚想转身,就听到谭丽娘的话。花易岩能做到将军自然不只是靠武艺,脑子更是活络,当下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饭后,谭家的大门被敲响,谭丽娘出门一看,正看到花易岩右手提着一桶和好的墙泥,桶里还放着工具。 花易岩看到开门的谭丽娘露出一个笑容,“昨天一只老鼠顺着墙缝跑到家里去了,我和了泥糊墙,想着两家一墙之隔,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帮忙。” 对于花易岩的情谊,谭丽娘不是一无所觉,反而心底明白得很,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同花易岩保持距离。 石头哥哥退伍归来,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是人却依然是风华正茂,眉眼见甚至生出了些凌厉与威严,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想来石头哥哥退伍前应该已有了不小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旁人眼里是非多的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石头哥哥实在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 谭丽娘正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呦呦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哎呀,花叔叔你家有老鼠啊!老鼠会不会跑到我家里来,好吓人呀!”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花易岩当然知道这是呦呦在给他创造条件,立刻了然地接话,“不怕不怕,叔叔这就去把老鼠洞堵上。”然后不等谭丽娘发话,直接进了院子走到两家相邻的墙下。 谭丽娘无奈,只好跟进来,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了呦呦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事。呦呦才不管那些,脸上带着欢快地笑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恰好离了十步远。 呦呦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缺了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带着四个拖油瓶的丧夫少妇,多么完美的搭配,怎么看怎么般配。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有着少时的情谊在呢!最主要的,花易岩顶着她前世爸爸的脸呢!她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嫁给她“爸爸”呢。 呦呦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东厢房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看着这副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瑾过来了,也拿了一个板凳,在呦呦旁边放好坐下,双腿并拢手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掌上,也歪着头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两个人。 花易岩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只手干活,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自卑,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有两只手就好了。他蹲着身子,右手握着工具将堵洞涂墙从桶里挖泥,左边被系起来的袖子晃晃荡荡。此刻花易岩又有些庆幸右手完好,不然恐怕更费力气更丢人。 而谭丽娘,一直站在花易岩两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 谭丽娘看着像是不言不语监工似的,呦呦却看出了门道。她是站着给花易岩挡太阳呢,虽然没有挡住全身,甚至还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悄悄地挪了挪步子。 一个墙根底下的老鼠洞再深也有全堵完的时候,花易岩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非常遗憾地想这老鼠洞怎么不能再大一点呢? 没关系,老鼠洞的面积不够大,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不等花易岩问,呦呦就站起来了,指着东厢房的某墙角的某一处,“那里也有老鼠洞!”然后花易岩就立刻提着泥浆桶过去了,谭丽娘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呦呦却假装没看见一样跑进屋里了。怀瑾作为她的小尾巴,自然是跟着的。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 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 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 “怀瑾都猜出来了, 我再看不出来, 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 “那姐姐你说, 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 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 “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 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 倒是呦呦, 现在正处在青春期, 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 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谭丽娘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 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陶陶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吱吱呜呜看向身边的怀宇, 怀宇有些呆本就不善言辞,直接看向了旁边的怀瑾,怀瑾小不点懵懵懂懂,又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呦呦。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 天是蓝的, 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 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 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 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 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 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 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 “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 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娘。”呦呦叫了一声。 谭丽娘循声看过来,“在这儿干嘛?” 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往身后墙根底下一指,“刚刚有只大老鼠,顺着墙缝钻到隔壁家去啦!” 谭丽娘走到她的身后查看,果然墙底下有一个黢黑的洞,想来老鼠就是顺着这个洞跑的。她瞅了一眼就作罢了,又走回来拉着呦呦的手回屋里去,“没事,明天娘弄些泥填上就好了。” 墙另一头,花易岩听呦呦说有只大老鼠心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在心底摇摇头,刚想转身,就听到谭丽娘的话。花易岩能做到将军自然不只是靠武艺,脑子更是活络,当下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饭后,谭家的大门被敲响,谭丽娘出门一看,正看到花易岩右手提着一桶和好的墙泥,桶里还放着工具。 花易岩看到开门的谭丽娘露出一个笑容,“昨天一只老鼠顺着墙缝跑到家里去了,我和了泥糊墙,想着两家一墙之隔,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帮忙。” 对于花易岩的情谊,谭丽娘不是一无所觉,反而心底明白得很,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同花易岩保持距离。 石头哥哥退伍归来,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是人却依然是风华正茂,眉眼见甚至生出了些凌厉与威严,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想来石头哥哥退伍前应该已有了不小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旁人眼里是非多的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石头哥哥实在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 谭丽娘正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呦呦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哎呀,花叔叔你家有老鼠啊!老鼠会不会跑到我家里来,好吓人呀!”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花易岩当然知道这是呦呦在给他创造条件,立刻了然地接话,“不怕不怕,叔叔这就去把老鼠洞堵上。”然后不等谭丽娘发话,直接进了院子走到两家相邻的墙下。 谭丽娘无奈,只好跟进来,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了呦呦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事。呦呦才不管那些,脸上带着欢快地笑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恰好离了十步远。 呦呦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缺了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带着四个拖油瓶的丧夫少妇,多么完美的搭配,怎么看怎么般配。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有着少时的情谊在呢!最主要的,花易岩顶着她前世爸爸的脸呢!她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嫁给她“爸爸”呢。 呦呦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东厢房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看着这副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瑾过来了,也拿了一个板凳,在呦呦旁边放好坐下,双腿并拢手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掌上,也歪着头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两个人。 花易岩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只手干活,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自卑,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有两只手就好了。他蹲着身子,右手握着工具将堵洞涂墙从桶里挖泥,左边被系起来的袖子晃晃荡荡。此刻花易岩又有些庆幸右手完好,不然恐怕更费力气更丢人。 而谭丽娘,一直站在花易岩两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 谭丽娘看着像是不言不语监工似的,呦呦却看出了门道。她是站着给花易岩挡太阳呢,虽然没有挡住全身,甚至还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悄悄地挪了挪步子。 一个墙根底下的老鼠洞再深也有全堵完的时候,花易岩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非常遗憾地想这老鼠洞怎么不能再大一点呢? 没关系,老鼠洞的面积不够大,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不等花易岩问,呦呦就站起来了,指着东厢房的某墙角的某一处,“那里也有老鼠洞!”然后花易岩就立刻提着泥浆桶过去了,谭丽娘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呦呦却假装没看见一样跑进屋里了。怀瑾作为她的小尾巴,自然是跟着的。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 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战场上危险不危险, 有没有娶妻,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 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 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 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让他们迟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呦呦才想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那天以后, 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 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 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 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 “娘你今天真奇怪, 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 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 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 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 “还有吗?” 呦呦点头, 回屋又去倒水了, 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 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 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 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 心想:哼, 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 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 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 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 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 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 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 怀瑾来, 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 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 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 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 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 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 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 家中再无别的长辈, 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 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 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 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 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 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 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 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 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 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 “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本以为作为大臣妻子进宫请安, 没想到来了一出认亲,认亲完毕后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哪知道一夜过后,又来了两道旨意。赐诰命的圣旨并不意外,册封郡主县主的懿旨就很出乎意料了。 花易岩同宣旨太监客气一番, 然后让管家招待着,他自己则回了内院。正院里,四个孩子同谭丽娘正对着两道圣旨和颁布的文书劵册还有赐下来金银布匹首饰研究观赏。 呦呦对那些黄绸云锦的诰命文书没有兴趣,在她看来那不过就是几块精美的布而已, 还是金银比较实惠, 看在眼中金灿灿, 拿在手里沉甸甸,最让人放心踏实了,为了证实这些金锭是真的纯金, 呦呦还拿起来咬一口。 花易岩一进屋,刚好看到呦呦这副财迷的样子, 哭笑不得, 赶忙拦下她,“那金锭子不知道多少人摸过,脏死了,你还咬!” 呦呦嘿嘿笑着,把金锭子放下, “我就试试, 还没咬呢。爹, 宫里的人走了啊?” “没呢,我让李管家招待着呢。”花易岩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意翻了翻摆在炕上这些东西就放下了,“你们在说啥呢?得了赏赐是不是特别高兴?” 谭丽娘让冬梅去倒茶给花易岩,“高兴着呢,哪能不高兴,怀瑾刚还说,以后我就是县主娘娘了,你可不能欺负我!” “我哪儿敢欺负你!”花易岩赶忙分辩,“你就算不是县主娘娘,也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啊!” 谭丽娘自得地笑了一阵,想起一件事,问花易岩,“这县主娘娘,有没有啥特权?” 花易岩一愣,“啥特权?” 呦呦在一旁欣赏完那些金银财宝,转回注意力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撇撇嘴,“啥特权?就能唬个人,连封邑都没有,一年那点冰炭银子而已,什么都干不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能唬人也挺好。”怀宇安慰她,“起码有些人再也不敢对县主娘娘不敬了。”怀宇心里琢磨,虽然娘是县主对方是公主,可是娘好歹是长辈,应该也不惧她了。 花易岩倒没注意怀宇的话里有话,正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怀宇说的倒没错,起码你娘有个封号,听说云瑶公主的女儿连封号都没有,就那么‘郡主’‘郡主’的叫着。” 这些年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家人越来越温馨越来越幸福,云瑶公主和陈士梅的名字也已经不是忌讳,提起来都是很淡然,就像一个普通的路人那样,就连怀宇也没那么记恨了。 说到昨天的事,谭丽娘突然想起一件,开始冲呦呦瞪眼,“听说你们在宫里冲撞了贵人?皇宫里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吗,简直太乱来了,知不知道你这是藐视皇家之罪,在家里时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少说少做多听!” 被谭丽娘斥责,呦呦赶忙站起来听训,陶陶也站到了她的身边,等到谭丽娘训完了才开口,“娘,昨天我也有错,是我没给妹妹带好头,不能怪她。” 呦呦看到陶陶帮她说好话,就小声辩解,“人家也是太气愤了嘛,她说娘的坏话啊!就想出个气而已。” 谭丽娘心里点头,是挺解气的,不过脸色依然没有和缓,花易岩给呦呦使眼色,让她撒撒娇哄一哄,结果被谭丽娘看到,也被瞪了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使眼色!”花易岩就不敢再有小动作了。 “嘻嘻。”这时候突然发出一声笑,一家人都转头过去,是怀瑾。“我是笑,娘做了县主就是不一样了,看这气势威严。” 听了怀瑾的话,其余人也都偷偷笑了起来,只有谭丽娘埋怨他,“连你都学会取笑我了!哪里有县主的威严气势?”不过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谭丽娘的话音落,陶陶就带着几个弟弟妹妹站起来了,“我们知错了,县主娘娘恕罪!”话中却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还嬉皮笑脸的。 谭丽娘也被他们几个给逗笑了,“行了行了,都去忙你们自己的,一会儿过来吃饭,呦呦和陶陶每人罚写十遍《幼学》里的人事篇,明天交。” 陶陶和呦呦恭敬地应了,回去写字了,不然一晚上是写不完的。 第二天姐妹两个把连夜写出来的字交给谭丽娘,然后匆匆地吃了早饭去前头处理家事了。 因为谭丽娘被封了三品诰命夫人,又被册封了县主,整个将军府都震惊了,好多人都到正院来磕头道喜,呦呦怕吵着谭丽娘休息,都给拦了回去,不过她同陶陶商量了一下,让管事们搬了两筐铜钱,给家里的下人们分发下去,还告诉厨房,今天多加两个大肉菜,阖府庆祝。 下人们自然十分高兴,虽然自从进了将军府,五天里有两天饭菜里是有肉的,不过毕竟少,而今天加了两个大肉菜,那就意味着至少有一个肘子,当然高兴了。 在账房划银子的呦呦却在心里感叹,幸亏家里下人少。同时他也发现了,家里应该再添一些人手了,刚开始还不觉得,时间长了就会发现,有些地方顾不过来。 添人就要花银子,进府之后吃喝工钱都要银子,而现在家里除了花易岩和谭丽娘的薪俸,没有其他进项,是时候要考虑开源了。 呦呦把这个想法同陶陶一说,陶陶略微思索就明白了,点头赞同,“可是怎么开源呢?买地吗?”陶陶想到再栎阳县时自己和呦呦的那五十多亩地,“现在买地倒是正好,等来年开春就能种了。” “买地太慢了吧?要等明年秋天才有收成,家里可不一定能等那么久。不过地也是要买的,有地才有保障。”呦呦在心里计算着。 “那,除了买地,”陶陶沉吟了一下,“做生意?不好吧?不是说官不与民争利?”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姐姐您也太天真了,官不与民争利,就凭官员的俸禄别说家里怎么会过着奢华的生活,就是能填饱肚子都不容易了,不过她不会同陶陶说明白,她宁愿陶陶还保留一份纯真。 “就说是娘的嫁妆呗,”呦呦含糊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京城这地方太大了,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能有七个官,可别得罪了什么人。” “你都哪儿学来的这些话,”陶陶被呦呦给逗笑了,不过她说得也很有道理,“不如问问爹吧,爹应该能知道不少。” “那我现在就去找爹,”呦呦说着就站起来,“早点商议好也好早做打算。”说完就蹬蹬地出去了。 陶陶坐在位子前笑着摇头,一说到这些呦呦就最来劲,一点儿都不像个大家闺秀。 片刻后,呦呦就拽着花易岩回来了,陶陶还诧异呢,这么快啊? “我走到一半就碰到爹了,他要出门,我干脆就直接拉人过来了。”呦呦走在前头,花易岩跟在后头被他拉着,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看见陶陶就对他一笑。 “你们俩有什么事啊,搞得神秘兮兮的。”花易岩往椅子上一坐,接过陶陶递来的茶杯喝一口,问她们。 “爹,我们想知道京城里店铺的事!”呦呦迫不及待地问,她的本意是想知道京城中开什么店铺会赚钱,在哪儿开比较好。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去铺子查账?”花易岩这几天一直往外跑,除了去给怀宇和怀瑾找学院c对御林军明察暗访之外,还有就是对将军府的资产进行清查。 花易岩说出的话却让她和陶陶都吃了一惊,尤其呦呦嘴长了好大,就连陶陶也瞪大了眼睛。 “家里在京城有店铺?”过了一会儿呦呦反应过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什么都想知道啊!”花易岩拍拍站在面前的呦呦的头,“如果没有店铺,光我那点俸禄怎么买得起房子?” “那,我和姐姐管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部分的收支啊,还有店铺的房契呢?租约呢?都不曾见啊?该不会爹爹想攒私房钱?”呦呦笑嘻嘻地跟花易岩开玩笑。 “再胡说我揍你啊。”花易岩笑着瞪呦呦,但是一点都不像生气。 呦呦也知道他就是说说,成为一家人快四年,别说揍她,就是怀宇一手指头都没动过,怎么可能舍得。 然后呦呦就扯着花易岩的袖子跟他撒娇,“爹,爹,你带我和姐姐去家里的铺子看看呗?我们俩掌家,总不能连家里有什么产业c在哪都不知道吧?” 花易岩点头,“是应该知道,不过,”他揶揄地看向呦呦,“其实你是想出去玩儿吧?还拉上你姐姐?” 呦呦被拆穿,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拽着花易岩的袖子跟他磨,“反正您要出去啊,就带我们一块去看看吧,到了京城这么多天,连二门都没出过呢,”看到花易岩想要反驳,立刻补充,“领圣旨进宫不算啊,那么多太监侍卫的,我都不敢偷偷撩帘子看,光听着外面热闹了。” 陶陶在她身后不自觉地微微点头,其实她也好奇也想看,但是她是大姑娘了,在父母面前一直是听话懂事乖巧文静的形象,因此不太好意思说。 花易岩见两个孩子都挺渴望的,就点头,“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呦呦现在是只要让她出去玩,管花易岩叫娘都行,当然痛快地说好。 “第一,不许乱跑,陶陶你要看着你妹妹。” 陶陶立刻点头,呦呦在一边暗自翻白眼,说的好像我是三岁小孩子一眼,我又那么不靠谱?不过她现在有求于人,要忍。 花易岩见陶陶点头,呦呦也没有提出异议,就继续往下说,“第二,不许乱说乱问,看到什么都记在心里,回来再问我。” 这个呦呦明白,也点头答应下来,“还有第三吗?” 花易岩点头笑着说:“有。第三就是,不要告诉你娘。” 呦呦眨眨眼,想了想说:“这样吧,如果娘不问,自然不会说。”意思就是谭丽娘要是问了,该说还得说。 花易岩哈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行了,走吧,我让马房备车。” “就这么走了?不用准备一下吗?”呦呦疑惑。 “准备什么?不用准备。”他打量了一下两个女孩,“都挺好的,整洁得体,走吧。” 呦呦纳闷,不是说女孩子出门都要穿成小厮衣服,c女扮男装?哪个电视剧骗人的?!呦呦跟在花易岩和陶陶身后,屁颠屁颠地出门了。 出了大门口,一辆和以前在栎阳很像的马车停在门前,陶陶和呦呦依次上了车,花易岩亲自赶车,朝闹市区而去。 路上,花易岩同陶陶和呦呦讲了一遍家里产业的情况。 朝廷给花易岩的奖赏只有一座将军府,另外还有些金银布匹之类的,花易岩将一部分金银换成了银票,另外一部分则购置了一些店铺,还有一座山头。 “咱家的店铺并不在东大街正中心,那里的店铺贵而且大部分都是王公贵族的产业,咱们家的在东大街往南一点,两间铺子,一间兵器店,一家布庄,还有一家饭馆,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花易岩易对姐妹两个说。 呦呦盘算了一下,兵器店和布庄她不清楚,但是饭馆她大概能猜到一些,离城门口近,那就说明人来人往而且鱼龙混杂,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那山上呢?”陶陶问,“是林地啊还是耕田啊?山坡地的话,种田有点难吧?”之前在栎阳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同谭丽娘接触土地粮田的事宜了,因此对这些事还是挺清楚的。 “都不是,”花易易岩摇头,“是一座马场,规模不大。”花易岩顿了顿,转回头小声对两个姑娘说:“告诉你们可以,不要声张出去,除了布庄完全是自己的产业,其他皇上都有插手。” 呦呦一听就明白了。就拿兵器店来说,什么人才会买兵器?当然是练武之人,江湖人c官兵,甚至外族人。而养马,除了民间能用,还可以供给部队。 陶陶不经常接触这些,有些懵懂,呦呦附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也就立刻明白了。 说话间,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呦呦往外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门上方的牌匾,“易记布庄?”下一瞬就明白过来了,取的是“花易岩”三个字中间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 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 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 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 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 “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 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 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 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 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 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 “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怕啥, 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 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 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 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 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 ”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 “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 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 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 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 跟自己一个姓呢, 真是巧啊, “那, 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 “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 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 就是座普通的坟茔, 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 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看书,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从墙上跳回院子,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 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 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 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 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 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 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 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 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 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 忍不住停下来, “咱们家现在这样, 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 想了想点头, “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 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 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 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 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 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 “嘁”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 “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他妈的瞎啰嗦, 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 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 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 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 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 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 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 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c怀宇c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饭后,等一家人都休息了,呦呦以一起去茅房的借口把陶陶叫出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申时正才过,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 吓了谭丽娘一跳, 差点把怀里睡着的呦呦给扔了。她把孩子放到炕上, 取了伞去开大门。大门打开,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正是谭耀宗他们租借去乡下的车。早上走的时候还完好的马车, 此刻车厢四分五裂,谭耀宗坐在车板上,用一件蓑衣挡着怀里的小怀瑾, 他的旁边躺着李氏, 身上什么遮挡都没有, 就那么被雨淋着, 额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 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从乡下回来的路上,雨大路滑, 山路更加难走, 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 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 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 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 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然而,就是这一碗饭吃坏了事情。晚上临睡前,呦呦说是有点肚子痛,让陶陶陪着她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蹲了许久,再回屋,刚脱了外衫裙子,肚子又痛起来。如此三番两次,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呦呦依然肚子痛,甚至开始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c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并不是谭丽娘不生气了。她生气着呢, 非常不高兴,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跟呦呦讲话。呦呦陪着笑脸, 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哄, 连平时挑食的毛病都收敛的不少。为了讨娘亲的欢欣, 特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表示“我听话我吃的多我不挑食”。 然而, 就是这一碗饭吃坏了事情。晚上临睡前, 呦呦说是有点肚子痛, 让陶陶陪着她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蹲了许久,再回屋, 刚脱了外衫裙子, 肚子又痛起来。如此三番两次,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呦呦依然肚子痛,甚至开始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 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 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 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 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 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c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c天枢c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c上巨虚c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施完针不久,呦呦就没那么疼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屋里有些暗,她试着转头,就看到挨着诊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热乎乎黑漆漆的汤药,呦呦很想立刻闭上眼再晕睡一次。 不过,她才一睁眼就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谭丽娘发觉了,立刻坐直了身体,“醒了,还疼吗?”在得到呦呦否定的回答后,端起小几上的汤药,“那正好,把药喝了吧,刚煮好不大一会儿,还热着呢。” 呦呦哼唧着,“娘,我现在肚子难受,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人就瘦了一圈,就忍不住心疼心软,刚想答应下来,门口的帘子就被撩开,花易岩进来了。 “孩子醒了吗?我熬了粥你多少吃点儿”花易岩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一边走一边盯着粥碗,生怕洒出来,等到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呦呦已经醒了,两个大大的眼睛瞪着,黑黑的眼珠衬得本来就不没多少肉的脸更加苍白削瘦。 “呦呦醒了?那正好,起来吃点粥,再把药喝了,一会儿让李爷爷再看看,我们就能回家了。”花易岩站在床边,想伸手摸摸呦呦的脸,没敢。 呦呦侧头看看坐在床前的谭丽娘,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熬夜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与困顿,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再转移视线看向站在谭丽娘身边的花易岩,明显也是整个晚上都没睡,额头和鼻尖有细小的汗珠,脸颊一侧还有一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煤灰。联想到他刚刚端来的粥,再想到那碗还热着的汤药,呦呦突然哭起来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自己生病时也像现在这样,妈妈彻夜不眠地守着自己,爸爸在厨房烧水做饭送到她的床前,再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把药喝下去。一想到这些,呦呦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发鬓流到头发里去。 呦呦只顾着回忆c感慨c流泪,吓得谭丽娘和花易岩不知所措,问她话她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最后急得谭丽娘都要哭了,花易岩也准备出去叫郎中进来看了,呦呦才冲着他俩伸出手臂,“娘,花叔叔。”到底没敢叫爹。 “哎!哎!”花易岩自然是顺着杆爬,立刻挨着谭丽娘坐下来,谭丽娘已经俯下身去抱住呦呦了,呦呦在她的脖颈窝里蹭掉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抽抽搭搭地说:“饿。” 于是几乎立刻地,一碗白粥就捧到眼前来,一个人端着碗,另外一个人拿勺喂她。吃完半碗粥后,谭丽娘就不让她吃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去药了。”说着把勺子放回粥碗,端起汤药碗送到呦呦面前。 呦呦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想喝,嫌苦,“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不同意,“就是要趁热喝有作用。现在嫌苦了,谁让你吃那么多西瓜了?自作自受!”说着固执地端着碗往她嘴边送。 呦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又因为刚刚的场景心里头难受,现在谭丽娘硬要她喝药,她就更不愿意喝了,于是就往旁边躲,她躲谭丽娘就送,她送呦呦就倔强地躲。母女两个这么一躲一送的,碗里的药差一点洒出来,刚刚的温馨的情绪气氛一消而散。 “要不,就等一会儿?”花易岩头一次知道呦呦脾气竟然这么固执,活脱脱一个翻版谭丽娘。他试着缓和气氛,“放了这么一会儿,都凉了,我去再热热。” 谭丽娘瞅瞅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又看一眼花易岩,那意思:你眼睛不好使吗? 花易岩被她这么一瞅,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 这下子呦呦也看出不对来了,娘似乎不全是对自己生气,更多的像是同花叔叔赌气。从花叔叔进屋开始,谭丽娘就没有搭理过他吧,而花易岩的言行又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地讨好。呦呦眨眨眼,偷瞄了一眼谭丽娘,然后背着她冲花易岩挤眼睛:怎么回事? 花易岩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半个西瓜的事?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也很无奈啊! 谭丽娘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更加生气了,把药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提高了音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捏着你鼻子灌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呢?那西瓜再好吃也是寒凉之物,我没教过你要适量吗!” 呦呦和花易岩都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花易岩不敢帮腔,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是苦了呦呦,带着哭腔伸手端碗,“我喝,我喝。”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娘, 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 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 左右两边都有房子, 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 ”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 一家三口, 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 娘和你爹成亲后, 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 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 后来你外公不在了, 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 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 真是巧啊, “那, 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 “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看书,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就在太子上前线后不到两个月, 老皇帝突然卧病在床, 又传言将要不久于世。在前线的太子安排好战事后星夜兼程地赶路, 总算在老皇帝驾崩前赶回的鸿都城,至于回来的路上所经历的明刀与暗枪,并不为外人道。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要求他速战速决,“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 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 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 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 等再回来,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 战场瞬息万变,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 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 其他人这才看清, 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 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 阴着脸环视了一圈, 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小姐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 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 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 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 小老鼠。嗯, 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 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 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 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 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 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 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 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 一家四个人, 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 “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十章 此为防盗章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 在邻居的帮助下, 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 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 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 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 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 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 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 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 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 加起来还不到一两, 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 “家里就这些了, 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 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 “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 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怎么了, 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 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 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 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 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 “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 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 “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 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 这位爷爷刚刚说, 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 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 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 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 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上门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怀宇这时候不看书, 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 背的是《桃花源记》, 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 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 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谭丽娘却心中一惊, 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 呦呦跑过去瞅一眼,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 她翻了个白眼, 跑回谭丽娘身边, 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 剪剪裁裁, 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第十八章 呦呦回了屋立刻奔向墙边的八仙桌,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了。陶陶已然坐在炕桌边做绣活,她现在手里做的绣活是一件书生袍,怀瑾的。 呦呦自己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陶陶,“姐,你休息一会儿,老做绣活对眼睛不好。”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谭丽娘和张婶自从上了车就在谈论着今天的药王庙道场的宏伟和壮观, 还拿出各自买的小饰品出来点评, 陶陶挨着谭丽娘坐着,嘴角带笑地听她们讲话。怀宇也拿着他淘到的琉璃镇纸同张志林显摆, 惹得不止张志林羡慕,怀瑾也眼馋起来。 只有呦呦, 她安静地坐着, 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 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 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 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 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 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 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 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 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 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 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c怀宇c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 回身朝屋里喊,“呦呦, 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 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 “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 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 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 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 “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 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 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 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娘!”一进屋呦呦就想去问谭丽娘她和花易岩之间出什么事了,然而人跑到跟前就停住了,如果直接问,娘肯定不会说的,呦呦眼珠转了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撒娇的语气说:“娘,隔壁花叔叔好久不见了,都不来看我了啊。”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 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 “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 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 “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 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 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 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 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 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 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 就自己往下跳, 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看书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看书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看书,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却不料张婶另有话说, “妹子, 我知道你肯定还有钱,你就都拿出来吧, 救救你侄儿吧?明天之前凑不到前志林就要被拉壮丁了!”然后又嘤嘤哭了起来, “他这样要是去打仗,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啊!”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看书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 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 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 “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 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 支支吾吾了一阵, 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 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七章 呦呦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了半晌, 渐渐地日头上来了觉得晒了,就准备站起来进屋,才有动作就听到一阵鸟叫。一开始她还没在意,后来鸟又叫了两声, 还挺有节奏的, 和第一声加在一起就是一长两短两短一长。 呦呦想起来了, 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 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 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 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 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 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 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 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 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 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 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样好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 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 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 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 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 “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 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 露出一个笑容, 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呦呦自己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陶陶,“姐,你休息一会儿,老做绣活对眼睛不好。”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八章 呦呦决定破坏掉沈秀才的求亲, 但是这种话绝对不能直接说。她眼珠转了转, 伸手拉拉谭丽娘的袖子对她说:“您没听错, 沈秀才来向您求亲呢!还说您去了就是当家娘子, 管着家里好几个小妾呢!” 祝媒婆不可置信地看向呦呦, 自己可没说过什么小妾的话, 小娘子你不要无中生有! 呦呦不理她,径自往下说, “还说有两个儿子, 都已经成家, 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 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 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 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 不止她, 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 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 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妹妹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看书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妹妹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零零章 此为防盗章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 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 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 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 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 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 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 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 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 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 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 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零一章 此为防盗章 也不知道多久, 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 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 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 “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 叮嘱她不要太累了, 绣一会儿就歇歇, 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 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 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 “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 哀叹一声闭上眼, 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 好像语气挺轻快的, 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 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 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零二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想起来了, 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 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 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 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 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 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 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零三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十六章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呦呦听到声音立刻低下头去接着默写她没写完的千字文,陶陶也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话本子——反正刚才最后一句话不是她说的,也轮不着她来回答。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 居高临下地问呦呦, “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 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 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 “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 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 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 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 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 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 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 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 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 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 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上门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零四章 此为防盗章  不多时, 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 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 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 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 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 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 “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 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 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 呦呦点点头, 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 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 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 “有水吗?