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的诡事辑录1》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啊真】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唐逸】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老贺的诡事辑录1 作者:砚香 内容简介 《老贺的诡事辑录:一个退役军人亲身经历的恐怖记录》是一部以退役军人杨贺的亲身经历为主线的恐怖悬疑小说。1982年,主人公杨贺在部队服役,期间犯下错误,回家后遭遇一系列诡异事件,本不信命的他开始相信一个批命老人的话,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因此卷入了一桩天大的yīn谋之中。一件件离奇诡异的事情连续发生,一个个心怀鬼胎的人连续出现。深山中隐藏的龙脉,紫玉金蟾牵扯出的秘密……种种诡异事件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yīn谋? ============== 前 言 一次回老家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老贺。沏清茶一壶,备瓜果两碟,他是讲故事的人,我是听故事的人。他的故事惊悚离奇,荒诞怪异。由于他的叙述简洁凌乱,所以我就将我听到的故事作了文字加工,为了叙述方便,我在故事里用了第一人称,就是你们下面即将看到的。 第一章 红棺女尸 1982年,我在东北的某高pào团当一名pào手,那时候我们驻扎的地方比较荒僻,所以除了每天基本的训练,日子过得很无聊。 六月二十五号那天,天yīn沉沉的,我换完岗后疲倦地倒在床上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一把推醒了:“嘿,杨贺,贺子,快醒醒,有个新鲜事儿告诉你!” 我睡眼惺忪地一看,原来是柳松明,外号柳黑子,班里就数他和我的关系最铁。 “去去,有什么新鲜事儿?没看我这睡得正香呢。”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睡觉时被人弄醒,恐怕没人会高兴。 “真的,我没骗你,刚才巡逻下来后,我听他们说在营地北面三四里的地方看到了一口红色大棺材,一半埋在土里,红色的,凶啊。” “瞧你个没文化的,那叫朱漆棺材。有人打开看了吗?”我看他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我继续睡,索xìng就坐了起来。 “嘿,你还别说,三班的高大pào还真是胆大包天,本来没人敢过去,偏他就没当事似的把棺材盖儿给掀了,说是里面放着一具女尸,而且眼睛和鼻子上还缝着红线……” “又是他。”我小声嘀咕。 高大pào原名高大强,整个团里,就属我和他不对付,我们一个号称浑身是胆,另一个自称胆大包天,自古“文无第一,胆无第二”,我们是谁也不服谁,总想争出个高低来,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我听着柳黑子一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地说着那个女尸的事儿,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以前大人经常给小孩讲的打赌喂死人吃饭的故事,我觉得这是一个让高大pào吃瘪的主意。 我拽了他一下:“黑子,你去帮我给高大pào传个话。” “什么话?”柳黑子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你就说我要找他打赌。” “打赌?” “你告诉他今天晚上十二点,让他拿着一碗饭去喂那个棺材里的女尸吃,不许拿手电之类的照明。如果他做到了,以后我杨贺就服他,事后还请他喝酒。” 柳黑子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说你……别闹了,人都死了还怎么吃饭?” “那你就别管了,叫你去你就去。”我想自己的点子肯定能挫挫高大pào的锐气,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黑子最后还是替我传了话,没想到高大pào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大概他也早就想挫挫我的锐气了。 我要和三班高大pào打赌的事一来二去地传了出去,我们那时候比较松散。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虽然天上下着小雨,但在营地门口还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议论纷纷,高大pào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心中暗自冷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有你好看。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对黑子说:“黑子,我突然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你帮我在这看着啊。” “行,你快去吧。” 我捂着肚子在营地门口拐了个弯,跑向了黑暗处。那边高大pào穿着雨衣手里还端着一碗饭,向着放朱漆棺材的地方出发。其实肚子疼是我装的,早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按照黑子的描述找到放朱漆棺材的地方了。 那地方地势有点儿古怪,方圆半里都没有树木,只有及膝的荒草。放置朱漆棺材的地方是个凸起的土包,朱漆棺材入土一半,棺材上的朱漆艳红如新,很是诡异。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棺材我谈不上惧怕,顶多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为了打赌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下午来的时候我看好了一条小道,虽然难走些,但是就凭我的脚力应该会比高大pào早到。 我沿着小路拼命地跑,因为速度过快,手电筒几次差点儿脱手而出。我一面死命地攥住手电筒,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树木了,似乎已经到了地方,可是周围黑糊糊一片很难辨认,我拿着手电筒四处一照,果然,北面有个红色的东西一闪,正是那口朱漆棺材。 看到棺材,我心中一喜,看来我果真比高大pào早到一步。 我将手电叼在嘴里,上前费力地把棺材盖儿掀了起来,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透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手电筒幽绿的光照到了棺材里躺着的女尸脸上,我清楚地看到,在女尸的眼睛和鼻子上缝着几道红线。 女尸的脸上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惨白,我怕高大pào随时会来,也顾不得害怕,俯身就将女尸抱了起来。女尸的身体僵硬如铁,透着一股人的冰冷,我一咬牙,走到土包的旁边寻了一处草长得高的地方将女尸藏好。 这时候不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我知道肯定是高大pào来了,急忙翻身躺进了棺材,然后从里面把棺材盖儿推上。 棺材盖儿一合,世界马上寂静下来。我躺在棺材里,手指无意中摸了一下身下,凉凉的,下面似乎垫了什么东西,躺起来并不觉得硌人。 我来不及感受更多,头上的棺材盖猛地被人给推开了,是高大pào来了! 躺进棺材的时候,我已经把头上的雨衣帽摘了下去,还把一堆黑色毛线扣在了头上,黑糊糊一片,我就不相信高大pào能看清我的脸。 我死死地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就听高大pào在头上念叨:“这位大嫂,我知道你都死了我还来打扰你实在是不好。不过我和一个战友打赌,不得不来,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千万别出来吓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听到高大pào嘴里碎碎念,心中好笑,原来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高大pào念了一会儿“阿弥陀佛”又说道:“我这有一碗饭,我就放在你嘴边,省得杨贺那小子以后抵赖说我没来过。” 说着高大pào就从雨衣兜里掏出个勺子,又从碗里挖了好大一勺饭送到我的嘴边。 我眯眼一看,心想:好小子,好戏就要开锣啦!等到那口凉透了的饭送到我嘴边,我猛然张大了嘴,一口连勺子带饭全都咬到了嘴里。 高大pào感觉手上的勺子被咬住了,顿时浑身一抖:“你……” 我嘴一松,勺子抽了出去,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咀嚼着嘴里的饭,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分外人。 我听到高大pào牙齿打战的声音,心中暗笑,看你以后还有脸在我面前自称浑身是胆! 嚼了一会儿,那口凉饭终于被我咽了进去,高大pào胆子还真不小,我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他竟然又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勺,我照旧把饭大嚼一通再咽下去。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高大pào带来的饭全都被我吃进了肚。 我心中懊恼,没想到高大pào竟然没跑,饭全都喂完了,难道说这次打赌我输了?我有心出声吓他一下,但是又怕他听出我的声音,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这时候高大pào说道:“这位大嫂,现在饭你也吃了,我要走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我眼看着他将棺材盖儿合上,心中直叹气。突然高大pào惨叫起来:“别拉我,别拉我,求求你……”外面传来剧烈的撕扯声,棺材盖儿都挪了位。 我透过缝隙看到高大pào两手拉着雨衣的下摆,满目骇然,仿佛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不明所以,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难道真的有鬼? 高大pào剧烈挣扎了几下,突然快速地解开了雨衣的扣子,惨叫着消失在雨中。 我抹了一把脸,把棺材盖儿一把推开,跳了出去。扭开手电筒,光线打在棺材盖儿上,我仔细一看,高大pào的雨衣在微风中飘着,一边却夹在了棺材和棺材盖儿之间。 我急忙跑到藏女尸的地方一看,女尸还好好地躺在那儿,细雨蒙蒙里更显得可怖。 我顿时松了口气,哑然失笑。肯定是高大pào打开棺材的时候棺材盖儿夹住了他的雨衣,他惊慌之下就以为是棺材里的女尸想要留下他,所以才会怕成那样吧。 我将湿漉漉的女尸抱起来重新放进棺材,谨慎地合上棺材盖儿,至于高大pào的雨衣我也没去管它,现在我的任务就是赶在高大pào前面回到营地。 我还是从来时的小路原路返回,心中急切,脚下的步子就迈得特别大,一个不慎手中的手电筒竟然摔了出去,我也顾不上了,跟着感觉走吧,还好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营地门口的灯光。 我远远地就看到营门口依然聚集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翘首观望,看来高大pào还没回来。 我悄悄地顺着围墙爬了进去,然后在墙角把身上的雨衣整理了一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了柳黑子的旁边。 柳黑子看到我问道:“你拉屎掉进坑去啦,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谁知道今晚吃什么不对劲儿了,肚子难受得要命,蹲得我脚都麻了。那什么,高大pào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柳黑子的表情有些发毛。 我故作生气地说:“作为一个无产阶级的战士,我们不应该相信这些迷信思想。” 柳黑子捂着嘴连连点头,虽然“文革”已经过去了,但是在部队里说起这些唯心调调,要是被领导听见会认为这个战士的思想不够成熟,会影响复员以后的分配。 这时候站在前排的人突然一阵喧哗:“看,看,回来了!” 我挤到前面一看,果然高大pào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到了近处,就看到他面色惨白,身上没穿雨衣,脚上少了一只鞋,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一伙人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他到底喂没喂女尸吃饭。 高大pào哆嗦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喂了。” 大伙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儿,雨衣也没了,追问得更起劲儿了。 高大pào白着脸半天没说话,我走到他身前,他才道:“杨贺,我喂的饭女尸全给吃了,我没撒谎,你信不信?” 我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颇有些后悔,好像玩得有些过分了。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的要求他的确做到了:“高大pào,这次打赌你赢了,我服你!” 高大pào嘴边泛起一抹苦笑,全无得意之情,然后就像个游魂似的走进了军营。 大家在他后面惊疑不定地小声议论着,都说高大pào是不是吓糊涂了,女尸怎么能吃饭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说高大pào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被吓的。总之发高烧说胡话,被折腾得够戗。 说实话我真的后悔了,但是又实在没勇气对他说出真相。 我被班长叫去给狠批了一顿,之后我去看高大pào,他已经被转到附近的部队医院去了。这里的部队医院条件并不太好,简单的病床上,高大pào满脸通红地躺着。 我轻轻把带来的一袋饼干和几斤苹果放在了他的床头,他手上挂着吊瓶,眉头紧紧地蹙着,仿佛正陷入噩梦当中。 我刚要走,就听见他用极度惊恐的声音说道:“别拉我,别……求求你,放过我……放了我……”我的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嘴里有些泛苦。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高大pào,听说他病好以后,通过申请被调到别的军区去了。 至于那口莫名出现的朱漆棺材,事后我去看过,已经不见了,只在放棺材的小土包上留下了高大pào的雨衣。 自那以后,我经常会做噩梦,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我一切厄运的开始。 八月二十三号,我犯了一个极为重大的错误,是什么错误我不想再说,只是那次犯的错足以让我蹲上三到五年。因为我父亲在市里有些影响力,也因为我是初次犯错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所以最后只开除了我的军职,让我复员回家。 我满怀痛苦地走了,走那天好几个战友来送我,那场面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我拉着柳黑子和班长的手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 “回去后好好地端正态度,好好地做人……干什么都不能堕了咱军人的身份……”班长拉着我的手殷切地嘱咐。 我哭着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军营。 走出军营,还要走十几里的土路才能到车站,我拎着行李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八月的太阳烤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人心慌。走了四五里路的时候出现了一条岔路,那条岔路是一条小道,是通往一个小屯子的,我每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都会路过这里。这时候我看到小路上有一辆驴车被一个深坑卡住了,一个身穿坎肩的花白胡子老大爷,正吆喝着毛驴往外拉。 我连忙放下行李上前帮忙推车,我们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驴车弄了出来。 老大爷笑着对我道谢,又道:“小伙子,要回家吧,要不要上来我送你一段?” 我正好走得有些累了,就满怀感激地应了一声,跳上了驴车。 车上,老大爷叼起了烟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伙子面相不错啊,可惜破了。” 我听到他这话说得奇怪,就问道:“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是不是最近诸事不顺?” “是……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老大爷呵呵一笑:“以前学过一些,为这个没少挨斗,还好熬过来了,还是现在的日子好啊。”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老大爷以前肯定是学过一些相人相面之类的本事,“文革”时就是要打倒这些封建思想、牛鬼蛇神,所以他说现在熬过来了。 “大爷你会看相啊。” “雕虫小技而已。” 老大爷说完这句话就眯着眼开始抽烟,那旱烟味儿极是呛人,差点儿把我的眼泪熏出来。过了一会儿我沉不住气了:“大爷,我最近干什么都不顺,你能看出是为什么吗?” 老大爷嘿嘿一笑,往车板上磕了磕烟袋:“本来老头儿我也不想说,但是看在你我同车有缘,我就随便说两句吧。 “小伙子,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随口就报上我的出生日期,老大爷用手指掐算了几下,赞叹着点头:“好生辰哪,天上三奇甲戊庚,地下三奇乙丙丁,人中三奇壬癸辛。你这是三奇贵人的命格,列吉星次首!” 我听着糊涂,但也大致明白我的命格应该是极好的:“大爷,你的意思是我的命应该是挺好的吧,但是我最近为什么……” “小伙子,你的命格确实极好,但是此类命格也大有缺陷,如遇咸池、元辰、冲破等就不灵验。” “什……什么意思?” “嗯,这么解释吧,小伙子你听过咸池吗?” “哦……”我的脸涨得通红,“有点儿耳熟……” “咸池是日入之地,传说西方王母娘娘拥有很多年轻貌美的侍女,而咸池是专供她们洗澡的地方。天上的仙女自然是美丽的,古人形容美女多用面若桃花,所以这个咸池又叫桃花池。咸池就是桃花的意思,亦指女色。而元辰就是指毛头星,是凶星,元辰入命诸事不顺,如果是男xìng,最怕情事桃花或是酒色之灾。” 我的脸红了又红:“是女人洗澡的地方啊……” 老大爷古怪地瞥了我一眼:“你前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情事纠纷?或是碰过比较特别的女人?” 我摇摇头:“我一直在部队里待着,哪有机会接触女人?情事纠纷就更别提了。” 我挠了挠头:“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朋友,家里说我复员以后要给我介绍个女同志,不过还没见过面,不知道算不算?” 老大爷吧嗒了一口旱烟:“那不算,必须有身体接触的才算。”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和高大pào打赌的事,结结巴巴地道:“死人……死人算不算?” 老大爷的眼光突然定在我脸上不动了:“你是说,你接触过女尸?” “是啊,就在两个多月前。”我已无意再隐瞒那件事,就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命里该遭的劫数。依你所说,你遇到的女尸六月冰寒,眼鼻处缝红线,棺木入土一半,半里内无遮yīn之木,这是因为那个女人死得凶啊。 “按你的命格,二十五岁之前不宜近女色,也不宜太近接触死人和凶地,你咸池、冲破两项齐遇,哪还有不倒霉的道理?” “可是……可是那是具女尸,算不上什么女色吧……”“你可能不知道,身犯败神桃花煞的女人死的时候才会在眼鼻处缝红线,那女尸虽算不上女色,但是要比普通女色凶上十倍!” 我一听,整颗心顿时就像寒冬腊月的馍馍透心儿凉了。我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似乎真如老大爷所说,从和高大pào打赌开始就没平静过,难道那具女尸真的破了我命中的吉运? 我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阵,突然清醒,不对啊,我是个解放军战士,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受的是马列主义和毛主席的教导,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虽然我没打过越战,但是在部队里也磨炼了一两年,部队除了锻炼我们的体魄还磨炼了我们的意志,我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就听信这些封建老八股。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老大爷本来还在说话,一见我的神情突然变了,顿时就住了嘴,叹了口气。 驴车上没了说话声,只有老大爷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看到了建在土路边上的简陋车站,拎起行李就跳了下来。 “谢谢你,大爷,我到地方了。” “嗯,”老大爷挥着鞭子“哦”了一声,“小伙子,你好自为之吧。要是实在挺不过就来找我老汉。” 鞭子一扬,老大爷赶着驴车走了,我站在原地琢磨他的话,觉着不对劲儿,他也没留下姓名和住址,就算我以后真要找他,也找不到啊。