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独为君舞》 正文 第一章 当归 白光划破天际。 “轰隆——”暗沉的天际闷雷时现,肆虐的狂风撕扯着将军府的百年老树,摇曳的树影张牙舞爪地映在窗棂上,如同鬼魅一般。 瓢泼的大雨瞬间倾泻而下。 ”快快!” 丫鬟婆子里出外进,一盆盆热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好痛!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内室里传出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嚷。 “夫人,您再加把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好痛!谦云好痛” 泪水和汗渍交错的面颊青白一片。 房门外,易谦云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房门几欲冲进去。 管家战战兢兢地守着门口就怕他一个忍不住破门而入。 “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夫人再这样就撑不住了!” 一旁嬷嬷焦头烂额地催促老大夫。 “老夫也无能为力。夫人原本还有一月才会生产,如今剧毒致使早产,毒素不仅侵害了夫人贵体,就连腹中胎儿也 “老夫只能保住一人,还请将军早做定夺!” 言罢,老大夫便被丫鬟拉进产房。 只能保一个! 易谦云负在身后的拳隐隐渗出血色,充血的双瞳让他整个人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的妻儿,他只能留一人!! “将军你进去见见夫人吧,夫人怕是撑不住了”贴身的丫鬟候晴抽噎着,语不成词。 易谦云如遭雷击,身形踉跄一步夺门而入! “慕儿” “谦云我,我怕是撑不住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 谢雨慕目光涣散,隐约听到人声,隐隐泛紫的柔荑不复往日白皙,无力地在身旁挥舞。 “不会的不会的!”易谦云握住伸来的手,连声否定,可惜爱妻已经听不到了。 “我觉得会是个女儿可惜我等不到她长大成人了,我们的女儿取名叫‘倾颜’可好?倾颜倾颜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儿。” 谢雨慕稍稍有了焦距的双眸直直望着床顶,好像见到了女儿长大的样子,没有血色的薄唇泛着清浅慈爱的笑。 谢雨慕稍稍偏头,对着床边易谦云若隐若现的脸继续道: “谦云,这一生,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口齿清楚,俨然是回光返照。 恍惚间,谢雨慕仿佛看到往昔她与易谦云战场相遇,相知,相守 现在,他们的女儿就要来到这人世,以后,她会代她照顾他,她还有什么放不下 谢雨慕深深吸口气,这是她最后一点气力了。 “啊———————” “慕儿——————” 十五年后,穹荒大陆,云隐山。 云隐山地处雪凉c皓羽国境交界处,这里四季如春,常盛不败,高耸入云的山巅之处更是灵药仙草多如牛毛。 鬼神医褚云子为了防范外人随意闯入,在山下设下九宫玄阵,除了这师徒四人,无人能入。 换言之,这山上除了飞禽走兽,只有这四个活物。 倾颜睁开眼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云隐山上了。 那时候耳边只有一片手忙脚乱的吵杂,可是身体虚弱得厉害,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长大后听师父说,父亲的妾室为了争宠在娘亲的安胎药里下毒,娘亲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 父亲为了救她,策马奔波了两天三夜赶来云隐山求医,在山下大阵里险些丧命。 师兄告诉她,多亏了父亲用真气护住她心脉,不然她这条小命一出生就交代了。 倾颜上一世天赋异禀,对舞蹈尤为热爱,可惜身体过于羸弱,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 许是过奈何桥时孟婆忘了给她饮忘川水,她带着记忆轮回转世了。 已经死过一回,心性不比常人。 饶是她在师父师兄面前再乖巧懂事好似不谙世事,心底里也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老”人,再怎么伪装她也不会有孩子的天真单纯。 师父师兄只当她是年幼丧母又没有亲人陪伴,早早学会坚强独立,不疑有他。 兴许就是因为这样,师父师兄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且不提师父老顽童的性子,大师兄随风丰神俊朗温柔体贴,二师兄流云风流倜傥风趣好动。 自幼这三个男人便围着她一人,病发时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暗自神伤时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她想,即便这一世又是个破败的身体,有他们在,上苍已经待她不薄。 这一日天朗气清,倾颜小心翼翼养了很久的六月雪开了,花朵白净如雪,分外惹人怜爱。 她正移植培土时,师父将她召到跟前递给她一封信。 褚云子不似高兴,倾颜不明所以展开: “褚云子前辈 晚辈今有一踌躇之事 颜儿离家已十年有五 晚辈思女心切盼归已久 前辈养育之恩晚辈铭记于心 不敢有忘 然颜儿生辰在即 晚辈欲行笄礼与之 告吾亡妻 望前辈允之 谦云敬上” 倾颜看完信愣了半晌才抬头看褚云子。 以往父亲来信只是问问她近况和身体,偶尔会向师父透露些许想到山上来探望的想法。 没想到这次父亲非但没有,居然请师父放她回家! 她看着师父抿唇出神,褚云子只是低头侍弄草药,一时间只有草药沙沙响。 “师父” 她轻唤出声,她想见父亲但不想离开师父,左右为难。 褚云子侍弄着草药也不看她,难得正经说话: “丫头,师父一生无子,你们师兄妹三人便是我的孩子,随风和流云比你年长,出山早,按说你身上的毒早已压制住,除了” 褚云子一顿,抬头看着倾颜继续道: “师父早该让你回家,多留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会怪师父?” 倾颜眼角的泪终于落下,几步扑到褚云子怀里,颤声道: “颜儿是师父养大的,怎会如此不孝,师父颜儿舍不得你!” 褚云子老不修习惯了此时也难免鼻子一酸。 “好孩子,下山之后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为师担心。” 倾颜狠狠点头:“师父也要保重,颜儿一定会回来看你!” 离别在即,师徒二人均是万分不舍,药香四溢的屋内悲情弥漫。 “这几日,你师兄他们便要回来了,你且收拾好行装,届时随他们一同下山。” 褚云子拍拍宝贝徒弟,狠狠吸了把鼻子,他的宝贝徒弟呦 正想着,他念叨的师兄弟二人就回来了。 听见师妹抽噎,轻功招呼着就飞了进来。 大徒弟将宝贝徒弟带进怀前轻拍着肩,冷冷地看着他。 褚云子敢发誓,这不肖弟子的眼里正在冲他射刀子! 二徒弟一边帮宝贝徒弟擦眼泪一边恶狠狠问: “臭老头,你对师妹做什么了?” 褚云子还没好好回味刚刚和宝贝徒弟难得的温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不肖徒弟二说的话! 他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能对宝贝徒弟干什么? 褚云子顿时火冒三丈! 有徒弟这样和师父说话的吗? 啊?数月不归连师父都不叫!臭老头?! 混蛋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方才的温情脉脉立马消散得无影无踪,褚云子咆哮: “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徒弟吗?为师能对颜丫头做什么!” 两不肖弟子狐疑的看看他,显然不信。 他们师兄弟长时间不在山上,山中就这为老不尊的师父和宝贝疙瘩小师妹,不是师父惹的祸难不成是貂儿? 打死师父他们都不信。 “师兄你们错怪师父了。”倾颜擦擦眼泪,解释: “是我父亲来信想我回家,我舍不得师父,所以才” 褚云子轻叹,一旁静立的师兄弟终于闭嘴。 师妹要下山回家了?那以后回来是不是就看不见师妹了? 流云立马不淡定! 凭什么? 他一手拉扯大的宝贝师妹凭什么一封信说召回家就召回家! 他同意了吗?有人问过他吗? 流云是行动派的代表人物,当即炸毛: “凭什么!我看着长大的师妹他想带走就带走,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说着舐犊情深一样把倾颜抱在怀里。 谁动师妹他和谁急!天王老子也不行!! 随风只是在一旁深深看着倾颜,久久不语。 “师兄” 倾颜轻声唤道。 两位师兄自幼疼她,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她要下山回家,别说师父师兄,她自己就舍不得离开。 可是想到十多年未见的父亲,她心里一阵不好受,哪边她都割舍不下。 “行了你个臭小子,又不是以后见不着,至于像生离死别么?” 褚云子踹流云一脚。 “颜丫头要回家行笄礼,为师立誓此生不再出山,你兄弟二人就一路保护颜丫头下山回家罢。” “这还差不多。” 流云这才满意。 随风想了想,慎重道:“流云先一步陪师妹回家,留师父一人在山上,我不放心,笄礼前我再去岐州。” 褚云子心道,我一大把年纪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长年不在我不也好好的。 倾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几日后,云隐山下。 “师父,颜儿走了,你要保重,颜儿一定会回来看您!” 倾颜双膝跪地,端端敬敬拜下。 褚云子受她一拜扶她起来,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倾颜努力对师父笑笑,又对随风道: “大师兄,笄礼前一定要来!” 晶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随风。 随风点头应承,扶她上马。 “师父保重!” 倾颜扬鞭,和流云消失在褚云子和随风视线里。 “风儿,”褚云子看大徒弟失魂落魄的样子,叹息道: “既然割舍不下,何不放手一搏?” 随风握着清霜剑的手一震,随即轻笑。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啊! 看着渐行渐远的倾颜,随风苦笑。 那个自幼便把他当亲哥哥的颜儿啊,他该拿她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易家 岐州,乃高祖皇帝御笔亲封的护国大将军易谦云驻兵重地。 护国大将军爵位世袭三代,三代忠良。 倾颜懂事时知道父亲如此得皇帝器重,惊诧不已。 师兄妹二人奔波数日终于到达岐州,拉马停在门前,“护国大将军府”几字笔走龙蛇高悬于顶,边角处的皇帝印玺清晰可见。 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镇守宅门,红漆大柱前四名侍卫跨刀立在门侧,整齐划一,大有一副“擅闯者死”的架势。 倾颜近乡情怯,心有戚戚焉,求救地看着流云。 流云也不含糊,下马对其中一位侍卫拱手道: “劳烦通报,云隐山流云护送府上大小姐回府。” 流云虽然嘴上对护国大将军不满,其实心里佩服得紧。 想岐州方圆百里疆土,百姓能安居乐业十数年不受外地侵扰,护国大将军居功至伟。 侍卫奇怪地看流云一眼,道: “公子稍候,待小人向大将军通报。” 彼时易谦云正与诸位将军商讨守城驻军的调配事宜,正是关键时刻。 门外侍卫来报: “禀大将军,府外一位自称流云的公子,说护送大小姐回府。” 侍卫如实禀报,虽然他奇怪大将军几时又多了个女儿。 据他所知,大将军膝下只有一子易舜霆,今年十二岁,一女易芙瑶,年方十岁,看门外那位姑娘明显比少爷还大几岁,怎会是大将军的女儿? 易谦云怒气横生喝道: “没见我正和将军商讨你说什么?!” 话锋急转,易谦云快走两步到侍卫跟前,揪着他前襟厉声吼到。 “回回大将军,府外一位自称流云的公子,说护送大小姐回府。” 侍卫惊出一身冷汗,他只是通报一声并未惹恼大将军啊! 易谦云闻言,甩开侍卫几乎是跑着奔出府门口,惊得府内走动的下人目瞪口呆! 大将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紧急军情? 倾颜抚着马的鬃毛静静等在门口,貂儿昂着小脑袋威风凛凛站在她肩头——这只小黑貂还是小时候流云送她的,当时为了这小家伙,她险些丢了性命。 初春傍晚的风凉意未退,倾颜如瀑的墨发挽在耳后,披散在水云罗裙上,说不出的动人。 羽睫下的眼瞳透着沉静的灵气,明眸皓齿,肤若凝脂。顾首眺望间,若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 恰如那名字,倾颜,倾城倾国之颜。 易谦云僵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想他纵横疆场几十年,何时有过此番失态? 如今见了十多年未见的女儿,他竟然手足无措得红了眼。 这便是她的父亲? 倾颜打量着易谦云——英朗的面貌,身材挺直高大,饱经风霜的面容散发刚毅果决,步行间虎虎生风,所经之处神鬼莫近! “易伯父,流云已将师妹安全护送易伯父?” 易谦云似乎没听到,刚毅的脸上写满惊愕。 没人发现这位杀伐果决的大将军握紧的双拳此时正在微微颤抖。 “父亲” 倾颜盈盈跪下,清灵的声音唤回易谦云的神智,“女儿回来了。” “颜儿” 快步上前扶起爱女好好端详,厚茧粗壮的大手摩擦着她散在肩头的长发,激动得不能自持。 “爹的好女儿,终于回来了” 门口追随大将军出来的部下侍卫见此情景,无不瞪大双眼。 这位真是大小姐? “易伯父,路途遥远师妹一路劳顿,还请伯父将师妹安置妥当。” 流云在一旁磨牙,从小只有他们师徒三人能抱的宝贝师妹,现在被第四个男人抱在怀里,流云心里说不出的吃味。 看在你是师妹亲生父亲的份儿上不和你计较,还不放手? 易谦云半天晃过神,徐徐放开倾颜,将他们带进府门,吩咐道: “来人,将府内所有人召到前厅,就说本将军的女儿回来了,哈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驱散了倾颜心底的不适,本淡然无波的两靥荡起一丝笑意。 她回来爹爹很高兴呢。 如平地惊雷,护国大将军府顿时炸开了! 大小姐回来了?! “刘叔,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大小姐?” 下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 “你入府才几年,大小姐一出生就被将军送到云隐山了,你当然没见过。” “咦?难道大小姐这么多年从未回来过?” “你懂什么,云隐山那是什么地方,寻常人连山脚都不敢靠近,大小姐能去那里自然是轻易不会回来。” 刘叔道听途说忽悠丫鬟小厮。 不到一刻钟,空旷的前厅就站满了人,倾颜不动声色,和流云端坐一旁。 “回大将军,老夫人和夫人上香去了,少爷和小姐刚刚出府,府中其余众人均在此列。” 若是平日易谦云定要训斥几句,只是现在已经高兴地想不起许多。 扬扬手示意小厮退下,从主位站了起来,愉悦地扬声道: “老夫十五年前有一女倾颜,乃是已故夫人谢氏所出。不幸夫人生前已身中剧毒,诞下孩儿后便撒手人寰,一身剧毒流入胎中,老夫不得已,将刚刚落地的女儿交给鬼神医褚云子老前辈救治,迄今十五年之久。” 易谦云将她带到人前,继续道: “如今大小姐毒清回府,府内上下务必照顾妥当。再过月余便是大小姐生辰,老夫要将笄礼办得风风光光,都听到了吗?”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领会。 大将军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女儿回来了,齐齐应道:“是!” 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那个仙子一般的女子。 大小姐真是美啊! 天仙似的。 早闻大将军第一位夫人谢氏乃是当年武林第一美人,可惜过世得太早无缘得见,今日有机会见着大小姐,真是没白活啊。 “出了何事,厅前这般热闹?” 人未至,声先到。清脆的音色仿佛出谷黄莺,倾颜不看也知是个妙人儿。 “你们还知道回来!” 大将军面色一沉,冲着走进来的二人训斥道。 “爹爹,我和哥哥只是到街上随便逛逛,没给你惹祸,真的!” 只见那妙龄少女一袭鹅黄裙装,绾起的发髻扎着色泽娇嫩的丝带,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不出的灵动,薄唇张合间,天边的雀儿都要羞遮脸。 眼前这位便是易谦云续弦夫人余品荷的女儿易芙瑶,易谦云最头疼的二女儿! “孩儿拜见父亲。” 随后进门的少年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 倾颜心知这二人便是她的弟弟妹妹了。 少年脸上稚气未退,年纪虽小,个子明显比倾颜高出半个头,举手投足间俨然是少年将军的模样,英气十足。 倾颜颔首不语,她虽是这个家的人但现在还是个“外人”,静观其变才好。 兄妹二人一踏进厅内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再一看父亲身边站的女子,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眼珠子就移不开! 比倚红楼的花魁还美上十分! 不不,这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这是仙女下凡呀! “愣着做什么,快来见过你们姐姐。” “姐姐姐?”异口同声,不愧是亲兄妹。 “颜儿,这是信中我提过的,霆儿和芙儿。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这一吼余音绕梁。 “姐姐姐” 易舜霆从小就很怕这位父亲,在军中混迹更是把父亲的话当军令。大将军有令他敢不听么? 易芙瑶就不怕,反正她是女孩子,爹爹不会打她,顶多骂两句,显然不买大将军的帐。 随意坐到身旁椅子上,撇着小嘴一声不吭。 易芙瑶无法无天府内上下司空见惯,大将军管不住只好听之任之,只要不惹出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今天这日子 “混账!” 易谦云拍案而起,正要训斥,一直蹲在倾颜肩头的貂儿突然炸毛,全身黝黑的软毛像尖刺一样竖起来,扒着倾颜肩头就向易芙瑶窜去。 异变陡生! 不待倾颜召唤,貂儿已经死死咬住易芙瑶搭在椅子上的小手。 倾颜暗叫不妙,貂儿浑身上下都是剧毒,被它咬一口,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易芙瑶尖叫一声,人已不省人事。 倾颜疾声喝住貂儿,一个闪身封住易芙瑶几处要穴,扶着她平躺在地上,芊指收放,几根银针跃于指尖,竟是内力控制! 毫不犹豫,银针扎进易芙瑶手指,翻掌护住她心脉,几个呼吸间,黑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倾颜自腰间拿出白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喂进易芙瑶嘴里,青紫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苍白渐显。 “已经没事了。” 倾颜轻呼出一口气,淡淡道:“将她安置回房,泡白芷寸冬服下。” 厅前小厮一动不动。 易谦云见状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照大小姐说的去做!” 几个丫鬟小厮立马上前,七手八脚把易芙瑶搬回房。 始作俑者貂儿蹲在流云手上低头喝着茶,丝毫不觉得自己闯祸。 众人目光在倾颜和貂儿身上来回扫几眼,流云见状愠怒,这是以为师妹指使的? 呵,就那个小丫头片子想让师妹教训她还得看师妹心情呢! 心想不能让师妹遭人误解,流云慢悠悠道: “若非是对我师妹怀有敌意,貂儿轻易不伤人。”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小貂觉得二小姐对大小姐不敬,护主心切啊! 眨眼间杯子见底儿,貂儿抬头冲流云吱吱叫两声。 流云不理,貂儿立马转向倾颜,回到倾颜肩膀,拿毛茸茸的的小脑袋蹭蹭她脸颊。 倾颜黛眉一蹙,弹它一指。 小东西,惹了祸还想要奖励? 貂儿讨不到奖励,悻悻缩头,软趴趴蹲在倾颜肩头假寐。 流云心里暗忖:要不要把师妹带出去玩儿两天呢? 流云这边陷入沉思,那边倾颜执起身侧弟弟的手臂,将袖子稍稍撸上去,乌青的臂膀霎时暴露在空气中。 倾颜抬眸看了看弟弟,易舜霆顿时冷汗津津。 这要是被爹知晓还得了! 立刻对倾颜挤眉弄眼,示意帮他保密。 倾颜不动声色催动内力助他推宫过血,传音入密:“夜里来寻我。” 然后自然放开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流云见状,打消了要带师妹出去玩的念头,拿出玩世不恭的模样,道: “易伯父,师妹一路鞍马劳顿,可否让她安置休息一下,师妹不是走亲访友,以后有的是时间。” 早听闻流云公子放浪不羁无拘无束,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 易谦云也不把流云的随性放心上,点头道: “贤侄所言不错。” 一旁管家极有眼力,引着倾颜流云往内院走。 几个转角,“慕兰苑”映入眼帘。 很难想象,护国大将军府里居然有这样女气的院落,踏进苑里,到处是琳琅满目的花卉。 苑里有方池塘,塘里团扇般的荷叶铺散开漂浮着,水滴在叶子上滚动,晶莹剔透。 塘边假山垂满藤萝,娇嫩翠绿。再看回廊的石阶上,春兰,蕙兰,墨兰 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兰花,摆满了石阶,干净整齐,一看便知有人悉心照料。 “这院子是你娘生前住的。” 易谦云率先迈进院子。 “她生前极爱兰花,她走后这院子便一直留着,这些年都是你晴姨在打理,可惜她身子越来越差,半年前也随你娘去了。” 倾颜深深看着父亲的背影,有些心疼。 母亲走了这么多年爹爹还留着这些,饶是续弦也不曾有忘,当年必是恩爱不已,母亲去世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倾颜疾走两步紧紧跟在易谦云身后。 推开房门,屋里摆设规规矩矩,护国大将军清廉,所以丝毫不见奢侈之气。 倾颜本就不在乎这些,干净简洁的屋子很合她心意。 “大小姐,可有何不合心意之处?老奴遣丫鬟来换。” 管家适时开口,刚刚倾颜施救易芙瑶的一番动作,足够这位在大将军府近四十年的老管家刮目相看。 “烦管家操劳,并无不妥,还请管家让人将我的包袱放好。” 倾颜对管家感激一笑。 “老奴不敢当,大小姐唤老奴于伯即可,老奴这就派人安置妥当。” 说着退出房门。 “流云贤侄就住到霆儿院子的客房吧。” 流云本想说我就住师妹隔壁就行,想想还是作罢。 这不是云隐山,师妹现在是快及笄的姑娘,他身为男子理应避嫌。 为师妹清誉着想,他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收徒 为她和流云接风洗尘,大将军府的晚膳比平常丰盛一些。 易谦云带她进来时,易谦云的母亲林氏,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已经同大将军夫人余氏落座。 见易谦云进来,余氏赶忙站起来,叫了声“老爷”。 白日余氏随老夫人去上香未曾得见,倾颜一见她这位继母,第一个想到的词是“温婉谦和”。 她并没有多艳丽的姿容,却是一位越看越教人想要腻在她温柔里的女人。 这样一位水一般柔顺的女子,很难教人不喜欢。 倾颜认人时这声“娘”是绝对叫不出口的。 可她并不想伤害一位温柔的母亲,给老夫人行礼之后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唤道:“姨娘”。 倾颜没有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她旋即温暖地笑着点头应道: “好。” 倾颜有丝愧疚,报以友善的微笑,主位的老夫人却突然发难: “品荷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唤她‘姨娘’,莫不是将她当作你爹的妾室?” 严厉的语气显然有对她的嫌弃: “果真是山野里长大的!” 这是说她没教养? 倾颜涵养极好并未顶撞,只是清澈的眸底划过不愉,一闪而逝。 看来她很不得老夫人欢心啊。 “娘!” 易谦云重重喊了声。 颜儿是他亲生的女儿! 正待老夫人要反驳,倾颜缓缓启唇: “回老夫人,倾颜从出生就一直病居云隐山,没见过世面也没学过什么礼节,失礼之处还请老夫人包涵。 “只是倾颜从未见过生身母亲,也从未喊过她一声‘娘亲’,倾颜不想她九泉之下难过,老夫人莫怪。” 老夫人哑口无言。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说她没教养不是骂自己儿子么? 倾颜不再看她,待易谦云落座,径直到余氏旁边落座。 老夫人不喜她不是余氏的错,倾颜还是很喜欢这位继母的。 余氏桌下手绞着帕子,有些坐立不安。 倾颜安抚地握着她手,余氏安下心,笑意也显露出来。 易谦云满意笑笑。 晚膳过后倾颜借口路途劳顿,就不再逗留。 余氏赶忙起身吩咐下人给她备水沐浴。 今日仓促,贴身丫鬟明天再为她细细挑选。 倾颜向来自给自足,见她热心,也不再推脱,起身回房。 流云本是外人,师妹要走,他不欲自讨没趣,随倾颜一道离席。 师兄妹走后,老夫人怒道: “谦儿,这就是谢雨慕的好女儿!”老夫人捶胸顿足,一副马上要气倒的模样。 “娘,您也少说两句,慕儿走了快十五年了,颜儿不同于霆儿芙儿,她自小就不在我身边,我本亏欠于她,难道您真想慕儿死不瞑目?” 易谦云忍不住说了重话。 当年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难做人,如今还要夹在母亲和女儿之间两难么? 揉揉发疼的额头,这家里的事比战场杀敌还累。 儿子自谢雨慕死后就再也没对她说过重话,如今为了谢雨慕的女儿居然叫她“少说两句”?!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易谦云见母亲没说话,以为妥协,召管家道: “于伯,请江副将到书房等我。明天从府里丫鬟小厮里挑几个机灵的到慕兰苑侍候大小姐。” 说完抬步向书房走去。 余品荷知道老夫人还在气头上,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说话。 据她所知,谢雨慕出身江湖,当年和易谦云在战场相遇,郎情妾意,一见倾心。 可老夫人觉得谢雨慕出身微贱配不上易谦云,之后易谦云同谢雨慕艰难结合,成亲后二人伉俪情深,易谦云誓不纳妾,把老夫人气病了好几次,对谢雨慕更不满意。 府上老人都知道,谢雨慕中毒根本不是外面传言的妾室所为,而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对易谦云动了心思,恰好老夫人对儿媳不满 可以说,谢雨慕被毒害,林氏也是帮凶。 而她嫁给易谦云纯属迫不得已—— 那年到安国寺上香遇到山贼,逃至破庙幸得易谦云救她一命,熟料她被下了媚毒,无药可解,万般无奈之下破了身。 之后她寻死不成,易谦云正人君子,将他贴身玉佩交给她作了信物,问了她家在何处,日后上门提亲。 彼时他们二人并无情意,只是那一日破庙后她便有了身孕,成亲数载再加上有一双儿女在,才慢慢有了夫妻情谊。 老夫人没有像对谢雨慕那样对她,除了她性子柔顺合她心意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父亲当年是太子太傅,老夫人觉得门当户对。 “品荷,扶我回房!” 良久,老夫人气冲冲道。 余品荷低眉顺眼地搀起老夫人离开。 易舜霆早就坐不住了,姐姐还等着他去寻她呢! 到慕兰苑时倾颜房里还亮着灯,易舜霆敲敲门,听到一声悦耳动听的“是霆儿吗?” 易舜霆喜上眉梢,姐姐叫他“霆儿”呢! 难掩愉悦地应道:“姐姐,你睡了么?” 倾颜掩唇轻笑,到底还是孩子,白日在厅前装得少年老成,这会儿就破功了。 “进来吧。” 倾颜声音里夹了笑意,一边让他进来一边将银针一字排开。 易舜霆甫进门便见姐姐抚摸着一根根银针,目露爱惜,心中一阵忐忑。 姐姐不会害他,对吧? “把袖子挽起来坐好。” 易舜霆乖乖照做,白天倾颜已经为他舒筋活血,手臂上的伤明显没那么严重了。 倾颜怕吓着他,并未动用内力控针,以指捻针刺道,喂他服下几颗丹药。 “如何受得伤?”倾颜边施针边道。 “姐姐,你要替我保密啊!被爹爹知道了他非打我二十军棍不可。” 易舜霆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其实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易芙瑶前两天偷溜出府遇到一个瘸婆婆,婆婆家里穷,偏偏有个嗜赌成性的不孝子。家徒四壁,婆婆病重也没钱看病,易芙瑶看着可怜,就把身上银两都给婆婆了。 今天大早又去看婆婆,可婆婆病情更加严重! 追问之下才知道,婆婆儿子把钱全拿去赌输了! 这把易芙瑶气的! 回家叫上哥哥就去赌场把那不孝子胖揍,出了气,自己也负伤了。 呵呵,没想到那娇蛮的妹妹还有副菩萨心肠,这倒是她没料到的。 这傻弟弟估计是不想在妹妹面前失了威风,才不想叫人知道他受伤。 倾颜叹息地摇摇头,难怪不敢让爹爹知道,丢人! “霆儿,想不想拜师学艺?”倾颜拔下银针随口问道。 “姐姐你要教我吗?” 易舜霆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睛瞪得锃亮,激动极了。 倾颜摇摇头,她轻功内力是不错,武功就相形见绌了。 “你若想学,姐姐的师兄可以教你,只是你要认真坚持!” “姐姐放心,霆儿定不会辱没易家门风。” 易舜霆拍拍胸脯保证道。 倾颜点点头,叮嘱他明日一早随她一同去寻二师兄。 次日清晨,倾颜早早寻到易舜霆的“傲鹰苑”。 易家男子身边都没有侍候的丫鬟小厮,老祖宗觉得叫人伺候会养出娇贵病,如何能行军打仗? 所以一进苑里,除了几个打扫的小厮,没见到丫鬟。 一看是大小姐,小厮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大小姐好。” “不必多礼,在我这不必讲这些虚礼。”倾颜抬手示意。 将军府里的小厮都是从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当下异口同声: “是!” 却直接将流云和易舜霆从房里吼了出来。 “师妹,是不是想师兄了?我就知道,这将军府也没甚好的,生辰行过笄礼后跟师兄出去游山玩水可好?” 流云笑嘻嘻走到倾颜面前。 一旁小厮脸色十分难看,在大将军府里说“将军府也没甚好的”怕是世上寻不出第二人。 倾颜不把师兄的玩笑话放心里,直言道:“师兄,颜儿有正事找你。” “哦?” “霆儿,”柔荑朝易舜霆招招,将弟弟叫到跟前,对流云继续道: “到生辰还有月余,师妹想请师兄收霆儿为徒,教他习武,师兄不会拒绝我的,是不是?” 清浅一笑,两只素白的手指轻轻扯了扯流云衣襟。 倾颜每当有事相求便用这招,屡试不爽。 师妹一撒娇,流云便没辙,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 等他反应过来,倾颜已经让易舜霆磕头拜师了,并郑重其事地说: “师兄,霆儿就托付给你了!” 易舜霆本以为姐姐的师兄很难说话,结果姐姐扯扯衣袖,一个微笑就摆平了。 姐姐,你这师兄靠得住么?弟弟很怀疑 流云感觉到他被鄙视了,还是被师妹的弟弟! 唉!师妹撒娇他永远没抵抗力,他吃过很多亏了,就是不长记性! “咳咳,”流云装模作样清咳一声,正色问道,“你在军营呆过?” 身上看得出几分军人的气势。 易舜霆点点头。 流云一个闪身,瞬间将易舜霆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等易舜霆反应过来,他已站回原地。 好厉害!他根本没看见师父动! 易舜霆两眼泛光。 流云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倾颜无奈在心里翻了白眼。 刚才这招游龙戏凤他们师兄妹常用来下毒,二师兄却用来摸骨。 没看出来,师妹的弟弟还是块儿练武的好材料! 流云心道反正到师妹笄礼前他也没事做,就勉为其难陪这小子练练吧! “去校场。” 流云踢踢易舜霆,示意带路。 易舜霆不解其意,乖乖往校场方向去。 一天之际在于晨,校场四处都是操练的士兵将军。 “为师只用三成功力,看看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流云单手执针,另一只手负于身后。 “武器随你用,尽全力攻向我。” 易舜霆觉得师父小瞧自己,很不服气,拿起架上的长刀,摆好架势呼和着冲向流云。 流云纵身提气,手上银针牢牢抵住迎面砍来的利刃。 易舜霆见一击失手,收势变招横扫向流云腰侧,流云借力轻身翻向易舜霆后方。 校场上一蓝一黑两道身影缠斗,其他练武的人被激烈的打斗声吸引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围成圈。 不知谁通报,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来看热闹,最后连易谦云也闻风赶来。 易舜霆被流云一脚踹中屁股,单刀支地跪在地上,流云轻身翻过他头顶,站在他前面,戏谑道: “乖徒弟,拜师礼行过了。” 易舜霆重重喘息,大喝一声,举刀劈向流云。 流云薄唇轻扬,手臂随意摆动,手上银针就将易舜霆的招式轻易化去。 易舜霆这下彻底没了理智,冲着流云胡乱砍过去。 新徒弟乱了阵脚,流云也就不再戏耍他,踏着迎面砍来的刀背,轻身腾空,随手一甩,银针准确无误地射向易舜霆的穴道。 易舜霆霎时扑倒在地,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只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啧啧,打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师妹,慰劳一下师兄的五脏六腑可好?” 流云甩甩手,又露出来玩世不恭的模样。 倾颜轻笑摇头,对管家说: “还请于伯派人为我师兄和霆儿准备早膳,备些热水到霆儿房里,再将这些药材寻来可好?”说着将药方交到于伯手里。 “大小姐言重,老奴马上去办。” 接过单子挥挥手,上来几个小厮七手八脚将易舜霆抬走。 流云知道师妹要做什么也跟着去凑热闹。 他们师兄妹三人有今日的造诣,除了从小被师父在云隐山上四处追打着教训,师父诡异的医术也起了很大作用。 每天泡在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草里,他们的身体比常人体质好上几倍,这也是他们能从师父手底下活命的主要原因 将药材放进沐桶泡开,倾颜示意流云将弟弟剥干净扔进桶里,她带上貂儿寻去“落英苑”。 落英苑是余品荷和易芙瑶的住处,易芙瑶中毒昏迷,下人通禀今晨转醒。 貂儿的毒千变万化,要亲自去看看才好。 易芙瑶的闺房,余品荷正端着瓷碗给女儿喂粥。 易芙瑶骄纵惯了,哪里受过教训。 昨天这么一吓,乖顺不少,不吵不闹,乖乖吃药。 看见倾颜进来噘嘴瞪她一眼,瞧见倾颜肩头的貂儿时顿时吓得缩到娘亲身后。 呵呵,还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丫头。 貂儿得意洋洋地扬扬小脑袋,毛茸茸的尾巴优哉游哉地扫着倾颜的肩膀。 “姨娘,我来看看芙儿。”浅笑着给余氏请安,昨晚余氏的态度可见并没有把易芙瑶中毒的事怪罪到她头上。 “颜儿来了,快坐,芙儿这丫头难得这么听话呢。”余品荷温和地笑笑。 倾颜尴尬地笑笑,走到床边。 易芙瑶害怕的往后缩缩。 倾颜见状,拍拍貂儿示意让它到别处。 貂儿朝易芙瑶龇牙咧嘴一番,扭头跳到门口桌上,捧起茶杯吱吱叫两声,意思要喝茶。 余品荷赶紧吩咐贴身侍女上茶。 倾颜看易芙瑶稍稍放松,安抚道: “貂儿灵性极高,日后相处久了你会喜欢它的。昨日被它咬到让我瞧瞧可好?余毒不清日后会有病根的。” 知道这傲娇的妹妹本性不坏,倾颜说话和颜悦色。 易芙瑶还是心有余悸,不过看姐姐态度和蔼,又听“余毒不清日后会有病根”,赶紧把手伸出来。 貂儿最近不知又吃了什么毒物,身上的毒又怪异了几分。 倾颜不动声色,温柔放开易芙瑶的手腕,安抚说道: “已无大碍,不过还要静养些时日,待我开几副药煎服即可。” “能让她安静几天也好。”余品荷放心点点头,易芙瑶也松口气。 “不叨扰姨娘了,霆儿那里我还要回去看看。” 倾颜将两张药方交给余品荷,“这是芙儿的药,一日两次,连服三日,这三日最好静养不要四处走动,三日后我再来看。 “这副药还请姨娘一同抓好,爹爹身上旧伤未愈,一定叮嘱他一日三次,连服半月,药渣晒干入浴,泡足七天。”身为鬼神医的弟子,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本领。 “另外,甘菊姨娘最好不要再用,于您体质无益。”说完浅浅一笑告辞离开。 余品荷起身送她。 廊上渐渐消失的白影衣袂飘飘,出尘不染,让人不敢亵渎。三言两语,她夫君儿女的病一手包办,甚至连她也上了心,这样的女子,如何叫人不心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调戏 倾颜回到傲鹰苑,易舜霆已从沐桶醒来,流云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对徒弟的身材品头论足。 “啧啧,本公子上次看光大师兄是几岁来着?没想到啊,这第二个被我看光的男人居然是我徒弟 “不过徒弟,你这小身板跟你师伯比真是差远了,你师伯那腰,那腿,哎呦喂,比女人还美上三分!” 倾颜站在门外额上冒出一滴冷汗,二师兄,师妹没料到你竟然还垂涎大师兄的美色! 易舜霆刚刚被打击一番,心情无比低落,没工夫理会师父的损言损语。 自己习武五六年,被师父两枚银针三成功力就制服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这五六年都白活了,亏得还在军营里混了两年! 流云看徒弟情绪低落以为是怪他把他身材损得一文不值,当即安慰道: “不过你身上的肌肉倒是比你师伯结实多了,背上那疤太他娘的男人了!为师和你师伯都没有” 嗯?师父这是损他武功不济让自己受伤? 易舜霆好不容易听到来自自家师父的声音,只听见“背上那疤太他娘的男人了!我和你师伯都没有!”顿时更萎靡了。 呜呜呜,姐姐,他能临时“叛逃师门”吗? 倾颜推门进来,看见自家师兄非常豪迈的对弟弟背上的疤痕损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越说越开心,可怜的弟弟像犯了错的小兽蜷在沐桶里。 倾颜掩唇轻笑,二师兄的损德还是一如既往得高啊! “师兄,一会儿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师妹你回来啦?出去走走当然好了!师兄早就坐不住了~~” 说着拉住倾颜就往门外走去。 “霆儿,再泡一炷香时间就出来吧,衣服姐姐放在外间,我和你师父出府一趟。” 叮嘱好,倾颜和流云便出去了。 护国大将军府自祖辈受封岐州以来,易家军就一直驻扎在这里,岐州百姓几十年受护国大将军庇护,安居乐业,岐州一派繁荣昌盛。 按理说,大将军手握兵权,又如此受百姓爱戴,功高震主,朝廷不可能安心,可是却又诡异得相安无事。 流云跟她解释道: 易家祖训:易姓者护家国顺帝命宁自损毋叛离违之者除宗籍逐天涯 “易家先祖将这二十四字用金子打造成匾额,悬挂于宗祠,子孙成年之际当跪于其下滴血盟誓,终生不得违背。 “而继任家主——也就是下一任护国大将军,受封朝堂之日,需向当今圣上发誓,誓死保卫雪凉,效忠陛下!” 易家子孙确实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忠君爱国,至今无一人做出有违祖训的事。 护国大将军世袭三代——如若易舜霆出息,将是四代——战死沙场的儿郎不计其数,朝堂上从不结党营私。 要说和朝中哪位权贵结亲,也只有余品荷和易谦云这对意外。 而太子太傅早在女儿出嫁次日便向先帝告老还乡,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说,易家如此深得君心,受百姓爱戴,实是众望所归! 听完流云的话,一向云淡风轻的倾颜也为生为易家子孙而感到骄傲! “说起来,易家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传家之宝,那块金匾当之无愧! 传言你祖父在世时,易家宗祠曾经被天下第一偷光顾过,结果神偷次日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临走前到将军府求见大将军,说要到易家宗祠磕个头,这事曾被百姓茶前饭后传了经年。” 流云说着不由肃然起敬,易家的气节可见一斑。 倾颜突然想时间快些过,生辰那日就能看见那金字祖训了。 兄妹二人一路闲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出众的外表如何吸引街上的男女老少。 是的,男女老少! 这般出众的容貌怎能不吸引注意? 当然也包括朝他们走来的,岐州有名的恶少,岐州首富秦家二少,秦寿。 这名字起的真是别致,更是人如其名,贴切贴切。 只见一群家丁打扮的小厮簇拥着一位衣着光鲜的男子直奔他们过来,撞了人一脚踹翻,沿街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流云觉得这恶少真是厉害啊!他都没当街这么干过! 玩世不恭这一行当里,他流云说自己是第二,还有人敢当第一? 他没干过的事,居然有人比他捷足先登? 流云觉得他再一次被华丽丽鄙视了。 一天之内被华丽丽鄙视两次,流云很恼火!流云恼火向来不会自生自灭,他得发泄! 当下脑子里几条“奸计”流窜而过,“禽兽”就在他转念间来到跟前。 “这位姑娘十分眼生,想必不是岐州人吧?” 秦寿彬彬有礼一派正经人家公子的模样。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寿’字,岐州首富是我爹,姑娘人生地不熟,不如就让在下来为姑娘做向导?” “没错没错,我们少爷可是地地道道的岐州人~” 个家丁谄媚地应和。 倾颜一见秦寿向他们走来心里还有些惊喜,没想到她真见到“传说中的”恶霸了。 百姓的反应倾颜一看便知,这恶少平日里定是横行霸道,欺压良民,偏偏这恶少家里有让他霸道的本钱。 再一看二师兄含笑的表情 哦,师兄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自幼一起长大,师兄妹的默契自是毫无疑问。 倾颜当即心照不宣地对秦少爷点头道:“那便劳烦公子了。” 恶少一听,嘿~美人儿这就上钩啦? 也不看被他挤到一旁的流云阴沉的脸,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倾颜继续前行。 家丁把拦路的百姓踢到路边,嘴里嚷嚷: “滚开滚开,没见我家少爷在吗!都闪开!” 好!很好!!非常好!!! 这禽兽成功把他惹毛了!! 流云阴恻恻地笑得阳光明媚! “公子,这附近可有客栈?我兄妹赶了几日路,想找个地方落脚歇息。” 倾颜浅笑着说,佯作疲惫。 禽兽少爷笑得满面桃花开,谄媚无比: “有!当然有!这岐州最大的客栈正是我秦家产业,姑娘这边请。” 抛开这恶少不说,岐州首富秦开富经商的手段绝对是一流,“迎客来”川流不息的客人就是最好的见证。 小二一看是自家少爷,好酒好菜一顿招呼。 临走前给了倾颜一个“姑娘好自为之”的眼神。 看来这恶少的恶行,自家下人都看不惯。 “姑娘请,这些都是客栈的招牌菜,先尝尝这道翡翠碧玉。” 秦寿一脸钦慕地为倾颜布菜,倾颜点头笑笑,并不动箸。 “‘禽兽’少爷,我妹子不太喜欢这道菜,好东西不能浪费,小生代劳了。” 流云将那箸翡翠碧玉放进嘴里,啧啧称赞。 “那尝尝这道鸳鸯戏水。” “禽兽少爷,我妹子食不得白菜” “这道红杏出墙十分不错。” “抱歉,禽兽少爷,我妹子不吃肉” 这一来二去几次,秦寿终于忍无可忍! 呔!这小粉郎是打哪来的?一口一个我妹子,眼看到手的美人,怎能飞了! “小粉郎,你给本少爷让开!” “小粉郎骂谁?” “小粉郎骂你!” “嗯,嗯,我知道禽兽少爷是小粉郎,不用这么大声宣扬,毕竟不是何光彩的事。” 流云夹一箸红杏出墙喂进嘴里,这肉真嫩。 客栈里自他们进来就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听秦寿这一喊,全都笑翻了。 倾颜也扑哧笑出了声,秦寿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跳脚:“给本少爷把这小粉郎扔出去!” 四周家丁卷着袖子团团把流云围住,凶神恶煞。 “啪啪,”流云拍拍手,“看来本公子真是不涉江湖太久,世面见少了,都有人敢把我丢出去了” 说着,使出鬼魅迷踪闪了个身又回到原位,不等众人反应,家丁已经倒地呻吟。 流云把玩着酒杯,眼神轻蔑地看着秦寿。 “你你敢伤我!我爹是岐州首富!我舅舅是岐州太守!你若伤我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寿哆嗦着往后退,两腿战战,狐假虎威地威胁。 “哦?是吗?岐州首富是谁?太守又是何人? “管教出禽兽少爷这样的好儿子好外甥,改日本公子定要登门好好拜访拜访!” 流云泼酒砸向秦寿,抬脚踹翻,使出一记分筋错骨,秦寿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客栈哗然! 居然在迎客来把秦家恶少爷教训得惨不忍睹,大快人心之下,围观的人忍不住替这神仙一样俊美的兄妹捏把汗。 “出了何事?” 客栈掌柜听小二说自家恶少被人打了,赶紧冲上楼。 一看秦家家丁倒地不起,自家恶少也不省人事,掌柜顿时冷汗津津,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客官,这这将我们少爷打成这样,让小的怎么跟我们老爷交代啊!” 掌柜是真没了主意,自家恶少恶行累累谁都知道,被打了是他活该。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岐州有谁不能得罪,调戏民女也专挑普通人家的姑娘。 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何,这兄妹二人一见便知身份非凡,怎么就招惹上了,果真是色令智昏哪! “劳掌柜回去告诉秦老爷,就说你家‘禽兽’少爷是被云隐山流云公子打伤的,他若想讨个公道,来护国大将军府寻人,本公子随时恭候!” 勾脚将秦寿踢到掌柜面前,拍拍手拉着倾颜准备离开。 易家老夫人很是钟爱迎客来的点心,管家出府办事顺路来买。 小二正在收他银子,便听到楼上吵吵闹闹,隐隐还传来流云公子的声音。 管家想起大小姐今天和流云公子出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抬眼望去,恰好流云拉着倾颜下楼。 “大小姐,流云公子,出了何事?”管家恭恭敬敬行礼。 这一声“大小姐”平地惊雷般在客栈炸响。 于伯是谁?护国大将军府的老管家! 岐州谁人不知护国大将军只有一子一女,小姐易芙瑶年方十岁,岐州人都见过,大将军何时有个这样天仙似的女儿? 一时间议论纷纷。 “于管家,岐州首富秦老爷的宝贝儿子,太守大人的亲亲外甥秦寿少爷,看上了你家大小姐,要娶你家大小姐做妾,被本公子打伤了。” 流云不睬他们,旁若无人道:“若有人到大将军府讨公道要说法,派人和我说一声。我和师妹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带着倾颜离开迎客来,头也不回。 于伯侧身送倾颜流云离开,转身回头,一脸歉疚,道:“秦掌柜见谅,府上大小姐昨日刚回府,流云公子是大小姐的师兄,得罪之处还请秦掌柜在秦老爷面前多多美言。” 自腰间拿出令牌,“掌柜还是快快将秦寿少爷送去医馆,至于诊金,掌柜派人带着令牌到将军府账房,自有人给你,此事我定禀报大将军,改日备上薄礼登门给秦老爷赔罪。” 掌柜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冰冷的令牌接在手心,呆滞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 云隐山的流云公子?护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 他的恶少爷啊,这回是真惹上祖宗了! 云隐山那是什么地方? 鬼神医褚云子隐居之处! 护国大将军府那是什么地方? 岐州百姓信仰所在! 让大将军登门赔罪?除非秦家不想在岐州做生意了! 掌柜叫人把自家少爷抬去医馆,拔腿往秦府跑去,这事要赶紧告诉老爷! 楼上雅间,男子负手立于窗前目送师兄妹二人相携离开,面具下眸色深邃辨不清心绪,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茶盏边缘划过,冷声道: “查清那女子来历。” “是!公子!” 鬼魅一样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凌波 从客栈出来,流云豪爽地带着师妹去了岐州迁人骚客云集,穹荒大陆最为风雅奢侈的去处——望江楼! 顾名思义,这望江楼临江而建,是碧粼江畔一大奇景。 在这里,你可以尝到天下最香醇的美酒佳肴,欣赏到独一无二的歌舞奏乐,称之为天上人间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极尽享乐的地方,却在两国交界的岐州,护国大将军可靠的程度,不言而喻。 极尽奢侈,也就意味着一掷千金。 能来此享乐的人,身份家世自不必说,规矩也别出心裁。 能闯过主人立下的三关者,可终生在望江楼随意享乐,每过一关自有不同程度的奖赏。 三关分为文c武c斌,文关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武关譬如刀剑棍棒枪戬鞭。 而最难的斌关自然是要文武双全。 传闻在望江楼闯过三关的人不少被引荐朝堂,要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因此闯关的人更是接踵而至。 当然,不闯关只要出得起钱,照样可以在此享受极致的招待。 倾颜今日只是单纯为了吃饭,三关自是与她无关。 流云爱出风头,多年以前一时兴起闯过这三关,结果自不必多说。 只是今日只为陪师妹吃饭,所以也没那兴致。 望江楼内空旷无比,环廊格局,二人出现在望江楼便吸引了大堂的所有目光,实在是太出众了。 男子碧水青衣,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凤眸如潺潺流水,薄唇微勾,长身玉立,俨然一风流不羁的贵公子! 再看男子身旁的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云袖轻摆招蝶舞,飘飘乎如绝世而独立,羽化登仙。 好一双神仙眷侣的妙人! “二位客官可要闯关?” 望江楼跑堂小二轻车熟路,见到每一位光顾的客官都要这样问上一问。 倾颜摇摇头,她只是来吃饭的,看看热闹即可。 流云让小二带他们去二楼临江的窗口,叫上几道小菜,顺手丢给小二一枚沉甸甸的银锭子。 众人一见,便知又是哪家纨绔子弟携女眷来享乐。 生的一副好皮囊,净习风花雪月之事,可惜了那天仙的美人儿。 流云从来不顾世俗眼光,公子高兴了就花银子来看热闹,公子不高兴了报了名号吃白食又奈我何。 倾颜也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地在雅间坐下。 不得不承认,望江楼厨子的手艺确是登峰造极! 