渴死了!”花易岩半边身子倚靠在谭家大门洞的墙上, 声音嘶哑。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 “呦呦, 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 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 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 “还有吗?” 呦呦点头, 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 这才站直身体, 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 “我回来了,对不起, 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 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 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第四章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呦呦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笑容应该还算真诚,不过再真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拆散她们家的凶手。此时怀瑾也发觉了又陌生人,躲在呦呦的身后偷偷探头往前看。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  第三十三章 呦呦给花易岩通风报信完就又翻墙回去了。一方面是不想被谭丽娘骂“挺大的女孩子又翻墙成何体统”, 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俩人相处的情形, 毕竟她不知道接下来是闪瞎眼的虐狗情节还是发好人卡的尴尬情节。 从墙上跳回院子, 呦呦就躲到西屋去看书了。她在炕沿上倚着一只靠枕半歪着身子, 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身边的炕桌上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杏脯。 她看起来很悠闲自在,实际上根本不是。一页书没看进去不说,手里往碟子里摸花生米时也心不在焉地把花生米撒满了一桌子。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 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 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 呦呦又坐了回去, 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 是一件怀宇的棉袍, 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 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 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 笑着离去, 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家家房顶冒出炊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夕阳余晖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钻出来,照进房间里,在墙上涂下一片不甚明亮的金黄。 哟哟站在院子当间,手上拉着小不点怀瑾。说怀瑾小不点,其实她也没有好哪里去,一个是三岁的小豆丁,一个是五岁的小豆芽。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一零七章 此为防盗章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 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 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 等再回来, 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战场瞬息万变, 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 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 其他人这才看清, 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 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 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 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 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 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 当天立刻启程, 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小姐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并不是谭丽娘不生气了。她生气着呢,非常不高兴,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跟呦呦讲话。呦呦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哄,连平时挑食的毛病都收敛的不少。为了讨娘亲的欢欣,特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表示“我听话我吃的多我不挑食”。 然而,就是这一碗饭吃坏了事情。晚上临睡前,呦呦说是有点肚子痛,让陶陶陪着她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蹲了许久,再回屋,刚脱了外衫裙子,肚子又痛起来。如此三番两次,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呦呦依然肚子痛,甚至开始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c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c天枢c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c上巨虚c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一零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 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 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 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 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 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 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 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 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 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 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 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 呦呦点点头, 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 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一零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 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 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 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 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 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 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 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 一家四个人, 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 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 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 忍不住停下来, “咱们家现在这样, 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呦呦穿越来的第五年,她八岁了。古代的八岁说大不大,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发育,说小也不算小,一条街外的二妞也是八岁已经同两条街外的大牛定亲了。 农历三月二十五这天是呦呦的生日。之前的几个生日要么呦呦太小不记得,要么还在孝期随意吃了一碗面就算过了。这一年是呦呦的八岁生日,虽然国丧期还没过,但是只要不娱乐嬉戏太过冒犯,栎阳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是贫民,没人会管。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一一零章 此为防盗章 原来, 从乡下回来的路上, 雨大路滑,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 石头惊了马, 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 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 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 虽然在最上边, 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 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 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 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 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 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一一一章 此为防盗章 只有呦呦, 她安静地坐着, 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 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 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 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 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 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 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 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 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 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 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大鱼, 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 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c怀宇c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一一二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转头看去, 原来是隔壁的张婶, 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 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 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 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 ”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 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 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 立刻出声, “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谭家的上门女婿c陈举人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家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接二连三的死人。 呦呦哭了一阵,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就慢慢停了下来,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一一三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叹气, 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递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过去。孩子们这才注意到, 他们娘正在流泪。此时呦呦也不咳了,她拉起陶陶的手, 又对怀瑾使个眼色, 三人一起悄悄地离开院子回了屋里。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 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 “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 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 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 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 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呦呦回了屋立刻奔向墙边的八仙桌,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咕嘟咕嘟就灌下去了。陶陶已然坐在炕桌边做绣活,她现在手里做的绣活是一件书生袍,怀瑾的。 呦呦自己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陶陶,“姐,你休息一会儿,老做绣活对眼睛不好。”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一一四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穿越来的第五年, 她八岁了。古代的八岁说大不大, 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发育,说小也不算小,一条街外的二妞也是八岁已经同两条街外的大牛定亲了。 农历三月二十五这天是呦呦的生日。之前的几个生日要么呦呦太小不记得, 要么还在孝期随意吃了一碗面就算过了。这一年是呦呦的八岁生日, 虽然国丧期还没过, 但是只要不娱乐嬉戏太过冒犯,栎阳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是贫民,没人会管。 生日这天, 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 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 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 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 跪在炕上, 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娘, 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 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一一五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想起来了, 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 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 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 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 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 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 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 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一一六章 此为防盗章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 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 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 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 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 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 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 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 雨水又大又急, 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 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 除了天地雨水, 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 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 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 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 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一一七章 此为防盗章  第二章 谭耀宗夫妇俩带着孩子才出门不久, 天就开始下雨, 一开始还只是毛毛雨,连地面也不曾打湿,哪知道才用过午饭, 雨就下得大了起来, 而且有变大的趋势。谭氏外面的瓢泼大雨和越发阴沉的天,坐立不安,而且左眼皮开始跳起来。 申时正才过, 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吓了谭丽娘一跳, 差点把怀里睡着的呦呦给扔了。她把孩子放到炕上,取了伞去开大门。大门打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谭耀宗他们租借去乡下的车。早上走的时候还完好的马车,此刻车厢四分五裂, 谭耀宗坐在车板上,用一件蓑衣挡着怀里的小怀瑾,他的旁边躺着李氏,身上什么遮挡都没有, 就那么被雨淋着,额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 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 从乡下回来的路上, 雨大路滑, 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一一八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 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 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 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 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 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 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 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一一九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 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 可是这么多年来,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 到家后收拾了一天, 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 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 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 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 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 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 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 可是没等他张嘴, 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 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 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 “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 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一二零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他们在医馆待到天亮就回家了, 还带了几大包的汤药和“饮食清淡”的医嘱一起。回去的时候是花易岩背上车的,谭丽娘紧随其后。她依然不肯同花易岩说话。 呦呦好奇, 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 花易岩只微微摇头, 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 微微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大病一场, 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 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 朝车后头走去, 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 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样好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 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 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一二一章 此为防盗章  第九章 谭丽娘和呦呦才从地上站起来, 就又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接着就走进来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老人, 身穿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藏蓝色官服, 呦呦知道, 这是七品县官的官服, 没想到,谭丽娘的这位长辈居然还是个官员! 这位老人双目有神,精神矍铄,一进来就拦下了又要跪下的谭丽娘,“我在前头听说丽娘侄女来了, 一等到下衙立刻回来。” 本来已经坐下的谭丽娘又站了起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 面带愧色地说:“家父三年前逝去,因在孝期, 侄女不好随意拜访, 两年前先夫‘病逝’,直到月前才办了除服礼,不能时时来探望表姑和表姑父,还望莫怪。” 谭丽娘低着头,没有看到在她说“先夫病逝”时,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视和略尴尬的表情。呦呦站在一旁看的明白,恐怕陈士梅嫁了公主做了驸马的事, 二位老人都是清楚的, 毕竟户籍什么的都要经过县长的手。而谭丽娘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 这么些年心里有着怨气,所以才不肯上门吧。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c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c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呦呦知道怀宇的意思不是她爱睡炕头,而是因为前些天她抢了他从外头捡到的一块墨色石头,记仇呢! 呦呦扒着嘴角眼角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告诉他她不会还给他的,然后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一二二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他现在已经尽忠了, 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 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 既是尽孝, 衣锦还乡才是正经, 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 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 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 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一二三章 此为防盗章 “有过的, ”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 “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 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 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 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 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 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 原来姓花, 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 “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 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 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 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 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看书,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第十六章 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战场上危险不危险,有没有娶妻,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一二四章 此为防盗章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 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 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 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 叫陈怀宇。 是的, 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 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 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 哄得她娘同意了, 于是除了她大姐, 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 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 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 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 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 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一二五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 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 却没有立刻喝水, 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 你倒杯水给花叔叔, 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 我再看不出来, 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 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 摇摇头, 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 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 “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 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一二六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想起来了,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 悄悄绕开窗前, 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 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 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 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 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 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 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 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 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 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 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 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一二七章 此为防盗章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 “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 点着头, “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 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 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 “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 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 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 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 如果说出来, 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一二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 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 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 呦呦才想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怕什么, 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 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 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 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 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 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古代社会, 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 惹得她疑惑起来, “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 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 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 “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二舅母受花易岩所托来同谭丽娘说亲,呦呦本来以为谭丽娘会很乐意地答应下来,却不料她说自己配不上花易岩,不同意!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一二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 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 低头看了一眼呦呦, 揉一揉她的头, “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 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 心中偷偷笑了两下, 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 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 我爬上去下不来, 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 就自己往下跳, 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 “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 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 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看书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看书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看书,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一三零章 此为防盗章 饭后, 等一家人都休息了, 呦呦以一起去茅房的借口把陶陶叫出来。 “干嘛呀, 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 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 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 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 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 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 “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 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 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 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 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 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 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第六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的脸色从犹豫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知道她会把这笔银子留下来而不是傻乎乎地送回去了,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在邻居的帮助下,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一三一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听了他的话, 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 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 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 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 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 准备先下手为强, 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 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 “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 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 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 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一三二 此为防盗章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 连磕了好几个头, 最后郎中无法, 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 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 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 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 怀宇也算不小, 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 承担起了照顾妹妹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 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 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 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 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 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 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 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 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 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一三三章 此为防盗章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 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 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 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 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 是一件怀宇的棉袍, 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 “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 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 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 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 我的娘啊, 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 好像语气挺轻快的, 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谭丽娘低着头,没有看到在她说“先夫病逝”时,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视和略尴尬的表情。呦呦站在一旁看的明白,恐怕陈士梅嫁了公主做了驸马的事,二位老人都是清楚的,毕竟户籍什么的都要经过县长的手。而谭丽娘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这么些年心里有着怨气,所以才不肯上门吧。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一三四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 就放下手里的东西, 接过水杯, 却没有立刻喝水, 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 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 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 “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 我再看不出来, 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 也凑到陶陶跟前, “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 摇摇头, 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 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 “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 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居高临下地问呦呦,“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一三五章 此为防盗章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 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 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 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 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 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 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 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 叮嘱她不要太累了, 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 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 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 我的娘啊, 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 好像语气挺轻快的, 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呦呦哭了一阵,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就慢慢停了下来,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一三六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自己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陶陶, “姐,你休息一会儿,老做绣活对眼睛不好。” 陶陶也觉得有点累,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喝水,而是对跟着呦呦进来的怀瑾说:“怀瑾,你倒杯水给花叔叔,天这么热肯定累了。”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 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 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 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 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 摇摇头, 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一三七章 此为防盗章  第十四章 呦呦围着马车转了一圈, 又顺着花家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就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动静,吓得呦呦撒腿就跑回了家,带起的风从马脸上吹过,回头看了她一眼,打了一个响鼻,继续无聊地观察四周。 呦呦撒腿跑回了家,直到跑进堂屋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心脏怦怦跳着,也不知道是跑动的还是吓得。等心跳不再那么快的时候,呦呦才想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随便问问关心下邻里还不行么?跑什么呢?呦呦懊恼地想。 “干嘛呢?不进屋站这里做什么?”谭丽娘拿着一棵白菜从外头进来, 看到呦呦站在堂屋中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地,就开口问她。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 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古代社会, 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 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荡┰秸咦钆ッ碛畎〉拦郯≈嗟牡胤剑挡欢n突嵊械玫栏呱蛘叱上傻勒呖闯鏊牧榛瓴皇粲谡飧鍪澜纾线先词遣幌嘈诺摹j澜缟夏睦镉心敲炊嗳耍侵曰岜蝗铣觯欢ㄊ切形僦够蛘哐杂锾竿卤┞读恕?br />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サ募Φ爸匦录衅鹄矗竺啪捅贿圻墼蚁炝耍谑浅醇Φ坝种匦侣浣套永锶チ恕?br />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一三八章 此为防盗章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 但是来者是客, 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 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 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 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 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 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 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 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 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 这才几年啊, 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 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蚱耷橐澹克新穑磕训啦挥Ω檬峭鞲阂澹扛缸犹炻祝克渎穑俊?br />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チ耍15坛隼床榭矗吹搅礁鲂《驹谠鹤永镆槐呖拮炖锘挂槐吆白诺侥镅降模踩滩蛔”又欣矗笞排磷硬裂劾帷?br />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谭丽娘和张婶自从上了车就在谈论着今天的药王庙道场的宏伟和壮观,还拿出各自买的小饰品出来点评,陶陶挨着谭丽娘坐着,嘴角带笑地听她们讲话。怀宇也拿着他淘到的琉璃镇纸同张志林显摆,惹得不止张志林羡慕,怀瑾也眼馋起来。 只有呦呦,她安静地坐着,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一三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听了他的话,?髁艘换岫? 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 他不想再继续暧昧?? 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 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奖阋哺纱啻忧缴咸吕? 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 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 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 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 “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 不欲多说, “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 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 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伎迹暇固仗詹恢故亲约旱呐彩沁线系慕憬恪?br />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呦呦想起来了,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髁艘换岫醯米约好靼琢恕r簿褪撬担酉衷诳迹幌朐偌绦用料ィ且脊饷髡蟮刈非笏哪盖滋防瞿锪恕?br />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奖阋哺纱啻忧缴咸吕铮自谒纳肀摺?br />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伎迹暇固仗詹恢故亲约旱呐彩沁线系慕憬恪?br />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一四零章 此为防盗章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 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怀宇一出大门, 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 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 他立刻大步上前, 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 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 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 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 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 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 这位爷爷刚刚说, 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 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一四一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 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 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 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 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 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 回答呦呦, “六十五了, 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 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一四二章 此为防盗章  吃饭之前, 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 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 跪在炕上, 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娘, 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 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 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 “好啦好啦, 娘的礼物送完啦, 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 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 “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 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 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 “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 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呦呦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撇嘴,这要不是自己还在边上,就要直接上手捧着了吧! 花易岩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无暇顾及她。他正在谭丽娘的注视下喝姜汤,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他喝得不是辛辣的姜汤,而是齁甜齁甜的糖水。 这场雨,一共下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早,阳光穿透重重云彩照下来的时候,呦呦对着新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好啊。 “行啦,别对着太阳看了,小心眼睛!”谭丽娘对着外头喊了她一句,“回来吃饭,吃完饭来人修厢房呢!” “知道啦!”呦呦脚步轻盈地绕过几个水坑,走回堂屋,“可是花叔叔的院子已经两天没有动静了啊!他不是说会找人来帮忙吗?” 听了她的话,谭丽娘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你张大叔今日休沐,我早就跟你张婶说好了,到时候你张大叔当大工,我和你张婶做小工帮忙,午饭你帮着你姐弄。” 呦呦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因为太烫在两只手里颠来倒去的,“知道了,我会帮着的。” “手都不洗就拿吃的!”手里的包子被谭丽娘拿了回去,手掌还挨了一巴掌,“给我洗手去!” 早饭后,张婶和张叔提着工具过来了,谭丽娘也换了一身方便做事的衣服过去帮忙了。 张大壮提着工具站在谭家的院子里打量着东厢房,摇摇头,“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可能比谭大叔年纪还大,现在经过雨水这么一泡,地基撑不住墙塌了一面,啧啧,这幸亏还有三面墙撑着,再加上雨停了,不然整个房子都得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一四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看了一会儿, 觉得这人的笑容应该还算真诚,不过再真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拆散她们家的凶手。此时怀瑾也发觉了又陌生人,躲在呦呦的身后偷偷探头往前看。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 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 ?”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 他立刻大步上前, 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 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 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 见过老先生, 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 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 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 反而又问了一遍, “小娃娃, 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谭家的女婿c陈举人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死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家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接二连三的死人。 呦呦哭了一阵,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就慢慢停了下来,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北上广的三环以外买一套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谭丽娘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陶陶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吱吱呜呜看向身边的怀宇,怀宇有些呆本就不善言辞,直接看向了旁边的怀瑾,怀瑾小不点懵懵懂懂,又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呦呦。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天是蓝的,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一四四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 “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 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样好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 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 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 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 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 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 “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 露出一个笑容, 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 “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 “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 他嘴大, 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xiǎ一 jiě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一四五章 此为防盗章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 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 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 谭丽娘愣住了, 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 “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 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 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 “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 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 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 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 说我不懂事, 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shàng én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xiǎ一 jiě,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一四六章 此为防盗章  那天雨停了之后, 谭丽娘正对着钱匣子叹气, 呦呦踩着木屐咯哒咯哒地跑进来, 停在她面前,“娘!隔壁花叔叔回来了。” “哦, 办完事就回来了呗。”这么些天下来, 谭丽娘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了, 她把钱匣子放回原处淡淡地道。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 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 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 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 缺了一条手臂, 现在又断了腿, 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 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 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 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 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 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 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 迈开腿走进院子, 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fān qiáng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èi èi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这么想着,谭丽娘就觉得自己之前又些过分,想说些什么表达歉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什么都不说,沉默地和面揉面擀面。 面条很快做好了。谭丽娘还在柜子的小柳条筐了找到三个鸡蛋,一股脑地都给做了荷包蛋,“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让呦呦过来给你收拾。”说完,摘掉围裙搭在椅背上就要走。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谭丽娘回过头来,看到花易岩一脸的焦急,甚至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大有追上来的架势。