难道他还是得道高人不成,在我有难的时候说来就来了? 我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 坐在车站里等了半小时才来了一班客车,那时候的客车很少,一般每天就两趟,我急忙挤了上去。客车里人很多,跟煮饺子似的,动一下都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市里,我下车的时候脖子都硬了。 我一路小跑向着自家的方向奔去,心里还是挺激动的,离上次回家都有好几个月了,说不想家那是骗人。 我家的住房去年刚换,我从小在筒子楼里长大,那段岁月真是不堪回首。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我们三个每天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像是经历一场大战。我每天听着姐姐的呼噜声,闻着弟弟的臭脚味,有段时间都想离家出走…… 我三两下蹿上了二楼,刚敲门门就开了,还没等我反应我妈就哭开了:“孩子啊,你要妈怎么说你呀……”我苦着脸等我妈数落完,才灰溜溜地进了家门。等待我的,又是我爸的一顿狠批。 我垂头丧气地站着,一脸凄苦。这时候我妈反倒心疼起我来,忙上前安慰了我几句,真是天下父母心,有的就只是一颗疼爱孩子的心。 为了慰劳我,我妈中午做了一锅猪ròu炖粉条。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猪ròu炖粉条,我突然想起了刚到部队那年,中秋节我回家的要求没有批准,我沮丧地待在宿舍里发呆,是班长自己掏了钱让食堂做了好大一锅猪ròu炖粉条,我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菜、吃月饼、过中秋,而现在…… 我抱着菜盆子一时间眼泪就下来了,我爸刚伸出的筷子被我妈打了回去:“贺子,别哭了!你吃,这一盆子都是你的……”敢情我妈以为我是馋哭的。 第二章 西甩弯子村 在家赋闲了半个月,家里虽然热闹,但是我的心空空的,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九月十号,这种不安终于被证实了。 那天上午,我妈还挺高兴地告诉我,复员的工作有着落了,就安排在我爸所在的厂子里,成为麻纺厂里的一名科员。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不甘心,晚上的时候,我爸就没回来。 我妈连夜去打听,才知道我爸因为作风问题突然被上面隔离审查,具体原因也说不清,好像和在厂里搞派系有关。 “文革”时期,派系成风,什么东风派、红旗派之类的,“文革”结束后就对这个遗留问题比较敏感,稍有动静,就会严厉打击。 我妈担心得夜不能寐,我们姐弟几个如何安慰也没用。 又过去两天,我爸那头还是毫无动静。我妈在房间里走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拉着我的手哭道:“贺子啊,你爸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的事儿是你爸走了门路的,我怕这次再把你也整出来……妈想了一晚上,你走吧。” “我走……”我脸上一片惶惑,“上哪儿去?” “妈想好了,你下乡去躲躲,等你爸的问题解决了再回来。” 那时我已经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只有按照我妈的话去做了。 在我妈的安排下,我坐了一天的客车又转了一趟车,车走到半途,售票员喊了一句:“河西村到了,下车的赶快!” 我拎着沉重的行李跳下了车,我妈说的,只要到了这里就会有人来接我。 我站在路边来回张望,这里的环境和城市有着天壤之别,天又蓝又高,我仿佛都能听见河边的蛙鸣声。 在路边站了二十多分钟,我忽然看到有一辆牛车慢悠悠地向我走来,上面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头上还戴了顶露洞的草帽。 他看到我立刻停下了牛车,试探着说:“你是……杨贺?” 我高兴地点点头:“你一定是我表舅赵有强吧!” 没想到他竟然摇摇头,面上带着憨笑:“赵有强是俺爹,我是他儿子赵二柱,你叫我二柱就行了。”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在近处仔细一看,他果然没那么老,可能平时干农活过于cāo劳,才弄得面相着急了些。 “快上车吧,”他说,“知道你要来,家里都准备好几天了。” 我跳上了牛车,二柱赶着牛车往回走。走了好长一段路,我奇怪地问:“还没到吗?” “咱家不在河西村,得从这绕一段山路再过一条河才到。” 拉车的老黄牛韧xìng很强,我们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才到了我表舅的住处西甩弯子村。 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和表舅一家寒暄了几句就坐上炕头大吃起来。 吃完饭,我拿出我妈给表舅一家准备的礼物。那是两件“的确良”衬衫,一个印有“上海”字样的黑色皮包和一罐茶叶。 别小看这几样东西,在当时的年代,那已经是相当重的礼,不亚于现在一套足金首饰。我果然看到表舅一家眼中放光,舅妈欣喜地抚摸着“的确良”衬衫,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真好,还是这料子摸着舒服……” 我妈送这么贵重的礼是有原因的,她不知道我爸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完,怕我在这儿受委屈…… 表舅家的生活条件一般,“文革”后国家改变政策,农村实行单干,我表舅一家四口卖力干活,也只盖起了一间青砖打基础的土坯房。 表舅将我安排在房子边上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不用跟他们一家挤在一张大炕上,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我躺在晒过的棉被上,心中五味杂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呢? 睡了一宿觉,我随着表舅家的人早早就起床了。 吃饭的时候,我表舅的大儿子大柱突然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大柱,怎么了?” 大柱脸色煞白:“爹,六婶又犯病了,六叔让你帮着请大神二神来。”表舅一听马上飞身下炕,跑了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大柱转身就跑了,二柱和舅妈撂下饭碗往外走,我也跟了上去。 六叔家和表舅家就隔着一个菜园子,我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土坯房,立刻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简陋的土坯房里,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瘦骨嶙峋的fù女正在炕上爬,腹背处有一道道的血痕,嘴里还发出一种类似野兽的嘶叫声,披头散发的,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死命地按着她,憔悴的脸上涕泪jiāo重。 二柱和舅妈马上就扑上前,帮男人抱住正在爬的女人,没想到那女人一个挺身,竟将三个人都甩在了一旁。 接着就发生了让我到死都忘不了的一幕,那个女人竟然头下脚上,顺着贴满报纸的土墙爬了上去! 我们都惊叫了起来,女人迅速地爬到了屋顶,那姿势分明像一条蛇。二柱首先反应过来,叫道:“六叔,一会儿六婶醒神儿可就糟了,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弄下来!” 我们几个合力抬来了一张破桌子,六叔和二柱上去就要把六婶扯下来。 这时候传来一阵铃铛声,屋里进来了一男一女。我转头一看,这两人身上穿着蓝色劳动布衣服,上身缠着几道红布,腰上还绑着一圈铃铛,女的手里拿着一根缠着彩布的一米多长的杆子。 表舅也随后进来了,不大的小屋立时被塞得满满的。 那两个跳大神的看到六婶在屋顶上倒吊着竟然毫不惊慌,女大神爬上了炕,一抖手上的杆子就开始唱。 我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眼睛都不够看。女大神唱的腔调很怪,我模模糊糊地只听懂几句,好像是“扬鞭打鼓请神仙……哪吒闹海精钢圈……仙童哟……你来了……不要吵也不要闹……” 那个男二神就配合着她一起跳,两人在炕上一阵闹腾。说也奇怪,他们唱起来以后,六婶就不再爬动了,一直吊在那儿,头部来回地转动。突然“哎呀”一声,手脚像失了吸力似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还好六叔和二柱一直站在她下面,马上就接住了她,这要是直接掉在地上,肯定得摔个好歹。 把人放到炕上后,舅妈马上帮六婶把衣服穿上了。六婶像失了心魂似的坐在土炕上,两个跳大神的围着她又唱又跳。 突然,六婶把脖子高高地仰起,用手在屋里一干人的身上来回地指,然后就停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蒙了,就听见六婶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不信,你给我磕头!” 晴天霹雳! 我刚想溜,那个女大神开口了:“她是蛇仙上身,不照她的话去做,有人会死!” 我当然不要!我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怎么能因为迷信给人磕头? 我倔犟地站在那儿,嘴角抿得死死的。眼看六婶又开始浑身发癫,六叔含着泪就要给我下跪,表舅一家也恳切地看着我。 我眼一闭,牙一咬,就当过年给爸妈磕头了! 我跪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我站在屋子外面,心里这个气,这算什么?我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屋里跳大神的声音停了,表舅一家走了出来,看我负气站在那儿,二柱过来将我拽回了家。 二柱显然不善言辞,满脸的歉意却不知说什么话安慰我。我最后憋不住问他:“那个六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真是什么蛇仙上身吗?” 二柱叹了口气,拉我坐在表舅家门口,和我说起了这件事。 六叔本名张存善,他媳fù叫翠花。他们两口子本来挺好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邻村,还有一个儿子才二十岁。六叔能干,六婶贤惠,日子过得还不错。 就在两个多月前,六叔的儿子上山拉柴火,不知怎么就死在山里,六叔六婶赶到山里,当时那个惨哪,就甭提了。回来后六婶就得了这个病,没几天就折腾得骨瘦如柴。 大伙一合计,用牛车把六婶拉到了城里的大医院。当时医院诊断六婶得的是癔症,可是汤yào针剂都用上了却一点儿也没见效。后来只好把六婶又拉了回来。 回到家里,六婶隔三差五地就要犯上一次病,六叔病急乱投医,只好请了跳大神的来,一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转眼被掏空了一大半。 可气的是,六婶依然犯病如故,一个家眼看就要垮了,表舅一家和六叔家关系很好,也跟着着急。 至于是不是蛇仙上身,二柱对于这个问题很迷茫,要说不是吧,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赤手空拳地在墙上乱爬,就算是特种部队也做不到啊;要说是吧,又觉得这种事太玄了,总之是谁也弄不明白。 我听了二柱的叙述也很迷惘,这世上解释不明白的事太多,我们自以为是万物之灵,是不是太浅薄了呢? 我在表舅家住了很长时间,后来又见过几次六婶发病,不过她并不是每次都会爬到墙上去。 一个多月后,六婶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眼看就不行了,他们家从城里来了个亲戚,不由分说就把六婶带走了,不过不是带到城里,而是带到了别的村子。那地方有一个著名的老中医,给六婶看过之后连开了三十六服汤yào,六婶换了环境又吃了yào,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在那儿住了半年多才回来。 第三章 水鬼 我在表舅家住的这段时间,时常无聊地想撞墙。虽然西甩弯子村山明水秀,但是这里连电视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可供打发时间的娱乐。 表舅一家白天下地干活儿,晚上早早地休息,我时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简直苦闷得要命,后来我索xìng跟着二柱干活。 赵二柱二十七岁,和我比较谈得来,对我也很照顾,上地的时候,他常会和我讲起村里的一些趣事。 天气炎热,干完农活浑身都是臭汗,熏得我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二柱邀我去河里洗澡,我痛快地答应了。 到了河边,我左右一望,觉得这个地方也不是很隐蔽,正在犹豫当中,二柱已经脱得赤条条地跳下了河。 他在河里笑嘻嘻地看着我:“怎么不下来,像个大姑娘似的,你害羞哇。” 我心一横,也脱光了跳下去,就算是有姑娘看到我,我是先来的,她总不能诬陷我个流氓罪吧。 正洗得酣畅,突然一阵风刮来,我用石头压的衣服竟有一件飞了起来。我一看,心中叫苦,飞走的可不是我那条“的确良”内裤吗? 说起这条内裤,还有一点儿来由。 前几年我还没当兵的时候,“的确良”刚刚兴起,它简直是风靡了男女老少,时髦得一塌糊涂。我妈拿了布票排队买“的确良”,可是轮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一尺布了,我妈正苦恼着,售货员问她买不买,不买就走。 我妈一想,都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了,怎么也得买啊,最后就将那一尺“的确良”买回了家。 可是一尺布做不了衬衫也做不了裤子,只能做一条裤衩,而家里就属我最臭美,我妈就把这条内裤给了我。其实我当时很苦恼,每当看到别人穿着“的确良”显摆时,我就在心中呐喊,我也有“的确良”! 万幸还有和我有着同样苦恼的人,我就听说过这么一件。 有个小伙子也是因为布不够,所以用“的确良”做了内裤,可是内裤无法穿在外面,他心里觉得很冤。 万般无奈之下,小伙子做了一个牌子,上书“内有的确良”,挂在外裤上。 刚挂好牌子,突然内急,就快马加鞭跑到公厕,随手把牌子挂在公厕外面。等他出来的时候,公厕外竟排起了长队,还有人焦急地问:“不是说有‘的确良’吗?怎么还不卖?” 这件事虽然荒诞,但是却表达了当时禁锢已久的人们对美的一种追求。 话题扯远了,再说回我那条飘在空中的蓝色的“的确良”内裤。我当时刚要出去追,就看到一个拎着水桶的大姑娘从一棵大树后面转了出来,“的确良”内裤恰好落到了她的桶里! 我一声惊喊,大姑娘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一声哭爹喊娘的尖叫差点儿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大姑娘满面通红地看着我们,委屈地喊了一句:“流氓!”转身就跑了,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我在水里急得直喊:“女同志,你先别跑!快回来……” 二柱急得在后面拍我:“别喊了,她要是叫她爹过来,有你受的。” 我回头一看,二柱整个身体都浸在水里,只留下一张臊得通红的脸。 我苦着脸问他:“那我的裤衩怎么办?你的借我行不?” 内裤的事情终没有解决,我垂头丧气地回到表舅家。还好行李里面还有一条内裤,暂时可以对付一下。 那天的天气特别的热,我半夜热醒了,想起白天河水的沁凉,禁不住心动。 我拿着一个袋子,凭着记忆往河边走去。 月亮很大很亮,映在宁静的河水中,月华如练、星光点点,简直美不胜收。 我把身上的衣服都装进袋子里放好,仗着半夜没人,用饿虎扑食的姿势跳进了水里,扬起大片水花。 我的水xìng不错,洗完了澡还在河里游了几个来回,夜晚寂静,还不时能听见水里有鱼游动的声音。 游完泳,我站在河水较浅的地方看月亮,体会这难得舒畅的时光。突然,一道光线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道光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从半空中落下,就像是一颗流星,速度极快。 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光绝不是手电筒映照出来的光线。那光的颜色明显和手电筒不同,是灰白色的,虽说不上耀目,但是在黑夜里也相当地显眼。 那光落地后又一跃而起,在空中飞了几秒,又一次着地。就这样反复几次,那道光就来到了和我相隔不远的河岸。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隐约猜想很可能是山林中的异物,我兴奋中带着些惧怕,全身都僵硬了,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光不敢稍离。 那道光再一次飞起,它平行于河面飞行,我满以为它会一直飞过河面,没承想到了河心,它竟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河面泛起了小小的波澜,然后就再无动静。 我这时恍然惊醒,不知何时头上布满了冷汗。我迟疑了一下,接着毅然向河心游去。 到了它入水的地方,我闭住呼吸往水下一探,水下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那发光的东西好似被水浇熄了光线,和黑暗的河水完全融为一体。 我不死心,在周围搜寻了几个来回,可是一无所获。就在我最后一次探身下河的时候,我的脚趾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柔软绵长,像是河中的水草,又像是浸入水里的头发。 我警觉地一缩腿,那东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停顿了一下,转而又缠上我另一条腿! 我大惊,手忙脚乱地往岸边游,惊慌之下喝了好几口水。幸好那东西缠得不紧,在我的奋力挣扎之下,终于挣脱它游到岸上。 到了岸上,我仍然惊魂未定,拿起放衣服的袋子也顾不上穿,一路狂奔着回到了表舅家。幸好当时是半夜,否则我一路luǒ奔让人看见非得把我送局子里不可。 当晚,久违的噩梦又来了,我梦到我抱起棺材里的女尸,那女尸突然双目瞪得溜圆,僵硬如铁的双手顺着我雨衣开扣的地方伸了进去,我的肝被她掏了出来,血淋淋的…… 我大汗淋漓地惊醒,天已经大亮了。 吃饭的时候,我向表舅说起头晚的经历,他们当地人,可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没想到我刚提起,表舅和舅妈的脸色就变了,支吾着说他们不知道,还叮嘱我千万不能晚上再到河边去,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无法向我妈jiāo代。 看着他们闪烁的神情,我觉得他们分明隐瞒了什么。 我转念一想,嘴长在我身上,他们不说,我还不会问别人吗?二柱对我可是无话不谈的,他一定会告诉我答案。 没想到,问了二柱那小子,他竟然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梦游了。 气得我也没和他去干活,独自来到河边,盯着河心那片水发呆。这时,我身后的树丛里发出了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树下站着一个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样子很可爱。她手里拿着一个很眼熟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条让我心心念念的“的确良”内裤吗? 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我身后,既不靠前,也不后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写满了羞怯。 我虽弄不明白状况,但立刻摆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向她伸出了手:“别怕,大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小姑娘立刻惊恐地看着我,后退了一大步。 我捶了脑袋一记,我这是说什么呢,想事儿想得脑袋都犯晕了。 看我懊恼的样子,她好像突然不害怕了,飞快地跑到我跟前,把“的确良”内裤朝我身上一撂,说了一句“姐姐让我还你的”就跑了。 我朝她跑走的方向一看,正好看到了昨天拎桶的那个大姑娘,我们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明显一愣,接着就拉起小姑娘的手走了。 我把内裤胡乱塞进了腰里,继续发呆。过不多时,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来了一个很瘦的老人,头发花白,脖子上挂了顶草帽,手里拿着简陋的钓竿和水桶,在河边突起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看他动作娴熟地将鱼钩穿上诱饵,然后甩钩,默坐。 抬头是蓝天白云青山,低头是清亮如碧的河水,水浅的地方还能看到游鱼的背脊,这一幕衬着老人钓鱼的身影,一幅韵味十足的水墨山水。 想是老人钓鱼的水平很高,才一会儿就有鱼上钩了。我看着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表舅一家对我不薄,可是乡下地方鲜能吃到鱼ròu,这段时间我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耗光了。 不多时老人又钓上来两尾鱼,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老人觉察到我的存在,远远地招了招手:“小伙子,过来坐吧。” 我有些赧然,绕过一片树丛坐到他身边:“大爷,你钓鱼的水平可真厉害!” 老人呵呵一笑:“不算啥,不算啥。小伙子,我看你面生,是住在赵有强家那个城里人吧。” 我点点头,西甩弯子村地方小,发生一点儿事都会尽人皆知。我虽然没怎么露面,但是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表舅家来了个城里人。 通过谈话我了解到,老人叫田庄异,六十五岁,是村里的五保户,没儿没女,老伴去世十几年了。