单说这道“兰桂浮平生”的汤点就让倾颜赞口不绝,菜色精致,用料奇特,倾颜吃得很高兴。 楼里闯关的声音不绝于耳,丝竹奏乐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倒真是享乐的地方。 兄妹二人品茶赏乐的间隙,楼外街上一阵叫嚷声吸引了两人目光,两人内力深厚,耳目极好,片刻便知晓出了何事。 原来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饿极了偷了包子铺老板两个包子,却被人发现,老板追了她整条街追到江边。 眼看无路可走,小乞丐还是没停下,老板一看这孩子马上要跳进江里,赶忙喝道: “嘿,脏丫头,我不追你了!那包子给你!你可别寻死啊!快停下!” 满大街的人围观过来,小丫头吓坏了,以为都是来抓她的,慌慌张张居然踏水而行! 居然会轻功! 倾颜明眸流光一闪,饶有兴味地看着小丫头。 这碧粼江一望无垠,她是要这样一直飞过江吗? 难得师妹对什么感兴趣,流云也一起看热闹。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这小乞丐轻功再好,这碧粼江波浪滚滚,她能飞过去么? 就在众人愣神儿之际,小乞丐身子一歪,直直向江里栽去。 众人哗然。 快来救人哪! 倾颜见状,黛眉微挑,纵身飞出窗户,衣袂飘飘,如逆风飞翔的白蝶。 轻如落叶,踏水掠过。倾颜朝小丫头没顶处一捞,拉着领子踏水借力,提气又飞了回来。 小丫头得救,大伙儿松了口气。 这碧粼江波涛汹涌,掉进去定是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又有人反应过来大叫:“那是凌波仙子!” 倾颜一阵好笑,三人成虎,她得在将军府暂避两天了。 “咳咳!咳咳” 运气逼出内腔的水,小丫头猛咳两声。 望江楼里看客却被这一惊变震惊! 踏波而行?!这是多深厚的内力!多精妙的轻功! 一时间人声鼎沸,接连叫好。 “流云公子,快将这落水的姑娘抱进客房,江水微寒,我家主人已经让人准备好客房,莫要着凉才好。” 掌柜一眼认出流云,客客气气拱手道。 这望江楼的主人倒是通情达理。 倾颜也不推脱,让流云抱起小丫头奔进客房,直接塞进锦被里。 流云催动内力替小丫头取暖,倾颜伸手进被子里为小丫头把脉。 连日挨饿,小丫头身体极其虚弱,刚刚这一落水怕要染上风寒。 倾颜执笔,快速写好药方交给掌柜,掌柜也不含糊,让小二速速去抓药。 经脉得到滋养,小丫头嘤咛出声,显然舒服多了。 流云在身后瞪小丫头一眼。 嘿~这是舒服得将本公子当成暖炉了吗? 小二脚程极好,须臾时间药就抓回来了。 交给厨房煎好,喂小丫头服下,盖好被子,倾颜转身对掌柜道: “多谢掌柜援手,这小丫头刚服了药不宜搬动,还需在望江楼叨扰一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自来接她,劳掌柜分心照料。” 说着交给掌柜一锭银子,“这客房暂借一日,银子掌柜收好。” “姑娘言重,流云公子是望江楼贵客,小二不识贵人多有怠慢,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折杀在下了。 “区区一间客房而已,姑娘将银子收好,在下一定将这小丫头照料妥当!” 掌柜一阵推脱,倾颜也不再坚持,道了声谢,告辞离开。 且说于伯回府后就将迎客来的事禀报给易谦云知道。 另一边秦开富知道自己的混账儿子居然调戏了护国大将军的千金,立马备上厚礼,带上小厮,拿着令牌就去了大将军府。 易谦云听了于伯的话,还不待反应,门前侍卫来报,秦老爷特来赔罪。 易谦云正在气头上,想着秦开富动作还挺快,让侍卫把人请进来。 秦开富战战兢兢拎着礼物跟着侍卫进了大将军府,沿路看见府内刀光剑影,险些瘫软在地。 掏出汗巾抹着汗,强打着精神来到将军府前厅,易谦云正坐在主位上。 “草草民叩见大将军。” 秦开富两股战战,噗通跪倒。 “秦老爷客气,什么风能把秦老爷吹来我大将军府?” 易谦云压着火气不动声色。 “草民教子无妨,管束不严,还请大将军恕罪!” 秦开富汗流浃背,大将军的反应明显是不肯善罢甘休,这凭空哪来的大将军千金哪! “启禀将军,太守大人府外求见!”侍卫又来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秦老爷和李大人都来蔽府做客,真是蓬荜生辉啊!请李大人!” 易谦云佯作大吃一惊,起身往门外走去。 “下官李廉澄拜见大将军!” 太守一进门赶忙俯身行礼。 “李大人请起,大人亲临可是外面出了何事?” 岐州太守李廉澄爱民如子,岐州在他治理下才有今日繁盛,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面子易谦云还是给的。 “下官来向大将军请罪! “外甥秦寿今日开罪大小姐,下官管教无方难辞其咎。好在大小姐安然无恙,还请大将军饶过他,下官以后会亲自管教。待他日后伤愈,下官亲自押他向大小姐赔罪!” 李廉澄恨恨瞪了秦开富一眼,对易谦云拱手赔礼。 往日秦寿调戏民女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秦寿纳人家姑娘为妾,他也就不追究。 今日那逆子调戏不成居然敢提他是太守外甥!以为他会包庇他么? 他打断他狗腿! 都是那妹妹惯出来的!慈母多败儿! 易谦云不好继续装傻,作不介意道: “李大人言重,只是小辈间玩笑,无伤大雅,”转念道: “说起来流云打伤秦公子,应是老夫登门赔罪,秦老爷和李大人这样兴师动众,倒让老夫汗颜!” “大将军言重,是秦寿欠管教!” 李廉澄恨铁不成钢,随口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又觉得失礼,改口道: “大将军宽宏大量,还请万莫与他计较。” 这下易谦云尴尬了,虽然知道李廉澄不会偏袒外甥,可没曾想居然觉得自己外甥该打? 难道这事还得谢谢流云帮秦家教训他家逆子?! 厅里陷入诡秘的静谧。 “爹爹,孩儿回来了。” 正巧倾颜和流云这时就回来了,见堂前有客来访,礼貌行礼: “见过二位贵客。” “大小姐客气,愧不敢当!” 李廉澄拱手还礼,眼前一亮,大将军这女儿真是举世无双啊! “草民叩见大小姐,不肖犬子今日冒犯大小姐,多有得罪,还请大小姐饶他一次,草民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 秦开富不敢受礼,慌忙避开。 闻言,倾颜恍然想起今天还有禽兽少爷这回事,爹爹不会怪她吧? 这两位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原来是秦老爷。秦老爷请起,今日之事还是我们不对,师兄今日下手不知轻重,秦公子没事吧?” 倾颜看不是来问罪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刚刚回家就给爹爹惹麻烦。 “不碍事,不碍事,修养两天就好修养两天就好”秦开富连忙摇头。 流云嗤之以鼻。 开玩笑,就禽兽少爷的身量,能留口气就不错了,修养两天就好? 当他流云的身手是花拳绣腿吗? 倾颜但笑不语,心知肚明禽兽少爷是去了半条命,秦老爷是怕大将军才这样说。 易谦云看流云反应便知道秦寿伤得不轻,也不再追究,闹出人命就不好了,随即道: “颜儿,你医术不错,随秦老爷过府看看秦少爷罢。” “不敢不敢,草民已让大夫看过,开了药,岂敢劳烦大小姐。” 大将军不怪罪他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让大小姐去给儿子看病? “秦老爷看这样可好?这几味药秦老爷带回去,一日一次,连服五日,每日请大夫按摩推拿,秦公子自然行动自如。” 倾颜自腰间摸出个瓷瓶交给秦老爷,秦开富双手捧过,连声道谢。 “多谢大小姐,”李廉澄谢过,回身对大将军又道,“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再叨扰,改日再来拜访。” 拱手告辞。 “李大人慢走,于伯,送李大人。” 于伯引着李廉澄离开,临走李廉澄剜了秦开富一眼。 秦开富冷汗直流,回去还得过大舅子这一关。 “大将军,这是草民备下的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将军笑纳。” 秦开富双手奉上锦盒,笑得一脸讨好。 “秦老爷,贿赂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易谦云看也不看,“天色不早了,秦老爷请回吧,来人,送客!” 门外侍卫面无表情站到秦开富身前,冷冷开口: “秦老爷请。” 秦开富被易谦云一句“贿赂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抱着锦盒灰溜溜随侍卫快步离开。 这大将军府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初见 易谦云坐回主位,沉声敛气,不怒自威。 倾颜见状心中少有的忐忑,爹爹可是生气了?回家第一天便惹了麻烦。 流云见状,满不在乎大大咧咧道: “易伯父,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之事不怪师妹,是我要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秦二公子,您要怪罪就冲小侄来好了。” 一副慷慨赴死,大义凌然的样子。 敢打他宝贝小师妹的主意,先问问他的拳头答不答应! 易谦云瞥他一眼,并不言语。 难道他不涉朝堂就对朝中形势一无所知吗? 流云这是以为他不知道他身份? 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杀?还是要刮? 大将军您别不做声啊! 流云被易谦云这么一晾,心里没底了。 他流云怕过谁?谁见了他不要客客气气唤一声“流云公子”,今天让大将军气场震慑,流云表示非常的不淡定。 “颜儿,你虽然离家十五年之久,但护国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永远只有你一人,日后行事自当小心不能授人以柄,但也万不能让别人看低了!” 易谦云郑重其事说到,神色严肃,自成威仪。 “是,父亲!” 倾颜福身,这是父亲的叮嘱,也是父亲给予的依仗。 易谦云点点头面色稍霁。 今日之事对错尚且不论,明日之后岐州都会知道护国大将军府大小姐回来了。 这样也好,借此让岐州百姓知道他易谦云的大女儿回来了,他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位“禽兽少爷”,昔日欺男占女,横行霸道,就当他欠教训活该便是。 禽兽少爷五日后果然痊愈,生龙活虎,恢复头一天就到街上浪荡,恰巧被易舜霆看见。 事情始末他已从师父那里得知,看秦二少跟没事儿人似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去了军营。 结果隔天三两身着盔甲的将士来到秦府,说秦少爷伤得那么重这才几天就痊愈了,简直是当兵的好材料啊!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秦寿带走,秦开富敢怒不敢言,李氏哭得昏天黑地,找李廉澄闹,结果被李廉澄一句“那畜生就该去军营好好操练操练”挡在门外。 李氏见亲哥哥都不帮自己,最后偃旗息鼓,整日在家抹眼泪。 结果除了秦家夫妇,岐州百姓高兴地奔走相告,就差载歌载舞放烟火庆祝。 时间回到次日。 流云一大早兴致勃勃地起来操练新徒弟,倾颜估摸小丫头也快醒了,便独自一人去了望江楼。 小二带路引她来到小丫头的房间,推开房门,小丫头果然醒了,靠在床边红着脸和一陌生公子说话。 那公子身着青白华衣,上绣雅致青竹,和他发顶上好的羊脂玉发簪相映成趣,只是戴着面具,遮住大半面貌看不清容颜。 饶是如此,倾颜依然觉得这陌生公子定是风华绝代! “这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子起身,对倾颜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倾颜亦颔首回礼,旋即走到床头,执起小丫头的手,静静把脉。 “恢复得不错。”浅浅含笑,将小丫头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小丫头一见她顿时看呆了,好美的姐姐!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倾颜亲切极了。 “我十四了,不是小丫头!”小丫头嘟着嘴抗议。 倾颜有些吃惊! 她看起来好小,竟然只比她小一岁! 小丫头见她愕然,顿时面红耳赤,她只是老吃不饱,所以长不高。 “那你叫什么名字?”倾颜回过神再问。 “丫丫头” 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说不是小丫头! 一旁的华衣公子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小丫头一阵羞赧脸快烧起来了,倾颜稍稍收敛笑意,继续问: “你会轻功为何还要偷东西?”身怀一技之长总能有口饭吃。 “我学轻功就是为了偷东西啊!” 小丫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倾颜,学轻功偷了吃的就跑,那些摊主追不上,她自然就跑掉了。 倾颜无言以对,她引以为傲的轻功居然被人专用来偷东西 “那你可还有家人?我好寻他们来接你。” “没有了,家乡河水决堤,村子里的人都淹死了。” 小丫头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轻描淡写答道。 倾颜一怔,竟然是个孤儿,思忖须臾,语气认真地征求小丫头意见: “你既无依无靠,我身边缺一个贴身侍女,你可愿意跟着我?” “你说真的?你不怕我偷你东西然后跑了?” 小丫头震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 “自然是真的我随身没有值钱的东西,就算你偷到了,我想你这半吊子的轻功也跑不远。” 倾颜轻轻笑,看似很认真地思考。 小丫头猜疑地看着倾颜,感觉她不像撒谎,又想自己要钱没有,要命人家还不一定要,确实没匡她的必要。 赶紧点头答应:“我可说好,要是以后我觉得在你身边吃不饱,我会随时逃走!” 这是拿她作长期“饭票”? 倾颜觉得好笑,小丫头挺有意思,以后就算二师兄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无聊。 倾颜点点头,小丫头“腾”地从床上跳下来,跪在倾颜面前磕头道: “奴婢给主子磕头!”一本正经。 “起来吧。”倾颜受她一拜拉起她。 “既然跟在我身边这名字也要正式一些才好叫‘碧竹’你可喜欢?”目光扫到华衣公子衣摆的翠竹,灵光一现。 “谢小姐赐名!” 碧竹啊~~多好听的名字啊! 比丫头好听多了! “好了,小姐带你吃东西去。” 倾颜牵着碧竹回身看着那位一直没开口,只是盯着她端详的华衣公子,邀约: “公子是否同行?” 从进门这位公子就没离开,一直在一旁静静听她们主仆说话。 倾颜一向敏感,那毫不掩饰的打量自然感觉得到。 虽然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还是想着人未犯我我不犯人,这位公子怕与这偌大的望江楼有颇有渊源,否则掌柜不会随便让一个外人进这房间。 掌柜于碧竹有收容之恩,倾颜自当好好感谢才是。 男子微微颔首:“却之不恭。” 佳人相邀,岂有回绝之理? 何况他到此本就是为了见她。 倾颜做了个请的姿势,男子也不客气,率先走出房门。 迎客来雅间。 “若是望江楼的吃食,你这一顿下来,小姐我可要被你吃穷了。” 倾颜帮碧竹顺气,好笑的说。 “唔唔木光系(没关系)” 嘴里塞得满满的,碧竹狼吞虎咽,有吃的就行,她不嫌弃。 迎客来的小二在一旁满脸嫌弃——这是哪里来的投胎的饿死鬼。 倾颜与华衣公子在一旁品茶看着她吃,哭笑不得。 碧竹只顾着往嘴里塞吃食,倾颜和男子相对无言不免尴尬。 半晌,倾颜打破平静:“敢问公子名号?” 这人一直不说话,只打量她,着实叫人不自在。 “‘玦’,小姐芳名?” 男子回笑,目光灼灼却无冒犯之意。 佳人若斯,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我姓‘易’,双字‘倾颜’,碧竹在望江楼叨扰,多谢公子照料。” “易姑娘见外,举手之劳不必介怀,唤我‘玦’便可。”男子也不客气。 “绝?”倾颜稍稍愣住。 这人倒是自来熟,但看也不似坏人,微微颔首,算是应承。 男子勾唇轻笑,露出的半边面目霎时柔和许多。 倾颜有一刻恍惚。 两位师兄也是俊逸非凡,她自认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怎好像被这刚认识的男子蛊惑一般,更何况连真面目都没看见。 别扭地执起茶杯,却发现空了,稍稍掩饰。 男子也不揭穿,执壶为她斟满。 碧竹吃饱喝足后已是夕阳西下,男子借口天色不早,怕两位姑娘出危险,极有风度地送她和碧竹回府。 碧竹像只冲破樊笼的鸟,一路尾随在他们身后,蹦蹦跳跳,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她现在是有主子的人了,看谁还敢拿看小乞丐的眼神看她! 嘴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纵是二人一路无言,也感染着她的好心情。 走过几条街大将军府出现在眼前,倾颜停下,对身侧男子礼貌得体地颔首言谢: “公子留步。多谢公子一路相送,可惜天色已晚不便邀你入府,改日再请你过府一续。” 男子见护国大将军府近在眼前也不惊讶,收了折扇勾唇淡笑道: “若真想谢我,改日到望江楼闯三关罢。” 优雅一笑,挥挥衣袖转身离开,留下主仆二人立在府门前。 倾颜目送他远离,垂目思忖。 男子说话滴水不漏,举手投足皆是上位之人的姿态,赞一句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这人若非望江楼主拂羽公子想必也与望江楼主关系匪浅。 “呀!!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护国大将军府的小姐啊!” 碧竹一阵叽哇乱叫,在门口上蹿下跳。 “大将军会不会把我赶出来啊” “你再鬼叫下去,在大将军把你赶出去之前我先不要你。” 倾颜被碧竹的惊叫吓回过神,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碧竹果然闭嘴老实了,乖乖跟在倾颜身后进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旱灾 碧竹成了倾颜的贴身侍女果断引起一阵风波,其中以流云为首。 ——师妹有了贴身侍女,意味着他这个二师兄不在她身边也无所谓。 呜,师妹不需要他了 于是流云开始对碧竹百般刁难,有事没事就找碧竹麻烦。 碧竹进府次日,于伯称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必须要懂规矩,将碧竹带走,流云时不时就去捣乱,美其名曰:调教。 经常把教徒弟练武的事忘在脑后。 排在第二不淡定的,要数将军府里的丫鬟们了。 于伯要给大小姐选贴身侍女时,他们可是伸长脖子等着呢,那么个天仙似的主子啊 谁想到被这半路冒出来的小乞丐得了便宜,绝对不能轻易饶过她! 所以碧竹学规矩之路异常艰辛,出绊子使坏的层出不穷。 好在府里丫鬟也只是出出气没太过,且小丫头性子倔,硬是挺了过来。 月来除了老夫人,大将军府一派其乐融融。 易谦云夫妇相敬如宾,倾颜姐弟兄妹相亲相爱,流云难得悉心教导易舜霆 总之,日子安宁和乐。 提起这处处刁难她的祖母,倾颜并不与这位骄横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计较,所以平日老夫人怎么刁难她都默默忍下,算是尽了孝道。 归家以来,倾颜分别拜访了她的两位叔叔,二叔易谦忱,小叔易谦谨。 两位叔叔成婚后各自开府,都是军中大将,豪气干云,婶婶也是女中豪杰,颇容易相处。 易家人很快接受倾颜,且不说倾颜绝色的容貌,单那份风华气度就收复大半人心。 隐居云隐山远离本宅,能有这般心性,实为难得。 岐州近几日突然出了几次暴乱,源是冀州闹旱灾,百姓食不果腹,逃难至岐州,饥寒交迫之下,暴动难免。 为防外敌趁乱来犯,易谦云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请求赈灾并调配守军,近几日连续几次调兵镇压无果,已经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倾颜看了极为心疼,岐州街上灾民越来越多,城外还拦了数以百计。 粥蓬施了几日把灾民都引了过来,岐州粮仓捉襟见肘,朝廷赈灾粮饷却迟迟不到。 这日,易谦云把几位将军请到书房商量对策,灾民增多,守城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当务之急就是控制灾民的涌入。 “他娘的,冀州官员是干什么吃的!再过几日他冀州全城百姓全来了!岐州哪里有那多粮食住处供给他们!” 虎威将军赵雄爆了粗口,他奶奶的,忍无可忍了! “赵将军,稍安勿躁。”副将江淮出声安抚。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谈什么稍安勿躁!朝廷灾银再不到老子就要把家底掏出来了!” “赵将军妙计。” 人未到声先至,书房门外遥遥传来倾颜的声音,莲步轻移,倾颜带着易舜霆进了书房。 “大小姐此话怎讲?” 军师秦怀安抚着胡子问。 “赵将军刚刚不是说把家底掏出来么,倾颜觉得此计甚妙。” 倾颜含笑见礼,一脸高深莫测。 “大小姐就别开老赵玩笑了,我若把家底全掏出来,我府上上上下下十几口也全得成灾民。” “赵将军误会颜儿的意思了,我们意在救济灾民,若是灾民救济不成,反叫自己落难岂不是得不偿失。” 倾颜有些好笑,这赵将军还挺风趣。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秦怀安接过话头,抚着胡子揣度倾颜话里的意思。 “岐州粮仓怕是撑不了几日,粥蓬施至今日已实属勉强,大将军府这几日上下虽省凑了些银两吃食,也是杯水车薪。 “我的意思是,何不调动岐州全城官员百姓效仿大将军府,将家中多余的钱粮拿出来救济?” 倾颜正襟危坐地看着几位将军,缓缓道出。 “大小姐的办法虽然不错,可是让全城百姓都效仿,怕是” 军师皱着眉头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好。 “军师的顾虑颜儿明白,古语有云,上行下效。 要让全城百姓效仿,首先定要说服城中大小官员,父母官都愿意,百姓没有理由不捐出家私。” “当然,不能让百姓白白捐赠,各家捐出的钱粮需由官府经手,记录在案,承诺灾情过后,或是等朝廷灾银下放,必以等同价值返还。说穿了,就是从百姓手中‘借’!” 书房顿时陷入无声,听着倾颜的主意,几人均沉思开来。 倾颜也不急,和弟弟寻了椅子坐下来。 “若要实施,骚乱必然在所难免,且要防着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趁机中饱私囊,爹爹应派军中亲信前往各募捐处监督维护,发现作乱者必加以严惩。” 易舜霆想了想说到,倾颜附和地点点头。 “大将军,末将看此法可行。” 一旁齐守成沉默良久出声表示同意。 “末将也觉得可以一试。”赵雄也附和。 易谦云看着倾颜良久,点了头,随即道: “要说服岐州大小官员,晓以利害绝非易事。”想了想,扬声招来管家: “于伯,吩咐下去,府内除老夫人那里,一切用度从简,省下来的钱银让账房交给军师,让夫人监管。 “另外,派人持本将军手信将岐州五品以上官员请来府里,说易某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 于伯领命下去吩咐,见父亲心中已有计较,倾颜也不多做逗留,带着弟弟告辞离开,她还有事该做。 易谦云执笔,八百里加急文书日夜兼程上报朝廷。 几位军官见事情有着落也赶紧去了各自负责镇守的地方,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了。 “大将军,大小姐聪慧过人,实乃易家之幸啊!” 待人都走后,秦怀安看着倾颜离去的方向沉声笑道,若有所思。 易谦云闻言,端茶的手顿了一下,脸上表情分不出是欣慰还是另有计较。 于伯不愧是在府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效率果然不低。 只半日有余的工夫府里上下已经按易谦云的意思办了下去,各府官员收到消息也坐轿乘撵赶到大将军府,这会儿前厅已是人头攒动。 于伯带着丫鬟小厮流连于宾客之间,只待易谦云回来。 话分两头。 倾颜从书房离开后,叫上流云便去了望江楼,这岐州乃至天下的名人望士云集之地,楼主想必不会没有钱粮。 那日带碧竹回府后,她思来想去,那唤作“绝”的华衣公子定然与望江楼有莫大关系。 瞧掌柜恭敬态度和他对望江楼的熟悉程度,不是楼主就是与楼主私交甚笃。 而且他以答谢为名引她闯那三关,今日又逢岐州进退维谷,如能寻得此人施以援手,想来比游说百姓来的事半功倍。 易舜霆和易芙瑶知晓姐姐用意,嚷嚷着要跟着去。 护国大将军子女三人前去相求,以爹爹的名望,胜算多上几分。 流云附言有理,碧竹也跟着,一行五人相携前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闯关 岐州近来虽算不上愁云惨淡却也是民心不稳,却看这望江楼依旧高朋满座。 丝竹绕梁觥筹交错,与城中的境地大相径庭。 两个小的心中不免有些气恼,父亲几日都没有合眼,城中人心惶惶,这销金窟倒是盛景依旧! 倾颜摸摸弟妹的发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人世从来都是世态炎凉。 小二见又是那两位谪仙似的客官,今日又多了两位相貌气度不俗的公子小姐,赶忙笑脸盈盈地俯腰笑问: “小的见过流云公子c几位贵人,今日客官可是要闯关?” 望江楼往来客人云集,却没有一人能有这两位风采艳绝,让人见之不忘。 “小二哥,不知尊主人可在?” 倾颜还小二一礼,礼貌问。 “客官是说我家公子吗?嘿嘿,实不相瞒,我家公子是啥样子小的至今还没见过,公子来去无踪,只有掌柜知晓。 “贵人是要找公子吗?您稍等,小的去寻掌柜过来回话。” 小二殷勤地给几人倒了茶,麻利的找来掌柜。 掌柜拱手客气道: “几位客官好,不知要见我主人有何要事?” “掌柜好,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不知尊主人可在?” “客官凑巧,我主人此时恰巧在楼中,只是要见我主人是有规矩的。” 客官提及主人,恭敬之态现于色,显然对主人很是尊崇。 “哦?不知如何才能得见?” 倾颜不知道,但流云却是对这望江楼主人拂羽公子有所耳闻。 此人行踪不定,江湖上鲜有人见其真面目,今日若不是师妹要来,他对这号人还真提不起兴致琢磨。 流云在一旁冷冷笑道: “师妹有所不知,望江楼楼主拂羽公子行踪飘忽不定,江湖人鲜有见闻,若要寻他,必须连过望江楼三关才能‘有幸’得见。” 说这话时流云满脸不屑,他狂妄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拂羽公子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呵呵,流云公子所言极是。当年公子连过三关,我家主人却无缘得见公子风采,甚是遗憾。” 掌柜倒是谦虚,流云嗤之以鼻,随口问: “那本公子今日有时间让他见见本公子的风采,拂羽公子可赏脸?” 倾颜瞋他一眼,今日他们是有求于人,师兄你收敛一点! 转头对掌柜客气道: “掌柜莫要见怪,我师兄心直口快,并无意冒犯尊主人,今日有要事求见尊主人,劳烦掌柜前面带路。” “姑娘请。” 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四人引至闯关处。 斌者,文武也。 这望江楼主确实狂傲,只有文武双全的人才能见上一面,想其本人也不是池中之物。 恰巧前一位闯关者刚刚结束,可惜闯至第二关便再也继续不下去。 望江楼鲜有武者多是文客,能在望江楼做看客,必是富家子弟。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岐州难民无数他们也帮不上忙,望江楼云客依旧也是可以理解,倾颜稍稍平复心绪。 月前倾颜那一踏波而行让人过目不忘,人更是出尘绝色气质非凡,加上四人去的方向正是斌关所在之处,望江楼顿时如石子投入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斌关已有半年不曾有人闯过了! “不知姑娘是一人闯关还是几人一起?” 掌柜将人带到就招呼客人去了,斌关主事呆愣一时,缓过神来赶忙问到。 “只我一人。” “姑娘请看。”主事亮出身后摆件,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均是与“文”贴近之物。 “此乃‘斌’关中的文关,不知姑娘要选哪一种?” “有何不同?” “姑娘有所不知,每一种的考题是不一样的,待姑娘选好之后才能告知题目。” 主事呵呵笑,大有一副见过很多人栽在斌关的模样。 倾颜在这些丝竹墨宝前走过,眼前的琴立刻吸引住了她。 竟然是“绿绮”!琴中至宝居然在此! 一向宠辱不惊的倾颜见到自己一直想看看的名琴也难以保持冷静。 只见那琴内铭刻“桐梓合精”,素手拨动七弦,音色清悦,当真“泠泠七弦上,知音凭绿绮”。 倾颜坐于琴前,表示心中所选。 “姑娘好眼光,名琴配佳人,姑娘请听今日题目。” 主事看着倾颜专注的神色,知道是来了行家了。 “主事请。”倾颜已回过神,缓缓道。 “姑娘听好,今日琴类题目是‘岐州’。” 主事话罢,倾颜一行无不惊愕。 岐州?以岐州眼下境况作曲一首?! 岐州眼下什么境况? 城中难民食不果腹,城外难民不断涌入,暴动四起。 将士驻守艰难,百姓夜不安枕,高位富有者鲜有居安思危,而这岐州最为富有之地望江楼却盛况依旧! 易舜霆蹙眉,流云镇静,倾颜静默。 易芙瑶见哥哥姐姐心中气愤却一派淡定之色,以为是敢怒不敢言,当下也不管今天来是有求于人,拍案而起,毫无大家闺秀形象嚷嚷: “你们也知道岐州当下境况却在这望江楼整日饮酒寻欢乐不思蜀! “可怜我爹爹接连好几日不曾合眼,将士们驻守也日益困难!你望江楼富甲天下不曾拿出粒米救济灾民反倒整日在这摆什么劳什子擂台娱乐这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雪凉泱泱大国日后要有你们这些置百姓安危不顾的人侍奉朝堂我易芙瑶第一个不服!!” 一番慷慨陈词连个停顿也没有,骂得望江楼鸦雀无声。 易芙瑶本想抱怨望江楼见死不救,到后来却连来望江楼寻乐的客人也一同骂了进去。 小孩子气昏了头,知道得罪了望江楼所有人也丝毫没有愧意,想想爹爹消瘦的身影,娘亲担忧得食不下咽,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小丫头倔着个脸,眼中含泪,憋得耳根通红,就是不哭。 易舜霆看妹妹委屈的模样心疼不已,将妹妹揽到怀里,轻拍着妹妹肩膀,无声安慰。 芙瑶喏喏唤了声“哥哥”,揪着易舜霆前襟把脸埋在兄长怀里,小身子不住地抖动。 见此一幕,几个看客羞愧地低下了头,也有人不为所动。 流云怒极反倒镇定下来,岐州连日来的状况他也十分忧心,几次传信回京皆是了无音讯。 师妹今日敢来求助望江楼必是有十分把握,望江楼若能出手情况必定好转。 思至此,流云寻了座位倒了杯茶,慢慢品尝,一时间楼上楼下只有倒茶声回荡。 倾颜站起来微微欠身,歉然道: “舍妹无意冒犯诸位,还请诸位看在她年幼无知不与她计较,小女子在此谢过。” 又转身对主事说:“主事,不知怎样算过关?” “姑娘尽管演奏,是否过关,届时方知。” 主事退下擂台,易舜霆扶着妹妹坐到流云一桌,倾颜闯关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和鸣 望江楼从未传出这般扣人心弦的琴声。 那琴声有内力催动,从望江楼中飘扬传出。 时而高昂,似是有动荡四起,战火纷飞; 时而凄婉,似有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一激荡一悠扬间,闻者心绪也随之跌宕起伏。 他们仿佛看见百姓饥寒交迫,食不果腹,暴动四起 婴儿啼哭声,妇孺叫嚷声,翁妪呻/吟声,声声不息。 又见硝烟突起,敌军来犯。将士守城不敌,流民百姓四处逃窜! 嘶吼声,爆破声,抢夺声,呼救声,声声入耳。 却闻觥筹丝竹声入耳,循声望去。 遥见一行人对酒当歌,笑语连连,对眼前置身于战火地狱的百姓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琴音盘旋在望江楼上空。 闻之者行人驻足,难民泪流,将士扼腕。 望江楼里更是针落有声。 世间竟有人能将琴弹奏到如此境地! 那女子白衣皓腕,遗世独立。纤手弄琴,周身天地仿佛都与她毫不相干却又休戚与共。 明明面色沉定却好像看到她秀眉紧蹙,泪水涟涟,悲天悯人! 楼里看客静默。 不是不动容,而是不知如何才能回应那琴中的呼喊。 那声声呼救,闻之色变,几位舞娘伶人不自觉流出了泪。 忽从楼中传来箫声,似天外来音回应了琴的呼救。 如若神来之兵拯救一城军民,将敌人驱逐出境,安顿百姓难民,施药医病,重建家园。 又见草长莺飞,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望江楼琴箫和鸣,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久久没有人动作。 良久,主事清咳了一声,众人回神倾听: “请姑娘去第二关。” 此间无人发出一丝声响,流云也没说话。 师妹的琴,天下难寻对手,他并不担心过不了关。 霆儿芙瑶却是兴奋至极,姐姐好厉害! 看客中有人想拍手叫好,随即又放下,怕亵渎了这震人心弦的合奏。 “第二关武关,不知姑娘选择什么兵器?” 见了第一关,主事可不敢小觑了倾颜,言语间多了更多敬意。 第二关的武比是在临江搭建的擂台上,擂台两边武器林立,刀剑棍棒,应有尽有。 “不知轻功可算武这一关?” 倾颜看了看架子上的武器,没有一件趁手的,她武功招式不算上乘,且惯用银针,不过不打算显露出来。 “自然算,那姑娘请听题目” 主事刚要出题,楼上飞下一黑衣男子。 男子在主事耳边说了些什么,眨眼又不见踪影。 顶尖高手! 倾颜流云对视,心照不宣。 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屈居望江楼,拂羽公子手段必然不凡,他们要小心应对。 “姑娘,我家主人说:‘姑娘凌波仙子的美名远播,武比姑娘若选轻功便算姑娘过关’。 “如此,请姑娘直入第三关。” 主事对她心存敬意之余多了赞叹,能直接过关至今从未有过! 还是楼主亲点! 众人听闻却不反对,踏波行出那般远,世上也没几人能做到。 世人皆知,望江楼能闯过三关的人之所以屈指可数,就难在这第三关需文武配合,更难的在于应战的人每次都不同。 人不同,招式自也迥异,是以败在第三关的仙客侠士层出不穷。 诸位看客不得不替倾颜捏把汗。 “第三关规则,请姑娘文武相合,既败了应战者,同时完成文类中一类。 两项需同时结束,期间不得出此圈一步,出步即败,文武一类不过即败。” “也是先作选择方能见应战者?” 流云稍稍担心,师妹轻功内力是不错,一手璇玑针无人能出其右,只是按师妹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显露,这下 主事摇头,凭空击掌,一黑衣男子鬼魅般现身。 “莫寻尤擅长剑轻功,比试只为闯关,不伤性命,一炷香时间,点到为止,姑娘,兵器随意,请选文类吧。” 倾颜打量着莫寻。 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长相,一身凌厉的气势如同修罗现世。 思忖再三,倾颜选了诗,主事打开卷轴,题目跃然纸上——酒。 众人退到一旁,倾颜缓步走进圈里,莫寻拔剑位于圆弧边缘,猎人盯住猎物般盯着倾颜。 淡淡笑着,不以为意。 倾颜素手轻挥,两枚银针跃然指间,对莫寻做了个请的手势。 流云觉得若他是莫寻,一定会以为对手小看他,不下杀手也要让对手落个不死即残! 唉,师妹凡事都淡到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希望莫寻聪明点儿别误解。 莫寻确实没误解,不过和他聪不聪明无关。 他连小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误解,那是何物? 主事点燃香,莫寻鬼魅闪身,一个闪神就出现在倾颜眼前,拔剑向她刺去! 倾颜内力运转,擦着剑锋侧身而过,稍稍酝酿,第一句诗脱口而出: “花间一壶酒。” 莫寻根本不在意她诗的内容。 第一招被躲过,面无表情地反手握剑,翻身向后,退离她身边,旋即又纵身刺向她。 倾颜运足内力夹紧银针,挡住剑锋,借力翻身飞向半空,第二句酝酿而生: “独酌无相亲。” 借在半空停驻之间,第三句回荡: “举杯邀明月,”又一个俯冲向莫寻,被莫寻闪身躲过: “对影成三人。” 周围人眼力跟不上二人速度,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擂台上追逐。 时不时听到似乎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却只看得到莫寻的长剑,不见倾颜的兵器。 流云向主事要来墨宝,倾颜说一句,他记一句。 香已燃尽三分有一,二人也过了几十招,倾颜接连两句诗出口: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莫寻见轻功上占不了便宜,还隐隐落了下风,便趁倾颜挡住他剑锋之机,运力将倾颜逼至圆圈边缘。 看穿莫寻目的,倾颜撤了挡住莫寻的手,易舜霆兄妹二人惊呼,剑锋直逼倾颜面门! 她这是要放弃? 莫寻晃了下神反应过来不妙! 倾颜要的就是莫寻晃神的工夫,快速退了几步,纵身自莫寻头顶掠过。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流云松了口气,提笔写下。 一旁易舜霆和易芙瑶捏了把汗。 这莫寻好诡异的身手!姐姐身手也不赖! 莫寻回身之际,倾颜一招游龙戏凤,自莫寻身侧绕至其后。 莫寻一剑落空,只听见身后传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莫寻提气退至圈外,此刻香只余五分之一,莫寻面色大变! 他竟要败在这女子手中! 他不分寒暑勤学苦练,才有今日在楼中的地位,今日若是输给这个弱女子,日后如何在楼中立足? 思及此,莫寻目露血光,便让你好好见识下独创秘技,让你一败涂地! 倾颜见莫寻动了杀心,眸底划过冷色。 想不到莫寻心气如此之高,竟然受不了败在她一介女流之手。 倾颜有一时间的退意,又想到城中流离失所的难民和家中愁多了白发的父亲,不得不狠下心来。 脱口吟出: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足尖点地,闪神飞向莫寻。 莫寻不退不避,高举长剑。一声长啸,周身真气流窜,宝剑嗡声大作。 倾颜大吃一惊,莫寻意欲何为? 莫不是要以命相搏? 没有丝毫犹豫,倾颜运足内力,将银针射入莫寻双膝。 莫寻晃身跌倒在地,倾颜吟咏: “永结无情游,”闪身至莫寻身前,挡住迎面一击点中几处要穴,莫寻顿时不得动弹。 倾颜手刀劈落长剑令他恢复神智,最后一句: “相期邈云汉。” 比试结束,此刻香刚好燃尽。 终于结束了,众人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倾颜收势,转身问主事:“可算我赢?” “自然,”主事笑言,“武比,胜者,这位姑娘!” 周边一阵叫好声!这斌关半年不曾有人通过了! 方才吟诗有人暗暗背下,来回吟咏几遍,深觉诗中意境妙不可言。 流云收了笔,吹干墨迹,展至主事面前: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倾颜自信笑问: “不知文比如何?” 她一点也不担心,李太白的诗若是拔不了魁首,那他诗仙的盛名就算是妄负了。 不待主事说话,黑衣男子又从楼上鬼魅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倾颜拱手一礼,冷冷道: “公子请姑娘楼上一叙。” 望江楼主人请见,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立时又是叫好称赞不断。 流云三人随倾颜上楼,却被黑衣男子拦住: “公子只说要见姑娘一人,请三位回避。” 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当即让流云炸毛: “凭什么?若你家公子对我师妹做些什么,你如何处置?” “请三位回避。” 语气不变,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师兄,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带霆儿芙儿外间等我便好。” 倾颜给了流云一个安心的微笑,又对黑衣男子说: “烦请带路。” 跟在男子身后进了雅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拂羽 倾颜独自进了雅间,男子身着绛紫华衣临窗而坐,窗外江水奔腾,银白面具上倒映着粼粼波光。 面前桌上摆着几道精致可口的小菜,一壶香气四溢的酒配着两只白玉盏。 男子带着面具,含笑看着她,上扬的唇角显示他心情极好,开口唤她:“颜儿姑娘。” 倾颜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缓了一阵才应道: “绝公子。” 所料不差,绝就是望江楼主人拂羽公子。 拂羽公子笑开,抬手示意她落座,为她斟满酒,笑着问: “听掌柜说你闯关是为了见我?所为何事?” “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 倾颜小小抿了一口,赞道:“好香!” “你都未曾告知我是何事,我如何应你了?” 拂羽公子哭笑不得回道,又听倾颜欢喜这酒,道: “自然是香,藏了三十年的梨花白。” 拂羽公子见她十分欣喜也笑了起来。 二人好似多年不见的知己好友,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生分客套。 “方才我以琴相问,你以箫相应,不是答应我了是什么? “藏了三十年?果真是陈年佳酿!不知可否赠我一壶?免得我日后惦记时常来寻你,楼下这三关我可不要再闯一次。”她眸中带着调侃,一饮而尽。 “你怎知是我奏箫?若是旁人,我岂不是很吃亏?”拂羽又替她斟满,笑得有些放纵的味道: “颜儿想要,岂敢拒绝?” “‘泠泠七弦上,知音凭绿绮’。再者,主事说过‘是否过关全凭主人心意’。 当时主事未经询问就说我过关了,若箫音非你所奏,想来主事也没那个胆量擅自做主。” 倾颜又饮尽,“那我有口福了。这般好东西要叫大家一起品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 看着倾颜毫不拘束的姿态,拂羽苦笑摇头。 这梨花白后劲十足,再这样一饮而尽就要醉了,也不敢给她斟满,道: “我让掌柜往大将军府给你送一坛去,指名给你,免得让别人得去,你届时要说我食言。只是众乐时莫要忘了邀我‘过府一续’。” 隐晦说明那日倾颜的承诺。 倾颜不扭捏,大方应承: “待岐州的事解决之后再同你一醉方休罢。” 看他没斟满,给他一记“小气”的眼神,拂羽苦笑不已。 大将军的女儿c鬼神医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与寻常女子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这救济难民的事我也要出分力,不然日子久了,你赖账可如何是好!” 拂羽夹了小菜到她面前,将她注意力从酒上转移。 “有拂羽公子慷慨解囊,看来我爹爹今夜可以安眠了!” 倾颜也不客气。 拂羽敛了笑意,定眼看着倾颜细心品尝着珍馐,颇有些正经地问道: “颜儿为何不指责我见死不救?令妹适才可是将望江楼骂得一文不值。” 二人一问一答一心二用周旋许久,终于言归正传。 言罢将杯中酒饮尽,把玩着杯子,不再看倾颜。 “芙儿那番话确实说到我心里了,我那时还想着,若让我知道望江楼楼主是谁,定要当面再骂他一通!” 倾颜放下筷子,也敛了笑容,看他一脸严肃,实在撑不起厉色,又莞尔: “可经第一关,又确定望江楼主人是你后,我改了主意。” “为何?” “凭你拂羽公子的心智,定然猜到近日我会来求你。‘绿绮’乃琴中至宝,但凡识得都不会弃之不顾。 “而我所奏恰合你的心意,否则你也不会同我合奏。”倾颜淡淡一笑。 “‘泠泠七弦上,知音凭绿绮’,倾颜厚颜,公子敢与我合奏,难道不是以我为知音?即是知音,何以生疑?” 倾颜直视着拂羽公子,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老实说她自己都惊惧自己对眼前男子的信任程度。 第一面被蛊惑,第二面便交付了信任,轻率地近乎草率!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可以信任的。为人两世她的直觉从未出错,这一次她仍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二人静对,不言不语,两两相看,似是跨越千年终于得以相见一般。 倾颜不否认这时候说这番话有几分为自己多赢几分胜算的意味。 然,她对这位只见了一次面的拂羽公子的为人,却是的的确确深信不疑。 “哈哈哈哈”拂羽公子畅快地大笑。 “好一个‘即是知音,何以生疑’!颜儿,就冲这四个字,你所求之事我定然全力以赴!” “如此,那便千万拜托了。” 倾颜举杯,二人杯盏相碰,一饮而尽。 望江楼这边相谈甚欢,将军府亦是暗潮汹涌。 几位太守县令言语间表露不愿拿出家财。只是势单力薄,敌不过众多同僚冷嘲热讽或是好言相劝,最后只得妥协。 圣旨三日后也传到大将军府,条令马上颁布下去。 源是上行下效,百姓见平日鱼肉乡里的官员都拿出家私救济灾民,纷纷捐出多余的吃食衣物。 那些捐的多的大户人家,易谦云亲赐牌匾嘉奖。 倾颜离开望江楼次日,望江楼掌柜便携一众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求见。 易谦云也不客气,让掌柜带话给楼主表示感谢,寒暄了几句送客离开,让侍卫抬上箱子即刻便去了灾民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几日后,朝廷赈灾的银两也到了冀州和岐州。 家园重建,灾民陆续离开岐州,也有部分百姓感念岐州恩惠,不愿离开,便在岐州安家立业。 起初答应百姓灾银到了一定等价返还的事,也在朝廷派来的钦差监察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总之,救灾一事算是解决了。 岐州和冀州慢慢恢复生机,远在帝都的朝廷却是动荡不安。 原因无他,最初下放到冀州的赈灾钱粮不翼而飞,而奉旨调查此事的人乃是先帝钦封的,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异姓王——翊王爷! 说起这位翊王,怕是穹荒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十二岁在战场上救了雪凉正德帝,官拜禁军统领,满朝哗然; 十五岁封昭翊将军,以十三万兵力大破敌军三十七万凯旋; 绍元三十一年,正德帝驾崩,传位太子姬靖煜,遗诏封昭翊将军为翊王,辅佐新帝,权倾朝野! 那时他才十八岁! 雪凉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异姓王爷! 且不提这位异姓王神秘的来历以及先帝当年诡异的封赏,其雷厉风行的冷血手腕绝对压制着一众人不敢忤逆。 十二岁官拜禁军统领而无一人反抗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更有军中传言:宁见阎王,不见翊王! 可知其人当真是旷古奇世。 皇帝让这位“阎王”追查贪污案,犯案者无疑是要惶恐不安的。 然而,圣旨下了好几日却不见这位阎罗王爷有何动静。 朝堂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寂里,不论有关无关,朝中一干大员都担心自己会不会首当其冲。 一个个兢兢业业,深怕被抓到错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血蟾 岐州以背靠岐凨(feng)山得名,此时已是百花齐放时节,风里有了热意,青山披绿,碧水长流。 慕兰苑的兰花露了红脸,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塘里的荷叶随风摇曳,惬意至极。 离生辰只有十多日,易舜霆在流云的调/教下越发勤奋,易芙瑶偶尔跟在一旁比划,也学了一招半式。 碧竹见识过主子的厉害不想扯后腿,半吊子的轻功也练得越发纯熟,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 这般好时节不去踏青着实浪费,倾颜想着和拂羽的约定,决定邀他一同踏青。 “我以为颜儿已经忘了‘过府一续’之约了。” 在望江楼刚见到人,拂羽就摇扇戏谑,语气竟然有些幽怨,倾颜一时无言以对。 “日前我来,掌柜说你有事离开几日,明明是你爽约,何故怪我?” 倾颜笑着辩驳。 “好吧,是在下这厢失礼,不知今日颜儿小姐是否赏脸?” 说着,拢着扇子拱手一揖,有模有样。 “拂羽公子未免太没诚意,邀人踏青居然要人上门寻你。” 倾颜哭笑不得。 “是是是,那颜儿姑娘赏脸否?” “那便勉为其难了。” 狡黠一笑,倾颜行出望江楼,拂羽公子摇扇紧随其后。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飞驰在山间,轻风带起衣袂飘飘,仿若两只彩蝶飞舞,缠绵缱绻。 轻踏枝杈,两道身影停在山坡青石旁。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花野,彩蝶蹁跹,悠悠飞旋,好不快活。 “在岐州待了许久,却不知竟有这般好景致!” 倾颜有些看呆了。 她见惯了云隐山上的景致,岐凨山竟别有一番风情。 拂羽公子但笑不语,只是摇扇看着佳人浅笑嫣嫣的侧脸,周围的景致都失了颜色。 席地而坐,倾颜深深呼吸,合眸静听。 莺啼燕语,芳林逢雁,梦回人远许多愁。 拂羽坐到她身侧,极目远眺,享受难得的安宁。 他也许久没有好好放松过了,感觉那是上辈子的事。 沙沙沙沙 草丛传来轻微的动静,随即一黑球窜了出来直奔倾颜! 拂羽十分警觉,目光一凛,下意识伸手挡住黑影。 谁料那东西动作分外灵巧,借力翻了个身,“嗖”得撞进倾颜怀里。 “颜儿小心!” 脱口而出却已是来不及。 倾颜被撞个踉跄,下意识抱着黑团儿,手触到熟悉的毛发,惊喜叫到: “貂儿!” 这小东西不见多日,不知道到哪里玩耍去了。 倾颜双手抱起貂儿,举至面前,语气难掩喜悦: “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可叫我好找!是不是见着新伙伴便把我忘了?” “吱吱,吱吱。” 小家伙急切的叫着,小爪子扒着倾颜的手使劲儿摇。 “没有?当真么?我可还记着去年” 倾颜睨着貂儿,翻旧账。 吱吱吱吱 貂儿攀着倾颜的手,顺着胳膊爬到肩膀上,小脸儿蹭着倾颜,又伸出舌头舔舔她脸颊,撒娇卖乖。 “呵呵,好了好了,回来就好,没受伤吧?” 抱到怀里,抚摸着黝黑的毛皮,貂儿抖擞精神,神气地扬扬头,似是说,谁能伤的了我? 一旁拂羽脸上惊诧一闪而过,好有灵性的小东西! 若他所料不差,这通体黝黑的小东西浑身是毒吧? “绝,这是自小伴我长大的貂儿。” 倾颜抬头,像介绍朋友一样说到。 “很有灵性。” 拂羽对貂儿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貂儿很不领情,炸着毛对拂羽一阵呲牙咧嘴。 “貂儿!” 责怪地睨着怀里的小东西:“这是拂羽公子,不许这么没礼貌。” 吱吱!不干! 嗯?? 吱!不! ?? 吱 最后还是屈于倾颜威严,不情不愿地朝拂羽扭了下屁股,尾巴一扫,算是打招呼了。 “噗嗤,”拂羽还是没忍住,畅快淋漓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吱吱吱吱!!!! 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 敌人太强大貂儿敌不过,往倾颜怀里使劲儿拱了拱。 呜呜呜,他欺负我 “呵呵,好了好了,谁叫你没礼貌。” 看着貂儿撒娇的模样,倾颜怜爱不已,抬眸看着笑得酣畅淋漓的男子,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 耳畔百鸟飞鸣,轻风拂柳,女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男子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绝妙一双人! 貂儿闹够了,想起了正事,跳到倾颜肩膀手舞足蹈,吱吱乱叫,十分急切的小模样。 倾颜露出惊讶的神色:“岐凨山还有能教你这般急切的灵药?” 貂儿在云隐山什么仙草灵药没见过,这迫切的样子,倾颜对那灵药也好奇起来。 “绝,貂儿说它找到一种极其珍贵的药草,可有兴致一道去看看?” 倾颜偏着头询问身旁男子。 “哦?左右无事,去瞧瞧也好。” 貂儿前面带路,二人在山林间穿梭,须臾来到山涧。 峭壁上一株火红的大花傲然挺立,周边怪石嶙嶙竟不见一棵杂草。 “血蟾花!” 倾颜在见到那朵大花时惊住了。 云隐山不乏珍贵药草,倾颜自小就同它们打交道,这株花中至尊虽是远远一见,她确信不会认错! “血蟾花?”拂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妖艳的草木,四周寸草不生,竟然孤傲到不允许其他生灵近身。 “嗯,我从师父的手札上见过记载,血蟾花通体血红,茎有指粗,花如碗大,生长于悬崖上,谓称花中至尊!” 倾颜激动地解释,目光灼灼看着那花,片刻不移。 “颜儿想要?” 拂羽公子偏头问,倾颜脸上放光的神色想忽略都难。 “自然是!” 倾颜答得毫不犹豫,花中至尊啊,谁能免俗? 拂羽收了折扇,毫不犹豫提气纵身飞上悬崖。 倾颜沉浸在惊喜中,待回过神想拦已是来不及,只得一边纵身跟上一边喝住: “绝,快停下!” 听到呼声,拂羽脚踩青石,停在峭壁上一颗老树上,稳住身形不解地看向追来的倾颜。 “我自是想要,你也无需这样急切啊!听我把话说完。” 倾颜嘘了口气,还好他停下了。 “血蟾花之所以称为花中至尊,是因为它不仅是解毒至宝,也是至毒之物,你这样冒然采摘中毒了可如何是好!” 语气隐隐有些责备的味道。 血蟾花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呀! “何解?” 倾颜的责备拂羽并不放在心上,心知她是关心他,只得转移话题。 “血蟾花通体红如血,花蕊中伴生一只雪蟾,因此得名。 “雪蟾解百毒,可是除了雪蟾,血蟾花上下无一不是剧毒之物,贸然触碰必然是要中毒的! “刚刚你若碰到了可如何是好!而且这些天宝奇药周围定然有神兽守护,一个不察是要送命的!” 向来处变不惊的人此时说话有些急切,倾颜不敢想象万一方才他碰了血蟾花的后果。 拂羽没有应声。 他不是鲁莽之人,自然知道天地间的奇花异物都有神兽看护,他敢出手自是有自信解决。 只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用如此急切还带着责怪的语气呵斥,唇角含笑地看着倾颜。 倾颜只顾着责怪他,待发现他不为所动脸上还带着笑意又一个字说不出来,最后被他看得双颊染红,佯怒道: “没有下一次了!” “好。” 呢喃般脱口而出,专注的眼神直看着倾颜。 “你在这里等我。” 倾颜偏过头不看他,在树枝上借力,使出一招踏雪寻梅飞上悬崖,貂儿小爪子牢牢扒住她肩膀。 拂羽摇摇头,心叹:你怕我出事,我又岂能让你一人犯险,随即轻身跟上。 倾颜敛气停在血蟾花周围的怪石上,见拂羽还是跟上来了不由一怒! 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好歹我也是声名在外的拂羽公子,颜儿对我这般没有信心么?” 语气神色满是温柔迁就,让人生不起气来。 倾颜瞪他一眼,专心应付血蟾花。 小心翼翼扒开花茎下面的土,血蟾花的根瞬间暴露在眼前。 果真和师父手札上写的一样!连花的根须都是血红色。 倾颜小心攀住石壁,稳住身形,取出随身带着的玉片开始挖。 血蟾花离土即谢,倾颜挖的十分小心,貂儿也爬下来帮忙,小爪子飞快地刨土。 咝咝~~ 一缕几不可察的声音传来。 拂羽正注意周围动静,闻声迅速望去。 “颜儿小心!” 只见一条透红长蛇游动着身体飞向倾颜,拂羽随手从怀里掏出物什朝蛇头击去,试图转移红蛇的目标。 红蛇蛇头一偏果然被激怒,扭动身体,吐着信子毒视着攻击它的拂羽。 倾颜见状,和貂儿加快速度,期望在红蛇改变目标前将血蟾花挖出来。 拂羽只觉得新奇,平生遇敌无数,今天竟然和条蛇变成对手! 不过这红蛇怪异,不可轻敌,这处悬崖地形于他不利,不宜恋战。 那红蛇露出獠牙,腥臭的蛇涎溅在青石上,霎时一不浅的坑洞出现在溅落处! 好霸道的毒! 惊愕之际,红蛇发动攻击,蛇身蜿蜒飞快窜向拂羽! 攀住青石,拂羽纵身向下掠去,尽量将红蛇吸引远离倾颜。 红蛇扭动身体,獠牙缝隙处毒液喷出。 拂羽暗道不好,闪身向旁边掠去,同时一枚石子破风朝红蛇七寸击去。 红蛇晃头躲过,刚刚喷出的毒液将岩壁腐蚀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拂羽眼中寒芒闪过,此处离倾颜几尺远,并不会伤到她。 手刚摸上腰间,倾颜将血蟾花连根带土挖了出来,红蛇终于察觉到自己被耍了,调头看倾颜已经捧着血蟾花要逃,顿时回转身体窜向倾颜。 “颜儿!” 拂羽高声提醒。 “貂儿,去吧,你最喜欢的。” 倾颜手捧血蟾花,无暇顾及红蛇,貂儿素来对这些毒物喜爱,爪子招呼着就冲向红蛇。 哼,日前的仇该报了! 一黑一红瞬间撕咬在一起。 倾颜捧好血蟾花运足内力朝拂羽公子掠去,二人在悬崖上几步借力,落在崖下。 抬头见貂儿与那红蛇缠斗,竟是不分上下。 貂儿气极,吱吱叫两声,张嘴咬向红蛇七寸之处! 红蛇也不退让,甩尾勒住貂儿身体,然失了先机要害已被咬住,气力不比,不等使出绝招就气绝身亡。 貂儿叼着红蛇扒着悬崖跑下来,落地了也不歇气,就着咬住的地方,咔哧咔哧吃了起来。 叫你勒我,看我吃了你!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倾颜无奈地摇摇头,白替它担心了。 转身打量拂羽,却听二人齐声道: “可有受伤?” 顿时愣住,相视一笑安下心来: “血蟾花出土只能活两个时辰,我们要快些回去。” 拂羽会意,两人相携离开岐凨山。 貂儿吃够了,寻着气味儿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笄礼 转眼间笄礼在即。 大将军府近日分外忙碌,丫鬟小厮里里外外忙进忙出,这里颜色不好看,那里摆设不称心 那股子认真劲儿好似要把这大小姐的笄礼当成天下第一盛事操办。 碧竹更是一刻不得闲,倾颜转身都见不到人,直叹这到底还是不是我的贴身丫鬟。 倾颜给余品荷请安时直说不必这般铺张,余品荷交代好管家,拉着她进内室,温和道: “将军府很久没有什么喜事了,你又离家许久,笄礼你爹爹是定要给你办好的。何况我很少操持这些女儿家的事,芙儿整日没个女孩儿样子,好容易有机会,你可别夺了去。 “再说,也没有你看着那样铺张,只是繁琐了些,这群丫鬟小子又想着要仔细,这才慌乱了些。” 倾颜被余品荷一打趣,顿觉难为情。 又怕余品荷只是安慰敷衍她,忙道: “只是笄礼,姨娘定要叫他们不必紧张。” “你放心,就算我想铺张,府上也要有多余的银钱啊!” 余品荷掩唇笑。 倾颜想到岐州前日难民刚刚安定,府里的闲散钱粮都被爹爹拿去赈灾,稍稍安心,也就不再叨扰余品荷,告辞离开。 且说那日自岐凨山回来倾颜直接回了将军府,趁血蟾花还未枯萎前,将解药毒药分别制好。 她能采到花,拂羽功不可没,笄礼在即,她不宜出门,计较着日后赠与他。 倾颜生辰当日天气极好。晴空如洗,和风习习,连枝头鸟儿的叫声都格外悦耳。 早先大将军府的动静教岐州百姓对倾颜这位大小姐分外好奇,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大小姐模样,以致时辰不到,易家宗祠外就排满了人。 前日余品荷将笄礼的规矩细细说与她听,倾颜知道古人对成人礼重视,没想到竟然这般繁琐。 难怪府里这样忙,心里虽是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承。 倾颜母亲早亡,余品荷并非生母,为表对姐姐谢氏的敬意,并没有作为女主人上坐,自发做了正宾,于是主位只有易谦云一人。 本想让老夫人出席,只是老夫人卧床称病一口回绝。 赞礼邀了倾颜的二婶婶宁眉,赞者请了小叔易谦谨家的女儿易宁澜。 易宁澜虚长倾颜两岁,容貌虽没有倾颜这般出众绝色,但也是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坯子。 易芙瑶还为此哭闹过,凭什么她不可以,年纪小又不是她的错! 女孩家的笄礼本应当都为女宾,只是易家行伍出身,阳盛阴衰。 小辈里算上倾颜也只有三位小姐,因此今日在座的宾客也多为男子,诸位叔叔婶婶和堂辈的兄长弟弟皆在此列。 几位岐州的将军官员也不请自来,笄礼自然热闹非凡。 貂儿尾巴上也佩了个喜庆的结儿,高兴地蹲在流云肩上。 待宾客落座,笄礼在易谦云的宣布下开始了: “今日小女倾颜笄礼,易某在此谢过诸位应邀前来!” 下座宾客连连拱手道贺。 易谦云今日十分高兴,一向严肃刚毅的脸上充满笑意,扬声道: “那就开始吧!” 随着易谦云话音落罢,悠扬的琴音自宗祠里传扬开来。 所谓“礼者,天地之序也;乐者,天地之和也”,笄礼自然是少不得丝竹管弦为伴。 好事的宾客或许会认出来,奏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望江楼难见一面的琴师——泠音! 说也奇怪,几日前,泠音抱琴突然出现在大将军府门前,要求见夫人,自称“望江楼那日听了大小姐的琴,泠音敬佩不已”,来意竟是要做倾颜及笄礼的乐师! 余品荷不疑有他,连声道谢。 倾颜身着淡粉色纱衣,腰上系着平安结,长长的头发如瀑般一直垂到腰间,尾端束着朱红色发带,少女处子,端庄优雅。 倾颜缓步走入堂内,福身跪在笄者席。 饶是听闻大将军的女儿容貌绝佳,见到本尊的诸位宾客仍是忍不住赞叹: 这怎能是绝佳就可以形容的! 易宁澜解下她发带,用梳子慢慢梳理。 碧竹俯身奉上罗帕和发笄,余品荷走到倾颜面前,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跪坐着为倾颜梳头加笄。 倾颜微微抬眸,含笑看着这位接连几日为她操劳的姨娘,眸中是无以言表的谢意。 余品荷报以慈爱的浅笑,仔细为她绾好长发,起身回到原位。 易宁澜为倾颜象征性地正笄。 待倾颜起身,众宾向她作揖祝贺,倾颜福身还礼退回到东房,换上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 襦裙淡淡的颜色,裙脚绣着一朵青色的菡萏,一只彩蝶翩然起舞,栩栩如生仿欲飞向那青荷,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丝带,青翠娇嫩,与菡萏映衬得完美无瑕。 有风吹过,裙角的轻纱随风扬起,恍若仙子驾云。 清丽不可方物,渐欲迷人眼。 倾颜微微颔首,行至笄者席,刚要下拜,一阵马鸣声自外面传来。 侍卫来报:“启禀大将军,外有一自称随风的男子前来恭贺大小姐生辰之喜!” 倾颜猛然抬头,喜不自禁,大师兄终于来了! 流云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迎去。 这师兄,居然搞奇袭! 随风由流云带引,自门外走来。 男子轮廓精雕细琢,笑意温和,长袍随着他步行摇摆,拨云见日! 貂儿一见着来人,果断抛弃流云,嗖嗖窜向随风,亲昵的蹭着随风的脸。 流云笑骂:见色忘义的臭貂儿! 众人再次唏嘘:鬼神医收徒是不是看容貌啊? 随风流云易倾颜,随便一位徒弟都是风华绝代! 倾颜薄唇轻启:“大师兄,你来了。”面上是掩饰不了的喜悦。 仿佛师兄妹还是在云隐山上时那般,每次随风回来,倾颜都会道一句:“大师兄,回来了。” 纵是风起云涌,也当怡然自得。 随风颔首,抱拳向易谦云行礼,朗声道: “随风见过伯父。” 易谦云起身相迎:“贤侄不必多礼,褚云子前辈可好?” “劳伯父惦记,师父一切安好。师妹笄礼,师父命我代他送上贺礼,以贺生辰之喜。” 言罢奉上锦盒,还未开启,沁人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在座无不好奇,云隐山鬼神医的贺礼啊,定是独一无二。 倾颜接过盒子稍加猜测,也想不到师父会送什么。 轻轻打开盒子,一枝娇艳的花映入眼帘。 花有巴掌大,一朵嫩黄,花瓣带有丝丝血红,呈合抱状,红色的花蕊自中间探出头来,俏皮可爱;另一朵花瓣雪中带紫,呈舒展状。 奇怪的是,这两朵完全不一样的花竟然同有一茎,并蒂同生! 随风解释道:“几月前师父采药时发现的,今晨才开放。” 倾颜秀眉一挑,心叹,到底是师父,时时不忘她的病。 这朵“娇雪双恋”对她而言可是极珍贵的仙药。 随风传音入密: “师父叮嘱你悉心养护,以盒中药方制成药丸,可助你发病后尽快恢复。” 倾颜笄礼才进行到一半,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流云打断道: “师兄,颜儿礼还未成,且等礼成后再叙。” 随风古怪地看他一眼,心道原来你还有一本正经的时候。 侧身对易谦云道:“请伯父上座。” 易谦云点头:“一切待颜儿礼成后再议,褚云子前辈是颜儿的师父,对颜儿有养育之恩,他老人家不能前来,贤侄就暂代罢。” 随风也不推辞,在主位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众人虽然对那花好奇,然时下场合不对也无人窃窃私语,回到座位继续观礼。 倾颜在笄者席朝主位拜下,表示感念父母生之恩贺,师父养之恩德。 余品荷洗手复位,接过碧竹奉上的发钗,走到倾颜面前唱辞: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易宁澜为倾颜去发笄,余氏执一枚攒花碧玉簪插入发中。 倾颜再次起身回到东房,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细密精致的丝线在裙摆上勾勒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紫花,泼墨一般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条玄紫色的腰封束在腰间,显出窈窕身段,清艳不失华贵。 外披一件浅紫敞口纱衣,步行间纱衣波光流动,腰间绸带轻扬,平添了一份出尘之气。 众宾只觉此后是再也瞧不上什么小家碧玉花魁红娘了,天下女子同大小姐相比皆为无盐! 倾颜面向余品荷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二次拜,表示对长辈的尊敬。 碧竹手捧云脚含芳冠候在一旁,余氏含笑点头,走到倾颜面前,高声吟颂: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 兄弟具在,以成厥德; 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唱罢,易宁澜为倾颜去发钗,余氏为她加钗冠。 倾颜起身,众宾作揖见礼,倾颜再次回到东房,易宁澜为她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装。 倾颜这次进了东房深深嘘了口气,对易宁澜歉然道: “没料到这般繁琐,烦累宁澜姐姐了。” 饶是她已有心理准备,不到半个时辰换了三套衣物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易宁澜巧笑嫣然: “颜儿不必见外,能给你做赞者,姐姐很高兴。” 月白色广袖仙裙,袖口绣以精致兰花,湛蓝腰带勒紧纤腰,又有璎珞宫绦自腰侧垂至裙角。 却看一水墨青莲悄然绽放其上,无风自动。 这第三拜,易家子孙纷纷起身,随易谦云进了宗堂。 易家宗堂外人是进不得的,只几位将军官员肃静地立于门外。 易谦云焚香祭拜,告祭: “不肖子孙谦云敬告,今有女倾颜成人及笄,告吾先祖,于祖宗牌位前立誓!” 倾颜虔诚恭敬地跪在易家先祖牌位前,焚香直视金字牌匾,启唇道: “不肖子孙倾颜在此立誓,今后必当忠君爱国,顺应天命,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倾颜觉得,她立誓的这一刻无比神圣! 这不仅是一个誓言,更是身为易家子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她是易家的子孙!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从此以后,她以易家为荣,易家以她为傲!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身后凡是站着的人在倾颜掷地有声的话音下纷纷跪地磕头。 几位朝廷命官也被气氛感染,不自觉地拜下,拜完又觉得不妥,他是朝廷命官,又不是易家人,拜易家先祖怕是于秩不合啊! 万一被有心人知晓,上报朝廷,这前程堪忧啊! 左右看看,觉得没人在看自己,又松了口气。 倾颜起身,再燃一炷香,独独对着一个牌位跪下: “娘亲,孩儿回来了。” 这是她今生的娘亲,为了生下她连性命也不要,顿时热泪盈眶: “孩儿不孝,今日才来祭拜娘亲,孩儿定当爱惜自己,孝顺爹爹,请您九泉之下安心。” 易谦云看着和爱妻唯一的女儿,心头一热: “慕儿,这是我们的女儿,她如你所言长成了一个像你一样的美人,她已长大成人,我定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笄礼进行到此总算接近尾声。 步出祠堂,余氏接过醴酒向着倾颜,道: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 拜受祭之,以定尔祥; 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倾颜接过醴酒行拜礼,跪着将酒撒些在地上,然后持杯盏在唇上一点,碧竹奉上白米饭,倾颜象征性吃一点,朝余氏俯身拜谢。 最后起身离席,倾颜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 到此,倾颜的成人礼总算圆满结束,观礼者在丫鬟小厮引领下就坐开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归宁 笄礼结束,倾颜终于松了口气,常言道古人多礼,只一个小小的成人礼便这样繁琐。 易谦云携夫人余氏招待宾客,倾颜带平辈的兄弟姐妹在慕兰苑小酌,将随风和流云引荐给他们认识。 时令刚好,慕兰苑妙趣丛生,易家兄弟行伍出身千杯不醉,女流也不遑多让。 易芙瑶丫头提议:今日是姐姐笄礼之喜,不如大家行酒令向姐姐道贺。 众人连连附和。 倾颜见大家兴致颇高,让碧竹将拂羽赠的梨花白挖了出来。 “妹妹哪里来的好酒?这么香!” 二叔易谦忱家的二哥哥易战野一杯饮尽连声夸好。 “二哥喜欢就好,可惜再多妹妹是没有的,今日尽兴才好。” 倾颜浅笑,难得有机会和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她心里也是十分欢喜。 “二姐姐可不要这样说,二哥的酒量我们几个叠一起也比不过他一个,他要尽兴了,我们就一滴也喝不到了。” 易宁澜的同胞弟弟易宁渊打趣道,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对了,乖徒儿,快来拜见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随风师伯。” 流云招过易舜霆,指着随风没正经道。 随风皱眉,这又是哪来的徒弟? 谁知易舜霆乖乖倒酒对随风行礼,朗声道:“侄儿易舜霆拜见师伯!” 随风看着易舜霆,又侧目瞥一眼流云,猜到是倾颜主意,接过酒嘱咐道: “起来吧,你师父武功不错,好好学日后必有长进。 不过性子可不要随了他,你姐姐有他一个不着调的师兄就好。” 下一句是,可别再多一个少根筋的弟弟。 流云立马不淡定了。 什么叫“武功不错”? ——他武功天下无敌好不好! 什么叫“性子可不要随了他”? ——他风趣幽默心宽体胖怎就不能随他! 又什么叫“有他一个不着调的师兄就好”? ——他哪里不着调了! 易舜霆点头称是,站到姐姐身旁。 几个月相处他摸清了师父性格,师父对姐姐最没办法。 果然流云借着酒劲炸毛: “好你个随风,今天我和你没完!还有你,臭徒弟,躲到你姐姐身后做什么!以为寻着靠山我就治不了你了?” 随风置若罔闻招呼其他人: “不用理他,我们继续。”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说要尽兴,两位年长的哥哥宴会过后还要回军中,梨花白后劲足,自然不能多喝。 其他人就没什么顾忌了,酒喝多了就像在自己家。 芙儿霆儿年岁虽小,但眼下没人看着教训,又是姐姐生辰之喜,几杯下去便闹了起来。 随风流云也是随性之人,不一会儿就热络起来。 倾颜是主人,要看顾弟弟妹妹们,没敢多饮。 易宁澜性子内敛,也是轻啄细品,一时间竟然只有几人清醒。 倾颜和随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拜托易宁澜照顾几个小的,师兄妹二人寻了僻静地小亭,煮茶闲谈。 “见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回去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也省得整日提心吊胆。” “师父还好吗?” “好得很,只是你走了觉得寂寞,整天嚷嚷着当初怎么捡了我这个闷葫芦。” 随风想起师妹刚走那一阵,云隐山简直待不下去,一山的飞禽走兽都被师父折腾得鸡飞狗跳。 “师父还是老样子。”想想师父在山上折腾的样子倾颜忍不住一笑。 又满心期盼问:“师兄可会在家中多住几日?” 随风摇头婉拒:“不了,知你安好我这就要回去复命,你如今已经行成年礼,师兄待在将军府不甚方便。” 他自然想留在她身边,只是她笄礼刚过,再朝夕相对该惹人非议,于她闺誉有损。 今时不同往日,且他告假已久,不宜多留。 “那师兄多保重。” 倾颜有些失望,师兄决定的事有他的考量,她不好非议。 “小姐。” 碧竹从外面回来,打破宁静:“管家说外面有客来访,说是代他家主人来送贺礼的。” “不是有爹爹在么?”倾颜一阵不解。 贺礼都是爹爹收下交由管家保管的,何须来找她? “管家说,那人要小姐亲自收下。” 又伏在倾颜耳边私语:“我瞧着身形像拂羽公子身边那个神出鬼没的鬼影。” “鬼影”是碧竹对那日在望江楼闯关时从楼上跳下来的护卫的称呼。 碧竹心道:大白天穿着黑不溜秋的衣服,说跳下来就跳下来,说消失就消失,不是鬼影是什么? 莫执? 倾颜一喜,望江楼主人轻易不在人前露面,但是笄礼没看到他还是有些失望。 “师兄稍坐,我去看看。” 碧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传进了他耳中。 拂羽公子? 望江楼主人公子拂羽来去无踪,真面目鲜为人知,师妹回家月余便与此人有交集? 随风倒了杯茶给嗅着味道跑来的貂儿,陷入沉思。 那边倾颜见了来人,果然是莫执,不过并没有穿黑衣。 嗯,他家公子说了,今天是颜儿小姐的生辰,一身黑衣晦气,临出门前特叫他换的,还特地提醒他换喜庆的颜色。 想他从没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要穿喜庆的?他到哪找去? 求助无门,找来莫责一问,居然拖出来一件红衣! 莫执蹙眉,莫责直说哪种颜色能喜庆过红色? 一脸不舍,直说是借给他的! 要还的! 结果便成现在这幅模样。 “噗嗤!”倾颜见莫执古怪的打扮,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半晌缓声打趣道: “莫执,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你家公子给你寻了门亲事,要送你入洞房?” 莫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就知道公子和莫责脸上的神色定有古怪,原来是等着看他笑话呢! 无视倾颜和碧竹揶揄的神情,摆出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面无表情道: “颜儿小姐,公子说,他今日不能前来恭贺小姐生辰,特命属下送上贺礼,日后定当亲自向小姐赔罪。 “这是贺礼,请小姐收下。” 倾颜接过莫执奉上的长长的祥云盒子,捧在手里很轻,倾颜猜想是字画之类的东西。 对莫执说:“代我谢谢你家公子,帮我带句话与他:贺礼我收下,赔罪定然也是要的,届时别忘了梨花白才好。” “属下告辞!” 说完一阵风刮走——莫责,尔命休矣! “真见鬼了,鬼影居然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 碧竹拍拍小心肝儿继续回去照顾少爷小姐们。 倾颜抱着锦盒回凉亭。 “是什么”随风问。 “还未看过。” 倾颜放下盒子,小心打开,揭开绸布。 一柄长剑映入眼帘—— 银白剑鞘雕工精巧别致,剑柄嵌着雪青色的宝石,剑身长约三尺七寸。 拔剑出鞘,剑锋在眼底划过耀白青光,一看便知削铁如泥的神兵! 倾颜小心拂拭,指尖传来阵阵寒意。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贺礼竟是一把剑! “这是?!” 随风失态地站了起来,脸上是从没见过的震惊! 倾颜很少看到大师兄这样失态,不禁问道: “师兄,这把剑可有不妥?” “颜儿,可否让师兄一观?” 随风紧紧盯着那把剑,不等倾颜点头便接了过去。 手握剑柄,随风退开几步,剑锋朝向无人处,猛地一抖手臂。 那剑身如同绸缎般急速抖动起来,倾颜惊讶地掩唇! 随风稍稍催动内力灌输到剑中,再次舞动,宝剑又如同寻常宝剑一般笔直刚硬,只是剑身微微泛着寒芒。 “想来是不错了。没想到,拂羽公子连这等神兵利器都能拿出来送人,倒是我小觑了。” 几个收势将宝剑收回鞘中,嘱咐道: “颜儿,此剑定要好好收藏,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切记!” 倾颜点头称是,将剑放回原处,合上锦盒好奇问道: “师兄,此剑到底有何名堂?” “此剑名为‘归宁’,乃当世神兵之一,传闻是百年前晟乾大帝一统天下时为表功勋命人打造的,这把是雌剑,还有一把雄剑名为‘朔宇’,在当朝翊王手中,只是从没人见过宝剑出鞘。” 见过的人都死光了。 “所以颜儿,你定要小心保管,莫要被人看到,连亲近之人都不要告诉!” 随风口气已是有了严肃,可见郑重其事。 没想到他竟有这等神兵利器,就这样当做贺礼送给她了? “师兄放心,我本不善长用剑,况且这贺礼过于贵重,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贺礼虽重,倾颜却并不欣喜。 回慕兰苑看到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只剩易宁澜在一旁焦头烂额,连芙儿都醉的不省人事。 倾颜哭笑不得,吩咐碧竹叫些小厮把少爷们都搬到傲鹰苑去,她扶着易芙瑶送去落英苑安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出行 随风在将军府停留了三日便动身。 临走前倾颜将用雪蟾配置的药给了些他,目送他驰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随风不会想到,这一走他永远失去了和倾颜共度此生的机会。 很多年以后他常常想,若是此时他再多留几日,哪怕一日,命运也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近几日将军府的大门要被上门说亲的媒婆踏破了。 ——笄礼一睹美人风采哪家公子少爷能坐得住? 倾颜本想在自己院子里安静地看书弹琴,正院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实在是叫人不得清净,连易谦云都被吵去了军营,难为余品荷周旋其中。 倾颜不胜其扰躲出门去,流云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去忙什么了。 去望江楼寻拂羽,掌柜说公子已经离开,何时回来他也无从得知。 倾颜苦闷不已,难道她要乖乖做闺阁小姐待嫁? 想象着就忍不住脊背冒凉! 十五岁成亲? 若是在上一世,十五岁她还在书山题海中遨游不得解脱呢! 一时间她羡慕起易芙瑶。活泼伶俐,年岁也小,求亲也求不到她身上,就算闯出祸也有人收拾烂摊子。 这样下去可不成! 正在倾颜为此苦恼之际,流云终于带着好消息回来——上林大会半月后在睦州举行。 上林大会乃是江湖一顶一的盛事,江湖上各大门派汇聚一堂相互切磋武艺,不仅为门中年轻弟子提供崭露头角的机会,同时也可向武林同道显示江湖地位,而且每年都会有名不见经传的剑侠刀客力压群雄扬名立万。 “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易谦云再三考虑点头同意。 “但是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凡事多听听你师兄的意见,毕竟他涉足江湖已久,经验比你多,将霆儿也带出去吧。” 倾颜起先愣了一下,不消片刻反应过来,爹爹这是要弟弟到江湖上磨练一番,自然应承下来。 碧竹是她的贴身丫鬟定是要跟去的,一行四人都有武艺傍身,用不上护卫,何况还有貂儿这个小毒物。 易芙瑶知道了嚷嚷着要跟,余品荷自然不肯。 一双儿女,儿子她管不了,女儿定要好好看顾。 易芙瑶使性子,一跺脚把自己关屋子里谁也不理,倾颜他们出门前都没出来。 一行四人驾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却不想刚出岐州地界不远就遇上了山贼。 碧竹直叹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倾颜没动,碧竹自然也不动。 貂儿睡得正香,一动不动。 流云从车外坐进来,然后一脚踹在乖徒弟屁股上,吐了瓜子皮道: “去吧乖徒儿,为师教导你这么久,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易舜霆一个不察被师父踢出去。 流云脚劲不轻,易舜霆被自家师父踢了个嘴啃泥摔出马车。 拦路山贼见状,哈哈大笑,大爷今儿真是走运啊,遇上一软蛋! 这不摆明是那怂包少爷带家眷出游,他还没喊口号就吓得躲进车里,把家仆推到前面送死。 嘿嘿,爷今天是要人财两得啊! 想着想着就两眼放光,想着想着就满脸猥琐奸笑。 易舜霆爬起来暗骂师父缺德。 走上前迎战,看那山贼一脸猥琐少爷就心情不爽: “哪个出来送死?” 嘿,小子有骨气啊! 在他山大爷地盘儿也敢嚣张! 领头山贼吆喝: “小的们,先给老子把这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小子捆喽!” 身后七八个山贼纷纷上前,将易舜霆团团围住。 易舜霆冷冷一哼,一脚踹翻迎面的山贼!不待山贼还手,反手握住他手腕“咔嚓”一声掰断。顺势在那山贼背上打了个秋千,将冲上来的一干人瞬间扫倒。 稳稳落地,拍拍手,留下一地呻/吟。 “才滑出去一丈距离,太近了,力道不够。 “啧啧,乖徒儿,这两个月你就这点进步啊,真是叫为师汗颜哪!” 流云在车头说着风凉话,咂嘴评论,直直摇头。 易舜霆气得只想吐血,他家师父的损德呀!无奈“谦虚”请教:“还请师父给徒儿露两招。” 山贼头头这才明白,今天不是走运,而是撞上太岁爷了!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是脱不了身了,带头刷刷亮出腰刀。 易舜霆没有随身兵器,只得捡了地上树枝滥竽充数,山贼只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大喊着冲了上来。 易舜霆手臂甩动,直抽山贼面门,小小一会儿工夫就个个脸上开花,最后倒地呻/吟,再也不想起来。 “好了,乖徒儿,拿绳子把他们捆了罢。天色不早了,咱们要在前面镇上落脚,快来赶车。” 流云从车里钻出来,一人赏了一片瓜子皮,成功让这些山贼昏了过去。 易舜霆无奈,乖乖照做,驾车继续赶路。 前面清水镇是个很小的镇子,客栈只有两家,四人到的时候天色已暗。 流云找了家干净的住下,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大手一挥要了两间相邻的客房,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早早安置。 翌日清晨,四人一早备了水和干粮便动身出发。 离上林大会还有半月,流云估算着以他们的速度十日之内便到,也不着急赶路,一路游山玩水,欣赏沿途风光,行至心仪之处还多逗留一会儿。 时间转瞬即逝,他们马车不起眼,穿着也普通,一路上并未引人注意。 流云怕师妹这张脸惹麻烦,早早就让她戴上面纱。 一路虽然不赶,不过舟车劳顿数日,几人还是有些疲乏,打算就在眼前的青桐镇休整一天。 青桐镇离睦州不远,为防细作趁上林大会混入镇里,过往行人车马都要细细查看。 不过眼前这情形看似不妙啊! 倾颜一行坐在马车上半天也没往前挪一步,前面的大胡子带刀客烦躁地嚷嚷: “他爷爷的,青桐镇的守卫就是渣滓,趁着上林大会各路英雄都要赶着去睦州,居然在镇口设路障收‘过关费’,呸!” “行啦行啦,这青桐镇离帝都这么远,县令当起土皇帝也不是新鲜事儿,要去睦州,青桐镇是必经之路,不就几两银子么?给他们就是。” 另外一人劝道,也是免不了一番抱怨。 大胡子嘟囔了一句也不知说啥,就听前面传来求饶声: “兵爷,你行行好,我娘就等着这几两银子救命,求你行行好” “去你娘的,别挡着差爷,想进城就交银子,要不然给爷滚蛋!” 前面一身盔甲,长得尖嘴猴腮的守卫啐了口唾沫骂道。 “兵爷,兵爷,求你了,我娘” 不等书生说完,守卫当胸一脚踢了过去。 书生哪能挨住,撞到一旁路栅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嘿嘿,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连老子一脚都挨不住。” 踹人的守卫哈哈大笑,也不管闹出人命,继续收钱。 这些守卫阅人无数极有眼里,是不是平头老百姓一看便知。 那些江湖人武功高强他们不敢得罪,收的银子也少,交了钱就放人,还点头哈腰目送进城,受苦的就是些平头百姓。 走在倾颜他们前面的两人骂骂咧咧随手丢了块碎银子,啐了守卫一口进城。 看了眼一边抽搐的书生叹了口气就走了,这年月谁愿意多管闲事。 到倾颜他们,几个人没一个打算给银子的,易舜霆驾着马车直接进城,看都不看守卫一眼。 “嘿!嘿!嘿!马车停下,里边人出来!” 尖嘴猴腮的守卫拦下他们。 易舜霆年纪小,相貌还未张开,衣着普通乍一看就像哪家少爷书童,他们驾着的马车也是十分普通,不像有身份的人,守卫当然不放过。 “不知道守卫大人有何指教?” 易舜霆也不看猴腮脸,漫不经心地问。 “知不知道进青桐镇的规矩,嗯?” “进青桐镇有何规矩?请大人指点。” “凡进我青桐镇,每人五两。”守卫伸出个巴掌,鼻孔朝天。 “五两?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易舜霆沉不住气地冷冷嗤笑,五两银子够平常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吃食了,这群狗官居然在此欺压百姓,这要是在岐州,他早让兄弟们把他丢出城了! “爷今天算长见识了,一个家仆都敢和爷呛声!” 猴腮脸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 “来啊,我怀疑这辆马车里藏着敌国细作,给我搜!” “我看谁敢搜!” 易舜霆跳下马车,挡在车前,守卫将马车团团围住。 流云在车里叹气。 唉,乖徒儿还是太嫩了,整了整衣衫卷开车帘出来。 “师父。” 易舜霆叫了声,猴腮脸看着流云。 这么年轻当人师父?莫不是哪家门派? 又看马车上并没有什么徽记,穿着虽然看着气度不凡,可是没名贵到哪里去,以为他们虚张声势,伸手就要掀开帘子。 “马车里还有什么人?都给爷” 猴腮脸操刀嚷嚷,话还没说全就让流云一颗瓜子封了口。 “当着本公子的面你也敢自称爷!” 流云一甩袖子,猴腮脸倒射而出砸在路旁。 “出来个说人话的。”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守卫纷纷退到后面,手持兵器与流云对峙。 踢人的守卫拉了身后一看上去瘦小的手下推到前面,小个子踉跄着到了流云面前,吓得战战兢兢。 “本公子孤陋寡闻,雪凉哪条律法上写着百姓进城还要交‘过关费’,你来给本公子念念。” 流云也不看眼前是谁,冷声说道。 “我我” 小个子抱着怀里长枪,吓得腿都打颤,支支吾吾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什么你!在城门口欺压百姓时说话嗓门那么亮,这会儿说不出话了?” “都都都都是他们,没没我我我的事!” 小个子连忙摇头,他一直被逼在角落,连头都没露。 “哦?” 流云一笑,守卫更觉得渗得慌。 “刚刚跟着那个尖嘴猴腮的是谁?” “你你别太嚣张!” 踢人的守卫伸头一吼:“我们县令老爷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敢对我们怎么样,就c就是和朝廷作对!” 其他几个守卫顿时觉得胆量找回来了,纷纷附和: “没错!我们是朝廷的人!” “呵呵,好一个食君俸禄的‘朝廷人’,本公子今天倒是要看看,县令老爷能把本公子怎么样!” 说完长袖一挥,守卫如同破布袋一般与那猴腮脸一同砸在路旁,眼不见为净。 “该如何守城还用本公子教你们么?” 扫了一眼剩余几个看上去还有良知的守卫,流云冷冷道。 “不用不用!” 那几人手脚麻利的撤掉路栅,老老实实搜身放人。 看流云架势,定然是哪位朝廷命官家的公子,不然哪里敢不把县令放眼里? 百姓一阵叫好,他们早就看这几个畜生不顺眼了! 易舜霆汗颜。 他还是见识少,像他那样谁会被他吓住? 师父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就算那县令老爷在这里也不敢造次! 流云跳上车,示意易舜霆继续赶路,却被倾颜拦下。 “这位小哥,”倾颜隔着车帘问倒在路边的书生,“方才听说你娘病重,能否将症状说与我听?” “小姐能救我娘?” 书生被踹得不轻,说话气息都弱了三分。 “我略懂些岐黄之术。” 当下书生将娘亲症状详细告知,又加了句: “不过晚生出门两日凑银子,怕是又添了新病症。” 倾颜沉吟片刻,摸着貂儿的皮毛,说了几味药材,叮嘱道: “将这几位药材煎服即可,再将艾草晒干晚间就寝置于枕旁,三日可缓解病痛。 “至于你身上的伤”倾颜看向流云,她不方便把脉。 流云会意,冲书生道:“把手伸来。” 书生一愣,乖乖将手递过去。 流云按了按书生脉搏,皱了皱眉说:“那尖嘴猴腮的守卫劲道倒是不小,”念出几个药材名,“喝两幅就好了。” 一行再不留恋,易舜霆喊了一声“驾”,马车从书生身边过去。 书生远远朝马车一揖,他今日总算遇上好人了。 刚一抬头,一锭银子落入怀中,又听见一悦耳女声喊道: “小姐说了,好生照顾你娘亲!” 书生愣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醉酒 一行四人本想找家客栈落脚,却不知为何寻了三家客栈掌柜都称客已满。 易舜霆愤愤道: “明明方才有人退房,为何不予我们住?” 掌柜满脸尴尬,欲言又止。 倾颜察言观色发现客栈吃酒的客人偷偷觑着他们,远远避开,好像他们染了瘟疫一般。 流云敲了敲徒弟脑袋,漫不经心地教导: “傻徒弟,还不明白,城门口咱们动手打了官兵得罪了县太爷,这是怕被我们连累。” 掌柜一脸愁容只好说实话: “几位客官行行好,小店小本经营实在不敢得罪县老爷,客官菩萨心肠,还请饶小的一命。” 倾颜哭笑不得。 劳顿数日,几人实在不想风餐露宿,却也没办法。 麻烦小二备了干粮和水,准备继续上路。 “颜儿?”楼上传来不确定的唤声。 倾颜抬头,撞进一双笑意分明的眸子里,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他。 “你怎会在这里?” 除了望江楼主公子拂羽还能是谁? 倾颜差点叫出他名字。转念一想,望江楼主人的名讳江湖无人知晓,名字到了嘴边改了口。 “听声音像是你,果然。” 拂羽摇着折扇走下楼:“这是要住店?” “本来是的,可惜客栈已满,我们只好继续赶路了。” 倾颜无奈道。 “这如何使得。我包下了二楼,若是不嫌弃,便在此住下罢。 “再说错过了你的成人礼我还未登门赔罪,一定要给我个机会才是。” 拂羽公子赔笑,收了扇子一招手,身后随从上前听他吩咐: “将几位包袱送去客房。” 掌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倾颜不想他为难,只好道出实情。 听完之后拂羽忍俊不禁,笑得倾颜尴尬不已,笑得流云只想踹死他! 拂羽招来莫执将一枚令牌交给他: “去县府告知刘大人,城门口打伤守城官兵的人是我的好友,请他网开一面。” “是!” 莫执接过令牌告退。 流云心里直骂娘,难道他摆不平吗? 要你在师妹面前献殷勤! “阁下就是拂羽公子?” 流云心里冒火,恨不得和面前这人打上一架。 “呵呵,江湖人见我总拿着把拂羽扇,随意起了个名头,这位少侠就是赫赫有名的流云公子吧?” 拂羽公子轻笑,向流云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流云满嘴火药味: “哪里哪里,不如拂羽公子名声响亮。” 哼!谁人不知拂羽公子的折扇就是他的兵器,虽然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可是过目不忘啊! 流云夹枪带棒继续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沾沾拂羽公子的光。一路劳顿,等我们兄妹安顿好再同拂羽公子叙旧。” 说完不等倾颜道谢,拉着她就上楼,又吩咐: “小二备水!” 见师父和姐姐进了房间,易舜霆赶忙跟上。 拂羽公子的目光从流云拉着倾颜的手上拂过,身后随从赶紧低头。 公子不是要剁了流云的手吧? 掌柜看拂羽公子没有吩咐,赶紧吩咐小二找人备水送上楼,又让厨房准备拿手好菜恭候着。 单靠一枚令牌就能让县太爷‘网开一面’啊,要小心伺候。 倾颜沐浴过后小憩片刻,碧竹敲门叫她用膳。 二人下楼时,随风与弟弟还有拂羽三人已经落座。 流云与徒弟一边,拂羽公子单独坐对面,本是张四方桌,偏让他们坐成楚河汉界之势。 一见倾颜下来,流云和易舜霆热情洋溢地把倾颜簇拥到他们这一边坐下,三个人挤在一边。 倾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不舒服。 这么大一张桌子为何非要挤着坐? 这师徒二人打得什么主意碧竹听得一清二楚,还被警告闭嘴,乖乖和貂儿坐到侧首的位置,表示与她无关。 于是吃饭时问题出现了。 四方的桌子一边坐了三个人,抬手夹菜你碰我我碰你,倾颜刚夹一箸青菜就被易舜霆碰掉了。 拂羽见状不多说,夹了一箸青菜笋丝到倾颜碗里。 “多谢。”倾颜尴尬笑笑。 “姐姐吃这个,这吉祥桂鱼十分鲜美,姐姐尝尝。” 易舜霆赶忙夹了箸鱼肉给姐姐,笑嘻嘻道。 “嗯,霆儿也吃。” 倾颜将鱼喂进嘴里,咽下之后刚要吃青菜,流云也来: “师妹,吃这道翡翠菇,这鲜菇味道极好。” “师兄也尝尝。” 倾颜给流云也夹了一箸,希望能安静吃顿饭。 貂儿在一旁对拂羽呲牙咧嘴吱吱乱叫。 嘿嘿,就不让你得逞! 拂羽看着两人一兽,唇角轻扯,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抬手为倾颜斟酒,打算敬她一杯作为赔罪,刚要开口,流云又道: “拂羽公子,我师妹身子虚弱,这一路颠簸不宜饮酒,这杯我代饮。” 不由分说端起倾颜的杯子一饮而尽。 这场景怎么如此熟悉呢? 远在岐州军营里接受操练的秦寿少爷狠狠打了个喷嚏。 貂儿更是夸张,直接跳到拂羽的杯子边,呼噜呼噜喝了起来。 拂羽公子养气功夫极好,唇角上扬招来小二。 少顷,酒坛子在大堂一字排开。 “想必流云兄定是海量,今日有幸结识,拂羽三生有幸。相识即是有缘,今晚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拂羽一脸真挚,嘴角牵起的笑意好似真的是“认识流云公子实乃祖上烧高香”。 流云心想:本公子还怕你? 不叫你临阵脱逃我流云改叫云流! 当即豪气干云道: “好!拂羽兄好胆识!流云定当奉c陪c到c底!” 我们可怜的流云,竟不知自己已经掉进拂羽公子的陷阱里。 半个时辰后 “来,拂羽兄,干!” 流云舌头打转眼底冒星,还是捧着酒坛子一饮而尽。 “流云兄果然是英雄豪杰!拂羽敬你!” 袖子一挡,仰头饮尽杯中酒。 “哼哼,拂羽,我我可告诉你,不许你这个,嗝!连真面目都不敢露露的家伙,打打我师妹的注意。 “我师妹妹可是我我和师父师兄的,嗝,宝贝!你要敢招惹她,拼拼了我这条命,嗝,我也和你没完!” 流云端着酒碗又干了,卷着舌头继续说: “管你是拂羽还还是什么望江楼,惹我师妹,照样揍你!” 这回是真站不住了,酒碗一摔,抱着酒坛就倒下了,嘴里还嘟囔:“师妹” 莫不是把怀里的酒坛子当成倾颜了?! “莫尘。” 拂羽随手扔了酒碗,一直等着传唤的莫尘闪神就出现在身后。 “扔到后院马厩里!” 莫尘不敢质疑公子命令,心有戚戚地把流云扛起来“扔”到马厩里。 同情的看着流云躺在草堆上妖娆的身姿,自言自语: “流云公子你自求多福,以后记着千万别惹我家公子。” 倾颜早在二人拼酒时就离开了,躲在房里看书假寐。 碧竹服侍醉酒的易舜霆睡下——起初本想和流云一起灌醉拂羽的,奈何酒量不敌,几杯下肚之后他先倒下了。 咚咚! “颜儿,睡了吗?” 门外传来男子刻意放低的声音。 倾颜起身开门,拂羽拎着食盒站在门外。 “你们喝得可尽兴?”倾颜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坐回桌前继续看书。 拂羽一听便知倾颜生气了,带上门进来道: “晚膳见你吃得不多,想你定是饿着,我让厨房做了几个小菜,特来赔罪。” 说着放下食盒。 “我师兄呢?” 倾颜淡淡看他一眼。 “我让莫尘送他回房了。”拂羽公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倾颜不疑有他,晚膳被流云和弟弟搅和现在真是饿了,拿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房里一时安谧,拂羽看着她认真用膳的侧脸,半晌慢慢道: “方才流云有句话点醒了我。”。 “什么话?”倾颜抬眸。 二c师兄喝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能说出振聋发聩的“警示名言”? 拂羽认真看着她,启唇道: “他说,不许我这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家伙,打他师妹的注意。” “咳咳咳咳” 倾颜被米粒呛到,失态地咳了起来。 拂羽递过杯盏给她,倾颜小口喝下慢慢顺过气,偏头看向拂羽。 自从相识,这个男人就戴着银白面具遮住半边面貌,起初她对面具下的相貌很是好奇,日子久了,已经习以为常。 时至今日,她对他的相貌已经不在意,甚至觉得面具也是他脸上的“一部分”。 可是今夜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有些始料不及。 “你的意思是要摘下面具? 倾颜狡黠一笑,小心翼翼问。 拂羽公子对美人会错意很是无奈,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倾颜忽视拂羽露出的半边脸上温柔的无奈,道: “你不要介意师兄的话,戴着面具定是有你的缘由,我不便多问,不过” “你若要摘下来,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我便勉为其难一观啦!” 倾颜笑得满面揶揄。 拂羽已经不知如何应对。 勉为其难?她觉得他是因为长相丑陋才戴着面具? 又见她笑得像只狐狸,只觉得可爱。 可爱。 相识许久,这是在她身上c从他嘴里第一次出现的词语。 往日她都是谦和有礼,冷静自持的,就算偶尔玩笑也大方得体,让他觉得疏离。 拂羽回过神,不作回答,浅笑着给她斟酒。 美人要装傻他自然配合,有些不明了的气氛弥漫一室。 倾颜沉默低头用膳,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玩笑过分。 待她吃完,拂羽拎着食盒离开。倾颜起身送他正至门口,却听拂羽毫无预兆道: “夜已深,颜儿早些休息。不会太久,待颜儿见到我的真面目时,希望‘颜儿’也不再是‘颜儿’” 留下意味深长的话,消失在楼梯尽头。 倾颜关上房门,脸上笑意不再。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她有什么资格? 大师兄与她朝夕相处十多年她都狠心无动于衷,又岂会再连累他人? 那样一个清贵俊逸的男子啊,该是优秀的女儿相配。 她易倾颜何德何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书生 流云早上起来很是奇怪:为什么他会和徒弟枕臂搭腰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张床上? 回想起昨夜情形,只隐隐记得最后他好像说了句“不许拂羽打师妹的主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揉了揉发痛的头 嗯? 怎么一股马尿味儿? 该死的徒弟,解手沾上马尿还敢和我睡一起?一脚踢死你! 想着就一脚把易舜霆踢下床。 小爷“清誉”全毁在你手上了! 哎呦! 易舜霆呻/吟,揉着屁股坐起来,半梦半醒道: “谁啊?” “臭徒弟”流云挥着手臂刚想往下说,马尿的味道再次传到鼻子里。 这是他身上的? 这是他身上的?! 怎么可能!!!! 再仔细一闻,果然是他身上的! “小二!” 长吼一声,整座客栈的活物都让他吼起来了! “给小爷备水!!” 小二听这中气十足肝火旺盛的一吼,麻溜儿地丢了扫把去烧水。 易舜霆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流云丢进了一个沐桶。 这下好了,酒全醒了。 又听“扑通”一声,旁边的沐桶也进去个人。 一看是自家师父,抹了把脸嘟囔着: “师父,一大早你要干什么?” “废话少说,没闻见自己身上那股味儿吗!” 味儿? 什么味儿? 仔细闻闻,怎么,怎么有股马尿味儿? “师父,昨晚你掉马厩里啦?”易舜霆扒掉身上衣服随口问。 “谁c谁掉马厩里了?分明是你! “掉进去不说还跑来和我睡,将我身上也沾上马尿味儿!” 流云心虚地大声辩解,把错全推到徒弟身上。 易舜霆愣住,半天反应过来,又道: “可是那是我房间啊!” “什么你房间!那是我房间!”流云信口胡诌。 “碧竹原本把你安置在你房里,结果你半夜解手走错房门进了我睡的屋子!”流云恼羞成怒,又是一声嘹亮的咆哮。 易舜霆回忆,不对啊! 他昨夜虽然喝多了,可是意识还有,他分明记得碧竹把他搬到自己房间里就再也没出去啊! 一看师父愤怒的脸色,易舜霆明智地打消了继续提问的念头。 快速洗完钻出沐桶,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是一个香喷喷的翩翩美少年。 “师父你怎么还不出来?我都出来了。” 奇怪,他沾上的味道,师父洗得比他还久。 “为师好洁!洗完了快出去。” 易舜霆看师傅凶巴巴的样子,不再自讨没趣,找姐姐吃饭去~ 师徒两人的对话通过流云公子的大嗓门吼得客栈上下人尽皆知。 莫尘跟在自家公子身后憋得一脸通红,肩膀一耸一耸。 拂羽偏头扫他一眼,莫尘老实交代: “昨夜半夜流云公子醒了是在马厩里醒的,自己上的楼,结果走错房间,和易少爷睡了一夜。” 拂羽冷笑,让你和我作对! 再有下次让你和猪睡! “莫尘,你说我是不是该想个方法把他遣走?” 