谭丽娘怕他胡乱走动使腿伤更加严重,急忙拦下他,“你别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表露无遗,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你别乱动,小心腿伤。我不走,你先把面吃了吧。” 接下来,花易岩沉默地吃面,谭丽娘沉默地看着他吃面。花易岩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两个人都坐着不动,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谭丽娘先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本来是想拿去厨房洗,还没等她动作,就被花易岩拉住了手臂,“你别走!” 谭丽娘看他跟小孩子似的,有些无奈,“我不走,就是去洗碗,你先放手。” 花易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不过,出格就出格,他才不会放手,“你先坐下。” “你先放手。” “不放手。你先坐下。” 两人都是十分固执的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谭丽娘突然想起来一件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小了,那时候她都十三岁了,石头哥哥也十五岁了。两个人为了一件小事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就像现在似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都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行。我不走,你先松手让我坐下。”谭丽娘让了步,语气和缓下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花易岩松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谭丽娘身后的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他把卷轴摊在谭丽娘面前。 “这是花家的族谱,一直在郭镇的老宅里,我这次去取了来。”花易岩看向谭丽娘,目光认真,“丽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当时确实是懵了一下所以反应不够利落,这是我的错。但是丽娘啊,”花易岩叹气,“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谭丽娘被花易岩说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不就是觉得你无法生育了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我不在乎!”花易岩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要孩子,有呦呦他们四个就行了。”说完还像安慰似的说笑了一句,“孩子太多也挺烦人。”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见谭丽娘有任何回应。他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臻首低垂的侧脸,莹莹白白,看不清表情。花易岩急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过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我愿意嫁给你,十年前我就愿意嫁给你,可是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让我百年后如何面对花叔花婶啊!” 花易岩这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明白过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挣扎如何纠结后,一瓢热水浇死了自己心底那棵曾经枯萎又复活的嫩芽。他站起身走到谭丽娘面前,搂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等到谭丽娘哭完一场,从花易岩怀里挣脱开来,低着头用帕子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像平常邻居一样吧。”说完就站起身就想离开。 然而花易岩拦在她的面前不肯动,不想让她走。既然知道了谭丽娘内心真正的担忧,花易岩也有了对策,说是对策,其实在他内心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你怕不能给我留下骨血,让花家后继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花易岩没等谭丽娘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来是打算成亲以后再跟你提的,现在说也无妨。你在四个孩子里挑一个上了花家的族谱,剩下三个还姓谭。” 谭丽娘被他的话语惊了一跳,满面的不可置信。 花易岩还在径自说着:“我看就呦呦好了,跟我亲近,又是女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招个女婿入赘,再生几个小娃娃,花家不久后继有人了!”说完还一脸自得,看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除了吃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和表情了。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dá àn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一四七 此为防盗章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 “嘘, 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 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 “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xiǎ一 jiě弟俩无奈, 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 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 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 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 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 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 “姐, 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 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dá àn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èi èi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総ui dǎng隼词裁磁涞蒙吓洳簧系模?br />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粉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èi èi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c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一四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 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 “中午又吃白菜啊, 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 知道了, 明天去给你买, 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呦呦痛快地答应着, “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 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 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 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 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 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qi chē,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shàng én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xiǎ一 jiě,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一四九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求救的目光, 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 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 又不想同她说谎, 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 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 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 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 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 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 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 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 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èi èi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èi èi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祄èi èi盟档暮苡械览怼d忝橇礁觥凶雍骸故呛煤梅词∫幌掳伞!彼低昀鸶右苫蟮靥防瞿锘匚萑チ耍槐咦咭槐咝n馐停癿èi èi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èi èi说的话,发现èi èi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jiā一 y一u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shàng én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dá àn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shàng én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hé pg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一五零章 此为防盗章  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 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 “还有吗?” 呦呦点头, 回屋又去倒水了, 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 这才站直身体, 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 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 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 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 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 心想:哼, 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 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huáng sè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看书,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here are y一u fr一”。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shàng én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看书”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èi èi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èi èi,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shàng én,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一五一章 此为防盗章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 将棉衣都咬破了, 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c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 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 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 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c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 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 “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 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 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 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zu一 bi。”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kǎ一 shi。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看书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èi èi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呦呦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笑容应该还算真诚,不过再真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拆散她们家的凶手。此时怀瑾也发觉了又陌生人,躲在呦呦的身后偷偷探头往前看。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èi èi?”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c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c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一五二章 此为防盗章  第三章 陶陶哄好了怀瑾就放他一个人在炕上玩,自己继续做起了针线活, 怀宇去了对面房里继续温书。呦呦坐在炕上眼睛盯着地面, 若有所思。 家家房顶冒出炊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夕阳余晖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钻出来, 照进房间里,在墙上涂下一片不甚明亮的金黄。 哟哟站在院子当间, 手上拉着小不点怀瑾。说怀瑾小不点,其实她也没有好哪里去,一个是三岁的小豆丁,一个是五岁的小豆芽。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 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 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 “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c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c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c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c怀瑾c谭氏c呦呦c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qi chē,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一五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 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 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 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 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 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 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 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 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 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 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 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 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èi èi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èi èi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祄èi èi盟档暮苡械览怼d忝橇礁觥凶雍骸故呛煤梅词∫幌掳伞!彼低昀鸶右苫蟮靥防瞿锘匚萑チ耍槐咦咭槐咝n馐停癿èi èi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èi èi说的话,发现èi èi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jiā一 y一u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shàng én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怀宇这时候不看书,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呦呦跑过去瞅一眼,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èi èi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èi èi,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shàng én,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一五四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 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 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 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 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 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 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 心中偷偷笑了两下, 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 “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 就自己往下跳, 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 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kǎ一 shi,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看书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看书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看书,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呦呦想起来了,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c不忿c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看书,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shàng én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一五五章 此为防盗章 陶陶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 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看书。”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 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 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 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 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 谭丽娘突然出声了, 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 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èi èi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èi èi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祄èi èi盟档暮苡械览怼d忝橇礁觥凶雍骸故呛煤梅词∫幌掳伞!彼低昀鸶右苫蟮靥防瞿锘匚萑チ耍槐咦咭槐咝n馐停癿èi èi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èi èi说的话,发现èi èi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jiā一 y一u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shàng én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shàng én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xiǎ一 jiě,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一五六章 此为防盗章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 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 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 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 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他现在已经尽忠了, 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 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 福贤王也笑了, “两年前大军开拔时, 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 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 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 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 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 两家是邻居, 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xiǎ一 jiě,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c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èi èi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kǎ一 shi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一五七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哭了一阵, 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 就慢慢停了下来, 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 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 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 “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 几百两哪够, 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 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 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 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 金碧辉煌的皇宫中, 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 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dá àn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c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c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shàng én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hé pg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èi èi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xiǎ一 jiě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c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一五八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 “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 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 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 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 “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 “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 他嘴大, 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xiǎ一 jiě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kǎ一 shi,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看书。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看书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看书,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一五九章 此为防盗章 不行, 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 那样容易露馅, 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 “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 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 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 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 “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 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 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 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 美名其曰:怀宇准备kǎ一 shi辛苦了要补一补, 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èi èi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kǎ一 shi,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kǎ一 shi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kǎ一 shi,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kǎ一 shi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dá àn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c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25和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xiāng zi。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shàng én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一六零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不理她, 径自往下说,“还说有两个儿子, 都已经成家,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 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 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 “祝婆婆, 辛苦您跑这一趟, 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 失望肯定会有, 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由得疑惑,“你èi èi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hé pg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dá àn,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y 一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èi èi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看书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èi èi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kǎ一 shi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c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粉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c油炸紫苏叶c红烧排骨c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c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一六一章 此为防盗章  第十一章 秋去春来,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里, 北边边境的战争一直没停过, 呦呦她们所在的栎阳县虽然也在国都以北, 但是距离边境还很远,因此并不必担心打过来。而且听说春节过后皇帝就把太子派去了前线, 士兵们使其大涨, 越来越多的捷报传来, 这场战争,大鸿国是赢定了。 就在太子上前线后不到两个月,老皇帝突然卧病在床,又传言将要不久于世。在前线的太子安排好战事后星夜兼程地赶路, 总算在老皇帝驾崩前赶回的鸿都城,至于回来的路上所经历的明刀与暗枪, 并不为外人道。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 要求他速战速决, “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 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 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 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 等再回来, 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 战场瞬息万变, 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其他人这才看清,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xiǎ一 jiě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从乡下回来的路上,雨大路滑,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c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èi èic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èi èi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èi èi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èi èi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àn huà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c孔融让梨c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谭丽娘和呦呦才从地上站起来,就又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接着就走进来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身穿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藏蓝色官服,呦呦知道,这是七品县官的官服,没想到,谭丽娘的这位长辈居然还是个官员! 这位老人双目有神,精神矍铄,一进来就拦下了又要跪下的谭丽娘,“我在前头听说丽娘侄女来了,一等到下衙立刻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一六二章 此为防盗章  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 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 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 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 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 叮嘱她不要太累了, 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看书, 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 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 我的娘啊, 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 好像语气挺轻快的, 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kǎ一 shi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èi èi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kǎ一 shi,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kǎ一 shi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kǎ一 shi,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看书。”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kǎ一 shi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dá àn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天是蓝的,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dá àn,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一六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 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 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 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 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 呦呦跑过去瞅一眼, 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 她翻了个白眼, 跑回谭丽娘身边, 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 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 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 “娘哪里会看天象, 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 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c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èi èi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èi èi,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shàng én,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èi èi,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shàng én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ěi nu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一六四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的脸色从犹豫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知道她会把这笔银子留下来而不是傻乎乎地送回去了,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三天小殓七天大殓结束, 在邻居的帮助下, 谭丽娘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地将陈士梅的“骨灰”送到祖坟里下葬,又哭又嚎了一上午, 将她对陈士梅的死的那点“悲痛哀思”全都哭出来。下午回家又拿了五两银子请隔壁的邻居张婶帮忙置办了一顿豆腐饭——一顿豆腐饭最多也就花费三两多一点, 剩下的自然是张婶的辛苦费。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 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 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 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 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 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 谭丽娘愣住了, 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 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 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 加起来还不到一两, 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 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 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 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shàng én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xiǎ一 jiě,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看书,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c百家姓c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第七章 吃过早饭,谭丽娘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装在篮子里,锁了家门带着四个孩子上山去祭拜。四个孩子还小,脚程慢,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因为陈士梅是入赘的,因此坟茔也建在谭家祖坟中,谭丽娘带着几个孩子在陈士梅的坟前烧了纸燃了香烛,又到谭耀祖和李氏的坟前磕了头念叨了一番,谭丽娘才带着四个孩子往回走。 回去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路,窄窄的一条土路从农田的两边延伸下去。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èi èi,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看书,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一六五章 此为防盗章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huáng sè的衣裙, 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 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 一走动起来, 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 要像大姑娘了, 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 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 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 娘的礼物送完啦, 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 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 “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shàng én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看书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ěi nu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shàng én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xiǎ一 jiě,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一六六章 此为防盗章  自从陶陶去了隔壁送食盒, 呦呦就趁谭丽娘不备跑出正房,然后躲在自家墙壁处听壁角。当然她什么都没听到,只好又溜回房里洗手准备吃饭。谭丽娘看着她跑来跑去的, 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不过想想怀宇给她起的“无事忙”的外号, 也就随她去了。 饭后, 等一家人都休息了, 呦呦以一起去茅房的借口把陶陶叫出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 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 阳光也热烈, 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 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 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 “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 “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 前些天送来的, 我问你要吧你不要, 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一六七章 此为防盗章 因为之前的事情, 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看书去了, 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 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 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 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 “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 转头看向谭丽娘, “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 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 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 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 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 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 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 “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c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huáng sè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shàng én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xiǎ一 jiě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要求他速战速决,“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等再回来,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战场瞬息万变,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其他人这才看清,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xiǎ一 jiě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八章 此为防盗章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百~万\小!说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九章 此为防盗章花易岩的腿看着很严重,其实情况并没那么坏,那两条竹板也是长生在花易岩没醒的时候非要绑上的,等长生一离开,他立刻将木板拆了下去。不过三天后,他就又绑回去了。因为呦呦告诉他,谭丽娘要来看他了,让他表现的“虚弱”一点。 其实,这是这段时间谭丽娘第一次到花家的院子里来。她站在大门口往里头看,花家的院子和以前是一样的,还那么宽阔,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原来养鸡的窝棚已经被拆掉了,拆下来的砖瓦堆在墙角。石头哥哥当兵之前栽下去的杏树也结了果子,因为大雨的拍打掉在地上不少。 那天雨停了之后,谭丽娘正对着钱匣子叹气,呦呦踩着木屐咯哒咯哒地跑进来,停在她面前,“娘!隔壁花叔叔回来了。” “哦,办完事就回来了呗。”这么些天下来,谭丽娘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了,她把钱匣子放回原处淡淡地道。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缺了一条手臂,现在又断了腿,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走进院子,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翻墙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妹妹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这么想着,谭丽娘就觉得自己之前又些过分,想说些什么表达歉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什么都不说,沉默地和面揉面擀面。 面条很快做好了。谭丽娘还在柜子的小柳条筐了找到三个鸡蛋,一股脑地都给做了荷包蛋,“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让呦呦过来给你收拾。”说完,摘掉围裙搭在椅背上就要走。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谭丽娘回过头来,看到花易岩一脸的焦急,甚至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大有追上来的架势。谭丽娘怕他胡乱走动使腿伤更加严重,急忙拦下他,“你别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表露无遗,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你别乱动,小心腿伤。我不走,你先把面吃了吧。” 接下来,花易岩沉默地吃面,谭丽娘沉默地看着他吃面。花易岩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两个人都坐着不动,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谭丽娘先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本来是想拿去厨房洗,还没等她动作,就被花易岩拉住了手臂,“你别走!” 谭丽娘看他跟小孩子似的,有些无奈,“我不走,就是去洗碗,你先放手。” 花易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不过,出格就出格,他才不会放手,“你先坐下。” “你先放手。” “不放手。你先坐下。” 两人都是十分固执的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谭丽娘突然想起来一件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小了,那时候她都十三岁了,石头哥哥也十五岁了。两个人为了一件小事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就像现在似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都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行。我不走,你先松手让我坐下。”谭丽娘让了步,语气和缓下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花易岩松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谭丽娘身后的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他把卷轴摊在谭丽娘面前。 “这是花家的族谱,一直在郭镇的老宅里,我这次去取了来。”花易岩看向谭丽娘,目光认真,“丽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当时确实是懵了一下所以反应不够利落,这是我的错。但是丽娘啊,”花易岩叹气,“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谭丽娘被花易岩说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不就是觉得你无法生育了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我不在乎!”花易岩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要孩子,有呦呦他们四个就行了。”说完还像安慰似的说笑了一句,“孩子太多也挺烦人。”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见谭丽娘有任何回应。他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臻首低垂的侧脸,莹莹白白,看不清表情。花易岩急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过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我愿意嫁给你,十年前我就愿意嫁给你,可是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让我百年后如何面对花叔花婶啊!” 花易岩这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明白过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挣扎如何纠结后,一瓢热水浇死了自己心底那棵曾经枯萎又复活的嫩芽。他站起身走到谭丽娘面前,搂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等到谭丽娘哭完一场,从花易岩怀里挣脱开来,低着头用帕子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像平常邻居一样吧。”说完就站起身就想离开。 然而花易岩拦在她的面前不肯动,不想让她走。既然知道了谭丽娘内心真正的担忧,花易岩也有了对策,说是对策,其实在他内心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你怕不能给我留下骨血,让花家后继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花易岩没等谭丽娘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来是打算成亲以后再跟你提的,现在说也无妨。你在四个孩子里挑一个上了花家的族谱,剩下三个还姓谭。” 谭丽娘被他的话语惊了一跳,满面的不可置信。 花易岩还在径自说着:“我看就呦呦好了,跟我亲近,又是女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招个女婿入赘,再生几个小娃娃,花家不久后继有人了!”说完还一脸自得,看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除了吃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和表情了。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要求他速战速决,“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等再回来,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战场瞬息万变,这都是没准的事。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其他人这才看清,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小姐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的亲信花易岩将军去前线坐镇,要求他速战速决,“让那些蛮夷知道,犯我大鸿者,虽远必诛!”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他。 新帝铿锵有力地话回荡在御书房,让在场的文臣武将都十分热血澎湃。同时诸武将都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将军,这位花将军护送着新帝从战场回来,现在又要带着尚方宝剑回去,等再回来,那绝对是新帝面前第一红人啊。当然也得他有命回来,战场瞬息万变,这都是没准的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零章 此为防盗章第十二章 呦呦穿越来的第五年,她八岁了。古代的八岁说大不大,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发育,说小也不算小,一条街外的二妞也是八岁已经同两条街外的大牛定亲了。 农历三月二十五这天是呦呦的生日。之前的几个生日要么呦呦太小不记得,要么还在孝期随意吃了一碗面就算过了。这一年是呦呦的八岁生日,虽然国丧期还没过,但是只要不娱乐嬉戏太过冒犯,栎阳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是贫民,没人会管。 生日这天,呦呦换上了谭丽娘一早就找出来的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色,只在袖口领口处由陶陶绣了几朵玉兰花,裙摆处用湖蓝色的线挑绣了几条水波纹,一走动起来,就像水波流动一样。 吃饭之前,谭丽娘拿出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个栀子花金耳钉,摸着呦呦的头说:“长大了,要像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呦呦收了耳钉,跪在炕上,对着谭丽娘磕了一个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娘,您辛苦了!”呦呦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 谭丽娘赶紧拉她起来,揉揉她磕红了的额头,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娘不辛苦,娘高兴。” 看到谭丽娘激动地好像要流泪,怀宇立刻打岔,“好啦好啦,娘的礼物送完啦,轮到我们了!”然后拿出他的礼物,是一本名为《大鸿九州记》的书,“你不是羡慕人家张志林有这本书,现在你也有啦!我抄了十多个晚上呢!” 呦呦双手接过书,珍爱地摩挲一下,然后收好,对着怀宇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谢谢哥哥!哥哥费心了,我下次再也不同你抢东西了!”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是陶陶和怀瑾。陶陶送的是一只刻了梨花的手链,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手腕一动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好听。呦呦也对着陶陶行礼表示感谢。 怀瑾送的是一张他自己画的画像。 小家伙送出来之前笑嘻嘻地让呦呦看了不能生气不然就不送了,呦呦只能点头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画成了什么。等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不生气。小家伙画地画像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眼睛小鼻子大耳朵像蒲扇,身子和四肢是四根棍,最可气的是嘴,笑着的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大板牙!这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妖怪!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收完礼物就是吃早饭了,早饭吃的是谭丽娘做的手擀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呦呦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这才放心下吃起来。 等吃过早饭,怀宇背着书包领着怀瑾去了学堂,怀瑾今年也六岁了,该启蒙了,今年年初的时候谭丽娘就让他跟着怀宇一起去学堂,慢慢地一点点跟着哥哥学起来。说到这件事,呦呦就格外佩服谭丽娘,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好像都非常超前,不像一般的古代女性,只围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和锅台转。后来想到谭丽娘的生长环境,也就能理解了。 而谭丽娘和陶陶依然待在家里做绣活。陶陶今年已经十三虚岁了,因为生在腊月实际才十一周岁,前些天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被谭丽娘以在国丧期不便议亲给拒绝了。陶陶现在更多时候跟着谭丽娘做绣活,而且基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呦呦看了一会儿娘和姐姐绣花,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着怀宇刚送她的《大鸿九州记》去对面的房间百~万\小!说了。是怀宇自己手抄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是十分工整。 怀宇平时临的是颜真卿的字帖,方正茂密横轻竖重,但是因为还年幼,笔力有些薄弱,气势也不够庄严雄浑,只能有七八分像。不过怀宇今年才十岁,能写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再看封面,书名叫《大鸿九州记》,呦呦就有些想笑,好像古时候每个朝代都喜欢用九州来形容自己国度的广大,很少有用八州七州六州的。不过,相比较起那些八州七州六州,的确是九州更好听一些。 这本《大鸿九州记》里说,大鸿国东起东海西至波斯,南至北海北临月奴,全国共分九个州,每个州分三到五个城府,城府下又设县郡。最大的城府是国都所在的大鸿府,国都城又被称为鸿都城,在大鸿过东部偏北,看起来更像现代南京或者开封所在地。而呦呦所在的城府叫北阳府,北阳府距离都城有一千百多里的距离,栎阳县是除了北阳郡之外距离都城最近的县城,日夜兼程急行军的话要三天,马车的话要十多甜甚至半个月。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古代的一百里大约等于现代的三十公里,一千多里等于三百多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石家庄的直线距离了。在现代高铁一个半小时搞定的事情,在这里要居然最少也要三天,太可怕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怀宇和怀瑾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带回来几个消息。一个是北边的仗打完了,大鸿国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不日双方将进行谈判,就赔偿金银等进行商谈。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士兵听说了吗?”呦呦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怀宇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荣光里,准备泼一盆冷水给他。 “六万。”怀宇回答她,情绪也低落了下去,“牺牲六万,还有一万多的伤残。” 怀宇还准备再说,就看到陶陶冲他使眼色,呦呦也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眼色看去,刚刚还挺高兴的谭丽娘变得愁眉不展。呦呦想到隔壁那个谭丽娘的“竹马”也不说话了,那个男人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外表看起来凶巴巴的,呦呦却有一种亲切感。一想到他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就觉得想哭,相比之下,似乎伤残些也好,至少还活着。 怀宇不想让谭丽娘继续伤心,就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听说在最后一次战役中,敌军偷袭我军后方粮草,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兵最先发现,然后用计捉住了对方的领头,听说那个领头是月奴的二皇子呢!”怀宇满面的羡慕与钦佩。 怀瑾本来坐在炕上吃东西的,听到怀宇说到这里,也跟着点头,“那位小哥哥真厉害,娘,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怀瑾仰着头看向谭丽娘,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与支持。 谭丽娘看着自己小儿子兴奋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呦呦看了赶紧替她解围,“你呀,跟棵豆芽菜似的,还是赶紧吃饭吧,连千字文还没背熟,就想上战场了!” 怀瑾对着呦呦做了一个鬼脸,埋头吃饭了。 “就是有点可惜花将军了,听说战争一结束他就辞官解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宇小声说了一句开始低头扒饭,再不快点吃上学要迟到了。 呦呦挨着怀宇坐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也小声同他说:“为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知道吧?就算没有这种原因,皇上登基后要靠的是文治,武将的用处不大了,还不如早点解甲归田,远离政治斗争呢。” 怀宇似乎也很是赞同呦呦的观点,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点头。 