虽然靠国家供养着,但是田大爷手脚还很灵活,经常会上山采些东西,偶尔也会来钓鱼。 田大爷很健谈,言辞有度,像是受过教育。我们谈得很投契。忽然我想起困扰我一个上午的问题,何不问问他呢? 但是话到嘴边又让我给咽了下去,既然表舅都不愿意说起这件事,这个刚认识的老人又怎么会告诉我呢?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夜晚再一次来临,我没听从表舅的劝告,半夜的时候又悄悄来到河边。 我的胆子向来很大,本来经过打赌那件事之后已经有所收敛,但是昨夜那东西着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没弄明白之前我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不过这次我并没急着下水,只是蹲在河边远远地看着。我借着月光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正指向一点半,和我昨夜看到那道光的时间差不多,我的心跳加速,那道光能如期前来吗? 大约过了两分钟,我果然再次看到了那道光,它好像依然遵循着昨天的路线,一路飞来,很快就到了河心,一跃而下。 我看准它入水的位置也跳了下去,飞快地游到河心。今晚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手里拿着一个罩着塑料袋子的手电筒那是我拜托二柱帮我借的。 手电筒上的塑料袋扎得很紧,应该不会进水,虽然手电筒光线不是很亮,但是也能勉强看到水里的事物。 我猛吸一口气,潜下水去。 当我的眼睛适应了水下,我看到手电筒在我周围两三米范围内形成了一团光晕,就是说我只能看到这么远的距离了。我苦着一张脸,反正这条河也不算深,来回游几圈应该能看到那东西,如果它还在这里的话。 第一次,我在水下待了不到一分钟,在岸上闭气和在水下闭气完全是两码事,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根本就受不了水下的那种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所以这次下去,我一无所获。 我在水面上待了半分钟,又一次潜了下去,这次我作足了心理准备,游动时顺利了许多。我在一小片范围内来回照着,水里的景物渐渐地清晰起来,我甚至能看到游动的小鱼,它们似乎对手电筒的光很感兴趣,纷纷游过来,看到我移动又马上逃走。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大开抓戒,抓它个十几二十条的,可是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东西身上了,看到有鱼靠近只是用手缓缓拨弄着水流,将它们驱赶到一边。 第二次下水依然一无所获,我感到十分沮丧,难道说那东西的体积和这些游鱼一样小吗?没理由看不到呀。 第三次下水我一个猛子扎到了河底,河底有很多水草,随着水流悠悠地飘动着,很像一只只修长的触手,在不停地召唤着鲜活的生命。 我打了个冷战,缓缓地向上游动。 突然,我感到身后有异样,猛然转身,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我绝对肯定我看到的是一张人脸,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怪物,只是这张脸呈现着明显的死亡特征。脸部肿胀发白,眼球泛着灰,一种让我作呕的熟悉感刹那间涌上心头。 记得那是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常和几个朋友到大河游泳,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后来有一次我们又去游泳,那天刚下过雨,水流有些湍急,我们几个仗着胆大水xìng好就没在意。结果就出了事,有一个人潜到水下后就再没上来。 我们几个孩子找了一下午没找着他,大人们找了几天也没找着他,直到十天后他的尸体突然浮上了岸。他的脸和身体已经被浸泡得不成样子,可怕极了,他的样子让我毕生难忘。而此时我面前的这张脸,竟和他的脸产生了重叠!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我忘了自己还在河里,竟然大叫了一声,冰凉的河水灌进了嘴里,我赶紧闭上了嘴,朝着那张脸踹了过去。 没想到那张脸突然诡异地笑了,脸上的烂ròu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脖子下连着的身体像水草一样扭动起来! 你看到过死人会笑吗?那绝对是极致恐怖! 我踹过去的脚像是突然脱了力,斜斜地划过那张脸,而这样的举动却使那张脸和我靠得更近了,我甚至能看见那张死人脸的每一个细节! 它不仅脸上堆着怪笑,那双死灰色的眼睛也在缓缓地转动,肿胀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在故意嘲弄我。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要不是冰冷的河水让我保持清醒,我想我一定会马上崩溃。 肺部的氧气不够用了,我迅速地向上游去,腿刚蹬了几下,就被某种东西缠住了,而且缠得很紧,接着就有一股怪力将我往下拉。那感觉分外熟悉,和昨晚的经历一模一样! 我奋力地踢了几下腿都没有挣脱,惊慌之下连呛了好几口河水,肺部难受得都快bàozhà了。 我的意识渐渐地有些模糊了,人在水中慢慢地往下沉,但是手电筒还在,我分明看到那个死人的背后伸出了许多状似头发的东西,柔软绵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在水中上下地游动。就是那东西缠住了我的腿,让我无法挣脱。 我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吧,那我就是它此次寻找的替身。真不甘心,我还这么年轻,还有许多理想没实现…… 我合上了眼睛,感觉身体已经沉到了河底。 这时,我分明感到身体被什么顶了一下,脚上的束缚感突然不见了。我微微挑开眼皮,恍然间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正在那个背后长着许多头发的水鬼身上撕咬着。 那东西体型不大,看着既像老鼠又像狐狸,还长着一身灰白色的毛,毛在水里飘散着,显得很威风。 水鬼似乎很怕它,背后的头发在水里疯狂地摆动着,像一只只鬼手,接着就全部缠上了那东西的身体,它们相互纠缠着,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的河水中。 这一幕点燃了我求生的意识,我拼命地往上游,就像要燃尽生命中最后的火焰。 当我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地亮了。我看着东边刚冒出头的太阳,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距离我下水的地方不远,只是这边的河滩上都是石头。我试着深呼吸了一口,嗓子和肺部火烧火燎地疼,身上毫无力气。我后来是怎么上来的脑袋里毫无印象。 身下的石头硌得我骨头疼,我勉力支起身,却一下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大咳起来,看来要这个样子回去实在是太勉强。可是表舅一家此刻一定发现我不在了,还不知怎么找呢。我索xìng往后一躺,不管了,反正我这个样子就算回去也没法解释,就让他们埋怨我好了。 第四章 飞貂 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我身上的衣服都被太阳烤得半干,我才隐隐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越来越近。 我老实地躺着,等待被发现。 喊我名字的人终于发现了我,急忙跑了过来,来的竟是赵大柱。 虽然吃住在同一个房子,但其实我和大柱接触的时候不多,他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每天都好像揣着许多心事。而二柱看似憨厚,实则活泼,比较合我的个xìng,所以我爱和他在一起。 大柱查看了一下我的状况,确定我没有外伤才将我背到背上,一路向家走去。 回到表舅家,他们都不在,想来都出去找我了。大柱将我安顿在土炕上,转身又出去了。 过了一阵,他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二柱上来就埋怨我,表舅则一脸yīn沉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心里发虚,低着头等挨批。 没想到表舅没有说我,只是jiāo代二柱留下来就走了。 转眼过去了五天我才能下床,可是嗓子仍然有些沙哑。那晚的事表舅一直没问我,可是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我决定等完全好了之后,就向他老实jiāo代犯错的全过程,争取“上级”的宽大处理。 这些天躺在土炕上无事,我一直在回想那天在水里的遭遇,那个背后长头发的真是水鬼吗?还有那个和它搏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追寻的那道光又是什么呢? 这些问题想得我的头都疼了,不过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下水,毕竟生命是可贵的,那些谜团就等待比我更有勇气的人去解开吧。 又过了四五天,我的身体完全好了,表舅也不再生我的气。我白天在村子里闲逛,走着走着竟然又到了河边。 河边的大石上坐着的不是田大爷吗?我走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田大爷笑着看我:“小伙子,身体好些了吗?” 我的脸顿时一红,看来我半夜下河的事全村都知道了。 “已经没事了。” “小伙子胆子真不小,像我年轻的时候。” 我突然来了兴趣:“大爷,你以前也下过这条河吗?这条河里……”我稍微迟疑了一下,“有水鬼?” 田大爷也许没想到我问得这样突然,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小声嘀咕:“是不是这件事犯什么忌讳呀,怎么一说起来都这个表情?” “小伙子,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最近正好憋得难受,听到田大爷这么问,索xìng什么都不管,把那天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还把我的那些疑问也都说了出来。 田大爷听完之后,表情颇有些高深,他反问我:“你觉得那道光是什么?” 我搔了搔头:“这个,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都要从实际出发,实际上那道光就是一道光,也很可能是一种像萤火虫的生物……” 我语无lún次地说了一通,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田大爷呵呵笑了:“其实那是什么我也不好说,不过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一个远房叔叔的亲身经历。”接着田大爷就讲起了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九四二年,田大爷的远房叔叔叫田和胜,三十多岁。他住的地方离现在的西甩弯子村不太远,也就十几里的山路。 那时候山里人日子过得苦,不过手脚勤快或是脑筋比较活的人就会上山捕猎或者下河捞鱼,不仅可以吃还可以卖钱。你想啊,守着那么大的自然宝库,哪有干看着的道理。 别看当时的田和胜年纪不大,也算是个资深猎人,十岁冒头就跟着他爹上山下河,后来从他爹手里传承下来一把“三八大盖儿”,那是一qiāng一个准。不仅如此,他下套的本领也很高,山里的兔子、狍子不知道被他逮去多少,人送外号“猎豹手”。 七八月份的时候天气炎热,田和胜在山里追一只狐狸追了一整天,弄到半夜的时候才回来。他来到大河想要洗个澡,刚脱下衣服就突然看到有一道光飞了过来,眨眼就进了河里。 田和胜大惊,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那一眼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感到相当不安。 他当时就想,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山里的妖怪?但是田和胜常年在山里打猎,xìng情相当彪悍,胆子也大,尽管心里有些惧怕,他还是留了下来,在岸上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那道光消失的河域。 过了一会儿,河心突然莫名起了一道旋涡,不过旋涡很快就消失了,河面再一次风平浪静。田和胜在岸上等到天亮,那道怪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第二次见到怪光也是偶然,他有半夜垂钓的习惯,如果白天打猎收获不丰,晚上就到河边钓鱼。结果在那片河域再次见到了那道光。 这次田和胜肯定那绝不是幻觉,他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于是第二天他又来了,怪光果然如期而至。就这样连着几天,田和胜彻底掌握了怪光的规律,他下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决定他要把怪光抓住! 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打造了一个铁笼子,笼子三尺见方,笼门上装有机括,只要有东西进入,笼门就会自动关闭。 田和胜用一张大网将铁笼子兜住,让铁笼子隐藏在水下一尺左右,又将大网的两端固定在岸边的大树上,一切完毕,他就躲在隐蔽处,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钩。 等到半夜,怪光来了,朝着河心精准地蹿了进去,田和胜心中一喜,急忙跳入水中把那个铁笼子推上岸。 借着月光,他清楚地看到笼子里果然关着一只小兽,比一只成年狐狸略小些,全身的毛因为沾了水紧贴在身上,但是身上并没有光。 田和胜看着这个小兽,怀疑是不是自己抓错了,明明是一道光飞进了河里,怎么出来就变成了小兽呢?而且他在山里捕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野兽,有点儿像狐狸又有点儿像貂,背脊上还有两道小小的突起。 他当时想,可能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野兽,也可能是串种,回去问一下老人没准儿就有答案。 这时田和胜看向笼子里的小兽,那小兽的眼里竟似含着泪光,有乞怜之意。他心中又是一阵惊跳,这不会是修炼成精的山怪吧,怎么好像通人xìng?田和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把那小兽放了。 天亮了,小兽皮毛上的水渍渐干,田和胜才看清它的皮毛是银白色的,在晨光的照耀下非常漂亮,它背脊上的突起也膨胀了许多,像是一对翅膀。 他把小兽带回了村里,可是连村里资格最老的猎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野兽。 到了晚上,田和胜守着铁笼子发呆,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小兽的皮毛开始发光,那光并不明显,只是银白色小小的一团。田和胜明白了,他看到的那道光绝对就是这头小兽,小兽也许会飞,当它飞起来的时候速度极快,就造成了一道光的视觉效果。 田和胜对这个小兽视若珍宝,他想要是这东西拿出去可是个稀罕物,怎么也能卖上几百个银元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小兽第二天竟然死了。 死兽不能复生,田和胜只好节哀顺变。他把小兽的皮毛很仔细地剥离下来,硝制好,带到了城里。 当时田和胜除了想卖掉皮毛,他更想弄明白他捉到的是什么,可没想到,来看货的皮货商里竟没有一个知道小兽的来历。 后来有个皮货商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着兽皮去找城里的首富李万泉。李万泉开了家贸易行,南北货经手的极多,眼界必然很广,而且这几天还开了贸易会,据说连洋人都来了不少。 田和胜一听,就拿着兽皮去找李万泉。本来李万泉是不可能见他这种小人物的,巧就巧在李万泉手下有个眼力极高的大掌柜,他出门时恰巧看到了田和胜拿着的兽皮,当下就感觉不似凡品,所以把田和胜引荐了进去。 当时李万泉手下的掌柜都来了,竟没有一人认出这种兽皮。后来,李万泉索xìng让田和胜把兽皮拿到了贸易会上,还承诺他,即使贸易会后还是没人认出这种兽皮,他也会用高价收购。 贸易会热闹非凡,但是田和胜心中沮丧,他越来越想知道那头小兽是什么,这种迫切甚至高出了他即将得到的物质回报。 贸易会中途,突然有几个洋人停在田和胜面前,其中一个洋人激动地捧起兽皮,用蹩脚的中国话问田和胜兽皮怎么卖。 田和胜摇了摇头,那个洋人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千美元。” 田和胜还是摇头,洋人竖起一只手掌:“五千美元。” 田和胜再次摇头,洋人一咬牙:“五万美元!” 这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 田和胜第四次摇头,洋人的眉毛竖了起来,人群中响起了嗡嗡声。洋人看到许多人眼里都亮起了猎奇的光,死死地盯住他手里的兽皮。 洋人像是突然下了狠心,说道:“二十万!”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所有人都以为田和胜必定会答应,没想到田和胜依然摇了摇头。 洋人眯着眼睛看了田和胜半天,转头和周围几个洋人低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商议了几句,接着就对田和胜说:“你赢了,你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商人。一千万美元,这是我的一半财产,绝不可能再多!” 一千万美元!那在当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财富,竟然轻易就落在了看似乡巴佬的田和胜身上。人群中顿时就zhà开了锅,整个贸易会都轰动了。 田和胜这次没有摇头,他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面前的洋人是个真正了解皮毛价值的人。 他对洋人说:“要我卖给你也可以,不过我只卖给识货的人,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那我只好卖给别人了。” 洋人面有难色地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说。这是一种叫做飞貂的动物,它背上有翼,能短距离飞行,皮毛到了夜晚会发光,生xìng警觉,几乎不可能被捕捉。我是加拿大第一流的皮货商人,一生中也只见过一次飞貂皮毛,那是我父亲在四十年前捕捉到的。飞貂的皮毛很神奇,如果做成围领戴在脖子上,就算是零下四十度也不会冻伤,而且还会像在夏季一样,身体出汗。只要戴上它,一辈子都不会伤风感冒。” 洋人说出的一番话把一干看热闹的人都震傻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团小小的皮毛,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吗? 洋人迫不及待地拿走了飞貂皮毛,随行的人付给田和胜一张花旗银行支票。 田和胜拿着支票有点儿蒙,他是山里人,生平只见过铜子、纸票子和银元,像支票这种高档货真是“对面相见不相识”,就这么一张纸,怎么花?他想来想去索xìng去找李万泉,想让李万泉帮忙把这种“新式银票”换成真金白银。 没承想李万泉见到这么一大笔财富起了贪念,他对田和胜说:“你拿着支票到花旗银行换钱很麻烦,而且换出来的都是美元,外国钱怎么花呢?不如这样,我吃点儿亏,你从我这直接拿走这笔钱,不过财不外露,这件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田和胜哪知道李万泉这么险恶,他心怀感激地拿了两千块银元,兴冲冲地往家赶。田和胜以为一千万美元只能换这么多钱,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也许是田和胜命中注定没有外财,他走到离城四五里的清风坡时,遇到了一伙劫匪,双拳难敌十二手,田和胜痛失银元,还被打得浑身是伤。(我认为,这件事没准儿是李万泉主使的。) 他千辛万苦地回到家里,却得到一个更霹雳的噩耗,他爹死了。有人亲眼所见,那天傍晚老爷子下河追鞋,河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看上去死了很久的人,把老爷子拽了下去。 而且不仅是田和胜他爹,自从他走以后,村子里不断有人失踪或死亡,他们的死因大多和那条河有关。 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都说一定是有人触怒了河神,也有人说河里的水鬼成了精,一时间众说纷纭。可是这一切矛头到最后却都指向了田和胜,村里人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村子建成以来一直平安无事,为何田和胜抓到那个小兽之后就不断出事? 那小兽的模样没人认识,而且还长着翅膀,肯定是灵异之物,偏偏被田和胜弄死了,所以村里才会不断出事。 田和胜百口莫辩,况且他心里也隐隐觉得飞貂的来历很玄,说不准真跟村里发生的事儿有关。 最后,田和胜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赶出了村子,连他爹的尸骨都没见着,真可谓悲惨至极。 田和胜来到河边,茫然四顾,其实在回程的途中,他还曾想再去抓一只飞貂,以换取金钱。可是现在……他自嘲地一笑,这也许就是贪心的后果,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田和胜后来投靠田大爷的爹,搬到了现在的西甩弯子村,他一直安分守己,老实巴jiāo地种着几亩地,平静地度过了下半生。 这个故事就是他闲暇时,说给当时还小的田大爷听的。 田大爷的故事讲完了,我坐在一旁沉思,觉得里面有很多重要信息。我和田和胜的遭遇有两处吻合的地方,那就是我们都遇到了一道会飞的光,那道光就是飞貂。我当时在水里还遇到了水鬼,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田和胜的故事里也出现了水鬼,就是那个从水里冒出来,将人拉到水里的死人。 为什么出现飞貂的地方就会出现水鬼呢?