拂羽公子摸着下巴,好个认真思考的模样。 莫尘不敢妄加揣测主子心思,只好装聋作哑,恭敬地立在一旁。 流云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遍水,洗到皮肤都起皱了,倾颜他们早饭都吃完了,他才出来。 换下来的衣服也不要了,随意卷了一下丢进柴房。 “不知流云兄昨夜睡得可好?” 拂羽看流云在大堂用膳,摇着扇子徐步下楼。 “睡得极好,拂羽兄想来也是睡得十分舒坦。” 流云自动忽略昨晚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过马厩的事实。 “那是自然。” “拂羽兄是要同我们一起上路?” 流云旁敲侧击的问,心道千万别和我们同路。 “不了,流云兄定然有要事在身,在下就不同你一起了。” 拂羽彬彬有礼地回答。 莫尘在身后想:嗯,可不是,确实不和你一起。 “那真是遗憾。” 流云作惋惜状,心里却乐开了花,幸好不和他们一路。 倾颜带着碧竹下来,貂儿蹲在碧竹怀里舔毛,主仆二人打算到街上逛逛。 拂羽公子摇着折扇笑问: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颜儿小姐同游?” 倾颜哭笑不得,点头应承。 易舜霆也要跟着,流云将土地踢回去:“你留下来,我去!” 因为县令欺压,青桐镇百姓生活并不富裕。 早上街边的小摊并不多,甚至有些冷清,街上不少来往纵马的人。 倾颜想到玉器店看看半天寻不到一家,倒是在角落里有位婆婆摆了个卖木簪的摊子。 簪子材质虽然粗陋,可是雕琢精细,很是漂亮。 “公子,给小姐买个桃木簪子吧。” 婆婆说话有些喘,还是竭力把话说利索。 “小姐,这个好看!” 碧竹指了个蝴蝶花样的,她可喜欢小姐笄礼上穿的第一件衣服了,那上面的蝴蝶都要飞起来了。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流云呛她,顺手递过来一个祥云花样的,笑嘻嘻道:“师妹,这个。” 倾颜笑了笑,没有接,倒是拿过碧竹相中的蝴蝶簪子。 流云撇撇嘴,碧竹冲他得意一哼。 倾颜拿着簪子在碧竹头上试了试,浅笑:“很漂亮。” 转过头问婆婆:“婆婆,这蝴蝶簪子怎么卖?” “只要五文钱!五文钱就好!” 婆婆高兴极了,这是她今天卖出去的第一个簪子啊! “小姐,这怎么可以!” 碧竹拦下倾颜,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怎么能让小姐给她买东西。 倾颜拍拍碧竹的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婆婆手里,劝道: “婆婆,今天不要再摆摊子了,街上太乱,早些回家吧。” “姑娘,老婆子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婆婆,您收拾摊子回家吧,找个大夫看看病,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她早看出婆婆身体十分虚弱,是长年累月积累的,再不进行医治,定然活不过这个夏天。 “这怎么使得?老婆子” 婆婆四处摸索,想从身上找出等价东西交换,倾颜拉住婆婆,笑道: “这样吧婆婆,我再挑个簪子吧。” “那也不够啊!” “老人家,您就成全她这份好心吧。” 拂羽帮腔,婆婆有些激动,皲裂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双手合十朝倾颜拜道: “姑娘是好心人,菩萨保佑姑娘平平安安!” 说着竟有热泪盈眶,颤抖着双腿就要跪下。 倾颜赶忙扶住婆婆:“千万使不得,婆婆就听我的,回家看病吧。” 在剩下簪子里看了看,一枚兰花簪子得了眼缘。 伸手去取,却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 拂羽将兰花簪子插入她发鬓,薄唇轻启:“很合适。” 倾颜一笑,正欲再劝慰婆婆几句,突然一布衣书生迎面扑到婆婆身边。 婆婆一看来人,拉着那人手激动地说: “筠儿,你终于能去帝都参加会试了!那位好心的小姐给了娘一锭银子,你能参加会试了!” 却只听书生道: “娘,不是让您在家歇着吗?您怎么又出来了。 “李大夫给您抓了药,我们快回家吧,昨日那位小姐告诉我,这副药您只要吃三天就能痊愈了。” 边说边将婆婆扶到一旁,径直收拾摊子。 “啊,小姐,是昨天的书生!”碧竹大叫道。 倾颜捂她嘴都来不及,这丫头嘴怎么这么快! 书生听声音觉得很耳熟,像昨日那位小姐的丫鬟。 抬头一看,只见四位气度不凡的少爷小姐站在娘亲身侧,其中一人竟然是昨日教训守卫的公子。 当即丢下摊子,向他们长长一揖,语气满是感激道: “晚生多谢恩人昨日救命之恩,请受晚生一拜!” 说着书生撩起长衫作势要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揖我们受了。”倾颜连忙阻止。 “恩人若是不嫌弃,到晚生家中坐坐可好?屋舍虽然简陋,让晚生聊表谢意。” 书生收拾好摊位,诚意满怀地邀请。 倾颜看了看婆婆,应承下来。 拂羽随声附和:“一道看看吧。”二人并肩跟在书生身后。 流云嘀咕:怎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然后不自觉跟在拂羽的身后。 走了段路流云忽然发现,这位置不对啊? 碧竹跟在倾颜身后那是主仆,他跟在拂羽身后是何意? 他竟不自觉成了人家的小厮?! 反应过后强势挤到倾颜和拂羽的中间,隔开二人。 倾颜无奈叹气,深深觉得丢人,拂羽淡淡瞥了眼流云,不置可否。 碧竹跟在三人身后掩唇偷笑。 进了窄胡同,书生在一座院落前停下,抱歉一笑: “家舍简陋,让恩人见笑了,请。” 碧竹想说,“简陋”这个词形容书生的家都算夸奖,她以前四处流浪都没见过比这更破的家。 几根柴木用绳子拴在一起就是门,屋里光线充足,嗯,非常充足! 日光从屋顶上透射进来,照的屋里暖洋洋的,只是马上就是雨季了,这 灶台和睡觉的火炕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墙壁。 屋里唯一的家具就是张一条腿还用石头垫着的桌子,茶碗就是吃饭用的饭碗,火炕上方的屋顶用雨布遮挡起来,勉强能挡雨罢了。 倾颜来这里的那段路设想过书生的家,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她想象! 她本想说,让重病缠身的老母亲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又想到书生为了老母亲拼命护着买药品的银两,一阵心酸。 书生给几人倒了几碗粗茶,再次表达谢意,又听母亲在榻上阵阵咳嗽,拱手道: “恩人稍坐,待晚生去给娘亲煎药。” 他们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书生姓徐,名少筠,当即叫住书生: “徐小哥,让碧竹去吧,我给婆婆看脉,你且记着些。”在婆婆身旁坐下。 书生思忖须臾,双手将药交给碧竹,再三感谢。 倾颜给婆婆看脉,将病症c如何调养,甚至以后会出现的并发症该如何修养一一说与书生听。 书生在一旁仔细地记录着,条条款款事无巨细,态度十分严谨。 碧竹煎好药端过来,服侍婆婆服下,药里加了安神草,老人家很快睡着了。 倾颜在一旁看顾,流云陪在身后,拂羽将书生叫去问话。 “方才听令堂说,她出去摆摊子是为了给你凑赶考的盘缠?” 拂羽负手立于门前,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书生摇头,解释: “不全是,家慈是为了给晚生凑盘缠还有‘供奉钱’。” “何为‘供奉钱’?”拂羽公子蹙眉。 “就是孝敬青桐镇县令的银两。”说着书生的语气变得愤恨: “那个狗官!每年春试秋闱都要考生交五十两供奉银,若是拿不出就不许参加考试! “五十两银子,晚生攒上十年也攒不出来啊!” 说到这里书生有些哽咽,“家慈一直希望晚生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晚生哪里能让她伤心,就骗她说盘缠和供奉一共需要十两。 谁料她趁晚生出去寻银子偷偷刻簪子出去卖晚生已是弱冠之年,还要母亲这样操劳,实在是,实在是羞愧!” 拂羽公子蹙起的眉宇皱得更紧。 “你们为何不上告太守?” “没用的,那群狗官狼狈为奸!杨太守的宠妾是刘县令的妹妹,嫡亲的女儿去年送给当朝不知哪位大员,做了填房很是得宠,谁能扳得倒他!” 书生越说越生气。 想他寒窗苦读十多年,居然是被这样的缘由挡在仕途外,怎能不叫人愤懑! 官场上诸如此类之事层出不穷,拂羽并不为所动。 “倘若给你机会,朝中六部你想拜入哪位大人门下?” 书生斩钉截铁道: “雪凉吏治荒唐至此,晚生立志革新,肃清官场不正风气,当入吏部!” 拂羽笑笑,却不再言语。 晌午已过,怕易舜霆在客栈等得焦急,倾颜起身告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银子给再多终有花光的一天。 看书生写了一手好字,建议他到邻近富裕的镇上卖卖字画,贴补家用,待攒够银子带上母亲去岐州。 倾颜没有向书生表露身份,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书生觉得有了靠山,因此惫懒可就事与愿违了。 只说一路走来,岐州最为安定,到了那里安定下来再赶考不迟。 书生觉得有理,言称待母亲病好后便动身,恭敬地送他们离开。 谁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和这个陋室里的书生还有再见的一天,今日的举手之劳却换来了后日书生的鞠躬尽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同行 次日,倾颜一行出发,上林大会在即,去晚了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流云不知发了什么疯,天刚蒙蒙亮就敲开倾颜的房门,催促着收拾东西上路。 碧竹小声嘀咕: “真是赶着‘上路’。” 易舜霆梦游天外:“又发疯了。” 待倾颜下楼,流云连马车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上车出发。 倾颜睡意朦胧:“师兄,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头疼,自小一起长大,流云心里想什么她能猜出一二。 只是只是客栈后院报晓的公鸡都还没醒啊! 流云嘿嘿一笑,什么不说,将包袱递给倾颜,扶她上车。 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流云反应奇快,夹住自耳边飞来的飞镖,锐利的目光观察四周却没发现可疑之人。 竟然有人能掩藏气息不被他发觉! 流云蹙眉展开飞镖上的字条,眉头皱得更深。 “师兄?” 声音倾颜也有察觉,看流云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不妙。 流云握住字条,手上内力催动,顿时一抔尘沫消散在风里,却听他道: “无事。” 倾颜方才烦躁的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云此刻的样子绝对是有大事,只是不方便让她知道,师兄有些江湖势力她隐隐知道一些,只是她向来不关心这些,从不过问。 流云盯着手心,思绪却不在这里,待手心尘沫被风吹光,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倾颜的眼睛,艰难的开口: “师妹,你们自己去上林大会可好?” 倾颜顿时愣住了,师兄的意思是他要离开?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流云也觉得自己太过突然。 且不说师妹的容貌必然会招来麻烦,江湖险恶,她一介弱质女子带着初出茅庐的弟弟,轻功还是半吊子的丫鬟,怎样都让人放心不下。 “要不” 流云又想让他们回去,话至嘴边又咽回去,回去这一路也没有人护送,师妹也想去上林大会,他是舍不得师妹失望的。 流云在这儿纠结,倾颜看着不忍心,小心问: “师兄,我们不能等你一起走么?” 流云摇头,这次事情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届时若是连累倾颜,他没法儿向大将军和师父交代。 这次定要耽误不少时日,那时候上林大会早就结束了,他不能让师妹失望。 倾颜沉默,师兄不在,她内力浑厚武力却不济,霆儿武功自保没问题,可是经验不足,碧竹武功只会一招半式,轻功还是个半吊子。 让她三人独自行走江湖是万万不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流云。 可是看流云的脸色,倾颜知道行不通,难道刚出来就要回去? 流云看师妹忍着失望佯作不在意的样子,心疼极了,从小到大他们就把师妹捧手心里,何时让她失望过。 师妹虽不骄纵,可是他师徒三个都想着把最好的给师妹,如今师妹只是想去看看武林盛会,他怎么能让她失望。 流云抬头,望向客栈二楼的方向。 咬咬牙,该死的,为了师妹,忍了! 低头对倾颜道: “师妹,你们先回客栈,天亮再出发,我去去就来。” 倾颜点头应下,师兄不能同行,他们自己去又放心不下,看来只有回去了。 让碧竹收拾好包袱,自己坐在床头假寐,一呆天已经亮了。 碧竹敲开房门服侍她梳洗,她摇头阻止,也没睡着没什么可打理的,起身出去。 刚出了门,却听见流云的声音从对面拂羽的房间里传出来,倾颜止步。 “拂羽兄,在下有一事想托付与你,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流云语气里没了昨日的火药味儿,居然有些低声下气。 “流云兄但说无妨。” “在下有要事要离开一阵子,想要将师妹三人托付拂羽兄照料,不知拂羽兄能否应允?” 流云忍了忍还是开了口,磨牙,暂且让你得意个一时半会儿。 “哦?不知是何要事竟然这样急切?” 拂羽有些惊讶,流云竟然放心把小心护着的师妹交给他。 “请恕不便相告。” 流云含糊其辞:“拂羽兄想来也是要去上林大会,师妹这一路可否与你同行?在下办完手上事尽快追上你们。” “流云兄请放心,颜儿有在下陪同,定保无恙。” “那便千万拜托了。” 流云口中言谢,心里腹诽,暗骂你是巴不得呢。 拱手道谢从拂羽的房间出来,刚回头就看见倾颜站在身后。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倾颜眼眶泛红,看着流云低低唤了声: “师兄” 只一声“师兄”叫得流云心都软了。 他看着护着长大的师妹啊,连回家他都跟过来了,他也不舍得走,只是眼下又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大师兄送师妹下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现在他是一万个舍不得! 忍了忍眼底翻涌上来的湿意,流云想抱抱她,发觉在外不妥,改为拍了拍倾颜的头,温柔道: “颜儿放心,师兄尽快办完事去寻你,拂羽公子武功江湖上少有敌手,有他一路护着你们我也放心。” “那师兄一定要快啊!” 倾颜拉住流云收回的手,急急说道。 流云笑着点头,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 拂羽公子这时恰巧从房里出来,看流云拍着倾颜的手,淡淡撇开目光。 莫尘跟在身后心道:流云这双手不知道在公子心里被砍了多少刀! 倾颜抹抹眼泪,尴尬道: “让你见笑了。” 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唇角扯出个得体的笑容,“接下来几日我们姐弟三人便多有叨扰了。” 拂羽公子点头道: “荣幸之至。” 流云在一旁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出来也不会挑时候,没见我们师兄妹正在话别吗! 你是不寂寞了,我师妹要是有个闪失,我拆了你的望江楼! 用过早膳,流云就要动身,牵着马对倾颜交代,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 “虽然有拂羽公子在,师妹凡是也要小心,第一次让你一个人,千万保重自己,不然师兄会被师父剥皮抽筋的!” 倾颜点头,“师兄也要保重。” 流云又叮嘱碧竹好生照顾倾颜。 碧竹只觉得流云啰嗦得像个老太婆,点头如捣蒜地应下,心里催促流云快走。 “乖徒儿,为师走后你要勤加练习,武功别落下,少让你姐姐操心!” 流云教导徒弟一番,最后对拂羽公子拱手道: “万事拜托。”纵马离开。 莫尘腹语,不用公子出手就被赶走了? 看吧,我们果然和你不是一起的。 易舜霆虽然舍不得师父离开,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一路没有师傅折腾,他要少受多少罪啊! 倾颜望着流云消失的身影眼张失落,几日前她刚送随风离开,今日又轮到流云 拂羽见状安慰:“颜儿不必难过,流云兄很快就能赶上来。” 倾颜点点头,与拂羽一道出发。 莫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赤褐色的车身,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绛紫色流苏摇曳在车舆四周。 “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总之比他们的马车强上不止一点,连驾车的马都威武高大许多。 莫尘从车辕跳下来,恭敬地站在一旁,拂羽从客栈出来,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说着便扶倾颜上车。 倾颜本想说他们坐自己马车就好,可是看拂羽浅笑的脸色,就把话咽了回去。 进了马车倾颜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低调奢华! 绸缎装裹,宝石点缀,柔软舒适的坐垫,靠边小几上茶点书籍一应俱全,车厢里飘荡着淡淡香味。 碧竹跟在拂羽公子身后进来直呼流云公子一路苛待她们! “拂羽公子富甲天下,果然懂得享受人生。”倾颜浅笑。 “颜儿此言差矣。 “人生得意须尽欢,能善待自己,为何要让自己受委屈?”拂羽公子摇扇笑道: “这一路可要好好欣赏风景,莫要辜负了这可餐秀色。” 碧竹也笑,坐在小几边沏茶。 “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 倾颜玩笑道:“这一路我姐弟妹三人便拜托公子照看了,倾颜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荣幸之至。” 折扇一合,一饮而尽。 莫尘驾车技术可谓一流,马车行驶平稳,碧竹燃起小炉。 倾颜感叹,不愧是望江楼,路途劳顿,泡茶的水居然是上等的泉水,茶叶也是不可多得的云雾枕叶,连这茶壶都是名品紫砂。 望江楼公子拂羽果然不是一般的会享受! 拂羽看着倾颜的样子觉得有趣,其实他这一路都是驰马,要不然怎能赶在她之前到达青桐镇。 车上准备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给她打发时间消遣用的,到下一个镇子要行两日路程,他怕这一路上她会觉得寂寞。 拂羽公子若想宠爱一个人,便要将这人宠到天上去。 冲c刮c点c看,一步一步,专注认真,沉浸其中。 那日从岐凨山回去,莫责来报说事情有了眉目,他连夜出了岐州,错过了她的成人礼。 遣了莫执去送贺礼,怕她怪罪便和莫责合谋戏弄了莫执博她一笑。 听莫执回来说她要梨花白赔罪不禁失笑,梨花白岂可多得,最后一坛子早就送给她了。 听说笄礼后,大将军府求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破了,他赶紧将事情交代清楚驰马赶回去,生怕她答应。 走到半路属下又来报,说她启程去了睦州,这才松了口气。 拂羽直笑自己杞人忧天,她岂是随便就将自己嫁了的闺阁小姐,关心则乱,他是急躁了。 急躁,多久没出现的事了,他觉得恍如隔梦。 平复心绪,他计算时日快马赶在她之前到青桐镇安排,虽然没料到流云,不过现在她就坐在他面前,他只觉得现世安稳,莫不静好。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更好了。 拂羽不似流云吵闹,流云一路上和碧竹斗嘴c戏弄徒弟,一路嬉笑怒骂。 和拂羽这一路才真正是赏山越水过来的。 莫尘晓得主子心性,不用吩咐就将车驾得很慢,避开官道,走了些小路。 将这一路的山山水水,名川望峰瞧得仔仔细细,一点不像在赶路,倒像是在游山玩水。 马车坐倦了便下来走走,甚至在途中打尖小镇买了张琴,轻拢慢捻,惬意非常。 碧竹不像平时吵吵闹闹,难得安静地跟在倾颜后面。 易舜霆觉得这位师父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防备的拂羽公子并非坏人,对他们极好,嗯,对姐姐更好,易舜霆放下戒心,甚至练武时还求教拂羽公子一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抵达 上林大会前三日傍晚,他们终于抵达睦州。 大会在即,睦州城晚上也是热闹非凡,街上行人形形色色熙熙攘攘,莫尘驾车穿过闹市停在一座院落前。 早有丫鬟家丁等在门口,马车刚停下,一群人蜂拥而上! 卷车帘,放矮凳,府上家仆争先恐后。 拂羽先行跳下马车,只听耳边响亮的“恭迎少爷回府!”当即愣在原地。 “虽说我许久不回来,也不必这么隆重吧。” 看着眼前俯身行礼的下人,拂羽哭笑不得。 “就是因为少爷许久不回来才这样。” 先头的老管家回话,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言语举止比其他下人随意些。 “秦叔,你搞出这么大阵仗要是唐突了佳人,回头我可不饶你。” 拂羽转身对车里人说,“颜儿,我们到了。” 伸出手,扶倾颜下车。 倾颜还真是吓到了,犹豫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搭着拂羽,莲步踩着矮凳下车。 一众人早听说少爷这次回来带着位美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 不容易啊不容易,少爷身边终于有女人了,他们对少爷的误解可以解除了。 只见那美人着一件月白色的裙,长发垂肩,玉簪轻挽,长袖裙摆随行动微动,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抬眼看她面容,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透过面纱隐隐看到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 好一个气若幽兰的美人啊! “好了,人也见着了,该散了吧?” 拂羽看着眼前丫鬟家丁没规矩的样子,气得想笑。 找回心神,一众人纷纷上前,一人道: “姑娘请随我来,一路劳累,先到客房休息吧。” 另一人说: “姑娘想必饿了,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走。” 又一人抢白: “姑娘要不要沐浴,热水早就备好了” 这到底谁是他们主子? “好了!”倾颜已经吓傻了,拂羽公子在一旁解围。 “将颜儿小姐的行装送到听雨阁,热水备好,膳食拿到前厅。” 还怕人跑了不成! 少爷有令,莫敢不从,当即一哄而散。 倾颜长长叹息,拂羽公子府待客比她回将军府还夸张。 “吓到你了?” 拂羽公子抱歉道: “我许久不回来,这次带你回来,提前让人通知,本想着让他们好好准备的,没想到惊到你。” “还好。”倾颜浅笑。 只是没想到贵府下人这么好客。 拂羽公子做出个请的姿势,倾颜先行,碧竹和易舜霆跟在身后。 从正门进去几步就是一座飞云桥,纵跨池塘连接正门和八角“拜月亭”,从拜月亭出来步上长廊,雕栏画栋,鬼斧神工,晚霞映衬下更是栩栩如生。 长廊两侧是假山绿树,细看之下会发现其中暗含阵法,穿过尽头的半月拱门就是前厅。 宽阔的前院四周摆满花卉,地上的水还没干,想来是刚刚洒上的。 回廊上鸟笼里养了只八哥,主人一进门就不停地叫:“美人吉祥!美人吉祥!”惹得倾颜娇笑,这到底是做了怎样一番准备啊! “看来这群人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拂羽公子见状笑道。 佯怒瞋他一眼,秦叔带路进了前厅。 倾颜觉得她再参观下去就要眼花缭乱了,大将军府虽然比这里大,可是奢华程度一分也及不上。 歇息一会儿功夫,丫鬟们菜就上齐了。 倾颜确实是饿了,见眼前的菜肴,半晌不动筷。 桂花鱼条c虾籽冬笋c椒油茭白c清蒸时鲜c香油膳糊c明珠豆腐足足十道菜,旁边丫鬟还端着四道甜点。 拂羽公子看倾颜迟迟不动筷,知道这帮人是好心办了坏事。 叹气,我是要给你们找个主母回来,可你们也不能把人吓跑了呀! 什么时候学会擅作主张了,拂羽瞪了秦叔一眼,夹了箸鲜鱼给倾颜,道: “若是不喜欢,以后不做了,现下先填饱肚子要紧。” 倾颜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点头笑笑,易舜霆早就饥肠辘辘了,大吃特吃起来。 膳后丫鬟带着倾颜去沐浴,碧竹早早给兄妹二人收拾好床铺,也净身休息。 他们歇下了前厅终于闹开了。 丫鬟小厮你撺掇我,我推搡你,就想问主子那是不是未来主母。 拂羽慢悠悠品茶,晾着下面一群家仆就是不开口,人差点让你们吓跑了还敢在这吵闹! “少爷,您就别晾着小的们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告诉我们,您也好早些安置呀!” 年岁小些的小厮耐不住了。 引来一片附和声。 这还是为他考虑? 拂羽放下茶盏,扫了底下人一眼: “一年没有回府我倒不知道,你们学会擅作主张了。” 淡淡的语气不知喜怒。 “少爷,不是我们擅作主张,您想想,这都多少年了,与您同岁的戚少爷都成家,儿子都会叫爹了,我们连主母面儿都没见到,能不替您着急么!” 丫鬟沉痛地说到。 他怎么听着这语气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啊! “这还是少爷我的不对了,我刚把人带回来你们就差点把人吓跑了,少爷我还敢把人带回来?” 噢噢噢噢! 这意思是那位姑娘便是未来主母? “少爷,您早说不就完了,小的们这下心里有底,以后一定小心伺候。” 齐齐退了一步,道:“少爷您早些安置。”笑着推搡着退了出去。 “越来越没规矩了。”拂羽笑骂。 “少爷许久不在,没人管他们,规矩自然生疏了。” 管家恭敬地站在身后笑道。 拂羽不置可否,他没离家时也没见这帮‘下人’对他多恭敬。 “所以大伙儿期望少爷早早给他们寻一位主母在家,好歹也有位主子伺候。” 管家面上也有了笑意,少爷不在家,亏这帮皮猴儿折腾,不然这么大宅子怪冷清的。 拂羽公子但笑不语,轻酌了口茶才正色道:“有人来么?” 管家闻言敛起笑容,恭敬答到: “一个月前有两批人马趁夜闯进来,共一十二人,全部关在地牢里,战堂主审讯过了,是雷火门的人。” “雷火门?呵呵,雷虎有几分胆量,主意打到‘拂羽公子’身上了。” 冰冷一笑,道:“告诉炎烈,雷野不用留了,那十二个人要怎么处理随他们,还有” 拂羽公子思忖许久才道: “两日后安排‘拂羽公子’带‘颜儿姑娘三人’离开。” 管家躬身行礼离开,拂羽一人对着月光站了许久方才回房就寝。 颜儿,但愿我的决定是对的,但愿你不会叫我失望!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倾颜早早起床,碧竹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昨晚睡得不好?” 碧竹放下盆,接过梳子。 倾颜对着镜子里的碧竹笑道: “很好,昨晚睡得早,奔波几日,总算有个好眠。霆儿起了吗?” 对着镜子里碧竹笑了笑。 “少爷起得比小姐还早,流云公子走之前叮嘱他练武别落下,他可是一刻不敢忘。 “呵呵,就怕回头流云公子考起来不过关。” 碧竹笑,少爷对流云公子的毒舌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嗯,那就好。”提起流云,倾颜有些想念,“也不知二师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看流云公子走得那么急,想来事情很严重。”碧竹安慰。 “小姐不必担心,流云公子事情办妥了自然会来寻咱们的。” 倾颜点头,碧竹将她头发绾好,插上青莲碧玉簪,拿出一件丁香色水袖褶裙服侍她穿好。 倾颜把碧竹拉下坐在镜子前面,作势要给碧竹打扮。 “小姐,这可使不得,您是小姐,怎么能给丫鬟梳头呢!” 碧竹惶恐地要站起来,倾颜按住她肩膀示意她别动,解开碧竹的发髻重新打理。 “碧竹,你还记得我刚救你时的样子么?”倾颜替她绾发,温柔道。 碧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有接话。 “那时候的你只让我觉得纯粹鲜活,”倾颜回忆着,“直说如果我不能让你吃饱,你就偷跑。” 碧竹红了脸,“小姐,那是碧竹不懂事。” 倾颜摇头。 “碧竹,现在的你凡事谨小慎微,不再毛毛躁躁,这点我很高兴,于伯这点把你调教的很好。” 抚了抚她头发,“可是我看不见当日的纯粹了。” 碧竹讶然抬头看着镜子,倾颜惋惜心疼的面容映入眼帘。 “我救你的时候虽然落魄,可是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你从来没绝望,于伯把你带走一个月之后,你的脸上只有谨慎c恭敬,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倾颜有些心疼。 “我不知道那一个月你发生什么,大将军府一向治府甚严,怕是你吃了不少苦头,我不欲追问。 “只是碧竹,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就像那个敢对我说不能让你吃饱你就偷跑的丫头一样,我的话你懂么?” 倾颜插好那根她买的蝴蝶桃木簪,对着镜子问。 “小姐” 碧竹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个月她受尽嘲讽,一样做不好就会有人嘲笑她,说她一个小乞丐有什么资格伺候大小姐。 她是憋着一口气咬牙忍过来的,可是却认清了一个事实: 连大将军府都有这样势力的人,她要想摆脱别人的冷眼就要学会认清现实,学会看人脸色。 倾颜看出她的顾虑,柔声鼓励道: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现在不在将军府了啊,就我们两人,霆儿又不需要你照顾,你就是我妹妹,想如何尽管放开胆子便是,有姐姐给你撑腰!” 碧竹抱住倾颜的腰,闷声说: “那我要是闯祸了,小姐要给我收拾烂摊子。” “嗯,好。”倾颜摸着她的头,笑应。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颜儿小姐,该用早膳了。” “就来。” 倾颜应道,又拍拍碧竹说,“好了,傻丫头不哭了,我们该吃饭了。” 碧竹吸吸鼻子起身,看看自己红得像兔子的眼睛,破涕为笑,端着盆出去了。 早膳倾颜在一片惊讶目光下拉着碧竹一同坐下,拂羽浅笑。 “不介意我拉妹妹一起用膳罢?” 倾颜盛了碗米粥给碧竹,毫无诚意的问主人。 虽然这一路他们不分主仆同吃同住,眼下却是“寄人篱下”,总要有“客人”的自觉。 “我哪里敢。” 说话时眼睛直看着倾颜盛粥的手。 倾颜抬眸,刚好撞上拂羽公子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浅笑着递上粥: “那便多谢拂羽公子了。” 一旁侍候的下人笑得一脸暧昧。 易舜霆是个粗神经,也没觉得怎么样,接过姐姐盛的粥吸溜吸溜喝起来。 姐姐盛的就是香! 早膳过后,拂羽带着三人到街上闲逛。 上林大会还有两日,街上行人比肩接踵,较晚上多了不止一倍,拂羽将她自然护到自己内侧,碧竹和易舜霆紧跟着。 且说这二人气质不凡,相貌不俗,可是一个戴着面具,一个遮着面纱,身旁走过的人忍不住都要回头仔细打量打量。 这二人是有什么隐疾? 可惜了这一身风华气度。 睦州太守为官多年清廉爱民,睦州在他治理之下一派欣欣向荣,上林大会选在这里召开,想必定是考虑到这一点。 倾颜含笑看着一路景象,却不想撞到了人。 “抱歉。”倾颜赶紧道歉。 “抱歉?抱歉就完啦?” 那人胡搅蛮缠:“你撞坏了大爷衣裳,一句道歉就没事了?” “你想如何?” 碧竹护住自家小姐,瞪着那人娇喝,遇上了无赖,当下也没有好脸色。 “我想怎么样,嘿嘿” 那无赖摸着下巴,左右看看倾颜: “这样吧,大爷也不为难你,就你这身脱下来赔给大爷吧,哈哈哈哈!” 碧竹气得发抖,倾颜脸色全变,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这样被人侮辱,袖中捏着泛着寒光的银针便要出手! 易舜霆大步向前刚要出手教训,拂羽拦住他,易舜霆怒瞪。 “哪里来的小白脸,知道爷是谁么胆敢同爷作对,给爷滚开!” 无赖瞥了拂羽一眼,昂首狂妄说到。 街上行人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围观过来。 拂羽摇着折扇,挡住无赖伸向倾颜的手。 “不知这位‘爷’出自何门何派?在下眼拙,竟看不出。” 拂羽公子还是笑,挡在倾颜身前的折扇一动不动。 “哼哼,料你这小白脸也没见过世面,听好了,当朝一品大员段丞相是我干爹,名剑阁掌门是我亲舅舅,识相的给爷让开! “连太守见了爷都要小心赔笑脸!别怪爷没提醒你,得罪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叫我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笑意渐冷,反手握住无赖手骨,只听一声清楚的骨碎声,无赖惨叫跌倒,握着自己的手,愤怒喊道: “有种报上名字!待我寻来阁中弟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拂羽扇开,清贵男子淡淡吐出二字: “拂羽。” 无赖大惊失色,没想到今天撞上这尊大佛,仓皇爬起来,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威胁: “有种你给爷等着!” 拂羽回过头好好看看倾颜,问:“可好?” 倾颜本冷眼旁观,闻言回神轻轻点头,不着痕迹收回手。 拂羽一怔。 碧竹觉得小姐心情不好,看拂羽盯着小姐也不说话,解围道: “小姐,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啊?要不咱们回去吧,街上这么多人,没什么好玩儿的。” 倾颜点头,也不问拂羽,拉着碧竹和弟弟转身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身份 倾颜原路返回直接回了客房,让碧竹不用管她,嘱咐弟弟练武将他支开就把自己关进房间。 她生性敏感,对身边人的气息总是过于在意,此刻她深觉身处一团迷雾之中,而这团迷雾是拂羽带给她的! 初相识,彼此引为知音;再相处,他清贵俊逸的气度吸引着她。 这一路走来,虽得他悉心呵护,但她只觉得读不懂他! 时而随性不羁,时而温文尔雅,现下更是狂妄霸道,到底怎样的品性才是真正的拂羽? 她引为知音的又是怎样的人? 活了两辈子,她年纪加起来快四十岁了,就没见过这么叫人捉摸不透的人! 倾颜脑袋一片混乱,拂羽公子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富甲天下的望江楼,一统天下的归宁剑,到处都是秘密的宅邸,身怀武艺的家丁,连猖狂如丞相的义子见了他都要逃跑 他是谁? 行踪不定的拂羽公子? 纯粹的的富少爷? 她不知道,她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倾颜很矛盾,她一直相信他的,可是到睦州这一路她开始慢慢怀疑他 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接近她的动机,他们相互引为知己,现在她不相信他了,她厌弃这样的自己! 可是知己不是应该彼此坦诚的么? 呵呵,她自己不也有事相瞒么? 有什么资格责怪他? 倾颜坐到琴前,素手挑拨,希望借由抚琴平复自己心绪,可是根本静不下心,越弹越乱,越弹越急,直至最后琴弦生生拨断! 碧竹在门外焦急地直转转,又不敢贸然进去,小姐从来没这样,她很担心! 头顶一片阴影压过,碧竹转身,拂羽公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挥退碧竹,拂羽站在门外,等琴音消散,轻轻叩门: “颜儿,我能进来么?” 倾颜不做声,她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 门外可不等她回答,擅自开门而入。 倾颜背过身,她现在糟糕透了,面色一定不好,她不想叫他看到。 “颜儿,”拂羽轻轻唤她,怕惊扰了她。 倾颜不答,垂首盯着鞋面沉默,拂羽长叹,小心解释: “方才那无赖不是丞相的义子,是冒充的。” 倾颜还是不理,即便不是,那又如何? 拂羽公子见她还是没反应不再言语。 他这一路做得足够明显,以倾颜敏感的心智要是没有怀疑才是奇怪。 拂羽放下手中折扇朝她走过去,行至身后停下。 倾颜静静坐在瑶琴前没有动作,可是她感觉到男子就在自己的身后,只要她转身就能看见他。 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带来一室暖意。 倾颜看着地上影子,他就站在她身后,他们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好像她靠在他怀里一样。 她这样想着,只见身后影子张开手臂,环住她肩膀,她呆愣着不知所措! 又听那影子轻笑开口:“你看,这样你就真的靠在我怀里了。” 倾颜霎时满脸羞红,手脚僵硬呆愣着。 他如何知道她在想什么? “颜儿,我想这样把你纳入怀里已经很久了。” 拂羽轻轻道,仿佛呢喃般: “现在,你终于在我怀里,那我此生都不会放手了。” 立誓一样的话天魔音一般闯进她耳朵里! 倾颜终于找回心神,挣扎着想要远离这让人面红耳赤的境地。 “颜儿,你要去哪里?嗯?除了我怀里你还能去哪里?” 身后男子纹丝不动,继续低语: “还记不记得,青桐镇客栈那一晚我说过什么?” 倾颜顿住,客栈那晚? 她怎么会忘了,那是一切怀疑的源头! 他说“不会太久,颜儿见到我的真面目时,希望‘颜儿’也不再是‘颜儿’” 不是颜儿是什么? 她无数次试着填上这个答案,可是每一次都不如人意,现在他要告诉她吗? 她要听吗? 倾颜再次陷入矛盾。 可是身后的人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弯下身腰,靠在她耳边呢喃: “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次。” 倾颜想要阻止他,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来不及反应,那声音恍若天外传来: “我说,不会太久,颜儿见到我的真面目时,希望‘颜儿’也不再是‘颜儿’,而是” 拖出长长的尾音却没有回声。 倾颜提心吊胆,以为他还要卖关子,正要问下一句是什么时,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她就这样和他面对面,毫无准备! 男子捧起她的脸,俯下身,呼吸喷洒在她面上,叫她无法逃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倾儿!” 柔嫩的唇瓣瞬间被覆盖! “只我一人的——倾儿!” 唇上柔软温柔的气息让倾颜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 男子舌尖撬开倾颜牙关,一路攻城略地,丝毫不给倾颜喘息的机会。 他捧着倾颜的双手,一掌握住倾颜的脑后,另一臂环住她不经一握的纤腰靠向自己怀里。 倾颜只觉得天旋地转,男子身上的气息迷药般吸进她的口鼻,而他的怀抱是她唯一能支撑的地方,当下竟然不自觉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就此沉醉。 拂羽感觉到倾颜的亲近,环着倾颜的手臂收紧。 她不排斥他! 倾颜透不过气了,嘤咛出声,拂羽这才慢慢松开她。 “倾儿,你是我的倾儿,只我一个人的倾儿!” 倾颜靠着他换气,拂羽公子轻抚着倾颜的长发,环抱着她再一次道。 他的一世英名啊,注定要毁在她手里,他算无遗策却注定这辈子要栽在这个叫“易倾颜”的女人手里。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甘之如饴! 倾颜不做声,方才的一切仿佛梦一样,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吻就这样没了? 她就这样被一个男人轻薄了? 还是前一刻她还在为他的欺瞒难过的男人! 拂羽公子发觉倾颜不对劲,低头看着倾颜,柔声问: “倾儿?你说句话,倾儿” 倾颜被吻得脑袋成了浆糊,好半晌挣扎着面红耳赤地看他,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这个轻薄她的登徒浪子究竟是什样的狼子野心在她身边乔装了十数日的正人君子? 倾颜气得不行,盯着这张近乎贴在自己面前的脸,红着脸斥道: “出去!” 拂羽不为所动,他决意压上“拂羽”的一切赌她对他并非无意,岂会被这毫无威力的二字击退。 不退反进,将倾颜困在两臂之间,只要稍稍收敛,她便不得自由。 “倾儿想让我到哪里去?” 拂羽伏在她耳际诱哄道。 唇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烫伤她的心。 倾颜强自镇定,告诉自己不要被蛊惑,颤着声音道: “门外,不要让我看见你。” 她已心乱如麻。 拂羽微微弯下腰,挺拔的身姿笼罩倾颜,逼她不得不后仰直视他透着邪魅的目光。 “可是倾儿,除了你心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你在我怀里,我到你心里。 倾颜觉得她现在即便筑起万丈城墙,也要被眼前这个男人攻陷,溃不成军。 “不,我不能!” 断然回绝。 拂羽抬手将她耳边碎发抚平,轻轻一吻,不住地默念,她要崩溃了,不要逼迫她c不要强求她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了臂膀,倾颜刻意回避的目光里透着势在必得。 “倾儿,在我的领域,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包括你。” 狂妄而不可一世。 倾颜终于忍受不了这被捆绑的气息,内力震开拂羽困住她的双臂,退避三尺,红着眼道: “你的领域?你是谁?望江楼楼主拂羽吗?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师兄说得不错,我为何要让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进我心里!” 弹开他的内力不足一成,显然是刻意压制,即使被逼迫到崩溃的境地也不愿伤他分毫。 拂羽避重就轻,暧昧笑道: “这个倒是忘了,倾儿可愿等到今夜?嗯?” 不怕她出手伤他走上前吻了吻她的发顶,只觉得心满意足。 他怎么还能轻薄她! 倾颜恨得不能自已,狠狠将拂羽推出房门,插上门栓,她今夜便离开此处! 拂羽丝毫不受影响,叮嘱守在门外的碧竹: “照顾好你家小姐。” 乘兴而去~ 晚膳过后,拂羽遣散众人,拉着倾颜的手,借着月光穿行在回廊外的假山里。 倾颜挣脱不得,拉拉扯扯被拂羽强行带入假山阵中。 入中门,进一,退三,守一,便见秦叔守在一座假山旁,轻轻掰动机关,眼前的巨石从中间裂开一道门。 秦叔躬身退下,拂羽握着倾颜柔荑,嘱咐: “倾儿,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倾颜看不透的目光直视他,拂羽牵起唇角,拉着她步入地宫。 昏暗的甬道,油盏在墙壁上发出些微光芒,石路看似笔直拂羽却不断转变步伐,显然是有机关。 倾颜小心的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步,好像小孩子跟着大人学走路,紧紧跟在他身后。 甬道七拐八绕,还有许多岔路,他带着她直至一间密室,和外面的昏暗明显形成对比。 密室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亮如白昼,房间格局与拂羽书房一般无二,陈设一应俱全。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会以为这是在拂羽处理公事的书房,出门便是花园。 房间桌旁的男子一见拂羽进来,立马跪身行礼,恭敬道: “属下参见楼主!” 拂羽抬手示意男子起来,倾颜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男子着墨色夜行衣,挺拔的身形蕴含着坚韧的力量,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倾颜打量着他,男子从她进来就注意到她。 这处密道乃是绝密,楼主把一个外人带进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这位一直打量自己,楼主的心情十分不好啊,他明显感到杀气。 “我看过了,你想告诉我什么?” 倾颜目光从男子身上收回来,抬头问身边的人。 墨衣男子头上冒冷汗,居然有人敢这样和楼主说话! 拂羽公子无奈摇头,拉着她坐到桌前,倒了杯茶给她,又对墨衣男子道: “告诉她你是何人。” “属下炎雪楼青龙堂堂主炎战!” 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倾颜猛然抬头! 饶是她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到了! 倾颜怀疑自己是不是接连受刺激脑子已经不好用了。 她方才听到什么? 炎雪楼青龙堂的堂主? 他刚刚唤拂羽什么? 楼主? 这么说,这个对她总是温文儒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望江楼主拂羽公子,真正的身份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墨尊玦? 倾颜虽然一直呆在云隐山避世不出,可是对这个备受师父师兄赞誉的炎雪楼还是略有耳闻的。 炎雪楼,当今武林第一大派,楼主墨尊玦是江湖上绝顶的高手。 传闻墨尊玦随性洒脱,武功盖世,手下四大堂的堂主个个都是江湖豪杰,对楼主忠心耿耿。 更不必说楼中弟子万千,随意说出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墨尊玦给她时间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伸手接过炎战奉上的情报,轻描淡写扫一眼,挥退炎战。 炎战告退,侧目看了看倾颜,依照楼主的举措来看,这位日后定是楼主夫人无二。 护国大将军的女儿,鬼神医的弟子,不知道她担不担得起天下第一楼楼主夫人的名号 倾颜看着炎战合上密室石门冷静下来,回首盯着拂羽现在应该叫墨尊玦。 当初这人告诉她他名字是“玦”,是她自己误会是“绝”,怪不得人。 倾颜苦涩笑道: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告诉我的是真名?” 眼底看不见暖色。 墨尊玦勾唇牵出一抹笑: “不是,是我很庆幸,庆幸当初没有随意扯出个名字骗你。” 他是真的暗自庆幸。 这许多时日相处让他知晓,虽然她一直笑脸迎人看似温柔容易亲和,其实心性却是极为坚韧,敢爱敢恨。 当初若是骗她,今日不知是何光景。 还好,他只是瞒了她,不是骗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曼珠沙华 “倾儿还在生气?” 墨尊玦诱哄道,语气透着些许小心,这里没有旁人,不必端着楼主架子。 “难为你乔装了那么久,原是英明神武的炎雪楼楼主,却不得不扮作温文儒雅的拂羽公子,真是辛苦你了。” 难怪江湖传说拂羽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炎雪楼楼主”在,哪里见得到“拂羽公子”? 倾颜满脸都是设身处地为你着想,一点不生气。 墨尊玦知道她是气着呢。 白日他便是被一气之下赶出房门,气还未消又得知真相,只怕袖中藏着的银针已经恨不得自己飞出来将他刺个千疮百孔。 拉着她坐下正色道: “不是故意瞒着你,炎雪楼楼主和拂羽公子这两重身份从我涉足江湖就已经存在,只我几个得力的属下知道,江湖上无人得知。 “不告诉你一来是怕你遇到危险,二来” 墨尊玦看着倾颜的眼睛,“你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生怕招惹麻烦,我怕吓跑了你。”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吓跑我,给我带来危险?” 倾颜莫名觉得好笑,反问。 墨尊玦无奈道: “当然怕,倾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居然让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说出‘怕’。 “只是我要将你留在身边,让你知晓是迟早的事,若你于我无意” 墨尊玦沉色一顿,倾颜目光炯炯,却听他转言道: “倾儿可是无意于我?” 倾颜一阵窘迫,抿唇低头避开了墨尊玦眸光里的深邃,不答。 她心里太乱,已经不知如何回应。 她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不能给了他希望却叫他失望,她怎么忍心! 事到如今,墨尊玦已将他二人逼至绝境,退无可退,抬手抚着倾颜下巴强制她面对: “倾儿,你可是无意于墨尊玦?” 倾颜忍住泪,双手捏着衣襟,指腹惨白。 为何要这样逼迫她? 她从未祈求过,祈求墨尊玦的青睐。 她从来从来只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墨尊玦凤眸不眨一下地将她的不安收紧眼底,微微收拢环着她的臂弯。 倾颜脑中天人交战,她要告诉他么? 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样不值得他钟情的自己 倾颜红着眼眶几欲泣血。 罢了,若能让他远离她,自伤又如何。 缓缓起身,抿唇望着墨尊玦,沉默良久,终于狠下心背过身窸窸窣窣解开衣裙。 墨尊玦眼看她挣扎心碎本已后悔逼迫她,却在看清她露出的雪肩时大惊失色! 只见倾颜露出来的的右肩上,一朵曼珠沙华绽放其上! 怒放的花瓣蕊芯无比娇艳,开在嫩白的肩头,鲜艳夺目,紫红的颜色好似中毒一般! “这是?” 墨尊玦惊愕地盯着倾颜肩头上的曼珠沙华,心里却没有一丝旖旎的念头。 她生性淡薄,身上怎么会有邪魅至此的刺青? 她身上怎么会有刺青? “想必你知道,我一出生便身染剧毒,一直在云隐山避世不出。” 倾颜忍住羞耻周身散发冷意,似乎是要将身边一切事物抵触在外。 墨尊玦点头。 他派人暗中调查过,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倾颜出生那日,因为身中剧毒被送去云隐山鬼神医医治,一去便是十五载。 “这就是那毒。” 倾颜镇静道,尽量让自己不在意,可是颤抖的尾音暴露了情绪。 “怎么可能?你难道不是解了毒才下山?” 墨尊玦不敢相信,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她的毒已经解了,青龙堂的消息从无错漏。 倾颜摇头。 “外人都以为我的毒解了,连我爹爹也这样以为,然而根本没有,这事只有师父师兄知道,这样与我不利的消息他们当然不会透漏出去。” “那这花?” 墨尊玦盯着那朵紫红的曼珠沙华,眉头拧成川字。 “这朵曼珠沙华是师父在我三岁那年,运功将我全身的毒逼至肩上所凝,血脉相连。” 