呦呦看着他的吃相,想到以前听到的一句俗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来得另外找些生计了,不然光靠陶陶和谭丽娘做绣活的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家中日益庞大的开支,家里有大笔银子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有人来偷抢可怎么办。 下午送走了怀宇和怀瑾,谭丽娘就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陶陶本想叫她一声,被呦呦拦了下来。呦呦趴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陶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再出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千里之外的国都城,皇帝正在为凯旋归来的大军设宴封赏,这场封赏宴中,最风光的要数独臂将军花易岩和国公爷家的小公子萧沐仁。 独臂将军花易岩从四品将军直接晋升为二品虎贲将军,赏金银各五百两,宅邸一座。底下有人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是一想到花易岩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后来更是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断了一臂,就只能闭上嘴。 相比之下安国公家的公子得的封赏更让人嫉妒。因为活捉了对方的二皇子,几乎算是首功一件,更是被封为五品的世袭都骑尉,十岁的五品世袭都骑尉,整个大鸿朝百年来头一份啊!那些个金银布匹宅邸,在这个面前简直一毛不值! 在场的大臣们光顾着羡慕嫉妒恨了,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向萧沐仁时复杂的目光。因为皇帝一心看着萧沐仁,因此也错过了花易岩在看到太皇太后时发愣的神情。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一章 此为防盗章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百~万\小!说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百~万\小!说,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二章 此为防盗章“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百~万\小!说,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百~万\小!说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三章 此为防盗章第二十三章 做冬衣这件事请本来并不着急,无论是谭丽娘自己还是四个孩子,衣服都是足够的。孩子们虽然长得快,但是呦呦和怀瑾可以穿陶陶和怀宇以前的,而陶陶可以穿谭丽娘以前穿剩下的,至于怀宇,可以把谭耀祖的衣服改一改给他穿。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百~万\小!说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第二十一章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四天,中间虽然有停歇,也只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农人们脸上的笑慢慢变成了愁苦,这样下去,大旱要变成了大涝了。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四章 此为防盗章 是的,花小胖是穿越来的,从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穿越而来的。至于怎么穿越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睡着睡着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摊手】。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m2.5和so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第二十五章 二舅母受花易岩所托来同谭丽娘说亲,呦呦本来以为谭丽娘会很乐意地答应下来,却不料她说自己配不上花易岩,不同意!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米分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油炸紫苏叶、红烧排骨、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五章 此为防盗章“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呦呦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撇嘴,这要不是自己还在边上,就要直接上手捧着了吧! 花易岩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无暇顾及她。他正在谭丽娘的注视下喝姜汤,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他喝得不是辛辣的姜汤,而是齁甜齁甜的糖水。 这场雨,一共下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早,阳光穿透重重云彩照下来的时候,呦呦对着新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好啊。 “行啦,别对着太阳看了,小心眼睛!”谭丽娘对着外头喊了她一句,“回来吃饭,吃完饭来人修厢房呢!” “知道啦!”呦呦脚步轻盈地绕过几个水坑,走回堂屋,“可是花叔叔的院子已经两天没有动静了啊!他不是说会找人来帮忙吗?” 听了她的话,谭丽娘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你张大叔今日休沐,我早就跟你张婶说好了,到时候你张大叔当大工,我和你张婶做小工帮忙,午饭你帮着你姐弄。” 呦呦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因为太烫在两只手里颠来倒去的,“知道了,我会帮着的。” “手都不洗就拿吃的!”手里的包子被谭丽娘拿了回去,手掌还挨了一巴掌,“给我洗手去!” 早饭后,张婶和张叔提着工具过来了,谭丽娘也换了一身方便做事的衣服过去帮忙了。 张大壮提着工具站在谭家的院子里打量着东厢房,摇摇头,“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可能比谭大叔年纪还大,现在经过雨水这么一泡,地基撑不住墙塌了一面,啧啧,这幸亏还有三面墙撑着,再加上雨停了,不然整个房子都得塌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六章 此为防盗章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居高临下地问呦呦,“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百~万\小!说。”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七章 此为防盗章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八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不理她,径自往下说,“还说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百~万\小!说,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mymo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妹妹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百~万\小!说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妹妹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九章 此为防盗章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缺了一条手臂,现在又断了腿,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走进院子,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翻墙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妹妹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这么想着,谭丽娘就觉得自己之前又些过分,想说些什么表达歉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什么都不说,沉默地和面揉面擀面。 面条很快做好了。谭丽娘还在柜子的小柳条筐了找到三个鸡蛋,一股脑地都给做了荷包蛋,“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让呦呦过来给你收拾。”说完,摘掉围裙搭在椅背上就要走。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谭丽娘回过头来,看到花易岩一脸的焦急,甚至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大有追上来的架势。谭丽娘怕他胡乱走动使腿伤更加严重,急忙拦下他,“你别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表露无遗,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你别乱动,小心腿伤。我不走,你先把面吃了吧。” 接下来,花易岩沉默地吃面,谭丽娘沉默地看着他吃面。花易岩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两个人都坐着不动,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谭丽娘先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本来是想拿去厨房洗,还没等她动作,就被花易岩拉住了手臂,“你别走!” 谭丽娘看他跟小孩子似的,有些无奈,“我不走,就是去洗碗,你先放手。” 花易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不过,出格就出格,他才不会放手,“你先坐下。” “你先放手。” “不放手。你先坐下。” 两人都是十分固执的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谭丽娘突然想起来一件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小了,那时候她都十三岁了,石头哥哥也十五岁了。两个人为了一件小事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就像现在似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都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行。我不走,你先松手让我坐下。”谭丽娘让了步,语气和缓下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花易岩松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谭丽娘身后的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他把卷轴摊在谭丽娘面前。 “这是花家的族谱,一直在郭镇的老宅里,我这次去取了来。”花易岩看向谭丽娘,目光认真,“丽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当时确实是懵了一下所以反应不够利落,这是我的错。但是丽娘啊,”花易岩叹气,“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谭丽娘被花易岩说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不就是觉得你无法生育了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我不在乎!”花易岩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要孩子,有呦呦他们四个就行了。”说完还像安慰似的说笑了一句,“孩子太多也挺烦人。”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见谭丽娘有任何回应。他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臻首低垂的侧脸,莹莹白白,看不清表情。花易岩急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过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我愿意嫁给你,十年前我就愿意嫁给你,可是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让我百年后如何面对花叔花婶啊!” 花易岩这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明白过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挣扎如何纠结后,一瓢热水浇死了自己心底那棵曾经枯萎又复活的嫩芽。他站起身走到谭丽娘面前,搂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等到谭丽娘哭完一场,从花易岩怀里挣脱开来,低着头用帕子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像平常邻居一样吧。”说完就站起身就想离开。 然而花易岩拦在她的面前不肯动,不想让她走。既然知道了谭丽娘内心真正的担忧,花易岩也有了对策,说是对策,其实在他内心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你怕不能给我留下骨血,让花家后继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花易岩没等谭丽娘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来是打算成亲以后再跟你提的,现在说也无妨。你在四个孩子里挑一个上了花家的族谱,剩下三个还姓谭。” 谭丽娘被他的话语惊了一跳,满面的不可置信。 花易岩还在径自说着:“我看就呦呦好了,跟我亲近,又是女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招个女婿入赘,再生几个小娃娃,花家不久后继有人了!”说完还一脸自得,看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除了吃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和表情了。 呦呦听到声音立刻低下头去接着默写她没写完的千字文,陶陶也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话本子——反正刚才最后一句话不是她说的,也轮不着她来回答。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居高临下地问呦呦,“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百~万\小!说。”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零章 此为防盗章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战场上危险不危险,有没有娶妻,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怀宇这时候不百~万\小!说,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呦呦跑过去瞅一眼,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一章 此为防盗章“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上门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二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天枢、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上巨虚、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施完针不久,呦呦就没那么疼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屋里有些暗,她试着转头,就看到挨着诊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热乎乎黑漆漆的汤药,呦呦很想立刻闭上眼再晕睡一次。 不过,她才一睁眼就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谭丽娘发觉了,立刻坐直了身体,“醒了,还疼吗?”在得到呦呦否定的回答后,端起小几上的汤药,“那正好,把药喝了吧,刚煮好不大一会儿,还热着呢。” 呦呦哼唧着,“娘,我现在肚子难受,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人就瘦了一圈,就忍不住心疼心软,刚想答应下来,门口的帘子就被撩开,花易岩进来了。 “孩子醒了吗?我熬了粥你多少吃点儿……”花易岩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一边走一边盯着粥碗,生怕洒出来,等到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呦呦已经醒了,两个大大的眼睛瞪着,黑黑的眼珠衬得本来就不没多少肉的脸更加苍白削瘦。 “呦呦醒了?那正好,起来吃点粥,再把药喝了,一会儿让李爷爷再看看,我们就能回家了。”花易岩站在床边,想伸手摸摸呦呦的脸,没敢。 呦呦侧头看看坐在床前的谭丽娘,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熬夜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与困顿,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再转移视线看向站在谭丽娘身边的花易岩,明显也是整个晚上都没睡,额头和鼻尖有细小的汗珠,脸颊一侧还有一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煤灰。联想到他刚刚端来的粥,再想到那碗还热着的汤药,呦呦突然哭起来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自己生病时也像现在这样,妈妈彻夜不眠地守着自己,爸爸在厨房烧水做饭送到她的床前,再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把药喝下去。一想到这些,呦呦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发鬓流到头发里去。 呦呦只顾着回忆、感慨、流泪,吓得谭丽娘和花易岩不知所措,问她话她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最后急得谭丽娘都要哭了,花易岩也准备出去叫郎中进来看了,呦呦才冲着他俩伸出手臂,“娘,花叔叔。”到底没敢叫爹。 “哎!哎!”花易岩自然是顺着杆爬,立刻挨着谭丽娘坐下来,谭丽娘已经俯下身去抱住呦呦了,呦呦在她的脖颈窝里蹭掉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抽抽搭搭地说:“饿。” 于是几乎立刻地,一碗白粥就捧到眼前来,一个人端着碗,另外一个人拿勺喂她。吃完半碗粥后,谭丽娘就不让她吃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去药了。”说着把勺子放回粥碗,端起汤药碗送到呦呦面前。 呦呦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想喝,嫌苦,“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不同意,“就是要趁热喝有作用。现在嫌苦了,谁让你吃那么多西瓜了?自作自受!”说着固执地端着碗往她嘴边送。 呦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又因为刚刚的场景心里头难受,现在谭丽娘硬要她喝药,她就更不愿意喝了,于是就往旁边躲,她躲谭丽娘就送,她送呦呦就倔强地躲。母女两个这么一躲一送的,碗里的药差一点洒出来,刚刚的温馨的情绪气氛一消而散。 “要不,就等一会儿?”花易岩头一次知道呦呦脾气竟然这么固执,活脱脱一个翻版谭丽娘。他试着缓和气氛,“放了这么一会儿,都凉了,我去再热热。” 谭丽娘瞅瞅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又看一眼花易岩,那意思:你眼睛不好使吗? 花易岩被她这么一瞅,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 这下子呦呦也看出不对来了,娘似乎不全是对自己生气,更多的像是同花叔叔赌气。从花叔叔进屋开始,谭丽娘就没有搭理过他吧,而花易岩的言行又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地讨好。呦呦眨眨眼,偷瞄了一眼谭丽娘,然后背着她冲花易岩挤眼睛:怎么回事? 花易岩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半个西瓜的事?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也很无奈啊! 谭丽娘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更加生气了,把药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提高了音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捏着你鼻子灌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呢?那西瓜再好吃也是寒凉之物,我没教过你要适量吗!” 呦呦和花易岩都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花易岩不敢帮腔,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是苦了呦呦,带着哭腔伸手端碗,“我喝,我喝。” 初夏的一场大雨,浇塌了谭家一堵墙,原本约定好来帮忙的花易岩却没了踪影。一直到七八天之后,他才蓬乱着发髻,满身泥泞地敲开谭家大门。 一见到他这副样子,谭丽娘先吃了一大惊,“你,这是怎么了?”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抚去他头上脸上的泥泞灰土,却在距离他脸不到一寸的时候后挺了下来,然后慢慢收回来。 “有水吗?渴死了!”花易岩半边身子倚靠在谭家大门洞的墙上,声音嘶哑。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三章 此为防盗章第十章 八月末的天气,正午虽然炎热,傍晚是却已经凉爽不少,按照呦呦的感觉,起码降温了有五六度的样子。谭家一家吃完了饭撤掉了饭桌,屋里已经暗下去了,但是距离点灯时间还早。于是谭丽娘就带着四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休闲。 怀宇这时候不百~万\小!说,干脆就站在院子里背书,背的是《桃花源记》,一边背还一边晃脑袋,呦呦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防止颈椎病。怀宇背书的时候,怀瑾也跟着念叨,也只是嘟嘟囔囔念叨,偶尔还会丢词缺字的。 呦呦也跟着念叨,与怀瑾磕磕绊绊的不一样,呦呦是记得大半的只是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现在跟着怀宇听了几遍,也能顺顺当当地背下来了。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谭丽娘却心中一惊,呦呦今年虚岁才六岁实际才五周岁多一点,居然只要听几遍就能背下来,这也太聪明了。也不知道这聪明好还是不好。 怀宇规规矩矩地背完一遍《桃花源记》就跑去和怀瑾玩去了,呦呦跑过去瞅一眼,两个男孩子在玩蚂蚁,她翻了个白眼,跑回谭丽娘身边,看她和陶陶手里拿着几件旧衣服,剪剪裁裁,瞬间一件衣服就被裁减成了一堆大小不一地三角布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第十三章 赐宴群臣结束后,皇上带着花易岩、福贤王回了御书房。简单的褒奖和夸赞后,皇帝提出来要让花易岩镇守边疆,“北境你我打下来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好兄弟的时候,皇帝仍习惯自称为“我”。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现在已经尽忠了,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四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看着谭丽娘,心想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谭丽娘是个现代人,呦呦肯定不会这么犹豫,而是直接告诉她隔壁那个竹马回来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往前走一步,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古代社会,她才穿越来五年不到,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样是否对谭丽娘好。 “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百~万\小!说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百~万\小!说,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六章 此为防盗章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谭家没有土地,这个问题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有一件事情亟待她们去考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七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百~万\小!说。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百~万\小!说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百~万\小!说,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发,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速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百~万\小!说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百~万\小!说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发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百~万\小!说,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八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呦呦知道怀宇的意思不是她爱睡炕头,而是因为前些天她抢了他从外头捡到的一块墨色石头,记仇呢! 呦呦扒着嘴角眼角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告诉他她不会还给他的,然后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哥!哥!”呦呦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弟弟,大声朝院里喊了几声,不过片息,就有蹬蹬蹬地脚步传来。 “怎么了,妹妹?”怀宇一出大门,就看到三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呦呦一个人护着弟弟和他们对峙,他立刻大步上前,将呦呦和怀宇护在身后。 怀宇不知对方何人,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对方又是一老者,他双手相交握拳对老人行了一礼,“小子陈怀宇,见过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陈公公看看颇有礼仪的怀宇,再看看他身后警惕的小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有些害怕紧张的小奶娃,完全确定,这里就是陈士梅的家。 陈公公没有回答怀宇的话,反而又问了一遍,“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吗?” 怀宇刚想说“母亲不在家请先生屋里坐”,就被呦呦在身后拽了一下胳膊拦住了。 “哥哥,这位爷爷刚刚说,爹爹在进京赶考的路上病逝了!”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还啥也不懂的小豆丁怀瑾,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其余的人”可不止怀宇、陈公公和陈公公带来的两个随同,还有被她刚刚那两声大喊吸引出来的附近邻居们! 接下来,四周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啥?陈举人病死了?”“哎呦,那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谭娘子好像不在家?我刚看她往前街去了?”“要说这一家也够可怜的,这才几年啊,人都没了。”……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不知道谁眼尖,一眼看到了从街角走过来的谭娘子,喊了一声“谭娘子回来了”,立刻地,所有人都看过去。 呦呦和怀宇虽然个子小,也都踮着脚朝街角看过去。 谭丽娘送了绣品结了账从绣坊出来,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快到中午了孩子们一定饿了,就快步往家走。走到自己自家所在的街上,在拐过街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大门前,还隐约听到不小的议论声。 谭丽娘走近,对着众邻居点头微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怀宇和呦呦面前的陈公公和他的随从,谭丽娘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差。 呦呦在一旁看着,一面感叹谭丽娘不会隐藏情绪一面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谭丽娘转头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也在看她,甚至有些发愣。直到陈公公的随从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醒神,对着谭丽娘微微颔首,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像,实在太像了,太像皇太后年轻时了。 怀宇看到谭丽娘回来,就凑到她的身边叫了一声“娘”,谭丽娘摸了摸他的头,又拉过呦呦和怀瑾,挨个摸了摸,然后转头对陈公公说:“老人家有事情请进院子来谈吧。” 陈公公在谭丽娘的邀请下,进了谭家的院子。一边往正屋走,陈公公一边暗中打量:四四方方的一进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到正方门口,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对大门是坐北朝南的正方三间。院落干净整齐,在正房的窗台根下摆放着的几株花草,将院子更添些生机。 谭丽娘引着陈公公等人进了里屋,原本在炕上做绣活的陶陶不妨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吃惊了一会儿就急忙下炕来烧水沏茶。 陈公公在两张圈椅中的下首坐了,扫视了一圈屋内,整洁干净摆设简单,倒是桌上的这套天青色茶具很是不错。于是陈公公在心中暗暗点头,也难怪公主非要他亲自来看看。 谭丽娘斟了一杯茶放到陈公公一侧,“茶叶不好,还请您多担待。” 陈公公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看了看坐在炕沿的四个孩子又看了一眼谭丽娘,似乎在暗示她让孩子们离开,不过谭丽娘并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也装作没有看到。 “老朽姓陈,从燕京来,是公主的内务大总管,旁人都叫我一声陈公公。”陈公公开口自我介绍。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四个孩子除了怀瑾什么也不懂看热闹外,另外三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与怀宇和陶陶不一样,呦呦猜测到的更多。 陈公公说完上面一番话,不见谭丽娘有什么动静,心中奇怪了一阵就释然了,这位娘子怕是已经听说了。 谭丽娘的确已经听说了,在她去县城打听春闱结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公主新招了驸马,是当朝探花郎,姓陈,就是咱们县城的人。那时候,谭丽娘虽然不敢确定,心中却有了猜测。 后来她怀抱着疑惑的心情去县衙找做了县太爷的表姑父,表姑父没有见她,却让表姑母告诉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的嫡子地位。谭丽娘至此,已完全确定,那人真的抛妻弃子做了公主的东床快婿。 陈公公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丽娘说话,刚想再开口,就听到谭丽娘出声了。 谭丽娘说:“就当死了吧。” 陈公公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呦呦,呦呦正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接触到陈公公的视线,就对他眨眨眼。陈公公再转回视线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并没有看向自己,兀自往下说着,“我会办丧事,就说人在路上病死的。户籍等事请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陈公公没想到谭丽娘如此果决,忍不住开口劝道:“我来本是遵公主驸马吩咐,带你们一家上京去享福的,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就算不顾夫妻情义,也该让孩子们与父亲团圆、享受天伦之乐才是。”说到后面,竟隐隐有威胁之意。 呦呦听到这儿心里一惊,这老太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兄弟姐妹强行带离谭丽娘身边吗?不不不,绝对不行!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陈士梅这喜新厌旧贪图富贵荣华的性子,也坚决不行! 呦呦如此一想,立刻从炕上蹦下来跑到谭丽娘身边,抓住她的袖子不再松开,“娘!我们不走!我们要和娘在一起!” 谭丽娘抬起手摩挲着呦呦的头发,慢慢转头看向陈公公,露出一个悲凉而讽刺地冷笑,“夫妻情义?他有吗?难道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父子天伦?他配吗?” 呦呦站在谭丽娘身边用力点头,心底赞同:他没有,他不配。呦呦想了想,瞪了老太监一眼,走回去把怀瑾从炕上抱下来,出去了。陈公公只以为是小孩子发脾气,并没在意。 呦呦领着怀瑾走到院子中间,弯下腰同怀瑾说:“弟弟,你哭,你哭。” 怀瑾不懂呦呦想要做什么,嘴里含着大拇指歪着头大大的眼睛看她,呦呦哄骗他,“你哭我就给你糖吃。”那糖还是过年的时候谭丽娘买回来的最次的那种黄糖,呦呦一直舍不得吃。 怀瑾一听有糖吃,当然立刻就哭,呦呦站在他身边教他,“大点声,一边哭一边喊爹。” 对于怀瑾来说,没有记忆的父亲怎么比的上有糖的姐姐,立刻放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别看怀瑾人小体弱,可是他嗓门大,声音有尖利,这一嗓子能传出老远去,起码四方邻居能听得到。 呦呦想了想,光怀瑾一个人哭太假了,干脆,呦呦也开始哭起来,声音比怀瑾还大,一边哭还一边往地下一坐,“爹啊!你咋死啦!爹啊,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啊!” 如果说一开始呦呦还有做戏的成分,只是为了让附近邻居知道这件事,然后把“陈士梅病逝”这件事坐实,到后来她哭着哭着就想起了自己在种花家的爸爸妈妈,三年多的思念和孤单如潮水般袭来,呦呦越哭越情真意切。 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但是看到呦呦哭得伤心,想着是不是姐姐要反悔不给他糖吃了,就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这姐弟俩在院子里痛哭,屋里谭丽娘可坐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查看,看到两个小儿女站在院子里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爹呀娘呀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跟着母亲从屋里出来的陶陶和怀宇看到不知道弟弟妹妹哭了,就连一向坚强隐忍的母亲都开始掉眼泪,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大哭小泣。 陈公公看着这情形,知道今天怕是谈不了了,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陈公公他们一离开,在院子外头等着听消息的各位邻居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围着谭丽娘七嘴八舌地问不停。 其实谭丽娘之前说就当陈士梅已经死了,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主要是她没想到陈公公会来得如此迅速,她连对策都还没想出来。现在经过哟哟和怀瑾这么一闹,好像事情有些无法收场。 谭丽娘啜泣着回想到陈士梅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再想到现在他抛弃妻子攀附富贵荣华,心下一狠,干脆点了头默认。 如果说一开始邻居们还只是通过哟哟的话来推测,现在谭丽娘都点头了,看来是真的了。立刻,“谭家的上门女婿病死在赶考路上”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出这座小小的庭院,传播到整个镇子上了。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9章 第一 八、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想起来了,这是花易岩同她约定好的暗号。有些日子没出现都快忘了。她放下手里的小板凳,悄悄绕开窗前,到了西边墙下仰头看去,花易岩果然蹲在墙上。 “什么事?”呦呦压低了声音问。其实她最近不太想面对花易岩,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谭丽娘,还偷偷替谭丽娘收下过他送的一瓶玉肌膏。结果现在人家有了动作准备来提亲了,可谭丽娘却转头拒绝了,她现在面对花易岩很不好意思啊。 花易岩倒是没有异样,一如往常对呦呦笑得可亲,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殷勤。其实如今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只不过是希望用这次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需要有个态度。 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不忿、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百~万\小!说,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第二十六章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呦呦听到声音立刻低下头去接着默写她没写完的千字文,陶陶也低下头去看手里的话本子——反正刚才最后一句话不是她说的,也轮不着她来回答。 果然谭丽娘站到了桌案前,居高临下地问呦呦,“你刚刚说什么麻烦了?” 呦呦停下才写了半个字的笔,抬起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直写字呢。”为了增加真是性,甚至还同拉陶陶来作证,“不信你问我姐。” 陶陶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抬起头又对上谭丽娘看过来的眼睛,她既不想让自己和呦呦的对话被谭丽娘知道,又不想同她说谎,只好低下头,说:“我一直在百~万\小!说。”既没说听见了也没说没听见。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性爱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零章 此为防盗章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0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发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发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发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蚂蚁搬家蛇过道,燕子低飞鱼冒泡。”谭丽娘念了句俗语,“说不定,说起来,好像也有挺久没下雨了。” 陶陶也也跟着点头,“嗯,而且今年比往年热,会不会大旱啊?” “谁知道呢?你们不热吗?”呦呦抬起手放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转身往屋里走,“一家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人家以为我们有病呢!”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如此过了五天,怀宇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了,陶陶因为本身肤色白皙细嫩,脸上的青紫还有些痕迹,倒是谭丽娘,将两种药膏都给陶陶和怀宇涂了,自己没怎么涂,五天过去了,虽然消肿了可是脸上的淤青还一大片。 第七天。天气依然炎热,现在还不到五月,离盛夏酷暑还早,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再继续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要想的,她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睡她的午觉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喝水喝多了,才拍好枕头的呦呦突然三急起来,只好下炕穿鞋去茅厕。解决了三急从后院回来,才走到正屋门口呦呦就听到一阵地鸟叫声。她当下就停下脚步了。时值正屋,阳光炙热,一切生物都恨不得藏到地底下去,怎么会又鸟叫? 呦呦循声看去,就看到右边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形物体,仔细看了一下,哟,这不是花叔叔,怎么又爬墙头了? 呦呦刚想出声叫人,就看到花易岩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于是也收了声,然后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谭丽娘没注意就猫着腰悄悄顺着窗户跟底下跑到院子右侧,压低生意对墙头上的花易岩问好,“花叔叔你在干嘛呀?” 花易岩鼓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放下来一个瓷瓶子,瓶子上拴着一根细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就在花易岩手里。 “接着。”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 呦呦伸手接住瓶子,然后听从花易岩的指示把绳子解下来,他迅速地把绳子拽上去收好。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瓶子和二舅母送来的那瓶玉肌露长得好像啊。她攥着瓶子对花易岩晃了晃。 花易岩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县里没有卖玉肌露的,我托人在府城买的。”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给你娘用。” 呦呦手里握着瓶子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一样,花易岩对着她的笑脸看直了眼,空中喃喃道:“像啊,真像,太像了。” 呦呦歪着头不解其意,刚想发问,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立刻同花易岩摆手让他躲起来,要是被谭丽娘知道他爬墙头,估计更没戏了。等到花易岩躲起来了,呦呦也把手里的瓶子藏好了,她转回身,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屋子里出来。 “娘。”呦呦叫了一声。 谭丽娘循声看过来,“在这儿干嘛?” 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往身后墙根底下一指,“刚刚有只大老鼠,顺着墙缝钻到隔壁家去啦!” 谭丽娘走到她的身后查看,果然墙底下有一个黢黑的洞,想来老鼠就是顺着这个洞跑的。她瞅了一眼就作罢了,又走回来拉着呦呦的手回屋里去,“没事,明天娘弄些泥填上就好了。” 墙另一头,花易岩听呦呦说有只大老鼠心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在心底摇摇头,刚想转身,就听到谭丽娘的话。花易岩能做到将军自然不只是靠武艺,脑子更是活络,当下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饭后,谭家的大门被敲响,谭丽娘出门一看,正看到花易岩右手提着一桶和好的墙泥,桶里还放着工具。 花易岩看到开门的谭丽娘露出一个笑容,“昨天一只老鼠顺着墙缝跑到家里去了,我和了泥糊墙,想着两家一墙之隔,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帮忙。” 对于花易岩的情谊,谭丽娘不是一无所觉,反而心底明白得很,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同花易岩保持距离。 石头哥哥退伍归来,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是人却依然是风华正茂,眉眼见甚至生出了些凌厉与威严,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想来石头哥哥退伍前应该已有了不小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旁人眼里是非多的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石头哥哥实在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费光阴。 谭丽娘正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呦呦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哎呀,花叔叔你家有老鼠啊!老鼠会不会跑到我家里来,好吓人呀!”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夸张。 花易岩当然知道这是呦呦在给他创造条件,立刻了然地接话,“不怕不怕,叔叔这就去把老鼠洞堵上。”然后不等谭丽娘发话,直接进了院子走到两家相邻的墙下。 谭丽娘无奈,只好跟进来,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了呦呦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事。呦呦才不管那些,脸上带着欢快地笑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恰好离了十步远。 呦呦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缺了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带着四个拖油瓶的丧夫少妇,多么完美的搭配,怎么看怎么般配。更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有着少时的情谊在呢!最主要的,花易岩顶着她前世爸爸的脸呢!她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嫁给她“爸爸”呢。 呦呦找了一个小板凳在东厢房门前坐了下来,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看着这副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瑾过来了,也拿了一个板凳,在呦呦旁边放好坐下,双腿并拢手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掌上,也歪着头看不远处忙活着的两个人。 花易岩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一只手干活,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自卑,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还有两只手就好了。他蹲着身子,右手握着工具将堵洞涂墙从桶里挖泥,左边被系起来的袖子晃晃荡荡。此刻花易岩又有些庆幸右手完好,不然恐怕更费力气更丢人。 而谭丽娘,一直站在花易岩两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 谭丽娘看着像是不言不语监工似的,呦呦却看出了门道。她是站着给花易岩挡太阳呢,虽然没有挡住全身,甚至还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悄悄地挪了挪步子。 一个墙根底下的老鼠洞再深也有全堵完的时候,花易岩恋恋不舍地站起来,非常遗憾地想这老鼠洞怎么不能再大一点呢? 没关系,老鼠洞的面积不够大,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不等花易岩问,呦呦就站起来了,指着东厢房的某墙角的某一处,“那里也有老鼠洞!”然后花易岩就立刻提着泥浆桶过去了,谭丽娘站在不远处瞪着她,呦呦却假装没看见一样跑进屋里了。怀瑾作为她的小尾巴,自然是跟着的。 第二十章 来人正是花易岩。 呦呦过去的时候,花易岩正在家里拆那座年久失修的废窝棚,听见谭家有事自然忙不迭地过来。呦呦的想法很简单,此时不上何时上?多好的机会啊,千万不要浪费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一章 此为防盗章回去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路,窄窄的一条土路从农田的两边延伸下去。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百~万\小!说,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谭丽娘一边安慰张婶一边倒了茶水给她喝,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张婶哭了一通,喝了一杯茶擦掉眼泪,继续说,“丽娘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志林一个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让他读个书写个字还行,让他去上阵杀人,他哪有那个胆子,杀鸡都不敢!” 谭丽娘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张婶的心情格外理解,劝了她一通后,突然想起来,“不是说,可以以银代人?” 张婶抹眼泪的动作顿了下,放下手叹气,“是的,要三十两!咱们一个普通人家,哪有三十两?我把家里的现银都找了出来,也才十五两不到,我把前几年你大哥给我置办的一支簪子当了,换了二两多一点,这还差十多两呢!”说完又哭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谭丽娘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当着张婶的面,开了锁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和加起来差不多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谭丽娘从里面拿出那个银锭和碎银子用一条帕子包起来交给张嫂,“嫂子也知道,我们这一家看着都是妇孺,花费不多,可是进项也少,这五两银子还是前些天绣坊给的定金,嫂子拿去先应应急,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第七章 吃过早饭,谭丽娘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装在篮子里,锁了家门带着四个孩子上山去祭拜。四个孩子还小,脚程慢,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因为陈士梅是入赘的,因此坟茔也建在谭家祖坟中,谭丽娘带着几个孩子在陈士梅的坟前烧了纸燃了香烛,又到谭耀祖和李氏的坟前磕了头念叨了一番,谭丽娘才带着四个孩子往回走。 回去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路,窄窄的一条土路从农田的两边延伸下去。 “娘,我们要去哪儿?”被谭丽娘牵着走的呦呦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止呦呦有此疑问,除了被谭丽娘抱着的怀瑾还小不懂事,跟在她身边分别提着一个篮子的陶陶和怀宇其实更纳闷,因为他们知道篮子里还有些香烛纸钱没有烧完。 “去给个邻居上坟。”谭丽娘抱着怀瑾牵着呦呦一步一步往前走。 “邻居?咱们家不久张婶一个邻居吗?右边的院子好像一直没住过人吧?”谭家的房子在这条胡同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房子,左边住的是张婶一家,右边的院子自呦呦穿越过来,就一直锁着门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有过的,”谭丽娘牵着呦呦让她避过一块冒出来的石头,“以前右边院子住着一家姓花的,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在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两老先后病逝,娘和你爹成亲后,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参军去了,两老的坟墓没人管了,头些年是你外公逢清明端午中秋的时候来扫墓,后来你外公不在了,娘就接手了。” 呦呦点头,原来姓花,跟自己一个姓呢,真是巧啊,“那,那个儿子多大啊?”呦呦突然想八卦一下。 “比娘年长两岁。”谭丽娘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呦呦也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四周后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坟茔,就是座普通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母)花盛(花莫氏)之墓”,左边一行小字:子花易岩敬立。 原来这个邻居叔叔叫花易岩。呦呦突然想到这个花易岩只比谭丽娘大两岁,又在谭丽娘成亲后离家从军,这其中似乎有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呦呦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家长棒打鸳鸯后女主被包办婚姻男主愤而从军”的狗血剧情。 从花家墓前离开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一条一丈宽的土路,将两边的农田隔开,方便行人车辆往来。在快到县城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几匹快马。谭丽娘一听到马蹄声就带着孩子们靠到路边去,并让他们捂住口鼻,等到快马跑过很久,尘土散去才放下手继续往回走。 回到城里时间刚刚过午,一家人在城门口的一个面摊坐下来,谭丽娘给陶陶和怀宇一人点了一碗素面,有听呦呦说不想吃面想吃包子,怀瑾一向是呦呦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说他也要吃包子,谭丽娘让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妹妹,她去隔壁铺子花了五文钱买了四个包子。 谭丽娘一边照顾两个小的吃包子,一边催着两个大的快吃,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谈话。 “这么说,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了?”一个中年汉子说。 另外一个汉子却摇头,“不是一定要打,而是已经打起来了,我邻居家二胖子的小舅子的大表哥在府衙里当捕头,说上头已经下了征兵文书,不日就送到要送到各县了。” “那,有没有听说这次征兵的政策是怎样的?”另外一个男子好奇地问。 “听说,十五岁以下的不征,独一个的不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要是家里有钱,出三十两也能代替。”然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临县传出来的,不知道本县如何。” “娘……”几个孩子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怀宇作为男孩子自然很关心这种事情,忍不住就开口想问。却被谭丽娘一句“快吃吃完回家”给堵了回去。 呦呦却看到谭丽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在担心那位离家从军的邻居吗? 回到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奔波了一天的母子四人都有些疲累,呦呦和怀瑾两个小的更是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还是陶陶打了水给他们擦的脸和手。 呦呦太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虽然有时候谭丽娘会把怀瑾交给陶陶抱自己抱着呦呦,但是在呦呦心里她是个大人,怎么能让人抱着,因此更多时候她还是坚持自己走。可她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在种花家的时代,才刚刚上小学,根本走不动这么路。 累到的呦呦从回到家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如果不是谭丽娘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怕是要被谭丽娘请郎中了。 到底是小孩子,睡了一晚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倒是谭丽娘,为了照顾她和怀瑾,一整晚没有睡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从一早上天色就阴沉地很,却没有风,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谭丽娘看了看天,怕一会儿真的下起雨来,扫墓的时候就没有带孩子们,自己提着篮子走了。 谭丽娘走后陶陶就回屋做绣活去了,怀宇也去自己的房间习字温书——夫子又给他布置了好些作业,只有呦呦和怀瑾两个无事,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玩着玩着,她就听到右边的院子有声音,忍不住朝那里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她就停住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上,那人胡子拉碴看不清样貌,但是眼睛却是温和的,他还对着呦呦笑了一下,呦呦也下意识地对他笑了一下。 “你娘呢?”那人问了一句。 这人上来就问我娘,却不问我爹,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叔叔?呦呦歪着脑袋想。 然而,不等呦呦回答,谭家的大门突然响起来,是谭丽娘回来了,呦呦就转头看了一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屋里绣花的陶陶听到大门响,出来开门却看到呦呦在院子里发呆,“你在院子啊,那怎么不给娘开门?” 呦呦“啊”了一声没有回答,依然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向右边的院子。呦呦有些不明白,既然那人问谭丽娘,那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为什么听到谭丽娘回来又躲起来了呢?还有,不是说最近北边要打仗了吗,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当了逃兵? 总之这件事一直在呦呦的心里困扰着她,导致她午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谭丽娘,表现在做菜是把盐当成了糖,洗碗时差点把酱菜当成垃圾倒掉。 还是陶陶终于看不下去,从谭丽娘手里把酱菜碗拿了下来放进碗架上,“娘,你怎么了?从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谭丽娘被女儿叫回了神,犹豫了一下,问她,“陶陶,你们在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有啊,挺安静的这一天。”陶陶不明白她的意思。 谭丽娘同陶陶解释,她今天去扫墓的时候依然像上次那样,去给隔壁的花家二老上香烧纸钱,却发现花家二老的墓前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不止烧了纸钱燃了香烛,甚至还酒和肉。 “我就想着是不是花大哥回来了,可是你又说没有听到动静,难道是我想错了?” 花呦呦没想到真的是花易岩回来了,还去扫墓祭拜了,也是不巧两个人居然没有遇到?那,自己要不要把竹马叔叔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呦呦不过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张婶过来串门了。 之前说过,张婶是个妙人,妙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之前张婶有意为自己长子张志林求娶陶陶,被陶陶和谭丽娘隐晦地拒绝了之后,并没有立即让张志林不再来谭家百~万\小!说,而是一如往常地走动,直到半年多以后才借口课业繁多慢慢减少来的次数。而谭丽娘为了补还之前豆腐饭的人情,后来张婶那里买了不少鸡蛋,每次都多给了些钱。 张婶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谭家来了,突然登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想到张家又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年满十五了,呦呦就猜会不会和他们之前听到的征兵的事有关 不用呦呦多猜,张婶很快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同征兵的事有关。 “孩子他爹在衙门已经得到准信了,年满十五的家里有两子以上的,必须出一人从军。”张婶一边哭一边说,“县太爷还说,孩子他爹大小也算个官吏,要起带头作用。什么官吏?!不就是一个小捕快,算的什么官什么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二章 此为防盗章然而,就是这一碗饭吃坏了事情。晚上临睡前,呦呦说是有点肚子痛,让陶陶陪着她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蹲了许久,再回屋,刚脱了外衫裙子,肚子又痛起来。如此三番两次,到最后什么都拉不出来了,呦呦依然肚子痛,甚至开始呕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呦呦肚子疼的直打滚,谭丽娘抱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着暖着,另一只手还要抽空给她擦掉因为疼而冒出来的冷汗和眼泪。陶陶红着眼圈在地上只转圈,就连一向到了就寝时间就不再往东屋来的怀宇和怀瑾也守在跟前。 呦呦伏在炕沿上吐了第三轮,一边吐一边流泪。她知道自己下午吃了太多的西瓜,加上晚饭又多吃了一碗饭,应该是吃多了引起的急性胃肠炎,可是在这种没有消炎药没有阿莫西林没有头孢的时代,要如何消炎止疼? 谭家院子的动静不大,却依然惹得了始终关注着这里的花易岩的注意,他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就翻了墙过去,站在门口轻轻敲门,“丽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丽娘正忙着安抚痛的死去活来的呦呦,没功夫答他的话,给怀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说。 怀宇开了门将呦呦的情况同他一说,花易岩也立刻明白症结所在——西瓜闹得!他在谭家吃了晚饭回去就发现,切开的一个西瓜被呦呦吃掉了半个,剩下的半个被用藤条罩子罩住了,他掀开一看,中间的芯也被挖去了好大一块, “去跟你娘说,先喂呦呦喝点糖盐水,这是军中常用的法子。然后收拾收拾去县城看郎中,我这就回家套车,马上就走。”话虽然是跟怀宇说的,却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屋里的谭丽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人容易虚脱,耽误了就不好了。”说完就翻墙回了自己家,牵马套车到谭家大门口等着。 花易岩说完那些话,陶陶立刻端着杯子跑去厨房在糖罐子里舀了一勺糖又在盐罐子里舀了半勺盐,急匆匆地端着水杯回来,“糖盐水来了!” 谭丽娘扶着呦呦坐起来,托着她的后背把一杯糖盐水送到呦呦嘴边。第一口下去呦呦就想往外吐,姐姐你这是打死卖糖的和卖盐的了吗?又甜又咸的滋味混在一起,苦了吧唧涩涩的摧残着她的味蕾,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无他,因为她知道花易岩说的是对的,这么又拉又吐的肯定电解质缺失,糖盐水刚好可以补充。 谭丽娘把一杯糖盐水给呦呦喂下去,陶陶已经收拾好包裹装好了银钱等着了。怀宇半蹲在炕沿,谭丽娘和陶陶搀扶着呦呦趴到怀宇的后背,由怀宇背着她送到马车上。 大门口,花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花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用了小半个时辰,将马车又快又稳不颠簸地停在县城最大的医馆杏林春门前,花易岩跳下车辕咣咣将门敲开,不顾睡眼朦胧的小伙计的埋怨,转回身从车上抱下呦呦,“快去找你们李郎中去!”身后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谭丽娘和陶陶。 李郎中还是那位同谭耀祖关系甚密的郎中,这几年下来已经头发花白胡子也蓄了起来,倒还是认得谭丽娘的。只是呦呦还疼着,没空多寒暄,指挥着花易岩将呦呦放平在诊床上,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右手诊,房间里安静的除了呦呦的□□声,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呦呦躺在诊床上心想要不要这么肃穆啊,我又不是得了绝症。 李郎中一通望闻切后转身问谭丽娘,“孩子晚上吃了什么?”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李郎中话没说完,花易岩开口打断了他,“下午还吃了西瓜。” “西瓜?”谭丽娘和李郎中同时问。 “她什么时候吃的西瓜?在哪儿吃的,我怎么不知道?”谭丽娘追问。 “下午的时候,在我家,她把切开的半个都吃完了。”花易岩声音小小的,一副理亏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她吃那么多呢!”谭丽娘一生气,声音就忍不住高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给她三块,后来那不是你喊我我就过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吃了那么多呀。”花易岩也挺委屈的。 谭丽娘想要骂他一句,到底顾忌着这是在外头,忍了下来,转头看向李郎中,焦急地问:“李叔,您看这要怎么办?” 李郎中抚了抚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是先给孩子止痛吧。”李郎中让小僮取了他的毫针,在呦呦的中脘、天枢、足三里扎下去,又辅以下巨虚、上巨虚、公孙三穴,“两刻钟后起针,然后再用汤药。” 施完针不久,呦呦就没那么疼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屋里有些暗,她试着转头,就看到挨着诊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热乎乎黑漆漆的汤药,呦呦很想立刻闭上眼再晕睡一次。 不过,她才一睁眼就被一直守在一旁的谭丽娘发觉了,立刻坐直了身体,“醒了,还疼吗?”在得到呦呦否定的回答后,端起小几上的汤药,“那正好,把药喝了吧,刚煮好不大一会儿,还热着呢。” 呦呦哼唧着,“娘,我现在肚子难受,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人就瘦了一圈,就忍不住心疼心软,刚想答应下来,门口的帘子就被撩开,花易岩进来了。 “孩子醒了吗?我熬了粥你多少吃点儿……”花易岩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一边走一边盯着粥碗,生怕洒出来,等到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呦呦已经醒了,两个大大的眼睛瞪着,黑黑的眼珠衬得本来就不没多少肉的脸更加苍白削瘦。 “呦呦醒了?那正好,起来吃点粥,再把药喝了,一会儿让李爷爷再看看,我们就能回家了。”花易岩站在床边,想伸手摸摸呦呦的脸,没敢。 呦呦侧头看看坐在床前的谭丽娘,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熬夜的红血丝,一脸的疲惫与困顿,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再转移视线看向站在谭丽娘身边的花易岩,明显也是整个晚上都没睡,额头和鼻尖有细小的汗珠,脸颊一侧还有一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煤灰。联想到他刚刚端来的粥,再想到那碗还热着的汤药,呦呦突然哭起来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前世的自己生病时也像现在这样,妈妈彻夜不眠地守着自己,爸爸在厨房烧水做饭送到她的床前,再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把药喝下去。一想到这些,呦呦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发鬓流到头发里去。 呦呦只顾着回忆、感慨、流泪,吓得谭丽娘和花易岩不知所措,问她话她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最后急得谭丽娘都要哭了,花易岩也准备出去叫郎中进来看了,呦呦才冲着他俩伸出手臂,“娘,花叔叔。”到底没敢叫爹。 “哎!哎!”花易岩自然是顺着杆爬,立刻挨着谭丽娘坐下来,谭丽娘已经俯下身去抱住呦呦了,呦呦在她的脖颈窝里蹭掉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抽抽搭搭地说:“饿。” 于是几乎立刻地,一碗白粥就捧到眼前来,一个人端着碗,另外一个人拿勺喂她。吃完半碗粥后,谭丽娘就不让她吃了,“吃太多就吃不下去药了。”说着把勺子放回粥碗,端起汤药碗送到呦呦面前。 呦呦瘪着嘴偏过头去不想喝,嫌苦,“一会儿再喝吧。” 谭丽娘不同意,“就是要趁热喝有作用。现在嫌苦了,谁让你吃那么多西瓜了?自作自受!”说着固执地端着碗往她嘴边送。 呦呦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又因为刚刚的场景心里头难受,现在谭丽娘硬要她喝药,她就更不愿意喝了,于是就往旁边躲,她躲谭丽娘就送,她送呦呦就倔强地躲。母女两个这么一躲一送的,碗里的药差一点洒出来,刚刚的温馨的情绪气氛一消而散。 “要不,就等一会儿?”花易岩头一次知道呦呦脾气竟然这么固执,活脱脱一个翻版谭丽娘。他试着缓和气氛,“放了这么一会儿,都凉了,我去再热热。” 谭丽娘瞅瞅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碗,又看一眼花易岩,那意思:你眼睛不好使吗? 花易岩被她这么一瞅,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 这下子呦呦也看出不对来了,娘似乎不全是对自己生气,更多的像是同花叔叔赌气。