是巧合还是因为它们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我把脸埋在膝盖里,苦恼极了,答案好像马上就能呼之yù出,可是我偏偏想不到。 田大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慢慢想。你年轻人脑袋灵光,没准儿真能破解这个谜团。”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田大爷,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个故事,为什么你一开始说不能确定那道光是什么呢?” 田大爷又笑了:“说小兽是飞貂的,一开始只有那个洋人,他的话又没有旁人证实,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就完全对呢?” 我听完田大爷的话一愣,的确,这倒是很有可能。 但是不管小兽是不是飞貂,总之能证明我看到的那道光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山林妖怪就行了。 我和田大爷又聊了一会儿就回表舅家了,我每天照旧帮二柱干活,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这天我和二柱在坡地开荒,他突然大叫,我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看。原来他挖出来一窝小老鼠崽,看样子是刚出生的,毛还没长出来。再一看旁边,竟是一片纵横jiāo错的老鼠洞,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近处还有一个深坑,里面竟然蹲了一只很大的灰老鼠,在灰老鼠的对面立着一条蛇。 灰老鼠浑身发抖却没有逃走,一直和蛇对峙着,连我们的出现也没有理会。我颇为惊讶,蛇类天生就是老鼠的克星,为什么大老鼠没有逃走,反而站着不动呢? 突然蛇行动了,它快速地向大老鼠蹿去,大老鼠竟跳上去和蛇撕咬起来。不一会儿蛇就把大老鼠给吞了,不过大老鼠临死前也给蛇留下了一点儿纪念它的爪子狠狠地挠了蛇眼,我想蛇的眼睛就算是不废也差不多了。 二柱一看好戏演完,上去就给了那蛇一锄头,然后又一锄头结果了一窝小鼠崽儿。 二柱上去提溜蛇,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中午有好菜了。我一阵恶心那蛇刚吃过老鼠,也不知道有没有老鼠病。 我们俩往回走,从大河方向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满脸的鼻涕眼泪。 二柱一把拉住他:“墩子,怎么哭了?” 墩子边哭边jiāo代:“河边有死人,河边有死人……” 我和二柱对望一眼,马上就向河边飞奔,到了河边,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我们挤进去一看,石滩上卧着一具尸体,全身肿胀发白,腐败不堪,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在水里被浸泡多少天了。 二柱道:“这人的脸烂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是不是上面村子漂下来的?” 大家议论纷纷,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这具尸体就越觉得眼熟。 那夜……我在水里……那张会笑的死人脸……脸上的烂ròu……背后有自己意志的长发……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尸体,这明显是具男尸,头发剃得很短,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这时众人一声惊呼散开,因为那具男尸的身体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二柱大着胆子用锄头翻动了一下尸体,烂乎乎的尸体“啪”的一下俯卧在地,一条二尺长的水蛇迅速蹿进了水里。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时我注意到在尸体的背后,具体说是从脖子到臀部,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大缝,皮肤只是勉强裹在骨头上面,里面的ròu已经没有了一大半,内脏凌乱,但是骨头还是完好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胃中一动,差点儿吐出来。再看周围,已经有几个大姑娘小媳fù在吐了,只有几个大男人在死挺。 后来我和二柱先回家了,也没观看后续发展。不过听说,这个死人不是本村的,村长怕尸体引起瘟疫就让人直接给烧了。那时候村子离城太远了,所谓的天高皇帝远,一般村里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就是把死者直接埋葬,不会特地上城里报案的。 我回到表舅家以后就觉得不舒服,脑海里总回放着那具尸体的情形,似乎总有一个念头在心里蠢蠢yù动。 睡到半夜,我突然坐了起来。呼呼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浸湿了衣服。 我做了噩梦,梦里,我在那条河里找飞貂,那张死人脸如期出现,我清楚地看到他不笑的时候和今天见到的男尸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头上没有长发,长发是从他的背后生长出来的…… 这个梦真的不像是梦,倒像是一种回放,将我忘记的细节从潜意识里挖出来。 第二天我到河边去找田大爷,田大爷还在那个地方钓鱼。 “田大爷,这附近昨天刚浮出个尸体,你怎么不换个地方呢?” 田大爷一笑:“这世上哪条河里没出过人命?你看,这河自古以来就存在,我们在这里取水、洗衣、灌溉,在它周围生活……河水孕育的生命比它夺走的要多太多了,所以我不惧怕,只有感恩。” 我感慨地点点头:“还是大爷看得通透。对了,那件事我想出答案了。” “哦,是什么?”田大爷很感兴趣地看着我。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才道:“我觉得所谓的水鬼只是一种寄生的动物,它的样子长得有些像头发,它喜欢寄生在溺水的人身上,而且它还能造chéng rén的错觉,也或者能某种程度地控制它所寄生的躯体。 而飞貂呢,应该是这种寄生物的克星,也只有它能将这种可怕的寄生物消灭掉。” “嗯,”田大爷点点头,“有点儿道理。” “现在想想,那天我真是被飞貂给救了,要不我可能就是新一代‘水鬼’了。” 田大爷呵呵地笑了,我接着说:“我想田和胜原来所在村子的河里,应该也有很多这种寄生物,但是有飞貂克制一直没造成大的危害。后来田和胜把飞貂给抓住了,这种寄生物没了克星,才发生了后来那些惨事。” 田大爷听完我的话就沉默了,我想他是因为想起了田和胜,觉得难过。其实,一切只是无心的罪过,酿成的苦果却要品尝一辈子。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第五章 白日生惨事 这段时间,我妈那边一直毫无消息,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焦虑了。 我本以为,我在表舅家的生活会一直平静地过下去,直到我离开。没想到命运再一次展现了它的残酷,它让我亲眼见证了一件异常可怕的惨事,直至我生命结束,都不能忘怀当时的惨烈。 这事得从我和马林的相识说起。时令进入了十月,天气渐渐变凉,地里的庄稼变成了金黄色,有时站在稻田边上,倾听风吹稻穗的声音,会让人感到特别满足。 二柱说再过几天就要收割了,所以最近不太忙。 有一天,我爬上了西甩弯子村东面的山,正巧遇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时他正趴在地上,腿部好像受了伤。 我立刻发扬雷锋精神,把他从山上背了下来,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我得知他叫马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就是那种没有医疗证书,但是粗通医理、能治些小病小痛的人。别小看这种人,村子里没有这种赤脚医生,村民生病还得到镇里的卫生所去,那太麻烦了,还会延误病情。 马林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的腿脚不好,干不了农活,平日就靠着给村民看病赚几个钱,日子过得挺清苦。 第二天我又跑去看马林,我们坐在他家的土炕上闲聊了起来。 他说他的腿不好,是因为“文革”时有人查出他爹是地主出身,虽然他爹早就死了,但还是连累他挨了批斗。当时是寒冬腊月,天冷得几乎滴水成冰,他饥寒jiāo迫地被关在一个空屋子里一天一夜,腿就在那时候被冻伤了,后来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还时常疼痛难忍。 我很同情地看着他,他却说这是他早年造的孽,遭些报应也是应该的。我听着奇怪,还想问,他却岔开话题,问我爱不爱看小人书,他收藏了很多。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我当然爱看小人书了,小时候一卷在手简直可以废寝忘食。本来我也收藏了不少,都是用历年攒下来的压岁钱买的,也有一些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觉得好看,就理所当然地觅了。 可惜的是在我当兵期间,我那个败家的弟弟把我的珍藏东借一本西借一本,现在一本都要不回来了。他还美其名曰,为了打好外jiāo关系,小小牺牲,在所难免。 马林从一个掉漆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箱子书,我翻了翻,竟然有《水浒传》《岳飞传》《西游记》,而且还是全套。 我兴奋不已,把书一本本的都拿出来翻看,最后在箱子底下我还翻出一本《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 想当年这本书可是我最喜欢看的,是它开启了我少男的心扉,让我对感情有了朦胧的了悟。 马林看我欣喜的样子呵呵笑了,说只要喜欢尽管拿去看。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马林家的常客,弄得二柱老在背后取笑我,说是马林看上我了,不仅书白借,还想附送一个黄花闺女。 我听完后,不仅给了二柱一个拐子还附送了他两拳。 有一天我又到马林家借书,恰逢马林上山采yào去了,是他闺女开门让我进去的。 我刚坐上土炕挑书,就又有人来了,我转头一看,认识,是住在表舅家后面的郭成山、郭成水两兄弟。 两兄弟面色蜡黄,捂着嘴不停地咳嗽,一看就知道是感冒了。 郭成山有气无力地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向马林的闺女买yào。 马林的闺女叫马秀花,十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岁,长了一脸的浅麻子,xìng格有些木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马秀花在他爹的yào箱子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两包包在旧报纸里的yào面拿给了两兄弟。 郭成山从兜里掏出两角钱给了马秀花,然后就走了。 两兄弟走了大约半小时,马林大汗淋漓地回来了,他因为腿脚不好,所以每次上山都很辛苦。 马秀花急忙给他爹倒了一碗水,然后从他爹的肩膀上拿下背篓,到外面去了。 我和马林闲聊了几句,说起郭成山兄弟刚来过,马林急忙把马秀花叫了进来。 “花儿,你给他们拿yào了吗?” “拿了。” “从哪儿拿的?” 马秀花有点儿奇怪:“就从你的yào箱里拿的啊。” “上面带字的吗?” “不带,我看上面有两道杠子的,给他们拿了两包。” 马林脸色一变:“完了,拿错了。治感冒的yào面子没了,那两包是我给老陈家的公猪配的,还不确定效果哪。”马秀花吓得脸色也变了:“那咋办?不会吃死人吧……” 马林一拍大腿:“你赶快上老郭家去把yào拿回来……” 我赶紧从土炕上跳下来:“马叔,我腿脚快,正好还要回去,我帮你去告诉他们吧。” 我一路跑向郭成山家里,跑到半路突然看到一头牛在路上转悠,牛腿上还溅着血。那年头,家里有头牛是相当金贵的,拉犁耕田全靠它,怎么会随意地撂在路边不管呢?而且,这头牛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它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又跑了十几步,我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大摊血迹,而且血迹一直滴滴答答地往前延伸。看到这么多血,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着血迹一直往前走,中途拐了个弯,血迹进入了一家院子里,那里正是郭成山兄弟的家。 我沿着血迹走进去,看着那道血迹消失在一间土坯房子的门口,门被掩得死死的。 我皱起了眉头,难道他们中途就吃了马林配的yào,中dú吐血了? 我想不管怎么回事,叫开门就知道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叫人来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我上去砰砰敲了几下门,当时心里很急,没等人回应就拉开了门。一打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进我的鼻腔,熏得我一阵干呕。 屋里有点儿黑,当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看到郭家两兄弟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手里拿着个血糊糊的东西抢来抢去。 我一愣,看起来他们没事,那地上的血是谁的? 他们好像完全没察觉我的到来,一心在抢那个血糊糊的东西,突然郭成山捧着那东西咬了一口,郭成水马上抢了过去。 我觉得一阵恶心,再仔细看那血糊糊的东西,竟是一颗人头! 郭家两兄弟脸色发红,表情迷醉,好像正在吃什么人间美味。鲜血顺着他们的下巴淌了下来,在衣襟上形成了殷红的一片。 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刺得我脑袋差点儿zhà开,我虽然胆子大,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理xìng。 我大喊了一声,惊动了正吃得欢畅的两兄弟,二人看着我好像很迷惑,郭成水接着说了一句我做梦也没想到的话:“哥,怎么咱家门口也长了个西瓜呀?” 郭成山美滋滋地摇了摇头,从地上拿起一把沾了血的菜刀:“管他的,砍下来咱哥儿俩一人一个!” 我去他娘的!我照着向我扑过来的两兄弟一人一脚,转身跑出了院子。 我边跑边往后看,郭家两兄弟竟然拿着刀追了出来。我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看到他们也心里发憷。这时候迎面走来了大柱、二柱兄弟,我急忙一声高喊:“大柱、二柱快帮忙!”我回身和拿着刀的郭成山撕斗起来,在大柱、二柱的帮忙下,二人很快就被我们制伏了,可过了一会儿,二人突然昏倒在地,没了知觉。 我和大柱、二柱把事情一说,让他们赶紧去把马林找来,而且出了人命,还得把村长请来,让人再去镇里派出所报案。 我看住郭家兄弟,大柱、二柱分头行动。很快,村里的人几乎全都赶来了。人人都为这惨绝人寰的事件惊骇不已。 马秀花看到自己竟闯下如此大祸,当场就昏倒在地,马林抱着闺女脸色苍白地蹲在地上。 村长当机立断,让人把还在昏迷的两兄弟关在村大队的房子里,马林和马秀花也被关起来,等明天镇派出所的公安来了再说。 至于那颗人头,已经被郭家两兄弟啃得七零八落,凡是脑袋上突出的部位全都没有了,不过还是有人认出那人头是李大元的。 李大元的父母兄弟全都赶过来了,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闹着要郭家两兄弟偿命。村长当然不能乱处置郭家两兄弟,正闹得不可开jiāo的时候,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李大元的身体怎么没了? 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对呀,身体怎么没了?刚才搜查郭成山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李大元的兄弟立刻扑到郭成山的身上,右手抡圆了扇郭成山的耳光,让他起来jiāo代到底把李大元的尸体藏到哪了。还别说,他这番折腾没白费,郭成山竟然醒了,茫然地看着一群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李大元的父母立刻哭爹喊娘地痛斥了郭家兄弟的罪行,郭成山一听自己两兄弟不仅杀了人,还拿人头当豆包啃,立刻眼就直了。他颤抖着手摸向嘴角那里还有干涸的血渍,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浑身都是血迹,躺在他旁边的兄弟也同他一样,那半开的嘴里殷红一片。 郭成山立刻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竟然吐出了一些血沫子和半只没消化的耳朵来。 这下可好,李大元的家人几乎疯了,要不是村里人奋力拦着,郭家两兄弟一定会当场毙命。 村长好不容易让人把郭成山两兄弟带走了,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我,也一起来到了村大队部。 村长显然也没碰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安排了五六个人守在门外,我们几个一起在村大队部的小破屋里接受审问。村长烦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村里出了命案,还是这样凶残的吃人案,看来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他勉强镇定了心神,沉着脸开始问。我是第一个说的,我把知道的一切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村长听后颇为惊讶,事情显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又问马林到底配的是什么yào,马林哭丧着脸说,只是给老陈家公猪配的yào,他家的公猪发起情来太生猛,母猪都给顶坏了,所以他就配了些让猪安神的yào,没承想他闺女竟然拿错了,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村长头疼地看着郭成山两兄弟,郭成水此时也已经醒了,两兄弟就像木头人似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村长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也没想杀人,可是这祸已经闯下了,我就问问你们兄弟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郭成山依然一言不发,郭成水捂着脸哭了:“我们拿了yào走到半路,我哥说难受,我说那就直接吃了吧。我们就把yào面子倒嘴里了,为了解苦,还摘了几个刺么果吃。后来我就觉着头有点儿晕,就像飞了似的。我一抬头,看见路边上长了个西瓜,挺大挺绿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想吃。我就喊有西瓜、有西瓜,我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菜刀,上去就把西瓜砍下来。后来,我……我就不记得了。” 村长狐疑地看着郭成山:“刀是从哪儿来的?” 郭成山木然地摇摇头:“不知道,突然手里就多了那么把刀……” “那李大元的尸体呢?” “……不知道,记不得了。” 村长苦恼地双手抓头,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因此他的发型属于地区支援中央型的。我想他再抓下去,连地区的小分队都会被抓光了,那他明天就可以用秃头的新形象面对大家了。 我和村长出了屋,村长jiāo代几个壮实的村民看好四人,然后又亲自领着几个村民到郭家两兄弟说的那条路去寻找李大元的尸体。我站在屋外,听见里面传来郭家两兄弟痛苦的号哭声,也不禁恻然。屋里的四个人虽然牵扯了一条人命,但是谁能说他们犯了罪呢?只是命运的作弄罢了。 我一抬头,突然看到了田大爷,他满脸的皱纹都揪在一起,看到我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走上前,和他一起迎着血红的夕阳往回走。田大爷刚开始没作声,然后就问我想不想听故事,我猜想,他的故事可能和屋里的人有关,就忙不迭地点点头。 田大爷的故事果然和郭家两兄弟有关,不过他是从郭家两兄弟的父亲说起的。 话说郭家两兄弟的父亲叫郭石,他还有一个二弟叫郭强。这两人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在大山里闯出来的,身手好,胆子大。 为了生活,兄弟俩常年在山里打猎,他们各自拥有一支单管猎qiāng,虽然样式有些老,但是打猎的时候还是挺扛劲儿的。 那时候山里野兽多,但是这兄弟俩最爱打鹿,看着鹿中弹倒地,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所以这对兄弟不管有钱没钱,每天都会到山里遛着弯儿找鹿。 后来有一天,他们刚要上山的时候遭到了一个人的阻止。这个人是游走于附近几个村子的算命仙,大家不知道他的本名,都叫他王半仙。 那时候是五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始打击封建迷信,所以王半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他也不是算命仙那么简单,他还是个yīn阳先生。 yīn阳先生是北方的叫法,南方是叫做风水先生的。他除了给人批八字、算吉凶,还给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看风水、定yīn宅,准不准的先不说,反正名头是挺响的。 关于他,当时还有一件趣事。某年,连续几个月都没下雨,庄稼都快枯死了,有个农民兄弟情急之下就去找王半仙,让他给算算什么时候下雨。 王半仙掐指一算,摇头晃脑地说不日将有大雨。农民很满意地回去了。