倾颜抚摸着曼珠沙华的纹路,好似说的不是自己: “我的血是剧毒,无药可解的剧毒!” 也许明天就会毒发身亡。 墨尊玦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心被狠狠揪着,疼的无法言语。 “知道这毒叫什么吗?‘半生死’,旁人若活八十,我只有四十年寿命,从生到死伴我一生。” 半生死,伴生死。 “这样,你还要说要我待在你身边么?” 倾颜吐出残忍决绝的话: “我的血,沾到就会死!” 没有人天生的性子就是看淡一切,只要他还对人生有一丝期待,就不会放弃希望和追逐。 然而对她而言,她唯一追求的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拥有,她还能奢求什么?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一霎那,她的结局便是注定的惨淡收场。 这样一个她,拿什么回应他?凭什么待在他身边? 看着印象里一直清贵儒雅的男子此刻拧眉痛苦地站在一尺之外,倾颜想到可能从此就要不相见,心里一阵钻心的疼! 她必须承认,相识至今,她对他动了心,起了意。 为人两世,仅此一人。 停不下,躲不了。 可是她又深深明白,她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除了这幅虚有其表的皮囊,她没有任何筹码拿来期盼他们的未来,而这幅皮囊,却是她最不屑的。 倾颜从来没像这一刻这般恨老天不公! 上辈子她拖着羸弱的身体倒在了倾注了一生心血的舞台上,她无怨无悔。 可是这一世,她还未曾拥有就要狠心割舍,明明就在眼前了啊! 她究竟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般折磨她!! 倾颜整理好衣衫,拼命平复心绪冷静下来。 她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她该知足了,至少她知道他对她有情,没有罔顾相知一场。 在她不知剩下多久的岁月有这一份情让她怀念,该知足的。 可是心怎会这样疼呢? 倾颜努力让理智恢复,稳住声音道: “你放心,易倾颜只识拂羽,从未见过炎雪楼楼主墨尊玦。” 强自扯出惨淡的浅笑,佯作轻松继续道: “希望日后拂羽公子回望江楼,会来将军府看看我,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还是不要见了,求求你,回绝我,再见我会很难过 一愿日后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二愿日后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思! 一室死寂! 再也待不下去,再也忍受不了墨尊玦沉痛的样子。 倾颜转身快步走出密室,她的心很疼啊! 为什么不说些什么? 哪怕是道别。 然而她刚转身迈出步子,柔荑便被紧紧攥住,低沉的嗓音响起: “倾儿,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不等她说出狠心的话,身子便被狠狠掰过去,温热的气息瞬间覆盖在薄唇上。 倾颜瞪大了眼睛,缩着脖子避闪,墨尊玦不给她机会,直接将她按向自己! 不似白天温柔缱绻的吻,墨尊玦发了狠一样蹂躏她的唇瓣,席卷她口中每一寸领地。 倾颜呜咽嘤咛,双颊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捶打推拒着墨尊玦的胸膛。 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薄她! 墨尊玦顾不了那么多,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可以这般决绝! 一个人擅自做决定,擅自放弃,擅自离开,连问都不问他,他就这般不叫她相信么? 直到感觉到倾颜脸颊咸涩的泪,墨尊玦才放开她。 可是,这个嘴上说着狠心的话,睫上却带着晶莹湿意的女人,他就是心疼! 抵着她的头,沙哑着声音说: “想必我白天的话你没听清,我再重复一次。” 抬起倾颜下颚,看进她眼底,一字一顿,发着狠道: “我此生都不会放手!” 倾颜咬着下唇,潸然泪下。 墨尊玦拥着她,心疼呢喃: “傻倾儿,我怎么会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理由不要你。” 罢了,谁叫他爱上的就是她呢。 这世上除了墨尊玦,还有谁能救易倾颜脱离苦海呢? 这世上除了易倾颜,还有谁会伴着墨尊玦就此沉沦呢? 倾颜颤抖着环上墨尊玦的脊背,埋首于墨尊玦的胸前,抖动的身子证明她在哭。 从师父告诉她,她的毒解不掉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从来没有期盼过有人愿意与她共度余生。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叫她在意的。 可是,现在她靠着的这个男子告诉她,他此生都不会放手,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她还有什么办法说不? 刹那间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一次也好,就让她任性一次,一辈子就这一次! 墨尊玦修长的手指轻抚在怀里人儿的长发上,低头浅吻着发顶。 他见过她浅笑吟吟地和他谈天说地;见过她调皮可爱地和他打趣;见过她恼羞成怒地瞋他 七情六欲唯独没见过她哭,而现在,她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他既高兴又心疼。 他的倾儿最终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发誓,再也不让她流一滴眼泪。 昨夜在密室哭得太凶,清晨碧竹敲门服侍她起床时尖叫出声!自家小姐两只眼睛核桃一样肿在脸上,碧竹直问昨晚发生什么。 倾颜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碧竹卷起袖子就要去找拂羽公子算账。 倾颜慌忙拉住她,给不出解释也不让碧竹问。 碧竹叹息,细细给她上妆,直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终于有机会给主子打扮,居然是为了遮掩眼睛的浮肿。 倾颜打她,主仆一阵笑闹。 早膳是在一片暧昧不明的气氛下吃完的。 连粗线条的易舜霆都发现姐姐和拂羽公子两人“有隐情”,时不时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看去。 最后倾颜破功,亲切地问弟弟: “霆儿,可是有什么事?” 易舜霆憋了半天,最后问墨尊玦: “我该叫你什么?” 这破孩子想什么呢! 倾颜脸红,一旁服侍的下人偷笑,小少爷真有趣。 倾颜耳根都红了,墨尊玦淡淡扫他们一眼,赶紧忍住,不过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倾颜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继续问: “霆儿觉得要叫什么?” 其实她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易舜霆以为姐姐在给他暗示,唯唯诺诺小心翼翼问: “是要叫‘姐夫’么?” 哈哈哈哈! 这下谁也忍不住了,连墨尊玦脸上也泛起笑意,碧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倾颜坐不住了,起身奔出门外。 易舜霆莫名其妙,他问错了吗?惹姐姐生气了? 墨尊玦很高兴,小舅子很识趣啊! 拍拍易舜霆的肩膀,道: “姐夫见你也没有趁手的兵器,跟秦叔去兵器库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易舜霆抓住这句话两个重点—— 第一,墨尊玦自称为他的“姐夫”; 第二,姐夫要送他兵器。 后面这个很是吸引他,当即起身道: “谢谢姐夫!”小跑着跟着秦叔出去了。 墨尊玦笑得开怀,大堂里欢快的气息飘散。 他们终于有主母了! 墨尊玦在花园里找到倾颜,调侃她: “霆儿也没叫错,姐姐的夫君不叫‘姐夫’叫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倾颜瞪他,谁说要嫁给你了? 墨尊玦讨饶:“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敛了敛笑意,正色道: “今日‘拂羽公子’会带‘颜儿姑娘三人’离开睦州。” 倾颜明白此拂羽非彼拂羽,连颜儿都不是自己,只是心中有疑问: “‘拂羽公子’不能去上林大会么?” “不是不能去,只是上林大会‘炎雪楼楼主’必须在。” 墨尊玦知晓她明白他的意思。 倾颜点头,“那碧竹和霆儿呢?” 要将他们带走么? 墨尊玦执了她的手,道:“我信你。” 所以你怎样决定,我都听你的。 倾颜想了想,问: “‘倾儿’是和嗯,‘墨尊玦’还是‘拂羽公子’?” 墨尊玦没想到倾颜会这么问,顿时愣住了。 早膳的情景再次出现,倾颜见他一脸不正经的笑,知道他在想别的,美眸瞪着他。 墨尊玦笑意更深,拉着倾颜圈在怀里,柔声道:“墨尊玦。” 易倾颜和墨尊玦在一起。 倾颜消散的红意再次浮现,她今天连连出丑。 “碧竹是我的贴身丫鬟,避得过这一时,避不了一世。 “至于霆儿,爹爹让我带他出来就是为了让他闯荡江湖,上林大会是武林难得一见的盛世,我不想他错过。” 言下之意是要把他们都留下。 “那便如此吧。” 墨尊玦没有犹豫,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我保证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倾颜听他答应的这么快怕他有顾虑,慌忙保证。 “嗯,我让炎战安排。” “对了,还有我师兄!他若来寻我如何是好?” 那样不就穿帮了! “不必担心,炎战说,流云这次事态紧急,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到那时上林大会早就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大会 炎战将替身带来时,碧竹惊得大呼小叫,这哪里是替身,分明就是本人啊! 晌午过后,府里上下配合着替身演了出戏,一众丫鬟小厮在管家的带领下在大门口与“少爷和颜儿姑娘”依依惜别。 与此同时,倾颜三人从墨尊玦房间的密道里消失,来到炎雪楼在睦州的别院。 易舜霆和碧竹在倾颜的告知下知晓前因后果,震惊之后保证严守秘密。 倾颜用药给他们易容,本想给自己也改妆,墨尊玦握着她手宽慰: “倾儿,你不必这样紧张,没有人敢刺探炎雪楼。” 就算有,那人也不在世上了。 最后她还是用化妆术变了面容。 她在望江楼过三关时,多少会有江湖人在场,他这样相信她,她自然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炎雪楼的别院没有拂羽公子的府邸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大气磅礴。 墨尊玦带着他们现身时,大堂里随行弟子已经等候多时。 一阵掷地有声的“属下拜见楼主!”,倾颜知道,她现在已经完全出现在“墨尊玦”的生命里了。 楼主“路途劳累”需要休息,炎雪楼弟子分散到别院各处各司其职。 倾颜这次又见到一位堂主,白虎堂堂主炎烈。 炎烈不似炎战圆滑,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冰冷的表情碧竹形容说“就像别人欠他十万两黄金”。 炎战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炎烈只是站在一旁,你不与他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 墨尊玦直叹当初眼拙,炎烈也不辩解,木然的立在一旁,好像说的人不是他。 问起另外二位堂主,炎战答曰:路上有事耽搁,上林大会他们来不了。 倾颜有些小小的遗憾,见到炎烈后她对四大堂的堂主很感兴趣。 墨尊玦只告诉她名字,朱雀堂炎魅,玄武堂炎曜,至于性情日后见了便知晓。 倾颜没有错过墨尊玦脸上一闪而逝的坏笑。 上林大会不愧为武林盛宴,雪凉各路豪杰云集,形形色色,让人叹为观止。 朝廷派来钦差,刑部侍郎云雪峰——妹妹云挽月乃是当今圣上衍昭帝姬靖煜的婉仪娘娘。 年纪轻轻就做了刑部侍郎,非议可想而知。 不过云雪峰党附翊王,深得翊王信任,不知皇帝派他前来意欲何为。 此次上林大会除了给新一辈年轻人崭露头角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 且新任武林盟主接任之后有三件事要做: 前任武林盟主天漩派掌门人玄震南惨遭杀害,新任武林盟主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幕后黑手。 江湖上近日出现一位杀人狂魔,趁夜混进各大派屠杀门内弟子,下手丝毫不留情,将人杀死之后吸食人血,极其残忍! 各门派死伤无数,这第二件事自然是找出这个杀人狂为各门派惨死的弟子报仇! 第三件事,苍岚国来人挑战雪凉武林盟主,玄震南身故,这个挑战自然要新任武林盟主接下。 新盟主还未出现,要做的事先让不少觊觎之人望而却步。 江湖上呼声最高的门派自然为炎雪楼,不少江湖人士明里暗里表示拥护墨尊玦。 一些老顽固摇头道: “墨楼主虽然智谋双全,武功也少有敌手,可惜年纪太轻,欠缺威望,难以震慑武林各派,还是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掌门来担此重任” 滑天下之大稽,江湖人向来实力说话何时用年纪来评判? 众人大伙心知肚明,说穿了,要是从年轻一辈里推选,他们这些老家伙就完全没有机会了,而墨尊玦又最受拥护,他们傻了才会推选他。 不过到底由谁继任,一切都要在上林大会上决定。 上林大会第一日,武林各派掌门带着随行弟子隆重出席。 门派间的摩擦在这一日再不做掩饰,掌门口是心非,弟子唇枪舌战,吵吵闹闹不成体统。 倾颜随墨尊玦出现时将一部分目光吸引过来,才稍稍收敛。 炎雪楼楼主墨尊玦是当今武林翘楚,多年前在上林大会脱颖而出,声名鹊起,炎雪楼在江湖崛起之势锐不可当! 谁都无法忘记当年比武场中央那个仗剑而立的少年,长身挺拔,气宇非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过这回他们艳羡的不止这一点,墨尊玦身边有云霄雨霁两位婢女,不过鲜少带在身边,所以江湖传闻炎雪楼楼主不近女色。 今日这位不近女色的年轻楼主现在身边带着位姿容上佳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吃惊! 倾颜身着淡紫色玉兰对襟的长裙,裙边以银线勾勒出繁复的花样,袖口处绣着雅致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纤细白嫩。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容貌,但没有人怀疑这是位美人! “看来我是沾了倾儿的光啊!” 墨尊玦扫视周围盯着他们看的人,嘴上打趣,心底却在想,他就不该答应碧竹那小丫头给她装扮! 倾颜斜睨他,这身衣服难道不是他派人送来的? 不理会墨尊玦的吃味,极目在人群里寻找易舜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不必担心,我让雪辰跟着他呢。” 倾颜这才收回目光,低头默默。 那边各大门派已经就坐,天漩派新任掌门玄长林站在比武场中央,抱拳道: “家师西去,鄙人不才继任我天漩派掌门,今日得诸位掌门抬举主持上林大会” 上林大会是为武林中年轻一辈举办的比武盛会,江湖上已经是前辈的自然不好抢风头。 墨尊玦虽然年轻但已经是一楼之主,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份。 “青山派林崖请各路英雄好汉指教!” 一青衣男子纵身上台,声音用内力传遍全场。 倾颜心笑,倒是很会造势。 只是这位很会造势的青衣男子只坚持了两场,就被一红衣女子踢下场,惹来一阵嘲笑。 红衣女子轻蔑道: “哼,我还以为有多厉害,草包一个。” 青山派其他弟子闻言义愤填膺,立马纵身上来一个稍显年长的男子,喝道: “休要猖狂,青山派岳俢隅前来讨教,请教女侠大名!” 女子娇笑,银铃的笑声让岳俢隅脸红。 只听那女子道: “女侠没有大名,小名倒是有一个,你要不要听?” 哈哈哈哈哈各路好汉一阵大笑。 岳俢隅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心知嘴上讨不了便宜,大喝一声,拔刀挥向女子。 “连名字都没问到就要开打,青山派教出来的好弟子。” 女子收起笑声,娇叱一下,拔剑出鞘。 岳俢隅第一招被轻易化解有些难以置信,红衣女子趁机攻他下盘,岳俢隅横刀躲过,连退数步,女子丝毫不让,步步紧逼。 场上刀光剑影,时时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倾颜眼力极好,灵动的双眸随着场上一红一青两道身影移动。 墨尊玦只觉得无趣,不过看倾颜专注的神情倒是十分愉悦,当下嚼笑擎头看她。 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炙热,倾颜想忽视都难,只得偏头问: “你看着我作甚?” 墨尊玦道: “再有三招青山派必败,看那两人的花拳绣腿还不如看倾儿的表情来的有趣。” 倾颜怒瞋,他这是当她在唱戏吗? 美眸瞪他一眼,再看向场上时,红衣女子已经将岳俢隅一脚踢下台,又是叫好声响起。 红衣女子拍拍手,扬唇冲着青山派的方向一招手: “下一个。” 放肆的举动彻底激怒的青山派弟子,争先恐后要上场! 青山派掌门冷声训斥,又对场中女子道: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狂妄的好。” 红衣女子食指点唇,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俏皮地问: “华掌门,你是要亲自指教吗?” “老夫怎会和晚辈‘指教’自贬身份,”对身后一位女弟子吩咐,“霓裳,你去吧。” 女子领命,执剑缓步走上台,面无表情说: “青山派,白霓裳。” “咦,这位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名字呢?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要是问我,我不仅把大名告诉你,乳名也告诉你哦~” 红衣女子还是一副可爱模样,白霓裳并不理会,连剑都没有拔出鞘,轻身撞向红衣女子。 倾颜暗赞一声好轻功! 白霓裳剑鞘直指女子下颚,红衣女子暗叫不好,还未交手,白霓裳的气息就让她知道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红衣女子反应极快地后退,边退边叫: “我认输!” 白霓裳却不理,一掌击在她胸口,红衣女子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只听白霓裳冷冷道: “我不必知道你叫什么,从你挑衅青山派开始,在我眼里,你就已经是死人了。 “你该感谢上林大会的规矩,是它救了你一命。” 上林大会比武可以自己上台挑战,也可以指人切磋,只有一条规矩不能违背—— 不得伤人性命,点到为止。 同师门的弟子上来将红衣女子抬走救治,接着另一位红衣女子走上台前,危险地看着白霓裳,道: “红花门红月,请白姑娘指教,刚刚那是我师妹红铃。” 白霓裳没回应,只是站在原地,看样子是要等着对方先出招。 比武场吵杂声顿起,上林大会这才刚开始就闹出了门派斗争,众人啧啧咂舌。 “果然没错。” 墨尊玦想了想笑了,倾颜疑问,答曰: “红花门和青山派乃是宿敌,两派开山祖师曾经是夫妻,只是传闻,青山派祖师当年与女弟子有染。 “为了能与弟子长相厮守,在妻子十月怀胎时对其下了红花,险些一尸两命,妻子一气之下杀了女弟子,与青山派祖师反目成仇,创立了红花门,誓与青山派不两立。” 红花门,红花。 红花门祖师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居然将创立的门派用险些害死自己的毒药命名。 这是要永远记着那人带给自己的伤害,若非恨极伤极怎会如此。 只是两派恩怨居然延续了数十年,连累后代弟子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当真是冤孽。 接下来的比拼颇叫人哭笑不得,白霓裳接连打伤红花门五位弟子后,被红花门大弟子红莲击退。 白霓裳是青山派许多弟子心仪之人,见她被打伤,青山派不断有弟子登台挑战。 台下观战的人有人幸灾乐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好两败俱伤。 也有人无可奈何,两派这样争下去,哪有其他人崭露头角的余地? 上林大会第一日便成门派斗争之地。 倾颜没了兴致,倒了杯茶数起茶叶。 墨尊玦也觉得两派闹得够了,在红莲把第六个人踢下台时回头示意雪悠: “三场即可。” 雪悠领命,轻功飘过,站在红莲面前。 终于有人出头了! 各派都觉得松了口气,只看飞上台的女子妩媚一笑,勾魂摄魄一样迷人心智,朱唇轻启,道: “炎雪楼雪悠,请红莲姑娘赐教。” 众派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炎雪楼这是何意? 顿时道道目光望向墨尊玦。 墨尊玦没时间理会他们,他愿意出手可不是为了他们。 红莲早已力竭,在雪悠手底下坚持了不到三十招就被雪悠一掌送下台,青山派和红花门总算平复下来。 雪悠从玄武堂出来没多久,“见好就收”这句话还没听说过,只是听说上林大会不能伤人性命,虽然招招不留情,但是最后送人下场那一招只用了半成不到功力。 且楼主有命,只让她坚持三场,雪悠在第四场一位络腮胡子大汉上场不到一盏茶工夫,因为“力竭”不敌对手,被一拳“震退”到外面。 在墨尊玦面前行了礼就退回到炎烈身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明眼人一看便知,雪悠只用了半成功力,哪里来的力竭,分明是墨尊玦示意的。 不过解决了两派之争,也没人计较墨尊玦的意图。 炎战嘀咕,楼主能有什么意图,不过是倾儿小姐看腻了两派单打独斗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挑衅 上林大会第一日就在各武林人士不断上台挑战中结束。 夜幕降临,各门派回到落脚处,墨尊玦与倾颜刚要离开,却被钦差大臣截住。 “在下云雪峰见过墨楼主。” 堂堂朝廷命官居然摆出这么低的姿态,令人咂舌。 “钦差大人好,不知大人有指教?” 墨尊玦蹙眉,显然不愿与朝廷有联系,不过还是淡淡回礼。 “墨楼主见笑,在下有要事相商,不知楼主能否移驾?” 云雪峰不经意扫了其他人一眼,看来事情很是隐秘。 “那我先回去了。” 倾颜识趣,对钦差颔首一礼随炎战炎烈回别院。 墨尊玦晚膳时分回来,和炎战关在房里半个时辰不知道商议着什么,只见炎战出来神色十分严肃。 倾颜在前厅等着墨尊玦一起用膳,墨尊玦进门就看见倾颜和易舜霆坐在桌前等他,莫名的觉得心软。 他想起双亲在世时,每次他都陪着她一起等父亲回来一起用膳,一家人其乐融融。 现在倾颜就和娘亲那时候一样,在“家”等着他回来。 看他进来,倾颜起身布筷,也不问他干什么去了,饭后三人坐在前厅喝茶。 倾颜问易舜霆白天干什么去了,易舜霆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倾颜看着他不说话。 易舜霆就怕姐姐这样看着他,立马老实交代: “没去哪,看见一个奇怪的人想跟去看看,结果跟丢了。” 奇怪的人? 易舜霆不确定地说: “我也没有看清楚,只是一闪而过,那人的眼睛好像是紫色的。” 倾颜与墨尊玦一怔,紫眸?! 传闻皓羽国边界曾居住着一个小小部落,部落里所有的人都是天生紫眸,只是十数年前已经被悉数剿灭了。 原因无他,当时皓羽国安定侯世子误入部落,后携一女子回府欲与之结为连理,安定侯不允。 几日后,安定侯府惨遭夜袭,府中上下一百六十多条人命无一生还,紫眸女子相继失踪。 安定侯胞弟断定紫眸不祥,连夜请旨率兵将紫眸部落铲除,一个不留。 当年部落里无一生还,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可是易舜霆现在说看见紫眸,难道当年有人逃出来? 倾颜叮嘱弟弟千万保密,事有蹊跷,若真的是紫眸族人,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易舜霆没听说过紫眸一族的事,只是向来信奉姐姐说的话,点头答应。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上林大会真正好戏开场。 不似昨日的混乱,各门派武功卓绝的年轻弟子纷纷上场,指出想要切磋的人。 雪悠也被点了名,昨天挑战有所保留,很多人好奇雪悠真正的实力,想要借此刺探炎雪楼。 雪悠从玄武堂出来就被炎烈挑中进了白虎堂,白虎堂执掌生杀,说句难听的,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一出手非死即残! 可是上林大会规矩不得伤人性命,雪悠虽然使出全力,可是束手束脚,第一百一十三招被轰下台,抹了抹嘴角血迹,愤懑的跪在墨尊玦面前,一言不发。 可恶,什么狗屁规矩,她有无数次机会要了那人性命! “不是你的错,回去好好养伤,退下吧。” 墨尊玦挥手,并未怪罪雪悠。 倾颜心软,伸手摸着雪悠脉搏查看伤势。 那一拳对方用了九成的力道,外伤没有,内伤不轻,倾颜动手封了雪悠几处大穴,叮嘱回去别院后来寻她。 雪悠拱手道: “多谢夫人。”退到身后。 倾颜脸上羞出红霞。 墨尊玦笑,他怎么从未发觉他的手下这么有眼力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人始料不及。 雪悠退下后,比武场上站出来一绛衣女子。 女子年纪看似比倾颜稍长,长发高高束起,凤眉微挑,眼神犀利,劲衣包裹下的身躯玲珑有致,英气勃发! “秋水宫秋玉素请战这位姑娘!” 秋玉素丹唇轻启,目光直逼倾颜。 整个比武场鸦雀无声! 她从昨日出现引来骚动后就一直坐在墨尊玦身边,安安静静,甚至快被人遗忘了,为何要挑战她? 倾颜不解,她哪里招惹了秋玉素? 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秋玉素。 谁知秋玉素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坐在倾颜旁边的墨尊玦。 这下倾颜不用问也明白了,这是墨尊玦招来的桃花啊! 摇头苦笑,她根本没想在上林大会上出头。 她修习的招式是师父独创,褚云子叮嘱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人前显露,以免招人觊觎,陷自己于不利。 可是她没有主动招人觊觎,有人觊觎上她在意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倾颜想得入神,墨尊玦脸色十分不善,他的人怎么能随意被人指点? 炎战见状也皱了眉。 易倾颜的气息显然武功较轻功相形见绌,贸然接下定然吃亏,楼主的态度分明,这位倾儿姑娘必是未来的楼主夫人无疑。 炎雪楼江湖地位超群,能站在楼主身边的女子定然要有相配的实力才能和楼主比肩。 不少人等着看这位未来的炎雪楼楼主夫人有什么本事,易倾颜若是不接,必定招人耻笑。 可若是接下,万一输了,江湖上又有另一番说辞。 总而言之,易倾颜现在是进退维谷。 墨尊玦从来没问过倾颜武功的事,他墨尊玦的女人就算是个普通人,有他在定然无恙。 没料到今天出来个这么不长眼的蠢女人! 炎烈在一旁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碧竹在一旁甚为担心,她从来没见过小姐练武,这可怎么办? 墨尊玦扫了炎战一眼,炎战领命,仗剑对秋玉素道: “在下炎战,请秋姑娘赐教!” 众人哗然,居然让青龙堂的堂主接战! 这女子真是炎雪楼的楼主夫人? 却听秋玉素嗤笑一声,轻蔑道: “难道未来的炎雪楼楼主夫人武功如此不济,竟然要堂堂青龙堂堂主前来应战?” 此话一出,墨尊玦生生把手中玉盏挫成飞灰! 他本想给秋玉素留几分颜面,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别怪他心狠手辣! 炎雪楼弟子面色不善看着秋玉素。 虽然他们对倾颜也不信服,可是那是楼主看中的女子,秋玉素当众侮辱,就是没把炎雪楼放在眼里! 墨尊玦冷冷开口: “秋姑娘,说话可要当心。” 秋玉素狠狠抿唇,恨恨瞪着倾颜。 她爱慕墨尊玦已久,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后,为此她不断让自己变强,师父也悉心栽培,可以说江湖上也少有敌手。 没想到居然让这个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的女人捷足先登,秋玉素也不管墨尊玦的脸色有多危险,再次道: “秋玉素请战这位姑娘!” 好!既然你要挡我的路,今天就让你颜面全无!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倾颜叹气,秋玉素逼迫至此,她要是再忍气吞声就太窝囊了。 淡淡一笑,“请秋姑娘手下留情。” “倾儿!” 墨尊玦起身拉住她,皱眉。 “我总要让他们知道,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倾颜安抚他,抽出手缓步走上比武台。 秋玉素看倾颜应战,当下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师承何门?” 倾颜想了想,温和道: “我姓纪,无门无派。”师父确实没有创立什么门派。 那就是无名小卒了,死了也没人在意。 秋玉素拔剑,“请纪姑娘赐教!” 秋玉素不愧是秋水宫悉心栽培的弟子,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刺向倾颜,剑气直逼倾颜周身要害。 倾颜双足点地,轻轻飘起,裙袖飞舞,好似仙子一般。 不说秋玉素,连炎战炎烈也没想到,倾颜的轻功居然如此之高,提气纵身仿佛踏空而行。 秋玉素冷冷一哼,运足内力追上倾颜,连挽四个剑花,倾颜直觉得周围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心下叹息,看来这秋玉素是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台上剑气纵横,内力卷起尘土飞扬,台下观战的人眼睛跟着两道倩影移动。 这秋玉素身为女子居然有这等高超的武功,招式娴熟怕是自己也当不了几招,不过这纪姑娘一身轻功甚是绝妙,衣袂飘飘,煞是好看。 墨尊玦攥紧拳头,倾颜到现在一招都没接,一直在躲,秋玉素步步紧逼,隐隐居然含了杀气。 “秋姑娘好身手,想必秋宫主花费不少心血吧。” 墨尊玦不无嘲讽地朝身侧隔了几桌的秋水宫宫主秋灵婵道。 秋灵婵也不在意墨尊玦语气里的不敬,淡淡开口: “墨楼主过奖。” 秋玉素轻功不敌,倾颜一直闪躲不接招,她内力损耗过多,不再出招,停剑站在原地舒缓内力,嘴上可不留情: “纪姑娘只会躲么?” 倾颜站在离秋玉素五尺之处,也不回答秋玉素,只是素手自腰侧抬起,却看五枚银针跃于纤指之上,泛着寒光。 观战者也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内功心法? 居然能将内力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当下纷纷打量起倾颜,江湖上从未见过,莫不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别人不知道,易舜霆可是见过,姐姐刚回将军府时,貂儿咬了芙儿一口,姐姐就是内力控针,救了芙儿一命。 虽然是一闪而逝,他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以为那只是姐姐修习的医术,没想到是武功。 秋玉素虽然没见过这样的武功,不过倾颜散发出来的气息她可不敢小觑,紧紧盯住倾颜控针的手,随时准备避开。 倾颜看着秋玉素,身上各处穴位一览无余,有些庆幸秋玉素身着劲衣,不然这一针打下去恐怕没那么准,不知道秋玉素知道会不会吐血。 倾颜原地站定,素手轻扬,五根银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飞向秋玉素。 秋玉素反应奇快,执剑打落银针,却不想银针非但没有被打落,却像有线牵引一般,避开了剑身,逼上周身要穴! 倾颜玉指勾勒,好似拨弄琴弦一样,秋玉素自顾不暇,连倾颜的身都近不了。 这套璇玑针法是褚云子在倾颜八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褚云子从针灸得来的灵感,与轻功内力一同钻研数十年,传授给倾颜。 内力为主,轻功为辅,唯一的缺陷就是距离愈远威力愈弱。 倾颜自幼研习至今,早已炉火纯青,双手能控制的银针数量可达百根,五枚银针根本不在话下。 秋玉素被缠得焦头烂额,厉声道: “你居然用暗器!” 倾颜摇头,所谓暗器关键在一暗字,她使的银针可是明晃晃暴露在她面前,怎么能说是暗器? 比武场上情势瞬间逆转,方才还直追倾颜的秋玉素,现在被五枚银针逼在原地动弹不得。 再看倾颜,闲适地站在五尺开外,仅仅是藕臂舞动,云袖轻摆,丝毫不见慌乱。 秋玉素周身剑气围绕,可惜方才追赶倾颜消耗不少内力,败势渐露。 倾颜瞅准破绽,食指一勾,一枚银针收势,倾颜再运气,银针牢牢扎在秋玉素肩膀的穴道上! 秋玉素瞬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体还保持着持剑的姿势,丹田却感觉不出一丝内力。 倾颜收势停手,除了秋玉素肩膀上的银针,其余四枚收回袖中。 “你可认输?” 倾颜平息内力,淡淡问。 秋玉素挣扎着要重开穴道,奈何内力被封住,抿唇大吼: “我不服!” 为什么她要认输,根本不是她技不如人! 倾颜摇头轻叹,问: “不知秋姑娘昨日可在?” 秋玉素不明白倾颜想要说什么,口气十分不善: “自然在。” “那白姑娘对红铃姑娘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秋玉素冷冷嗤笑,无关之人说的话她记着干什么。 “白姑娘说,‘你该感谢上林大会的规矩,是它救了你一命’。” 倾颜看着秋玉素的凤眼,波澜不惊。 秋玉素以为倾颜是在嘲笑她,持剑的手有青筋突起,胸脯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倾颜再问: “秋姑娘可认输?” 秋玉素刚要回嘴,秋水宫掌门秋灵婵飞身上台,接过秋玉素的话: “秋玉素认输!” 纵身挡在秋玉素身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紫瞳 “师父!” 秋玉素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望着秋灵婵的后背: “若不是这个贱人使诈,徒儿不会动弹不得,徒儿没输!” 倾颜眼底冷意闪烁,她可没聋! 秋灵婵回身,狠狠一巴掌打在秋玉素脸上,厉声呵斥: “不得出言侮辱纪姑娘,辱没我秋水宫!” 又听她对倾颜歉然道: “徒儿无状,还请纪姑娘莫怪,待本宫回去定当好好管教。” 扫视墨尊玦的方向,暗道期望他别出手,方才她一直感觉到墨尊玦身上的杀气。 倾颜默然道: “秋掌门言重。” 也不看秋玉素恶狠狠地眼光,内力收放收回银针,解开她穴道,缓步下台走向墨尊玦。 她犯不着和如此粗俗的人置气。 然而秋玉素内力甫一恢复,握紧手里长剑,使出全力刺向倾颜背后: “贱人,纳命来!” 墨尊玦陡然迸发出杀气,闪身出现在台上! 秋灵婵暗叫不好,出手极快挡住墨尊玦,此时秋玉素的剑马上就要刺中倾颜,却不想强烈的杀气激怒了倾颜怀里的貂儿! 貂儿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嗤嗤叫两声扒着倾颜肩膀冲向仗剑刺来的秋玉素。 倾颜自貂儿在怀里躁动的时候就察觉了,可是并没有出声阻止。 她易倾颜虽然习得一身医术,救人医病从未害人,可是并不代表她是任人欺凌的善男信女。 秋玉素一次次出言侮辱,甚至对她动了杀心,她若听之任之,难保日后秋玉素不会找她麻烦。 倾颜没有转身,秋玉素却觉得一团黑影罩在脸上,紧接着脸上剧痛袭来,顿时惨叫出声,倒在地上。 秋灵婵大惊失色,连忙封住秋玉素全身大穴,对秋玉素大吼: “别运气!” 饶是如此,秋玉素已经是满脸紫黑。 貂儿钻回倾颜怀里。 噗噗,咬了一嘴脂粉,又舔舔倾颜的脸,还是主人脸上干净。 墨尊玦此时已经站在倾颜身旁,语气里净是担忧: “可好?” 倾颜摇摇头,摸摸貂儿的小脑袋,道: “无事,还好貂儿在怀里。” 貂儿闻言得意地仰着下巴。 看,关键时候还是我吧,你这个没有的家伙。 墨尊玦放下心,刚要出声安慰,身后秋灵婵怒喝: “姑娘何故痛下杀手?将解药拿来!” 倾颜凝眉,秋水宫的人都这般不讲理么? 墨尊玦冷哼道: “痛下杀手?秋掌门可看好,到底是谁动了杀心。” 众目睽睽之下颠倒黑白,当他墨尊玦是死了吗? 秋灵婵知道是自己嘴快说错话,可是自己身为一派掌门怎能失了面子,况且爱徒中毒昏迷,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硬着头皮继续道: “素儿并没有亲口认输,比试还在继续,是纪姑娘没有防备,怎能怪素儿!” 秋灵婵慌忙之下扯出借口,完全忘了她自己是抢着替徒弟认输飞身上的比武台。 墨尊玦冷笑。 “秋掌门莫不是忘了上林大会比武的规矩!方才若不是貂儿现身阻止,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 “纪姑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秋灵婵继续辩解,输赢不论,先将解药要到手。 观战的武林人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秋灵婵这般颠倒是非,几名无门无派的游侠嘀咕: “娘们儿果然好本事,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嘀咕”的声音可不小,秋灵婵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墨尊玦上前一步,看似要出手,倾颜拦下他慢慢道: “敢问秋掌门,秋姑娘没有‘亲口’认输,您为何要上台阻止?” 秋灵婵刚要狡辩,倾颜接着说: “想必前辈明白我借白姑娘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罢?那五枚银针若是涂了毒,秋姑娘现在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前辈明白这点为何还要逞一时口舌之快颠倒黑白?” 她师父褚云子江湖人称“鬼神医”,不仅医术登峰造极,一身用毒之术同样出神入化,她怎么可能不会。 秋灵婵被倾颜堵得哑口无言,若她及时改口,想必秋玉素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倾颜看出秋灵婵的悔意,也不再逼迫,淡淡道: “貂儿每日食用各种毒物,体内的毒变化多端,这会儿秋姑娘的毒已经蔓延全身了,小女子也束手无策,秋掌门好自为之。” 秋灵婵慌忙叫住倾颜: “还请纪姑娘赐予解药。” “我说了,貂儿的毒变化多端。” 言下之意是没有解药。 倾颜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看也不看墨尊玦就转身离开,碧竹慌忙跟上。 秋灵婵招来弟子将秋玉素抬回落脚处,赶紧去请大夫,眼底怨毒闪过。 这件事不会这样就算了的。 “倾儿。” 墨尊玦交代炎战几句也离开比武场,纵身追上倾颜急忙拦住。 碧竹识趣退下。 “你走开!” 倾颜推开他,若不是他,秋玉素怎么会对她起了杀意,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墨尊玦怎么可能乖乖走开,刚刚比武台上杀气纵横的墨楼主赶紧摆好姿态,低头认错: “倾儿,我错了,我哪里知道那秋玉素对我有意?” “狡辩!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炎战什么事情没有调查得清清楚楚,怕是连秋玉素几时入浴,何时就寝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倾颜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墨尊玦哭笑不得,这可就冤枉他了,炎战也没有那样的癖好啊! “哪有的事,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调查她做什么,要调查也是调查你。” 墨尊玦无赖起来,在倾颜面前他总是形象全无,哪里是智勇双全的墨楼主。 倾颜又闹个大红脸,嘟唇道: “贫嘴。” 墨尊玦见状,揽住倾颜,一脸温柔无赖笑道: “也就和你贫。” 倾颜捶他一拳,不动,墨尊玦叹息: “千万别让炎战他们看见,不然威信全无,日后就管不住了。” 倾颜揪着他衣襟,把脸埋进去。 讨厌! 倾颜在外人面前总是冷心薄凉的样子,在他面前却是小女儿姿态。 墨尊玦很是喜欢这样的倾颜,还好只他一人看见,不然他要时时刻刻都看着她了。 倾颜离开后,比武场里可是久久没有人上台进行下一场比试。 本来秋玉素已经输了,可是却不认账,结果两大派掌门出手,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眼下已经不是个人恩怨了,炎雪楼一向与江湖各派交好,但是看来与秋水宫的梁子是结定了,江湖上不定要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秋水宫是老前辈,炎雪楼是后起之秀,两派都是武林名门正派,这 各怀心思。 秋灵婵一走,秋水宫弟子没人管制,顿时剑拔弩张地冲到炎雪楼所在之处,领头的弟子叫: “快把解药交出来!” 他们可不管谁赢谁输,他们只看见师妹中毒昏迷。 墨尊玦虽然走了,可是炎战炎烈还在,雪悠等人看都不看秋水宫一眼。 炎烈一向只知道看谁不顺眼宰了便是,只是楼主离开之前吩咐不能生事,瞥了秋水宫人一眼,闭目养神。 留炎战带着青龙堂的属下和秋水宫针锋相对。 炎战心底嗤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 “想必阁下没有听明白,纪姑娘的意思是没有解药。” 倾颜什么意思秋水宫的人当然听明白了,只是以为倾颜不肯交出解药,可是炎战也这样说,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 炎战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四两拨千斤道: “各位放心,秋掌门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一定有办法救治,比武还在继续,各位还是回去继续观战罢。” 一群初出茅庐的无知小辈,秋灵婵和他说话也不敢如此放肆。 一众人灰头土脸坐回座位,看热闹的其他人嘲笑,一群愣头青居然敢找炎战麻烦。 炎战对玄长林拱手道: “还请玄掌门宣布大会继续。” “战堂主客气。” 玄长林笑着回礼,炎战这是给他面子,扬声对观战众人道: “不知下一场哪位少侠上台?” 别院里无趣,倾颜只好到街上闲逛,墨尊玦自然作陪,碧竹和雪辰跟在身后。 上林大会这样的热闹当然不能错过,内院进不去,外围看看也是好的,因此街上行人不多,两旁摊子也冷清,这样的情形甚合倾颜心意。 碧竹也是孩子心性,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一道黑影出现随即又消失,雪辰在墨尊玦耳边低语,墨尊玦点点头,若无其事。 倾颜突然回忆起什么,放下手上的小物件,问: “我一直没问,那时候‘丞相的干儿子’为何要寻我麻烦?” 墨尊玦想了想,回答: “那个无赖是雷火门的人,他是想借机探查我到底是不是‘拂羽公子’。” 倾颜一脸迷惑,墨尊玦继续道: “一月前雷火门派人潜进‘拂羽公子’的府邸意图刺探拂羽底细,结果被管家带人擒住,雷火门的人在府邸外监视了一个多月,那日我们回府刚好被发现。” 倾颜点头:“那‘拂羽公子’和‘颜儿姑娘三人’现在怎么样?” “方才莫尘传信,已经甩掉他们了。现在‘拂羽公子’又失去踪迹。” 说起来“拂羽公子”一行五人,只有莫尘是本人。 倾颜安心,却听由远及近的叫嚷声传来。 “快擒住那个妖孽!” 一群百姓官兵手持农具长刀追赶着前面两个拼命逃跑的男女。 倾颜回头,恰好与一双紫眸对上。 真的是紫眸! 倾颜有些惊讶,随即脑子里蹦出“漂亮”二字。 那女子目光紧盯着倾颜,男子拉着她拼命跑,险些踉跄摔倒,好似已经精疲力竭。 倾颜被盯得深觉有趣,对墨尊玦道: “我要救他们。” 墨尊玦闻言不问缘由,对雪辰微微颔首。 雪辰领命,拉起碧竹就跑。 倾颜和墨尊玦轻功一闪,抓着逃跑的二人躲进窄巷,前面逃跑的瞬间变成雪辰和碧竹。 碧竹叽哇乱叫: “哇哇哇,你拉着我跑干什么?小姐,小姐!” 雪辰不理,七拐八绕,进了死胡同。 带头官兵操刀嚷嚷: “跑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 说完呼呼喘两口。 “不知我们兄妹二人怎么冒犯差爷和各位乡亲父老?” 雪辰“气喘吁吁”挡在碧竹前面问。 “废话少说,将你身后的紫眸妖孽交出来!” 另外两个官差挥舞着腰刀喊。 “紫眸妖孽?差爷是说我妹妹么?” 雪辰一脸不解,拉出碧竹道: “差爷您看,我兄妹二人眼睛都是黑色的,哪里来的紫眸妖孽?” 碧竹暗骂雪辰撒谎不眨眼,小命要紧,配合着雪辰一脸娇滴滴说: “差大哥,小女子眼睛是黑色的呀。”说完眨眨眼睛给官差看。 官差一看,可不是么,哪里来的紫眸! 回头对着报官的乡亲吼: “哪来的紫眸!胡乱报官,抓你们蹲大狱!” 一身着粗布的男子道: “官爷,绝对错不了,我们看的真真儿的。” “真个屁,你到前面看看!” 官差拎着那人衣领提到前面,一看,还真不是,埋怨: “姑娘,不是你们跑什么啊?” 碧竹委屈道: “我们兄妹走得好好地,突然你们那么多人拿着家伙追我们,我们能不跑么?” 说完还硬挤了两滴眼泪,碧竹心道,当乞丐练就的绝技没荒废啊! 官差挥手赶走身后乡亲: “散了吧,散了吧,耽误老子时间。” 乡亲们骂骂咧咧往胡同外退去,突然有一人嘀咕道: “不对啊,我们看见的那对男女穿的是黑衣啊。” 旁边乡亲附和,一拍大腿,嚷道: “差爷,我们追错人了!” “滚回家照顾你老娘!” 官差一脚踢上去,骂道:“下次胡乱报官抓你老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兄妹 这边碧竹他们将人引开,那边墨尊玦和倾颜将人带回别院。 二人对倾颜和墨尊玦跪地道: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倾颜说了句请起,看着一旁不言不语的女子,暗赞好一双漂亮的紫瞳! 女子不卑不亢回视她,倾颜笑问: “你方才为何看着我?” “你会救我们。” 墨尊玦端茶的手顿了一下。 倾颜愣住,笑意分明:“你不怕我见死不救?”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 意思是你已经救了我们。 女子语气不变,旁边男子赶紧抢话: “恩人莫怪,舍妹性子冷,无意冒犯。” 竟然是兄妹! “二位是亲兄妹?” 男子点头。 倾颜更为好奇:“既然是亲兄妹为何只有令妹是紫眸?” “我随了父亲,舍妹随了母亲。” “我见你们二人都身怀武艺,方才为何不还手?” 男子摇摇头,道: “他们都是无辜百姓,我们只是逃命,不想伤人性命。” “你二人既然知道紫眸世人不容,为何还要涉足江湖?” 倾颜连连追问,终于问出了关键。 这下男子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他以为倾颜不知道紫眸的事。 女子瞥一眼兄长,哥哥心思太单纯了,平头百姓都知道的事,眼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女怎么可能不知道,回答道: “我们从皓羽一路逃至此地,本想找个地方落脚,没想到刚到街上就被人追赶。” 倾颜毫不犹豫戳穿她: “我弟弟昨日见过你。” 女子瞪圆了眼睛,波光流转的紫眸如宝石一样吸人注意! 昨天她被一个少年跟踪了一段路,没想到居然是倾颜的弟弟。 没有因为谎话被戳破而惊慌,女子直接道: “请恕不便相告。” 倾颜终于笑出声,这对兄妹真是有趣,哥哥单纯善良,妹妹却耿直冷漠。 墨尊玦见她笑得灿烂,瞪眼道: “不许这样笑!” 他可看见那男子看她的眼睛都直了。 男子感到背后一凉,看了墨尊玦一眼,被他眼底的明显的不悦镇住,赶忙偏头。 倾颜被他一吼,回头看他,墨尊玦眼底醋意浓浓,倾颜笑得更开怀了。 墨尊玦刚要一把捞过她,被倾颜打掉手。 有人在呢! 墨尊玦偏头瞪着眼前两兄妹——碍眼! 倾颜不理他继续问女子: “你不怕我将你们送去府衙?”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 你若想送,早就动手了,何必救我们。 倾颜赞赏地看着女子,她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哥哥慌乱渐现,这位妹妹却处变不惊,有趣有趣。 男子见状,拱手道: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还请恩公将我们行踪保密,我兄妹二人就此告辞。” 说完拉着妹妹向外走去。 妹妹踉踉跄跄跟着哥哥走,魅惑的紫眸却一直盯着倾颜,像是在等倾颜开口说些什么。 待到二人马上就要消失在门前时,倾颜才放下茶盏,试探问: “若我要将你们留在身边,你们可愿意?” 男子震惊回头,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女子却是十分镇定,问: “你不怕我们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好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子,料定倾颜会留下他们一般! 倾颜赞赏地看着女子,笑吟吟道:“我敢让你们留下,自然有办法避开祸端。” 墨尊玦眉目微敛,眼色一沉,不知想些什么。 兄妹二人对视片刻,走到倾颜面前跪地行礼,郑重其事道: “萧飒拜见主人。” “萧遥拜见主人。” 萧飒?萧遥? 真是好名字! “在我面前不必拘泥礼数,”倾颜扶起二人,对着门外刚刚进来的碧竹和雪辰道,“雪辰,可否带他们下去安顿?” 雪辰看了眼墨尊玦,见楼主点头,和碧竹一起带着萧飒萧遥去后院安置。 人都散了,墨尊玦捞过倾颜抱住,问: “为何留下他们?” 倾颜扶着着他肩,调皮一笑,答曰: “他们兄妹武功不弱,若哪一日你不要我了,我也好有人护送着回家,你可不许和我抢人!” 揶揄的口气,像说风凉话一样。 墨尊玦手一紧,低头拧眉死死盯着倾颜,大有“你再说一句我就掐死你”的架势。 倾颜咯咯笑出声,靠在他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 墨尊玦还是瞪,倾颜道: “好了好了,只是一时兴起,”转换话题,“我饿了。” 墨尊玦在她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才算放过她,挥手道: “传膳。” 倾颜伏在墨尊玦肩上,笑意收敛。 炎雪楼下属没有认同她她是知道的,方才让雪辰安顿萧飒萧遥,他看了墨尊玦一眼才领命。 其实她哪里是吩咐雪辰,炎雪楼的别院怎么是她说的算的。 萧飒萧遥武功不弱,危难之际收留他们,二人不会对她不利——她总要培植自己的心腹。