从花叔叔进屋开始,谭丽娘就没有搭理过他吧,而花易岩的言行又处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地讨好。呦呦眨眨眼,偷瞄了一眼谭丽娘,然后背着她冲花易岩挤眼睛:怎么回事? 花易岩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半个西瓜的事?不过,他能怎么办呢?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也很无奈啊! 谭丽娘看着这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更加生气了,把药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提高了音量,“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捏着你鼻子灌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懂事呢?那西瓜再好吃也是寒凉之物,我没教过你要适量吗!” 呦呦和花易岩都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花易岩不敢帮腔,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是苦了呦呦,带着哭腔伸手端碗,“我喝,我喝。” “娘!”一进屋呦呦就想去问谭丽娘她和花易岩之间出什么事了,然而人跑到跟前就停住了,如果直接问,娘肯定不会说的,呦呦眼珠转了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撒娇的语气说:“娘,隔壁花叔叔好久不见了,都不来看我了啊。”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呦呦知道怀宇的意思不是她爱睡炕头,而是因为前些天她抢了他从外头捡到的一块墨色石头,记仇呢! 呦呦扒着嘴角眼角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告诉他她不会还给他的,然后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你们在干什么?”谭丽娘从大门转回来就看到四个儿女依次排开在墙角蹲着。 谭丽娘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陶陶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吱吱呜呜看向身边的怀宇,怀宇有些呆本就不善言辞,直接看向了旁边的怀瑾,怀瑾小不点懵懵懂懂,又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呦呦。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天是蓝的,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姐姐?”怀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呦呦的答案,催了她一下。 呦呦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也不甚严厉,“我刚在看蚂蚁,墙角那窝蚂蚁在搬家,排了那——么长的队。”然后仰起头看向谭丽娘,“娘,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四章 此为防盗章第三章 陶陶哄好了怀瑾就放他一个人在炕上玩,自己继续做起了针线活,怀宇去了对面房里继续温书。呦呦坐在炕上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家家房顶冒出炊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夕阳余晖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钻出来,照进房间里,在墙上涂下一片不甚明亮的金黄。 哟哟站在院子当间,手上拉着小不点怀瑾。说怀瑾小不点,其实她也没有好哪里去,一个是三岁的小豆丁,一个是五岁的小豆芽。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怀瑾、谭氏、呦呦、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申时正才过,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吓了谭丽娘一跳,差点把怀里睡着的呦呦给扔了。她把孩子放到炕上,取了伞去开大门。大门打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谭耀宗他们租借去乡下的车。早上走的时候还完好的马车,此刻车厢四分五裂,谭耀宗坐在车板上,用一件蓑衣挡着怀里的小怀瑾,他的旁边躺着李氏,身上什么遮挡都没有,就那么被雨淋着,额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谭丽娘只看了一眼,就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从乡下回来的路上,雨大路滑,山路更加难走,走到距离县城五里地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滚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惊了马,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在路边,幸亏被另外一块大石头拦住才没有翻进沟里。李氏抱着怀瑾,被谭耀宗护在了身下。却不料那块石头有一个突出的尖角,刚好戳破了窗纸钻进来,李氏的头就磕在了尖石上,当时就晕过去了。倒是谭耀宗,虽然在最上边,却只是被散架的车厢拍在后背上,另外就是头在窗框上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马车车夫帮着谭耀宗把人抬进屋里,此时四邻也听到了动静,都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人就帮忙请了郎中来。郎中来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了,晚了,救不回来了。 谭氏跪在地上哭着求郎中一定要救救自己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最后郎中无法,只能试着开了个方子,方子里全都是百年老参、十年灵芝这些名贵的药材。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吊命而已,三天后,李氏撒手人寰。 所谓祸不单行,此时因为淋雨受了凉的怀瑾开始发烧。谭氏在操持丧事的同时,要照顾怀瑾又要安抚身体无恙却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的老父。也幸亏此时陶陶已经八岁,怀宇也算不小,两个孩子都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承担起了照顾妹妹、替外祖熬药喂药的责任。 等到李氏的丧事结束,谭丽娘也病倒了。俗话说,有啥别有病。不然就算万贯家财也不够用。家里三个病人,个个病的不轻,虽然有好心的邻居帮衬着,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压在了陶陶和怀宇姐弟俩的身上——原来的呦呦才三岁不到,还啥也不懂呢。 可是俩孩子再懂事再聪明,也都还不到十岁,总有照顾不到的操心不到的地方,比如看起来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但实际上还需要人照看的呦呦。在某个午后,陶陶和怀宇姐弟俩忙了一上午,都进入疲倦期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倒在了井台边上,头上还磕了一个大口子。 然后,就是种花家的小胖花呦呦穿越过来了。 小胖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一直昏迷不醒。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四个孩子八个人,如今死了一个病了四个,一个在外没有音讯,另外两个还是小孩子,谭丽娘一着急病竟然好了。 小胖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请医问药又是一笔钱。怀瑾虽然不烧了,可是补药还是要吃,又是一笔钱。还有谭老爷,一方面因为老伴去世伤心,一方面觉得是自己固执非要雨天出门才出了事情因此自责不已,加上上了年纪,病好的更加慢,半年之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逝了。 直到老父亲出完殡办完丧事,谭丽娘才发现,夫君已经一年多没有往回写信了。而她想要给夫君写信,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 再然后,谭丽娘发现,家里的银钱匣子,空了。 转眼两年过去,花呦呦也穿越来两年了。此刻,她瞪着圆圆地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大哥。陈怀宇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晚饭前总能回来的。”不然家里人就要饿肚子了,陈怀宇想。 这时候陶陶从堂屋走进来,看着弟弟妹妹一左一右坐在圈椅里,像两个小大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坐在炕上从绣筐里拿出针线继续绣花,耳朵里却在听着弟弟妹妹说话。 他们俩在说什么呢?主要是呦呦在提问,怀宇在回答。 呦呦:“哥哥,你今天在学堂里学什么了?” 怀宇:“今天老师讲了《诗经·风》巴拉巴拉……”背了一串《诗经》里的内容。 呦呦:“哥哥好厉害!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怀宇:“这段话的意思是巴拉巴拉……” 呦呦:“哥哥好厉害好棒!哥哥在学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怀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妹妹的夸奖,给呦呦讲了一些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完了就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书房背书去了。 陈怀宇非常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本来对于他们家来说,读书写字并不是一件难事,家中曾经有两位举人呢。可是这两年内,家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家境也变得困难起来。家里书很多,可是只能自学依然有很多内容不明白不懂。 有一次,怀宇偷偷溜到学堂,蹲在教室的墙根下听讲,被学堂的先生看到了。学堂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谭耀宗的学生,对于谭家的事也很同情也一直想帮助她们一把,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谭家说不是孤儿寡母也差多了,他要避嫌。 现在看到陈怀宇偷偷到学堂听课,终于想到了帮助她们的办法:让陈怀宇到学堂来读书,不收学费,但是要帮着学堂里做事情,比如打扫卫生帮夫子抄书等。 而对于呦呦来说,她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好奇学堂里的的事,实际上对陈怀宇来说,却起到了温故知新的效果,甚至还可以在讲述学堂里的“趣事”时培养他的逻辑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学会 呦呦觉得:宝宝真是太棒了! 呦呦看到陈怀宇抱着书包去书房背书,就从椅子上留下来打算也去书房找本书看。一开始花呦呦还特别小心地想着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认字的,等她翻了书之后发现,在这里她是真的不认字的。虽然很多字看起来和种花家的方块字相似,可是总是会比她认识的字多上几笔,于是,原本的硕士研究生在这里变成了文盲。 后来谭氏看呦呦对书本格外有兴趣,就找出了一套图画书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类似于漫画之类的小儿启蒙图画书。据说,是谭氏小时候谭耀宗画出来给她启蒙的。 谭氏找出这套图画书来的时候,表情是悲伤和怀念的。呦呦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谭耀宗夫妇,立刻打个岔岔开了。这套图画书并不厚,每页上都有一个故事,还有一副对应的图画,故事多数是司马光砸缸、孔融让梨、黄香温席这些儿童启蒙故事。 呦呦抱着图画书看了两页,就听见前头大门有了动静,立刻放下书从榻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屋门口去,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谭丽娘招手:“娘!” 谭丽娘一手抱着三岁的怀瑾,一手撑着伞从外头进来,看到呦呦对她招手,就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呦呦就觉得,谭丽娘的笑容笑得十分勉强。 此时听到声音的陶陶和怀宇也走了出来,姐弟两个撑着伞走进雨里,一个打伞一个从谭丽娘的手中接过弟弟,相携着走进屋里来。 一进屋,陶陶就把怀瑾放到炕上,脱了鞋让他去炕里自己去玩,回头看去,怀宇已经从茶壶里倒了水递给他的母亲。 谭丽娘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水杯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放下水杯就对上陶陶担忧的目光。谭丽娘对她安抚地笑笑,可是那小热闹个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娘,县城放榜没有?爹考中进士了吧?”怀宇带着期盼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所关心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大姐陶陶在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谭丽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夫君亲自教导培养了几年的,与他父亲的关系格外亲近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感觉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不然就算前几年丧事中,谭氏也只是悲哀而不是现在这种犹豫和不安。呦呦看了一眼爬过来在自己身边玩布老虎的弟弟,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窝。 怀瑾被捅了一下就抬起头看她,以为姐姐也想玩布老虎就往前递了一下。呦呦看着怀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底说了一句“弟弟对不起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在他大腿内侧最细嫩处掐了一下。 “哇——!”怀瑾大声哭了起了,引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也打破刚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陶陶立刻走过来抱起怀瑾,看到小怀瑾指着呦呦一边哭一边说着“掐”“掐”的,陶陶看了呦呦一眼,呦呦假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指着小怀瑾:“大姐,弟弟为什么哭?饿了吗?” 陶陶虽然对于小弟弟突然哭起来表示怀疑,但是一时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呦呦干的坏事,只好拿着不老虎逗他,好在小孩子忘性大,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就不哭了。 被怀瑾这一哭,刚才的谈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谭氏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厨房。 只有呦呦,她安静地坐着,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五章 此为防盗章第三十二章 花易岩的腿看着很严重,其实情况并没那么坏,那两条竹板也是长生在花易岩没醒的时候非要绑上的,等长生一离开,他立刻将木板拆了下去。不过三天后,他就又绑回去了。因为呦呦告诉他,谭丽娘要来看他了,让他表现的“虚弱”一点。 其实,这是这段时间谭丽娘第一次到花家的院子里来。她站在大门口往里头看,花家的院子和以前是一样的,还那么宽阔,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原来养鸡的窝棚已经被拆掉了,拆下来的砖瓦堆在墙角。石头哥哥当兵之前栽下去的杏树也结了果子,因为大雨的拍打掉在地上不少。 那天雨停了之后,谭丽娘正对着钱匣子叹气,呦呦踩着木屐咯哒咯哒地跑进来,停在她面前,“娘!隔壁花叔叔回来了。” “哦,办完事就回来了呗。”这么些天下来,谭丽娘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了,她把钱匣子放回原处淡淡地道。 “可是他腿断了!”呦呦再次语出惊人。 啪嗒。还没放好的钱匣子掉了下去。呦呦瞅瞅谭丽娘瞬间就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还绑了两块板子呢,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一走一蹦跶。”呦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可怜,缺了一条手臂,现在又断了腿,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花易岩晚上有没有得吃不知道,谭丽娘那个晚上可是食不下咽,晚上又翻来覆去没睡好。如此过了两天,呦呦就看着她吃不下睡不着了两天,却并不劝她。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陶陶看不下去了,趁着她和谭丽娘做饭呦呦不在的时候劝她别忍了去看一眼吧,“就算是普通邻居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谭丽娘站在里的场景。她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走进院子,越往里走越靠近房子,她就越觉得紧张。 比谭丽娘更紧张的是屋里的花易岩。谭丽娘才一出屋,呦呦就过来通风报信了,当然依然是翻墙来的。得知了消息后立刻把已经扔到角落里落灰的两块竹板子找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绑在腿上,然后半躺在炕上等着谭丽娘进来。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动静,忍不住支起上半身往窗户外瞅,刚好看到谭丽娘从大门口走进来,立刻缩回头躺回去。 不过几步路的院子,谭丽娘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功夫,直到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花易岩才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赶紧闭上眼等着。来人从房门走到屋门口,然后脚步声就停住了。花易岩有点着急,怎么还不进来?他想睁眼看看,又怕被人捉住,只好这么安静地等着。 然而又一盏茶过去了,依然不见有人进来,花易岩着急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正好对上撩开门帘看过来的谭丽娘。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是万千的情绪,一时间谁都没出声。 “你来了。”花易岩坐起来,对谭丽娘说,然后拖着一条“残”腿,下了炕要去拿柜子上的茶壶给她倒水喝,结果,“没水了,我去烧。” “你别忙了,小心腿伤。我就来看看。”谭丽娘马上拦住他的动作。 她这么一说,花易岩才想起来自己的腿还伤着,只好讪讪地退回去,“那你自己倒水喝。”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 谭丽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先是盯着花易岩的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怎么摔成这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少干些上山爬坡的事。” “哎哎,好,知道了。”得到了丽娘妹妹的关心,花易岩简直要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忍住,“我就是回了一趟老家的祖祠,把族谱取回来。”然后想到呦呦叮嘱他的尽量说的惨一点博同情,又补充说:“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山石滑下来砸翻了车。” 听到此处谭丽娘的脸色不禁发白。大雨,山石,翻车。五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现在脑海,让她忍不住手抖。 花易岩看到她脸色发白,这才想起来谭家二老就是因为一场大雨翻了马车去世的,立刻结结巴巴地安慰她,“你,你,你别担心,我,我,我没事,石头没有砸到我,我跳车了,腿是跳车时摔的,没有大事。你,你放心,我没事,别担心。” “谁担心了!”谭丽娘口硬心软,声音哽咽着说。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谭丽娘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光吃馒头咸菜呢?”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花易岩愣了片刻,立刻追出去。谭丽娘正在厨房里按个柜子查看,听到声音头也不回,“你这怎么除了咸菜什么都没有?”抱怨完就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十多天没在家了,就算他在家,估计家里也不会有菜,就算有菜,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做,何况他的手还不方便。 这么想着,谭丽娘就觉得自己之前又些过分,想说些什么表达歉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什么都不说,沉默地和面揉面擀面。 面条很快做好了。谭丽娘还在柜子的小柳条筐了找到三个鸡蛋,一股脑地都给做了荷包蛋,“你吃吧,我先回去了。吃完了就放着,我一会儿让呦呦过来给你收拾。”说完,摘掉围裙搭在椅背上就要走。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谭丽娘回过头来,看到花易岩一脸的焦急,甚至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大有追上来的架势。谭丽娘怕他胡乱走动使腿伤更加严重,急忙拦下他,“你别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关心表露无遗,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你别乱动,小心腿伤。我不走,你先把面吃了吧。” 接下来,花易岩沉默地吃面,谭丽娘沉默地看着他吃面。花易岩似乎是饿得狠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两个人都坐着不动,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谭丽娘先忍不住站了起来。她本来是想拿去厨房洗,还没等她动作,就被花易岩拉住了手臂,“你别走!” 谭丽娘看他跟小孩子似的,有些无奈,“我不走,就是去洗碗,你先放手。” 花易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不过,出格就出格,他才不会放手,“你先坐下。” “你先放手。” “不放手。你先坐下。” 两人都是十分固执的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对峙着。谭丽娘突然想起来一件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小了,那时候她都十三岁了,石头哥哥也十五岁了。两个人为了一件小事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就像现在似的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现在想想,都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行。我不走,你先松手让我坐下。”谭丽娘让了步,语气和缓下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 花易岩松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谭丽娘身后的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他把卷轴摊在谭丽娘面前。 “这是花家的族谱,一直在郭镇的老宅里,我这次去取了来。”花易岩看向谭丽娘,目光认真,“丽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那天你说完之后我当时确实是懵了一下所以反应不够利落,这是我的错。但是丽娘啊,”花易岩叹气,“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谭丽娘被花易岩说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不就是觉得你无法生育了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吗?我不在乎!”花易岩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要孩子,有呦呦他们四个就行了。”说完还像安慰似的说笑了一句,“孩子太多也挺烦人。”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见谭丽娘有任何回应。他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臻首低垂的侧脸,莹莹白白,看不清表情。花易岩急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过了好一会儿,谭丽娘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我愿意嫁给你,十年前我就愿意嫁给你,可是不给你留下一个血脉,让我百年后如何面对花叔花婶啊!” 花易岩这才明白,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明白过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挣扎如何纠结后,一瓢热水浇死了自己心底那棵曾经枯萎又复活的嫩芽。他站起身走到谭丽娘面前,搂过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等到谭丽娘哭完一场,从花易岩怀里挣脱开来,低着头用帕子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像平常邻居一样吧。”说完就站起身就想离开。 然而花易岩拦在她的面前不肯动,不想让她走。既然知道了谭丽娘内心真正的担忧,花易岩也有了对策,说是对策,其实在他内心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你怕不能给我留下骨血,让花家后继无人。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花易岩没等谭丽娘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本来是打算成亲以后再跟你提的,现在说也无妨。你在四个孩子里挑一个上了花家的族谱,剩下三个还姓谭。” 谭丽娘被他的话语惊了一跳,满面的不可置信。 花易岩还在径自说着:“我看就呦呦好了,跟我亲近,又是女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招个女婿入赘,再生几个小娃娃,花家不久后继有人了!”说完还一脸自得,看我这个主意多好啊! 谭丽娘坐在椅子上,除了吃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和表情了。 本来已经坐下的谭丽娘又站了起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面带愧色地说:“家父三年前逝去,因在孝期,侄女不好随意拜访,两年前先夫‘病逝’,直到月前才办了除服礼,不能时时来探望表姑和表姑父,还望莫怪。” 谭丽娘低着头,没有看到在她说“先夫病逝”时,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视和略尴尬的表情。呦呦站在一旁看的明白,恐怕陈士梅嫁了公主做了驸马的事,二位老人都是清楚的,毕竟户籍什么的都要经过县长的手。而谭丽娘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这么些年心里有着怨气,所以才不肯上门吧。 县官表姑父没有坐很久就离开了,剩下一屋子女人在一起说话,谭丽娘牵着呦呦带她认人,“这是你姑外祖母。”然后又指了那位名为芷兰的女子告诉呦呦,“这是你二舅母。” 呦呦挨个行礼,“姑外祖母好,二舅母好。”然后抬着头眨巴着眼对谭丽娘说:“娘,姑外祖母好长得好像菩萨娘娘。” 谭丽娘一愣,家里并没有供奉着菩萨像,呦呦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呦呦想的很简单,古代的这些老太太都喜欢信个佛祖之类的,那她说这位姑外祖母和菩萨长得像,应该会讨喜吧。 果不其然,这位姑外祖母立刻喜笑颜开,弯下腰包起来呦呦放在自己身边,问她:“那咱们的小呦呦说说,外祖母哪里像菩萨啊?” 呦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胡诌而已,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刚好看到老夫人说话时嘴角露出两个不算大的酒窝,就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像。” 老夫人似乎一开始也只是逗逗呦呦而已,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观察的这么仔细。的确,在自己的两侧脸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增大皱纹增多平时并看不清,没想到小孩子的眼睛这么利。 “哎呀!我们小呦呦观察真仔细!”这位二舅母也很会凑热闹,伸手把呦呦抱到自己怀里,“你看老夫人是观音菩萨,那二舅母是什么呀?” 呦呦被抱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忍着没有打喷嚏,然后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天庭里的人物,“二舅母像……”呦呦本来想说“像三圣母”的,后来一想三圣母可是和儿子分离了十好几年啊,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二舅母像七仙女”。 二舅母才不管呦呦为什么觉得自己像七仙女,也不管她从哪里听到的七仙女,反正天上的仙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谭丽娘同老夫人还有二舅妈唠了一阵家常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把自己亲手做的那条真紫色十二幅湘裙送给了县老爷夫人,“是除了服之后做的,想着九月九重阳要到了,送给姑妈做礼物。”言外之意不是戴孝时做的,可以放心穿。 谭丽娘的这位表姑妈当即感动的流泪,握着谭丽娘的手不松开,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你莫怪,你姑父也是不容易,你别怪姑妈”,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说个没完。 谭丽娘也握着自己表姑妈的手,流着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您。” 呦呦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心想不论何时大人们都是一样的虚伪。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呦呦转了转眼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立刻涌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二舅母突然开口了。 “哎呀,娘可别哭了,前天郎中才请脉说您不能情绪激动,”二舅母一边用帕子给老妇人擦泪一边说,言外之意似乎是指责谭丽娘惹哭了老妇人,然后又转头对谭丽娘说:“丽娘妹妹也止了泪把,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您有咱们老夫人在,还怕什么呢?” “对对对,有我就不要怕!”老妇人连连点头,“我不哭了,丽娘你也别哭了,看把我们的小呦呦吓哭了。”老妇人边说边弯腰去给呦呦擦泪。 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哭,呦呦很快就收住了眼泪,依偎在了谭丽娘身边。 之后二舅母又叫丫鬟打了水给老夫人和谭丽娘净面,还亲自用帕子给呦呦擦了脸,然后拿了擦脸的脂膏给她擦匀。 谭丽娘拒绝了老妇人的留饭,“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出来太久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下次把四个孩子都带来,表姑家又不是别人家,你常来,咱们娘俩也说说话。”然后让那位二舅母送她们出门。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呦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感到十分新奇,甚至还跟着轿子颤动的频率晃着头,偶尔偷偷地顺着轿帘往外瞅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这个朝代看起来是个比较开放开明的朝代,外头的街道上又不少女子在走动,甚至还有女摊主出来做买卖,跟人讲价还价一点不逊色。 呦呦扒着窗子往外看的时候,谭丽娘也在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陶陶和怀宇这么大的时候家里条件都还算好,陈士梅也还在,经常会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走动,尤其是陶陶,陈士梅那时候说:女孩子不同男孩子长大以后还能随意走动游玩,那就趁着小时候多走走多看看。 同样是女孩子,呦呦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家,而自己那时候正怀着怀瑾,随后怀瑾出生家中又生出一系列变故,算一算,这竟然是呦呦第一次出来玩。 呦呦可不知道谭丽娘心里想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谭丽娘能让她在家门口玩一会儿她就觉得很不错了,要不然像大姐陶陶似的整天关在家里非疯了不可。她哪里知道,陶陶小时候很是在外头玩过,哪里像她,最远就在家门口五十米的地方。 谭丽娘心中心疼呦呦,就撩了轿窗的帘子指给她看:那家同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里面有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他们家伙计穿的都是枣红色的衣服,那家杏林春是药铺,他们家的坐堂大夫很有名,伙计穿湖绿色的衣服,那栋楼叫瑞福祥是银楼,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簪钗,他们家伙计穿的衣服是金银色的…… 呦呦耳朵里听着谭丽娘的介绍,眼睛盯着外头的街景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这条街很快走到尽头,行人慢慢稀少起来,街道两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家店铺了,呦呦知道,刚才那条街应该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 呦呦又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经过这么一上午,她有点累了小小的身子靠在谭丽娘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睡着的呦呦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知道自己是饿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头上睡着,转头就发现谭丽娘正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吃晚饭。最先听到声音的是怀瑾,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窝窝头一手抓着一把勺子转头看着呦呦,眨了眨眼,“娘,姐姐,醒了。” 谭丽娘转头一看,可不是醒了,不止醒了表情还挺委屈挺幽怨,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吃饭不叫我? 陶陶看她醒了就下地去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喝完水来吃饭,怀宇坐在桌子另外一边没动弹,手里拿着筷子夹菜,“我就说不用叫,闻到肉香她肯定就醒了。” 呦呦果然扑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哪呢哪呢?肉在哪呢,不要都吃没,给我留一点!” 谭丽娘瞪了一下怀宇,接了陶陶倒来的水喂给呦呦,“听你哥逗你,娘今天都没去菜市场,哪里来的肉。想吃肉等过几天我去买。” 怀宇被揭穿也不生气,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笑嘻嘻地说:“我不逗她她还在炕头窝着呢!炕头王!”说着对呦呦做了一个鬼脸。 “炕头王”是当地的俗语,字面意思是一个人爱睡热炕头,实际上是指这个人霸道、窝里横的意思。前世作为种花家的南方人,冬天没有暖气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所以一到这里呦呦就爱上了暖和的炕头,又因为她小时候大病一场,谭丽娘格外疼惜她,所以家里的炕头一直都是呦呦霸占着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六章 此为防盗章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发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发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发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赐宴群臣结束后,皇上带着花易岩、福贤王回了御书房。简单的褒奖和夸赞后,皇帝提出来要让花易岩镇守边疆,“北境你我打下来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好兄弟的时候,皇帝仍习惯自称为“我”。 皇帝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花易岩,基本自己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他厌恶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去边境做一方大员更和他心意。本以为花易岩会十分高兴地领命,却不料他向前一步跪在了御书房中央,他拒绝了! 别说皇帝不理解,福贤王更加不理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花易岩,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现在已经尽忠了,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七章 此为防盗章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给惊到了,纷纷同大叔打听究竟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大叔开口,一个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男子突然,“那个男的,是知县老爷的二儿子女的是二儿媳。知县老爷的夫人是谭家老爷子谭耀祖的姑表妹,你们说话还是掂量掂量,小心祸从口出。”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关上了大门,留下了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 再说谭家,因为昨天受了惊吓,几个孩子都是在东屋睡的,这样也方便谭丽娘照看。今天早上最小的呦呦和怀瑾赖床,导致早饭比平时晚了不少,饭菜才刚刚上桌,大门就被敲响了。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过了一会儿谭丽娘引着一个中年女子进屋来了,呦呦抬头一看,立刻叫到“二舅母!” 来人可不正是表姑祖母的二儿媳闺名为芷兰的二舅母。芷兰二舅母一进屋就看到了肿着半张脸的陶陶和乌眼青的怀宇,当场就流下泪来了,抬着手想要摸一下陶陶的脸又怕碰疼她,再转头看向怀宇更是心惊。拉着几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二舅母让几个孩子继续吃早饭,这才拉着谭丽娘去了对面的屋子。 二舅母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丽娘的脸,也是青肿不堪,拉着她的手问她,“吓坏了吧?昨天你二哥回去跟我一说我都觉得心惊肉跳,苦了你们了。” 谭丽娘笑着摇摇头,因为脸肿着笑容看起来不是很自然,甚至还有些可怕。两个人携手说了会儿话,二舅母就让丫鬟送上一个礼盒,“这里面有两瓶化瘀膏,还有两瓶玉肌露,是娘和我的心意,另外娘还让我带了些三七人参过来,孩子们肯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补补。” 谭家这几年虽然过得困难,可是以前的谭丽娘过得也是很好,自然知道玉肌露的价值,更何况北地稀少的三七,光这两样起码就值近百两银子了。谭丽娘把礼盒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玉肌露和化瘀膏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把礼盒推回去,“姑母太客气了,实在不用这么多的。我留下这两样,其他的三七人参,还是留着给姑母补身子吧。” 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佯装生气,“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妹妹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陶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治不好岂不是要留疤?再想想怀宇,怀宇以后可是要科举的,要是眼睛出了问题……” 谭丽娘低着头想了想,把盒子收回来,“那就谢谢姑母和二嫂了。”说着下了地郑重地给二舅母行了一个礼。 二舅母立刻将她搀扶起来,“你呀,总是这么多礼。其实今天你二哥也来了,不过他不好过来,就去了隔壁花家。”二舅母还记着二舅跟她说的“花将军要求保密身份你可别说漏嘴”的话。 谭丽娘听了一愣,“花大哥,他跟二哥认识?” 二舅母也一愣,对于谭丽娘的话语顺序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说“二哥认识花大哥”而是“花大哥认识二哥”?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就顺着谭丽娘的话点头,“听说是他去上坟遇到那条路上的匪贼,然后去报的官。” “娘!” 谭丽娘还想再问的时候,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呦呦从外面伸了脑袋进来,“花叔叔陪着一个高个子叔叔在门口。” “哟,一定是你二哥过来了!妹子,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好好养着,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送来。”二舅母从炕上下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谭丽娘,看到谭丽娘让呦呦去叫陶陶几个,连忙拦住她,“不要折腾孩子们,以后还有机会见。” 到了门口,花易岩正在同二舅舅讲话,谭丽娘同二舅舅见礼,又让呦呦给人问好。呦呦站在谭丽娘的身边,仰起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句“二舅舅”。 谭丽娘这里同人寒暄说话,呦呦一转头看到花易岩,花易岩也正看过来,呦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悄悄做了一个“花叔叔”的口型,却没有出声。花易岩看到她的笑容和口型,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丫髻。 等送走了二舅舅和二舅母,门口只剩呦呦、谭丽娘还有花易岩三个人,呦呦左右看看,不知道是因为二舅舅他们离开了没有了热闹可看还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刚才还不少的围观群众,此刻竟然消失地干干净净。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花易岩挤挤眼睛,说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怀瑾”,然后就跑回了院子,门口只剩了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 花易岩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呦呦对他挤眼睛的意思,等她跑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还挺善解人意的,花易岩心想。 “丽娘妹妹这些年可还好?”花易岩的目光粘在谭丽娘的身上挪不开。 谭丽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绣花,低声答到,“还好。石头哥哥这些年可好?怎么这次回来不见嫂子?” 一声“石头哥哥”勾起了花易岩的万千回忆,他直勾勾地盯着谭丽娘,并没有仔细听她的问话。 “石头哥哥?石头哥哥?”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花易岩的答案,抬起头出声唤他。 花易岩被她唤回神,怔怔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看到嫂子?”谭丽娘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花易岩脚上的鞋子,大拇指那里已经磨开线了。谭丽娘皱眉。 “我还没成亲。”花易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谭丽娘的脸。 对于花易岩的话,谭丽娘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很在情理之中。 大门口,两个成年人在一来一往地寒暄试探,院里,四个孩子正蹲在门后墙角在偷听。 最开始偷听的是呦呦,她虽然跑进院子里去了,但是又趁门口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门后去听墙角了。怀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娘亲和姐姐回来就,就自己跑出来找人,然后就看到了大门后面的呦呦。他不知道姐姐蹲在那里干什么,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于是怀瑾也在呦呦身边蹲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怀宇出来找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蹲着的呦呦和怀瑾,于是也好奇地蹲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陶陶也出来了。她是看到三个弟弟妹妹都出去不回来,好奇地来看一眼,看着三个弟妹都蹲在那,她也好奇地蹲下来了。 谭丽娘忌讳着自己“寡妇”的名头,怕花易岩沾惹上什么是非,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家了,进了院里正要关上大门,就看到四个孩子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在干吗?”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米分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怀宇、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八章 此为防盗章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呦呦不理她,径自往下说,“还说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九章 此为防盗章第三章 陶陶哄好了怀瑾就放他一个人在炕上玩,自己继续做起了针线活,怀宇去了对面房里继续温书。呦呦坐在炕上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家家房顶冒出炊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夕阳余晖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钻出来,照进房间里,在墙上涂下一片不甚明亮的金黄。 哟哟站在院子当间,手上拉着小不点怀瑾。说怀瑾小不点,其实她也没有好哪里去,一个是三岁的小豆丁,一个是五岁的小豆芽。 呦呦拉着怀瑾在院子里干嘛呢?小豆芽在教小豆丁背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谅花呦呦吧,她一个学外语的,自打高考过后各种古诗词就已经还给了语文老师了,看到雨立刻想起来的诗词总共没有几句,想背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吧,又怕太高级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况且,其实她也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呦呦刚背出下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就被从屋里出来的怀宇打断了。 “这首诗太悲伤了,怀瑾来,哥哥教你另外一首。”怀宇走过来拉住小怀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教他背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小豆丁怀瑾跟着哥哥背,“好雨兹丝节,当村莱发僧。”小豆丁才三岁,话还说不清楚,两句诗十个字,走音了一半。 呦呦被他逗得叉着腰仰天哈哈大笑,怀宇也是哭笑不得,弯下腰捏了捏怀瑾的鼻子,又瞪了呦呦一眼,呦呦才不怕他,立刻反瞪回去。小怀瑾什么都不懂,站在俩人中间咯咯地笑。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陶陶站在门口叫人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带着怀瑾净手吃饭了。 谭家的晚饭很简单,不,应该说是简陋:一人一碗粟米粥,稀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谭氏、陶陶和怀宇一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合面窝窝头,呦呦和怀瑾人小,俩人分一个,然后一碟子酱菜。没了。 呦呦其实理解谭氏的这种节俭朴素的作风,毕竟家里现在没有收入,陈士梅的廪米虽然不少,可是谭氏从来没有经手过,据说她也曾去府衙里问过,府衙里的人说陈举人的廪米三年前走的时候一次性都领完了,还拿出了字据给她看。谭氏认字,自然一眼就看出的确是自家夫君的字迹。 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家里现在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一的花销就是怀宇读书的束脩。现在先生免了他的束脩,书本纸币这些家里有父亲和夫君用剩下的,已经不会怎么花钱了,那么就只能在吃喝上节省。 可是理解归理解,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啊,家里已经连着至少一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尤其四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这么下去,真的要营养不良了。想想前世自己五岁时可爱的婴儿肥团子脸,再对比现在,虽然不是面黄肌瘦也差不多了。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陶陶和怀宇已经吃完了,谭氏自己的那份也吃完了,正抱着怀瑾一点点喂他吃,只有呦呦,半个窝窝头还有一半没吃完。 呦呦有时候庆幸自己穿来的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困难,还能让她隔三差五吃上一次鸡蛋,不然以窝窝头粟米粥这种搭配组合,她吃一天都咽不下去。不是呦呦矫情,她前世也吃过窝窝头,不过两种窝窝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一个是粗粮细作里面加了无数的调味品,另一个粗米面粗的已经不能再粗了。每次呦呦都是靠着水的助力,生噎硬咽下去的。 晚饭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却又不到点灯的时候,谭氏就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怀瑾,呦呦和陶陶坐在两侧,怀宇坐在脚下,一家五口开始了每日的饭后消遣:讲故事。 谭氏小时候是被谭耀宗捧在手心里的,虽然不是当男子一样培养,也是教导过诗经楚辞的。只是后来谭氏成了亲,陈士梅不喜她过于展露文采,才渐渐放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存与记忆中,也是刻于心血里的。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怀宇点头,他以前听父亲讲过陈胜吴广的故事,陈胜说过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谭氏点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的确是陈胜说过的,但是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另外一句,‘苟富贵、毋相忘’。” 呦呦听到“苟富贵毋相忘”这六个字,就转头看向谭氏,借着窗外的余光,呦呦发现谭氏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焦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胜后来举兵起义,当了张楚王富贵了起来,原来的那些一起做工的同伴们就来找他,陈胜虽然不高兴,但是依然让他们进了宫,这些同伴们见此就越发不拘礼节起来,说了很多陈胜以前的小笑话,陈胜听了就不高兴了。恰在此时呢,有些想要讨好陈胜的人就说:这些人愚蠢无知胡言乱语长久之下会损害您的权威,不如杀掉他们。” “后来呢?”怀宇好奇地发问,“真的杀掉了吗?” 陶陶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看向谭氏,期待她继续讲下去。只有呦呦,她知道陈胜真的杀了这些人,不止如此,她还知道谭氏将这个故事的真正目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 呦呦想,她担心的事情大概真的成真了。 后面的故事呦呦就没有听了。她在想,如果陈士梅真的当了陈世美,他们这一家大小五个人要怎么办?学秦香莲进京告御状?还是让位于公主谭丽娘自贬为妾? 告御状的话,若是君主圣明并且遇到一个似包拯般的青天人物还好,若不然恐怕一家大小五个人都要命丧他乡。若谭氏降为了妾,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要怎么办?花呦呦虽然不是地道的古人,但是古装剧和小说还是没少看的,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也知道妻妾的儿女之间的区别。 不说别人,单说怀宇。嫡长子和庶长子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分家产、考功名,甚至连娶妻都不能自己做主,全要被人操控压迫着。更别说在古代几乎没有人权的女子。 然而,无论呦呦此时如何担忧,她一时都无法想出对策来,甚至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谭氏的故事讲完,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到底是还年幼,时间不过是戌时正,北京时间八点钟左右,呦呦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而更小的怀瑾已经在谭氏的怀里睡着了。 陶陶从柜子里拿出被卧铺好,母子五人就此歇息。五人的睡眠顺序,从门口向里依次是怀宇、怀瑾、谭氏、呦呦、陶陶。 虽然《礼记·内则》中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然而陈怀宇才刚满八岁不久,且都是一家子,因此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底是年纪幼小,身体精力不济,呦呦虽然极力想要多思考一会儿,却抵抗不住睡意的来袭,很快就在谭氏的护翼下睡熟了。 只是花呦呦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如此措手不及,别说对策,连单策都没想到。 那是谭氏从县里回来后的第三天。三天前的那场雨带来的寒气,早就被南风吹走,同时带来的还有暖融融的春意。脱了厚棉袄,换上夹袄,整个人都灵活松快多了。谭氏今日要去三条街外的绣活铺子送绣活,陶陶留在家里继续做绣活,怀宇休沐在家温书,呦呦则带着怀瑾在大门口玩跳格子。 这是她最近新想出来的游戏。主要是怀瑾和她都太瘦弱了,在这种一场风寒就会要人命的古代,还是锻炼好身体为妙。她就想了些她小时候玩的游戏,最终选定了跳格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又很有效果的游戏。 “对,对,两条腿一起跳,抬起来跳。”呦呦指挥着三岁小豆丁怀瑾从一个格子跳到另外一个格子里。 小怀瑾也挺听话,一开始还不会并着双腿跳,都是先抬了左腿再抬了右腿,像走路那样跳,后来在呦呦的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呦呦自得,我果然很聪明。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呦呦抬起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着富贵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连个从人。 呦呦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太监啊。如此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想到以前大学卧谈会时对于太监到底是切蛋蛋还是切唧唧的讨论。 来人正是当朝公主府总管大太监陈公公,他奉公主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这个千里远的小县城,只为了送一纸休书。他虽然也觉得公主此举不妥,如果真的看中那陈士梅欲招他为驸马,让那谭氏自请为妾就好,何必把事做绝,然而公主心意已决,他终归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小娃,你家大人在家吗?”陈公公面带笑容,弯下腰来同呦呦讲话。 呦呦不理她,径自往下说,“还说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娘不必担心没人养老。您放心,哥哥姐姐和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们四个会好好的,等哥哥休沐了,就让花叔叔送我们去看你。” 呦呦假装特别懂事,“我们不给你做拖油瓶”,最后特意在“花叔叔”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祝媒婆着急,小娘子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裸地说出来啊,还有,那个花叔叔是谁呀?看来谭娘子还挺抢手啊,难怪沈秀才肯出这么多钱这么大方了。 其实祝媒婆白着急了,不止她,呦呦也白着急了。既然谭丽娘都没同意花易岩的求亲,又怎么会同意别人呢? 谭丽娘知道呦呦什么心思,在心底微笑了一下,拍拍呦呦的手示意她别急。然后转过头对祝媒婆露出礼貌的笑,“祝婆婆,辛苦您跑这一趟,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而归了。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祝媒婆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形了,失望肯定会有,但是一对上谭娘子身边那个小娘子的眼睛,祝媒婆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产生惧怕。 祝媒婆同谭丽娘客气几句后,就准备告辞了,谭丽娘也不多留,送祝媒婆出去的时候,还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辛苦您走这一趟,小孩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祝媒婆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来了,等离开谭家所在的街道,祝媒婆就把荷包打开了,里面装了一个五两的银馃子。想不到谭娘子挺大方的!祝媒婆思量着,也很快就明白谭娘子的心思,家中四个孩子,从大娘子开始陆续都要说亲,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呢。 送走了祝媒婆,谭丽娘转回来发现东屋没有人,走到西屋只有陶陶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百~万\小!说,不由得疑惑,“你妹妹呢?人去哪儿了?” 陶陶听见声音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谭丽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仿佛和平常无异。陶陶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回答谭丽娘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她自己关心已久的问题。 “娘真的不打算再嫁了?”然后不等谭丽娘回答又补充一句,“就算花叔叔再次求娶也不再嫁?” 谭丽娘站在门口,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刚想说“不嫁”,陶陶却摆手不想听了,“娘不是找呦呦,她去隔壁啦!”陶陶作为谭丽娘的女儿,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一二,更何况她刚刚还沉默了那么久,心中自然有数。 这下轮到谭丽娘吃惊了,“我一直在大门口,她怎么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谭丽娘的疑问,陶陶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去的?爬墙去的!”陶陶一想到呦呦把裙子提起来绑到腰间,手脚并用像只壁虎一样攀在墙壁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就格外好笑。最后还是用暗号把花叔叔引来帮忙拉她上去的。 听到呦呦居然学会的爬墙,谭丽娘一口气梗在胸口,转身就走,几步来到西边墙下,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一用力就扔到隔壁院子去了,然后叉着腰大喊了一句,“花易岩!你给我出来!” 彼时呦呦正在花易岩的院子里吃西瓜。呦呦第一眼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挺惊奇,如果她的初中生物和初中历史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西瓜这个物种应该在五代时期从西域传入中国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挺好!不错! 花易岩的说法是今早他去县城路过有卖的就买了几个给两家尝尝鲜,既然呦呦过来了那就先吃一个,剩下的他一会儿再送到谭家去。 呦呦只顾着吃,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也不知道别说一个栎阳县就是北阳府都轻易买不到西瓜。她坐在花易岩找出来的以前花老爹用过的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晃动摇椅,十分惬意。甚至还想要是有一只小猫能撸一把,那就完美了。 说到小猫,她就想起来她刚穿越醒来时,明明记得是有一只小黑猫的,可是过后不知为什么再没看见过那只猫,问谭丽娘和陶陶,只得到“家里从来没养过猫你一定是病糊涂了”这样的答案,时间久了,呦呦自己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花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想了想,比了一根手指头,“最后一块,用信息交换。” 花易岩思索了一下,把盘子往她那面递了递,“好。” 呦呦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挑了最大的一块咬一口,吐出几颗黑黑瓜子,吞下瓜瓤,“今日那祝媒婆来给娘说亲啦!” “这个我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你娘怎么说?”花易岩自己也捏了一块大口吃起来,两口就吃完了一块。 我娘怎么说?mymother?呦呦跑了一下神又回过神,坐直身体认真地同花易岩说:“我觉得吧,花叔叔你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我娘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你看,你帮我家好几回我娘也没反对没拒绝。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那你娘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花易岩不太理解呦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想法是:我得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呦呦被花易岩的问题问倒了。为什么拒绝提亲?她也不知道啊,她也想知道啊。半晌,呦呦咬了一口西瓜,说:“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呦呦一口西瓜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去,就从天而降一个圆了咕噜的东西在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呦呦的脚,紧接着谭丽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花易岩!你给给我出来!” 呦呦和花易岩都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呦呦甚至还被口中没咽下去的西瓜给呛到了,弯着腰咳个不停。 花易岩一边着急突然被呛到的呦呦,一边答应着墙那头的谭丽娘,“哎,这就来,丽娘你等等!” 呦呦早扔了手里的西瓜,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两家中间的墙,示意花易岩不用管自己快去看看谭丽娘出什么事了。 花易岩看她似乎没有大事,就踩着墙边的桌子上了墙头。花易岩蹲在墙头上往下看,谭丽娘正在底下转圈,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手绢在脸边挥着,脸侧两颊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花易岩上了墙头,蹲着朝下头笑问,“丽娘可有何事?” 头顶突然冒出声音,吓了谭丽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花易岩蹲在那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来隔空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哎!”花易岩痛快地答应着,立刻从墙头上跳下来,落地轻飘飘无声无息。 谭丽娘看他答应一声就往下跳,刚想说一句慢点要小心,人已经落在了自己身边。看他连点灰土都没溅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瞎操心。 花易岩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丽娘妹妹喊我何事?” 谭丽娘这才想起来自己叫他的目的,一想到她一向乖乖巧巧文文静静地闺女不知何时竟学得了爬墙的功夫,她就不打一处来,一定是这个人给带坏的! “都是你带坏的!呦呦她以前就喜欢百~万\小!说写字,最多就是玩玩蚂蚁,自从你来了她就越发的野了,现在连爬墙都会了!都是你带坏的都是你!” “哎哟!哎哟!丽娘妹妹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一直在墙后和屋里偷听的呦呦与陶陶,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两个孩子都捂住了嘴不让笑声跑出来。只见花易岩半弯着腰,用右手从面前绕过去放在左耳边,而他的左边耳朵,正被谭丽娘捏着呢! 花易岩这一叫,谭丽娘才发现自己一着急把小时候的习惯带出来了。她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捏着手帕嗫喏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小时候的习惯就出来了,对不起啊,捏疼了吧?” “没事。”花易岩摆手,然后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些年了你这毛病还没改?” 谭丽娘自己理亏,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哪知道,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就今天……”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脸比刚才更红。 花易岩站在她身边摸着后脑勺呵呵地憨笑,真好,没对别人用过,还是我的特权。 呦呦看着谭丽娘脸红的像两朵火烧云,又看到花易岩脸上憨傻的笑,翻出一个大白眼后偷偷笑一下,缩回墙后头从桌子上下来,坐回摇椅上拿起刚刚没吃完的西瓜继续吃,嘴角挂着一抹笑,悠闲地吐出一颗瓜籽,落在地上和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一起,铺成一片黑。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百~万\小!说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零章 此为防盗章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张婶是这条街上的一位妙人,嘴巧不说也特别会办事,街坊邻居们有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帮忙。一来她的确会办事,而且每次办事都办得让主家心里满意心里舒服,二来也是因为张婶的男人张大壮在县衙当捕快,也算是给张大壮的面子。 谭丽娘头一天才带了银子去了隔壁,第二天张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同时还把谭丽娘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来。看到张婶还了银子,谭丽娘愣住了,以为是张婶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嫂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是银子不够?”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从柜子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碎银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两,谭丽娘握着碎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定把银子放到张嫂子面前,“家里就这些了,请张嫂子看在我爹和您公公的面上,办一场体面的豆腐饭吧。” 张嫂子一直没说话,知道谭丽娘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才笑了起来,“哎呀!看丽娘妹子你说的这话,太见外了!我来可不是跟你要银子的。” 说着,张嫂子把手里的那块五两的银子和两块碎银子都放回谭丽娘的钱匣子,“我昨天收了你的银子,孩子她爹知道了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你家正是困难的时候着五两银子怕是全部家当了,让我今天赶紧还回来,我这就过来了,顺带了一篮子鸡蛋当赔礼。” 