可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也没下雨,农民就急了,又去找他。责问他不是说不日下雨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下? 王半仙说,我说的不日是不在这些日子下的意思。农民不干了,非得要王半仙再给算个确切日子,还得记在纸上才行。 王半仙无奈又掐了一番手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农民在天有乌云的时候打开。过了几天,天上乌云盖顶,农民急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今日有雨。过了不一会儿果然下雨了,农民感叹,真他妈准! 这件事后来成了大家的笑料,于是再没人找王半仙算命了,不过找他看风水的倒是极多。 那天王半仙就拦着郭家兄弟,说他们杀戮太重,面有凶相,必有灾祸,不让他们上山。可是郭家兄弟怎么肯信,说了几句嘲讽的话就走了。 刚进山没一会儿,突然就起了雾,五步以外几乎看不到东西,兄弟俩焦躁起来。往前走了一会儿,雾就淡了很多,二人眼力极好,朦胧中看到一只动物一晃而过,正是一只头上长角的成年雄鹿。 哥儿俩悄悄地商议了几句,然后就分开朝着那头鹿包抄。 郭石跟着鹿跑了一阵,看到鹿停下来喝水,就悄悄地架好qiāng,准备shè击,可是他刚瞄准,就看到那头鹿变成了他弟弟郭强。 郭石一阵诧异,把qiāng放下,一看站在那儿的还是鹿,并没有郭强的影子。他再次瞄准,鹿又变成了郭强。反复几次,郭石突然害怕了,这会不会是山神爷显灵,想点化他们呢? 他立即喊了一声郭强,郭强远远地应了。郭石也不管鹿了,向着郭强的方向跑去。 兄弟俩聚在一起,郭石把看到的和他一说,郭强诧异地表示,自己也是如此,二人越想越后怕,呆在当场。 突然,那头鹿又出现了,如果郭石能就此罢手,也许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老二郭强已经吓破了胆,劝大哥不要打鹿了。郭石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害怕,但如果放下qiāng不打鹿,按山里的规矩,从此以后就算是洗手不干了。可是自己正当壮年,不打猎往后指什么生活?于是郭石心一横,端起qiāng瞄准了鹿,这次雄鹿仍是雄鹿,没幻化成别的东西,郭石一扣扳机,“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鲜血溅出了几尺远。兄弟二人急忙跑过去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打中的哪里是雄鹿,分明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女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上还背着个包袱,看样子是外来的。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浑身鲜血,郭石的那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心脏。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郭家兄弟,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你们……”就断了气。临死前她的手抓住了郭石的手臂,郭石忙不迭地甩开,突然发现女人的肚子剧烈地动了起来! 哥儿俩这下更慌了,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出生了吧?那他们该怎么办,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尸两命呀。 这件事让哥儿俩起了争执,郭强心软,想要救那孩子。郭石极力反对,说这要是救回去,万一被人知道了真相,那自己肯定得偿命。最后郭石犯了急,拿qiāng抵住自己的头,让郭强选,到底是要他这个哥哥还是那个孩子。 郭强无法,只好选择了郭石。 郭石当下就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用qiāng托掘了个坑,把女尸和包袱一起埋了进去。又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看看毫无破绽,才和郭强离开。 郭石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没承想这一幕被上山采yào的马林看得真切。 马林等他们走后,急忙跑到埋女尸的地方,把土挖开,用他挖yào的小刀剖开了女尸的肚子。那时女尸肚子里的娃娃已经没了呼吸,马林急忙割断脐带抱出来一阵鼓弄,竟然把个男娃子救活了。 马林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异常,但是他静下心一想,郭家两兄弟如此心狠,万一得知这娃子的来历,必然会对他不利,这娃子也难以活命,不如就把今天看到的事烂到肚子里,把这娃子当成自己的娃子。 当时马林刚刚新婚燕尔,他回去把这事和他媳fù一说,他媳fù也是个善良人,两口子商议了一番,就说这娃子是媳fù她大哥家的孩子,因为家贫,所以过继给他们家的。 过继这种事在当时是常有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马林给这男娃子起名叫马善,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再说郭石、郭强两兄弟回到家以后,对打猎的事颇有些心灰意冷,二人干脆弃了猎qiāng,老老实实地种地。 当时那孕fù死的时候在郭石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郭石回家后怎么也洗不掉,每逢夜晚印有手印的地方就像刀挖针挑一般。郭石找大夫看了,也吃了yào,仍然每晚疼痛。 他知道不对劲儿,就跑去找王半仙,王半仙看过他手臂上的印子,对他说这是怨气附体,如果非要化解,恐怕也是饮鸩止渴,下辈子遭的报应更重。 郭石哪里管得了下辈子,非得向王半仙求个化解的办法,王半仙只好教他,疼痛的时候把公鸡血和朱砂的混合物敷在患处,再向西南方向叩头,大概会有点儿作用。 王半仙给的法子果然有些用,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哥儿俩用以前打猎攒下的钱讨了个媳fù。媳fù叫做兰玉,还有几分姿色。哥儿俩一合计,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往后还得过日子,干脆这媳fù就算是两人合娶的,往后生了孩子也不分你我。 所以兰玉就成了哥儿俩共同的媳fù,兰玉很能干,和哥儿俩相处融洽,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又过了两年,兰玉很争气地给哥儿俩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起名叫郭成山,老二起名叫郭成水。两个孩子生得虎头虎脑,郭石、郭强十分疼爱。 慢慢地孩子长大了,郭家兄弟逐渐淡忘了当年的惨事,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天马林去干活,打发已经九岁的马善自己出去玩,结果马善就碰到了郭石和郭强两兄弟,当时郭石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的印子清晰可见。 马善看到那个印子顿时就愣了,看着看着他突然扑上去狠狠地一口咬在那个印子上。 郭石疼痛不已,一抬手把马善甩在了路旁,结果回家后郭石的手臂突然剧痛难忍,用了王半仙的方法也不好使。一直折腾到晚上,郭石躺在土炕上疼得直“哼哼”。这时候兰玉进来了,要给他擦脸,郭石盯着兰玉,突然间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兰玉刚要上前,就听见郭石大喊一声别过来,抄起立在地上的斧子就劈到了兰玉的脑袋上! 兰玉当场死亡,郭强顿时就疯了,上去和郭石厮打起来,郭石又一斧劈死了他兄弟。 这一幕刚好被上他们家还犁头的邻居看到了,吓得赶紧跑到村长家报信,当村长领着一干人来到郭石家的时候,发现郭石也不明原因暴毙。屋子里只有两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呆愣愣地坐着。 这件案子在当时很轰动,人们纷纷猜测郭石杀妻杀弟的原因,但是三个人都死了,谁又能勘破当时的真相呢?只有马林在暗中欷,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再说马善,自从他咬过郭石以后,就变得很奇怪,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那时候马林的媳fù刚生下马秀花,正在坐月子。有天她正在土炕上躺着的时候,马善突然来到她面前说了句“我走了”,然后直勾勾地盯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怪,一点儿都不像九岁的小孩。 马林媳fù一呆,问孩子你去哪儿呀?马善说,我妈说起雾了,她很冷,让我去陪她。 说完马善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林媳fù不顾自己身体正虚,急忙下地追赶,当时已经快十二月份了,河面都冻起了一层冰。马林媳fù眼看马善走在冰上渐行渐远,心头一急,也跟着上了冰,结果跑到半路,冰层突然裂开,她整个人掉到了河里。 等马林把她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跟冰坨似的,折腾了没几天,就抛下刚满月的女儿和丈夫死了。 马林自然是悲痛yù绝,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善突然走了,还说出那样奇怪的话。 打那以后,马善再没有出现过,马林到处寻找也找不到,后来就死心了,只是一心抚养马秀花,直到现在。 而郭家两兄弟被郭家一个远房亲戚收养,说是收养,其实也没有什么正式的手续,就是把哥儿俩接过去,给他们口饭吃,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很多,老是欺负郭成山和郭成水,所以当大锅饭的时代来临后,郭家两兄弟就离开了亲戚家,回到他们父亲留下来的老房子,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我听完这段诡异纠结的故事,半天没说出话来。 田大爷的叹息不绝于耳:“这都是孽呀,上一辈子的孽,下一辈子还……” “田大爷,我想这次的事儿也许只是偶然,李大元不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这倒是……” “而且死的人是李大元,他才是最倒霉的!” 田大爷不吱声了,想必是被我的言论压倒了。 我和田大爷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我想回去找二柱一起去帮忙寻找李大元的尸体,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想和他讨论讨论。 回去找到二柱,我们没吃晚饭就出去了我想见过那个壮烈的人头之后,没人还能咽得下饭。 走在路上,我提出一个疑问,我在马林家见到郭家兄弟俩的时候,并没见他们拿着菜刀,而且他们自己也说不知道菜刀打哪儿来的。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杀了人就没必要再说谎,那这把杀人凶器总不会是自己飞来的吧? 听完我的话,二柱也说觉得奇怪,总之这事好像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迎面来了一伙人,其中两个人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正是村长和几个村民。 我忙上前问他们找到没有,村长连声说奇了,刚开始的时候在一个路段看到大量血迹,一部分血迹延伸到郭成山兄弟家,另一部分在路旁的深沟里发现了。深沟里的草棵子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可是尸体却不在里面。他们沿着深沟的方向来回寻找了几趟,可是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连血迹都没有,真是奇怪至极。 我心中暗想,不会有人把李大元的无头尸藏起来了吧,难道还有什么yīn谋不成? 二柱突然打了个哆嗦:“不会……不会是尸变了吧……” 我情不自禁地踹了他一脚:“用脚后跟儿想也不可能!世上哪来那么多冤鬼?肯定是有人把尸体给藏起来了。” 听了我们的话村长低头想了半天,然后下了一个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全村都要搜,不管这背后是人是鬼,都要把他彻底清查出来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我想村长在“文革”的时候肯定是又红又专的先进分子,搞起工作来很有一套,不多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鼓动起来,到处都是灯笼火把,亮如白昼,搜查运动迅速展开。 大伙正在这家那家地乱搜,突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我一看,他不是村长安排看守的其中一人吗?他怎么来了,难道马林他们出了事? 只见那人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表情惊恐得像刚见了鬼。 村长正忙得紧,看到他十分不悦,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就赶紧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村大队部外面有牛叫”。村长一听就火了,说你一个老农还害怕牛叫?你再没事儿过来说这种混账话小心我一牛脚踢死你!(村长姓牛) 那人连忙解释,原来他们五个在屋外面守着,可是由于天气比较凉,只好都进了屋。他们几个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守着马林他们,自然比较疲倦,后来就商量好,几个人轮班守夜,有事叫唤一声就成。 可是还没等几个人入睡,屋外就传来了牛叫声。 村大队部坐落的位置距离村里人家比较远,周围更是没人养牛,那这声牛叫是哪里传来的? 他们几个感到奇怪,但是也没出去管那个闲事,可是牛叫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声声入耳,声声清晰,就像是趴在人耳朵边儿叫唤似的真切,又像是一头即将分娩的母牛叫得那样凄厉。 最后几个人都挺不住了,要到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门就看到一头牛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牛背上分明还驮着个人,那人是趴在牛背上的,看不清面孔。 当下几个人就大喊了起来,吆喝着牛背上的人赶紧离开,可是喊了半天也没动静,有个人就急了,跑上前推了牛背上的人一把,那人在牛背上滑了一下,身体侧过来半边儿,几个人顿时就呆了牛背上的人没有脑袋! 像是故意跑过来吓人似的,那头牛一听见几个人的惊喊声突然转身驮着无头尸跑了,别以为牛跑起来很慢,只要它想,那速度也绝对是一溜小烟儿。 几个人一看追不上,就马上留下四个人看守,一个人赶来报信。 村长一听,好嘛,自己在这儿翻天覆地地折腾,原来是被牛给驮走了,想必那头牛是李大元打小养到大的,看到李大元惨死之后竟然把尸体给驮走了。 一想明白,村长立刻下令,停止搜索,全村找牛!找到的人奖励三市斤全国粮票四张! 敢情村长真的急了,竟然下这么大的本钱。 我一想,不对呀,我看见那头牛的时候,那牛分明在路上溜达呢,它身上没驮任何东西,难不成无头尸是自己爬上去的? 我打了个冷战,近来发生的事太多,我的思想竟然都开始腐化了,这样荒唐的念头赶紧让它能滚多远滚多远。 我正低头懊恼,二柱过来拉着我就跑。那神情竟是两眼放光,看来村长的悬赏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我倒是不在乎那几张粮票,只是很想找到李大元的尸体,有些谜团也许只有见到他的尸体才能解释。 我给二柱拉得一个趔趄,只好跟在他后面跑,看那方向竟是奔着李大元家去的。我一想也对,天黑了,那头牛又累又困,倦牛归棚没准儿就想家了,二柱这小子脑袋好使。 二柱生怕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一路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大元家。李大元家屋里黑漆漆的,他已经娶了媳fù,和父母兄弟分了家。想必此时他的亲人都在外面寻找他的尸体吧。 我和二柱把他家的院子踏了个遍,可是牛并没有回来,李大元的尸体也没有踪影。 我们又和村里人沿村子一带奔走了差不多一夜,可是那头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么多人都在找,愣是没找到。我猜想那头牛没准儿驮着尸体进了山,如果那样,恐怕就很难找到了。别看全村有上百人,其实只要一离开村子这个范围,人就像撒到土里的豆子,转眼就无影无踪。 难道李大元尸体失踪这件事要变成“无尸体公案”?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村长的脸更是臭得堪比长了毛的臭豆腐。 第二天下午,村长派去镇里报案的人才随着四五个公安一起回来。上面听说出了这么恶劣的杀人吃头案,非常重视,特地派出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前来,还特别批示此次案件手段血腥残暴,对广大人民群众影响极坏,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不要放纵了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 村长热泪盈眶地表示,一定会高度配合工作,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jiāo代。 几个公安同志首先提审了马林等四个人,基本了解案情后,又上马林家把所有的yào面子都带走了,还有郭成山那把杀人的凶器也没漏下。 本来他们第二天就要赶回去,可是了解到李大元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就留下两个人协助村里人继续寻找,其他几个人押着马林父女和郭成山、郭成水他们先回镇里的派出所。 在公安同志的指导下,村里人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山里,可是三天过去了,李大元的无头尸和牛仍然没有踪影。我有些怀疑,会不会牛和尸体都被山里的大型野兽给吃了?那也“活该见牛,死该见尸”呀。 第四天夜里,村里的人基本已经放弃寻找,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只有我、大柱、二柱还有李大元的家人仍然坚持在第一线。我虽然已经不是人民解放军了,但毕竟曾经是,骨子里的那种精神不会轻易改变,可是大柱、二柱就有些奇怪了,说他们为了村长的悬赏,可看样子又不像。 我和大柱、二柱分开行动,走不多久,周围的房子越来越少。抬眼一看,面前是一片玉米地,俗称青纱帐。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密实地连成一片,在夜风里沙沙地响着。 这地方我最近来了不下十数遍,大概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我有些失望,刚要转身,突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异响,像是猫叫,又像是呜咽声。 我立刻站住,侧耳仔细倾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刚要走,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真真切切是一个人的呜咽声,我心中大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谁会跑到这里来哭呢? 顾不上玉米叶子扎人,我走进了玉米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前方有的声音,我看到地上猛然蹿起一个黑影,快速向着玉米地深处跑去! 夜里跑到这个地方躲着,肯定有鬼! 我向着那个黑影追过去,眼看就要抓到他了,那黑影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别,别过来!” 声音是个男人的,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儿听过。 “你是谁?藏在这里干什么?”我大声质问他,心中突然一动,“是不是你把尸体藏起来了?” “我……我没藏,不是我……别再来了……”那声音显得很慌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说起话来语无lún次。 我心中更加疑惑,正准备不着痕迹地接近他,他突然大叫:“别再叫了,你别再叫了!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朦胧中我看到那个黑影抱着头蹲在地上,就趁现在! 我立刻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玉米秆,一个跨步冲到黑影身旁,单手扣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扭到身后。 “怎么是你?”我突然愣住了,这人不是那天晚上向村长报信的人吗?后来我从二柱嘴里知道了他的姓名,他叫石光斗,是李大元的邻居。 “不是我……不是我……”石光斗脸色铁青,样子很憔悴,好像几晚都没好好睡过觉似的。 我眉头一皱,放开了他的手臂:“你在这干什么?” 他呆呆地看着我,愣了半天没说话。我又问了一遍,他突然问我:“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我生气地反问:“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石光斗呆呆地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他死了,头都掉了,可是为什么还能跟着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到了李大元的无头尸,还是他和失踪的无头尸有关?