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她虽不在意别人看法,却不能叫墨尊玦难做。 墨尊玦与她想到了一处。 她心思细腻定然察觉到炎雪楼上下对她怀疑的态度,今日更是被那不知好歹的秋玉素挑衅,失了颜面。 只这点他帮不了她,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和鬼神医的弟子这两个身份对炎雪楼而言是没有意义的,炎雪楼向来凭实力说话,倾颜要培植自己的心腹他必须赞同。 夜幕降临。 倾颜敛息收功,她方才以内力封住萧遥顶上三穴,施针掩去了萧遥的瞳色。 萧遥生得极美,长发规规矩矩用木簪绾起,发边两束缨络低垂,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柳眉下的双眸波澜不惊。 出了瞳色,她本与常人无异。 挺翘的鼻梁,薄唇不施胭脂已是朱红,绛紫色劲装包裹的身材修长挺直,比倾颜高出几分,碧竹说要是这张脸会笑就更好了。 萧飒与妹妹十分相像,细问之下才知两人是孪生兄妹,年纪居然只比倾颜大四岁。 只是萧飒不像妹妹性子冷漠,五官柔和,一看面相便知是憨厚忠诚之人。 倾颜只告诉他们她是雪凉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其他的并未透露。 上林大会已经持续多日,自从倾颜露了一手璇玑针,时不时就有人上台要倾颜“指教”。 墨尊玦挑眉冷笑,淡淡问那人: “需不需要本楼亲自来‘指教指教’阁下?” 那人额上登时冒出冷汗,让炎雪楼楼主“指教”,他是嫌命长了吗? 悻悻转移目标。 其间倾颜让萧飒萧遥挑了他们认为实力相当的对手切磋,以此刺探兄妹二人实力。 萧飒挑战沧浪派的掌门大弟子莫无畏,第五十招将对方震出擂台,一脸歉意地给莫无畏赔礼: “莫少侠承让。” 气得莫无畏一口气没缓上来昏了过去。 堂堂沧浪派大弟子,以后如何让他在同门师兄弟面前立足? 然而谁都没料到,今年的上林大会最大的一匹黑马会是一个女子。 萧遥挑战的是雷火门的空长老,出手比哥哥萧飒狠毒,招招都是毒手。 雷火门空长老连连败退,炎战啧啧称奇,直说萧遥不入白虎堂可惜。 炎烈瞄他一眼,难得认同地点点头。 碧竹悄悄问萧飒: “萧遥以前和那秃头长老有仇么?” 萧飒看着碧竹,不解,摇头。 “没仇出招都这么狠,要是有仇啧啧” 倾颜嗔她,没大没小,萧遥比碧竹大了足足五岁,要叫姐姐的。 墨尊玦也十分惊诧,萧遥一介女流竟把雷火门的长老逼成这样,倾颜这下捡到宝了。 萧飒其实很奇怪妹妹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萧遥虽然不爱笑,平时也是冷冷的,不过这样凛冽阴狠的气息他从未见过。 擂台上的萧遥没有想那么多。 因为一双紫眸,双目失明的娘亲带着她和哥哥东躲西藏,八岁娘亲为了保护她被人乱棍打死,哥哥为了保护她吃尽苦头。 一十九年埋在心底的怨恨此刻尽数迸发!空长老成了活靶子。 倾颜看着萧遥,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恨意,回头对萧飒淡笑道: “真是难为你如此心善。” 她想象得出萧遥滔天恨意的由来。 萧飒愣愣看着倾颜,又看看比武的妹妹,不解。 已经是第一百零三招,空长老已经招架不住,他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的杀气从何而来,行走江湖数十年根本没见过她,更不可能得罪她! 他败局已定,可是身为雷火门长老败给一个晚辈女子,他是誓死不能接受的,大吼一声,拼出最后一丝气力。 倾颜见状不好,内力运转,起身阻止已是强弩之末的空长老,甩手七枚银针一枚不落刺入萧遥要穴。 萧飒扶着软软倒下的妹妹退下,倾颜转身对空长老致歉: “空前辈莫怪,萧遥练功走火入魔以致如此,还请前辈不要怪罪。” 说完对空长老福身一礼。 “纪姑娘言重,老夫技不如人自愧不如,姑娘有此等身手的护卫,老夫恭喜了。” 空长老按捺住丹田紊乱的气息,也不多说什么冷着脸转身离开。 倾颜拔掉银针,封住萧遥内力,让萧飒抱回别院,对墨尊玦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落幕 昏睡了两个时辰,萧遥悠悠转醒,倾颜探了探脉搏,道: “穴道已经解了,你感觉如何?” 倾颜看她摇头并不言语,起身离开,淡淡道: “萧遥,你须知,从你和萧飒决定跟着我的那一刻起,你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 无论曾经受过多少苦,到此为止。 萧遥盯着倾颜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倾颜离开错过了弟弟易舜霆的比试。 易舜霆比武的对象是名剑阁的一位弟子,前几日他从拂羽公子的兵器库里挑中一把刀,刀名元极,名剑阁弟子对此刀十分垂涎。 看易舜霆年纪小,以为不知道这是把名刀,耍了点心机想骗过来,结果惹怒了易舜霆。 墨尊玦当时见他挑中这把刀时夸他眼光毒辣,声称元极刀是他祖父在世时用的兵器,他若日后继承护国大将军的名号,定不能辱没了这把名刀。 他当时高兴了好一阵,这样厉害的兵器姐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了他,可见对他寄予厚望,他岂会让别人夺去! 虽然最后易舜霆还是败了,不过对手也没讨到便宜,被元极刀劲气所伤,不卧床几日是不行的。 墨尊玦对此评价:易舜霆只有十二岁,能将元极刀发挥出这样的威力已是难能可贵,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期望日后你能将元极刀在战场上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易舜霆重重点头,他不会辜负这把刀和姐夫的期望。 上林大会最后一天,各派掌门纷纷出手,最终崐峒派掌门朱啸天最后以一招虎啸苍穹打败秋水宫的掌门秋灵婵,夺得盟主宝座。 本来最受推崇的炎雪楼楼主墨尊玦从一开始就弃权,他“谦虚”道: “承蒙诸位英雄豪杰看得起,不过晚辈江湖经验不足,难以服众,不能担此重任,还请诸位另择贤能。” 说完轻轻一笑,带着炎雪楼众人离开。 上林大会到此结束,三日后,天漩派与崐峒派共同设宴举行盟主易位仪式,武林各派人士都须到场共同商讨武林大计。 倾颜听到消息问墨尊玦为何弃权,墨尊玦高深莫测一笑: “谁说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的人一定就是‘武林盟主’?” 这盟主是他让谁做,谁才做的上,做得稳的。 倾颜对这些并不在乎,看墨尊玦有自己的计较也不自取烦恼。 她最近在练剑,璇玑针的缺陷只要稍加琢磨就会被人发现,她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而且归宁剑乃当世神兵,总不能放在她身上生锈呵。 褚云子早年救过一个剑痴,剑痴以自己独创的剑谱“流风洄雪”作为报答,秘笈招式变化多端,十分诡异。 倾颜当初将大部分时间用来研习璇玑针,荒废了剑法,因此这套剑法只传给了两位师兄。 现在想要练成两位师兄出神入化的境界是不可能了,不过要是勤加练习,护身没有问题。 天漩派与崐峒派设宴前一天,倾颜见到了炎雪楼另外两位堂主,炎曜和炎魅。 炎曜一拢柳青长袍,玄纹云袖,眼眸乌黑深邃,唇角带着一抹坏笑,此刻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倾颜。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楼主夫人? 相貌气质甚佳,听说武功奇特,有机会试探一番。 朗声笑道:“见过姑娘。” 倾颜见礼应道:“曜堂主安好。” 一旁炎魅掩唇咯咯笑。 炎曜坏笑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想坏主意,这位未来的楼主夫人可要当心了。 倾颜闻声看向炎魅。 一袭红衣包裹玲珑腰身,肤若凝脂,指如葱削,发鬓斜攒着镂空朱雀金步摇,朱唇赤红,眉如远山,别有一番妖艳风情。 倾颜刚要见礼,炎魅几步走近倾颜,拉着倾颜素手,好似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一般巧笑道: “奴家可算是见着姑娘了,魅堂主太生疏了,姑娘唤奴家魅儿就好。 “楼主近身除了奴家和云霄雨霁那两个丫头还没出现过女儿身,这么多年了,奴家差点以为楼主有些什么特别的嗜好,叫奴家好生担忧。” 炎魅仿佛松了口气: “现下是放心了,不过可惜了奴家特地为楼主寻的两个小倌儿,咯咯。” 倾颜愣了半天没反应,她总算明白墨尊玦那抹坏笑是什么意思了。 墨尊玦从后堂出来,刚要叫炎魅收敛一些,还未开口,炎魅看见自家主子现身就放开倾颜的手。 几步走到墨尊玦面前,娇着嗓子哭诉: “楼主,奴家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整日以泪洗面,眼见都憔悴许多,楼主要怎么犒劳奴家?” 墨尊玦头疼,就不该叫她回来,本想看倾颜热闹,结果看了自己笑话。 “好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墨尊玦避开炎魅,拉着倾颜坐下。 “楼主,你好伤奴家的心啊,奴家离开才多久你就另寻新欢!” 然后气愤地转念道: “都怪雷火门那群混蛋,要不是他们挡路,奴家早就回来了。 “楼主,奴家就不把他们交给战哥哥了,奴家要亲自调教调教,拿他们出气!” “随你,别误了正事就好。” 墨尊玦捡有用的听。 “对了,战哥哥呢?奴家可想他想得紧,战哥哥” 炎魅娇声叫唤着“战哥哥”就进了后堂,墨尊玦松口气,可算是走了。 倾颜缓过来神儿,笑意涟涟。 真是有趣,炎雪楼让人闻风丧胆的朱雀堂炎魅堂主居然是这样的性情,当真是令人“闻风丧胆”啊! “楼中情况如何?” 墨尊玦问炎曜。 “楼主放心,一切安好,只是云霄雨霁那两个丫头想跟着一起来,属下没应。” 炎曜行礼拱手道。 墨尊玦应承,“去后院安置罢。” 一日之后,武林盟主易位大典。 武林盟主易位是要有钦差在场的,由钦差大臣宣读圣旨,期望盟主震慑武林,保江湖风平浪静,然后将盟主令交给新任武林盟主。 这次盟主接位尤外特殊,除了平衡武林各派,确保江湖安定,新盟主还要做三件事: 其一,揪出杀害前任盟主的凶手; 其二,抓住杀人狂魔; 其三,迎战苍岚使者。 事分轻重缓急,杀人狂魔不是说抓就抓的,苍岚使者想要挑战,上门便是,所以追查凶手成了首要之事。 玄震南生前甚得江湖豪杰敬重,墨尊玦提起这位前辈也是十分尊崇。 玄震南连任两届武林盟主,十多年来武林风平浪静,门派斗争少有,所以提及凶手,在座各路英豪均是义愤填膺,直说抓住凶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玄长林站出来沉痛道: “家师遇刺当晚一直在‘藏书阁’修炼,未曾出来,巡逻弟子听到惨叫急忙赶去时,师父已经咽气,刺客也不知所踪。 派中上下都搜过了,却没有一丝刺客踪迹。长林在此叩请诸位,定要手刃凶手替家师报仇!” “玄掌门放心,玄盟主生前乃是武林极受敬重的前辈,我们定当揪出这个恶徒将他大卸八块!” 一壮身大汉应道,惹来一片附和声: “对,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没错儿” 墨尊玦静坐,等他们闹够了,放下杯盏说: “当务之急还是揪出凶手要紧,至于报仇,等抓住匪人再说不迟。” 几位掌门点头,朱啸天问: “就请玄掌门将那日情形细细说来。” “遵盟主令!” 玄长林对朱啸天一礼,回忆着 那日,玄震南像往常一样用了晚膳进了藏书阁,叮嘱弟子不得叨扰,于是那晚巡逻的弟子经过藏书阁时也稍稍远离一些。 据巡逻弟子说,藏书阁里亮着灯,玄震南的影子映在窗上,是打坐入定的样子。 惨叫刚听见时是巡逻弟子刚好经过藏书阁的时候,因此很快就赶到,房里的灯也灭了,弟子敲门没有人应立即破门而入。 而玄震南倒在房内蒲团上,已经咽气,弟子来报,长老立刻派人搜寻却未果,以至今日。 全客栈的人都陷入沉思。 按理说,弟子及早赶到,刺客逃走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有人立刻问是否藏书阁也搜查过,玄长林答最先搜的就是藏书阁,里里外外无一错漏,而且藏书阁内都是派中极其重要之物,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住,外人不可能进入。 大堂再次陷入安静,墨尊玦突然问: “不知玄盟主的遗体可还在?” “师父的遗体用寒冰保护,存放在静安堂,派中弟子时刻看护着。” 玄长林答道,墨尊玦拂着鼻梁思忖,他陷入思考时下意识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朱啸天一看,忙问: “墨楼主可是想到什么?” 墨尊玦摇头,“还不确定,要看看” 不等他说完,朱啸天接过话: “看来墨楼主有了线索,那追查凶手一事就交给墨楼主罢。” 竟然是吩咐的口气,墨尊玦当下沉了脸。 战烈魅曜四大堂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刚当上盟主架子就端起来了,居然一副命令的口气和楼主说话,他是嫌命长还是活够了? 要不要他们帮帮他! 朱啸天可没想那么多,除了追查凶手他还有另外两件事。 玄震南那个老匹夫死了就死了,他若不死,他还不知道哪个年月能当上盟主,炎雪楼手下能人众多,这个烫手山芋有人接最好! 炎魅可不给朱啸天面子,这天底下除了楼主她还没给过谁面子。 妩媚一笑,娇着嗓子道: “哟,‘朱’盟主好气魄!这盟主大位刚到手就摆起盟主架子了,奴家真是佩服之极,不知炎魅有没有荣幸追随盟主啊?” 炎魅刚一说完,大堂的人唰唰看向朱啸天,刚刚他的话让他们也愣了。 朱啸天让炎魅羞辱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谁人不知炎雪楼弟子对楼主忠心耿耿,遑论四堂主? 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朱啸天只好换了口气说: “老夫失言,不知墨楼主可否愿意担下追查杀害玄盟主凶手的重任?” 这下众人的目光转向墨尊玦。 “盟主客气,炎魅不知礼数,还请莫怪,玄盟主在世时,本楼甚是尊敬,追查凶手义不容辞,此事定给武林各路豪杰一个交代。” 墨尊玦眼底冷意划过,淡淡回应。 炎曜勾唇坏笑。 “那此事就千万拜托墨楼主了。” 一时间大堂全是托付声,朱啸天被忽略得彻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刺客 易位仪式倾颜没有去,她这两日剑法有所精进,拉着萧遥在别院比剑。 倾颜得了墨尊玦允许,将萧飒送去青龙堂历练,易舜霆穷追猛打雪辰,非逼着和他比武,两人将别院闹得鸡飞狗跳。 墨尊玦回来时,就看见倾颜和萧遥一白一紫在桃林里比剑,时不时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 流风洄雪剑招式诡异,可是被倾颜硬生生练出优美的感觉,连挽剑花,裙裾猎猎,内力卷起桃花飞舞,恍若谪仙。 墨尊玦来了兴致,折了桃花枝,挑了萧遥的剑,和倾颜纠缠起来。 换了对手,倾颜马上反应过来,招式变换,挡住墨尊玦直攻面门的桃花枝,反手挑剑攻入墨尊玦下盘,却被避开。 倾颜双足蹬地,飞至半空,执剑刺向墨尊玦,墨尊玦不给倾颜机会,侧身避开。 桃枝连挽,一呼一吸间缠上倾颜的剑,运起内力轻轻一挑,倾颜长剑飞脱。 没了兵器,倾颜单手化掌拍向墨尊玦,谁知墨尊玦不退反进,直接迎向倾颜的掌风。 倾颜一惊,慌忙收手,这一掌虽然内力不足,若是被击中也不是开玩笑的。 谁知倾颜刚要收手,墨尊玦突然纵身飞向还在半空的倾颜,握住倾颜出招的手腕拉向自己。 呃,萧遥碧竹非常识趣地离开,好像一开始就没这两个人。 两人双手在半空交握,墨尊玦稍稍用力,倾颜就到了他怀里。 墨尊玦怀抱她连踏花枝,衣袂潺潺,长发飞舞,合着满园桃花,神仙眷侣。 停在屋顶上,倾颜扶着墨尊玦站住脚瞪他。 他这哪里是来陪她练剑的,分明就是来调戏她! 倾颜刚要埋怨他,双唇就被攥住,灵舌泥鳅一样滑入檀口,环着纤腰的手臂随即收紧,这人怎么这样? 倾颜躲闪不及,唔唔出声。 墨尊玦稍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吻住,倾颜被吻得双腿无力,只得靠着他,不然屋顶这么高,她要掉下去了。 良久,墨尊玦终于放过她,搂着她耳鬓厮磨,沙哑低语: “倾儿,不要再这样练剑了,我会把持不住。” 倾颜原本就被吻得面红耳赤,又听这样暧昧的言语,哪里还敢让他抱着。 慌忙挣脱飞下屋顶,墨尊玦没料到倾颜这么大反应,来不及拦下,就让她得了逞。 等他要唤住倾颜时,倾颜早就逃似的消失在回廊里。 墨尊玦摇头苦笑,他没别的意思啊! 唉,一时失言一时失言,下次要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墨楼主很有自知之明,也足够了解倾颜,果然他所料不差,再次碰到倾颜已经是他们动身去天漩派的事了。 在这期间,倾颜虽然不躲着他,可是一察觉他要有“不轨”的行为就连忙躲开。 炎魅娇笑,他们英明神武的楼主大人也有今天。 朱盟主将烫手山芋交给墨尊玦之后,以要捉拿杀人狂魔为由带着门下弟子离开。 上林大会到此结束,各门各派武林人士相继离开睦州,玄长林离开前差人来问墨楼主是否一同前去天漩派。 墨尊玦让人回话,楼中事物尚未交代清楚,晚些时日动身,私底下却让炎战派人暗中潜入天漩派先行查探。 钦差大臣早在新任盟主继位之后便回朝复旨,临行前一晚从别院后门进来同墨尊玦说了很晚才离开。 至于说了什么,倾颜不关心,也不去问。 墨尊玦要去天漩派,倾颜自然随行,易舜霆当然也要跟着去。 流云说过办完事来寻倾颜,可是已经半个月了还是音信全无。 倾颜有些担心,墨尊玦很不乐意自家女人想着别的男人,可是禁不住倾颜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随意遣了人去打听,回报说流云公子耽搁在青桐镇,没个十天半个月来不了,倾颜只得让墨尊玦留人在睦州给流云留口信。 可怜的流云 萧飒被墨尊玦遣去青龙堂受训,于是这次去天漩派只倾颜四人,墨尊玦只带了三人—— 炎战身为青龙堂堂主专司情报刺探,这次定然是少不了他。 另外两人一是出身青龙堂的雪辰,另外一个是生面孔,叫雪朔,隶属白虎堂。 不得不说墨楼主绝对不亏待自己,华丽的马车不看里面就知道奢侈不凡。 倾颜和碧竹随墨尊玦一同乘马车,易舜霆坚持和炎战他们一起骑马,萧遥终于乐可以不躲在马车里藏头露尾,自然不愿意坐马车。 是以这么宽大的马车只有三个人,碧竹见状哪能在里面碍眼? 非常自觉的在倾颜幽怨的c墨尊玦赞赏的眼神下,出去和雪辰一起驾马。 倾颜自那日被墨楼主调戏后,他一臂之内躲得远远的,以防伸手就被捞住,到时候她哭都没人救她。 可是眼下宽大的马车里就他们二人,墨尊玦灼灼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倾颜直觉得马车里非常不安全。 “倾儿,过来。” 墨尊玦拍拍身侧。 倾颜不进反退,往远离墨尊玦的地方再挪挪。 墨尊玦叹气,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都怪他那天情难自禁说的那句话,倾儿都多久没让他近身了,连拉下手都被躲开。 当下软了声音道: “倾儿,那天是我不对,一时失言,你没有允许前我是绝对不敢轻薄你的。” 他的倾儿那么宝贝,哪里敢轻易要了她。 虽然他挺想要的。 倾颜红了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尊玦再哄: “倾儿,你要躲我到几时?” 倾颜不理他。 墨楼主彻底没辙,最后指天发誓: “倾儿,我保证,到大将军府下聘前我绝对不碰你!” 噗嗤! 马车外传来碧竹的喷笑声。 马车里的动静外面都听到了,楼主柔声细语的声音在他们听来简直是天雷滚滚,内容很是引人遐想。 他们伟大的楼主这是求欢被拒绝了? 倾颜也没忍住,红着脸掩唇轻笑。 墨尊玦觉得自己威信全无。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坐到倾颜身边轻轻抱住倾颜。 倾颜象征性挣扎两下就顺势靠在墨尊玦怀里不动了,墨尊玦好好搂住,终于抱到手了。 她其实并不是排斥墨尊玦,她心里装着他,这一生都和他牵绊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 但现在就被吃的死死的,以后他不要得意死了? 墨尊玦要是听到这番话估计要叹气了。 哪里是倾颜被他吃的死死的,明明就是他被倾颜吃的死死的,打不得骂不得训不得,可不就是把他吃的死死的。 二人相拥在马车里,车外面的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一路接连几天相安无事,还有两日行程到达天漩派,这一晚一行人在野外扎营。 倾颜还是第一次风餐露宿,感觉很新鲜。 炎战带人搭帐篷,打野味,倾颜和碧竹萧遥趁机到周围游玩,顺路打了溪水回来。 已经是初夏时节,野外的晚上格外凉爽。 一行人围着火堆吃完野味,安排人轮流守夜早早睡下,马车里舒服些,倾颜三个女人安置好就睡下了。 谁知半夜变故陡生,貂儿窝在倾颜怀里突然炸毛,惊醒了三人! 撩开车帘一看,马车外已经被团团围住,墨尊玦那里也是,正和一群黑衣人对峙。 “来者何人?” 炎战喝道。 “来取你性命的人!” 说完大喝一声,黑衣人大喊着“杀”冲了上来,双方立即陷入交战! 对方身手不低,为首那人直奔倾颜而来。 萧遥反应奇快迎上那人,二人瞬间交手数招竟不分上下! 炎战同雪朔率其余人与黑衣人混战一处,墨尊玦负手观战,却见黑衣人渐向倾颜靠拢,行刺的目标竟是倾颜? 墨尊玦执箫挡下攻击抽身保护倾颜,三两招解决纠缠上来的喽啰。 而缠住易舜霆的刺客身手明显高于他,萧遥赶去解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刺客虚晃一招,易舜霆没有江湖经验抬手去挡,左臂被砍中,顿时鲜血淋漓,萧遥一边保护易舜霆一边缠住对手。 倾颜看弟弟受伤,神色一凛,璇玑针跃然指尖直奔刺客而去! 刺客察觉危险回身躲过,墨尊玦顺势而上。 刺客双拳难敌四手,败局已定,刺客首领见竟没能缠住墨尊玦,知晓行动已是无望,大喊一声: “撤!” 墨尊玦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缠斗这么久无非是想留活口,敌人要退,他们自然不允,手上攻势渐急,刺客大骇! 墨尊玦封住易舜霆左臂穴道止住血,冷冷道:“一个不留!” 天籁的声音,雪朔几人手脚大开,几招之内对手就被一剑割喉,鲜血顿时喷洒一地,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解决了刺客,倾颜赶紧给弟弟上药包扎,易舜霆看姐姐脸色难看,安慰倾颜直说不疼。 倾颜拍拍他脸,易舜霆虽然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受过最重的伤就是背上和将士们练拳脚时留下的一寸疤,而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刀伤,深可见骨。 她有些自责,易舜霆是她带出来的,却在她眼底下受了重伤,想起余品荷,倾颜不知道回去要如何交代。 炎战解了萧遥制住的三人的穴道,谁知三人刚能活动就咬毒自尽,竟然是死士。 炎战搜遍刺客全身也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只是在领头人身上发现一个烙印。 雪朔雪辰清理了其他尸体,碧竹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跑开吐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倾颜感觉也不太好,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死在眼前,血腥味儿太重,墨尊玦陪着她到马车里休息。 夜,再次陷入宁静。 天快亮时易舜霆发起高烧,随身药物不足,倾颜哪里还坐得住,钻出马车去采药,一夜无眠直至天放晴。 墨尊玦看着心疼,不过那是倾颜亲弟弟,他未来的小舅子,再不满他也只能忍着。 再启程马车里就多了一个人,易舜霆高热已经退了,不过脸色还是苍白,倾颜小心扶着他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悉心照料。 墨尊玦吃味说,要是哪一日他受伤,他也要倾颜寸步不离照顾他。 倾颜瞪他,道:“你要是敢受伤我就将你从马车上丢出去!” 墨尊玦满意地在倾颜唇上啄了一口,他哪里那么容易受伤。 这人怎么这样没正经? 倾颜红着脸继续瞪他,恰好易舜霆恢复神智,悠悠转醒睁开眼,虚弱道: “姐夫,我是不是很碍眼?” 倾颜回头瞪弟弟,刚醒就调侃她,不过还是担心的问: “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 易舜霆稍稍皱眉,道:“姐夫瞪得我浑身不舒服。” 嘿!混小子受的伤轻了! 倾颜看弟弟还能开玩笑放了心,瞋了他一眼,施针让他睡了过去。 倾颜一夜没睡,墨尊玦捞过她,让她靠着他休息,倾颜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过去。 临近天漩派,接下来的路上都没有大的镇子让几人落脚,倾颜在一个小镇的药铺买了些药材,一行加快行程赶往天漩派。 易舜霆的伤要静养,夏天就要来了,再这样颠簸下去,伤口要恶化的。 很快,一行赶在傍晚天黑前到达天漩派山脚下。 早有巡逻弟子通报,掌门大弟子率领派中几位重要弟子下山来迎。 在这之前,先行潜进天漩派调查的雪珂回来复命,跟着墨尊玦一行光明正大的进了天漩派。 玄长林带着几位长老在大堂等候,寒暄之后墨尊玦言明有人在路上遇袭受了伤需要休养,玄长林赶紧让弟子带着易舜霆下去安置。 天漩派对玄震南被杀极为重视,玄震南的遗体被门中弟子保护的滴水不漏,雪珂说她好不容易摸准换防时间潜进来查探,不过并没发现有用的信息。 墨尊玦一行一路颠簸,当晚早早就安置了。 翌日,倾颜起得很早,碧竹睡在外间,听到动静也起床服侍倾颜梳洗,倾颜想到墨尊玦,让碧竹重新打了水跟着她去了隔壁墨尊玦的客房。 刚出了门转弯,却看见雪珂端着水也要进去。 雪珂见到她时一愣,倾颜浅笑: “劳烦雪珂姑娘,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虽然没有正式的名分,但依楼主心性,这位大将军小姐已是板上钉钉的楼主夫人,明面上是她的主子,雪珂不好忤逆,恭敬地退下。 碧竹嘀咕:“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呢。” 倾颜瞋她,敲开墨尊玦的房门。 倾颜出现在门口时,他就察觉了,自然倾颜的话也一字不差落入耳中。 墨尊玦心情很好,倾颜服侍他洗漱更衣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得倾颜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服侍人,方才看见雪珂其实有一时间退意的,不过鬼使神差她挥退了雪珂,她要费尽心力才能稳住自己的手不抖啊,他能不能别看着她? 墨尊玦瞧她双颊绯红,知道自己的小女人能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为难她,自己动手穿衣洗漱,倾颜松口气,在一旁打下手。 早膳很简单,米粥青菜,用过之后,玄长林带着弟子登门。 “墨楼主可是现在就去查看家师遗体?” 天气转热,冰窖里的冰存放不了多久,而且早些查清也好让玄震南入土为安。 碧竹胆子小就留下来了,倾颜带着萧遥,墨尊玦带着炎战和雪辰,随玄长林来到静安堂的冰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天漩 静安堂周围洒满避毒防虫的药粉,推开门寒气扑面而来。 玄震南的遗体维持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的姿势安放在巨大的冰块上。 遗体上结了层寒霜,倾颜和墨尊玦恭敬地对遗体三拜,表示对这位备受武林尊崇的老前辈的敬意。 墨尊玦对炎战示意,炎战领命开始细细查看遗体各处,倾颜好奇凑近。 倾颜懂医术,墨尊玦将她留下,自己带着雪辰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还是保持玄震南被杀时的样子,蒲团上的血迹还在,燃烧了大半根的蜡烛,被碰掉的书,其他位置还是很整齐,只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落了灰尘。 墨尊玦查看了藏书阁四处,窗户从里面反锁,也没有机关,从里面锁上之后完全就是密室。 墨尊玦问:“当时发现玄盟主咽气都有谁在场?” 玄长林摇头。 冲进来人太多,而且当时只顾着查看师父情况,反应过来之后在场弟子都被遣散出去四处查看,有谁根本没注意。 墨尊玦仔细查看藏书阁,各个角落都不放过,突然一个脚印吸引了他的目光。 照尺寸看来是个男人的脚印,整个藏书阁落满了灰尘,不管多久的脚印都该掩盖住了。 可是这个脚印虽然落了点灰尘,比周围脚印新了不少,应该是几天之前的。 按玄长林的说法,藏书阁被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进来,那这个脚印是怎么来的? 墨尊玦沿着脚印来到书架前,扫视着脚印停留的这个书架,摆满了落满灰尘的藏书秘籍,无甚特别。 可是一本名为“化形”的秘籍却是很新,墨尊玦暗暗记在心里。 这时萧遥来了,站在门口也不知对谁说: “小姐有事。” 墨尊玦率闻言抬步出去,玄长林等人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 “倾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墨尊玦人未到声先至。 “你来看。”倾颜指着玄震南被刺的刀口。 墨尊玦微微俯身,伤口宽约两指,是匕首之类的兵器所伤,伤口泛黑,该是中毒,墨尊玦看着倾颜。 倾颜解释道: “寻常人中毒,死后尸体周身呈黑紫色,可是你看,玄盟主只有伤口是黑的,其他各处无异。 “还有,我问过发现玄盟主遇刺的弟子,他说,玄盟主当时眼睛瞪得很大,好像看到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而且,不觉得奇怪么?玄盟主武功高强,若是刺客在周围怎么可能连打斗也无?仅仅是惨叫不觉得异常么?” 倾颜一一道来,墨尊玦挑眉,倾颜以为自己见解有错,问: “哪里说得不对?” 墨尊玦轻笑: “没有不对,我只是在想,我的倾儿竟然这般聪明!” 倾颜怒瞪,她在说正经的! 墨尊玦笑着刮了一下她鼻梁,正色道:“需要验尸?” 倾颜点头,否则她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炎战附和,他与倾颜意见一致。 墨尊玦询问玄长林,毕竟玄震南除了是武林盟主,还是天漩派的掌门。 玄长林和几位长老商议过后点头同意,堂堂武林盟主一派掌门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验尸倾颜没有参与,她不是仵作,只是对玄震南中的毒感兴趣而已。 墨尊玦也查看得差不多了,两人随同玄长林等人去了大堂,炎战留下来验尸,雪辰协助。 青龙堂对从死人身上找线索轻车熟路,剖尸挖坟不在话下。 “不知墨楼主和纪姑娘找到什么线索?” 玄长林刚坐下就问道。 倾颜摇头,“还要等战堂主。” 墨尊玦点着鼻尖,想了想问: “不知玄掌门可否告知,‘化形’是什么内功心法?” 说完不经意快速扫过大堂众人脸色,却有一人迅速低头,神色有些慌乱,墨尊玦记下那人长相。 玄长林大惊失色,“化形”? “不知墨楼主为何有此一问?” 玄长林稳定心绪,问道。 “哦,没什么,方才在藏书阁查看,在书架上看到,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墨尊玦漫不经心看着玄长林,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据他所知,这化形可不该是能随意出现在书架上的武功秘笈。 “在书架上看到?不可能!化形早在师祖在世时,就被严密藏在藏书阁隐秘之处,只有继任掌门知晓藏书地,怎么可能在书架上看到?墨楼主定是看错了!” 玄长林不敢相信,因为师父突然被杀,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化形被藏在哪里。 “玄掌门不信,可派弟子前去瞧瞧,晚辈的脚印还在那里。” 玄长林一听,连忙起身快步去了藏书阁。 须臾满面震惊地回来,手上拿着那本化形,细看之下会发现玄长林的手是抖的。 大堂凡是天漩派的弟子看见玄长林手上的化形无一不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墨尊玦更是好奇当年轶事。 “不知玄掌门能否相告?” 玄长林稳稳心神,慢慢道来。 化形乃是天漩派师祖偶然得来的一本邪功秘籍,之所以称为邪功,是因为当年师祖修炼此功险些屠尽天漩派弟子满门! 当时四位长老拼死挡下师祖,只有一位活了下来,就是玄震南的师父玄清道人。 玄清道人安葬好师父和惨死的师兄弟后,将化形小心藏好,并立下门规,任何天漩派的弟子不得修习化形,违令者废掉武功逐出师门。 自此以后门中数十年来相安无事,谁知今日化形重见天日,莫不是天漩派大难临头? 大堂一时间鸦雀无声,墨尊玦疑道: “那为何不把这本秘笈毁掉?” 玄长林摇头,解释:“老夫也不知,关于化形的事情只在继任掌门间口耳相传,并无文献记载。 师父突然暴毙,化形也成了秘密,方才我说的也只是门内传说,是否可信也未可知。” 大堂再次陷入寂静。 为什么玄震南被杀这本秘笈会突然出现? 二者有什么联系? 脚印又是谁的? 玄震南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谜团出现了。 墨尊玦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连串事件都是天漩派人所为,到底是谁,还要继续查看。 半个时辰后,雪辰来报,炎战验完尸了。 墨尊玦率先起身,玄长林心里知晓这件事定和门下弟子脱不了关系,立即下令,派中戒严,直到查出凶手和偷到秘笈的窃贼,任何人不得在门内四处走动! 一时间天漩派人心惶惶。 玄震南的遗体已经被盖好,炎战端着个器皿拿给墨尊玦和倾颜看。 黑紫的内脏,众人下意识掩住口鼻。 内脏已经被冻住没什么气味,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 “若是不舒服就回房罢。” 墨尊玦道,这东西确实恶心些。 倾颜摇头,她随师父修习医术见惯了这些,不以为然。 炎战道:“玄盟主各处内脏都很正常,唯有这一处脏器黑紫,好像是玄盟主发现自己中毒,运功逼至这一处。” “可知晓是何毒药?” 炎战摇头,这毒他从未见过。 墨尊玦蹙眉,倾颜上前观望,对炎战道: “战堂主可否刮些毒粉出来?” 炎战让雪辰拿来一清水小碗,刮下些许毒粉小心撒入碗中。 却不想毒粉方一入碗便瞬间沸腾! 好霸道的毒!众人下意识躲远。 待碗里平息,倾颜用针沾取少许,貂儿却从倾颜怀里钻出来,对着碗叫起来。 吱吱,我要喝! 倾颜摸摸它,道: “再等一下,一会儿就是你的了。” 貂儿只好老老实实蹲在小碗旁,那样子只要等倾颜允许它喝了,它就一个猛子扎进去。 倾颜拿着已经变黑的银针嗅嗅,要来一块鲜肉,银针甫一粘上肉块,整团肉都变得和那内脏一个颜色! 一屋子人大惊失色! 倾颜挥手让人带下去,又对貂儿说:“都是你的了。” 貂儿抱着小碗非常欢快地到一边享受美食了。 “可是看出什么?”墨尊玦问。 倾颜凝眉:“不是中毒。” 墨尊玦一怔,怎么会? 倾颜喃喃继续:“或者说是从身体里提炼出来的‘毒’。” “何解?”玄长林疑问。 从身体里提炼毒药?闻所未闻。 倾颜摇头,对玄长林道: “玄掌门,倾颜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纪姑娘但说无妨。” “可否将‘化形’借来一阅。” 此言一出,不止玄长林,墨尊玦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倾儿!” 墨尊玦拉着她,倾颜安抚道:“相信我。” 墨尊玦拧眉,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她是他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让她冒险。 玄长林半天才缓过神,“这可是邪功啊!万一” 万一她出了差错,天漩派可抵挡不住墨尊玦的怒火。 “玄掌门放心,晚辈不是要修炼,只是借来一阅。 “家师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歪门邪功,只是修炼之人法门不当心术不正以致误入歧途而已,凭晚辈这点能耐,想要走火入魔可是要费番功夫。” 倾颜浅笑,化形出现得绝非偶然,她要仔细琢磨。 玄长林再三思忖,从怀里拿出化形的秘笈,再三叮嘱: “请纪姑娘好生保管,这本秘笈千万不能流入他人之手,若是被歹人所得,江湖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倾颜小心收好,炎战将内脏归位,墨尊玦道: “让玄盟主入土为安罢。” 玄长林对着玄震南的遗体三跪九叩,转身出去。 墨尊玦拉着倾颜回房,关上门紧张地拉着她: “倾儿,你当真要看这本秘笈?” “放心,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犯险?再说,”倾颜描摹着墨尊玦的眉眼,“不是还有你么?” 墨尊玦将倾颜按进怀里,深深呼出一口气,严肃道: “若是觉得有异立刻停下,绝对不允许你出差错!” 倾颜点点头,这个男人啊,平时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事情一和她有关就镇定不下来。 当晚倾颜用过晚膳回房钻研起化形,墨尊玦不放心,让碧竹萧遥还有雪辰守在门外,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雪朔被派去跟踪白天神色有异那人,墨尊玦和炎战关在房里不知商讨什么,雪珂在门外把守。 倾颜借着灯光一页一页翻看化形,越看越心惊。 化形修炼的第一个条件居然就是毒! 修炼者需按时吃下毒药滋养身体,每修炼一重毒性加强一分,修炼过程要忍受毒药噬骨锥心之痛,练至最高重可返老还童,长生不死! 按秘笈记载来看,玄震南内脏黑紫,是已经修炼到第三重了,在第三重部分少了一页,第二页上溅了零星血迹。 倾颜放下书,行至窗前,迎着月光久久无言。 她一身是毒,每年都要忍受一次毒发之痛,苦不堪言,几欲死去。 现在居然有人不惜用身体为代价,每日以毒为食,只是为了传言中的长生不老。 这世上哪里来的长生不老。 她无比渴望有一个正常的身体,可是有人拥有这笔财富却不珍惜,倾颜心里酸涩,眸中盈盈含泪。 月至中天。 墨尊玦挥退碧竹三人,轻轻打开房门,倾颜来不及拭去眼泪,水光莹莹地对上墨尊玦。 “倾儿!” 墨尊玦快步走过来,仔细查看倾颜全身,以为有恙,“可是不妥?” 倾颜摇头不语,主动抱住他埋首怀中。 墨尊玦先是一愣随即回抱倾颜,紧张问: “可是哪里不舒服?是那化形不妥?” “我只是心里难过” 倾颜蹭了蹭,闷声道:“玦,那化形修炼法门,是以毒为食。” 墨尊玦镇住,原来玄震南修炼了化形,然后立即知晓倾颜难过什么。 紧了紧手臂,吻吻倾颜发顶,温柔道: “乖,不哭,那是他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倾颜摇头,“我那么希望有一个正常的身体,他怎么可以不珍惜呢。” 墨尊玦心疼,他的倾儿啊,无欲无求,只是这个小小的心愿,却是一辈子的奢望。 他不知道怎样安慰她,这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倾颜抬起头,含泪的样子更显楚楚可怜,秋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墨尊玦,拂上他的脸,有点祈求地说: “玦,答应我,一直都要爱惜自己,哪怕我不在身边。” 墨尊玦心里钝痛,吻上倾颜的唇瓣,呢喃道: “嗯,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这一吻,没有半分,只是情人无声的安慰; 这一吻,她在他怀里渐渐止住泪,沉沉睡去; 这一吻,他下定决心,黄泉碧落,携手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真凶 这一日清晨,倾颜是在墨尊玦臂弯里醒来的,刚一睁眼就看见墨尊玦那张妖孽的脸近在眼前。 倾颜一愣,随即勾起唇,她还记得墨尊玦摘下面具那一刻,自己居然看呆了。 《红楼梦》中描写贾宝玉有这样一句话——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她那时看到这里还笑世上怎会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如今这样的男子就在她眼前。 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墨尊玦那时对她抛了媚眼,勾魂摄魄地问: “如何?本楼主的长相还入得了倾儿的眼吧?” 一副无赖的嘴脸,当她抛出“妖孽”二字时,墨楼主心满意足将她抱了满怀,心胸宽广道: “嗯,倾儿这么说,本楼主就当夸赞了。” 看着看着,倾颜不由抚摸上墨尊玦的眉角,仔细描摹,神情温柔似水。 腰上的长臂忽的一紧,倾颜惊呼一声,反身被刚刚还睡着的男子压在身下。 “我还以为你要再装一会儿。” 她醒时就知道他已经醒了,看他装睡,本想在他脸上搞怪一番的。 “呵呵,再睡下去,就怕在下名节不保。” 墨尊玦坏笑,语气轻佻。 倾颜推他,嗔道:“还不下去?” 墨尊玦故意卸掉支撑双臂的力量往下压压,倾颜呼吸一滞,好沉。 碧竹这时推门而入:“小姐,该起” 话音未落,就看床上两人叠罗汉的姿势,顿时尖叫: “啊!你这登徒浪子在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水盆一扔,一阵乒乒乓乓,几步上前将墨尊玦拉下床! 快速看看倾颜,还好衣衫还在,转身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挡住倾颜,瞪着墨尊玦吼: “绝对不允许你轻薄我家小姐!” 墨尊玦头疼,主子沉稳的性子,这贴身丫鬟怎么就没学去一分? 这一大早的,她这是要将所有人招来么? 碧竹这一闹没把所有人招来,只是招来了,炎战,易舜霆,萧遥,雪辰三人,加一起才一二三哦,六个人。 不多。 萧遥反应快,挡在门口没让他们进。 炎战几个男人背身站在门外,女子闺房他们确实不方便。 “碧竹,我没事,你误会” 倾颜赶紧拉住碧竹,门口的影子立在那,太丢人了。 “小姐你别护着他!他聘礼还没下呢就想轻薄你,碧竹今天拼死也要护着你!” 说完还对墨尊玦哼了一声。 嗬,好一个忠心护主的贴身丫头! 墨尊玦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 炎战他们站在门外,里边动静怕是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现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低落的情绪过了一夜,再被碧竹一闹,烟消云散。 碧竹还是不依不饶,倾颜只得冷了脸训斥: “你家小姐的水都被你打翻了,还不快去重打!” 碧竹下意思要出去,看墨尊玦还在,又不动了,倾颜叹气: “好了,萧遥在这儿呢,快去吧。” 碧竹瞪了墨尊玦一眼,走到门口叮嘱萧遥一番才出去,倾颜对萧遥摆摆手,萧遥关上门,一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倾颜觉得尴尬,闪身到屏风后整理衣服,墨尊玦心情大好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易舜霆休养了两日,伤势见好,手臂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墨尊玦交给雪朔一个任务,用最快的速度提升易舜霆的实力,还阴恻恻对易舜霆说: “再让我看见你姐姐为了照顾你不眠不休,当心我宰了你。” 吓得易舜霆跟着雪朔不要命地苦修,他绝对相信姐夫说得出做得到! 阿弥陀佛,小命儿要紧。 雪朔跟踪那人是天漩派第八代弟子,叫玄作飞,师父是二长老玄长丰。 那晚雪朔一路跟踪他去了后院,他一个人一边偷偷烧东西,一边碎碎念: “掌门师祖,作飞也不想的,只是作飞不能再看着你行恶了,到了阴曹地府看到被你杀掉的人一定要好生忏悔,减轻罪过,师祖放心,作飞一定严守秘密,多给你烧佛经,师祖安息吧” 墨尊玦听了雪朔的汇报陷入沉思。 玄震南在世享誉江湖,为何玄作飞会说“不能再看着你行恶”? 这忏悔又是怎么说? 看来这玄作飞是关键了,墨尊玦吩咐雪珂,将玄作飞的脚印和藏书阁的脚印对比,结果不出所料! 拿了化形,或者说,将化形送回来的人就是玄作飞! 墨尊玦隐隐猜测,玄作飞定是撞见玄震南杀人,也知道玄震南修炼化形,甚至杀害玄震南的凶手,就是玄作飞! 只是玄作飞杀了玄震南却又给玄震南烧佛经,似乎背后另有隐情。 墨尊玦问玄长林: “玄盟主遇害之前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玄长林仔细回忆,道:“并无不妥,师父遇害前几天刚刚出关,此前一直在藏书阁闭关修炼,不让任何人打搅。 出关后一直在处理杀人狂魔的事,实不相瞒,本门先后也有诸多弟子遭遇不测。” 墨尊玦心下有了计较,告辞离开,出门刚好遇见前来归还化形的倾颜。 “倾儿。” “你怎么也在此处?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墨尊玦点头,“只是猜测,我还有事,待会儿寻你。” 倾颜目送他离开,敲门进了玄长林房里。 “纪姑娘?可是有事?”玄长林起身相迎。 “前辈,晚辈是来归还秘笈的。” 倾颜颔首见礼,将化形交给玄长林。 “不知纪姑娘看出什么?” 玄长林接过,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倾颜坐在玄长林下首。 倾颜看着玄长林,严肃道: “前辈,晚辈只是猜测,有对玄盟主不敬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玄长林拧眉,还是道:“纪姑娘请讲。” “玄盟主可能修炼了化形。” 倾颜斟酌言辞实在想不出委婉的话,只好直说。 “一派胡言!” 玄长林闻言拍案而起:“绝无可能!师父乃是备受江湖豪杰尊崇的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修炼此等邪功,纪姑娘休要胡言乱语!” 语气有了些愤怒,看得出玄长林对师父甚是敬重。 “晚辈绝对不是信口雌黄,化形修炼需要服毒,玄盟主的内脏呈现黑紫之色,乃是修炼至第三重的症状,前辈若是不信,一看便知。” 倾颜理解玄长林,并没有在意玄长林的怒火。 玄长林跌坐到椅子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玄长林脸色才恢复过来,问: “那师父是因为修炼化形中毒而死?” 又想到玄震南胸口的伤口,又否定自己的猜测。 倾颜摇头,“玄盟主应该是在修炼化形入定时,被人一剑穿胸,至于凶手是谁倾颜不知,前辈恕罪。” 玄长林摆手,想起墨尊玦的话,又问: “不知化形修炼可有什么不妥?” “化形每修炼一重,需要吞服不同剧毒,忍受噬骨锥心之痛,若是熬过痛楚修炼至最高重,可保长生不老。” 玄长林吃惊,长生不老?又叹息道: “世间万物由生入死死而复生,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世人的幻想罢了,没想到师父活了近百岁,居然听信了” 转念又问:“那若修炼不当会如何?” 倾颜垂首有些犹豫,终是忍痛道: “若是修炼不当,忍受不了剧痛,便会极度嗜血。” 玄长林起初没有听出倾颜的弦外之音,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双目圆瞪,一脸的不敢相信! 颤抖着声音看着倾颜:“姑娘的意思是” 江湖上出现杀人狂魔就是自己的师父? 倾颜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歉然道:“只是猜测。” 玄长林想喝茶定神,可是端茶的手不断地抖,一杯茶送到嘴边已经没剩多少。 倾颜站起,欠了欠身子,道: “噬骨锥心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化形玄掌门还是毁去为好。” 不再逗留,关门离开。 这一天,玄长林都没有从房间出来,维持瘫坐在椅子的姿势,整整一天一夜。 墨尊玦让炎战传信,命青龙堂各处弟子搜集杀人狂魔的消息,三天之内回报。 这三天,倾颜给玄震南上了香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里,看书下棋,将易舜霆叫进房里修炼内功心法,碧竹陪在身边,萧遥护在身侧,闭门不出。 墨尊玦和玄长林对弈长谈,炎战处理来自各处的情报。 雪朔一直跟踪玄作飞,雪珂雪辰严密观察天漩派弟子的动作,天漩派陷入诡秘的寂静。 所有人都察觉到玄盟主被杀的背后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会毁了天漩派百年的威望。 第三日晌午,炎战拿着整理好的情报,敲开了墨尊玦和玄长林对弈的房门。 墨尊玦看过之后递给玄长林,在玄长林震惊不能自已的时候,让炎战召集天漩派所有弟子,命雪朔将玄作飞带到玄机大堂。 倾颜得到消息,和碧竹萧遥收拾包袱,易舜霆忍不住好奇心,跟着炎战去了大堂。 天漩派所有长老弟子都聚集到玄机大堂,墨尊玦和玄长林坐在首位,玄作飞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跪在中央,大堂诡异得安静。 二长老最先沉不住气,拍桌子嚷道: “掌门,把我们召集起来究竟是何时?作飞犯了何错要跪在这里?” 墨尊玦看了玄长林许久,在他询问的目光下,玄长林终于沉痛地点点头。 侧目示意炎战,炎战领命。 行至玄作飞身前,炎战对在座长老道: “六日前,在下奉楼主令调查前武林盟主玄震南被杀一案,多方探询,今日终于有了结果。” 炎战拿出一个小册子,缓缓道: “日前在下从玄盟主的遗体里发现一种剧毒,此毒甚是蹊跷,玄盟主周身只有心脾黑紫,经纪姑娘断定,乃是从身体各处将毒素以内力逼至心脾所致。” 二长老打断炎战: “胡说八道!将毒运功逼到心脾哪里还有命在!” 炎战道:“二长老稍安勿躁,且听在下说完。 “那日搜寻贵派藏书阁,无意中发现化形,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纪姑娘仔细研读之后发现,玄盟主身上的毒与化形第三重的症状十分相似。” 大堂一片窃窃私语,三长老眯着眼: “战堂主的意思是,师父他老人家修炼了化形?” 不等炎战说话,二长老拍案而起: “一派胡言!师祖立下门规,修炼化形者逐出师门,师父怎么会违背门规!你若再继续侮辱师父仙魂,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二长老这一吼引来一片附和之声,炎战提高声音压下叫骂声: “是与不是,且听贵派作飞小兄弟给诸位解释一番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玄作飞抱头大叫,瑟瑟发抖,俨然有些癫狂。 “玄小兄弟,我还没问,你这么急着撇清什么? “你知道什么,以至于整日关在房间里誊抄佛经? “你看见什么让你如此恐惧,以致半夜在贵派后山给玄盟主烧白天抄好的佛经超度?”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几日前玄震南的灵堂已经设好,法师诵经三天三夜超度,玄作飞为何还要有此举动? 玄作飞在数十道目光下抖作一团,炎战继续道: “我来替玄小兄弟说可好?