谭丽娘立刻面露感激之色,“张大哥客气了,嫂子也是太客气,他们男人家不知道日子辛苦,可不能一味地听他们的。”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张大哥和张嫂子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辛苦费,嫂子还是要收的。说着把两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去。 张嫂子嘴里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将两块碎银子揣进了兜里。 张嫂子和谭丽娘又唠了些家常说了些豆腐饭的具体事情,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嫂子,谭丽娘把那个装了五两银子的钱匣子放回柜子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呦呦却觉得不太对劲,张婶那么精于算计,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 对于呦呦的疑问,谭丽娘心里却清楚的很,八成是为了陶陶。张家有两个男孩,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岁,大概想着陈士梅死了,两家算上门当户对,不,应该说谭家此刻还不如张家,张嫂子大概想要求娶陶陶,只是孩子们还小,先慢慢来往着罢。 其实谭丽娘还真猜对了一大半。 昨天她去张家同张嫂子说了之后,张嫂子就已经在动心了。等晚上张大壮回家来就跟他商量了,张大壮别看叫大壮,人长得也壮,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听自家婆娘说完,迟疑着问:“这行吗?” 张嫂子偏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这以前我可能还犹豫着,虽然公爹和谭举人是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捕快也是谭举人帮找的,两家看起来像是情分不浅,但是两家毕竟门第差着,后来陈士梅又中了举人,不知道哪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陶陶就变成了官家小姐,就更不敢想了。现在却不一样了,”说着,张嫂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谭举人没了,陈举人也没了,他们一家子妇孺,此刻怕正是缺依靠的时候。” 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我们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些……”他没什么文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恰当的词。 “你想说趁人之危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咋知道我想说啥?”张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娘子懂我。” 张嫂子却叹着气,“就怕她们家前后两个读书人,看不上我们家志林” “那怎么办?”张大壮此刻也急了起来,他是男人,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谭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何况陶陶小时候他也见过,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 “所以我想着啊,他们家怀宇不是在守孝不去学堂吗,那就让志林每天过去把夫子讲的课业告诉怀宇,谭娘子看到我们志林这么好,总是会动心的,况且……”张嫂子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只有夫妻两人之间的耳语,“况且,若是能见上陶陶几面,两个孩子有了接触,慢慢有了情谊也说不准。” “那,要是不成呢?两家关系岂不是完了?”张大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不至于,到时候就说谭家藏书多,志林去借书看的,就算亲事不成,还能学点东西。”张嫂子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怀着高兴的心情翻身睡去,不再管张大壮怎么担忧。 三天过后,张嫂子又来了一趟。她帮着置办完了这顿豆腐饭,把一些没怎么动过或者做的时候因为做多了没有上桌的菜都送到谭家来了,另外又提了一篮子鸡蛋。 “守孝不能吃肉,那就蒸些蛋羹给孩子们吃,本来就瘦,再不吃油水可怎么办?”张婶一副十分忧愁特别挂心的样子。 谭丽娘自是感谢再感谢,从此两家往来又密切了一番。 送走了张婶,谭丽娘关闭了大门,谭家开始正式进入了“守孝”期。带颜色的东西一律都换了下来,换成了蓝色黑色白色这样的素色,衣服也以素色为主。因为家里三年前才办过几场丧事,因此着这些东西都还算齐全,不用重新置办,洗洗改改都能穿。 因为守孝,怀宇的确像张嫂子想的那样,跟夫子请了家不再去学堂上课,夫子怕他耽误学业,开了一张纸的书目让他看,还说会每隔十天让小厮去他家里取他的作业和读书心得。 而隔壁的志林也会时不时地以“告诉怀宇夫子今天讲了什么”的借口登门,同怀宇一起讨论功课,或者借了陈士梅和谭举人的书来看。 谭丽娘也不拦着,甚至在张志林特意到堂屋来给自己问好时还见了几次,可是后来发现,每次志林一来陶陶就避开,一开始是躲在里屋,后来干脆避到厢房去了,谭丽娘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后来志林来就只让他和怀宇待在西屋的书房“认真读书写字”了。 张婶在志林那里知道了陶陶的态度,也没有太过在乎,依然让志林每天去隔壁读书——亲事不成那多看百~万\小!说也是好的。 陶陶不出现,倒是呦呦,仗着年纪小,跟着怀宇他们在西屋蹭书看,说是百~万\小!说,其实还是看谭丽娘给她找出来的画册,或者是跟着怀宇学几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年很快过去,又是一年放榜时,家里有考生的人家早早就翘首以盼,到县城府城去探听成绩。 若是陈士梅还在,自己怕是也要……这个念头才在谭丽娘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她压回去,然后忍不住自嘲,都一年了难道还没完全死心吗? “娘!”呦呦从被窝里翻个身,看向已经下了炕的谭丽娘,将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 “怎么了?呦呦饿了吗?”谭丽娘将裙子系好走到炕边上伸手摸了摸呦呦的脸。 这一年里,呦呦长得很快,个子是高了不少,脸上依然没什么肉。 因为有了那人送的银子,谭家的生活宽裕了很多。可是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家子妇孺守着这么大一笔钱财,难保没人打坏主意。所以谭丽娘依然在接绣活,而且比以前更多,做绣活得来的工钱几乎全都用来买鸡蛋买鱼买虾了。 谭丽娘接了大量的绣活,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呦呦,绣活做多了对眼睛不好,这个年代可没有眼镜什么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的好。可是绣活已经接了,定金也收了,不按期交付绣活要扣钱的。最后呦呦想出了一个办法,绣活中的重点部分由谭丽娘做,剩下的边边角角就交给了陶陶。 做完这些绣活,谭丽娘拿了下的一半工钱,又接了一单更大的绣活,不过这次谭丽娘跟对方讲清楚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而且这件绣活有点难,她要多收些工钱,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甚至还给了一半的定金,二十五两银子,因此,谭家的生活相较以前来说好很多了,鱼蛋之类的也可以多吃一些了。 “没有,就是想问今天是不是要去山上祭拜?”呦呦在被窝里问。 “是啊,怎么呦呦不想去吗?”到底是当母亲的,一眼就看穿了呦呦的想法。 “风好大,还阴天,万一下雨怎么办?万一刮风把我吹跑了怎么办?”呦呦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去给那个渣男磕头而已。 谭丽娘还没说话,睡在呦呦旁边的陶陶先嘻嘻笑出声,呦呦伸手推了她一把,陶陶又伸手推回去,姐妹两人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儿,各自起床穿衣。 谭丽娘把自家钱匣子里的一个整块的银锭和一些散碎银子拿出来,估摸着差不多有八两,用帕子包了交给张婶让她拿回去应应急。 却不料张婶另有话说,“妹子,我知道你肯定还有钱,你就都拿出来吧,救救你侄儿吧?明天之前凑不到前志林就要被拉壮丁了!”然后又嘤嘤哭了起来,“他这样要是去打仗,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啊!” 因为之前的事情,陶陶一听说张婶来了就躲到西屋去跟怀宇一同百~万\小!说去了,在东屋的除了谭丽娘和张婶,就只有呦呦和怀瑾了。 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一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好奇,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花易岩只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大病一场,虽然呦呦有心八卦一下谭丽娘和花易岩的事情,到底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和行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了车不久就在谭丽娘的怀里闭眼睡了过去。于是也就错过了半路上谭丽娘同花易岩之间的“谈心”。 达达的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出县城在官道旁停下来。谭丽娘掀充当车门的布帘问怎么不走了。花易岩从车辕上跳下来,朝车后头走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个羊皮水壶。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快接着呀,我要夹不住水壶了!”花易岩看她发呆,忍不住催促。 谭丽娘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四个酱肉包子,隔着油纸她都闻到了肉香。是杏林馆对面那家早点铺子的招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花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芥菜豆腐?”花易岩笑起来,眼角挤出层层叠叠的纹路,然后用牙咬开羊皮水壶的盖子,递给谭丽娘,“他们家的豆浆!本来想买豆腐脑,不过卖没了。应该早一点去的。”最后一句话里微微有些懊悔。 “豆浆就很好。”谭丽娘终于不再板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端详了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他们家的包子了。”说完立刻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酱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花易岩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他嘴大,一口就吃下了大半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吃完一个包子才想起来问谭丽娘,“家里,很困难吗?”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谈起过去的事。 谭丽娘放下手里的包子,叹气,“我爹和我娘在的时候还好,家里过的很宽裕。爹和娘一去,家里没了进项,加上守孝,差不多两年没吃过荤腥。加上怀瑾早产身子弱,呦呦大病一场身体也不好,两人都没少吃药,用的还都是人参灵芝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等到出了孝期,家里已经开始当当了,连顿精米都吃不上,何况吃肉。” 听到这儿,花易岩就忍不住皱眉,他之前就听说过,陈士梅出去游学的时候瞒着丽娘把三年的廪米换成银子一次都取走了,想着三年的廪米银子也没多少,谭家这么些年的家当的三成都未必有。没想到后面竟然穷困成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怀瑾早产胎里弱他能理解,“呦呦怎么会大病一场?什么病?”花易岩忍不住追问,呦呦出生那年他曾经请假回乡扫墓的时候偷偷看过,记得是一个很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婴儿啊,怎么会生病严重到要用人参灵芝三七? 他的话才问出口,谭丽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花易岩立刻慌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把眼泪擦下去,又发觉手里都是酱肉包子的油,只好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填进嘴里,手再衣摆上来回蹭了两下,这才用手背给她擦泪。 居然没被拒绝!花易岩心底忍不住雀跃起来。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花易岩听。 “爹和娘才去了那段时间,家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陶陶和怀宇倒是不用看了,可是怀瑾和呦呦还小。我把心思都放在了最小的怀瑾身上,就疏忽了呦呦。有一天中午她跑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磕到了头,这么长一道口子,”谭丽娘伸出手给花易岩比划看,“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连米糊糊都要用水送。” 花易岩明白了,因为这样一场变故,所以丽娘才对呦呦格外娇宠,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亏欠着呦呦,所以才会对这次的事情格外着急。所以才迁怒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她迁怒自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是提前就把瓜送到谭家,让丽娘分给孩子们,呦呦也不会因为贪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丽娘,跟我在一起吧。”花易岩脱口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句话有冲动的成分,等看到谭丽娘不可置信的眼睛和睡在她怀里的呦呦,花易岩越加坚定了心思。 “跟我成亲,日子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最起码我能和你一起养孩子,怀宇和怀瑾年纪大了得有父亲,陶陶要说亲我能帮你看着点,呦呦……呦呦我和你一起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花易岩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待他们一定像我亲生的!” 谭丽娘注视着花易岩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深情和坚定。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 “石头哥,”谭丽娘轻轻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昵称,“你知道怀瑾是早产吗?” 花易岩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道我生怀瑾是大出血,再也不能有身孕了吗?”谭丽娘直直地看着花易岩,唯恐错过他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将花易岩吃惊诧异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放进心底。 周围突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了,连枝头的小鸟都不叫了,连太阳都躲到云后面去了。 “时候不早了,赶路吧。”谭丽娘抬手放下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也挡住了花易岩的欲言又止。 花易岩苦笑一声,赶车上路。 呦呦睡了一路,等回到家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甚至已经可以自己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屋子里了。虽然她很好奇为什么谭丽娘同意花易岩把她背上车,却拒绝了他把她背下车送回屋里,但是一整晚对家的思念让她忽略了这件事,尤其是当陶陶攥着她的手开始流泪时。 陶陶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姐妹俩交握的手上,湿湿的凉凉的。这一刻,花呦呦的心才彻底有了归属。家人,家。 “好了,你们两个,”谭丽娘站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将快要溢出眼圈的泪用手帕擦掉,上前拉起两个女儿的手,“呦呦还没好全,快带她进屋。太阳上来了,天要热了。” “嗯嗯,这就进屋。”陶陶抬起手臂,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袖子抹一把脸,拉着呦呦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中午想吃什么…… 谭丽娘站在原地看她们俩进了屋,这才转过身看先大门口。那里站着花易岩,一脸地“丽娘你听我说”。谭丽娘轻轻露出一个笑,“今天多谢花大哥帮忙了。”说着屈膝对花易岩行了一礼,客气而疏离。行完礼也不管大门,直接转身回了正房。 花易岩在门口站了半晌,牵上马车回家了。 呦呦是一直过了七八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之前她一直沉浸在陶陶无比细致的关爱和怀瑾依赖的目光还有怀宇无底线的迁就的美好之中,只顾着多吃多喝快长肉,同时还要和谭丽娘躲猫猫逃离苦兮兮的汤药,因此没有注意到花谭两家之间的反常。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节那天,气温终于降了一点,从早上就开始凉风习习,中午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的呦呦对着天空感叹一句:“老天都要为牛郎织女哭泣了。” 才感叹完,就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对现实的牛郎织女呢,这对牛郎织女可比天上的方便多了,不用一年苦等这一天也能随时见面,当然,如果把两家中间的墙壁打掉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回回走大门了…… 等等!好像,最近大门也没走?不止没走大门,似乎连人影都不见了?甚至都没来关心下自己是否病好了。呦呦苦思了一阵这是为什么,觉得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她生病开始,就不曾见过花易岩的身影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怎么没把握机会?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 呦呦看了一眼炕梢的谭丽娘,凑到陶陶身边嘀咕了一会儿,陶陶听完抬头惊讶地看她,呦呦对她肯定地点头,陶陶忍不住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对呦呦耳语了一阵,呦呦点头,然后穿鞋出去了。 一直在炕梢给棉衣絮棉絮的谭丽娘看着小姐妹俩这一串儿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手足情深呢? 呦呦从屋里出来后,直接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站在墙根儿底下学了几声鸟叫,又学了几声猫叫,就等着墙那头的回应。但是,直到呦呦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也冷了下来,谭丽娘带着孩子们将院子里的小桌小凳收到西厢房去,再出来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呦呦很惊奇地看向谭丽娘,“娘,你会看天象呀!” 谭丽娘笑了,揉揉呦呦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正房走去,“娘哪里会看天象,这都是经验罢了。昨天晚上天上还有晚霞,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刚刚起了北风了。”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喝完一杯水准备去自己房间睡的怀宇听见她们的话跑出来了,“《诗经》中的诗经》中《邶风·北风》中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意思是说寒冷北风吹到、风大,带来的雨雪也大。” “哦——哥哥你好聪明啊!”呦呦适时地捧场,夸了怀宇一句,然后在怀宇露出得意地笑容时话音一转,“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下雨不是下雪呢?” “……”怀宇被呦呦的问题一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谭丽娘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扔出问题的呦呦早已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去跟陶陶要水喝了。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呦呦。怀宇是一整晚思考呦呦抛下的问题没睡好,而呦呦则是因为下午睡太多了,还有就是她听到了谭丽娘和陶陶的谈话。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呦呦早早被谭丽娘赶进了被窝,但是因为白天睡太多,她一时半刻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在被子里玩手指头。 谭丽娘和呦呦做完手里的绣活,将东西都收好这才铺好被褥吹了灯睡去。过了一会儿,谭丽娘突然出声了,“陶陶,我今天带呦呦去县衙,你会生气吗?” 陶陶摇摇头,想到黑暗中母亲看不到,就说:“没有,我小时候也去过的,妹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娘带她去是应该的。” 呦呦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不知道谭丽娘说这些话又什么目的,不过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这对母女说什么吧。此时的呦呦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在偷听。 陶陶的话音一落,谭丽娘就叹了一口气,“自从呦呦大病一场后,我就对她格外偏爱了些,怀瑾还小我多照看了些,难免就会忽略你和怀宇,好在你俩都懂事不争不抢的还帮我照顾弟弟妹妹,娘特别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懂事了。” “娘!”呦呦听到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似乎谭丽娘的认可对她格外重要。 谭丽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拍拍陶陶,安慰她,接着说:“呦呦醒来以后就格外大胆,比你和怀宇小时都胆子大,就像上次陈公公来说你爹的事情,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的,却不料呦呦一嗓子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陶陶知道其实谭丽娘还是很生气父亲抛妻弃子,可是她作为女儿却不能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反手握住娘亲的手安稳她。 谭丽娘感觉到陶陶的动作,也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开始想着反正呦呦还小,以后慢慢教。哪知道呦呦一句话,又把你张婶子给得罪了。” 说到这里,陶陶突然问了个问题,“娘,胆子大一点不好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一直笑我胆子小呢。呦呦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也不是不好。”谭丽娘斟酌着说,“胆子大可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可是人总是要有些敬畏的东西,不一定是鬼神,而是心中有个底线,这样以后才不会犯错,懂得敬畏,才能知道自己的微小。” 陶陶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谭丽娘看陶陶明白了就继续往下讲,“这两年来,我们家和张婶家一直有来有往,一方面是因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另一方面也是娘的私心,想着你张叔叔是做捕快的,有什么事能照应咱们一把,毕竟咱家一家妇幼。可是自从借钱的事情之后,张婶就没再往来过,虽然已经除服了,可是娘毕竟是戴孝之人,不好上门,于是这层关系又淡了下来。” 说到这里,陶陶已经明白大半了,“所以娘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表姑祖母吗?” 谭丽娘“嗯”了一声,轻轻翻一个身,把一直握着的陶陶的手放回她的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娘也想了,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咱们孤儿寡母的,总要有个依仗才行。娘是做晚辈的,自然要先去拜访长辈,哪能等长辈纡尊降贵来找我们。” 陶陶听了若有所思。谭丽娘看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了,也不再多说,给她掖好被子,又给另外一侧的呦呦掖了被子,这才躺下睡去。 一直在偷听的呦呦等到谭丽娘和陶陶都睡着了,才轻轻地翻个身面朝墙躺着,脸上露出和她幼稚地脸庞完全不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种沉思和反省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话多得罪了张婶这件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她认识到的错误依然只是流于表面了,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了事。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呦呦想到刚才谭丽娘的话,人要懂得敬畏,才知道自己的微小,心中有了底线,才知道何处是尽头。敬畏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敬畏呢?呦呦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呦呦穿好衣服起床后就出了屋子去洗脸,迎面正遇到从对面屋子出来的怀宇。怀宇因为思考了一整晚“为什么下的是雨不是雪”的问题没有睡好,脸上也是两个乌青的眼圈。兄妹两人一遇上,先是一愣,然后各自指着对方开始笑。 呦呦:“哈哈哈,哥哥你的眼睛!昨天晚上是去抓鱼了吗?哈哈哈!” 怀宇:“还说我,你不也是,哈哈哈,比我的还青,你肯定是半夜跑出去玩摔跤了!” 谭丽娘正在从锅里往外端米饭,看到兄妹两个人站在堂屋中央互相对着嘲笑,无奈地摇头,“还不快去洗脸,该吃饭了!” 兄妹俩各自做了一个鬼脸,一齐往外跑去抢水盆,最后在陶陶的主持下,怀宇让呦呦先洗,美其名曰:怀宇让盆。呦呦吐吐舌头,用帕子洗了脸擦干净,在怀宇上前的时候故意撩了一捧水到怀宇身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进屋里去找陶陶给她梳头发了。 吃过早饭,怀宇回自己屋里取了书包准备出门去学堂,临出门之前,谭丽娘将十两银子放进荷包里交给他,“这是今年的束脩。先生免了你的束脩是先生的大义,我们却不能忘本,以前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再拖欠了。” 怀宇小心地把荷包揣进怀里,对着谭丽娘点头,“我记住了,娘,你放心。”然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出门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正在帮陶陶洗碗地呦呦说:“妹妹,我知道为什么下雨不下雪了,你等我放学回来跟你说。”说完就又跑了,斜挎在身后的书包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上,让呦呦忍不住笑起来。 谭丽娘看着她开心的笑容,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跟烙饼似的。” 呦呦一愣,接着就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灿烂一些。 张婶离开了,院子里现在就剩下谭丽娘和花易岩两个人。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谭丽娘很想问问花易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战场上危险不危险,有没有娶妻,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一次,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虽然不算“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却也不再是十多年前互称“石头哥哥”和“丽娘妹妹”的时候了。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二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继续暧昧下去,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的母亲谭丽娘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花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看到他落地时没有弄起一丝的灰尘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知道他的功夫应该不弱,比自己想象的好。 “因为我听说,沈家庄的沈秀才打算来提亲了。” 呦呦发誓,她绝对听出了花易岩语气中的恼怒、不忿、和咬牙切齿。她明白了,原来是有情敌冒出来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如果谭丽娘能答应自然好,如果不答应,那先来后到也应该是他在前头。 呦呦忍着笑点头,“高!真是高!花叔叔很聪明反应很敏捷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都没听说有人要来提亲的。” 花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谭丽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像是在找她,“呦呦?人去哪儿了,还在院子呢!进来帮我做饭!” 呦呦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答应着,“哎,这儿呢!这就来!”同时对着花易岩打了手势让他快走,自己三两步跑进屋里。 谭丽娘正在切白菜丝,看见呦呦回来把切好的白菜丝交给她让她去清洗,“没事儿就去百~万\小!说,天天往外头跑不怕晒黑啦?” 呦呦嘻嘻笑着接过装白菜丝的盆,舀水进去冲洗,“听您的,明天开始就不出去了,在家陪着您和我姐。”听说要有人来提亲,必须在家不能出去啊。 对于呦呦突然这么顺从,谭丽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然而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就随她去了。 呦呦听话地在家呆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别说提起的媒人,就是隔壁的张婶都不常来坐了。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做衣绣花读书写字。 呦呦开始忍不住质疑花易岩消息的准确性了。那天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他怎么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了。她想着要不要用暗号联系一下花易岩再跟他确认一下。 然而没等她开始行动,家中大门被叩响了。呦呦觉得自己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来了。 不等谭丽娘有动作,呦呦就站起来跑出去了,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媒婆。至于呦呦是如何判断出对方是媒婆的,自然是因为来人脸上那颗又黑又大的媒婆痣,多么明显的标志啊。 且说媒婆来到谭家的大门前,站住先仰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摇头。想这谭家三四年前还人丁兴旺门庭若市,很多读书人都来拜访谭举人和陈举人,就是自家在读书的儿子也想来却因为没有门路而苦恼。这才几年,就变得人丁凋零门可罗雀了,自己竟也能不用帖子不用人引荐,就能站在这谭家的大门前。 抬手轻叩门环,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还挺重,像是什么人在跑动。不等媒婆细想,眼前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张小脸来,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带着警惕和戒备,问她:“你找谁?” 媒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慈祥可亲的笑容,“敢问,这里可是陈举人家?” 呦呦上下打量了媒婆一眼,说了一句“不是”就咣地把大门关上了。陈举人家?活着的陈举人家在鸿都城公主府,死了的陈举人家在城外东山坟茔里。我们家姓谭!从大到小都姓谭! 呦呦气呼呼地想,调头往回走正对上穿戴好出来的谭丽娘。 谭丽娘看她把门开了一条缝说了一句话就又立刻关上了,不禁疑惑问:“谁呀?” 呦呦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找错了。”然后挽着谭丽娘的手臂往回走,“娘晚上吃啥?我看上次张婶给的紫苏挺好吃,不如下次咱们也买点?” 呦呦话音才落,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母女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往两个方向而去——谭丽娘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呦呦继续迈步回正屋。然而两个人的手臂却还是挽在一起的,因此各自的动作都被对方绊住了。 呦呦不得不转过身来,“娘?” “我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是不是你认错了?”谭丽娘松开呦呦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走回去打开大门。呦呦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是的,花小胖是穿越来的,从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穿越而来的。至于怎么穿越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睡着睡着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要说个比较诡异的原因的话,那就是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河边,河面上站着一个河神,河神手里提着一个金灿灿的人,问她:花呦呦——哦,花小胖在种花家时的大名叫花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小胖是小名。 河神问:花呦呦,这个小金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摇摇头:不是我的。河神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银色的小人上来:花呦呦,这个小银人是你的吗?花呦呦揉揉眼睛仔细看:不,这个小银人也不是我的。然后,河神又沉入了水底,很快他提着一个木头人上来了:花呦呦,这个小木人是你的吗?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摊手】。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m2.5和so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谭丽娘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陶陶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吱吱呜呜看向身边的怀宇,怀宇有些呆本就不善言辞,直接看向了旁边的怀瑾,怀瑾小不点懵懵懂懂,又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呦呦。 呦呦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堵有两个自己高的墙。她顺势仰头望天,天是蓝的,万里无语骄阳似火般照在大地上。说起来最近这天是热得不太正常。等她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谭丽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呦呦眨眨眼,知道谭丽娘已经猜出来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对着她讨好地笑。 谭丽娘给了呦呦一个嗔怒的眼神,呦呦当即觉得自己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哎呀我的娘哎,您这是对着自己的闺女,可千万别对着外人使这种眼神,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谭丽娘都已经迈开腿准备回屋了,怀宇这个呆子突然开口了,“小妹你刚在干什么?快告诉娘啊。” 呦呦:……哥哥呀哥哥,你可真是个呆子! 偏偏怀瑾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脆生脆气地问呦呦:“是呀姐姐,你刚刚在干什么?” 呦呦伸出手捏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肉的怀瑾的脸,“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蹲在我旁边?”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怀瑾开口问了这句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谭丽娘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一脸的戏谑,似乎想看看呦呦要怎么回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三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吃惊地看向陶陶,用眼神表达她对陶陶不帮着她说话的不满。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最起码她没有说出真相不是。 谭丽娘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转了转,将信将疑却没有深究,她点点桌子让呦呦继续抄写千字文,然后对陶陶说让她来帮忙做点事情。 等到呦呦终于搞定三遍千字文的时候,怀宇和怀瑾也回来了,一家五口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乘凉。怀瑾背了一首今天学的诗词,怀宇则背了一段《大学》里的内容。 抄完千字文的呦呦无债一身轻,坐在一边跟陶陶悄悄聊天,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猜这件事怀宇知道不?” “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没等陶陶开口回答,谭丽娘突然出声了,呦呦立刻回头,就看到谭丽娘端着一盘洗干净地杏子站在她们身后。 谭丽娘把盘子递给陶陶,找了条凳子在她们身边坐下来,“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让他们多想。况且本来也没打算答应。” “答应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什么?”怀瑾不知道刚去了哪里,突然跑过来钻进谭丽娘的怀里,捏了一粒杏子放进嘴里,“娘,你们在说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呦呦捏了一把怀瑾长了不少肉的脸蛋,小家伙这段时间长胖了很多,揉起来手感都特别好。 怀瑾很委屈,作为全家最小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冲怀宇委屈地叫“哥哥”。 同为“男子汉”而且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怀宇立刻挺身而出,“那我呢?我比你大吧,不是小孩子!” 呦呦被噎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不过,“女人说话男人不要多嘴!”嘿嘿,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怀宇想了一下,还真无法反驳。最后只得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气呼呼地拉着怀瑾走了,哪料呦呦却不同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抓住怀宇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才十岁的男孩子就开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以后还了得?必须将直男癌的萌芽掐断,培养他们尊重女护女性的品格! “所有说这句话的男人,别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自己没能耐!将女子与小人并列,是对女性的轻蔑和无视!家里一共五口人有三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我对你很失望!”说完甩开她的手啪啪跑进屋里去了。 怀宇被呦呦拦下来的时候就很惊愕,妹妹怎么突然上纲上线起来,等到呦呦霹雳啪啦一串话说完,甩开他的手跑进屋里去,他还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逼的怀宇看向谭丽娘,“妹妹怎么了?”他身旁的怀瑾也很疑惑,跟着问:“姐姐怎么了?”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我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两个‘男子汉’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拉起更加疑惑地谭丽娘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同她解释,“妹妹这是在教弟弟们做人不可恃强凌弱瞧不起女子呢。不要理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瞧不起,我看他也不用考什么科考了!” 呦呦并没有生气很久,她就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跑进堂屋人也冷静下来了,于是就想看看外面的人什么反应,就偷偷藏在了门后,将外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怀宇和怀瑾两个傻小子还呆呆地站着,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呦呦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陶陶同谭丽娘的解释,心想到底是姐妹,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心思。 谭丽娘和陶陶两个人一进房门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呦呦,两个人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一起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怀宇和怀瑾,二人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早饭才放上桌子,怀宇和怀瑾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相携着站在地上,面对着谭丽娘站好,十分郑重的样子。 谭丽娘三个一愣,不知道这兄弟俩卖什么关子,却也停下动作来,看向他们。 被这样注视着,兄弟了越发窘迫,过了好久才由怀宇领头鞠了一躬,“昨天回去仔细思考了妹妹说的话,发现妹妹说的的确有道理,是我偏颇了,圣贤书尚未读透,却学了些迂腐回来。”说着再行一礼,“我会谨记姐妹们的提点,做到与人为善与人平等。” 怀瑾也跟着怀宇行李许诺,认认真真地说“与人为善与人平等”。虽然他还年纪小,并不十分明白昨晚呦呦说的话和刚刚哥哥说的诺言,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成为他日后做人交友的准则。 怀宇的话毕,谭丽娘就伸手把他俩拉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搂住,欣慰地说不出话来,眼圈也泛着红。陶陶站在一旁也很高兴,弟弟知道反思自己,还能领悟到她们的意图,很不错。 唯独呦呦站在一旁有些走神。她能猜到怀宇会自我反省并理解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谭家人都挺聪明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能从怀宇空中听到“平等”二字,实在很是吃惊。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即便资本主义萌芽有所发展,但是讲求“平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怀宇竟然能参透这一层。呦呦忍不住认真起来,“那哥哥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怀宇从谭丽娘怀中挣脱出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在谭丽娘怀里闷的还是因为被娘亲搂抱羞的。他站直身体,与呦呦对视,认真承诺,“定会言出必行。”然后歪着头笑着问她,“要不要击个掌?” 呦呦立刻摇头撇嘴,“上次同哥哥击掌,你没怎么样我的手心红了好久呢。”说着坐下来拿起筷子,转头看谭丽娘,“娘吃饭吧?” 饭后怀宇同怀瑾背着各自的书包去学堂,呦呦在院子里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带上伞,“阴天了说不定下雨呢!” 谭丽娘却摇了摇头,“未必,已经起风了,云彩又高,估计一会儿就晴天了。” 呦呦对于“看天识阴雨”的功夫修炼的还不到家,果然到快中午的时候就风吹云散阳光明媚了。虽然晴天了没什么不好,可是呦呦依然有烦恼的事。比如古代的油纸伞那么大不方便携带怎么办?比如陶陶来了初潮整日窝在炕上不敢动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情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谭丽娘拒绝了花易岩的求亲。她娘不想嫁给她爹,怎么办?急。 这事不光她急,陶陶也挺发愁。这不是因为来了初潮,怕月事带不够牢固弄脏衣服,就整日待在炕上,然后操心她娘的终身大事。 “娘,现在呦呦不在,你跟我说说呗,为啥呀?”陶陶手里捏着花绷子却没动针线,缩在炕头的角落里问正在做棉衣的谭丽娘。 因为要絮棉絮,衣胚铺了半铺炕,另外半铺炕上坐着人堆着棉花团,所以陶陶就被挤到墙角去了。 谭丽娘手里抓着一大团的棉花,正揪下来一点往棉衣上不平整的地方垫,听到陶陶的问话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再说,跟呦呦在不在有啥关系?” 谭丽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看一眼陶陶,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呦呦正坐在树荫下,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孩子脸上的严肃认真和纠结。 “我有时候想啊,一切都是定数。注定没缘分的事。我和你花叔叔,注定没缘分。”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陶陶也有些难过,突然后悔起来问这件事。 过了差不多一会儿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了,“所以啊,自打你一出生我就想了,等将来你说亲,也别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家庭,只要你乐意,娘就同意,要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娘亲自上门去说!” 陶陶不意谭丽娘把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脸红了一红,倒也没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去做绣活了。 花易岩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现在已经尽忠了,请皇帝放他回家尽孝。 皇帝听了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早就已经逝去了,家中再无别的长辈,你去给谁尽孝?” 花易岩脸一红,低声说:“那也得回去扫扫墓祭拜祭拜了。” 话音一落,福贤王也笑了,“两年前大军开拔时,皇兄不是给你假让你回乡扫墓去了?况且,既是尽孝,衣锦还乡才是正经,做什么非要辞官?” 皇帝点头,命令花易岩说实话。 花易岩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臣自小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可惜她是家中独女,她的父亲要求她的夫婿入赘,小人又是家中独子,父母不允,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他父亲的同窗独子来投靠他们家,入了赘。我看她成亲了对方对她也不错,就离家从军了。三年前听说她的夫君没了,我想回去求娶,又怕她嫌弃门第悬殊不肯嫁我,只得出此计策。” “门第悬殊?是高攀了。”皇帝打趣花易岩,“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寡妇的孩子都不小了吧?”皇帝从书案前走下来,站在花易岩面前让他起来,“你要是想成亲,京城里多少大姑娘等着嫁,非得去娶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有什么好?” 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和统治者,一句话说出去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扑上来,对于花易岩这种非卿不娶的想法不是十分明白。 至于谭丽娘有什么好,花易岩说不出来,只能翻来覆去一句话:“她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总之就是不一样。 倒是坐在一边的福贤王,他虽然也有侧妃庶妃,不过那都是政治产物,他最爱的还是他的王妃安国公家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非卿不娶的架势,因此对花易岩的想法倒是明白些。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自从离家参军后家里就没有亲人了吧,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你写信回去,也没听说你有同乡什么的,你怎么知道那个青梅的夫君没了的?”而且,花易岩用的是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者“病逝”之类的字眼。 说着福贤王又想起一件事来,“三年前,一向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你在一场宴会上揍了玉瑶公主的驸马,还骂他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虽然后来谣言被玉瑶压了下去,但是后来每次陈驸马见到你都十分惧怕愧疚的样子,怕你我能明白,为什么会愧疚?” 花易岩当即红了脸,把并不是羞的,而是气愤的。可是对于福贤王的问题,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回答。陈驸马的确抛妻弃子攀附荣华忘恩负义,可是他揍过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先不说现在玉瑶公主是否受宠,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公主,她是主他是臣,如果他再说的话,就有告状甚至进献谗言的嫌疑了。 福贤王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不说,“那我说一说我猜到的?”然后把他猜到的陈驸马的确是曾经娶妻生子过,但是公主对他示好后立刻忘了故乡的结发妻子和几个孩子转投公主的怀抱,而好巧不巧的花易岩认出了陈驸马其实是他的青梅家入赘的女婿,一气之下就将人揍了,揍人的同时一不小心把心底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我猜的对不对?”福贤王问花易岩。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花易岩知道皇帝已经做了很大让步,又想着时间长了自己占一个要职定然有文臣提出收回的,于是他跪在御书房中央,对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谢皇上恩典。”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泛着泪光,一愣后也哽咽了起来,“皇上,只要您在,北境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等到三十年后,只要您还有需要,只要臣还能拿得动刀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好!好!”皇帝弯下腰拉起花易岩,“朕等着你,朕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花易岩穿一身青布衣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马车,上了北去的官道。再三天后,群臣中传言虎贲将军领了圣上密令命出都城办事,目的不清归期不定。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天气热了起来,呦呦怕屋里光线不好,劝着谭丽娘和陶陶把做绣活的地点挪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搬两个椅子,坐在树荫下,耳朵里听着鸟叫虫鸣,抬眼就是青翠的碧色,即便是枯燥的绣花也变得有生气起来。 不过在室外做事情有一个坏处,天气热了蚊虫出来了,呆久了会被虫子咬。呦呦就想了一个办法,她在谭家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名为《民间百草典》的书,里面介绍了上百种民间常见的草药,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兰草的东西都有药用作用。 这本书有图有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呦呦从书里找到几种草药去附近药房买来分装在荷包里,家中一人一个,这样就能避免蚊虫叮咬啦。只不过荷包里的草药有个期限,七到十天就要换一次,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并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袋子。 这天一早,呦呦从谭氏的钱匣子里抓了一把铜板,跟谭丽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防蚊虫的草药已经快要用完了,得多买一些,还要买一些菊花枸杞黄芪麦冬之类的回来泡水喝,既能清肝名目,又能养颜美容,对身体还好。 也幸亏这里的人还没有什么养生的概念,看见谭家一包包的草药往回买,只以为他们家有人生病,并没有多想。 呦呦兜里揣着铜板,一路哼着歌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杏林春、药房,这家杏林春是县城那家最大的杏林春的分店,听说他们家在每个集镇都有一家分店。 “小二哥,上次的药草在给我来两副。”八岁的呦呦站在药房里,个头和柜台一般高,要想看到里面的人,只好踮着脚扒住柜台边沿,“枸杞多来一些,还有菊花,黄芪麦冬还是老样子。” “好嘞!”小二哥痛快地答应着,“小妹妹你先坐,我这儿一会儿才好。”谭家是常客,听说掌柜的以前谭家当家的还有交情,小二哥对呦呦十分热情,还拿出了药房自制的山楂糖请她吃。 呦呦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根山楂糖,问正在抓药称重的小二哥最近镇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呦呦每次来都跟小二哥打听些八卦,然后回家说给谭丽娘和陶陶听,来丰富他们枯燥无聊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是呦呦说,陶陶好奇地问,偶尔谭丽娘也会说几句,讲一些她知道的呦呦不曾打听到的前因。 “最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事,这不是刚下完一场雨,农人们忙着播种都没空出来闲聊,我也没意思着呢!”小二动作熟练地分装好草药,叠成一个个纸包然后用草纸捆好。 呦呦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柜台边掏出荷包数出药价的铜板,然后提着药包转身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前,一辆青色平头马车药房门口哒哒地经过,车辕上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青色布褂黑色单鞋的男人。这种马车在栎阳县城并不少见,但是拉车的马却是不多见的。黑色长鬃毛的骏马,惹得呦呦多看了好几眼。不过呦呦也没有在意,这种马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县衙驿站就有好几匹,说是军中养出来的。 呦呦提着手里的药包往家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多了。一方面是她出来太久,怕谭丽娘担心,另外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阳光越来越烈,紫外线也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防晒不能少啊。 才拐进谭家所在的胡同,呦呦就看到隔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是张婶家的那个隔壁,而是一直没有人住过的花家!而那辆马车,就是刚刚在药房门前经过的那辆马车。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四章 此为防盗章“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米分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油炸紫苏叶、红烧排骨、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花易岩走到车前示意谭丽娘把东西接下来,“我从街上买的包子,你吃一个,到家还有一会儿呢,别饿着。” 谭丽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贤良淑德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虽然坐在炕上同怀瑾翻绳玩,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谭丽娘同张婶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张婶的语气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而且有不少钱似的。而且,看谭丽娘的样子,好像起了恻隐之心了。 “婶子你家也没钱了吗?”呦呦歪着头,一副十分天真的样子,“难怪昨天志扬哥哥说你们家只能吃鸡腿,都吃不起排骨哩!”说完还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谭丽娘,“娘,啥时候咱家也能吃鸡腿啊?我想吃肉。” “你还在孝期,不能吃肉。”谭丽娘只能这样搪塞呦呦。 “哦。”呦呦点点头就继续去同怀瑾玩翻绳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肉吃。 张婶大概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戳破谎言,支支吾吾了一阵,拿起帕子里的银子就走了。 谭丽娘送了张婶出门回来,陶陶已经从西屋过来了,呦呦正凑在她手边看她的绣品,看到谭丽娘就讨好地笑笑,谭丽娘伸出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无奈地道:“你呀!”然后又叹气,“咱们这回怕是把你张婶给得罪了。” 呦呦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怕啥,难道还真拿出银子来给她呀!娘,难道你没看到张婶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耳朵上戴着的菊花耳钉,这两样加起来起码能当个十来辆吧?” “没有那些,最多也就五两左右。”谭丽娘拿起手里的绣活,边做边同呦呦说话,“也是我心软了,一时没看到。现在再想想,他们家其实不至于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你张叔当捕快的饷银一年就十两,当了这么些年捕快,三十两肯定是有的。” 呦呦点头,何止三十两,她可听说了,捕快的饷银是小头,外快才是大头,有那心黑手黑的,一年的外快比得上十年的饷银了。 “只是得罪了张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谭丽娘声音低低的,呦呦却还是听到了,微微一愣,不明白谭丽娘是什么意思。 倒是陶陶明白,小声地跟呦呦解释,“娘一直和张家有来有往是因为张叔在衙门当捕快,咱们家一大四小都是妇幼,有事的时候能够说上话。” “啊?”呦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花呦呦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四年了,虽然她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她也一直以成年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或者说,她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那个花呦呦的思想来思考问题,可是她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种花家的时代,而是一个名为“大鸿”的封建社会国家。 一直以来,在呦呦的心底有一种来自现代社会的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古人都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昧,所以一直以来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里,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够聪明的是自己啊。 在二十一世纪的种花家,那个人人平等法律公平的社会里,都会出现孤寡妇幼被人欺凌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自那以后,呦呦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一句话不说的那种安静,就是看起来不如以前活泼了。 这样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了农历八月初,陈士梅“病逝”了已经二十个月,按照古人的礼仪,可以除服了,除了服就代表孝期已满,官员可以起复做官,平民可以换上有颜色的衣服、可以喝酒吃肉行房事了。 办完除服礼,又过了些日子,中秋就到了。作为除服出孝后的第一个节日,谭丽娘想了想,买了两斤排骨一斤月饼决定给四个孩子好好开开荤,然后又去布庄买了一块真紫色的绸布和一些上好的丝线,带着一起回了家。 中秋节当天中午,谭丽娘把那一斤排骨和土豆一起炖了,排骨炖的酥烂,上面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了,骨头里还有着炖出来的骨髓,用力一嘬就出来了,再加上浸足了排骨汁的土豆,呦呦就着高粱米饭吃了四块寸长的排骨还有好多土豆,如果不是胃小不好消化,她还想多吃一些的。 谭家虽然久未见荤腥,但是这一年多到底也是鱼蛋常吃的,因此除了怀瑾捏着排骨啃得满脸油和呦呦,另外几人都只吃了两块排骨就作罢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院子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月饼和一碟子大枣。大枣是谭家自己的枣树结的,枣树种在谭家后院,种了差不多有五年了,今年第一次结果,倒是挺甜。 怀宇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正在吟诵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一年怀宇长得也很快,尤其是个子一下子拔高了很多。 谭丽娘微笑着看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陶陶小时候也是被谭举人和陈士梅带着认过字的,因此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怀瑾太小了,他虽然不懂哥哥背的是什么诗词,可是并不影响他对哥哥的崇拜。 只有呦呦,听到怀宇开始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为什么连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有,之前好像还听他背过杜甫的《春夜喜雨》,也知道杜牧的《清明》。那么,是不是说她所处的朝代其实是在唐朝之后拐了个弯? 不过,拐不拐弯的,和她有什么大关系吗?她一个小孩子,何必操心那么多? 中秋节过后,谭丽娘找出了之前在布庄买的那块真紫色丝绸,用了几天功夫绣了一条时下流行的十二幅湘裙,在九月初一的那天,用一块蓝色绸布包了,给呦呦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和一条水红色水红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叮嘱陶陶和怀宇带好弟弟看好家,然后带着呦呦出了门。 “娘,我们要去哪里?”呦呦跟在谭丽娘身边,仰起头问。 “娘带你去拜访一位长辈,自从你外祖离世,娘心情不好家里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已经连着三年多没有来拜访了。”谭丽娘说着也露出了愧疚了神色。 呦呦就不再多问了,知道大概又是谭丽娘那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了。 谭丽娘破天荒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马车走了差不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谭丽娘叩了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个岁的孩童,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谁?” 谭丽娘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开门孩童手里,“小兄弟,劳烦帮忙给夫人同传一声,就说谭家娘子来拜访。” 小童看了眼手里的铜板,说了句“等着”就飞快地跑进院里,过了一会儿,从院里走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到谭丽娘先行了一礼,“小童不懂礼,让谭娘子久等了,夫人听说谭娘子上门十分高兴,特别让老奴来迎接您。” 谭丽娘立刻上前扶起老嬷嬷并对她行礼,“陈嬷嬷可折煞我了,是我失礼了。” 呦呦人小,被谭丽娘抱在怀里,跟着陈嬷嬷绕过一段长长地回廊,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院落里。在院落的正房门口,早有两个俏丽的丫鬟在等着,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立刻蹲下身行礼,“谭娘子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呦呦忍不住猜想这家是什么人,看起来规矩很大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同这家人又是什么关系,好像这些仆人都认识她还很尊敬她。 这时候呦呦被谭丽娘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正房的正厅,正厅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体面,带着金钗银簪,看起来气度雍容。 “怎么还没来?芷兰你再去看看,看看到哪儿了?”老妇人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谭丽娘他们,正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说话,看起来像是老妇人的媳妇。 中年女子点头应是,才走出一步来就看到了呦呦她们,立刻满面笑容地对老妇人说:“娘,你看,这不是来了?” 老妇人转过头来,恰好看到谭丽娘牵着呦呦走到跟前。谭丽娘一看到老妇人立刻红了眼圈,撩起裙子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呦呦一起。呦呦毫无防备地被她扯了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都听到了膝盖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了。 “表姑!不孝侄女丽娘,给表姑见礼了!”谭丽娘跪在地上,对老妇人叩了一个头。 呦呦在一旁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给谭家外的下跪呢,还要磕头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从炕上下地来了,拉着谭丽娘的胳膊让她快起来,那位中年女子也跟着弯腰扶起呦呦,“丽娘姐姐快起来,这是二小姐吧,我记得叫呦呦?” 果然,老妇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像,长得真像!长得真像你爹!” 谭丽娘的爹,是谭举人吧?刚刚听谭丽娘管老妇人叫表姑,那谭举人应该是老妇人的表哥或者表弟,就是不知道表到哪层亲戚。 几个人正在寒暄,还没坐到炕上,就听到外头丫鬟秉道:“老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官服胸前绣着鸂鶒补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呦呦缩在椅子里捧着一碗酸梅汤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叫苦。我哪知道怎么会突然苦夏了呀,我也很无奈啊。宝宝心里苦着呢,可是宝宝不说。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百~万\小!说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百~万\小!说,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第三十一章 站在墙根底下的呦呦一脸的怔忪懵逼,什么情况这是?没在家?还没等她深想,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砸在脸上还挺疼。谭丽娘已经在屋里喊她了,呦呦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从围墙上露出来的半截屋顶,转身跑回了屋。 “娘!”