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无头尸在哪儿?” 石光斗眼光越过我,指着一个地方:“你看,就在那儿……” 我转过头,果然,透过玉米叶子,我看到了一个牛影,黑黝黝的,背上隐约驮了个东西,正静静地立在玉米地的外面,好像在看着我们。 我心中巨颤,找了好几天找不着,竟然出现在这里。我刚想过去,手臂就被石光斗抓住了,他力气大得几乎把我的ròu拧下来:“别去,那死人活了!” 我一看这人简直是魔怔了,也不愿意理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就要走,谁知腰上突然一阵剧痛,我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石光斗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那把刀正砍在我的腰上! 他脸上露出恐惧至极的神情:“都说了,不要你过去!那个李大元活了,他活了!他总是跟着我,总是跟着我……现在我藏起来了,你过去会把他引过来的。”石光斗说完,又使劲儿挥了挥手上的菜刀,好像随时要再给我来上一刀似的。 看来他的确是疯了。 我艰难地捂住了腰上的伤口,那道切口很深,我感觉自己的腰就像个泉眼似的,鲜血哗哗地往外流,很快地,衣服就洇湿了一大片。 石光斗还在那儿喃喃自语,菜刀在手中不时地翻动。我知道,我现在不能上去和他打,甚至不能出声触怒他,那样我会很危险。 我趁着他不注意,悄悄从身上脱下来一件上衣,紧紧地绑在腰上,以防止血液流失得更快。 以我现在的体力,想要逃走也许有可能,但是我有些犹豫,看石光斗的样子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了很恐怖的事,致使他认为李大元复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想弄明白,说不定会让整件事峰回路转呢。 腰上的伤口很痛,但是为了得知真相,我拳头一捏,牙一咬,拿出当年关公刮骨疗dú的精神来死挺。 古语有云“忍得腰上痛,明日活神仙”,我一定要把古人的精神发扬光大,这就是大无畏的精神胜利法。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躺在地上胡思乱想。这时一声牛叫很突兀地传来,石光斗的手一抖,菜刀擦着我耳根掉在了地上。 我飞快地把菜刀拿到手里,石光斗一下子蹲了下来,我还以为他要抢,急忙将菜刀横到了胸前。没想到他并没有抢刀的意思,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抖得像是发了病。 牛开始没完没了地叫,听起来很凄厉,我想如果牛会哭,那它哭喊的声音肯定是这样的。 我回头瞅了一眼正叫得来劲儿的牛,再看看发抖的石光斗,意识到这是一个知道真相的好机会。 为了增强气势,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菜刀:“石光斗,老实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大元又不是你杀的,你在害怕什么?” 石光斗一阵颤抖,但还是不说话。 我继续说:“你别害怕,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谁也帮不了我……这次我真的完了……” 我急了:“你他nǎinǎi的别废话了行不行?信不信我还你一刀!” 没想到我这一横,倒把他的话给逼了出来,看来这世上还是欺善怕恶的人多些。 石光斗的叙述语无lún次、乱七八糟,里面间歇xìng地掺和着无数的鼻涕眼泪。我勉强听了一会儿,只能总结出两点,一是李大元的死他并不是存心,他当时只是想看个热闹;二是李大元认为他是凶手,所以冤魂不散总是跟着他。 腰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我笑自己想得太天真,竟然还想当中国的福尔摩斯。这下可栽了,事情没搞清楚还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头牛和眼前的这个疯子,我都无能为力了。 我微微地苦笑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间有了知觉,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鼻子里闻到很重的消dú水味。 我刚一抬眼皮,就听见一声大喊。 “你终于醒了!” 我转头一看,二柱正坐在我床前,焦急地看着我。 “这是……哪里?”我在二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腰上的伤口有些麻,好像已经被妥善地处理过。 “这是镇里的卫生所,就这么一间病房,你小子命好住上了。” 我苦笑了一声:“你要是羡慕,我让给你。” “你小子还贫嘴呢,这次要不是发现及时,还有我和我哥给你输血,你说不定就玩完了。” 我仔细一看二柱,他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全然不似往常的古铜色。我的眼眶有些湿了,哽咽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相处久了,二柱知道我的心思,憨憨地笑了。我突然想起昏倒前的事,就急切地问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还有那个石光斗和牛后来都怎么样了? 二柱看我的精神还不错,就跟我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说起来我这个倒霉蛋倒霉得也不算是太彻底,那天我昏倒之后,石光斗就逃跑了,他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大柱。大柱这个人很心细,他注意到石光斗的身上沾有血迹,而且神情慌乱,就逼问石光斗到底怎么回事。 石光斗的心神一直处在很不稳定的状态,伤了我之后就更加狂躁,当下就和大柱打了起来,结果被闻声而来的众人制伏,那头牛一直跟在离石光斗不远的地方,结果也一并被众人发现。 李大元的无头尸体果然还伏在牛背上,虽然天气变凉了,但是几天下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臭气熏得村里人全吐了。那被砍断的脖子上更是牢牢覆了一层蛆虫,真难为那头牛怎么背了他这些天。 村里人把石光斗押到了村大队,在公安同志的审讯下,他终于吐露了实情。村里人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赶紧出来找我,据说我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些就可能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公安同志看我的情况很危险,而且村里也没有卫生所,当机立断让大柱、二柱抬着我,一起上了他们开来的吉普车,连夜把我拉到了镇里抢救。 其实我腰上的伤也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一来大柱、二柱兄弟给我输了不少血;二来我的体质不错,所以只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至于石光斗那件事,说起来真是挺玄的。 据石光斗招认,郭成山杀人的那把菜刀是他给的。那天他看家里的菜刀有些生锈了,就要拿到村东头的老刘头家借磨刀石好好磨磨,结果走到半路上就远远地看到了李大元牵着头牛,正蹲在地上抠鞋底的牛粪。 石光斗和李大元向来不对付,因为“文革”时期,李大元曾经带着红卫兵上他家抄过家,后来两人就结了仇,大小摩擦不断。 石光斗看准这个机会,就想趁机坏李大元一下,他跳进了路旁的深沟里,心想等李大元牵牛经过时,就拿着石头照牛屁股来一下。 他在沟里等了半天,可李大元就像是和牛粪杠上了,抠完了左脚抠右脚,结果他没等到李大元,倒等来了郭家两兄弟。 石光斗看着郭家两兄弟,觉得他们的神情很怪,就像是刚抽了大烟似的,郭成水还一脸兴奋地指着李大元念念有词“有西瓜、有西瓜”。 石光斗当时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心理,解下绑在腰上的菜刀,当一声就扔在了路上。他万万没想到郭成山竟然拿起菜刀就把李大元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看着郭家两兄弟欢天喜地地捧着李大元的脑袋回家,他被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这下子可闯了大祸! 可是他转念一想,他只是扔了把刀,人又不是他杀的,况且也没有人看见,他用不着害怕。 石光斗装作没事人回了家,结果当晚就看到那头驮着尸体的牛找来了。他那晚表现得很恐惧,不仅仅是因为看到无头尸,而且因为心虚。 在那几天全村找牛和尸体的行动中,他是能避就避,可是别人遍寻不着,他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听到牛叫声,不经意间看到无头尸,晚上噩梦连连,也都是李大元冤魂索命。几天下来,石光斗就彻底崩溃了。 现在,石光斗、马家父女、郭家两兄弟都被押到了县里,至于他们几个的罪要怎么判,我想法院一定会很伤脑筋。最无辜的,应该是马家父女,虽然马林配的yào不符合医yào标准,但是我估摸着他们的罪应该不大。 我在卫生所里住了几天,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镇里面有电话,但是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我妈,她现在一定在为我爸的事情发愁,没必要再添上我。 又过了一天,大柱就来接我们了,那时候的人都是粗生粗养,就算是受伤也多半不会在医院住到痊愈,都是做完基本治疗就接回家休养,一来省钱;二来方便。 大柱是赶着牛车来的,老黄牛看起来……很有韧xìng,我估计坐着它回到表舅家,恐怕日落西山都到不了。 二柱看我的脸色有点儿绿,呵呵一笑:“没事儿,想快点儿回去,我有绝招。” 我满怀希冀地瞅着他,难道说他在县里有认识的人,能借辆车把我拉回去? 二柱自信满满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捆好的青草,用一根棍子支在牛头上方,离牛嘴就差个几厘米。老黄牛先是狐疑地瞧了二柱一眼,然后就哞的一声来了精神。我的脸有些黑了:“你这也行?牛又不是驴。” 二柱摸着牛头,眼中似有深情款款:“我是看着这头牛长大的,它有什么弱点我不知道?” 我一步一挪地上了牛车,大柱鞭子一挥,老黄牛就开始小跑前进,还别说,真是比想象中快多了。 坐在牛车上就想到牛,我顺嘴说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大元的那头牛总是跟着石光斗?还有,李大元的尸体是谁放在牛背上的?在牛背上背了好几天也没掉下来,真是神了!” 二柱挠了挠头:“其实这事很好解释。” “你知道?”我疑惑地看着二柱,没理由他想得明白,我还傻愣愣地蒙在鼓里。 “村里人早就传开了,李大元因为死得冤,所以他的魂儿就附到了牛的身上,那头牛就等于是李大元,它当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李大元把害他的人都弄进去了,心愿已了,自然就走了。” “走哪儿去?” “嗯……我想是上阎罗王那儿去了吧,故事里不是都讲什么魂归地府吗?” “就这话你也信?”我斜睨着二柱,痴笑了一声。 “我信。”二柱认真地点点头。 赶车的大柱突然开口:“贺子,这世上有些事儿是解释不了的。”我惊讶地看着大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我们三个都陷入了沉默,大柱说完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头拢得像个小山包。二柱看了他哥一眼,脸上显出一副不是滋味的神情。 看他们这样,我把反驳的话都咽进了肚里。 后来,我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经常想起这件事,可是,我始终也没想明白。村里人的传说固然是玄乎其玄,但想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我和田大爷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我不相信的东西,不代表它不存在。在这个神秘的大千世界,我们真正了解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第六章 进山寻人 回到表舅家之后,我一直躺在土炕上养伤。现在我和表舅一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融洽,舅妈还经常开小灶给我补身体。 二柱总嘲笑我是个倒霉蛋,来他家不长时间,却没完没了地受伤。两次比较严重的先不说,像什么搬石头砸到脚,钉木头砸到手,铲地刮伤腿,走路摔跟头、踩牛粪、鸟屎落头那更是家常便饭,如上所述的倒霉事简直数也数不清。 其实我也时常觉得自己倒霉得过分,要是我从出生起就这样,我还能心平气和一些,可是我本来并不是这样,小时候我妈常叫我幸运宝宝。从来好事都有我一份,坏事向来不沾边儿。 可是,我现在是怎么了? 我和田大爷相处一段时间,彼此已经慢慢熟络起来。我把烦恼说给他听,他反问我为什么不相信那个陌生老人的话,说不定就像那个老人所说,我的“三奇贵人命”没准儿还真的让那具女尸给破了呢。 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吗?也许一开始不相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逐渐失去了开始的那种坚持。 我苦笑着说:“信又如何?我也没办法改变如今这种状况。” 田大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年轻,有些事没经历过,但是我想告诉你,世上有些人能够改天换命!你还别不信,而且你遇到的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个老人不是也说过吗?让你挺不住的时候就去找他。” 我头疼地摇摇头:“田大爷,就算我信,可是我到哪儿去找那个老大爷?我不知道他的住址和姓名,世界这么大,我不可能把生命都耗在找他这件事儿上。” 田大爷呵呵一笑:“你以为世上就他一个能人吗?你要是真想破这个局,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惊讶地看着田大爷:“田大爷,难道你懂吗?”“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子,怎么会懂这些东西?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懂,兴许你能说服他帮你。” “谁呀?” 田大爷神秘兮兮地看着我:“有个叫王半仙的人,也许能帮你。” “王半仙是这村子里的人吗?” 田大爷摇摇头:“他不住在村子里,他住在山上。‘文革’时期他知道自己肯定要挨斗,所以就跑深山里去了。当时红卫兵满山找他,但是愣没找着。他现在……”田大爷低头算了一会儿,“恐怕都七十多岁了吧。” “那他……”我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脑袋,“现在还活着吗?” 田大爷道:“去年我听村里的王彪说在岩石山一带见过他,他身体看起来好得很。” “岩石山……”我念着这个陌生的山名,一时间下定了决心,“好,我去找王半仙。就算是改不了命,破不了局,我也想弄明白那具缝红线的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看着田大爷:“田大爷,你告诉我岩石山怎么走?等我的伤一好马上去。” “你也别心急,上山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你又不熟悉那个地方。” “那……我找二柱陪我去。” 田大爷摇头:“岩石山山势奇险,二柱一个小孩崽子他能知道怎么走吗?再说了,已经开始秋收,你把谁叫走都不中啊。”“那咋整?” “过几天,我陪你上山!”田大爷坚决地说。 我吓了一跳:“田大爷,可别。你都说了岩石山很险,这要万一出点儿啥事儿,我……” 田大爷一摆手打断了我:“其实我不光是因为你的事去的,我也有些事想找王半仙,你就当是陪我!” 既然田大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拒绝,我们商议好,再过五天,就上岩石山。 我先把上山找人的事和表舅详细jiāo代了一遍,他虽然看起来不大乐意,但还是答应让我跟着田大爷上山,毕竟这关系到我的终生,他即使担心也不好阻止。 我还向二柱问过有关岩石山的信息,果然如田大爷所料,二柱所知道的那点儿,也就是小孩崽子的程度。我后来又问了表舅,发现表舅知道的也很少。 他说,岩石山的名字由来已久,它的位置就在西甩弯子村的南面。西甩弯子村的周边大山特别多,几乎把村子包围在里面。而岩石山就是这些大山中的一座,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美的,却是最险的。 说到岩石山为什么险,表舅却摇摇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大人反复告诫,岩石山是这周围大山里最可怕的,那里有吃人的妖魔,去了就会丧命。这些当然是大人为了吓唬孩子所编的瞎话,但是空穴不来风,到底岩石山为什么会让人们如此惧怕?我的好奇心迅速膨胀起来。 既然上山找人不是短时间的事,我觉着就应该恶补一下山里生活的常识,省得上山后跟个白痴似的,田大爷还得分神照顾我。我跟着二柱学习了两天,他嘴上说得头头是道,至于是不是真理就有待时间来检验了。 舅妈听说我要上山,担心得不得了,特地帮我蒸了好大一锅窝窝头,放凉了包好,说是给我路上当干粮吃。 我有点儿尴尬,怎么弄得我像要去长征似的。 临走的前一天,二柱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我拉了出去,jiāo给我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形东西,我打开一看,竟是一把五连发猎qiāng! 二柱说,qiāng是他从墩子他爸那儿借来的,虽然这把五连发墩子他爸用了很久,有些旧了,但是仍然很好使。说完二柱还递给我一小盒铅弹。 我惊喜地摸着猎qiāng,心想,这可是好东西。自复员以来,我可是好一阵子没摸到qiāng了,看到qiāng心里就痒痒起来。 在80年代,私人拥有qiāng械是合法的,只要你到当地派出所去签个保证书,再到有关部门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就可以拿着这些证明去合作社买qiāng了。 我提起猎抢摆弄了一会儿,试试手感,还不错。这把五连发是单管连发结构,只能shè击散弹,shè击面积大,但是shè程比较短,比较适合shè猎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虽然没有在部队用得那么好,但是有了这把五连发,倘若遇到危险,自保是不成问题的。 我有些遗憾,要是二柱能借到一把双管猎qiāng多好,就算是在山里碰到黑瞎子都不用怕。 二柱瞪了我一眼,说:“你就知足吧,要不五连发也没你的份儿。”我连连赔笑,要是他一气之下把qiāng还回去,那可真够我喝一壶的。 第五天早上我早早就来到了河边,没想到田大爷来得更早,身下的裤脚还用绳子扎了起来,头上系着条毛巾,造型很像电影里的敌后武工队。 我走过去,田大爷欣慰地看着我:“看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你。” 我砰砰拍了两下胸脯:“就我这体格,完全是扛造型的,别看瘦,壮着呢。” 田大爷笑着点头,看了看天,秋天的天特别高,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再看一眼不远处的山,连绵不绝,色彩缤纷。 田大爷一挥手:“走!” 我回头瞅了一眼村子,毅然跟上了田大爷的脚步。 从河边出发朝南走,一直走到傍晚,我们到达的第一站是一个叫一篮沟的地方。 那地方靠着山,荒草灌木遍地丛生,要不是在荒草窠子里还遗留着一些只剩半截的土墙,我还真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个有人烟的地方。“田大爷,咱们不直接上山吗?”我看田大爷停下了脚步,心里奇怪。 田大爷摇头:“过了这里马上就是鞍子山了,那山上黑瞎子贼多,还有蝙蝠,夜里很不安全,我们在这儿住上一晚,明早走。” 我自然是听田大爷的,放下身上的东西,我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个舒服啊。这段时间在表舅家待着,没有了部队每天的强度训练,人都越待越懒了,这次出来如果找不到王半仙,也可以当做一次野外生存训练。 田大爷嘱咐我好好待着,就拿着水壶去找水了。他半小时后才回来,要我拿着东西和他走,原来他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房子。 我过去一看,房子还好,三面墙和屋顶还在,乍看倒像个牛棚。 我们生了一堆篝火,外面夜凉如水,牛棚屋子却挺温暖。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窝窝头,喝了几口凉水,那个香劲儿,就像是吃到人间美味似的,田大爷看着我呵呵直乐。 吃完了东西我觉得身体很乏,但是精神亢奋,一时间也睡不着觉,就和田大爷聊天。 “田大爷,我看这个地方挺怪的,荒成这样,却留下不少破土墙,名字叫一篮沟,有什么来历吗?” 田大爷用木棍拨着篝火:“其实这地方在很多年前的确兴旺过,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这地方原来叫一两沟,后来叫得时间长就出了口误,变成一篮沟了。” “一两沟……什么意思?”田大爷呵呵一笑:“贺子,你知道咱们东北的三宝是什么吗?” “貂皮、人参、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答对了。其实这一两沟啊,曾经是个专出人参的宝地,一两说的就是这里出的人参最小的都有一两那么大。” 我虽然不懂人参,但是也知道人参应该值不少钱,这地方一掘就能掘出个一两参,那在这挖参还不得跟在地上捡钱似的,难怪这里有这么些房子的根基。 “那现在呢?这里还有人参吗?” 田大爷摇头:“早就没了,再多的人参也扛不住没完没了地挖,真是可惜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我奇怪。 “长好参的地方向来有个规律,就是附近一带草木茂盛,有规有矩。你看这里现在的样子,荒得连人也住不下了。” 那倒是,我也觉得这地方破得很,连草木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敢情是精神领袖没了,那还好得了吗? 说起人参,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关于人参娃娃的小人书,“大爷,你说这世上真有人参娃娃吗?” 田大爷笑了,“都是些世上的传说,不过我想草木如果能存活上千年,聚天地灵气,说不定真的会幻化chéng rén形。以前我有个三爷爷,他就曾经在这一带的山里见过。”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田大爷和我讲起了他三爷爷的故事。 田大爷的三爷爷叫田根厚,那时候田根厚的年纪还小,他家就住在离一两沟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有一天田根厚在院子里逗狗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批人,一共六个,说是要在他家歇一晚。 田根厚的爹妈很热情地款待了这些人,说了一阵子话,才知道这些人是到一两沟去挖参的。那时候挖参叫做放山,领头的人叫做把头。 那个把头姓刘,四十多岁,大家都叫他刘把头。刘把头人很随和,和田根厚挺投缘。田根厚就跟在刘把头的身后,一口一个大叔叫得很亲热,弄得刘把头差点儿要收他做干儿子。 结果第二天刘把头要带人走的时候,田根厚说什么也不干,非要跟着,他爹妈不让,他就死去活来地一顿闹。最后刘把头心软了,松口答应让田根厚跟着去。 不过放山是有规矩的,进山的人数只许双不许单,而且挖到人参,不管是不是你发现的,分钱时必须按人头算。 为了带上田根厚,刘把头只好又在村里找了个有经验的人凑数,出发前还和田根厚商量好,他只是去看看玩的,挖到参也不能算他的钱。 田根厚那时是小孩崽子一个,哪想到钱的问题,只想进山玩一通,于是满口答应。 进了山,一伙人支起了一个茅草棚子就算是住处,还把带来的锅碗瓢盆粮食ròu干都放置好,刘把头嘱咐田根厚好好看着东西,就领着六个人往山里去了。 前两天田根厚还觉得挺新鲜,可是呆久了,看到的都是满眼绿色,单调乏味,心里就开始想自己的爹妈和大黄狗。 刘把头带着那几个人每天都回来得很晚,看起来疲惫不堪,有时候是空手,有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比巴掌大些,田根厚想,那一定就是人参了。 每天回来的时候,刘把头都会问田根厚白天是怎么过的,田根厚就回答玩了捉虫子、抠土等小孩子游戏。刘把头不知道怎么的,看起来竟有些失望。 这样过了几天,刘把头就不再问田根厚这些事,只是一心找参挖参。刘把头不问,田根厚反倒不自在,非得把自己一天干的事儿给刘把头汇报一遍才舒坦,但凡什么拉屎撒尿,吃了几个果子,抓了几个蚂蚱这些琐碎的小事儿都不漏下。 刘把头每次听着听着,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这天,田根厚又在他面前搞汇报,刘把头半睡半醒地听着,小田根厚突然说了一句,“今天下午,有个小弟弟和我一起玩。” 就这一句,像是平地起了个zhà雷,刘把头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田根厚奇怪啊,怎么刘大叔突然跟个zhà了毛的鸭子似的?于是他就原原本本地把下午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下午,他吃完了饭就在一棵大树后面拉尿,正使着劲呢,突然一颗小脑袋从树棵子里钻了出来,友好地看着他。 田根厚一看,是个不大的小男孩,还没有他大呢,身上穿个小褂子,光着小屁股,样子很可爱。 田根厚赶紧站起来,两个小孩对望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就成了朋友。上山以来,田根厚一直都很寂寞,这下子有了玩伴儿可高兴坏了,两个小孩玩耍了一下午,仍然意犹未尽。傍晚时两人依依不舍地分手,约好了明天再见面。 刘把头急切地问田根厚,那小娃子长什么样? 田根厚挠了半天脑袋才憋出一句,那小孩儿眼睛很大,身高才到他的肩膀,却老说自己是哥哥。 刘把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田根厚就是一顿鬼哭狼嚎,吓得田根厚一动也不敢动,以为他刘大叔疯了。 嚎过之后,刘把头对田根厚说,明天那个小娃子再来,一定要和他好好地玩,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过只有一条。说着,刘把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捆红线,红线上面还连着一根针。 刘把头把线jiāo到田根厚的手里,让他一定在小娃子走之前把针别在小娃子衣服上,不要让他察觉。 田根厚就奇怪,这是为什么呀? 刘把头含含糊糊地说小孩子别管,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刘把头就带着人走了,田根厚等了不长时间,小娃子就来了,两人一直玩到日落西山,好歹田根厚没忘了刘把头的嘱咐,在小娃子走之前把针别在了他的衣领后面。 小娃子刚走,刘把头突然带着人出现,看着田根厚手里的红线一圈圈地减少,一伙人乐得嘴都合不上。 田根厚不知道这些大人为什么高兴,也跟着傻笑。刘把头看红线快要滚到头,急忙招呼一帮人顺着红线寻来。田根厚极度好奇,跟在他们身后跑,一帮大人谁也没工夫理他。 山里的路很曲折,但奇怪的是,那捆红线竟然没缠在任何一棵树上,跑了一小段路,刘把头突然停住,田根厚抻脖子一看,原来红线到了头。 田根厚瞪大眼睛瞅着,心里一阵迷惑,他明明把红线别在小娃子的衣领上,怎么现在那根针正扎在一片绿叶上? 刘把头示意大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禁声,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红布,悄悄的走向那附在地表上的绿叶,突然用红布一把裹住。 一伙人齐声欢呼起来,刘把头一下子把田根厚抱起来,狠狠地亲了几口,口臭熏得田根厚差点儿找不着北。 刘把头吩咐人在附近重新搭起一个草棚子,再把东西都搬过来,亮亮地点上火把,连夜开工。 田根厚就在草棚里,看着大人用竹子做成的小刷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刷着红布附近的土,那在意劲儿,仿佛地里埋得是自家孩子。 七个大人轮番上去干活,一直折腾到天色大亮,红布下的东西只露出了一点点轮廓。众人满面倦色,却个个兴高采烈。 刘把头叫上一个人,让他去村里买一头猪上来,说是要给大伙来点好料,才有劲头干活。 就这样过了七天,七个人不分昼夜刷土,大锅里天天做着猪ròu炖粉条子。直到第七天的夜里,刘把头一把扔掉了小竹刷子,双手颤巍巍地捧起一个东西,田根厚凑上去一看,那东西有自己的手臂粗细,上面长满了结头,一圈圈的数不清多少。根须极多,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人的毛细血管,但是全都完好地连在上面,几乎一根也没有少。 田根厚咂舌不已,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刘把头捧着那东西就哭了,一伙人全都跪下齐刷刷地冲着天磕头。 田根厚就问,刘大叔,你拿着的到底是什么啊,怎么那个小弟弟好几天都不来和我玩。 刘把头抱起田根厚说,傻孩子,大叔拿的就是那个小娃子,其实它不是人,是千年人参变的,这东西可老值钱了。它是你发现的,刘大叔绝不会亏待你。 这要是个大人,嘴都得乐歪了,可是田根厚却闷闷不乐,他心里隐隐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个小娃子。 刘把头拿着千年人参,谨慎地用红布裹好。一行人收拾收拾就下了山。刘把头没送田根厚回家,直接带到了城里。 进了城,刘把头先是找了个yào铺子借了个秤,用秤一秤那参,一伙人全都蒙了,足有八两八钱! 刘把头从他太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放山的,但是也从来没挖过这么大的参,这参值多少银子,谁能接得住,成了大家关注的问题。 后来刘把头决定,找全国最大的参商。 经过一番周折,刘把头真的见到了那位参商,实力雄厚就是不一样,那通身的气派都不是一般小商户能比得了的。 刘把头做事爽快,当时就把人参一亮,参商一看之下呆了半响,然后就一句话,你开价多少,我接着。 刘把头心里清楚,自己手里的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就算是价值连城也得能开出个价格来呀。他回头看看,一帮兄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个价该如何开? 刘把头万分苦恼,当时头一晕就躺下了,然后他马上坐起来,然后又躺下……就这样反反复复,参商突然忍不住了,说你这个价格就可以了,你要是再躺下去,我非倾家dàng产不可。 刘把头怔怔地看着参商,没明白他的意思,参商接着说,一趟银是四十八万两,你躺了十次,那就是四百八十万两,我给你,再多我可就没有了。 刘把头万万没想到人参能卖到这样的价钱,一帮人都傻了,有了这些银子真可谓一步登天哪! 十趟银子八个人,按人头算还多出来两趟银子,刘把头说自己是把头,多分一趟也担得起,另一趟银子大家伙平分,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银子分完,一伙人也就散了。 “那后来呢?”我看田大爷似乎没有要接着讲下去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后来?那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得了银子的人后来基本上也没过上太平日子。就拿我三爷爷来说吧,得了那么多银子,年纪不大就天天抽大烟,吃喝嫖赌什么都好,三十来岁就病死了。造孽!”说完,田大爷叹了口气。 故事讲完了,我重重打了个哈欠,田大爷说的这件事太神奇了,像神话故事似地,很有催眠效果。 我躺在铺了草的地上,开始沉睡。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直到破晓的时候我才勉强睁开眼睛,不是我不想再睡,实在是太冷了。十月的夜晚气温已经相当低,要不是燃起了篝火,我可能得整夜缩成一团抖筛子。 我一抬头,看到田大爷也刚起身,我们又是一顿窝头就凉水,我心中苦笑。正是,“窝头有尽时,何处觅半仙?”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进了鞍子山。 人说金秋十月,果真如此。山上到处都是黄色、红色的树叶,很多树上还结着说不出名字的果实,大的小的都红艳艳的,看起来很诱人。我随手摘下几个放进嘴里嚼,立时酸得眼泪都出来了。田大爷回过头来叫我别乱吃果子,万一碰到有dú的,后悔都来不及。 我们脚下不停地走了半日,田大爷看起来还是精神头儿十足,稍微有些气喘,而我已经喘得连舌头都伸出来老长。田大爷笑着调侃我,说我还没他这个老头子体力好,我说就是啊,闲的时间太长,欠练。 我们找了个地方休息,我一屁股就坐在一堆树叶上,突然一只不知道什么的小动物,一下子从我身后蹿了出来,踩着我的脑袋上了树,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头枯树叶和灰土给我。 田大爷看着直乐,我笑着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还算小意思。我的话音刚落,就觉着屁股底下不对劲儿,我赶紧起身,一条青黑色的蛇从一堆落叶里伸出了脑袋,用那碧绿的蛇眼定定地看着我。 我暗道一声“糟糕”,别的东西还能应付,可是我最怕这种冷冰冰的动物。田大爷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根树枝,猛地一挑,那蛇打着旋儿飞到树上,一动不动地挂在那儿,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我用手擦了把冷汗,对田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想夸田大爷一句,话没出口就僵在嘴里。田大爷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只体形巨大的黑毛怪物!我想起田大爷昨天说的话,难道这个就是黑瞎子? 田大爷觉察到异样,猛然转身,看到黑瞎子也是一惊,但是立刻就冷静下来,用嘴形示意我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等黑瞎子走过去。 等待总是漫长的,我的冷汗自头上冒出来,一点点地流经全身,那滋味,说不出的黏腻,身上一阵阵冒不完的鸡皮疙瘩。 等了半晌,黑瞎子终于走过去了,看到它的巨大身影只剩一个黑点儿,我才松了口气,对田大爷说:“这就是黑瞎子啊,它怎么看不见我们?” 我说话忘了控制嗓门,田大爷扑上来就要捂我的嘴,可是已经晚了,那个黑色身影迅速地转身,用爪子撩起盖在眼睛上的黑毛,刹那间,我的眼睛和黑瞎子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相遇了。 黑瞎子眨巴着眼睛,似乎很愤怒有人在它眼皮底下瞒天过海,怒吼着向我们冲来。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地颤动。我伸手想拿qiāng,田大爷拽着我就跑,边跑边吼:“小子,你的运气太背了!” 我回吼道:“用辩证主义来看,不管我运气好不好,黑瞎子总是存在的,存在就会遇上……” “呸,去你娘的辩证主义!”田大爷竟然bào了句粗口。 我们一直跑,跑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黑瞎子终于被甩得无影无踪。可是由于我们跑得过于慌张,已经偏离了田大爷原先规划好的路程。 满眼净是树木,密密匝匝地围绕着我们,我顿时就有进了迷魂阵的感觉。到这地步,就算是有指南针恐怕都走不出去,只能看田大爷的了。田大爷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树木:“一般来说,朝阳面的树木长得特别好,朝阳面就是南面,这是规律。” 我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四处看哪里的树木长得好,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道道。田大爷却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走了,我赶紧跟在后面。 田大爷说,只要向着南方走,估计明天下午就能走出鞍子山。走着走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随手在树上摘了几个山梨蛋子吃,牙差点儿被酸掉了。 天色渐暗,夜晚来临。山里的夜晚特别吓人,到处黑黝黝的,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路。不时有诡异的声响传来,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叫声,还好我胆子够大,扛得住。 突然一群像是飞鸟一样的东西从我头顶掠过,我吃了一惊,田大爷说那是林中的蝙蝠,晚上出来觅食。 我和田大爷找地方过夜。我远远地看见一小块空地,空地旁还有一棵大树,在那搭个窝休息一晚应该不错。 我三两步跑过去一看,顿时呆在当场,我看见的明明是块空地,怎么会变成了并排两个坟包?难不成是我眼花? 两个坟包上都没有碑,不知道是被野兽拖走了还是腐蚀光了。这两个坟包周围很干净,一点儿杂草都没有,好像有人清理过似的。 我看了几眼,觉得靠西面的那个坟包和旁边的有些不同。再仔细一瞅,原来在西面那个坟包的周围,有六七个浅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田大爷走过来一看,脸色立时就变得很难看。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要我快走。 我们往前走了一段山路,突然,我被一根树枝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了几步。噗的一声,脚下似乎踩到一摊黏糊糊的东西,还有些臭气。 我低头一看,他娘的,真是倒霉透了,竟然踩到一坨大便,还是很新鲜的那种。 我叫住田大爷,一边在草地上来回蹭鞋,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越看越觉得奇怪。这里看起来很眼熟,旁边的刺么果树和刚才刮我衣服的那棵简直一模一样,树尖上还挂着蓝色线头。而且,我刚才就是因为在一棵刺么果树旁方便才刮到衣服的,怎么会有这种巧合?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秽物,难道说这堆就是我刚才屙的那泡吗? 我苦着脸喊了一声田大爷:“不大对劲儿啊,我们是不是走回头路了?” 田大爷听我说完,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我看我们暂时不要休息了,再走一段看看。”我答应了一声,顺手拿了几块石头盖在大便上。 夜里在山中行路,有种不辨方向的感觉,你明明是朝前一直走,可是猛然回头,却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兜圈子。 当我第三次看到那棵刺么果树和树下垒好的石头时,骂娘的心都有了。我焦躁地踢着草地:“怎么回事?又兜回来了!”田大爷扶着树干,一脸的倦色,我急忙扶着他坐下来。 “贺子啊,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 “怎么会,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一准儿能出去。” “你不知道……”田大爷yù言又止,“……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两个坟包有问题。”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田大爷:“啥问题?有死尸要蹦出来?” “没那么邪,你看不出来吗?咱们一个劲儿在原地兜圈子,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听田大爷说鬼打墙,立时想起了二柱说的话,急忙低下头,双手在头皮上一顿乱挠。 “你干什么?”田大爷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一边挠一边说:“二柱那小子说了,遇到鬼打墙只要使劲儿挠头皮就能破,因为头发上有磷,磷火就是鬼火,要是真有鬼,看到磷火就不会再为难我们。” 田大爷重重地哼了一声:“二柱说的话?那就是个屁!要是这么简单,我早就做了。” “那怎么办?” 田大爷摇头:“暂时没想到。” 我们沉默地坐在地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的yù望。夜里有些起风了,秋风虽比不得冬风凛冽,但是吹在身上也相当寒冷。那种冷是慢慢渗透进去的,一旦进入,你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慢慢地结冰。 我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心想,鬼打墙肯定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存在,那它怎么不把寒风挡在外面,挡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田大爷站起身,我欣喜地看着他:“想到办法啦。” “既然是鬼打墙,我想找到刚才的那两个坟包或许有办法。” 我和田大爷往回走,可是实在是太冷了,我冻得全身哆嗦,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和田大爷聊天。 “大爷,你说那俩坟包有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很平常啊。” 田大爷瞥我一眼:“那俩是并头坟。” “并头坟是不是就是夫妻同葬那种……” “大错特错!”田大爷反驳了我一句又叹口气,“其实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是这山里一带流传下来的秘法,一般只有老一辈人还知道点儿。” 我满怀好奇地看着田大爷,田大爷接着说:“你刚才注意到没有,靠西面的那个坟包,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细想了一下,点头:“我看到西面那个坟周围有六七个浅坑。” “这就对了。其实葬在那两个坟里的并不是夫妻,而是仇人。”田大爷加重语气,“是那种仇恨滔天的大仇,死也不休。”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葬得那么近?难道死后尸体还能跑出来掐架吗?离得近,方便。” “当然不是,”田大爷摇头,“人死了哪还能起来,又不是诈尸。我猜想,西面坟里的人肯定是先死的,他的遗体就按着一般方式下葬。东面坟里的人死之前吩咐子孙将他的遗体法葬,也就是立着葬。但是他的葬法和普通法葬也有点儿不同,他下葬时是头朝下,脚朝上,而且脚底的位置一定要和西面坟里的人头部相距不过五尺。这就是宁愿我堕地狱,也不要你升天的意思。” 我听得瞠目结舌:“这法子……好使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你看到的那几个浅坑,数目一准儿是七个,其实那七个坑里大有乾坤。那坑应该掘得很深,里面灌了大量的公鸡血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黑狗血。公鸡血是至阳血,黑狗血是污秽血,最是yīn灵所忌讳的,血里应该还下了符咒一类的东西,下完这些东西之后再填土。这个秘法我记得有个名字,叫什么七煞绝裔阵,必须用自身的尸体来做阵引,来达到让仇家断子绝孙或是后代不得善终的目的。” “这么狠……那得多大的仇啊。” 田大爷接着道:“这个阵法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坟包附近寸草不生,老一辈人说这是yīn灵太过怨dú,所以才会这样。” 我嘟囔:“老师说土里不长草是因为盐碱度太高,难道鬼的怨dú会生出盐碱地?还真是奇了。” 田大爷不再答理我,这时候我们已经在附近绕了好几大圈,但是那两个坟包丝毫没有踪影,我先前看到的那片空地也没出现。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什么七煞阵对西面坟的后代不好,为什么那些后代不把它给破喽,就让它这么祸害人?” 