要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小兄弟更正。” 玄作飞抖成筛子没有反应,炎战负手站在他身前,缓缓道来。 “玄盟主被杀当晚,小兄弟无意中看到玄盟主修炼化形,纪姑娘说过,化形修炼需要服下各种毒药,忍受噬骨锥心的痛苦,修炼一旦入定会失去对外界一切感知。 “你潜进藏书阁看到玄盟主没有发现顿时贪心大起,杀了玄盟主偷走秘笈,因为太害怕以致喊叫出声引来巡逻弟子,逃脱未果就藏身在藏书阁内,等玄掌门带人闯进来便混入诸位弟子当众,趁搜寻刺客之际躲回房间将化形藏好?我说的可对?” 炎战连珠炮的一番话咄咄逼人,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震惊的看着玄作飞! 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师弟会是杀害师祖的凶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玄作飞为自己辩解。 炎战不慌不忙道:“哦?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玄作飞受不了同门刀子一样怨毒的目光,大吼出来: “我会杀了师祖是因为他发狂杀了作灵师姐和作岩师兄他们!” 一阵短暂的静默,立刻有弟子站出来指责玄作飞: “妄师祖疼爱你,你这畜生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杀害师祖,现在为了摆脱罪行居然污蔑师祖!” 那弟子对玄长林拱手道:“掌门人,此等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之人,弟子请求处以极刑,为师祖报仇!” “请掌门人处以极刑,为师祖报仇!” 一众弟子跪在玄长林面前,正言义词,异口同声。 玄长林痛苦地闭上眼,一杯茶没端稳,洒了一身,泪水霎时淌了下来。 “掌门!” 大长老起身上前,语气担忧。 一众弟子见状,纷纷怨毒地看着玄作飞,掌门从未如此失态,都是这个不肖之徒! 几名弟子甚至已经拔剑出鞘,只待一声令下手刃玄作飞。 玄长林挥挥手,突然好像老了几十岁,颤巍巍道: “我没事” 哽咽着对玄作飞道:“作飞,你是个好孩子,告诉他们真相吧。” 目光不经意扫了炎战一眼。 不愧是炎雪楼青龙堂的堂主,杀人从不用自己动手。 玄作飞看着玄长林,颤抖着声音将知道的一切慢慢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炎雪 一个多月前,恰好是玄震南闭关修炼那段时日。 那一天晚上是玄作飞当值巡逻,行至后山时一阵闷哼传来,待他赶到时,作灵和作岩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那是杀人狂魔作乱的开始 接下来各大门派传出弟子惨遭杀害被吸干鲜血的消息,江湖上变得人心惶惶。 偶然玄作飞到藏书阁里打扫,一件血衣被玄震南藏在角落。 玄震南告诉他是他练气不慎走岔了经脉吐了血在上面,玄作飞也没在意,将衣服洗净收好。 一切真相都在玄震南出关前一天揭晓了。 那晚玄作飞起床如厕,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他跟着黑影行至后山,他亲眼看见玄震南将众多师兄师姐一个个杀掉后吸干了鲜血! 他死死咬住胳膊才没发出声音,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玄作飞挽起袖子,一排牙印清晰地出现在右臂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死也不愿意,江湖上盛传的杀人狂魔就是我最敬重的师祖” 大堂一片死寂,只有玄作飞痛哭声回荡。 玄震南出关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装模作样地查起杀人狂魔的事,甚至当晚他还吸食人血! 玄作飞偷偷跟踪发现玄震南修炼了化形,他嗜血前都会经历剧痛然后丧失理智。 那一晚,玄作飞本想趁玄震南用膳,将化形偷出来,可是一直找不到藏在哪里。 正待他要出去时玄震南回来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敛气藏在隐蔽处。 玄震南从暗格中拿出化形修炼,许久之后陷入剧痛,玄震南此时没有任何抵抗力,三岁孩童都可以瞬间要了他性命。 玄作飞跑出来,抢过化形就要逃出去,可是实在不忍心看玄震南痛苦的样子,又折回来想点了玄震南穴道减轻痛苦。 谁知这时玄震南突然发狂,按住他就要咬他脖子吸血,玄作飞想起玄作灵和玄作岩死时的惨象,惊慌之下掏出随身藏的短剑刺进了玄震南胸口! 鲜血喷在化形上,叫声引来了巡逻弟子,玄作飞怕极了,慌乱中碰倒了烛台躲在门后。 “接下来就和战堂主说的一样” 玄作飞哽咽着擦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是鲜血的纸,交给玄长林: “这是化形缺的那一页。” 玄长林颤抖着打开,从怀里拿出化形,刚好吻合。 刚刚还是义愤填膺的弟子此刻已经是满脸不敢相信,几个女弟子失声痛哭着,不知是为玄震南哭,还是枉死的冤魂。 “既然玄震南已死,你为何要拿走化形?”墨尊玦问。 玄作飞看了看墨尊玦,回答: “我从师兄那里听说过天漩派当年险些灭门的惨案,知晓一旦化形被发现,师祖是杀人狂魔的事就会曝光” 玄作飞吸吸鼻子,红着眼睛道: “师祖是武林盟主,备受崇敬,我我不想让师兄师姐们失望。” “不要再说了!” 二长老一掌拍碎桌角,木刺划着掌心,鲜血滴在地上。 “不不!!!” 一女弟子终于受不了,哭喊着跑出去,几个弟子一同追了出去。 天漩派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玄长林死死握着化形,天漩派百年基业居然毁在了一本邪功秘籍上!居然毁在了一本邪功秘籍上! 倾颜的话突然萦绕在耳旁—— 化形玄掌门还是毁去为好还是毁去为好 玄长林内力暴涨,弹指间化形化作飞灰,玄长林仿佛失了全身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天漩派,完了! “既然真相大白,晚辈就不再多留,就此告辞。” 墨尊玦很有自知之明,这次若不是他来,恐怕玄震南的死因和杀人狂魔的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天漩派百年的威望和玄震南在江湖的地位毁于一旦。 “不送!” 玄长林也不挽留,此事不怪炎雪楼,可他忍不住冲动,语气十分不善。 墨尊玦走在前面,炎战带着雪朔三人跟在身后,大堂外,倾颜四人等在阶下,马车早已备好。 墨尊玦居高临下看进倾颜眼底,遥遥相望,万水千山也不过一步之遥。 含笑走下台阶,执了倾颜的手,道: “走吧。” 登上马车,炎战等人上马,一行快马加鞭,离开天漩派。 倾颜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最后天漩派如何,惨死在玄震南的手下的亡魂也不可能复活。 玄震南享誉江湖数十年,武林盟主在位十多年间造福武林,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性命。 长生不老,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不是人活到这把年纪都怕死呢? 亦或是,声名在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明知危险,却甘愿冒险呢? 玄震南忍受蚀骨之痛时想着什么,倾颜无从可知。 化形第一重开始就要忍受剧痛,玄震南已经修炼到第三重,是停不了还是不想停?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倾颜只知道,噬骨锥心的痛苦会让人生不如死。 既然生不如死,为何还要想活下去? 是执念,亦或是眷恋? 倾颜握着墨尊玦的手。 她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许多无法割舍的,执念也好,眷恋也罢,她会熬过去。 倾颜看着窗外,一路草长莺飞,绿肥红瘦。 初夏来了,不远了。 这一次的目的地居然是炎雪楼。离开半月,萧飒在他们前往炎雪楼的半路上赶上他们,一行人在夏日炎炎的晌午到达炎雪楼。 炎雪楼依山傍水而建,恢弘大气的亭台楼阁掩映在青山绿水间,雕梁画栋,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正逢初夏,花儿朵儿正是争奇斗艳竞相开放的时候,炎雪楼随处可见,让人眼花缭乱,碧竹叽叽喳喳,快乐极了。 沿着长廊步入正亭,两个妙人恭敬地福身行礼: “云霄恭迎楼主。” “雨霁恭迎楼主。” 墨尊玦牵着倾颜进大堂,炎战等人进了主楼就消失了,云霄雨霁赶忙端茶倒水,然后双手交叠于腹前,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倾儿,这两姐妹就是我和你说的云霄雨霁,日后有什么需要吩咐她们即可。” 倾颜打量着二人。 姐姐云霄湖蓝襦裙,娴静端庄,从倾颜进来就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很得倾颜眼缘; 妹妹雨霁妃红裙裾,生动俏丽,只是 似乎不喜欢倾颜,方才倾颜进来,冷眼扫了她一眼就一直低着头。 萧遥看了两姐妹半天,淡淡别过视线,心底有了计较。 “有劳二位。” 倾颜微微颔首,笑容亲切。 云霄欠身道:“姑娘有礼,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雨霁只是稍稍福身,并未多言。 墨尊玦挥手,“带他们安置到炎字楼。” 云霄对易舜霆四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四位跟奴婢来。” 雨霁刚要跟上,墨尊玦又吩咐: “雨霁,在墨字楼安排房间,碧竹稍许随雨霁去墨字楼。” 碧竹十分不客气地对墨尊玦撇撇嘴,乖乖下去。 雨霁一听墨尊玦居然把倾颜安排在墨字楼,立刻说: “楼主,墨字楼是” “按我说的去做。” 墨尊玦打断她,雨霁愤愤不平的带着碧竹出去了。 “墨字楼如何?” 雨霁的一脸不平看在眼里,倾颜难得好奇问。 “墨字楼只我一人,外人不得入内。” 那是不能随便住的,万一撞见什么秘密就不好了。 倾颜问:“那我入内方便么?” 墨尊玦刮她鼻梁:“你可是楼主夫人,怎能是外人。” 倾颜啐他,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墨尊玦哈哈大笑。 倾颜这两日脸色不太好,有些憔悴,沐浴净身之后就安置了。 晚膳时分睡得迷迷糊糊,墨尊玦哄着吃了几口又睡过去了。 云霄在一旁浅笑,楼主可从没对谁这样温柔,雨霁面无表情地立在云霄身后,喜怒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翩舞 墨尊玦告诉倾颜,分辨炎雪楼四大堂的弟子只要看他们衣服上的纹饰即可。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龙纹乃皇帝独有,是以改为蛟。 倾颜闲逛这两日发现,炎雪楼中的弟子绝大部分是玄武堂的,其余三堂寥寥无几。 相询之下才知,玄武堂执掌内事刑罚,其余三堂的弟子都是分布在各国。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无论情报还是生意,只要他想,最短时间之内绝对办得滴水不漏,炎雪楼天下第一楼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倾颜好奇,情报,暗杀,生意等等,这样庞大复杂的组织,炎雪楼五年之内异军突起是如何做到的? 墨尊玦解释:“其实父亲在世时炎雪楼就已经存在了,只是那时候炎雪楼还只是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派,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一切都是暗地里进行着,直到父亲去世,我接任楼主才让它改名换姓渐渐暴露在世人眼前,拂羽公子富甲天下,总要有人荫蔽。” “那拂羽公子的身份从何而来?” “当年背着父亲出去闯荡江湖,正值雪凉和皓羽两国战事不断,望江楼生意十分不景气,我从旧主手里买下。” 墨尊玦看着倾颜:“说来多亏了你父亲,不久两国休战和亲,缔结邦交,岐州成了迁人旅客云集之处,望江楼越做越大,敛了不少钱财,就在四处开了店铺。 “那时年少无知,凡事不懂得收敛锋芒,得罪了不少人,父亲过世,我被召回楼中接任掌门大位,那时候拂羽公子的名号已经人尽皆知,为了给拂羽公子一个荫蔽之所,逼不得已,只好创建炎雪楼。” 墨尊玦叙述时语气平平,并不把这些过往当回事,倾颜却由衷钦佩。 难怪上林大会不少武林中人借机就问墨尊玦可否知道拂羽公子在何处,原来炎雪楼楼主和拂羽公子是“至交好友”。 昨晚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时分渐歇。 倾颜浅眠,雨刚停就梳洗好推开房门出去,干净潮湿的气息,焕然一新的景致,直教人觉得浑身一轻。 倾颜一袭雪白褶裙,没有多余繁饰,额前的碎发随意飘散,宛若天仙。 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白玉簪子绾起,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 清风拂过,长发如轻纱一样轻盈飘忽,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投足间平添着一份飘逸,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看似清丽脱俗,眉宇间又不乏妩媚。 却见茶花上一团黝黑小球窜上肩膀,伸着粉红小舌舔弄着美人脸颊,吱吱的叫声好似撒娇,逗得人儿浅笑不已,却是不知到哪处淘气的貂儿。 倾颜抱着它闲步青石路,石阶上闪着露珠的碧叶娇花时不时吸引她驻足停留,柔荑玉指抚弄,真真是人面娇花相映红。 忽见一玉衣男子轻步来到身后,张开手臂将她揽进怀中。 倾颜笑意更深,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貂儿可不依,对着男子呲牙咧嘴,结果被男子捏着脖子扔进花丛,惹得怀里人掩唇巧笑。 墨尊玦握着倾颜纤指信步走下拱桥,步上鹅卵石小路,又穿过翠竹林。 倾颜被眼前一幕看呆了。 面前是一方漫无边际的花田,各色花卉经一夜细雨洗礼,雨珠调皮的在花瓣上闪烁着朝霞的光芒,花香四溢,彩蝶翩飞。 又有两棵巨大合欢树在花田中央挺立相拥,粉绒绒的合欢花开满枝头,阳光从缝隙里透射过来,让人心头一暖。 墨尊玦拉着倾颜小心避开脚下簇拥的百花来到树下。 “娘亲在世时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这片花田是父亲特别为娘亲开辟的。” 墨尊玦望着合欢树:“这两棵树是他们从后山移植过来的。” 倾颜接下一朵飞下来的合欢花,抚弄着花绒,含笑道: “真美。” 突然来了兴致,脸上是抹不去的光彩,仰着脸调皮道: “玦,我跳舞给你看可好?” 墨尊玦将倾颜耳边的碎发拂至耳后,温柔含笑,点头。 莲足点地,长袖翩翩,如瀑长发在风中肆意,内力卷起落红飞舞,衬着如雪佳丽,美丽迷人。 听闻馥雅花香中传来箫声,倾颜回头,合欢树下,玉袍翩然,清贵俊美的男子手执血箫,十指连动,悠扬乐音自他唇边逸出。 倾颜唇角勾起,逆着日光,好似白莲绽放,出淤泥而不染,清美绝尘。 足尖在花枝上轻点,水袖轻扬,那花在枝头摇曳,洒了一地雨珠,倾颜就在这一望无际的迷眼乱花上,漫舞云端。 箫声清扬,流水般潺潺流淌,不染纤尘,在满花飞舞中荡漾开来,缠着漫天绯红缤纷,传至天际。 又有雨珠滴落,合着箫音,让这一片箫声曼舞清灵缠绵。 倾颜伴着箫声携着飞花,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蝶带着花丛里的彩蝶起舞,时而舒缓,时而激昂。 多情的朝阳,绚烂的花海,蹁跹的彩蝶,花香馥郁,舞蹈绝美,箫音动人,闻者心醉,见者陶醉。 玉臂舞动,水袖张扬,裙裾飞舞,合欢树下,墨尊玦黑发微扬,长袍微动,目光深情温柔,似要将人溺死其中。 一曲终了,墨尊玦放下血箫,遥看还在舞动的人儿,棱角分明的脸上柔情似水。 倾颜回望,含情嚼笑,使出一招踏雪寻梅扑向墨尊玦。 墨尊玦见状,自然地伸出双臂接着她。 谁料倾颜突然一个翻身,莲足踏上伸出的一只大手,扭动腰肢,在这双可靠地掌心上旋转飞舞。 墨尊玦一愣,小心托着她,放纵她在他掌心翩然飞旋,裙角在他眼前狂舞肆意,偶尔扫过鼻尖,淡淡的花香沁入心脾。 心头一漾,将倾颜抛向半空,轻功点地纵身跟上,又抓紧倾颜皓腕拉向怀中,环着纤腰连踏花枝,白玉旖旎,纠缠来世。 倾颜靠在墨尊玦怀里,昔日赵飞燕在汉成帝掌上起舞,成就千古风流。 她不是赵飞燕,墨尊玦也不是汉成帝,可是她找到一双能起舞的手掌。 倾颜环着他的颈项,将自己全然交付给墨尊玦。 这一处唯有这二人,隔绝俗世,伴着绿树繁花,裙袍猎猎,唯觉此生足矣。 墨尊玦抱着她进了竹林,连踏翠竹,停在一座竹楼前。 倾颜从他怀里下来,惊喜的缓步踏上台阶,吱吱呀呀的声音,煞是好听。 竹楼里茶香飘荡,桌上的茶壶冒着热气,闲情雅致的好地方。抿一口清茶,清香直教人四肢都舒缓开来。 云霄将早膳布置在此处,二人慢慢享受着用完,相顾无言,此情此境,怎样的话都是多余的。 清晨过后,墨尊玦特别空出时间陪着倾颜到楼中各处走走,直到在书房等了许久不见主子实在忍不住出来找人的炎战出现将墨尊玦拉走,倾颜笑着目送墨尊玦离开又四处看看便回了房间。 炎战心里直骂墨尊玦见了美色就迈不动步,这哪里还是炎雪楼睿智英明的楼主,简直就是一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倾颜无事可做,想了想吩咐碧竹拿来文房四宝,写下几个药名,交给碧竹。 吩咐她去寻云霄将这几味药材凑齐,七夕过后把药煎好喂她服下。 倾颜语气很奇怪,话也让人迷糊,碧竹不敢耽搁,找到云霄就去了药芳阁。 七夕这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竹早早将倾颜打扮一番出门,只是倾颜脸色不好,碧竹稍稍给她用了些胭脂。 炎雪楼楼中多为男子,对于这种女儿家的节庆不甚在意。 楼中少有的几位女弟子对舞刀弄剑十分擅长,对穿针引线烙饼煎果之事却是一窍不通,是以这样的节日竟被忽略得彻底。 墨尊玦起得也很早,两人几乎同时出门,易舜霆等在前厅将早早准备好的乞巧节礼物送给姐姐,是一个木头雕刻的肖像,刻得正是她的样子。 姐姐回家第一个七夕却不能在家里同爹爹娘亲一同乞巧,他身为弟弟自然要表一下“孝心”。 倾颜拍拍弟弟的头说了声“谢谢”教易舜霆好个脸红。 碧竹面红耳赤的把自己绣了好几天的帕子交给她,倾颜看她的手扎得千疮百孔,心疼地握在手里。 碧竹不好意思摸摸头,她好多年没有过乞巧节啦,今年能陪小姐一同庆贺她好开心。 萧飒萧遥流浪多年根本没有节庆的意识,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倾颜在云隐山避世多年自然也没有庆贺七夕的习惯,弟弟妹妹能有这番心意已是欣喜非常。 可是墨大楼主一大早就一直和她一起,到现在连句话都没说,倾颜盯着墨楼主,好像要把他脸上看朵花出来。 墨楼主脸皮厚,镇定地用膳,镇定地说话,完全忽视倾颜的目光。 等到一屋子人就剩他们俩,早膳也用过了,倾颜要回房看书时,墨楼主拉住她坏笑着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一口,拿出一个锦盒。 倾颜瞪他,哪有送礼先讨福利的。 锦盒十分精致,倾颜小心打开搭扣,盒中银丝雪缎装裹下一枚玉佩映入眼帘。 玉佩现莹白之色,呈火焰状,细看下焰心处雕着雪花图纹,缀着火红缨络,整个玉佩看起来好像要燃烧起来,分明是莹白玉佩,却有妖艳之感。 “喜欢么?”墨尊玦抱着倾颜,坐在凳子上。 倾颜点点头,拿在手里仔细描摹,掌心传来淡淡温热,居然是暖玉。 “仔细收好,万不可以交给别人。” 墨尊玦把玩她手指,倾颜挑眉问: “有何特别之处?” 墨尊玦自腰间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墨色玉佩,和倾颜手里的莹白玉佩放在一起,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倾颜耳边呢喃: “因为,这枚白玉只给炎雪楼楼主夫人。” 倾颜霎时双颊绯红,手指有些颤抖,心率都紊乱了。 “倾儿” 墨尊玦突然轻轻咬了一下她浑圆如玉的耳垂儿,倾颜敏感的打了个激灵。 因为他一番话原本就羞怯难当,又被他这样,倾颜的脸已经不是面红耳赤可以形容了。 墨尊玦爱极了她这小模样,将两块玉佩放下就是一个长长久久的深吻。 门外阳光照射进来,一室暖意。 倾颜被他吻得有些颤抖,墨尊玦放开她,稍稍平复气息,将倾颜拉起来,道: “楼中没有庆贺七夕的习俗,却也不能亏待了你,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倾颜忍了忍手臂的颤抖止住他: “我在云隐山避世这么多年,没有庆贺七夕的习惯,好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今日我们就在楼里可好?” 墨尊玦一向宠溺她,不疑有他,点点头,携了她去醉琴亭。 醉琴亭建在弄音湖中央,墨尊玦带着倾颜水上借力,眨眼就出现在亭里。 亭中没有多余摆设,惟一架古琴摆在中央。 倾颜前生挚爱舞蹈,今生对音律十分偏爱,弦乐尤外。 这架名琴九霄环佩如何都不会认错,古书记载,九霄环佩琴为伏羲式,杉木斩成,木质松黄,配以蚌徽。 白玉制琴轸c雁足,刻工精美,琴身髹朱红色漆,鹿角灰胎,间以历代修补之墨黑c朱漆等。 琴身通体以小蛇腹断纹为主,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之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突显比琴面浑古。 没想到十大名琴墨尊玦一人就独占其二,绿绮,九霄环佩,任意一架就是万金难求,真是羡煞旁人。 倾颜本想说日后有机会和墨尊玦讨教一番,没想到墨尊玦已经拿出随身碧血箫,只等她抚琴。 倾颜哪里会叫他失望,指间微微轻颤,几下拨弄,悦耳弦音传扬。 端坐琴前,素手弹拨,一曲平沙落雁自指尖传出。 墨尊玦执箫立于亭旁,找准宫商角徵,和着九霄环佩,悠然流畅,雪竹琳琅之音在弄音湖上缓缓流淌。 琴箫和鸣,缠绵旖旎。 明明是盛夏炎热时节,却觉得清秋寥落,鸿雁飞鸣,再一品,又觉风静沙平,云程万里。 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静中有动,动里藏静。 附近经过的弟子忍不住驻足听上一会儿,惟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倾颜想将这一刻持续下去,可惜她早已经坚持不住,错手几个破音,哆嗦着终于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发病 七夕对倾颜自己来说并不是个好日子,或者说,对云隐山上的师徒们来说都不是好日子。 这一日,她会陷入极度痛苦之中。 经脉逆行,自肩上曼珠沙华开始,疼痛随血脉逐渐蔓延,噬骨锥心的痛楚遍布全身! 整整一天一夜,生生要把人折磨致死。 五岁开始,整整十年,每年七夕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苦不堪言。 墨尊玦听到刺耳的弦音立即回头,倾颜此刻死死扒着琴架不让自己倒下,指甲将琴架划出长长几道痕迹,手背青筋暴起,光洁的额头早已经汗津津。 墨尊玦扶着倾颜,面露焦急: “倾儿?你怎么了?倾儿!” “送送我回房,哈啊,哈啊” 居然是忍到极限了。 墨尊玦打横抱起倾颜,运足内力,踩着围栏连踏水借力都不用一个纵身返回岸上。 轻功连闪,几个呼吸间就回了墨字楼,原本各堂弟子还沉浸在悠扬的琴音箫声里,突然一道内力浑厚的吼声从墨字楼传来: “雪怜何在!” 震得内楼弟子一阵恍惚,反应过来立即去药芳阁叫雪怜。 雪怜哪里还用人来叫。 药芳阁本就在离墨字楼最近的炎字楼里,雪怜听到楼主的怒吼声,丢下手上药锄,拔腿就往墨字楼跑去。 雪怜被自家楼主的吼声吓坏了,以为是谁性命垂危,一路快跑冲进倾颜房里,连自己会轻功都忘了。 “楼主,出了何事?” 雪怜放下药箱直奔倾颜床前。 “倾儿,倾儿!你看看我,你这是怎么了?倾儿!” 墨尊玦不停地叫着倾颜,可是一直得不到回应。 倾颜撕扯着身下的被褥,绸缎的被面已经撕扯出好几道口子,手臂上也多了几道抓痕,可见力气之大。 玉足蜷缩着不断蹬踩,面目扭曲,腰肢扭动不知如何自处,下唇已经被撕咬得鲜血淋漓。 雪怜想给她把脉,可是倾颜指甲紧扣着床柱,根本拿不下来,拉扯之下床幔都被扯了下来。 “楼主,您按住姑娘,属下这样没法看脉。” 雪怜看着倾颜的样子都觉得疼。 墨尊玦一边哄着倾颜一边用力掰下倾颜的手,倾颜的指甲立时嵌入他的掌心,鲜血横流。 雪怜赶紧拂上倾颜脉搏,越探越心惊,眉头紧皱对墨尊玦道: “楼主,姑娘全身经脉逆行,内息紊乱” 墨尊玦扣住倾颜,脸上因为暴怒担心而充血,咆哮: “别跟我说这些我只要她别这么痛!” 墨尊玦满脸涨红,手上紧紧扣着倾颜,鲜血染红身下被褥。 他哪里不知道倾颜内息紊乱,只是束手无策! 似乎是墨尊玦满含心疼的怒吼唤回倾颜心智,倾颜一字一顿,语不成句: “玦哈啊,绑c绑住我哈啊,啊不c不能点穴,会死,哈啊忍过去就好,呃c啊————” 倾颜终于忍不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出声。 墨字楼里传出的凄厉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近在炎字楼的几人第一时间赶来,却看见倾颜痛苦地在床上嘶喊,边上墨尊玦顾不得鲜血淋漓的手死死将她摁住床上,嘴里颤抖着不停地喊着“倾儿”。 “哈啊啊求你绑住绑住我啊————” 倾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墨尊玦狠狠推出去,双手好似利爪将被褥撕扯碎,床帏撕扯下也飘然落地! 床具吱呀作响,像是马上就要塌掉,中间的人儿头发凌乱,鲜血肆流。 “楼主” 倾颜的痛苦叫雪怜感同身受,祈求道: “我们绑住姑娘吧,不然她会伤到自己,万一撑不住,姑娘很可能会自尽” 自尽?! 墨尊玦双目圆瞪,不敢相信地看着倾颜,按住倾颜手腕咆哮: “倾儿!我不许你伤害自己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敢自尽,我就杀了你!你听到没有!” 倾颜在床上哭喊呻/吟,墨尊玦在床边几近疯狂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无法克制地想起母亲惨死的情形,意外地与此情此景重叠,生怕下一刻那把母亲自尽的短刀会刺进倾颜的身体,让他万劫不复! 易舜霆看到姐姐狰狞的样子已经吓呆了,这还是早上微笑着摸着自己头说谢谢的姐姐么? 炎烈炎曜怕楼主伤到倾颜,更怕倾颜发狂伤了楼主,上前拉扯墨尊玦。 碧竹终于赶来,看小姐在床上哭号,心乱如麻就要上前,萧飒一把拦住他,碧竹一边叫着小姐一边厮打着萧飒想要脱离。 云霄雨霁随后也赶来。 一屋子乱作一团。 萧遥恼了,这样下去主子还有救? 上前一步立掌为刀劈向墨尊玦后颈。 炎曜回头呆住,忘了要拉住墨尊玦,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将萧遥打量一通—— 居然敢掌劈炎雪楼楼主! 炎烈冰山脸上荡漾一下恢复平静。 可惜萧遥这一刀没有劈昏墨尊玦,不过却是让他恢复冷静。 墨尊玦手上还是扣住倾颜,冷冷吩咐: “云霄雨霁,将床被撕成布条绑住她手脚,快!” 碧竹也跟去帮忙,三人手脚极快,三两下将被面撕成宽长的布条,把倾颜的手脚绑在床柱上。 云霄刚要将倾颜的嘴用布塞住,以防倾颜咬舌,墨尊玦拦下她,冷声道: “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进墨字楼,炎战炎烈!” “属下在!”异口同声。 “你们二人守在楼外,擅闯者死!” 冷冽而没有一丝感情。 “属下遵命!” 炎烈炎曜将屋子里所有人赶出去,然后守在门外。 他们多久没有听到楼主这样说话了,两人各怀心思。 “倾儿,乖,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痛的。” 墨尊玦吻上倾颜额头,对着倾颜狰狞的面色温柔含笑。 他真傻,早些抱着她时他还以为她是高兴得发颤,原来她是一直在忍耐。 苦笑着将自己手臂放到倾颜嘴边: “倾儿,咬着我,这样就不痛了。” 倾颜此时瞳孔涣散,噬骨锥心的痛苦剥夺了她所有的神智,毫不犹豫地狠狠咬在墨尊玦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墨尊玦闷哼,脸上还是温柔得要滴出水的笑意。 “倾儿,真疼啊!” 墨尊玦用另外一只手擦拭着倾颜额前的汗: “原来你这么痛苦,没关系,有我在,我陪着你,你还没跟我去谷里,你不能失信。” 墨尊玦有点哽咽。 拂羽公子的他,温文清贵,君子如玉; 炎雪楼楼主的他,嚣张霸道,不可一世。 然而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只是眼前这个深情含泪,陪着心爱的女人一同受苦的男人。 此刻他不是拂羽公子,也不是炎雪楼楼主,只是与心爱的女子同甘共苦的男人。 手臂上的鲜血流进嘴里,刺鼻的血腥味唤回倾颜一丝理智。 泪水顺着眼角汹涌而下,片刻打湿了枕头,倾颜拼命摇头呜咽着,可是墨尊玦的手臂还是堵在嘴边,怎样都躲不开。 “倾儿,好点了吗?是不是还很痛?” 墨尊玦丝毫不介意倾颜的狼狈。 “傻倾儿,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忍得那么辛苦,我却丝毫都没察觉到,你那么痛我竟一点都没有发觉” 墨尊玦轻轻吻去倾颜的泪,却越吻越多。 “倾儿对不起” 一滴热泪滴在倾颜眼睑上,和着她的泪,流入发中,屹然不见。 倾颜失了全身力气,任由泪水肆意,疼痛蔓延,直直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刚刚在哭? 清贵儒雅的拂羽公子c不可一世的炎雪楼楼主刚刚c在哭? 墨尊玦感到倾颜渐渐放松,以为熬过了痛楚,拿开手臂,解开绑住倾颜手臂的布条,紧张小心地问: “倾儿,好点了吗?还哪里痛?倾儿?” 倾颜管不了手腕上的勒痕,顾不得还在蔓延的痛楚,猛地支起身子勾住墨尊玦的脖子紧紧靠向他。 泪水滑落到墨尊玦的肩上,浸湿了衣衫。 “哪里都痛。” 倾颜觉得够了,就算现在让她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景之,抱着我” 墨尊玦有一刻神志恍惚。 自从他将表字告诉倾颜,无论他怎么诱哄,倾颜一直都没叫过。 而今这二字从倾颜血迹斑斑的朱唇里说出来,墨尊玦除了收紧手臂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颤抖着双臂将倾颜死死扣在怀里,勒到呼吸困难也不放松。 他以为就要失去她了! 夜幕渐渐降临,倾颜虽然还是觉得痛,不过最难过的时刻熬过去,人渐渐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墨尊玦安下心,眉宇也舒展开,和衣将倾颜揽进怀里,躺在倾颜身侧,如何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一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病后 朝晨的阳光照在榻上,墨尊玦先倾颜睁开眼。 折腾了一夜,怀里的人儿十分憔悴,面色苍白,发丝紊乱,探上脉搏,内力浮虚。 墨尊玦拨开倾颜额前的碎发,轻轻吻上,还好,她还在他怀里。 咚咚,门外两下敲门声: “公子,碧竹能进来么?”刻意压低了声音。 墨尊玦小心起身下床,以免惊动倾颜。 碧竹端着药碗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易舜霆探着头往屋里张望,恨不得立马进来。 “这是什么?” 墨尊玦闻了闻药,蹙眉问碧竹。 “小姐日前吩咐我,七夕过后将这药煎好给她服下。” 碧竹欠了欠身行礼,现在想想,小姐之前什么都想好了。 这时候墨尊玦也不想想太多,接过药转身回到床前。 碧竹和易舜霆跟着进来,三步并作两步,看倾颜还没醒,脸色憔悴,更加担心了。 墨尊玦扶起倾颜,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药匙舀着汤药试着喂倾颜服下。 可惜倾颜意识全无,根本喝不进去,汤药从唇角留下来,浸湿了领口。 碧竹忍不住呜咽流泪,小姐竟然连意识都没有了 墨尊玦侧身放下倾颜仰头喝下半碗,对着倾颜吻下去,把药一点一点渡给她。 雪怜在一旁摸着倾颜皓腕,仔细看脉: “楼主安心,姑娘内息虽弱却正在慢慢恢复,静养些时日就可痊愈。” 墨尊玦好似没听见,没有任何回应。 倾颜不睁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云霄雨霁端着清水还有换洗的衣物进来,云霄看楼主明显一夜没睡的脸色,心疼道: “楼主,您守了一夜了,休息一下可好?婢子来给姑娘擦拭身子换身干净衣服。” 墨尊玦挥手让碧竹和易舜霆出去,雪怜也起身告退,接过云霄手上的汗巾,吩咐: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我来。” “楼主,姑娘毕竟是女儿身,还是婢子来吧?” 雨霁一阵诧异,没想到楼主居然纡尊降贵伺候人,这女人真是好手段! 墨尊玦凤眸扫过雨霁,房内空气都冷了几分。 云霄立马拉住雨霁躬身道: “婢子知罪,婢子告退。”然后拉着雨霁快速离开。 出了墨字楼,雨霁甩开云霄的手,微怒道: “姐姐,你为何拉我出来?” “不拉你出来难道等着楼主处置你么!” 云霄瞪着妹妹,斥责:“你是第一天伺候楼主么?如此不懂分寸!” “姐姐,你真把那女人当咱们的楼主夫人了?” 雨霁辩驳:“就算她是什么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楼主可是天下第一楼的主人,身份尊崇远非一个小小将军小姐可比,谁敢说那女人不是冲着炎雪楼楼主夫人的身份来的?” “休得胡说!我们身为奴婢岂可妄议主子!我们服侍楼主十多年,楼主是何心性?你几时见过楼主对谁这般上心?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云霄语气严厉,不等雨霁回嘴,催促道: “好了,快去厨房准备早膳,楼主一夜未眠,将明神的药膳温好。” 雨霁争辩未果,只好跺跺脚跑开了。 云霄看着妹妹跑开,叹息着喃喃自语: “我的傻妹妹,一日为奴,终身为婢,主子的心绪岂是我们做奴婢的能妄自揣测。” 摇摇头转身回去雪字楼,却看萧遥正站在廊下看着她,云霄心下一紧,反应奇快地端着得体的笑容,缓步上前问道: “萧遥姑娘可是有事?” 萧遥看了看雨霁跑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云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冷,道: “无事。” 从云霄身旁错身离开。 云霄微微拧眉,也不知方才雨霁的话被萧遥听到多少。 墨尊玦拿着浸湿的汗巾有些为难地站在床前,倾颜肩上的曼珠沙华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他将其他人赶出去时只想着替倾颜守住秘密,却忘了这样一来就是要他亲自替倾颜擦洗身子。 墨尊玦倒不是愣头小子难为情,只是怕倾颜醒来又害羞不理他,转念想反正倾颜以后是他的人,又不是乘人之危。 心无杂念地解开倾颜的腰带,白玉的肌肤暴露在眼前。 肩上的曼珠沙华不似起初看到的那样黑紫,颜色明显淡了不少,不过仍然是触目惊心。 墨尊玦心一疼,俯身轻轻吻了吻纹路,拿着汗巾小心仔细地擦拭着,好似这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晌午刺眼的阳光迫使倾颜睁开眼,入目是竹青色的床帏。 恍惚还有几道人影在床边,只听为首那人焦急道: “倾儿,你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坦?” 几回睁眨总算能看清,张了张嘴,干涩难耐。 墨尊玦了然,拿过榻前矮桌上的杯子喂她喝水。 “不必担心,我没事了。” 虚弱地笑笑,墨尊玦扶着她躺好,雪怜上前看脉,不确定问: “姑娘是否早先服过灵药?” 倾颜微微点头: “是一株并蒂花,”又问,“我昏迷了几日?” 雪怜答得有些急切:“只一日,姑娘可否告知,那花是否一朵黄中带血,一朵雪中带紫?” 此次毒发清醒较之往日居然提前了两日之多。 倾颜欢喜之下又诧异,并蒂花世所罕见,何况是珍贵的娇雪双恋,雪怜居然知道。 见她痴迷的模样,倾颜如实说:“是娇雪双恋。” 雪怜惊呼,这世上居然真的有此奇花异卉! 她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记载却从未见过,想问问又发觉情形不对,对墨尊玦行礼道: “楼主放心,娇雪双恋是疗伤圣药,姑娘只需静养即可。” 墨尊玦终于安心,见倾颜还很疲惫,柔声道: “再多睡些。” 又挥手对身后一干还是很担心的人道:“都下去吧。” 易舜霆本来想和姐姐说几句话,结果姐夫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都赶了出去,看姐姐精神不好,只好按捺下忧恼的心绪。 碍眼的都消失了,墨尊玦伸手轻抚着倾颜苍白的脸庞,心痛难忍: “要不要多睡会儿?” 现在想想倾颜痛苦地样子他还是揪心的痛。 倾颜虚弱地摇摇头,柔荑慢慢抚着墨尊玦的轮廓,脸上缓缓荡漾开柔色。 她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还好,她像每一次一样挺过来了; 还好,她还活着; 还好,他在身边。 墨尊玦握住倾颜附在他脸上的纤指,放在唇边深吻,凝眉呢喃: “倾儿,不要再这般吓我” 倾颜淡笑,柔柔望进墨尊玦眼底,不答,她无法给他回应,这种痛每年七夕都会有,至死方休。 “为何不提早告诉我?我也好早些” 墨尊玦看她不回应,有些急了。 倾颜浅声打断他:“没用的,每年七夕都会这样,从无例外,我不想你难过,徒惹你担心。” 墨尊玦不想再听,俯身将倾颜揽入怀里。 他的倾儿,究竟还要受多少苦! 倾颜无力环上他项背,只得在他颈间蹭了蹭。 一时间床帏中静谧弥漫,墨尊玦眉宇间净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倾颜自墨尊玦鬓边望向窗外,两只娇小的雀儿在枝头吱叫,窗前落红散落在梨木桌上,矮桌上的茶壶还在袅袅冒着白烟 啊 她是真的还活着。 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长情 倾颜这一躺便是数日。 墨尊玦怕她憋闷,命人在墨字楼院子里摆了藤椅茶几,只要他不在易舜霆每日都来。 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做得非常不称职,离家至今一直都是姐姐照顾他,姐姐那么痛苦他却帮不上忙。 倾颜见自家弟弟连日愁苦的脸,知晓这傻小子是自责呢,好笑又欣慰,拍拍弟弟脑袋,会心笑道: “傻弟弟,你还小,姐姐照顾你是应该的,姐姐的病是天生的,又不是你的错,你老顶着张苦瓜脸作甚?” 易舜霆又委屈了,他不小了,听雪朔说姐夫像他这么大时已经名扬四海了。 好吧,他和姐夫没法比,可是飞虎营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士兵也不少啊! 转念又想了,这不更说明自己没长大么? 易舜霆如霜打的茄子,不想姐姐看着自己这张愁大苦深的脸影响恢复,他还是去后山练武去吧。 碧竹随侍身侧,萧遥自她醒来就一直守在三尺之内不曾离开,俨然是守护神一般。 自从知道倾颜服用过娇雪双恋,雪怜时不时就跑来墨字楼和倾颜亲近。 当得知倾颜是鬼神医褚云子的弟子后,更是拉着倾颜一同研习医术,大有废寝忘食之势。 若不是倾颜身体还不允许,再加上墨楼主在一旁寒着脸,雪怜恨不得住在墨字楼。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雪怜没来,墨尊玦忙得也脱不开身,倾颜屏退了碧竹萧遥独自一人躺在藤椅上,享受难得的清净。 貂儿懒洋洋趴在倾颜身上,小尾巴悠悠晃着,惬意极了。 本是大好晴天,万里无云,突然光线一暗,倾颜朦胧睁开睡眼。 雨霁一身绯红映入眼帘,紧盯着倾颜,面色十分不善。 貂儿察觉有人挡了自己晒太阳,吱吱唧唧表示不满。 倾颜摸摸它小脑袋,将它放在地上,貂儿对着雨霁挥挥小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开了。 “雨霁姑娘有事?” 倾颜无视她十分不友善的眼神,浅笑问。 雨霁不做声,将倾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屑地蹙眉,突然道: “我不知道你接近楼主的目的何在,但是凭你一个小小将军小姐的身份妄图高攀楼主,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从哪来回哪去!” 雨霁扬着下巴,盛气凌人,紧盯着倾颜冷冷开口。 呵,不愧是墨尊玦的侍女,这凛冽的气势学得十足。 倾颜忍住笑意,佯装轻蔑道: “哦?雨霁姑娘怎么知道是我先接近你家楼主,而不是你家楼主先来撩拨我呢?” 倾颜微微晃动一下,藤椅自然摇动起来,姿态安逸极了。 雨霁显然被倾颜气到了,想斥责她对楼主不敬的口气,可是良好的教养叫她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憋了半天冷哼一声: “休得胡说!楼主何等尊贵,岂会自贬身份奉承与你,一定是你用美色诱惑楼主,才叫楼主对你死心塌地!” 嗯? 死心塌地? 这个词很是微妙,原来墨尊玦对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怎么没发现那人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她怎不知自己何时变成狐狸精了? “那雨霁姑娘的意思是,你家楼主的自制力非常之差,对美色没有丝毫抵抗力?” 倾颜继续逗她,老早就发现雨霁对她积怨颇深,她本以为是因为雨霁爱慕墨尊玦。 伺候墨尊玦这么多年也属应该,没曾想居然是以为她对墨尊玦居心不良,呵呵,有意思。 “不许你侮辱楼主!楼主英明神武,岂会被美色迷惑!我的意思是是” 雨霁气得双颊绯红,半天说不出话,努力平复心绪却看倾颜一脸嚼笑才知自己被骗了! “总而言之,若是你做出不利楼主之事,我定不饶你!” 冲倾颜冷冷一哼,转身出了院子。 咯咯,真是可爱的姑娘! 进门突然发难,里外就说了三句话,小脸儿气得跟包子似的,呵呵 倾颜笑得十分开怀。 旋即好好想了想雨霁的话,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墨大楼主“英明神武”呢? 泼皮无赖还差不多! 嗯,看来她可得小心仔细地看好墨楼主,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呢。 呵呵 墨尊玦回了墨字楼就看见倾颜一人笑得十分欢乐,躺了数日,难得她心情这般好。 倾颜只顾着巧笑,待墨尊玦走近才察觉,敛了敛笑意: “今日这么早?” “嗯,剩下的事我让炎曜去解决了。” 在一旁竹椅坐下,执了倾颜的手,心情被倾颜感染得也很不错:“何事这般开心?” 倾颜只笑不答,眼睛直打量墨尊玦,边看边摇头,最后脸上一片失望的神色: “我怎么从未觉得墨楼主‘英明神武’呢?难道是小女子眼拙?” 墨尊玦莫明挑眉,是谁乱嚼舌头,顺着倾颜的话接道: “嗯,倾儿只要觉得墨楼主英俊潇洒就好,旁的无需在乎。” 她错了,墨楼主不是泼皮无赖,是脸大如盘。 墨尊玦看她揶揄的表情故作不理,执了手探了探内息。 啧,恢复这些时日,连半成功力都不到。 倾颜看他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他想什么,她其实很安慰了。 照往日她至少要卧榻个十天半个月,现在只是六七日就能稍稍活动,都是因着服用了娇雪双恋,否则她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想起娇雪双恋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师父。 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一个人在山上可寂寞? 二师兄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算算日子,她离家已经两个多月了。 倾颜还在神游,墨尊玦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惹得她一阵惊呼: “你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不等倾颜疑惑,缓步出了墨字楼往后山行去。 一路轻功飘过,倾颜只觉一片绿意荡漾就停在一处洞口。 “这是哪里?” 倾颜环着墨尊玦的脖子,仰首打量。 周围是茂密的灌木杂草,石洞就掩藏其中,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闭上眼睛。” 墨尊玦高深莫测一笑,倾颜狐疑之下还是照做,乖乖闭上眼埋首怀中。 只觉漫过腰际的杂草微勾衣角,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墨尊玦抱着倾颜进洞,下意识紧了紧手臂。 耳旁有暖风拂过,空气里湿意浓浓,墨尊玦轻车熟路绕开凸起的尖石洼路,少顷豁然开朗。 “倾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墨尊玦附耳呢喃,倾颜适应了一下光亮,慢慢睁开眼。 霎时惊呆! 山崖上植物茂盛而浓密,人踪灭,鸟飞绝。青山相对,碧光无风,嶙峋怪石掩映于大片翠色。 玉带般清澈的泉水自岩石上潺潺流淌,如闺阁女子臂弯间的长綾,蜿蜒旖旎,形成一方天然的池塘。 薄雾淡起,水光潋滟,山色空蒙,仿若瑶台仙境,树阴照水,兰芽浸泉,绝胜烟柳。 又细细观察池边树丛,隐约可见一座草屋,藤蔓交缠,槲叶落路,枳花明墙。 木兰花滴露,桂枝织香蕙。 也许“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过于夸大其词,但是倾颜实在寻不出别的言语形容这一片盛景。 倾颜自墨尊玦怀里落地,脚下松松软软却不泥泞,十分舒服。 沿着池边鹅卵玉石行至草屋前,洞天别有。 玉桂作梁,木兰为椽,辛夷成楣,白芷缀房。又闻石兰芳香四溢,矮榻上白玉枕席,奢华至极。 这般布置也只有天下第一楼楼主c富甲天下的拂羽公子能拿得出手笔了。 墨尊玦伴在倾颜身侧一同进了草屋,见倾颜唇边化开的笑意知道自己带她来对了。 “这般美妙的地方,该有个雅致的名字吧?” 倾颜执了朵不知名的花在鼻尖轻嗅。 墨尊玦但笑不语,他也觉得该有个雅致的名字。 抬手拂去倾颜眉前碎发,深深望进眼底,好像回答倾颜又仿佛是对她说情话,温柔低沉道: “黄泉碧落,一世情长。” 倾颜眉间有一瞬间的恍惚,却没从这八个字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墨尊玦目光投向屋外山光: “这里是我爹发现的,他把这里当成聘礼送给娘亲。” 目光又投向倾颜:“他们就是在这间草屋拜堂成亲的,他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惟换我娘一世情长。” 倾颜想她知道这里叫什么了。 名字虽不雅致,却是相爱之人相伴一生的誓言。 长情谷,一世情长。 “倾儿” 墨尊玦拉回她思绪,执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缱绻旖旎,回荡在草屋里,传至天际。 “你可愿与我一世情长?” 如此地突兀又理所应当。 这是她倾心的男子啊,一生就任性这一次。 倾颜该说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柔柔望进他眼底,解下发尾系着的月白缎带,交到墨尊玦掌心。 不等他琢磨她的心意,借着恢复不到半成的功力撑起气力,行至池边的空地上,云袖轻扬,腰肢扭动,莲足在松软的地上翩然起舞。 啊她大概要倾尽全部的心力来跳这支舞吧。 那么深沉浓烈的爱意,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方式回应。 莲足点地横扫,玉臂摆动,裙裾飞扬,吸引檐下男子注目。 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飞舞的长发,腰间的褶裙;用她曼妙的舞步,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同样深沉浓烈的心绪。 她使出浑身解数,用灵活熟练的四肢五官,来给予他最为炙热的回应。 如莲的花开瓣颤,小鹿的疾走惊跃,孔雀的高视阔步 纤腰的轻摇,双足的微颤,玉指的微拂,易倾颜是要将这支舞跳在墨尊玦的心上! 回看檐下的墨尊玦,眸色迷离,竟是完全沉浸在这支舞里! 这支舞没有声乐伴奏,他却听到一阵随着舞步时而舒缓时而欢快的丝竹管弦之音; 这支舞是一支独舞,他却看见一人腰肢扭动婉转如流水,一人长袖飞舞热情似烈火。 待到缓过来神时,舞早已经结束,只留下一地龙飞凤舞的痕迹。 墨尊玦自茅屋阶上向下看去,那一地飞扬的痕迹清晰地映入眼帘——独为君舞。 这一生我只为你一人起舞。 他的倾儿,怎能不叫他把她放心里。 倾颜绕过那四字,缓步朝墨尊玦走去,停在阶下。 目光扫过墨尊玦掌心的缎带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墨尊玦,易倾颜只为你一人起舞。” 今生今世。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话语么? 一时相对无言,只这样一人阶上,一人阶下,俩俩相忘,便是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也不知是多久,墨尊玦先回过神,将倾颜背转过去,十指为梳,细心拢着她的长发。 好似捧着最为珍贵的宝物,理顺了将月白的缎带重新系好,复又将倾颜转过来,好好抱在怀里。 绾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 倾儿,墨尊玦死生不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重逢 温泉对内力恢复大有助益,倾颜在水中待了两个时辰,内力运行几个周天,娇雪双恋的药性被全部激发,几个时辰的恢复就比这几日加起来都快。 那日二人从长情谷回墨字楼已经是霞光满天了,众人都感觉出二人之间有种更为莫名的气息环绕,却是谁都不点破。 然还不等将这份气氛沉淀,远在颍州的雪魅传来消息—— 新任武林盟主朱啸天接战苍岚国高手方剑辕,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 这对雪凉武林无疑是奇耻大辱! 武林各派纷纷派出高手与之交战,竟然没有一个能打败方剑辕! 谁知就在三日前,方剑辕大败天漩派掌门玄长林后突然留下一句话,让武林各派将目光纷纷投向炎雪楼。 就凭你们也妄图打败我?你们雪凉武林也就炎雪楼楼主还有些分量。 如此狂妄! 朱啸天听闻后,原本重伤卧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至今昏迷不醒。 细细想想,这方剑辕分明就是冲着墨尊玦来的啊! 突然在前武林盟主被杀的时候前来指名挑战“武林盟主”,战败新任武林盟主又突然放话要挑战炎雪楼楼主。 