一进屋呦呦就想去问谭丽娘她和花易岩之间出什么事了,然而人跑到跟前就停住了,如果直接问,娘肯定不会说的,呦呦眼珠转了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撒娇的语气说:“娘,隔壁花叔叔好久不见了,都不来看我了啊。”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七章 此为防盗章 怀瑾听话地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杯子出去了,陶陶这才转过头来嗔一眼呦呦,“就知道指使人做事,不知道心疼人。” 呦呦对着陶陶笑了两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水来了。陶陶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问:“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觉得能成吗?” 陶陶这句话问得呦呦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陶陶,“你都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 陶陶轻轻推了她一下,“怀瑾都猜出来了,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呦呦嘿嘿笑了两声,也凑到陶陶跟前,“那姐姐你说,有多大机会?”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看一眼陶陶,发现她眼神迷蒙着表情也是迷惑的。呦呦想到陶陶作为曾经被陈士梅捧在手心上的长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四个孩子中,自己和怀瑾当时还小不记事,陶陶和怀宇是经历过陈士梅和谭丽娘夫妻恩爱和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妻弃子两种状态的,怀宇是个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倒是呦呦,现在正处在青春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呦呦想罢,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觉得,有个父亲不好吗?” “我们又不是没有父亲。”陶陶虽然声音很低,呦呦却听得清楚,她没想到陶陶对陈士梅的感情竟然这样深。 呦呦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他已经抛弃我们了呀。”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院子里花易岩已经将东厢房的墙根涂了一遍,还主动提出去西厢房和正房查看一下,把满满的一桶泥浆都用完了,这才提着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纳闷,呦呦这个小丫头怎么跑了。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丽娘妹妹把她的帕子给我擦汗了!一想到这,花易岩就忍不住乐。 等谭丽娘送走花易岩回到屋里,就看到呦呦和陶陶一人端着一杯水沉默着相对而坐,脸上的神情都很古怪,不像是平常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笑,可是要说是吵架了吧又不像。 谭丽娘想了想也没有多问,小姐妹间的私事,大人还是别管了。 “陶陶过来帮娘和面,今天中午吃烙饼。”谭丽娘从厨房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系上,朝里屋招呼一声,又吩咐呦呦,“去看看怀瑾去哪儿了,把人找回来。我前些天听你二舅母说最近人贩多着呢。”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不知道听到没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陶陶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厨房里谭丽娘正在揉面,她指挥着陶陶把昨天买回来的那捆嫩韭黄和隔壁张婶送来的香椿芽洗出来,“今天吃烙饼,香椿芽用麻油拌了,嫩韭黄打几个鸡蛋一起炒了。” 陶陶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谭丽娘,却发现面板上的面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娘,怎么和了这么多面啊?天气这么热吃不完要坏的。”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 “娘,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盯着我看起来了?”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花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陶陶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谭丽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语气却比平时欢愉了不少。陶陶不再做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等饼烙好了的时候,陶陶也已经把香椿芽、鸡蛋韭黄做好了,谭丽娘找了一个食盒,把两个菜拨了一半到盘子里,又装了十几张饼,饼都不厚,就是怀瑾一次都能吃两三张呢。 谭丽娘提着食盒有些发愁,这个食盒是红木的本身就挺重的,里面再放上些吃的,就更重了,只怕呦呦一人拿不动,刚想叫怀宇一声,却被陶陶拦了下来。 “我刚看怀宇在临字,还有两三张没写完,让他快点写写完好吃饭吧,”说着从谭丽娘手里接过食盒,“隔壁的东西我去送就行了。” 谭丽娘看着陶陶提着食盒走出去,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好转回头叫呦呦洗手放桌子准备吃饭。 呦呦看到陶陶提着食盒出了大门,想了想把刚从橱柜里捧出来的碗又放了回去,撒腿跑出了厨房,等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回了堂屋,在谭丽娘奇怪的目光下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谭家的大门开在院子中央,离左右两家的大门差不多七八丈远,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米,距离并不算远,陶陶提着食盒很快就站在了右边邻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一座和自家差不多大的院子,正房四间,西厢房一座,没有东厢房。东厢房的位置上打着一个矮矮的窝棚,看起来像是以前用的,现在不再用了似乎正准备拆掉,窝棚周围都是些碎砖石。 陶陶刚想抬手敲门,花易岩恰好推门从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站着陶陶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左边的袖子荡的更厉害了。 “你是陶陶吧?都长这么大了。”花易岩走到陶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脸欢欣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同她讲话。 谭家的四个孩子,他跟三个小的关系都很融洽,因为那天斗土匪的英姿两个男孩子对他都十分钦佩,呦呦同他也很亲近,只有最大的陶陶,每次看到他就躲起来,他想讨好都没得讨好。 陶陶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食盒越来越坠手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眼力价不知道接我一把啊,就这样还想给我当爹?”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花呦呦刚想说不是,就发现这个小木人长了一张偶像男神的脸,立刻大力地点头:是的,这个小木人是我的! 话音刚落,那个小木人就被河神扔了过来,花呦呦接住小木人刚想亲一口,就醒了。醒来就发现,她手里那个“小木人”其实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踩在她的脸上伸出舌头要舔她。然后花呦呦就发现,她穿越了。 “小妹!”这时大门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门外打着伞进来,看到花哟哟坐在西厢房门槛上,就叫了她一声,“小妹怎么坐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大哥。我在看雨。”花小胖对着男孩子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 这个男孩子是花小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叫陈怀宇。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花,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实际上他大哥应该姓谭,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不过不知道她爹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她娘同意了,于是除了她大姐,她大哥、她和她弟弟,都姓陈了。至于为什么花呦呦认为是她爹用了花言巧语,而不是她娘自愿的,她也不知道【摊手】。 “雨有什么好看的,夏天不是一直在下。”陈怀宇说着弯下腰去牵花小胖的手,把她拉起来护在胳膊下,又将伞往她那边斜了一下,带着她朝正屋走去。 花小胖迈着小短腿快步走着,心想你懂什么:青砖乌瓦碧色烟雨,多美啊,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因为pm2.5和so2,雨都是浑浊的。 两个人进了正屋,陈怀宇收了伞靠墙立住,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就是花呦呦的大姐谭陶陶了。阿陶看见他们俩就笑了起来:“大弟回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花小胖,那意思:你又去哪里疯了? 花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花小胖进来的时候炕上还有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针线盒和绣布,看起来大姐刚才是在屋里做绣活。如此小胖就没有上炕,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张圈椅。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花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花小胖:以后说“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手脚并用地爬上圈椅,花小胖站在上面,探着身子伸长里手臂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提起一旁的水壶倒水喝。恰好此时大哥进来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水给她。 花小胖咧着嘴对着陈笑了一下,说:“谢谢大哥。”然后才接过杯子喝起来。喝完一杯水,花小胖把杯子放回原处,对坐在另外一边椅子上的陈问:“大哥,娘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春闱放榜,谭氏今早说名单可能已经到了县里了,正好家里米不多了,她就包上两本书打算送到当铺当了换钱买米,连带问问春闱名单。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谭氏的父亲,也就是小胖的外祖父叫谭耀祖,家中小有资产,在30岁上中了举人,后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进士,连同进士都没中,就干脆不再考在自家办了一间私塾,教书育人,在附近的村镇上也算小有名望。 谭氏是谭耀祖唯一的一个女儿,恰好在他举试当天出生,所以谭耀祖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不止教她读书认字,甚至在她还在襁褓时就放出话去:我谭耀祖的女儿不嫁人,只招婿。 即便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来谭耀祖十分有名望,二来家中资产颇丰,第三个就是,谭氏长得漂亮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整个县城屈指一数的美人了。 因为谭耀祖太过挑剔,对于那些打算来当上门女婿的人左挑右选,不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够标致,就是嫌弃人家书读的不好,要么就是嫌弃家里累赘一大堆,总之各种不满意。 这样拖来拖去的,就拖到了谭丽娘十六七岁。谭丽娘自己不着急,她娘李氏急了,没少跟谭耀祖吵架。 直到有一天,谭家门上来了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干净标致,一身的文人气质。见到谭耀祖后就拿出了一块玉佩。原来,谭耀祖当年考举人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兄长,不知是气场相似还是别的怎样,两人一见如故,又说起家中都有怀孕的妻室,两人就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孩子出生,若是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就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谭耀祖中了举人得了娇女后,一时激动就忘记了这个一时冲动定下的约定。而陈兄长大概是落榜了,此后再无音讯,时间一长,谭耀祖也就忘了这回事了。直到此刻陈士梅找上门来,言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举人落榜了,落榜后郁郁寡欢,久病无医,在他三岁时撒手人寰,是他的寡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前年他的母亲操劳成疾,病逝了,临终时将玉佩交给了陈士梅,让他带着玉佩来找谭耀祖。 按下谭耀祖如何庆幸女儿尚未婚配自己没有失信于人和如何考察了陈士梅的学问人品的过程不提,总之最后就是,陈士梅入赘了谭家,嫁给了谭娘子。 婚后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先后生下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陈士梅也因为有了岳家的助力和谭耀祖的指点,成婚第二年参加乡试就一举考中了秀才,三年后又考取了举人。在家苦读了两年后,陈士梅信心满满地赴京了。结果自然是,落榜了。落榜后陈士梅回了一趟家,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觉得家中郁闷又或者是被外头的风景勾了心,就以游学的借口又走了。 彼时大姐谭陶陶和现在的怀宇差不多大,大哥陈怀宇正是呦呦的年级,呦呦刚刚学会扶着人走,而小弟怀瑾还在谭丽娘的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哦,那个时候的呦呦,也还是原来的呦呦,并不是种花家穿越过来的这个。 而变故,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陈士梅离开后四个月,怀胎八个月的谭丽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拼尽了力气生下来一个儿子。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好在谭家舍得花钱,各种好药材好补品吃着,总算把孩子养活了。虽然养活了,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看着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些。 而谭丽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从此以后无法生育。谭氏的娘心疼她,让她坐足了双月子。一直到娘两个出了月子,送给陈士梅的信也没有得到回音。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谭耀宗给孩子取名:怀瑾,陈怀瑾。 说起来,谭丽娘的四个孩子都是谭耀宗给取的名字,而且都很有典故。大姐陶陶,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大哥怀宇,出自《九章·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老三呦呦,出自著名的《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怀瑾的名字,则出自《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 怀瑾满周岁的第二天,陈士梅来了信,首先说知道孩子出生很高兴并请谭老爷给孩子取名字,然后说他现在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先生,让家里以后不必再寄盘缠来了,却没有说在哪户人家里做先生。 半个月后,谭耀宗夫妇租了马车带着怀瑾去乡下老家的祠堂上族谱。谭丽娘看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并不十分同意。谭耀宗却固执地说他找人算过,今天是一年内最吉利的日子,必须要去。 谭丽娘拗不过他,只好送了俩老和怀瑾出门。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最不能信?封建迷信啊!封建迷信不可信啊!因为不科学啊!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八章 此为防盗章“看我做什么?”呦呦一直盯着谭丽娘看,惹得她疑惑起来,“我有什么不对吗?”谭丽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什么不对。 呦呦看了一眼谭丽娘,决定还是不说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要知道的话早晚会知道,让谭丽娘自己去做决定吧。 “没事。”呦呦摆摆手扯开话题,“中午又吃白菜啊,娘,我想吃鱼。”呦呦伸手拽住谭丽娘的袖子,拧着身子跟她撒娇。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天去给你买,赶紧进屋去。”谭丽娘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推了她一把。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呦呦再也没见过隔壁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见过隔壁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地让呦呦以为自己那天是眼花了产生了错觉。如此,她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同谭丽娘说过这件事了。 这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四月初七,吃完早饭的时候谭丽娘突然说起来第二天是四月初八佛诞日,让怀宇怀瑾跟先生请一天假,全家一起去城外的药王庙祈福上香。 听说不用上学,怀宇和怀瑾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怀瑾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饭都不好好吃了。 呦呦奇怪,她从三岁穿越而来到现在八岁已经五年了,好像第一次听说城外还有个药王庙,也是第一次听说谭家还拜这个庙。 “我昨天买菜碰到你张婶,说他们家老二连着咳嗽好几个月了,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恰好明天你张叔休沐,就准备去药王庙拜一拜,问我要不要去。我想家里也确实好几年没去拜过药王庙了,就答应了,正好带你们出去踏青散心。”谭丽娘对几个孩子解释,“以前你外祖父外祖母在的时候也每年都去拜药王庙的。后来家中出了事,我心中存了怨恨这几年就没去过。不知道现在去佛祖会不会怪罪。” 呦呦看谭丽娘说着说着又要伤感起来,立刻打岔,“娘,药王庙在城外哪里呀?我怎么从来没去过呢?离咱们家有多远?中午回家吃饭吗?都带什么东西去啊?” “好像不算太远。”呦呦一问,陶陶也想了起来,“我记得坐马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有自己带饭的也有在庙里吃斋饭的也有,到那一天庙里会做道场,还有卖东西的小摊,可热闹了!” 呦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拉着陶陶问东问西起来,惹得怀宇和怀瑾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怀宇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太小了完全不记得,怀瑾和呦呦一样,也是没见识过的。 要不是谭丽娘说上学要来不及了,兄弟俩还不肯走呢,就这样走之前怀瑾还拉着陶陶的手,对她说:“姐姐你慢点讲,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一遍,我去上学了,听不到呢。”小模样真是又可怜有可爱,惹得呦呦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 转眼到了第二天,呦呦醒的特别早,谭丽娘还没醒的时候她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吵人,自己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炕上靠墙坐好,等着谭丽娘起床做饭然后出去玩。 她起来之后,接着谭丽娘也起来了,谭丽娘起来之后陶陶也起来,然后对面屋子里怀宇和怀瑾起来了。 这可真是,一听说要出去玩,一个个醒的都特别早,生怕自己拖后腿或者被落下。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没有车厢,就是一辆平板车,车上能坐下五六个成年人,张家谭家一共三个大人六个小孩子挤一挤也坐下了。 张大壮坐在车辕上赶车,张婶挨着他坐着,怀里抱着他们家的小儿子,张婶对面原本坐着张志林,怀宇出来后两个男孩子就凑到车尾说笑打闹去了,把位子让给了谭丽娘,谭丽娘身边坐着陶陶,陶陶身边是呦呦,本来怀瑾被谭丽娘抱在了怀里,后来他看到哥哥去车尾坐下了,也闹着要去,就变成了呦呦身边坐着怀瑾,然后是怀宇和张家的大儿子志林。 张大壮说了一声“坐好了”,鞭子一挥,马车动起来,颠颠哒哒晃晃悠悠地朝城外走去。一开始呦呦还觉得挺新鲜,一会儿和陶陶指着路边的景色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和怀宇打闹一下。等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呦呦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时候的车轮是没有防震设计的,过不久呦呦就觉得头晕目眩地趴在陶陶腿上了。陶陶看她难受得慌,就用手心在她背上摩挲着,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等到到了药王庙所在的山脚下,马车停下来呦呦立刻跳下车,跑到路边扶着树站着,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但是走起路来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不断的颤动一样。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也很无奈,心想要是你坐了二十几年的防震汽车,看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不过算起来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呦呦想了想,把它归结为第一次忙着新鲜来不及难受。 爬了一段台阶,就进了药王庙的大门,因为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参拜,为家人祈福,因此庙中人格外地多。谭丽娘一手拉着怀瑾和怀宇,另外一只手拉着呦呦和陶陶,生怕他们走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去。 “不要乱走,一会儿有祈福道场,等道场结束后参拜一番,娘带你们去吃斋菜。”谭丽娘低声叮嘱几个孩子,牵着他们小心地避过来往的僧侣和游人,慢慢朝道场中心走去。 都说穿越者最怕去庙宇啊道观啊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得道高僧或者成仙道者看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呦呦却是不相信的。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人,她们之所以会被认出,一定是行为举止或者言语谈吐暴露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呦呦在心底告诫自己。 直到观看完祈福道场也参拜完毕各位神佛,也不见有哪位高僧出来拦住自己说她灵魂有异或者说她命格富贵的。呦呦心想:果然都是些穿越文的套路。 跟着谭丽娘往外走,就听见她和张婶一路上谈论着道场又多么宏伟多么宏大。呦呦跟在他们身后想着刚才的情景,只觉得人特别多经文格外静心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还小还看不懂?可是她身边的陶陶也十分兴奋的样子,在谭丽娘同张婶交谈的时候还偶尔能插句话,难道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回到山下,一直等着的张叔叔把车停在了一个树下面,遮着树荫能凉爽不少。两家人坐回车上,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吃起了中午饭。 吃完了饭,女人们带着孩子们逛起了小摊。今天的东西比平时便宜了许多,谭丽娘买了不少的布和绣线,还有梳子铜镜簪钗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就连几个孩子都买了好几样玩的,怀宇甚至还淘到一块上好的琉璃镇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拿出来卖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别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挑来挑去讲价还价,等回到车上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张大壮看一眼天色,说按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天黑也到不家,不如抄近道走好了。车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都没什么主意,自然听张大壮的。倒是呦呦,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和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有些担忧。 按照穿越剧的套路,是不是半路该有土匪上场了?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气中尽是遗憾和心疼。 陶陶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怕家里条件不好让娘没法享福吗? “你放心,你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秀才就能考举人,等中了进士做了官,肯定会让娘享福的。”陶陶安慰着呦呦,“到时候你也是官家妹子呢,让你哥在同窗中找一个人材双全的人给你做女婿!”为了宽慰呦呦的心,陶陶还少见的打趣她起来。 呦呦被陶陶逗得笑了出来。陶陶看到她笑了就松了一口气,呦呦比自己看起来还像个大人,真是不习惯。陶陶放下心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呦呦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陶陶似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再过些年,哥哥弟弟都长大成亲了,咱们俩也出嫁了,就剩娘一个人了,多没意思啊。这不是享福不享福的啊。吃的穿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呦呦是真的叹出气来了。 “怎么能说一个人呢?”陶陶不是很理解呦呦的意思,下意识反驳她,“等弟弟们成亲了,家里人就多了,就算咱俩以后出嫁,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嘛!再说,还有孩子们呢,到时候儿女绕膝孙儿成群,也挺有意思的啊。” “那不一样。”呦呦反驳陶陶,“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肯定顾不过来。就算儿女成群孙儿绕膝,可是孩子们一样要长大。到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娘今年才三十,还要这样过三十年。” 三十年,太可怕了。呦呦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嘛呢?不冷啊?”谭丽娘站在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端着盆笑着看她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娘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就觉得冷了!”呦呦从门口退开,蹦蹦哒哒地凑到谭丽娘身边,语气轻快地问她,“今晚吃什么?娘,我想吃卷饼,炒点土豆丝卷着吃吧?” “卷饼啊,太麻烦了,不想做。”谭丽娘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呦呦拿着,状似为难地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陶陶站在门前转头看着耍赖皮的呦呦,诧异着她情绪居然能转变如此之快,仿佛刚才对着大雨惆怅不已的人并不是她,听到她提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答应着了,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等到谭丽娘叫她帮忙炒土豆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呦呦坑了。 咦?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七月七晚上的暴雨在第二天减小为中雨,但是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学堂里的老师已经说过如果第二天还下大雨就不必去上课,因此早饭后怀宇和怀瑾就回了西屋去温书写字。 这样过了三四天,等到七月十一的早上,雨终于完全停下来,熹微的晨光穿透阴霾了好几天的乌云,照在地面的水坑里,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呦呦穿着木屐,小心地绕过地上地水坑,站在院子里盯着塌掉的东厢房,转身走出大门。之前春天的那场大雨曾经浇塌了谭家东厢房的一侧墙,后来被修补上支撑了一阵子。而七月的这场大雨下的更大,干脆直接将整个房子浇塌了。 谭丽娘对着塌掉的房子叹气很久,又拿出来钱匣子数了数,再叹一口气。之前做棉衣就已经超出了今年的预算,现在房子塌了,不管是在原地修还是重建,今年的钱都不够了,而且,今年才过去一半啊。 呦呦不知道谭丽娘的发愁,她站在大门口呼吸着难得的雨后清新空气,眼睛却往西边的方向瞟着。从下雨之前到下雨之后,这位花叔叔已经“失踪”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真没看出来,居然是这样知难而退的人,太令人失望了! 呦呦叹气,转回身走回院子,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外头又达达的马蹄声和咕噜噜的车轮声。呦呦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去了,不过是偷偷躲在门口看的。 马车果然是隔壁花家的马车,只是车上的人却不是花易岩,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穿着青色衣裤。马车在经过谭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赶车小哥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直接越过谭家的大门停在了花家门前。 呦呦往门外走了一点扒着门边的墙偷偷往外看,只见马车停下,先绕到车后面拿下一只长凳下来放到车边上,然后才撩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握着赶车小哥的手,踩着长凳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花家的院子。 呦呦吃惊地张大了嘴,那个人是她那个单手就能爬墙的花叔叔吗?怎么十多天不见成这个样子了?还有,那个年轻人是谁?呦呦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没料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了咔哒的声音,引起了隔壁两人的注意。 花易岩一转头就看到了呦呦,先是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呦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仰着头看向花易岩,手指着他绑了木板的腿,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不要告诉你娘。” “明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为了那个女人……”旁边的赶车小哥撇着嘴,插话道。 “长生!”花易岩开口拦下他,“不要胡说。” 被训斥了的长生只好闭上嘴,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们将军这么好的人,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寡妇辞了官不算,还打算让寡妇的孩子入花家族谱,在从宗祠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从山上摔下来还断了腿。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哪里配得上我们将军! 呦呦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叫长生的小哥,不理他,继续看花易岩,甚至还微微挪步拦在了大门前,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花易岩无奈,只好跟她吐露实情,“告诉你可以,不过要暂时保密。”然后就将那天她和谭丽娘的对话同她说了,“我知道你娘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办法来,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们说,万一办不成岂不丢脸。” “那是什么办法?过继吗?不会是这个人吧?”呦呦看一眼旁边的长生,撇着嘴。 “当然不是过继。”花易岩立刻否定她的想法,“有你们四个就很好了,不必再有别人。” 呦呦当下了乐开了花,点着头,“很好。”这样就是咱们一家六口人,没有其他人插足。我们六个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呦呦很想唱出来。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九章 此为防盗章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米分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油炸紫苏叶、红烧排骨、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速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米分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速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发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首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怀宇、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首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花易岩面对着谭丽娘也是心思百转千回,当年因为“父母之命”丽娘嫁给了谭父同窗之子陈士梅,花易岩无奈之下离家参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娘妹妹。 花易岩之前同皇帝辞了官回家来,到家后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买了些香烛纸钱和祭品去给父母上坟,再回来时天色就有些晚,路上就遇到过那些土匪,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同土匪多做纠缠,第二天就去了县衙报官。知县当然知道花易岩,那个护着皇帝从北境战场回到都城的独臂将军,当下将花易岩留在了县衙,两人商议好策略后,派人去那里埋伏着,只等土匪再现身就一举拿下。却没想到因为报信的人跑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他们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花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谭丽娘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同花易岩说什么,提起裙子就跑进了屋,“怀瑾!” 或许是得了母亲的安慰,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花易岩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惆怅地向西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辰时正,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谭家门前。马车车夫从车后搬了一个板凳放在车下,先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绸衣戴银簪的年轻女子,接着又从车里出来一个穿湖蓝衣裙罩褚色褙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搭着年轻女子的手从车上下来,同前头已经下了马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一个进了谭家,一个朝谭家右边的花家走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街坊四邻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来的这是些什么人。有猜是谭父谭耀宗的学生的,有猜是陈士梅同窗的,还有说是大户人家想要和谭家结亲的。 “和谭家结亲?和谁?陶陶才十一吧,怀宇更小啊。”一个胖胖的大嫂说。 “说不定是给丽娘呢,陈举人走了也有三年了吧?”胖大嫂旁边的瘦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女人,更有味道啊!” 这时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要是那样的话,那个男的去花家做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在鞋底上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张家和谭家昨天去药王庙,碰上打劫的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零章 此为防盗章也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是表白成功了还是被婉拒彻底没戏了?要是这样卖惨都博不到同情的话,那大概真的就没戏了,她也干脆歇了那份心好了。 也不知道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谭丽娘的脚步。呦呦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从炕上跳下来跑出去。跑到屋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太明显,那样容易露馅,要淡定蛋腚。想到此处,呦呦又坐了回去,把书拿起来假装看的入迷根本不知道有人回来了。 谭丽娘进了正房后先去了东屋。撩开门帘就看到东屋炕上陶陶正低头做绣活,是一件怀宇的棉袍,绣了合时宜的青松傲雪。陶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娘回来了。” 谭丽娘应了一声,叮嘱她不要太累了,绣一会儿就歇歇,然后放下门帘转身向西屋走去。撩开门帘就看到呦呦正倚在靠枕上百~万\小!说,仿佛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谭丽娘摇摇头,笑着离去,才走了半步就又回来了,她半撩着帘子勾了勾嘴角,“书拿反了。” 呦呦低下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字,哀叹一声闭上眼,我的娘啊,要不要目光这么犀利?不过,好像语气挺轻快的,那是不是事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家的餐桌上变着花样地出现炖鸡炖鱼炖排骨,美名其曰:怀宇准备考试辛苦了要补一补,实际上,哼哼,怀宇就算是半大小子,一顿也就吃一只鸡腿,谭家一大四小也就吃掉半只鸡,剩下的都送到隔壁花家了。 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孩子!呦呦握着鸡腿咬下一口来,恨恨地想。 如果被陶陶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扯着她的耳朵质问: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 自从哄好了谭丽娘,花易岩的腿只绑了两天的木板就拆了下来,等到了八月初一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平地上自由行走了。 初三那天,花易岩想起来丽娘妹妹跟他说过的让他找时间去见一次她的表姑,当时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没过一会儿就明白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初三的早上,花易岩将那辆修好的平顶车套在马鞍上,赶着出了门,在经过谭家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正在做饭的谭丽娘擦擦手,拿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包走出去了。正在洗脸的呦呦和陶陶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笑意。 不知道谭丽娘和花易岩说了些什么,直到呦呦和陶陶洗完脸梳完了头还没回来。呦呦在堂屋门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当一回电灯泡,不对,当一回蜡烛? 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花易岩对她招手。呦呦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停在谭丽娘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花坛两人之间来回看。花易岩被她这副鬼机灵的样子逗笑,伸出手盖在她的头上,“呦呦想吃什么,叔叔去县城给你买回来。” “花叔叔要去县城啊,什么时候回来?”呦呦仰起头问。在得知他过了晌午就回来的时候,呦呦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转身跑回屋去了,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大人。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一直疯疯癫癫的可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才开口说道。 “怕什么!不是说了以后让她招婿!”花易岩安慰她,“再说,女孩子这样挺好的,舒朗大气。” 谭丽娘刚想反驳他这样不对,就听到呦呦从里面跑出来的脚步。呦呦手里举着一张纸递到花易岩面前,“叔叔,我要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你到时候照着买就行了。” 花易岩接过纸来看一样,泛黄的草纸上列了一串的文字,从纸笔书本到米面调料几样药材,甚至还有酱肘子酱包子,什么都有。让花易岩惊奇的是,呦呦的字写的相当不错,这么小的孩子能写这么好的字的,他知道的就只有安国公家的萧小公子了,现在呦呦是第二个。 花易岩刚想夸一下呦呦字写的很好,眼前就被递上来一个东西,“还有这个!”呦呦手里举着她的小荷包,“酱肘子和酱包子是我和弟弟要吃的,钱我们俩自己出!剩下的,”呦呦转转眼睛,“你找我娘要!”说完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谭丽娘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等送走了花易岩,谭丽娘回到屋里的时候,四个孩子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着,只等她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谭丽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孩子们有什么想法,一顿饭下来,不止知道内情的呦呦和陶陶,就连怀宇和怀瑾都没有异样,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谭丽娘一时间感慨万千,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花易岩下午如期归来,除了呦呦纸条上列的那些东西,还格外带了其他的,比如送给怀宇的一块墨条送个怀瑾的一个镀金九连环送给陶陶的一束二十四色淮扬丝线和送给呦呦的一本名为《天行侠》的话本。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花易岩一直在暗自嘀咕:京城的将军府里有一套刻着梅兰竹菊的百年徽墨,还有一个番邦进贡来的可以转的七彩“魔方”,改天让长生取了来,这个丝线也不够好,改天请福贤王去内务府要一套,这个话本子我在军中看过,还挺有意思,就是纸张太差了,字印的也不够清楚…… 待花易岩把给孩子们的东西都分发出去,趁着他们在各自显摆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塞了一个布包到正在摆碗布筷的谭丽娘手里,“也有你的。这个不够好,下回送你更好的。” 晚饭除了呦呦要的酱肘子和酱包子,花易岩还买了两条鱼,一条放在水里养了起来,一条让谭丽娘红烧做了晚餐。这是第二次六个人一起吃饭,相比与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顿饭吃的算是十分美满。 饭后,花易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坐在院子里同谭丽娘和怀宇商议去府城赶考的事情。呦呦跟着陶陶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听着。 “我问过表姑父了,”花易岩进入角色十分快,现在连知县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表姑父,“他说今年栎阳县今年报考童生试的人少,才十二个,别的县人多,整个北阳府有一百五六十人吧。” 花易岩看向坐在对面的怀宇,面容严肃正经,“我把你的文章给知县看过了,考中秀才应该没问题,就是排名可能没那么靠前,你的文章还是不够犀利,这届主考官喜欢大开大合的路子,我也不懂,你自己琢磨一下。” 怀宇听了点头应是。 花易岩又转头看向谭丽娘,神情缓和了些,“表姑父说今年人少县里不派人带队,我想着家里有马车,干脆我跟着去吧,八月十二考试,初十启程,你收拾收拾,初八那天去谭叔坟上磕个头求个吉利。” 呦呦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不过,“初十去会不会太晚了,到府城都晚上了吧?适应环境休息一下就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再说,也得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博众所长吧。我看不如初八上坟初九就走。”呦呦根据自己前世高考的经验,提出建议。 花易岩从来没有经过科举考试,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向谭丽娘,等她发话。 谭丽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家里上一次有人科考,还是五六年前,陈士梅每次赶考都是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走了,说法和呦呦的差不多。今年事情多,她竟然给忘了。 谭丽娘在心里算了算,最后拍板,“初六去上坟,初七去府城,你们慢点走不要赶,到了之后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水土不同。剩下几天和同年来往交流,如果有志趣相投的就多来往,再四处走走散散心,也不必一直关在屋子里百~万\小!说。”谭丽娘拉着怀宇的手叮嘱着。 呦呦眼看着谭丽娘要唠叨个不停,赶忙打断她,“娘这个想法好,时间宽裕一些好。” 陶陶也点头,“时间宽松就不用着急,不然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怀宇跟着点头,“唯稳不变。” 逗得呦呦捏着他的婴儿肥小脸,调笑他,“对,你说的真对。” 花易岩看看关于怀宇考试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和你们母亲,还有件事要说。”花易岩转头看一眼谭丽娘,握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谭丽娘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现在就说,她瞪了一眼花易岩,一边往外挣着手一边说:“没事,没什么说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花易岩手下用力,谭丽娘自然挣脱不开,“你们母亲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说。我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马,以前因为某些原因阴差阳错地错过这么多年,现在两个人重新遇到又都没有伴侣,我想娶她。”花易岩说着转头看向谭丽娘,眼中深情流露。 谭丽娘阻止不了花易岩,干脆低下头,借着渐暗的天色掩饰红起来的脸色,同时用紧张的心情等待孩子们的答案和回应。 四个孩子早就对两人的事情看得明白。呦呦就不用说了,她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关键。陶陶自从那天呦呦说了句“三十年,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想开了,因此也很乐见其成。怀瑾还小,当初陈士梅“病逝”的时候他更小,什么都不懂,稍微大一点懂事后也就习惯了,现在有了别人都有自己曾经没有的“父亲”,他很是开心兴奋。 而怀宇,没有十分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他知道,他的生父背叛了家人,而他的母亲,需要一个人来倚靠。 “有水吗?渴死了!”花易岩半边身子倚靠在谭家大门洞的墙上,声音嘶哑。 “有!”谭丽娘忙不迭地点头,回身朝屋里喊,“呦呦,快倒水来!” 原本在屋里百~万\小!说的呦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手里拿着端着一个大水舀,里面装着一大半的温水,“水在这儿呢!” 花易岩接过水舀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把水舀递回给呦呦,“还有吗?” 呦呦点头,回屋又去倒水了,留下花谭二人说话。 喝了水,花易岩的精神力气都回了来,这才站直身体,对谭丽娘扯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对不起,答应你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谭丽娘想要阻拦,人已经离开了。 呦呦端了水出来,只看到她娘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眼睛看着前方。呦呦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人呢?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谭丽娘瞪她一眼,转身回了屋里。呦呦耸耸肩,也跟着回去了,心想:哼,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到中午! 最后呦呦失算了。谭丽娘坚持到了中午。不过没有坚持到午饭结束。母女三个人吃着午饭,呦呦“无意间”说起“隔壁花家都好几天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花叔叔中午吃什么”,谭丽娘就坐不住了。 呦呦看着她的背影偷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扒饭。陶陶在一旁看的分明,也不说话,对于她的母亲和小妹,她已经无语了。 没几天就到了清明。今年花易岩回来了,自然不用谭家帮忙扫墓,他甚至有心想要帮一帮谭家,却被谭丽娘婉拒了。 平时两家互相帮忙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 说到这个,呦呦又不理解了,“那您之前还帮花家扫墓?” 谭丽娘支支吾吾,“我那不是以为你花叔叔不回来了嘛!” 清明扫了墓,日子依旧平平静静地过,过了四月进入五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前好多天,谭丽娘就把黄米泡上了。北方吃粽子有两种米,一种是黄色的类似小米一样的黏米,还有人一种是白色像大米似的江米。 谭家人除了怀瑾都喜欢吃黏米的,因此每年买江米也就买那么半斤有时候还吃不了。今年买米是呦呦和谭丽娘一起去的,她发现谭丽娘买米的时候多买了半斤的江米。她刚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买多了,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就闭了嘴,默不作声地提着米跟在谭丽娘身后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将米一放,呦呦就洗了手回了西屋,拿起自己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谭丽娘忙着泡米泡粽叶,也没管她。倒是陶陶,看出些不对劲儿,跟着进了西屋。 门帘一撩,就看到呦呦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认真百~万\小!说,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书上。 “你咋了?”陶陶走过去站在桌前,低声问呦呦,“不开心?” 呦呦下意识就摇头说“没有”,等对上陶陶的眼睛就哽住了,最后只好点头,“有一点。”然后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就一点点。” “为什么?”陶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前几天看你不是挺精神的嘛!”后面这句明显是揶揄。 “你不觉得,咱娘对隔壁关心太过了吗?”呦呦试探着问,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哪料陶陶突然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也挺热情的?我看你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变成咱爹呢!现在后悔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呦呦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表达。 “觉得在你身上的关注少了,是吧?”陶陶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一下子戳中了呦呦的心。陶陶看着她的脸,嘴角含笑继续说:“你呀,早应该想到的不是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里面多了一个人,其他人自然就小了。” 呦呦突然惊奇地发现,陶陶的好多观点和看法都很现代嘛!难道,也是穿来的?如此想着,呦呦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陶陶没听清,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显然没听懂。 “没啥没啥,”呦呦立刻摆手,“姐你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来安慰我的吧?”看到陶陶微微红赧的面色,呦呦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伸手覆上陶陶放在桌面上的手,对她微笑,“姐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就是小小的低落一下,很快就好的。” 陶陶点头,“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开,你就当我是进来躲懒吧。” 呦呦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端午节那天谭家一家都起的很早,简单地吃了早饭,休沐了的怀宇带着怀瑾去外面采艾蒿,谭丽娘和陶陶在厨房支上桌子开始包粽子,呦呦跟着包了两个,被谭丽娘嫌弃松松垮垮,干脆就放下不干了。她跑到西屋把几个昨天就叠好的红纸葫芦拿出来,找了几根秸秆挑上去,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底下,踩着椅子上了窗台把纸葫芦挂在房檐下。 葫芦谐音福禄,每年端午节的时候挂葫芦,希望能够给家里带来福禄。屋檐下的葫芦好挂,大门口的要怎么办啊?若是平时,呦呦一定会冲着隔壁叫一声“花叔叔”,然后花易岩就会立刻出现在面前。可是自从买米那天呦呦别扭了一次后,就不太愿意什么事都麻烦人家。 不过,她不愿意麻烦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就在呦呦仰着头对着近三个自己高的门楼发愁的时候,花易岩从不远处过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大把的艾蒿枝,身后跟着空手的怀宇和怀瑾。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花易岩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葫芦了,转身把手里的艾蒿枝交给怀宇,走过去拿过葫芦,把秸秆叼在嘴里,用右手攀上围墙,登上门楼顶,然后才把挂着葫芦的秸秆插到门楼边的一个小洞里。插完了葫芦,又跟怀宇要了几支艾蒿枝,一起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从门楼顶上下到围墙又蹦下来,站到呦呦的面前,面带着笑容困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找叔叔玩了?” “忙,我要帮姐姐做绣活,帮娘包粽子,还要指导弟弟写字,自己百~万\小!说……”呦呦低着头掰着手指数,就是不看花易岩的脸。 “你还挺忙。”花易岩笑着打趣她。 不然嘞?难道要说因为感觉到你要抢我娘我心里别扭所以不去找你玩?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认真地点头,“嗯,可忙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然而,架不住她又一对猪队友啊。 “姐姐,昨天我让你看我写的字你还说要去粘知了呢。”这是猪队友一号。 猪队友二号接着开口,“你昨天包的粽子都散了,还有,你起码有半个月没碰过绣花绷子了。” 眼看着呦呦下不来台就要翻脸了,花易岩立刻止住怀宇和怀瑾,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不好?” 呦呦看了一眼,伸出手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起来,“柳笛?” 花易岩点头,怀宇和怀瑾也伸出手来,“一人一个。” 搞了半天大家都一样嘛!呦呦有些不高兴,不应该自己是特别的吗?毕竟平时给他创造了那么多的机会。 “不要调皮。”花易岩伸出手覆在呦呦的头上,“你们四个都是你娘的孩子。” 呦呦眨眨眼,好吧,她明白了,他们都是娘的孩子,所以他要一视同仁。 中午的时候粽子出锅了,谭丽娘从一盆粽子里挑出了五个江米粽子装在大碗里,让怀宇送到隔壁去,交给怀宇时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回了屋。 怀宇摸不着头脑,蒙蒙地端着粽子去了隔壁,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狗,放在手心里送到正在摆碗的呦呦面前,“哪,你的,这回就你自己有,我们都没有。” 呦呦捏着小狗,这才笑起来。从外头进来的谭丽娘看到呦呦笑起来,自己也无意识地笑了。 吃过端午的粽子喝了雄黄酒,日子悠悠地就进入了六月,天气就明显地热起来了,每天能出门的时段就只有早上太阳还没那么炽热和晚上太阳落了山之后,其余时间一律待在屋里不动弹,可即便如此,呦呦也没有胖起来,甚至还瘦了一些。 给她量体的谭丽娘叹气,对一旁记录的陶陶说:“不能按现在的尺寸给她做冬衣,起码要加出两寸来。”然后无奈地看向呦呦,“你说你整天猫在家里都不出去疯了,怎么还瘦了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一章 此为防盗章第二十三章 做冬衣这件事请本来并不着急,无论是谭丽娘自己还是四个孩子,衣服都是足够的。孩子们虽然长得快,但是呦呦和怀瑾可以穿陶陶和怀宇以前的,而陶陶可以穿谭丽娘以前穿剩下的,至于怀宇,可以把谭耀祖的衣服改一改给他穿。 一般的人家不都是如此?大孩子剩下的给小孩子,大人剩下的给大孩子。然而,等到六月初六晒书晒冬衣那天,呦呦的一声尖叫打破计划。 在西厢房装冬衣的柜子里,呦呦除了捧出了一堆冬衣,还有一堆住在冬衣里的,小老鼠。嗯,大老鼠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跑掉了,留下四五只没毛的幼崽在露出了的棉絮的冬衣做的窝里吱吱叫唤。 呦呦用棍子把几只小老鼠装进一只笼子里,打算等太阳下山后送到树林里去,太小了,下不了杀手。把笼子放在大门口边上,再回头看去,就看到谭丽娘对着一摞冬衣皱眉。 “咋了?”呦呦问了一句。等她走到跟前就明白了,这一窝大小五六只老鼠,将棉衣都咬破了,不止一件。本来谭丽娘打算改了之后给怀宇做棉袍的谭耀祖的棉衣、陶陶穿着小了打算留给呦呦的棉袄和一条裙子,受灾最严重,破了大概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其他的几件棉衣也被咬了几个铜钱大的洞。 最后无奈地,晒冬衣变成了拆冬衣,把能用的棉花留下来晒一晒拍一拍,留着以后做棉被。 “买棉花、买布料,一家四个人,光冬衣就得花出去十两银子不止。”谭丽娘坐在树荫下一边拆衣服一边算计,“怀宇要秋闱,也得做两身好一点的长袍,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到了秋天怀瑾的束脩也要涨了,加上前些日子修房子,今年又剩不下钱。” 呦呦正从屋里吭哧吭哧往外搬书,听到谭丽娘自言自语,忍不住停下来,“咱们家现在这样,不借钱就算不错了。” 谭丽娘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点头,“也是。”然后对呦呦说:“你停下来歇歇吧,让你姐也歇歇再整理,倒点水喝。” 晒书这件事一直都是陶陶和呦呦一起做的。以前呦呦力气小,都是她在屋里整理陶陶往外搬,今年天热太阳大,呦呦怕陶陶被晒黑了,主动担起了往外搬的工作,让陶陶在屋里整理。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太阳照在排了好几排的书上,把书中的霉味蒸腾出去,有微风过,吹动书页哗啦哗啦响,也吹动树叶簌簌响。 “今天六月初六,乡试八月十二,”呦呦低着头喝完一杯酸梅汤,仰起头问谭丽娘,“还有两个月啦!时间好快啊!” 她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了。最近都过糊涂了,你要不说娘都忘了。” “那娘明天就去买布吧。”陶陶提起茶壶给谭丽娘和呦呦分别又添上一杯酸梅汤,才把最后一点底倒到自己杯里,“趁着现在天好,把长袍做了浆洗了,八月的时候天虽然不冷,可也不热了,到时候要是能剩下布头的话,我再做两对护膝,贡院里头常年没人,阴冷阴冷的。”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谭丽娘喝完最后一点酸梅汤也皱起眉头了,“还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老师说今年人不多,学堂未必会派老师跟着。我在想,要不等过些天去问问你二表舅有没有时间。” 陶陶点头,“这个主意好。”呦呦想了想,也跟着点头,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隔壁花家看去。然而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她的目光。 过了三四天,谭丽娘给怀宇做的长袍做好了,还剩了不少布料,果然像陶陶说的那样给做了一副护膝,却并不是做给怀宇的——临做好前,谭丽娘突然想起来贡院里头是不允许带这类东西进去的,“怕夹带纸条出现作弊。” 于是这副护膝上的图案就从兰草变成了一株青松,由谭丽娘带着这副护膝去了县衙,想请二表哥到时候陪着去考试。 可是非常不巧的,二表哥前天刚刚出门了,说是帮表姑父就是县太爷送一份急件给太守,然后就取道北阳回都城去看看,给家里带些特产回去。 兰芷表嫂一脸抱歉,“要不,我让家里的管家陪着去吧。” 谭丽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同表嫂和表姑母一起吃了一个午饭,就回家了。 谭丽娘无功而返,在回家的时候路过酱菜老字号百里香,想了想拐了进去,秤了两斤酱肘子和一斤烤鱼回家,想着给孩子们开开荤。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百里香出来,就看到门前听着一辆平顶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草帽,听到声音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 是花易岩。花易岩看到谭丽娘出来,从车辕上跳下来,从车子后头取下一只长凳下来,“我刚从北阳郡回来,在后面看着像你,就想等一会看看。走吧,回家吧。” 六月午后的太阳耀眼而灼热,这样的天气里稍微动一动就汗流不止,更不会有人在午后顶着骄阳出来走动。现在她的面前站着花易岩,和他的目光相比较,谭丽娘觉得这样的骄阳已经没那么炽烈了,已经很温柔了。 她目光闪了闪,抬步走到长凳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花易岩面前一递,等他接过去后,这才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花易岩等她在车里坐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坐到车辕上,挥了下鞭子,棕色高马迈开步子向前走,马蹄敲在青石板路,达达达,如同车厢里谭丽娘的心跳,咚咚咚。 呦呦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坐在树荫下的小凳子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一会儿将木棍横过来拦住它们的去路,一会儿把木棍儿竖过来让蚂蚁顺着往上爬。 陶陶在房里做完一个给怀宇的新书包,走出房间换脑子,就看到呦呦无聊地玩蚂蚁。她走过去在呦呦面前蹲下来,抽出手绢给她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天这么热还在外头,进屋去百~万\小!说不好吗?” 呦呦抬起头对陶陶露出一个笑,扔掉手里的木棍从她手里接过手绢自己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又把手绢还给陶陶,“我在等娘呢!”然后让她附耳过来。 陶陶好奇就俯身过去,听到她放低声音说:“娘出门不久,花叔叔就说要去城里买米,也驾着车走了,还说要给我带榛子酥回来。” 呦呦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同陶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陶陶伸出手指在呦呦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我看你是惦记着吃呢!” “看破不说破嘛!”呦呦揉着并不疼的额头往陶陶怀里歪,同她撒娇。 日头从头顶处渐渐西斜,地上的影子也从一个圆点渐渐拉长,家家房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怀宇和怀瑾已经放课回来,陶陶也蒸好了米饭炖好了豆腐,只等谭丽娘回家就能开饭了。 当马蹄声混着车轮声停在谭前门前的时候,呦呦和怀瑾已经欢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果不其然,马车里走出来谭丽娘,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 等谭丽娘下了车,花易岩收了长凳,就准备赶车回家。还没等坐上车辕,就被呦呦拉住了衣摆,“花叔叔留下来吃饭吧?” 花易岩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看向谭丽娘,谭丽娘正一手搂着怀瑾笑着问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面的动静。他这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想要和丽娘妹妹说说话,然而谭丽娘每次都回答她“嗯”“对”“没有”“不是”,让他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花易岩神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变得低落下去,他摇了摇头,对呦呦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说着就要赶车离开。 这时候,一直在同怀瑾说话的谭丽娘突然看了过来,“留下吧。”说完也不再看他们,领着怀瑾进了院子。 得了谭丽娘的准话,呦呦和花易岩同时笑了起来,花易岩先将马车赶回自己家里,卸了车,给马填了草料喂了水,自己还换了一身比较整洁的衣服,这才过去谭家。 自从入了夏,谭家的晚饭就不在室内用了,而是改到了室外。这是呦呦的主意,说是在屋里吃又闷又热,太阳下山后院子里就凉爽多了。 桌子用的是西屋厢房靠墙的那张掉了一个角的四方桌,没有搬椅子,而是搬了四条长条凳放在四面。花易岩坐一条,呦呦和陶陶坐一条,怀宇和怀瑾坐一条,四个孩子分坐在他的两侧。 谭丽娘端着切好的酱肘子和烤鱼出来,就只剩花易岩对面的位子空着了。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在空凳子上坐下来,看一眼围桌而坐的五个人,拿起筷子说一句“吃饭吧”。 得了这句话,另外一大四小才拿起筷子各自低头吃起来。谭家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因为今天人多,呦呦略有些兴奋,一顿饭说个不停。 “行了,一顿饭就属你话多,不怕呛着啊!”谭丽娘听呦呦说起来没完,不得不喝止她。 “我这不是高兴嘛!家里好多年没这么多人一齐吃饭了。”呦呦嘟囔了一句,说完了人就僵住了,不止她僵住了,花易岩的动作也僵住了,陶陶和怀宇怀瑾也停下了动作。 谭丽娘慢慢抬起头看她,呦呦心虚地笑笑,然后就开始了惊天动地止不住地咳,一边咳还一边说:“咳咳……我……咳咳……呛着了……咳咳……” 被点名的花将军立刻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伸出右手接过皇帝手里的尚方宝剑,其他人这才看清,这位花将军竟是一位独臂将军! 底下的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并不理解皇帝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代天监军。有的武将甚至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一个残疾人,怎么能上战场打仗? 皇帝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花将军,阴着脸环视了一圈,声音越发深沉,“在回京的路上,花将军为了保护朕被匪徒砍断了手臂,乃是我大鸿的有功之臣,谁有微词,与朕来说!” 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自然不敢有人再有异议,都垂下了手不作声了。 