前后联系再看,这方剑辕起先分明就是认定墨尊玦会是新任武林盟主啊! 也难怪朱啸天吐血昏迷,人家一开始就没把你放眼里啊! 墨尊玦冷笑着将信笺挫成飞灰,在这关头挑衅于他,找死! 原本他打算近几日启程陪倾儿回家,正式跟大将军下聘求娶倾儿的,现在却不得不搁置。 哼,既然你一心求死,本楼成全你! 炎雪楼这几日里,墨字楼以外其他地方都笼罩在一股低迷之气中,连茅房都有一股阴郁之气久久不散。 楼中弟子每日谨慎小心,深怕一个不小心被楼主抓住错处小命不保。 平日训练也是更加勤勉,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叫苦不迭。 墨尊玦带着倾颜一行离开炎雪楼那日,楼中上下弟子没缺一个纷纷出来送行,表示“依依不舍”之情。 这次炎曜同去,炎战留守,雪字辈弟子雪朔和雪辰随行,一行八人朝颍州出发。 这一路走得很快,倒不是墨尊玦上赶着去迎战,而是因为墨楼主等不及要将那坏他大事的蠢货送进阎罗殿报到! 最重要的是,之后他还要陪倾儿回家,然后 不过路上出了个小小意外。 倾颜的二师兄c我们的流云公子,终于办完事情找到了他的宝贝疙瘩小师妹。 且说那日虽然烈日当头但是风朗气清,一行人行至沿途一小镇寻了家酒楼歇脚。 刚刚坐下就听见门口一声洪亮的叫嚷: “小二,将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通通上来!” 萧遥一听这明显败家纨绔子弟的说话口气就撇眉。 倾颜一听声音耳熟,望向门口,激动惊呼: “师兄!” 嗯? 怎么听到师妹的声音? 流云闻声看去,同时惊呼!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着师妹了! 拂羽那个混蛋,居然来信说他将师妹托付给炎雪楼楼主了,当他师妹是包袱吗? 亏他自贬身份求他照顾师妹,哼,就这样还胆敢对师妹起意,有多远滚多远! 师妹要是有个好歹他一把火烧了望江楼! 流云同样激动地三步上前,将倾颜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端详一番,然后伸手封住倾颜几处要穴,把着倾颜皓腕运起内力仔仔细细查探倾颜内息。 不愧是娇雪双恋,师妹身体恢复得奇快。 他马不停蹄地往炎雪楼赶,想在她生辰前赶到,谁知半途又被飞鸽传书叫去帝都,一耽误就是十多日,气得他想送那群混蛋见阎王! 还好,师妹平安无事。 “身子可有不爽利?要不要回云隐山让师父看看?还是叫大师兄过来?” 流云紧张地问出一连串问题,深怕倾颜哪里不好。 师妹发病时他个大男人看着都痛苦,今年没有他和师兄师父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倾颜看师兄这么担心自己,心下一阵柔软,安慰流云道: “师兄,你别担心,我很好,没事了。” 流云又仔细打量一番,确定倾颜安好这才放心。 终于忍不住将师妹抱了抱,拍拍倾颜肩膀,解了穴懊悔道: “都怪师兄没照顾好你,若是你有个好歹,师兄万死不能赎罪!” 脸上是真真切切的自责,师妹要真有个万一,不用师父师兄动手,他自裁谢罪。 倾颜闻言不知如何作答。 流云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笑嘻嘻的,这样深切的懊悔自责从未有过。 就连小时候流云偷偷带她出去玩和她走散,害她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小命,流云也只是整天守在她床前和她说笑逗她开心,像这般沉痛的表情却是没有。 像小时候对师兄撒娇那样,倾颜抓着流云衣袖微微摇晃,双颊绽开明媚的笑容,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流云。 流云阴霾顿扫,另外一只手拍拍倾颜脑袋,师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拼了命也定要护她周全。 下一次天王老子招他他也不去! 这边师兄妹交流感情情绪高涨,那边却是阴云密布寒风凛凛。 易舜霆明显感觉到来自姐夫身上的冷冽气息,别看他这会儿薄唇含笑,指不定师父要倒什么霉呢! 易舜霆脑筋一转起身走向流云,规矩行礼,道一声: “师父”。 流云看到徒弟,突然收敛笑意,掌剑出鞘,快如流星攻向易舜霆。 易舜霆反应极快,以刀鞘挡住流云攻势,翻身从桌上飞过同时拔刀接下流云一招。 流云眼前一亮却不放过他,反手刺向他腋下,易舜霆见招拆招,刀背抵住剑锋,倒退三步顿住! 扫了一眼身侧,勾住一张长凳踢向流云,流云以气御之,将长凳完好安放在别处,顺势收功。 好小子,不仅没有荒废,功力明显见长,看来这几月有些奇遇啊,那把刀若他没看错,该是元极吧? 易舜霆任由师父打量瞪着夸奖,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几枚银针三成功力就摆平了的毛头小子了。 流云只是微微点点头,也不对徒弟说什么,却转身对墨尊玦抱拳道: “在下流云,是颜儿的二师兄,颜儿有劳墨楼主照顾多日,此番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答!” 墨尊玦淡淡道: “流云公子客气了,应该的。” 也不知道心里面想什么,倾颜几不可察得瞪他一眼。 流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什么叫应该的? 却也没多想,又看见炎曜站在墨尊玦身后,二人又是一阵“久违”云云。 易舜霆和碧竹两人面色十分古怪地在墨尊玦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同情地看了看流云,最后归于沉默。 萧飒萧遥莫名。 倾颜尴尬清咳两声,拉过萧遥对师兄介绍: “师兄,这是萧遥,”又示意萧遥身旁,“这是萧飒,他们兄妹是我在上林大会结识的,萧遥萧飒,这是我二师兄流云。” “想必这位女侠就是今年上林大会夺得魁首的女侠罢?久仰久仰。” 流云对萧遥行了一个君子礼,这位将雷火门空长老打得落花流水的女子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呢。 萧遥冷眼看着却不理。 萧飒见状,狠不下心说教自家妹妹,只好对流云抱拳道: “流云公子莫怪,舍妹性子冷,在下萧飒,久仰流云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器宇不凡,幸会幸会。” 一阵客套,流云给面子回礼,丝毫不将萧遥的冷脸放在心上。 找到了师妹,流云终于可以安心了,当下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 墨尊玦倾颜一行也在此休整一番。 翌日一行重新上路,流云随行一起。 墨尊玦不是“拂羽公子”,他不忌讳流云“倾儿师兄”的身份,更不需要对流云作出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是炎雪楼楼主,独断专行,霸道嚣张,从来只有别人听命于他的份儿,所以墨楼主毫不掩饰他对倾颜的占有欲! 朝晨赶路上车时墨尊玦弯腰一把将倾颜抱进车厢,震得流云愣在原地久久缓不过来神。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连天下第一楼楼主也拜倒在师妹裙下! 难怪昨日墨尊玦说“应该”! 师妹什么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了,非亲近之人不入三步之内,刚刚墨尊玦抱起师妹时的自然显然是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他的师妹他的师妹就这样被别的男人虏获了? 流云含泪望苍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跳脚 车厢内。 “师兄必定大受打击” 她的伤势早就痊愈了,哪里需要他抱她上车? 墨尊玦弯腰时她就知道他的意图了,要不是她不知如何告诉师兄她和墨尊玦的情意,哪里会叫他得逞? 只是希望师兄不要怪罪才好。 “管他作甚!我的人哪里需要他惦记。” 墨尊玦轻狂道,没叫他离倾儿远一点已经是他莫大的恩赐了,还想干涉他和倾儿? 窗户都没有一个!门缝儿也不给你留! 倾颜瞋他一眼,扭头端坐一旁,不理他。 墨尊玦满脸温柔地诱哄。 车外,流云拎小鸡一样把徒弟拽到一旁,阴沉沉道: “乖徒儿,来,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 易舜霆汗流浃背,他年纪虽小,可是他很明白,炎雪楼楼主和拂羽公子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死都不能叫别人知道! 心里狠狠忏悔一把,开始对师父扯谎: 那日同拂羽公子前去上林大会在半路遭人暗算,到了拂羽公子的府邸后,为确保他们安全,拂羽公子将他们托付给墨尊玦,后派人乔装成他们三人跟随他离开。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易舜霆将左臂上那道在天漩派山下受的刀伤撸袖子给师父看,接着又将这月余发生的事简单跟流云说了说。 至于姐姐和墨尊玦何时“暗生情愫”? 啊,那是姐姐病情发作,墨楼主不眠不休悉心照顾数日,姐姐为其感动,一来二去,二人情定终身。 听着前面流云没什么反应,可是易舜霆最后那句“情定终身”教他立马暴跳如雷! 情定?! 还终身?! 去他娘的! 炎雪楼楼主了不起啊! 就照顾师妹几月就要师妹以身相许? 不眠不休照顾数日,他就是把炎雪楼送到师妹面前,还要看师妹愿不愿意要! 流云急得想挠墙,墨尊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江湖地位无人可比 这么优秀的男人师妹动心也不是不可能,他要是个女人他也动心,呸呸呸,什么玩意儿!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关键是师妹和墨尊玦在一起了,大师兄怎么办呐? 大师兄苦恋师妹多年,就这样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夺走了 呜呜,师兄,师弟对不住你! 流云一边纠结,一边想着弯弯道儿想拆散倾颜和墨尊玦。 可是无比了解师妹的他也知道,师妹这是真对墨尊玦用了心,他要是棒打鸳鸯,师妹日后万一记恨他可如何是好? 一面为随风打算,一面又害怕师妹怨他,流云经过强烈思想斗争,最终决定—— 静观其变! 流云公子一向说话算话,说是要静观其变,但每回看见墨尊玦揽着师妹,心里就一阵不爽。 于是时不时便要凑到师妹跟前现眼,墨尊玦看他笑得一脸贼兮兮就像寻个由头将他发派了。 且说一行人奔波数日,终于赶至颍州,炎魅早早安排好一切迎接他们。 炎魅八面玲珑,流云油嘴滑舌,这二人“重逢”免不了一番夹枪带棒的寒暄。 墨尊玦携着倾颜去休息,炎曜带着雪朔去了分堂,剩下易舜霆几个实在受不了大堂里诡异的气氛,跟着丫鬟小厮到内堂安顿。 萧遥淡淡扫了“久别重逢”“相谈正欢”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跟着哥哥离开。 不得不佩服江湖人打探消息的本事,墨尊玦和倾颜刚刚坐下喝杯茶歇歇脚,门外就有人通报,天漩派,秋水宫,沧浪派的掌门求见。 墨尊玦蹙眉,来的这么快? 倾颜见状道: “你去看看吧,我去内堂。” 奔波许多日,她实在想好好歇歇,墨尊玦心疼她,吩咐碧竹服侍倾颜沐浴歇息,和雪辰去了前厅。 玄长林c秋灵婵还有沧浪派掌门向槐礼也不是突然造访。 自从方剑辕漏了口风想要墨尊玦出战之后,各大门派相继派人出去打探墨尊玦行。 一行刚刚进了颍州城门他们就知道了,刚好三人在一起商量对策,听闻消息当即决定前来。 墨尊玦进了大堂就见三人面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见他进来才起身,拱手道: “突然造访,还请墨楼主不要见怪才是。”云云。 墨尊玦心下不满,但也知他们是心急,客套回道: “诸位掌门言重,折煞晚辈了,诸位请坐。”说着行至首位坐下。 “想必墨楼主也知晓我等三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们废话不多说,不知墨楼主可否迎战?” 向槐礼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接。 “向掌门哪里话,朱盟主都败于那方剑辕手中,晚辈何德何能?” 墨尊玦打起了太极,悠悠的品着茶,淡淡道。 “墨楼主不必谦虚,若不是上林大会墨楼主主动放弃,这武林盟主大位必然是墨楼主的。 更何况月前墨楼主不仅查出玄盟主的死因,更是将那杀人狂魔处决了,为武林同道除去一害。 如今各派高手皆败于方剑辕手下,那狂徒更是指名道姓说要墨楼主迎战,为重振我雪凉武林声誉,墨楼主也千万不要推辞。” 向槐礼脱口而出,他一想起被方剑辕一掌打下擂台就气血翻涌,又想偌大雪凉居然无人能敌其手更是羞愤难当,实在是大失颜面。 玄长林在一旁重重尴尬咳了两声,接话道: “向掌门所言不错,如今能为我雪凉武林夺回面子的只有墨楼主了,还请墨楼主千万不要拒绝。” 墨尊玦冷笑,也不知当初上林大会谁说他墨尊玦“江湖经验不足,难以服众,不能担此重任”。 如今又说能为雪凉武林夺回面子的只有他了,这群老家伙当真以为他是“晚辈”,可以随意揉捏么? 秋灵婵闻言抬头看看上首坐着的墨尊玦。 见他只是喝茶,面色不善,想想当初上林大会他们几个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得罪了墨尊玦,日后他必将呷仇报复 且秋水宫和墨尊玦还有秋玉素这份恩怨未解决,那方剑辕工夫了得,不如趁此机会 思及此,秋灵婵拱手道: “日前对墨楼主多有得罪,还请墨楼主见谅,只是如今事关雪凉武林声誉,还请墨楼主不计前嫌,若墨楼主能击败方剑辕,挽回我雪凉武林名声,我秋灵婵愿以墨楼主马首是瞻!”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无不侧目。 没想到秋灵婵一介女流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堂堂秋水宫宫主以墨尊玦马首是瞻? 隐约居然是要奉墨尊玦为武林盟主的意思,饶是墨尊玦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位女掌门,为了雪凉武林声誉做到这般,女中豪杰当之无愧。 只是她心里到底存了分什么心思,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墨尊玦但笑不语,他不做声可没有要登临武林盟主大位的意思。 玄长林和向槐礼对视,各自思忖须臾也道: “若是墨楼主能击败方剑辕,我三人愿推选墨楼主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若是炎魅在此定要撇嘴冷冷地哼上一哼,墨尊玦若真想做武林盟主还轮得到朱啸天! 墨尊玦细细斟酌复抬眸道: “几位前辈言重,晚辈此次前来颍州就是为了方剑辕,就算前辈不来,晚辈定然也要会会这个方剑辕。” 又谦逊推辞:“至于几位说什么武林盟主,此话万万不要再提,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告知朱盟主可是不妙! 晚辈年纪轻轻,只炎雪楼上下还多亏了四位堂主打点,这武林盟主是从未想过的。” 三人听墨尊玦答应迎战方剑辕心里都松了口气,至于后面的话都没往心里去。 墨尊玦要真没本事,炎雪楼上下岂会听命于他? 目的达到了,向槐礼和秋灵婵也不多做停留,借口有事告辞离开。 玄长林却未起身,待那二人离开,突然站起来走向墨尊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接战 玄长林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对着墨尊玦抱拳躬身,诚恳郑重道: “玄某代天漩派上下数百弟子多谢墨楼主大恩,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天漩派万死不辞!” 墨尊玦知晓玄长林有话要说,却没料到玄长林居然行如此大礼,侧身避开伸手扶起玄长林,不在意地笑道: “玄掌门言重,玄盟主生前造福武林,虽然临终前做了糊涂事,却是不能抹杀他为雪凉武林付出的,晚辈也是敬佩玄盟主,况且天漩派百年威望,不能毁于一旦。” 玄长林摇头,“师父身为武林盟主造福武林实属分内,而丧命于他手中的武林同道何其无辜,无论怎样,天漩派欠了墨楼主一个大恩情!” 原来墨尊玦离开天漩派之后并没有将玄震南就是杀人狂魔的事宣扬出去,而是吩咐炎战巧妙的掩盖了痕迹。 对外宣称玄震南由于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狂性大发,怕伤害身边人,趁自己还有理智前一剑结束了自己性命。 至于杀人狂魔,天漩派山下不是遇上刺客了么? 随意扯个由头,替死鬼比比皆是! 这些江湖人无非是想图个心安,罪魁祸首都死了谁还会在意他是谁? 天漩派弟子自然不会将此等丑闻宣扬出去自污,墨尊玦未将此事传扬便是掐住了天漩派命门。 若日后墨尊玦挟恩求报,为保住天漩派百年声誉,玄长林也不得不听命于他。 两派掌门又寒暄一会儿,玄长林告辞离开。 话分两头,流云和炎魅斗完嘴后就去了内院,刚到内院门口就看见了从哥哥房间出来的萧遥。 想着这位女侠现在是师妹的贴身护卫,怎么也要好好感谢拜托一番。 “萧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流云变身成谦谦君子,淡笑着打招呼。 可惜,我们的流云公子这次失算了,因为他给萧遥的第一印象实在是 不甚好啊~ 萧遥本性子就冷,整日寒着脸,见谁都没有笑脸,不过也不至于厌烦谁,可是她偏偏不爱理会流云。 这是为何? 你想啊,萧遥和哥哥自小就四处奔波逃命,自然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对那些财大气粗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更是深恶痛绝! 流云平日里就是肆无忌惮的人,举止偏偏就是萧遥不喜的那一类,你说她能给流云好脸色? 给了那就怪了! 萧遥仿佛没看见流云这个大活人,径直从流云身侧走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欸嘿? 流云挑眉,头一次有人不待见他啊! 流云公子一向脸皮厚,你越不待见我我越要招惹你! 转身追上萧遥,再次搭讪: “萧姑娘,区区的师妹一路多亏你们兄妹二人保护,区区感激不尽,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萧姑娘与萧少侠在天香楼小酌?” 萧遥停下脚步,瞥了流云一眼,面无表情道: “不必。” 流云公子愈挫愈勇,死皮赖脸跟上: “要的要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可好?” 鸡同鸭讲,萧遥不愿理他,这次连瞥都不瞥流云一眼。 流云自顾自地说: “听说颍州一绝天香楼的菜色极好,区区” 流云叽里咕噜唠叨个没完,萧遥脸色越来越难看。 品性差就算了,居然还是个话唠! 流云想逗萧遥开口和他说话,就一直胡说海侃,萧遥终于忍无可忍,拔剑出鞘,一剑刺向流云咽喉! 废话这么多,割了你喉咙看你还说不说! 流云何等身手,轻轻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好险好险,虽然美人没动口,动手也是可以的。 这么轻易就躲过了? 萧遥双眸微眯,剑锋偏扫,冷冽的剑气逼得流云后退几步! “萧姑娘,俗话说‘女子动口不动手’啊。”流云边打边调笑。 萧遥好强,一击不成再来一击,挽着两个剑花,连带着身上气息都和宝剑融为一体,直逼流云面门而来! 这下流云可不敢再托大嬉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挡住萧遥的三尺青锋,提气后退,只是一味地防卫。 怎么说萧遥也是个女子,还是个美女,冷是冷了些,但是自己招惹人家的,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哪能还手。 萧遥可不知流云的心思,只以为他歧视自己是个女子,看不起自己,当下攻势更为凛冽。 流云暗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萧遥这分明是真气着了呀,恨不得一剑割了他喉咙让他当哑巴。 唉,师妹那么好的脾气,怎么招了个脾气这么差的护卫啊! 算他失策。 二人一招一式已经对了几十招,再打下去就伤和气了。 流云暗叹一声,果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突然变守为攻,缠着萧遥的宝剑运足内力一挑,萧遥宝剑脱手,又反应奇快地立掌为刀砍向流云。 流云顺势躲过,一手抚着萧遥的韧腰,一手点住萧遥肩上穴道,萧遥身子一软,倒在流云肩上,宝剑脱手。 只是现下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萧遥原本是仗剑刺向流云的架势,而流云顺势点了萧遥穴道,这么一来二去,这二人现在的姿势就有些 远远看去,就好像流云将扑向他的萧遥抱了满怀 恰在此时,墨尊玦c倾颜c易舜霆还有炎魅炎曜要从内院去前厅用膳。 啧啧 师兄 师父 哎呦~~~~ 咳咳!! “混蛋!放开我!” 萧遥怒不可遏,想劈他一掌奈何浑身无力,只得怒目瞪着流云。 “女儿家的火气这么大,啧!” 流云不吃这一套:“放开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和我动手。” 哼,刚刚还是谦谦君子的德行,现在便趁火打劫? 萧遥死死瞪着流云,流云暗叹:要是瞪也能瞪死人,他怕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是他做了什么叫萧遥对他一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啊? 萧飒那么憨厚,明明是亲兄妹,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士可杀不可辱,萧遥横了流云一眼,偏头不看他,意思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你。 倾颜暗自叹息,萧遥岂是轻易能低头的人,师兄这下是彻底把萧遥得罪了。 热闹看够了,墨尊玦清咳两声,流云萧遥这才发现周围有人,只听倾颜道: “师兄,解开萧遥的穴道吧。” 师兄真是,她师兄妹三人点穴手法师承褚云子,除了本人,神仙也难解。 师妹开口,流云哪敢不听,在萧遥腋下腰侧轻轻一拍,迅速退到倾颜身前。 他得防着萧遥能动了突然袭击他,他惹不起还躲得起。 萧遥活动下手脚,拾起地上的宝剑,收剑回鞘,对倾颜微微颔首,又冷冰冰扫了流云一眼,转身离开。 这么一闹,流云也没了兴致,低声和倾颜说了两句纵身翻墙出去了。 风平浪静过了三日。 凡有大事要发生起先都是这样,我们称它为山雨欲来风满楼。 方剑辕送来挑战书那日,分堂别院就似往常那般宁静,偶尔传出碧竹没大没小的娇喝,一阵鸡飞狗跳后又恢复幽静。 战帖是用飞镖射进花园廊柱上的,当时倾颜和墨尊玦刚好在下棋,破空声只是教二人执子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墨尊玦若无其事地放下决定胜负的一子,调笑道:“倾儿,这是第三局了。” 三局全胜。 倾颜稍稍蹙眉,将手上的暖玉白子放回旗盒,这人就不能让让她么?每回都下不赢他。 雪辰拔下飞镖,交到墨尊玦手中,展开一看,上书:三日后翠林湖一战。 “终于来了?” 倾颜起身站到墨尊玦身侧,低头看了看信笺,并不惊讶。 “嗯。” 墨尊玦拉下倾颜坐在他身侧,淡淡道:“三日。” 忍了三日才送来战帖。 倾颜偏头看他:“你很期待?” “我怎么能不期待呢?”别有深意一笑。 坏了他的大好事,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方剑辕有几条命够他杀! 倾颜看他眼波流转,就知道不怀好意,炎雪楼的事她不便参与,吆喝着貂儿,带着碧竹回房。 墨尊玦也不阻拦倾颜,收敛了只在倾颜面前展露的柔情,冷声吩咐: “让两位堂主到大堂。” 花园里瞬间消失一抹气息。 雪凉武林叫得上名号的高手皆败于方剑辕手下,是以墨尊玦迎战方剑辕不日便传遍武林。 来得及赶来的江湖人日夜兼程地飞奔至颍州,只为观看这“决胜一战”。 朱啸天闻讯让门下弟子抬也把他抬到翠林湖,他就不信,连他这武林盟主都战败的强敌,墨尊玦就能出其右! 武林人士按捺不住的同时,墨尊玦和炎魅炎曜对着战帖百思不得其解。 方剑辕的举动很是叫人琢磨不透,如果他是冲着墨尊玦来的,那么在得知墨尊玦到了颍州应该立马上门挑战,何必送上战帖,又大张旗鼓地安排约战地点,好像特地留时间叫各路武林人士赶来。 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在诸多武林同道面前惨败,好以此大出风头? 墨尊玦指节分明的手点着鼻梁沉思许久不得结果,挥退炎魅二人,不管你是何目的,定叫你有来无回! 三日一晃匆匆而逝。 这日天色十分不好,黑云压城,阴沉沉得仿佛下一刻就有倾盆大雨到来,阴沉的天色倒映在翠林湖上,连岸边葱郁的树林都黯沉起来。 闻讯赶来的江湖人士早在墨尊玦赶来时就聚集在翠林湖畔,恶狠狠地盯着湖中央漂泊着的乌篷船——方剑辕就在船中——一个个跃跃欲试地想冲上去泄愤,奈何技不如人唯有等在岸边。 方剑辕身材伟岸,藏青色的长衫下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两瓣薄唇噙着轻蔑。 盘膝端坐在船头,漆黑宝剑置于膝头,看上去惬意极了。 这幅样子气煞了湖畔一众人,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眼里! 忽闻岸上吵闹声顿起,却见以一身着雪青长袍的男子为首的一群人出现在视线里。 墨尊玦来了。 “墨楼主,定要为我武林出口恶气!” “墨楼主,好好教训那恶贼!” “墨楼主,” 一片叫嚷。 墨尊玦只作未闻,叫倾颜随炎魅炎曜一旁观战,淡淡瞟了乌篷船一眼,冷声道: “阁下想如何较量?” 不想和方剑辕多说废话。 “哈哈哈墨楼主果然快人快语,不枉方某不远千里前来挑战!” 仰天大笑三声,方剑辕执剑起身:“很简单,你我二人单打独斗,落水便输。” “你输了如何?” 墨尊玦负手而立,湖上冷风扑来卷起衣袂绞着墨发狂舞,让人想起数年前上林大会上那个卓尔不凡的少年。 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早已脱去一身稚气,俨然是霸气纵横的一方巨擘! “哈哈,不愧是墨楼主,你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到如今败在我手下的雪凉高手不计其数,我劝墨楼主还是不要小看在下。” 墨尊玦不想和他啰嗦,冷冷道: “出手吧。” 输了把命留下。 “好!若是在下输了供墨楼主随意差遣,要是墨楼主输了” 斟酌一番,挑衅道:“墨楼主答应为在下办一件事,并将方才带来的女子送给在下罢。” 看墨尊玦那么呵护那女子,想来很是看重,可以押作人质。 翠林湖一时陷入诡异的静谧。 寒风乍起,翠林湖方圆十里内萧瑟凛冽,狂风卷起落叶飞舞,吹皱一湖碧波。 一干人都以为听错了,赢了就要一个女人? 墨尊玦何等身份地位,天下美人趋之若鹜,没想到这方剑辕竟是个好色之徒。 却不想这话触到了墨尊玦的逆鳞! 妄想驱使他就算了,胆敢打倾儿的主意,找死! 墨尊玦不再理会他,寒眸微眯,内力大盛,纵身飞上船头,内力带着船身剧烈摇晃。 “既然你找死,本楼成全你!” 丝毫不拖泥带水,迎面就是一掌。 墨尊玦突然出手,方剑辕反应奇快闪身躲开,急中生智勾住船掾提气翻身,堪堪挡住墨尊玦攻势。 “啧啧,这方剑辕长得没有奴家沉月楼的小倌儿俊俏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炎魅以帕掩唇巧笑,又扬声对船上墨尊玦娇声喊道: “楼主,您要是输给这‘方贱人’,奴家就带着纪姑娘改嫁他人!” 炎曜哽住一口老血,这个魅儿,什么都敢说啊。 炎魅一出口,观战的人哄然大笑! 倾颜恼羞成怒地瞋了炎魅一眼,谁嫁给他了! 正在打斗的二人没有理会炎魅调侃,墨尊玦暗道方剑辕还有两下子,后者心想天下第一楼楼主果然不好对付。 方剑辕心知墨尊玦不是先前交手的那些废物,所以出招便是全力。 墨尊玦只想速战速决,宰了这个坏他好事,对倾儿意图不轨之人,出手也是毫无保留。 二人交手几十招打得难解难分,忽一声仰天长啸,方剑辕冲天而起,长剑划出一道飞虹,人剑合一! 逼人的剑气催得湖光潋滟荡漾,双臂一震,冲天剑气朝墨尊玦咽喉刺去。 墨尊玦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当今武林能逼他使出兵器碧血箫的寥寥无几,是以向来徒手接招。 只是方剑辕这一招内力深厚,徒手接下必然会受伤,心念电转间,墨尊玦凌空翻身,随身碧血箫出现在手中。 能让我使出碧血箫,你也算死得不冤枉。 岸上一阵惊呼,墨尊玦居然使出了兵器碧血箫! 墨尊玦周身三丈之内都笼罩在方剑辕的剑气中,避无可避,只听“叮”的一声,已然短兵相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碧血 碧血箫,顾名思义,箫身通体血红,乃是墨尊玦自幼便随身携带的武器。 传闻此箫是一位高人以远古神玉配精铁制成,水火不侵,刀剑难敌。 早先乃是一管碧箫,只是墨尊玦长年以血气蕴养,已成血红之色,现如今早已如有了灵智般同墨尊玦血脉相连。 箫尾坠着青莲色的流苏,衬得碧血邪魅而妖艳,乍看下好似泛着幽幽红芒——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碧血箫俨然是除了炎雪墨玉之外,墨尊玦身份的另一象征。 墨尊玦手执碧血箫不偏不倚挡住方剑辕攻势,脚下连退数步。 方剑辕顺势变招,剑气绞着碧血箫不让墨尊玦逃脱。 谁料墨尊玦不但没有逃脱的意思,还借力打力,执碧血箫狠狠刺向他胸口。 方剑辕反应奇快无比,脚下轻功运起,连踏湖波掠到岸上,踩着树干跃至树冠。 墨尊玦冷哼一声,借力船篷追上方剑辕,执箫与方剑辕遥遥相对,身形刚稳却听“嘭”的一声,观战众人顺声望去! 那湖中央的乌篷船正以四分五裂之势漂浮在湖上各处,竟然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船板! 好深厚的内力! 不知是谁惊呼出口。 一时鸦雀无语,只闻呼呼风声。 “楼主动了真怒。” 炎曜悠悠叹道,希望方剑辕死得别太难看。 倾颜目光紧紧盯着墨尊玦,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墨尊玦平安。 风越吹越狂,树枝随着狂虐的寒风剧烈摇摆,树冠上的二人执箫仗剑相对,身形随着树冠摇晃,黑发长衫乱舞,邪魅妖娆。 方剑辕盯着墨尊玦良久,突然开口: “你为何不是武林盟主?” 凭你的能力,执掌武林明明易如反掌。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好像他对墨尊玦不是武林盟主很是失望。 墨尊玦冷冷看着方剑辕,“与你何干。” 将死之人关心这个何用。 观战人只是遥遥看见浓密树顶上两道身影忽隐忽现,肆意乱舞的枝杈间兵器交接的声音时而传出,又立刻吹散在风里。 方剑辕突然狂性大发,大喝一声,招式连动冲向墨尊玦这方。 墨尊玦不闪不避,碧血箫在指间流转,青莲色流苏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方剑辕只觉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似红非红,似青非青的光芒,待回过神时墨尊玦已经来到脸前。 暗道一声不好,刚要举剑护身,墨尊玦空手一掌击在他胸口! 方剑辕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喷出一口鲜血,自树顶坠落。 湖畔观战者高声叫好! 朱啸天见状也不由得一喜,一时忘记对墨尊玦的妒恨。 倾颜暗暗松了口气。 坠至半空,方剑辕终于缓过劲,抬手点住几处穴道,按捺下翻涌的气血,顺着下坠的力道抓住树枝,一个翻身,在一稍显粗壮的树枝上稳住身形,快速运转内力恢复。 不愧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功力招式远非他人可比。 墨尊玦不给他喘息机会,不等方剑辕运气,自树顶敛气掠到方剑辕身前,碧血箫流转间直奔方剑辕面门! 树叶在二人身侧飞旋,不知是狂风撕扯下来的,还是二人内力震落的。 方剑辕倒挂金钩躲过,自下向上攻向墨尊玦下盘! 墨尊玦连踏树干,轻功掠出树丛,又听“咔嚓”一声,方剑辕勾住的树枝齐齐断掉,连带着方剑辕一齐向下掉去。 二人斗到这一步已经是百招有余,方剑辕稍显狼狈,再看墨尊玦仍是长身玉立不见慌乱。 “墨楼主好样的!” “杀了那贼人!” 周围叫好声不断,炎魅炎曜却是几不可察得的蹙眉。 楼主为何一直与方剑辕缠斗? 凭楼主的功力怎么可能让方剑辕与他交手百招而不死,莫不是楼主另有计较? 方剑辕眼见就要落地,急中生智,一掌拍向树干,借力凌空翻身,身轻好似云中燕,点在湖上被墨尊玦震碎的船板上,几步快踏,出现在湖对岸,呼呼喘着粗气。 好强! 墨尊玦隔着湖与方剑辕遥遥相对,碧血箫几个回转收回袖中,方剑辕此刻已经不是对手。 方剑辕反复告诫自己那是错觉,隔着翠林湖,天色暗沉,怎么可能传递过来。 可是他分明感觉到墨尊玦眼底的蔑视与不屑,好似看着蝼蚁一般的轻视。 湖对岸的男子一身雪青长衫,腰间悬挂的炎雪墨玉彰显着他与生俱来的尊贵非凡,狂舞的衣袂衬着魅惑的面容邪佞不羁。 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使出全力与墨尊玦对敌,可是墨尊玦由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底。 在他眼里,他和江湖上一般的三流角色无异。 方剑辕越想愈气,丹田处气血翻涌。 好!你不把我放眼里,没关系,既然你这样厉害为何不做武林盟主? 为何武林盟主不是你! 心思叫人琢磨不透。 墨尊玦的确看不起方剑辕,不过他更看不起败在方剑辕手下的“武林高手”。 这样连叫他使出一半实力都没有的角色,居然战败了那么多高手,雪凉武林没人了么? 二人隔岸相对各怀心事,方剑辕气愤之后趁机恢复功力,墨尊玦闲庭信步的负手立于对岸,好似故意给方剑辕时间恢复——他也确实是在给方剑辕时间恢复。 观战人却急了,忽一人嚷道: “墨楼主,还等什么?趁那恶贼受伤杀了他!” 那人话刚一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冷冽的目光扫向他,顿时身后一片冰冷,待他回神要去追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倾颜偏头看了看说话那人,淡淡撇开目光。 若她没记错,那身衣服该是名剑阁的弟子罢。 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炎魅炎曜觉得稀奇,居然有人敢叫楼主如何做事? 还教楼主暗中伤人? 方剑辕闻言看向湖对岸,的确,墨尊玦完全可以趁机取他性命,可为何他不动手? 莫不是在故意给他时间恢复? 方剑辕恼羞成怒,士可杀不可辱,也不等自己恢复,长啸一声,仗剑踏着湖上碎木板冲向墨尊玦。 墨尊玦见状亦提气纵身,在湖上一掠数丈,几个呼吸再一次与方剑辕交手。 方剑辕黑铁长剑刺向墨尊玦。 墨尊玦双指夹住迎面剑锋,将内力运至指端,任方剑辕如何也抽不出。 突一用力,长剑自方剑辕手中脱出,破空稳稳钉入方才嚷嚷的名剑阁弟子脚下,吓得那人几步倒退坐在地上,冷汗津津。 交手的二人赤手空拳交手缠斗起来。 方剑辕兵器被夺,化掌为拳,一拳轰向墨尊玦邪魅的面门! 眼看就要命中,墨尊玦抬手握住眼前拳头,方剑辕此时正是气愤,力大无比,使足了劲恨不得将墨尊玦一拳轰进湖里。 墨尊玦哪里能让他得逞,五指收紧锁住方剑辕拳头,提气后退,贴在湖面上好似翠鸟捕鱼。 方剑辕见挣脱不掉,大喝一声,既然你不松手,我就直接把你轰进湖里! 墨尊玦看方剑辕神色就知他打算,冷哼自唇角溢出,另一只手朝身后湖面一拍,连带着方剑辕一起腾身半空。又一个反身,形势陡转。 “你不是想知道本楼为何不是武林盟主么?本楼就告诉你。” 方剑辕没想到墨尊玦这时候开口说话,一时愣住没有反抗,墨尊玦突然内力大盛,方剑辕抵挡不住,只听他道: “因为本楼” 被抓住的右手顿时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方剑辕凄厉惨叫,掩盖了墨尊玦的声音,在失去知觉落进湖里的那一刻,他恍惚看见墨尊玦最后唇角溢出的二字。 不屑。 墨尊玦对武林盟主大位,不屑。 丈高的波浪将方剑辕掩埋,冰冷的寒意自口耳灌入身体,瞬间失去意识。 “好——” 岸边一片欢呼叫嚷,墨尊玦踏着湖波,凌空翻身一跃回到倾颜身边,顿时被包围了: “墨楼主真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啊” “墨楼主少年英才” 墨尊玦只当未闻,执了倾颜的柔荑,缓声道: “走吧。” 倾颜含笑,点点头。 炎魅炎曜辟出一条路,几人消失在人群中。 炎雪楼楼主墨尊玦大败方剑辕的消息迅速传遍武林,经人添油加醋,墨楼主现在已是神仙般的存在。 回说那日后,分堂别院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朱啸天的武林盟主大位自此也坐不成了,当日承诺武林的三件事无一件办成,反倒全是仰仗墨尊玦解决。 朱啸天羞愧愤懑下自动卸任,成为雪凉武林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盟主。 武林盟主一位再次空悬,不过这次却没人敢争抢。 可是唯一有资格接任的人却不做丝毫举动,让人捉摸不透。 莫不是墨尊玦还在记恨当初他们排挤他一事? 这日各大门派掌门齐聚到来,只是一个目的:请墨尊玦接掌武林盟主大位。 几月前直道墨尊玦威望不够,现在求着他接任呵。 墨尊玦哪管这些人,丢下一句“晚辈年纪尚青,难当此重任,天漩派玄掌门德高望重,晚辈愿辅佐其接任盟主大位。”便去了暗牢。 留下一屋子掌门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转向玄长林。 那日方剑辕被他打落湖底后被炎曜派人救起,关在分堂暗牢小心看管。 今日来看,方剑辕精神虽不济,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唯有震碎的手臂还吊在胸前。 负责看管的弟子将牢门打开,躬身行礼退下,狭窄的牢房唯有墨尊玦,炎曜和方剑辕三人。 方剑辕抬头看了墨尊玦一眼移开了目光。 墨尊玦开门见山:“你好像对本楼不是武林盟主很失望。” 方剑辕冷淡的眼底流光闪过,再次恢复淡漠。 “炎曜,”墨尊玦自怀里掏出信笺,交给炎曜,“念给他听。” 炎曜接过信笺展开,缓缓地,清晰地将纸上字句念出: “方耀,字仲蠡,年双十有七,十七年前方家堡惨遭武林同道洗劫,无一生还,惟少主方耀逃过一劫,投奔苍岚姨母李氏,先后拜师数位,十数年勤学苦练,集百家于一身,半年前现身雪凉,下战书于武林盟主,” 炎曜还在读,方剑辕这半年在雪凉的行踪无一错漏的跃然纸上。 墨尊玦看着靠在墙边的潦倒男子从开始的淡漠到震惊再到现在的恐惧,挥手止住炎曜,对方剑辕对方耀道: “你为何想让本楼来做武林盟主?想借本楼的手替你报仇?” 方耀瑟瑟发抖,无意识摇头,声音嘶哑,喃喃自语: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爹娘枉死我不想”语无伦次。 墨尊玦不急不缓地问: “本楼做不做盟主与你父母枉死有何干系?” 方耀好半天才找回神智,盯着墨尊玦的眼睛看了许久,陈思良久,哑着嗓子慢慢道—— 当年方家堡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名门望族,堡主方擎轩享誉江湖,江湖地位直逼武林盟主,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时方家堡持天下至宝“朔宇归宁”双剑,古言道“双剑现世,天下归一”。惦记着这两把宝剑的人不计其数。 那日贼人趁夜混入方家堡欲盗走双剑,不料触动机关被发现,贼人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方家堡上下数十口人。 然宝剑只有两把,贼人却有数人,争夺追杀中宝剑遗失,从此下落不明。 方耀当时恰好被送去了苍岚姨母家探亲,躲过一劫,待回到家中已经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少年一夜之间长大,心底亦埋下仇恨的种子,投奔了苍岚姨母后,十数年间一边苦修百家武学一边查探仇家。 然仇家如今不仅是身份尊崇,更是大权在握。 刺杀未果之下,方耀不得不想其他办法报仇。 “炎雪楼乃是天下第一楼,势力遍布天下,料想解决那恶人不是难事!” 话到此处已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方耀是想借炎雪楼的势力替他报仇。 “既然你想借本楼的手替你报仇,为何还要放出风声要挑战雪凉武林盟主?” 直接找上炎雪楼大门岂不是更痛快直接? “我本想凭借你的本事,武林盟主唾手可得,届时凭盟主令号令群雄,谁知” 方耀抬眼看了看墨尊玦,眼神也不知是怨是恨: “谁知你根本就没想过做武林盟主,枉费了炎雪楼天下第一的名头!” “哦?看来阁下的仇人非比寻常啊”不止炎雪楼,连雪凉武林都想拉下水。 “哼,那恶贼定是要被我千刀万剐方能慰我方家数十口人在天之灵!他” 方耀差点脱口而出,关键时刻还是守住了。 愤恨地瞪着墨尊玦,冷哼一声,别过头直勾勾盯着墙角。 “计策是好计策,只是”墨尊玦拝过方耀的下巴,勾唇道: “如今你可是雪凉武林‘共同’的仇敌,你觉得本楼凭什么帮你?” 方耀有些绝望,是啊,事到如今墨尊玦凭什么帮他? 原本他以为打败墨尊玦就可以要挟他替他报仇,现在想想,他多可笑,墨尊玦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他的要挟? 异想天开啊! 方耀低头不语,墨尊玦直起身又问: “你道仇人位高权重当年方家堡被灭门是因为‘朔宇归宁’双剑,那仇人莫不是当朝翊王爷?” 方耀摇头,“十七年前翊王尚且年幼,如何能是我仇人?” 朔宇剑虽在翊王手中,想来也是几经流落才为翊王所得,如何能是仇人。 墨尊玦不语。此事炎战已经着手在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当朝有权有势的也就那几位,想来也不需要多少时日。 吩咐人好生看顾,墨尊玦离开地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青楼 上 方剑辕挑战雪凉武林一事终了,左右无事,颍州景色秀丽,别有特色,倾颜打算在颍州小住几天,游玩一番。 墨尊玦一向宠她,自然不会拒绝。 颍州是朱雀堂一个重要的分堂据点,墨尊玦难得来一次,登门拜访的人如过江之鲫,墨尊玦自顾不暇,只好放任流云跟着倾颜四处闲逛。 颍州有三绝,一绝天香,二绝秀水,三绝沉月。 一绝天香说的是安阳大道的天香楼,此处佳肴堪称天下第一; 二绝秀水说的是城外十里有一处秀水涯。 春有绿树冬有寒梅,盛景四季不败。山掩浮云,水笼流烟,银瀑自树涯上凌空飞下,声如奔雷,喷珠泻玉,如银缎c似轻纱,仿飞烟c若白梅。 墨尊玦前两日带她游玩一回,确实极美。 这第三绝沉月可就有些说道,它既不是吃的也不是看的,而是青楼。 万万不可说颍州的沉月楼只是区区一青楼,不能与天香秀水并驾齐驱,难登大雅之堂。 谁人不知它是炎雪楼朱雀堂堂主炎魅的产业?炎魅怎么可能叫它与寻常青楼相比。 能称为一绝的青楼说不好奇是骗人的,不过倾颜一介女流怎能进去? 墨尊玦极其护她,青楼里三教九流之人随处可见,如何会带她去! 流云可没想那么多,趁着灯火辉煌夜色正好,墨尊玦忙了一天也没回来,神神秘秘地拉着师妹进屋。 一会儿两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出来,打着折扇招摇过市地进了沉月楼。 当两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出现在沉月楼门口,沉月楼的姑娘们是惊喜的,流云公子是调笑着的,倾颜是难以置信的。 二师兄神秘兮兮鬼鬼祟祟带着她来的地方就是青楼??! “呦~好生俊俏的公子,浣娘我还是头一次见呐,二位公子爷是头一次来咱们沉月楼吧? “咯咯咯~来来来姑娘们,快来伺候好二位公子~~” 老鸨眼尖地挥着手里暗红的丝巾,头上大红的簪花衬着抹得花白的脸说不出来的诡异。 流云倾颜这身衣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他们站在原地不动,老鸨扭腰摆臀地靠近流云,咯咯一笑: “二位公子爷别害羞呀~咯咯~~笑红,笑红,快来带公子进去,好生伺候着!” 原本躲在怀里的貂儿被胭脂香粉的味道熏到,从倾颜怀里跳出来,几下闪神就不见了踪影。 倾颜微步轻移,不着痕迹地避开靠近的女子,她不看轻这些风尘女子,可是不代表她能接受。 唰! 倾颜手中折扇轻摇,传音入密: “二师兄,你不觉得该和师妹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含笑三分,垂眸低语,这是师妹生气的表现,流云嘿嘿笑笑掩饰道: “师妹别生气,师兄来这里是有要事,不是来寻花问柳的,”寻花问柳也不敢带你来啊,“外人我信不过,师妹定要给为兄掩护一二啊!” 倾颜恨恨瞋他一眼,恰巧两位姑娘嚼笑着要依偎到她怀里,嘴里不住道: “爷~让妾身伺候你吧~~” 倾颜稍稍僵了一下,避开一身脂粉气息,随流云迈进沉月楼的正门。 能称得上一绝的青楼自然不同凡响—— 厅堂正上方高高吊起的大红绸缎如怒放的牡丹遮挡住天窗透射进来的夜色,红绸正中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如皎月一般散发着光华。 又有几盏花灯悬于红绸之上,整片大堂沐浴在绯红下,暧昧惹人遐想。 两座三十六阶楼梯东西相对,那一处歌舞升平,这一处觥筹交错,当真是纸醉金迷。 “浣娘!去把梅莲给本公子叫来,爷要听她抚琴唱曲儿!” 流云随意抖抖腿,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 “哎呦,这位公子,这真不凑巧,今晚梅莲丫头献艺,要不您再换一个姑娘伺候?我们兰兰” 老鸨挥着沾满脂粉气息的丝绢道。 流云佯装不耐烦,摆手打断老鸨的话: “不必!既然梅莲献艺,小爷自然要去捧个场儿,前面带路!” 随手丢了块儿银子,小厮乐颠颠引着二人朝歌舞那处走去。 倾颜虽不情愿,不过来都来了,也跟着过去了。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高台上浅唱的女子着一身烟纱水仙散花裙,倾髻松绾,鬓发斜插珍珠攒花步摇,花容月貌小家碧玉。 再看一旁舞妓,敛肩c含颏c掩臂c摆背c松膝c拧腰,“舞婆娑,歌婉转,仿佛莺娇燕姹”,赏心悦目。 倾颜淡淡扫视观赏的看客,一个个垂涎美色的丑恶面貌让她一刻也不愿待下去。 流云一边上楼一边侧身掩住倾颜,小心护着,青楼再如何与众不同终究是青楼,这样想着,他心里有些懊悔了。 一盏茶工夫,梅莲一曲终了,缓缓退回屏后,舞妓们也散下,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流云和倾颜这会儿端坐在二楼兰室,静等着梅莲过来。 倾颜面色十分不好,谁看见都知道她生着气,流云在一旁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心想坚决没有下一次了。 梅莲来得极快,小碎步在门外隐约传来,想来是老鸨特别叮嘱房里的客人身份非凡,不得怠慢。 “梅莲见过二位公子,公子安好。” 还是穿着方才献艺的那身衣服,女子低眉顺眼地微微福礼,礼数恰到好处,气质出众,婉转柔顺浑然看不出风尘气。 这样一个女子为何委身青楼? “嗯,起来吧。” 流云稍稍收敛些痞气,撩起衣摆坐到倾颜对面。 “不知公子叫梅莲前来有何吩咐?” 梅莲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色。 “抬起头来。”倾颜打量她许久开口道。 梅莲几不可察得轻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直视倾颜,稍顿复又低下,眼波流转处是淡淡的惊讶。 居然是位小姐,那位公子胆子真够大,居然敢带女眷来沉月楼。 不过这想法一瞬间就平息了,她现在一介青楼女子,有何身份对客人评头论足。 “师妹,拜托你了。”流云歉然对倾颜道。 倾颜佯怒瞪他,起身坐到琴架后,轻拢慢捻抹复挑,一曲梅花三弄缓缓流淌开来。 “梅莲姑娘,或者,在下应该唤你洛敛眉c洛小姐?” 流云啄了口茶,盯着梅莲抑扬顿挫地丢出平地惊雷。 梅莲隐姓埋名委身青楼几多寒暑早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心绪,饶是如此,在时隔两年之后再次听见有人叫出自己的真名,还是掩饰不了地轻颤。 可她的确心性非一般人可比,短暂的震惊过后再次恢复平静,徒留心下一紧。 “妾身梅莲,是沉月楼的歌妓,不知公子方才唤的洛小姐是何人,想必是公子认错人了,公子若没有吩咐,梅莲告退。” 说着便欠身行礼,急欲退出房门。 “洛丞相的掌上千金果然不同凡响,逃过千里追杀藏身青楼之中,居然没有被仇家发现,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啧啧。” 流云突然啪啪拍了几下手掌以示赞赏,可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彻彻底底地搅乱了梅莲的方寸。 梅莲僵硬地站在原地,背对着流云,保持着转身要离开的姿势,袖中的柔荑紧紧攥着,光洁的额上沁出薄汗。 房间内一时间只有倾颜抚琴弹奏的声音,人声寂灭。 须臾,梅莲冷静下来,警惕的看着流云,冷声道: “你想如何?”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再继续装下去,方才的低眉顺眼的小白兔瞬间变成长满保护刺的小刺猬。 “不如何。” 流云放下杯子起身,绕着梅莲,哦不,洛敛眉,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 其实他挺想不通的,洛敛眉和他宝贝疙瘩师妹年岁相仿,师妹轻功绝伦又有璇玑针傍身他们师徒三人都不放心师妹一个人,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是如何逃出数十名杀手的追杀的? 莫不是洛敛眉身怀绝技有何过人之处? “你!” 洛敛眉被哽得无话可说,对着流云瞪着剪水双瞳。 这人不是来抓她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流云看洛敛眉气恼的样子很是得意,手背抵唇咳了几声,才将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洛小姐可曾想过替洛氏满门报仇?” 她如何不曾想过? 报仇二字日夜回荡在她脑海里,灭门那日喷洒了一地的鲜血浸染了双眼,还有母亲嘶嚎着叫她快逃的声音,她简直快要被仇恨埋没心智! 丝毫不见犹豫,洛敛眉脱口而出: “你能帮我?” “自然,洛小姐可愿跟我走?” 流云心里直呼顺利!这洛敛眉真是个痛快人! “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单凭在下知晓洛小姐身份却未揭发。” 洛敛眉权衡利弊,思忖须臾后点头,她在沉月楼待了这许久早已将赎身的银子攒足了,只是心底还是难消怀疑,问道: “我如何” 不待说完,门外咣咣砸门声打断了交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