花将军接了尚方宝剑,当天立刻启程,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北境战场,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眼看着到前线的时候,随从押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个子到了花易岩面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躲在了粮草马车里!” “都说了我不是奸细,你们放开,不然本公子要生气的!”被押着的小个子从一开始就挣扎不停,听到随从说他是奸细,反应更加激烈。 花易岩盯着小个子看了一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抚开小各自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脸,惊讶道:“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国公爷知道您来吗?” 眼前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今年岁的样子,是安国公的最小的孙子,叫萧沐仁,同辈中排行老七,虽然是个庶出,听说却格外受宠,从小养在安国公身边大一点之后更是安国公亲自教导。据说安国公家那个嫁给福贤王为妃的二小姐也格外宠爱他——福贤王可是当今新帝的同胞弟弟,是新帝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花易岩亲自给萧小公子解了绑又赔了罪,让人将他领下去洗漱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又变成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萧公子大概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见到花易岩也不客气,张嘴就要吃的要喝的,“要吃桂花糕,不要霜糖的要冰糖的,有碧螺春吗?没有碧螺春那龙井也行,龙井也没有啊,那算了,喝白水吧。” 花易岩坐在他对面无奈地笑,吩咐随从去煮一碗面来,然后提着水壶到了一杯白水放到萧公子面前,“您偷着来的?国公爷不知道吧?” 面很快端上来,萧沐仁也是真的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最后一抬胳膊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问花易岩的随从,“还有么?再来一碗吧。” 随从看了一眼将军,花易岩对他点头,“半碗就行,吃太多不好。” 萧沐仁听了花易岩的话抬头瞅他一眼,虽然撇着嘴却没有说话。等随从退下去帐篷里只剩下花易岩和萧沐仁他们俩的时候,萧沐仁才沉下脸来,“二哥和三哥比武,却‘不小心’打晕了在一旁经过的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后面的粮草车上了,我一开始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怕他们把我送到敌军的地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刚才我听到有人提到‘花将军’,这才偷跑过来。”说到此处,萧沐仁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花易岩明白,萧小公子想的是如果说自己是国公爷家的公子要见将军,说不定早被人当疯子赶走了,只有偷偷靠近自己的帐篷,然后整出些动静被人当成“奸细”,才能见到自己,这样看来小公子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的。 “那公子如今打算怎么办?”花易岩问。 “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萧小公子说,“借花将军笔墨一用,我写封信给我二姑姑讲明事情原委,再写一封信给祖父就说是我自己想要参军偷跑出来的。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我就暂时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好看的!”说到最后,语气中竟带出了些狠戾。 花易岩自小生长在乡下,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独子,对于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只听说过没见过,不对,也不是没见过,新帝同已逝去的禄王爷不就是,只不过普通人家争宠争财产,就算有一方落败也不过是郁闷一场骂几句,他们争的却是皇位是天下,赢了的人自此高高在上主宰万民输了人的却是送了命只留黄土一捧。 花易岩取了纸笔给他,让他就坐在自己的案桌前写信,他则出去叫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交待一番后那个手下就朝军队后头走去。等花易岩回到帐篷里,萧沐仁的信已经写完了,分别装在两个信封里,一封封皮上写的是安国公亲启,摸上去挺薄似乎只有一页信纸,然而另外一封写给福贤王府的,倒是明显厚了许多。 花易岩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虽然笔锋还不够犀利,但是已经初见气势。又想到传言中萧小公子是跟着安国公读书习武的,想来文武双全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知道安国公为何对一个庶孙如此关照。才想这么一句,花易岩就自嘲地笑了,别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花易岩安排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小公子消失不见两天一夜,家里怕是已经急疯了。把信送走,随从也把第二碗面送了上来,与吃第一碗面时不同,此时的萧沐仁又恢复了大家公子的气度,挑着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整个人的姿态都说不出的端正。 花易岩在案前坐下,等到萧沐仁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神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帕子,只得用水抹一把嘴巴时,他才开口询问,“接下来小公子有什么想法?我帐中刚好缺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不如您就委屈一下?”放在自己眼前才放心啊。 萧沐仁却摇头,“将军还是把我编到军队里做一个小兵吧。”萧沐仁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光辉,“我之前说想要参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读过兵书,武艺也还算行,祖父现在虽然疼爱关照我,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萧沐仁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去,微微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我要自己挣一份军功,这样二哥三哥他们就不会再说我只会倚靠祖父了。我也要告诉祖父,我自己可以的。” 花易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让随从过来带萧公子回到后头押送粮草的队伍去,“既然如此,那就从哪来回哪去,看好粮草保证前线供给也很重要。”然后又问他,“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萧沐仁点点头,“知道,我就说我饿得厉害跑去偷吃的被将军抓住了,将军人好请我吃了东西又把我送回来了。” 花易岩点头,心想:不愧是安国公亲手教出来的小公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想到此处,花易岩又想到去年清明大军开拔前自己回家扫墓时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乍看见自己虽然呆了一呆,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大声喊叫,甚至还歪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活泼调皮和聪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将军?将军?”萧沐仁看到花易岩突然发起呆来,就出声叫他,“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花易岩回过神来,亲自送萧沐仁出去,站在帐篷门口叮嘱他做小兵的注意事项,“做事情要认真负责,不可玩忽职守,若是吃不饱就趁换班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找我,有战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被流矢所伤,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队里讲究的是拳头,输了我给你撑腰……” “将军,”萧沐仁打断了花易岩的絮叨,在他好奇地目光中说:“如果您将来有孩子,怕是要被您给烦死的!”说完趁着花易岩不注意,噌一下子跑了。 花易岩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头,转身回到帐篷里。孩子,如果当初能娶到丽娘,长子恐怕也这么大了,然后他又想到院子里那个伶俐聪明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像丽娘小时候啊。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二章 此为防盗章雨连着下了四天,雨水顺着水槽流除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积在了地势低洼的院子东南侧,时间久了,竟将东厢房南侧的围墙泡塌了。 围墙塌掉的时候呦呦她们正在吃午饭,突然轰隆一声,把呦呦夹的一筷子炒鸡蛋给震掉了,母女三个一同向外看去,却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雨雾,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看了大概几息的时间,母女三人同时转回头来,继续淡定地吃饭。 她们这头在淡定地吃饭,隔壁花易岩可不淡定了。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前些天没下雨时买回来的馒头中剩下的最后两个,就着下饭的咸菜。一个馒头才吃完正想伸手拿第二个,就听到了谭家发出的塌墙声。 花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花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呦呦刚把掉下去的鸡蛋重新夹起来,大门就被咣咣砸响了,于是炒鸡蛋又重新落进盘子里去了。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次,都不知道这种天气谁会上门来。 “可能是花叔叔,”还是呦呦率先反应过来,“说不定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谭丽娘身上。 “我去看看。”谭丽娘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下地找了雨伞出去。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谭丽娘开了大门,果然门外站着花易岩,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完好的手里拿着一个草帽。谭丽娘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有草帽怎么不戴上,拿在手里做什么?”说着将雨伞举得高一些,将花易岩遮住免得被雨浇,虽然已经浇透了。 “出门时没注意,坏了。”花易岩将手里的草帽给谭丽娘看了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院里瞅,“我在家听到声音,是什么塌了吗?” 谭丽娘侧身让开视线,将东厢房露出来,“墙塌了。可能是积水泡塌的。” “他们说什么呢?”呦呦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啊。”陶陶在她身边说,“怎么站在雨里?有话进屋说呀!” “对呀,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呦呦应和着,然后转头看向陶陶,“姐姐,你今天很好说话嘛!” 陶陶脸稍微红了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 等两个人结束这通谈话,在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却有脚步声逐渐走近。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刻从窗台处离开坐回桌子前,拿起筷子端起碗,假装在认真吃饭。 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花易岩进来。 谭丽娘将花易岩让到了西屋。那里是怀宇和怀瑾起居房间,也算是半个书房,用来招待外男最是合适。谭丽娘从怀宇桌上提起茶壶倒一杯茶水递给花易岩,“你坐一下。”然后在书架后边的橱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换一下吧,都湿透了。” 花易岩看到她手上明显是男人样式的衣服,有些不愿意接,谭丽娘见他不肯接以为是怕不干净,就跟他解释,“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每年都洗的。” 花易岩脸色更难看了,“你还留着他的东西啊?” 谭丽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突然变脸有些莫莫名其妙,“留着啊,我爹的,我娘的,都留着呢。”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瞧你那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了,这是我爹的!”说完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快换了,别着凉。” 呦呦和陶陶在屋里严阵以待了一会儿,只等回了谭丽娘。呦呦往她身后盯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娘,人呢?”呦呦跪坐在炕上问。 “谁?”谭丽娘明知故问,手里拿着一只碗,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往外拨菜,又拿了两个馒头放进碗里。 “你给谁拨菜吃就是谁呀!”呦呦嘻嘻笑着,对谭丽娘故意板起来的脸视而不见。 谭丽娘把菜和馒头都弄好了,放到呦呦面前,“吃完了吗?吃完了送到西屋去,我去煮碗姜汤。” 陶陶坐在呦呦对面,抿着嘴偷笑,借着端碗扒饭的动作冲着呦呦挤眼睛。呦呦对她做个鬼脸,放下筷子端起碗去了西屋。 呦呦走到西屋门口停下来,先咳了一声,然后问:“花叔叔,我进来啦?” “进来吧。”花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呦呦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花易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单手给左边的袖子打结,呦呦立刻端着碗进去,刚想说一句“我来”,花易岩那里已经干净利落地系完了,一抬头看到呦呦手里端着的吃的,立刻笑了起来,“快快,饿死我了!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油水了!” “等等!”屋外传来谭丽娘阻止的声音,然后人就已经撩门帘进来了,“把这碗姜汤喝了,小心受凉。” “好!好!这就喝!”花立刻把已经接过来的盛着饭菜的碗推回呦呦手里,接过谭丽娘手里盛着姜汤的碗,“这么热,手烫红了吧?” 呦呦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撇嘴,这要不是自己还在边上,就要直接上手捧着了吧! 花易岩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也无暇顾及她。他正在谭丽娘的注视下喝姜汤,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他喝得不是辛辣的姜汤,而是齁甜齁甜的糖水。 这场雨,一共下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早,阳光穿透重重云彩照下来的时候,呦呦对着新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好啊。 “行啦,别对着太阳看了,小心眼睛!”谭丽娘对着外头喊了她一句,“回来吃饭,吃完饭来人修厢房呢!” “知道啦!”呦呦脚步轻盈地绕过几个水坑,走回堂屋,“可是花叔叔的院子已经两天没有动静了啊!他不是说会找人来帮忙吗?” 听了她的话,谭丽娘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你张大叔今日休沐,我早就跟你张婶说好了,到时候你张大叔当大工,我和你张婶做小工帮忙,午饭你帮着你姐弄。” 呦呦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因为太烫在两只手里颠来倒去的,“知道了,我会帮着的。” “手都不洗就拿吃的!”手里的包子被谭丽娘拿了回去,手掌还挨了一巴掌,“给我洗手去!” 早饭后,张婶和张叔提着工具过来了,谭丽娘也换了一身方便做事的衣服过去帮忙了。 张大壮提着工具站在谭家的院子里打量着东厢房,摇摇头,“这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可能比谭大叔年纪还大,现在经过雨水这么一泡,地基撑不住墙塌了一面,啧啧,这幸亏还有三面墙撑着,再加上雨停了,不然整个房子都得塌了。” 张婶也跟着点头,“幸亏不是住人的房子,不然就糟了。” “就是放些杂物什么的,都是老物件,我爹舍不得扔,他走了之后我想着留个念想,也没扔,没想到就塌了,东西昨天已经清出来了,我看,要是实在补墙费劲的话,不如直接拆了吧!”谭丽娘没想到外表看着还很好的房子,内里已经糟烂成这样了。就和人似的,看着特别好,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 “那可不行!房子可不是随便拆的!得算日子的!”张婶立刻出言反对,“先修一下吧,挺过今年再说。”最后一句是对张大壮说的。 “应该能撑过去。”张大壮也点头。 “对了,花兄弟不来吗?”张婶好奇地看向谭丽娘,按说两家关系那么近,不能不来啊。 没等谭丽娘开口,张大壮率先说话了,“我昨天在县衙遇到花兄弟了,说是知县老爷找他,可能还没回来吧。”然后开始撸袖子干活,“听说栎河下游有个村庄被淹了,有村民暴乱,县太爷连夜赶了过去,花兄弟有可能过去帮忙了。” “被淹了?还有暴乱?怎么回事啊?严重不严重?”张婶被这个事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花兄弟都去了,你怎么没去呀?” “我今天休沐啊,衙门里那么多兄弟,又用不上我。再说这不是说好了来修房子吗?”张大壮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张婶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来,瞪了一眼。 谭丽娘看到这种情形,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恰好呦呦在屋里喊她,“娘,你来看看这个怎么做?” 谭丽娘立刻对张婶笑笑,转身回屋了。 谭一进屋就看到姐妹俩个一个坐在炕上捧着花绷子做绣活,一个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是说有事要问?” 呦呦撇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我要不把您叫回来,您对着那两个准备说什么?” 陶陶也跟着点头,“张婶可比您厉害多了。” 谭丽娘知道他们俩是为自己好,也不多说,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水,才又站起来走出去。总不能一家子都在屋里坐着,让人家外人干活呀! 在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想不明白,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呦呦啊大太阳的怎么在窗台底下蹲着啊!”大门口突然传来地声音打断了呦呦的思路,也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呦呦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的张婶,她站在大门口问呦呦,“你娘呢?” 呦呦本来在蹲着,被张婶突然出声吓得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娘”,谭丽娘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张嫂子来了,有事吗?” “也没啥大事,”张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去,“我妹子带来的紫苏叶,炒着吃拌着吃都好,给你加菜。”说完往谭家屋里看一眼,影影绰绰的像是有客人。 谭丽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笑着同她解释,“是我二表嫂,来看看我。” 张婶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你孩子们考试有啥准备的,我这也没经历过,啥都不懂。既然你家里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送走了张婶端着盛了紫苏叶子的篮子往回走,刚好看到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现在才缓过来的正准备溜进屋里的呦呦,立刻出声,“站住!” 呦呦立刻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地笑容,“嘿嘿嘿,娘,天这么热快回屋。中午吃啥我来做,你只要陪着二舅母就行了。” 谭丽娘瞪她一眼,用下巴点点西屋,“千字文,三遍,晚上睡觉前交给我,写不好或者写错重写。再有下次,三千百一起抄十遍!” “哎!知道啦!这就去,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转身跑回西屋去了,动作特别快,惹得从厢房出来的陶陶忍不住吐槽:“支使你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快?!” 谭丽娘声音虽然小,谭丽娘听得却清楚,笑着嗔了陶陶一眼,“你几时要她干活过了?我要她干活你都拦着,还不是你惯得?” 被母亲说破真相的陶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分辩,“就这么一个妹子不惯她惯谁?” 母女两个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陶陶上前接过谭丽娘手里的小篮子,落后她半步跟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谭丽娘一边叮嘱她,“用香油拌一半儿,剩下的裹了面米分炸一盘,另外把井里镇着的那块豆腐顿了吧,放一块腌肉一起,再把你二舅母拿来的排骨同萝卜一起炖了。” “娘,娘,”呦呦从西屋探出头来,“排骨不要炖了,红烧吧,我来做。”呦呦虽然不常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更何况还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记忆,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做而已。 谭丽娘想了想点头,“也行,那就让呦呦红烧,你再做一个土豆饼好了。”谭丽娘转头看向陶陶,陶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母女两人进了堂屋,一个往厨房走去准备午饭,一个回屋去继续招待二舅母。 二舅母除开一开始对谭丽娘所说的“配不上”的话有所疑惑,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看到谭丽娘进来,露出一个微笑,语气略带羡慕地同她讲:“又个女儿真好!不想小子,只会淘气。”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也是我拘着他们才肯听话,不然早跟他们爹学坏了。”二舅母叹气,微微苦恼,“我想让他下场试试,爹说火候还不够,让等下一科。” 两个母亲说着孩子经,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完全是陶陶和呦呦姐妹两个掌勺,拌紫苏叶、油炸紫苏叶、红烧排骨、豆腐咸肉汤,主食是土豆饼和二米饭。虽然不如二舅母平时吃的丰盛,但这种家常饭菜在姐妹二人的烹调下,也格外鲜美。 饭后,陶陶和呦呦在厨房洗刷的时候,二舅母还是想再劝劝谭丽娘。然而谭丽娘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就是不搭茬。二舅母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下来。 二舅母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怀宇和怀瑾都还没回来,呦呦在西屋书桌上写挨罚的三遍千字文,陶陶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去做绣活,而是坐在呦呦对面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神情惬意格外轻松。 呦呦手下奋笔疾书,此刻的她开始感激当年挥着鸡毛掸子监督她写大字的母亲了。从会拿笔开始,每天固定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那时候呦呦小,别的小朋友都在游乐场挥汗如雨地玩,她却闷在房间里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身后吱吱摇头的风扇根本不能消减她的暑气。呦呦一面挥汗如雨地写大字,还要提防着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站在身后的她妈妈,一旦身姿塌了一点、写字丑了一点,后背上就会冷不丁挨一下子。 唉,宝宝心里苦苦,宝宝不说。 呦呦熟练地默写着千字文,写完一张揭起来放到一边,趁这个空隙问陶陶怎么不去做绣活了,“你那个裙子,不是还有挺多没做完么?怎么看起书来了?” 陶陶头都不抬,“娘在那屋想事呢,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 呦呦纳闷,“你笑啥?” 陶陶瞥了一眼她,“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千字文吧,晚饭前要交呢!” 呦呦差点蹦起来,“娘只说晚上交,可没说晚饭前交!我睡觉之前交都算啊!” “那你还不快写!”陶陶敷衍了她一句,接着看话本。 千字文都是背熟的,虽然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是默写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能抽空跟陶陶说上几句话,“娘在那屋想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陪我一起听完呢?”这样被罚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二舅母一哭我就走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就你愿意听。”陶陶翻过一页书,揶揄地看了呦呦一眼。呦呦知道这是才嘲笑自己偷听被抓包,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抓包。 呦呦满不在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那娘在那屋想什么呢?花叔叔的事吗?” 说到这个问题陶陶也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呦呦,“你刚刚说,娘拒绝了?” 呦呦此刻也停下笔,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照之前的情形,不应该这样的,娘和花叔叔青梅竹马情谊还是有的。只是娘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什么意思啊?是说娘带着四个拖油瓶配不上花叔叔这个黄金单身汉吗?可是我还觉得他一个独臂的还配不上我娘呢!”呦呦骨子里的护短基因又冒出来了。 “拖油瓶?黄金单身汉?”陶陶被她逗笑了,“你这哪儿学来的词?”不过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陶陶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在呦呦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出她所知道的原委。 谭丽娘当初生怀瑾的时候在八个月因为摔了一跤,导致了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不仅指早产儿,也指早产产妇。谭丽娘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生了两天两夜才把怀瑾生下来,若不是一直用人参吊着,恐怕呦呦几个就已经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生下来,谭丽娘脱力晕睡,李氏在产房照顾产妇和新生婴儿,是谭耀宗送大夫出来的。谭耀宗和那个陈大夫是旧识,一出房门就拉住陈大夫的胳膊,“到底什么事你在里面不能说,非得给我使眼色出来说。” “在屋里说,我怕你夫人和女儿挺不住!”那个大夫让提着药箱的小徒弟去大门外等他,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对谭耀宗解释,“丽娘侄女这次生产太凶险了,人差一点保不住。” 谭耀宗点头,然后笑起来,“你这是等我夸你吗?行了,我知道是你的功劳,改天请你喝酒,行了吧?”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陈大夫面容严肃,“丽娘侄女这次大出血,以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谭耀宗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大夫。 “当时怀宇在外头玩,我带着你在西厢房睡着了,我被声音吵醒,就听到最后一句。”陶陶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这个?” 呦呦握着笔点头,“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花易岩现在除了缺一条胳膊外,什么都不缺,妥妥的一枚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什么就麻烦了?”谭丽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下一瞬人就撩门帘进来了。 只有呦呦,她安静地坐着,目光还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说为了节省时间怕走大路黑天不安全才走了这条小路,可是呦呦真的不觉得这种羊肠小道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第二一三章 此为防盗章花易岩叹气,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递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过去。孩子们这才注意到,他们娘正在流泪。此时呦呦也不咳了,她拉起陶陶的手,又对怀瑾使个眼色,三人一起悄悄地离开院子回了屋里。 一进堂屋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怀宇,看到他们四个进来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呦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怀瑾在一边模仿她,也竖起一只肥肥短短的手指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儿。”最末一个音还多带了“er”。 陶陶对作怪的小姐弟俩无奈,摇摇头走进后厨,幸亏锅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也剩半个肘子,她把馒头捡到盘子里,有把肘子切了一小块,四个孩子就围着灶台站着吃完了一顿不甚舒服但是心满意足的晚饭。 那天以后,呦呦觉得把隔壁花叔叔变成花爸爸简直指日可待。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甚至还变得冷淡起来。 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没人的时候,同陶陶偷偷问起这件事,陶陶给她的回答只能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要不,你去问问咱娘?” 呦呦一脸惊恐,“姐,咱不带这么坑妹子的啊。我去问娘,娘还不得把我打出来啊。” “你干什么了我把你打出来?”谭丽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趴到陶陶的身上。呦呦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她,嗔怪道:“娘,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到我了。” “是吗?我看看?”谭丽娘今天情绪不错,居然愿意和她斗嘴,“来娘给你摸摸,”说着伸出手拍拍她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我再调皮还能有你调皮吗?”谭丽娘把棉絮团放在炕上,准备絮棉衣。 “那怎么一样!”呦呦惊讶地叫起来,“您是大人,我是小孩儿啊!你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呢!”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说完那句话,呦呦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上次提了全家敏感的话题,这次又提到女人最在乎最敏感的话题,简直是在找打。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花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谭丽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呦呦对着陶陶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偷偷溜到西屋去了,然后继续思考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并没有让呦呦思考太久,三天后的七月初一,二表舅母芷兰突然登门了。进了谭家的门,说了几句闲话,把带给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分出去,就开始给谭丽娘使眼色。 呦呦在一旁看到了,不等谭丽娘开口说话,就抓了从上了茶水就不再做声地陶陶下炕,“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花怎么绣。娘,二舅母,你们坐着说话。” 二舅母芷兰夸了两句“真懂事”“真能干”,就让她们走了。 出了房门,陶陶就开始笑话呦呦,“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拿花绷子了?”然后就现拉着她并没有去西屋,而是在西屋门口打个转,出了正房到院子里来了。 陶陶想要开口问,却被呦呦捂住了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听一听二舅母和娘说什么。” 陶陶并不想听。她知道呦呦以前没少听壁角,而很多时候娘和自己还有她哥哥怀宇都没有阻止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家人,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屋里有二舅母,而且是明确表示了不想让她们知道。 陶陶想自己去西屋,却不料呦呦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呦呦对着陶陶讨好地笑,还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陶陶就是能感觉到呦呦话尾拉出来的长音。陶陶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屋里,二舅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了谭丽娘一些家里的近况——陶陶是不是快要说亲啦?怀宇的功课怎么样?呦呦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好?怀瑾大了还调皮吗? 呦呦和陶陶猫在窗台根儿底下纳闷,把人赶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纳闷的不止呦呦和陶陶,谭丽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不过她依然耐着性子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然后十分贴心地同二舅母讲:“二嫂有话就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藏着掖着。” 二舅母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同谭丽娘说明她的来意。 “昨天,花兄弟去找了爹,说想请爹做媒。”说到此处,二舅母停下来看了一眼谭丽娘,谭丽娘坐在她的对面,面色如常,然而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已经因为用力而白了。 如此,兰芷心中就有数多了,“他同爹说,以前是阴差阳错,你嫁了陈士梅,他离家从军,如今两家父母都不再了,陈士梅也……走了,都说出嫁从父再嫁从己,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呦呦不知道屋里谭丽娘如何反应,反正她和陶陶都挺吃惊的,想不到花叔叔居然会使出这样一招,真不错啊。然而,呦呦和陶陶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谭丽娘的声音,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就在呦呦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屋里谭丽娘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颤,“他,他真是这样同姑父说的?” 二舅母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地说,“不过,你也知道,陈士梅虽然明面上是病逝了,可到底是驸马,背后有公主呢。爹原本不想管的,是娘,”二舅母说着叹气,“娘说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怪不容易的,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遇事有个商量,总比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二舅母说着说着,竟自己啜泣起来,“我能明白娘的意思。表舅表舅母不在了,她老人家岁数也大了,管不了几天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我倒是想说有我和你二哥,可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整日招猫逗狗,连个进项都没有,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我都靠不上他怎么敢说给你们撑腰?” 二舅母哭诉了一会儿二表舅的不靠谱,将话题转回来,“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着,原先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有个人愿意心疼你,愿意照顾你,你可别犯傻!” 呦呦蹲在窗台底下暗自点头,二舅母这几句话算是掏心掏肺地为谭丽娘和谭家好了,不然一个快要出了五服的侄女和表妹,表姑祖母和二舅母就算不管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上头有一座名为“公主”的大山压着。 对于谭丽娘改嫁这件事,呦呦是百分百赞同的。而且也不断地在为这件事做努力,不只是因为花易岩长得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更因为她看得出谭丽娘和花易岩之间还有情谊。 而且,几个孩子对花易岩也不反感,尤其怀瑾,自从药王庙那次事情后,不知道是雏鸟心理还是崇拜心理,总之和花易岩非常亲近。怀宇因为周围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花易岩这样有着厉害身手的武人十分好奇,至于陶陶,只要她不反对就行了。 呦呦蹲着,手上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乱划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恨不得立刻冲进屋里让谭丽娘点头答应下来。呦呦悄悄直起身往里看一眼,现谭丽娘低着头,手里拧着帕子,手指关节都白了。她这样沉默地态度,让呦呦心中打起鼓来。 过了很久,一滴泪珠从谭丽娘脸上划过,二舅母兰芷诧异起来,怎么哭了?不乐意吗?还是太高兴了? 谭丽娘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在二舅母不解地目光里擦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坚定,“多谢姑母和嫂子替我操心,丽娘感激不尽。”说着站了起来对二舅母行了一礼。 “哎,妹妹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谭丽娘在二舅母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重新坐下,谭丽娘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二嫂回去同姑母姑父说一声,替丽娘回绝了吧。” 啊?呦呦在窗外吓得叫了一声,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幸亏屋里二舅母也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让她没被现。 “为,为什么呀?”二舅母被她这句话吓得都结巴了。 谭丽娘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并不解释,被问急了就说是自己配不上他,让他另择良配。 呦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天色渐暗,他们已经在密林中走了许久了,可是依然看不到城门。怀瑾跑了一天早就在呦呦怀里睡着了,怀宇和张家的两个儿子也昏昏欲睡,张婶和谭丽娘的谈论声也低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了疲态,就连前面赶车的张大壮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呦呦觉得事情可能要糟糕,晨昏交替正是人最懈怠的时候,这里又荒无人烟,如果不出两个毛贼,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呦呦没想到的是,这出的毛贼不是二个,而是十二个。打头的三个骑着骡子蒙着面,身后跟着九个小喽啰,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根棍子,也有拿着刀的。这些人一出现就迅地把呦呦他们围在了中间,三个领头的拦在车前头,小喽啰们一面三个站在了马车的左右和车尾。 三个领头的中间那个瞅了一眼这一车的妇幼,“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原来一车小虾米!” 此时张大壮也反应过来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对对方一抱拳,“各位英雄好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别他妈的瞎啰嗦,把值钱的都给爷交出来。” 张婶还犹豫着,谭丽娘却是痛快,直接把包袱递了出去,里面都是她今天买的东西,还有些碎银子和散铜板,都在里面。呦呦想了想,也把自己买的小东西递出去了,舍财保命吧。 小喽啰们上前来接东西,有两个一开始还挺规矩,后来不知怎么看到了躲在呦呦身后的陶陶,见色起意,伸手就要摸一把陶陶的脸,被陶陶一拧身躲了过去,可是这拧身的动作稍微大了些,将衣服弄得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嫩粉色的中衣。 如果说小喽啰一开始本打算占点小便宜吃个豆腐,现在就已经邪火上身开始伸手抓着陶陶的肩膀往外拖了。谭丽娘见状立刻扑过去,先是挥开了那人肮脏的手,然后立刻将陶陶护在怀里。 那喽啰无意间被谭丽娘挥开了手臂,恼羞成怒挥手就扇了谭丽娘一巴掌,谭丽娘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怀宇看到娘亲和姐姐受了欺负,立刻冲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 怀宇再小也是个半大小子,力气总是有的,那个小喽啰一时不防被怀宇踹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一翻身将怀宇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就揍。 场面变得失控起来。张大壮跟领头的几个正在对打,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刀伤,分身乏术顾不上后面,小喽啰们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已经有几个开始拖着张婶和谭丽娘往密林深处去了。 呦呦既着急又无力,还得死死压着身下的怀瑾。从土匪一出现,呦呦就捂住了怀瑾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同土匪硬碰硬的。 从这些土匪出现的时候,谭丽娘就已经给呦呦使了眼色,呦呦在刚才情况混乱的时候压着怀瑾偷偷化下了车躲在了车底下,她眼睁睁地看着谭丽娘和张婶被人拖走却无能为了,她想哭却不敢出声,又要压着怀瑾,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快,血腥味就弥漫整个口腔。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花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呦呦拽着怀瑾从车底爬出来,立刻朝谭丽娘和陶陶所在的方向跑去,“娘!”还没跑到跟前,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呦呦一吓,转头看向来人,立刻脱口而出,“爸爸!” 抱着她的人一愣,“霸霸?”是在说自己很霸气吗?花易岩心想。不过此刻不容他多想,径直朝前走去,走到谭丽娘面前把呦呦放下,谭丽娘立刻把几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家人抱头痛哭。 除了呦呦。 呦呦还在刚才的惊愣中没有回神。她被谭丽娘搂在怀里,却没有像陶陶怀宇怀瑾那样眼泪鼻涕一把地痛哭,她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眼泪才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哇”地一声,搂住谭丽娘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不负己望地晕了过去。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呦呦,呦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借口来打岔,只好装作怯懦的样子轻轻问:“娘呢?” “你娘带着你哥哥姐姐弟弟在西屋休息。”顶着和花呦呦前世的父亲同一张脸的男人说,“你哭晕过去了,你娘抱不动你是我把你抱上车的,”然后瞅了一眼呦呦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你抓着我的衣摆不放,我怕把你弄醒,就跟过来了。” 呦呦这才看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衣摆。她松开手,仰着脸假装好奇地问:“你是谁呢?隔壁家花叔叔吗?” 花易岩眼中闪了闪,面色不改地问呦呦,“你怎么知道我是隔壁花叔叔?” 花呦呦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八岁的孩童般天真可爱与好奇,“听娘讲的呀,娘说隔壁有个花叔叔,是她的竹马呢!” “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竹马?”花易岩笑起来打趣着呦呦,同时心底又有些猜测,是不是丽娘妹妹也没有忘掉自己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呦呦念了两句诗,然后眨眨眼,表示“我懂我都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假装害怕,而现在这种熟稔的状态太容易露馅。 不过好在花易岩没有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丽娘妹妹这个小女儿可真是古灵精怪,一点儿都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乖巧懂事。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我去叫你娘过来。” 谭丽娘带着陶陶怀宇和怀瑾在西屋休息,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除了呦呦哭晕过去一直睡到现在,另外几个都喝了安神汤药,谭丽娘就在炕上守着几个孩子,她对面坐着张婶,是为了避嫌被谭丽娘留下来的,受了皮外伤的张大壮被衙役们带回县衙处理了伤口后就带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回家去了。 花易岩从东屋出来,穿过堂屋,在靠近西屋的时候放重了脚步,立刻听到谭丽娘警觉的声音,“谁?” “是我”花易岩在西屋门口停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孩子醒了,丽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屋里传来一阵低语,过了一会儿谭丽娘掀开西屋的门帘走出来,在看到站在门前的花易岩时,微微向右侧转了转头——她的右侧脸被贼人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起来。谭丽娘对花易岩微微屈膝,低声道:“辛苦花大哥了。” 花易岩赶忙让开身子避过谭丽娘的行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这样客气,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谭丽娘可没功夫琢磨花易岩的心思,她对他行完礼就快地走到了东屋,一进屋就正好对上呦呦的目光。一个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同时又心疼她受到惊吓居然哭晕过去,一个是看到自己娘亲原本白皙好看的脸庞此刻却肿胀青紫,母女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外面,将花易岩和张婶都吓了一跳,花易岩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查看,正看到呦呦被谭丽娘抱在怀里,母女二人都是满脸眼泪。他默默退了出来,对着跟在身后的张婶摇摇头,两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 “花兄弟这些年可好?”张婶比谭丽娘好一点儿,面上无伤只有手肘上有些擦伤,算是几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了。 花易岩轻轻笑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衣袖,“还行,丢条胳膊换条命,战事结束就退伍回家了。” 之前张婶一直没仔细观察花易岩,这时才看到他竟然缺了一条胳膊,心里震惊惋惜过后就是庆幸,得亏志林没上战场,不然……想到这里张婶脸色微微白。 此时屋里的母女两个已经哭完一场,呦呦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又累,加上刚刚又哭了一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谭丽娘坐在呦呦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小声哼着一摇篮曲,等呦呦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东屋出来,先到西屋看了一眼,陶陶、怀宇、怀瑾并排躺在西屋炕上依然睡着,这才走出堂屋。 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和张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又睡着了?”花易岩先开口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张婶看了花易岩一眼,心里有点奇怪,这花兄弟对丽娘妹子一家可够上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有心思操心别人家,要不是刚才谭丽娘说是为了避嫌她才留下来,不然早回家了,家里可还有三个老爷们呢。 想到此,张婶就开口跟谭丽娘告辞。谭丽娘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对张婶谢了又谢,才送人出门。 等转回来,就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花易岩,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呦呦好奇,被花易岩背上车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问过,花易岩只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呦呦回头看了一眼,谭丽娘两只手都提着药材,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瞪了她一眼。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第二一四章 此为防盗章呦呦哭了一阵,等到邻居们都散去的时候,就慢慢停了下来,但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被谭丽娘喂了好几口水才止住了。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o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谭丽娘看看眼前的四个孩子,陶陶虽然说是十岁了,个子却和八岁的怀宇差不多,头也不够黑不够顺,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再看陶陶身边的怀宇,穿一件洗到白的苍蓝色书生袍,头上的书生头巾也快要没了颜色,之前她去他的书房看到他在用一支快要秃了的毛笔还笑着安慰自己很好用不需要买新的。怀宇的身边是呦呦,呦呦今年按周岁算是四周岁,虚岁五岁。因为三年前的一场病,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胆小懦弱,反而古灵精怪,以至于自己觉得她懂事了不用操心太多了,现在才现,这个孩子瘦的厉害。挨着呦呦的是最小的怀瑾,自从怀瑾生下来就格外虚弱,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到现在连蛋羹都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肉。 谭丽娘把四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又想到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她做了一个决定:收下这笔钱,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想吃肉就吃肉! 怀瑾因为不懂事,被谭丽娘抱着哄了一会,早就不哭了。此刻看到呦呦也不哭了,就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糖。”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o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怀瑾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谭丽娘,可怜兮兮地说:“娘,肉肉。”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第二一五章 此为防盗章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 谭丽娘自然是乐意的,今早送走怀宇和怀瑾后,就从柜子底下找出一块鸦青色的料子,说要给先生的夫人做一双鞋子,表达一下谢意。 呦呦对此表示赞同,和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不过老师是外男她们家要避嫌,那只能走夫人外交的路子了。 因为下着雨,呦呦没有办法出去玩,就只好窝在西屋炕上百~万\小!说。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捧着一本水看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一只装了葡萄干大枣干花生米之类零嘴的盘子,翻几页书就往盘子里摸一下,特别的优哉游哉。 谭丽娘看过一眼又回了东屋,同和她一起做绣活的陶陶絮叨,“你说呦呦这个性子像谁?要么就疯在外头半天不着家,可是坐下来百~万\小!说也能坐得住。” “像您呗,能坐得住绣花,又能上树摘枣。”陶陶漫不经心地回答,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捂住嘴巴讨好地看向谭丽娘。 谭丽娘嗔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也不去计较了,继续同她说话,手底下穿针走线做绣活丝毫不耽误,“你说,她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愿意用心呢?绣活厨艺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别说和我那时候比,和你也没法比。想不明白她。”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您说的似的,不愿意用心呗。”陶陶笑起来,脸上都是纵容与宠溺,“要我说您也不要着急,她那么聪明,将来临时抱佛脚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中午的时候怀宇和怀瑾没有回来,而是呦呦去送的午饭,一人两张饼,饼比平常他们吃的稍微厚一些,卷的肉酱。用干净的纱布包好保温,装在食盒里由呦呦送去。 呦呦送完饼没有多留,回家吃了午饭就继续去西屋百~万\小!说,看累了就睡,完美践行了上一世“下雨天睡觉天”的俗语。等她睡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天色也更加昏暗。 呦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从西屋出来,“娘,什么时辰啦?”天这么暗,根本猜不透时间嘛。啊,好怀念那个有精准计时的时代。 谭丽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拿不准地说:“申时了吧?可能申时正了。”然后感叹了一句,“这雨下一天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 陶陶拉过呦呦给她重新束头,听到谭丽娘的感慨,跟着附和,“是啊,下一整天了,看样子还得接着下。” 呦呦在一旁迅接口道:“从过完年就没下过雨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这样才好种庄稼啊。” 谭丽娘和陶陶对视一眼,都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谭丽娘笑着说。 呦呦并不理会她们的打趣嘲笑,她比较关心民生大事,“今天晚上吃什么?看不出时辰要怎么办?” “吃饺子吧,”谭丽娘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包,怀宇怀瑾在申时末酉时初放课,到家就煮,应该不会晚。” 呦呦立刻点头,她其实很喜欢吃饺子,有菜有饭的,多好啊,“那吃什么馅的?”说完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橱柜里有一块肉,还有一颗白菜,吃白菜肉的好了,要不然再包一种芥菜的?” 谭丽娘看她一眼,没出声,径自走进厨房去切菜切肉剁馅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呦呦看向陶陶,“我说错话了吗?” 陶陶十分肯定地点头:你说错话了。 呦呦瞪大眼睛:我说错什么了? 陶陶偏过头去:自己想去吧。 其实谭丽娘的心思特别简单,连着两天被两个女儿打趣了三次,不能忍!要维持家长的尊严。 谭丽娘剁馅和馅,陶陶负责和面揉面,等面和馅都好了的时候,呦呦也已经把面板放好了,别的不会干,包饺子她是能手啊!然而,鉴于她上次没捏住把饺子煮漏了,这次谭丽娘并不打算用她。 好吧,既然不打算用我,那我还是去百~万\小!说去吧。 等到呦呦进了西屋去百~万\小!说了,陶陶才笑起来,“您还愁她这不行那不行,我看还不都是您惯的!” “就你聪明!知道的多!”谭丽娘被大女儿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后又笑了起来。 呦呦回到西屋却并没有拿起书来看,光线太暗并不适合百~万\小!说,她又不想点蜡烛,就干脆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下雨。 雨虽然下了一整天,可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度和雨量,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呦呦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的词语,什么倾盆大雨啦什么毛毛细雨啦,跟这场雨都不挨边,如果一定要安个词,好像用“雨帘”比较准确,因为外头的雨真的特别像一幕帘子从云上垂下来。 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子里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雨水落进去砸出一圈圈涟漪,往坑边荡漾。呦呦伸出手,一滴水掉在她的手心里,冰冰凉,伸舌头舔一舔,好像,有点甜? “哎呀,呦呦你在干嘛!”呦呦回头看去,陶陶正站在门口,“你怎么接雨水喝啊,不干净的,喝完生病怎么办?”陶陶一脸着急 呦呦歪头笑,“那有什么,那些文人墨客不都说这是无根之水,最是干净么!”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一下雨属他们跑得最快!”陶陶低声嘀咕着,这都是她小时候同陈士梅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的。 呦呦没听清她的话,一边穿鞋一边问,“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光是‘无事忙’,你还是‘常有理’!”陶陶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呦呦在她身后做鬼脸。 呦呦哭了一通也觉得有些脱力,就领着怀瑾去厢房里她藏糖的地方找出两块黄糖,她和怀瑾一人一块坐在门槛上分了吃。 嘴里含着糖,呦呦此刻后悔起来。居然忘记了要“分手费”和“赡养费”!要个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五口过好几年了吧?不,几百两哪够,公主可是皇帝的妹子,有钱着呢! 呦呦的想法没错,公主有钱,陈士梅嫁的这位公主更有钱,不过这位公主可不是皇帝的妹子,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老来女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此时的京都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公主正在拽着皇帝的袖子在撒娇,老皇帝的手里原本拿着本奏折都被这个老来女给晃掉了。 “好了好了,不要晃了,为父的脑子都被你晃成浆糊了。”老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说吧,到底什么事?” 玉瑶公主不拽袖子了改为抱住了皇帝的手臂,“我要嫁探花郎。” 老皇帝回答的特别干脆,“不行,你是公主,怎么能嫁。” “不能嫁,那就娶。”公主同她的父皇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探花郎比你大七八岁,太老了。再说,按他的年纪在民间恐怕早已娶妻。”皇帝依然不同意。 “没有的,我打听过了。”玉瑶公主心想:就算他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嘛,按照日子算的话,陈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吧。 皇帝自然不可能偏听公主的一面之词,于是招来这次殿试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李大人,得到的答案当然和公主说的一样。 等李大人离开,皇帝依然犹豫不决,玉瑶公主想了想,决定下一把猛药,俯下身在皇帝耳边偷偷说了一句,皇帝听了立刻震怒。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花郎给我绑来!” “父皇!”公主赶忙拦住皇帝的怒火,“他不知道女儿是公主,而且,而且,女儿是自愿的!”玉瑶公主说着竟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而且,您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没有父亲吧?” 事已至此,皇帝无可奈何了,恰好此时外头太监禀告说探花郎到了,皇帝想了想,就召人进来,询问一番后,下了旨,将探花郎赐婚与玉瑶公主。 且说呦呦和怀瑾在厢房门口坐着吃糖,正房那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呦呦不懂古代丧事要怎么办,不过,不论怎么办都得有尸体吧?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不知道古代丧葬仪式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要办丧事,总得有尸体啊,没有尸体起码也要骨灰啊。现在她们一家上嘴唇碰了下嘴唇说人死了,死了尸骨呢?没有尸骨得有骨灰吧? 谭丽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等到天黑了所有外人都离开只剩了一家五口时,开始坐在炕上唉声叹气,过了很久,她下了炕,端着一盏煤油灯进厨房翻找了很久,找出一只腌菜坛子,然后开了灶门,鼓捣了很久,声音大的屋里的四个孩子除了睡着的怀瑾另外三个都出来扶着门框看。 一盏茶后,谭丽娘把从灶里掏出来的锅底灰装进腌菜坛子里,往今天临时布置的灵堂的供桌上一放,然后洗了手招呼着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因为这一天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最小的怀瑾和芯子里是个成年人的呦呦,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有出来,恐怕就连谭丽娘都有些懵,因此一家五口谁都没心思说话,熄了灯各自怀着心思睡去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呦呦是第二个醒来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谭丽娘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乌蓝色夹袄棕灰色裙子,这身衣服上一次见天日还是两年前外祖去世时,如今家中“再逢丧事”,不得不翻出来。穿完夹袄和裙子,谭丽娘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白麻衣,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看到呦呦醒来睁着眼看她。 谭丽娘走过来在呦呦的头上停下来,抚了抚呦呦的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娘去做早饭。” 呦呦躺在被窝里,用脸颊蹭蹭谭丽娘的手心,小小地打个呵欠,闭眼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还在炕上睡着的只有自己了,连小怀瑾都醒来正伸着胳膊由大姐陶陶给穿衣服,两个人都是深色衣裤,外头罩一件白麻衣。 怀瑾什么也不懂,大姐给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然后转头看到呦呦醒了,就对她咧着嘴笑,还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拉,意思是“二姐睡懒觉羞羞”,呦呦才不在乎,对着怀瑾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在陶陶的帮助下。 才吃过早饭,谭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谭丽娘看看时辰,还不到吊唁的时间,这么早谁会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陈公公的两个随从之一。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白瓷骨灰坛,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见谭丽娘出来,就将手里的骨灰坛子递给她,“这是陈举人的‘尸骨’,因为得的是痨病,请他做西席的那户怕传染,自作主张烧了。” 谭丽娘心知肚明,也不做声,接了骨灰坛子就要转身回去,又被来人叫住,把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递给丽娘,“这是陈举人的一些物品,请您收下。” 谭丽娘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接,“您找地方烧了吧。麻烦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却在关大门的时候被来人拦住了。 “谭娘子,”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说完将包袱往骨灰坛子上一放,转身离开了。 谭丽娘低头看了看,关上大门抱着包袱和骨灰坛子回屋了。回了屋子,她就把灵堂上那个装了灶灰的腌菜坛子拿下来,换上手里这个摆好,然后提着包袱进屋,在四个孩子注视下打开包袱。 包袱一打开,呦呦就倒吸了一口气。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物之类所谓地“遗物”,而是一摞银票,数量不少,面额却不大,有五两十两的还有三十两五十两的,只在最底下有五张一百两的。呦呦算了算,这些银票差不多能有一千两。 一千两哎!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以花呦呦在种花家时的白银价格来算,1g白银是差不多二十块,5og是一两,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块。一千两白银就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暴了啊!可以在除了北上广以外的二三线城市买一套四五十坪小型公寓加平装了哎!如果租出去的话,就可以当包租婆了!如此想着,呦呦就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小妹,你在笑什么?”一家子都对着这个包袱里的银票和银子愁的时候,花呦呦忍不住笑出来声,惹得陈怀宇不得不出声问她。 呦呦回过神来,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并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呦呦才现自己兴奋过头了,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假装天真地看向谭丽娘,说:“有银子了啊,有银子是不是就就能买肉吃了?娘,我想吃肉!” 其实呦呦大概能理解谭丽娘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受嗟来之食”“不接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想法,可是呦呦不一样,呦呦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陈士梅忘恩负义抛弃妻子攀附荣华在先,就算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还要给未成年的孩子以赡养费呢,四个孩子一千两已经算少的了。 此时呦呦看到谭丽娘脸上出现一丝松动和心疼的情绪,又注意到她说到想吃肉时怀宇和陶陶渴望的目光,以及怀瑾大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呦呦决定再加一把火。 “不能吃肉吗?那我不吃肉了,娘,留着银子给哥哥交束脩买纸笔吧!”呦呦“懂事”地说,同时还大力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把怀瑾。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