田大爷反问我:“你在远处的时候是不是没看见那坟?” 我一想,的确是没看见,跑到近处才发现的。 “阵法立起来的时候,就像在附近一带设了障眼法一样,普通人是看不到的。看不到,自然破不了。” 我急了:“看不到我们还找个屁呀!” 田大爷道:“我只想碰碰运气,要不想走出去,难啊。” “白天也不行?” “鬼打墙不分白天晚上,要是想不到办法,只能困死在这里。” 我一听这话,赶紧去摸放窝窝头的布包,还好,还够吃三四天的,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鸟兽野果,看来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田大爷很急,我随着他在山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倦又冷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心里却保持着一丝清明。 田大爷坐在我旁边,轻声问我:“后悔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摇头:“既然做了就不后悔,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田大爷赞赏地拍我的肩膀,我们俩看一时找不到出路,索xìng就地休息,等天亮以后再想办法。我们找到一棵大树,在树的旁边用一些粗壮的树枝和草搭起一个草棚子,又收集了很多落叶铺在里面。为了防止有野兽袭击,我和田大爷商量好轮流守夜。就这样,把艰难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第七章 金佛寺 第二天一早,山中起了雾,虽然不是很浓,但是看东西就像是蒙着一层纱。 我心中愤恨,鬼打墙还没弄明白,竟然又起雾,这老天爷到底让不让人活? 突然我眼前灰影一闪,好像是只兔子跑过去了,我飞快地把五连发拿到手里,一个主意突然在脑子里形成。田大爷说的鬼打墙应该只是针对我们这些人类而言,我不相信它还能影响到自然界的生物。就比如说眼前的兔子,看它那么肥硕,觅食范围肯定非常大,如果我们能跟着它跑,是不是就能穿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呢? 我把这个想法和田大爷一说,他刚开始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可是刚才的那只兔子已经跑远了,我们只好另外再找。 我们在这片犹如迷魂阵的山林里兜了好几圈,才又看到一只野鸡。我和田大爷对望一眼,两人总算想法一致,管它是什么呢,照追! 于是我们就跟在那只受惊的野鸡后面穷追猛赶,野鸡慌不择路,净往草窠子和灌木丛里钻。为了追它,我们浑身的衣服被树枝划了好多口子,luǒ露的皮肤上也净是伤痕。 最后我发现这只野鸡是榆木脑子,因为它正带着我们绕圈子。 我沮丧地停下脚步,看来追野鸡是行不通的,得另找别的动物。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对长耳朵一闪,灌木丛后有一只像鹿又像是狗的动物跑了过去,是狍子! 我和田大爷稍微喘了口气又再次追上去。 东北有句骂人的土话,骂人傻的时候都会说“傻狍子”。我本来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现在终于有所领悟。狍子果然很傻,我和田大爷一旦落后,它竟然会停下来等我们,看到我们奋起直追,它就再一次逃走,果然是只傻狍子。 当我们第五次经过昨天过夜的地方时,我终于忍不住奔到近前给了狍子一qiāng。五连发是散弹qiāng,威力不强,狍子中了几颗子弹,身上流了不少血,但是并没有死,奋力挣扎了几下又跑掉了。 我满头大汗地站在原地,已经没有追下去的兴致。田大爷站在不远处捶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我索xìng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麻木。 薄雾过了很久也没散去,直到下午,太阳从云里露出脸来才好些。我抖抖浑身潮气的衣服,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坐起身,看着阳光下的树林出神,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但是看到的东西不一定真实。 说实话,田大爷说是鬼打墙,我并不是很信,这世上不可能有鬼,有的只是一些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人们看来神秘无解,就穿凿附会地说成有鬼神作祟,这是人类的通病,也是上千年来的陋习。 我觉得鬼打墙只是一种错觉,既然路就在那,被蒙蔽的只是我们的眼睛,那如果闭上眼睛走,又会如何? 我想到这里,就闭着眼睛往前试探着迈了几步,没料到脚下一滑,来了个标准的狗啃屎。 我狼狈地起身,田大爷问我干什么,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没料到田大爷大摇其头,说还没等我走出去,可能就被摔死了。他叫我务实一点儿,他歇息一会儿再来想办法。 我看田大爷不答理我,就索xìng按自己的想法来。首先我要确定一下范围,这个范围肯定会有起点和终点,也就是鬼打墙的边缘,只要能找到它的边缘,我就闭着眼睛往前走,不管是哪个方向,也不管会不会摔得鼻青脸肿,只要走出这片桎梏就好。 说干就干!我先用石头做记号,每跑一小段路就在一个明显的地方垒上三块石头。 就这样,当我垒完三十二堆石头的时候,在前面看到了最早垒下的那堆石头。 就是这个地方,我找到了。 这时候天已黄昏,夕阳下的山林显得特别唯美。我对远处的田大爷高喊了一声“我去啦”!然后就怀着zhà碉堡一般的心情闭眼向前走,为避免撞到树,我双手张开护在胸前,摸索前行。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似的,我很小心地往前挪,还好,只是被灌木丛刺到几次。当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出很远的时候,突然,我的手摸到了一个很光滑的东西,冷冰冰的,好像……是一块很大的木板。我回想起当初掀棺材盖儿的情形,那触感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我吓得猛然张开了眼睛,却被吓得更加彻底。 我眼前竟然是一座很高大的房子,看样子很像以前的庙宇,我摸到的正是房子的大门,门很高还上了漆,虽然有些斑驳,但大部分保存完好。 我迅速地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子就建在一片树海里,和我刚才看到的景色绝无二致。 我脑子糊涂了,浑身还有些发冷。我突然想起了田大爷,他还在原处吗?我马上高声喊起来,希望他能蹦出来给我一拳,说这一切都是做梦。 田大爷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等他来到近前,我看到他惊骇的眼神,似乎比我还震惊。 他颤抖着指着房子:“这……这是金佛寺……怎么可能?” “金佛寺?”我顺着田大爷的手往上看,果然在房子上方看到一块斜挂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字“金佛寺”。 “这……什么金佛寺……哪儿跑出来的……我们到底怎么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田大爷眼神迷离地看着金佛寺,抬起手猛地推向庙门,“吱嘎”一声巨响,一股尘土落下来,呛得我咳嗽连连。 庙门彻底洞开,里面黑漆漆一片,我探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里面森冷异常,还充斥着很重的灰土味儿。 看到田大爷要走进去,我急忙拽住他的衣服:“这庙突然出现,肯定有古怪,别进去!” 田大爷摇头:“这金佛寺我是知道的……佛寺本来就是镇压一切邪灵的地方,不用怕。”说完抬腿就进去了。 我一咬牙,跟在田大爷后面,迈过那高达四十厘米的门槛。忽然想想不对,又赶紧跑出来找了一块大石头挡在庙门上,免得它突然合拢。 当我再次踏入寺内,已经完全看不到田大爷的身影了,他像是和黑暗的佛寺融为一体,我极目四顾,除了黑暗,什么都没看到。 我急了,喊了声田大爷。田大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站在我眼前,吓得我往后一靠,力气用得猛了,只听“咔”的一声,一个东西凌空掉下来,贴着我的面门摔到了地上。 我在寺里待了一会儿,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我赶紧蹲下去看那个摔下来的东西,白惨惨的颜色,看起来像两根木棍连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我伸手摸了摸,不禁惨然色变,那竟是一副人体骨架,只不过少了上半身。 我心中一动,抬头往上瞅,上面黑漆漆一片,能隐约看到有个白色的东西吊在半空中,正打着旋儿晃悠。在它旁边立着一根很粗的柱子,柱子上靠着一架很长的老旧梯子,不知道我刚才碰到什么让半截骨架掉下来的。 “庙里怎么会有死人?不对,是骨架。” 田大爷一脸震惊:“原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田大爷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找到供奉在佛前的长明灯点燃,那光只是小小的一团,但是让寺内有了些温暖,少了些寒气。 借着那团光,我看到了佛寺内的概况,它里面的布置和一般寺庙大致相同,只是已经很陈旧了,到处都是灰土蛛网,供桌看起来马上就要倒塌,佛前的布幔也脏得看不出颜色。 我抬头看向上面供奉的佛像,既然说是金佛寺,那这里供奉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金佛。 在那团朦胧的灯光下,我只隐约看到一个佛像的影子,那佛像并不大,大概只有我一只手臂那么长,供奉佛像的地方非常高,具体的样子和颜色都看不清,更弄不清是不是金佛。 田大爷突然指着寺内的屋顶说:“你看。” 我向上一看,一时间不禁骇然,原来在佛寺的屋顶上,吊着许多白色的枯骨,随着门外吹来的风轻轻地摆动,还发出奇怪的响声,乍看,倒像是很多巨大的风铃。 我咂舌地看着这些骨架,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这里到底是佛寺还是屠宰场?田大爷说这里是镇压邪恶的地方,我反倒觉得它像个邪恶的发源地。 这时候我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极细小的“嗡嗡”声,刹那间又消失了。我和田大爷奇怪地对望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找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这时我又听见“嗡”的一声,那声音很清晰,就像是贴在我耳边似的,我猛然抬头,看到一具枯骨眼睛里轻轻地冒出一股黑烟。 那黑烟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动起来,慢慢地伸展成一个图案,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狞笑的人形。 我和田大爷同时惊喊,饶是我有天大的胆子,此时也被吓得魂都快没了。我以前胆大,是因为我坚信这世上没有鬼,可现在我面前的是什么?我腿一软,差点儿倒在地上。 田大爷大喊一声,抄起地上的半截骨架就朝那个黑影扔过去,那黑影像烟似的被打散了一部分,但马上又重新聚集起来。我看到黑影变得更加可怖,一张嘴几乎咧到了耳根。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是两个空洞,此时它正不断地变化着,一会儿变得狭长,一会儿又圆得像对铜钱。 是鬼,真的有鬼! 恐惧压迫着我的大脑,我猛然拽出猎qiāng朝着那个鬼影连发几qiāng,佛寺内弥漫着刺鼻的火yào味儿。我看向那个鬼影,竟然散去了一大半,其他部分突然间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到了一具枯骨的头骨里,转眼间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强笑了一声:“看来鬼也怕子弹啊……” 田大爷受惊不轻,过了半晌才慢慢走到刚才出现鬼影的地方,突然叫了一声:“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赶紧跑过去一瞅,地上有很多细小的虫子,但佛寺里太暗,具体长什么样子看不清楚。 这些虫子多数都死了,也有几只活着的,不时挣扎一下。难道刚才的鬼影和它们有关? 为了看清楚,我索xìng跑去把那盏颇有些分量的长明灯搬来,灯内还残留着少许干涸的灯油,所以还能亮上一阵子。 在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虫子的真面目,那些虫子都是黑色的,玉米粒大小,背上生着透明的翅膀,头部有一对触须,嘴上长着一根针一样的口器,样子很奇怪。一大部分虫子都被烧焦了,看来刚才几qiāng是打到了它们身上。可是奇怪的很,难道是这些虫子组成的人形?它们怎么可能具有人类的智慧。 田大爷拍拍我的肩:“别想了,在诡异的地方发生点儿诡异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抬眼看向田大爷,老头一脸的青白jiāo加,看来刚才的一幕把他吓得够戗,幸好他没有心脏病,否则就不是他在这故作镇定安慰我,而是我得想办法把他抬回去了。 我看向头顶悬挂的枯骨,它们大部分已经停止了晃动,只有几个还在晃悠,但看起来不像是被风吹动的,倒像是…… 突然,我又听到“嗡”的一声,跟刚才听到的一样,不过这次听起来像是马蜂zhà窝,声浪越起越高,让人汗毛直竖。我和田大爷惊慌地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我蹦起来扶着田大爷就往外跑。 但是为时已晚,从几具枯骨里迅速地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烟,它们在半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chā了几次融合成一大团黑雾,然后就向我们猛扑而来! 我心中大骇,要是被这么一大群虫子包围,全身的ròu都不够它们啃的,吊在半空中的枯骨很可能就是它们的杰作。 眼看着田大爷躲闪不及,一大半虫子扑在他身上,刹那间将他裹成一个黑色人蛹。我急中生智,扑上去把佛前的布幔猛力撕扯下来,一脚踹翻长明灯,把所剩无几的灯油尽数倒在布幔上,布幔熊熊燃烧起来。 我拼命地挥舞布幔,驱赶着田大爷身上的虫子,那些虫子果然怕火,疯狂地躲闪,总算是从田大爷身上下来了,一些躲闪不及的就被火烧死,还有一些飞在空中伺机而动。像是要等我手中的布幔烧完再扑上来。 我不可能傻得等布幔烧完再逃走,我一边挥舞着布幔,一边扶着田大爷后退,渐渐地退到了佛寺门口,刚想关上佛寺的大门,却发现大门被一块大石头卡得死死的。 我心中大恨,自己干嘛那么手贱,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一把把田大爷推到佛寺外面,上去把石头踹到一边,就这么耽搁了一下,大群虫子已经扑到我身上,尽管隔着衣服,我依然能感觉到无数尖锐的口器扎在我身上,疼得我头皮发zhà。 我大喊一声,把已经快烧到头的布幔往身上撩去,虫子“嗡”的一声飞开了,我顾不上浑身疼痛,赶紧关上大门。虫子彻底被隔绝在金佛寺里,只有零星几只逃脱在外,还想往我身上扑,被我一一拍死。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燃烧。 刚才用布幔烧虫子的时候没控制好,让几个火头蹦到了身上。我急忙卧倒来了几个懒驴打滚,才把身上的火苗熄灭。 危情终于告一段落,我疲惫地躺在地上,喊了声田大爷,旁边田大爷哼哼了几声,看来暂时没事。我挣扎着起身,心中已经对这个诡异的金佛寺厌恶透顶,心里下定决心要马上离开这里! 我扶着田大爷拼命地往前走,走了大概五十米,我猛然间回头,金佛寺竟然已经不知所踪! 月光照在寂静的山林里,一切清晰可见,那片树海仍在,山林依旧,可是金佛寺就像是一场噩梦,消失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事实,还是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呢? 我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新伤加旧患,疼得我眼泪都飚了下来。 一切都不是梦! 田大爷突然说道:“别停,一直向南走!” 对了,还有他nǎinǎi的鬼打墙没破! 田大爷精神委靡,看起来很不好,我知道年纪大的人受了伤肯定扛不住,急忙把他背到背上,照着他所说的方向一路小跑。有时候人凭的就是一股精神,等田大爷说停下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鞍子山了,我立即就像一截木桩子似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睁开浮肿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小的山洞里,旁边有一堆燃尽的篝火,但是并没见到田大爷的踪影。 我咬牙起身,掀起露洞的衣服看了看身体,果然,身上布满细小的红点儿还有一些烧伤,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破筛子,大概田大爷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叹了口气,心说,我这运气的确是背到家了,什么倒霉事儿都往身上凑。 这时田大爷突然出现在洞口,看到我醒了,他满意地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还行,这么快就醒了。” 我奇怪地看着田大爷,为什么他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我记得当时他明明看起来受伤很严重,难道…… 我难过地对田大爷说:“大爷,我知道你受伤也挺重的,别死撑着,快休息吧,我没事的。” 田大爷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回光返照啊,放心吧,我这个人体质特殊,无论什么伤都好得很快。” 我满脸不信,田大爷索xìng让我看他的胸前,真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他当时明明被很多虫子叮咬,就算好得快也不至于快成这样吧。我迷惑地看着田大爷,觉得自己被搞糊涂了。 田大爷让我吃了一些他摘回来的野果,吃完东西后我觉得体力恢复许多。 田大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年轻人吃点儿苦是好的。” 我苦着脸看着满手的水泡说:“可是这些苦来得太猛烈了,我怕我这小身子板儿接不住,万一再一命呜呼就不好了。” 田大爷没说话,我问道:“大爷,现在不走吗?” 田大爷摇头:“不急,等你的身体状况好些再走。” “我有件事不明白,咱们怎么莫名其妙就走出来了,鬼打墙呢?” 田大爷顿了一下:“我想鬼打墙失效可能和金佛寺的出现有关。” 提到金佛寺我的疑问就更多,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要不是浑身的伤提醒我这一切的真实xìng,我都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 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绪,想到田大爷曾经提到过,他知道金佛寺的传说,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成,我何不听听这个传说,说不定能解开金佛寺的谜团。 以下就是田大爷给我讲的关于金佛寺的故事。 要说起金佛寺,还得从一个人讲起。民国初期,有个叫黄博成的人,家就住在离鞍子山不远的村子里。早年他父亲曾经考过功名,后来感慨世态炎凉,就带着一家老小来到这个小地方隐居。 黄博成的父亲去世后,他就将父亲葬在鞍子山上,每年清明上去拜祭。后来有一次,黄博成上过山后,回到家晚上就开始做梦。梦中,他在远眺鞍子山,鞍子山突然放出金色的光芒,在那光芒中显现出一个六手三眼的金佛像,宝相庄严,一身华彩。 黄博成大喜,忙奔上山去,可是那佛像转眼就没了踪迹,只留下灿灿金光,无比耀眼。 黄博成从梦中醒来后,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梦。可是从那以后,他常常都会做相同的梦。黄博成若有感悟,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给他的一种暗示,而答案就在鞍子山上。 从那以后,黄博成几乎每天都要到鞍子山上寻找梦里的金佛,可是寒来暑往,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他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黄博成就灰心了,他想也许是他与金佛缘分不够深,只能见到它的样子却看不到它的真身,可是真正的有缘人到底是谁呢? 黄博成放弃寻找金佛后,心中仍有不甘,他在自家的房门口放了把椅子,每天一闲下来他就坐在门口看鞍子山,他想看看那个真正的有缘人到底是谁。 有一年的夏天,一对衣着褴褛的母子来到了村子里,他们正好到黄博成家里讨水喝。黄博成心善,看到这对母子觉得很可怜,就给他们拿饭拿水。突然,那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指着鞍子山喊了一句,“上面有东西发光”。说着就飞快地跑向鞍子山。 小男孩的母亲在他后面拼命地追赶,嘴里还喊着:“驴蛋,你干什么,快站住。”可是小男孩充耳不闻,跑得更快了。 黄博成当时就有种感觉,这个小男孩也许就是他等了很久的有缘人。于是他顾不得自己身体老迈,也跟着追赶。 小男孩不识路径,但是跑起来却一点儿犹豫都没有,饶是黄博成爬了大半辈子山都差点儿跟不上他。很快,他们就到了半山腰,只见小男孩跳进一个长满草的坑里,弯下腰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拽出一个两尺左右的被黑泥包裹住的东西。 孩子的母亲不明所以,拉起小男孩就训斥起来。小男孩低头不语,想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远远看到是个发光的东西,拉出来后却变成了泥疙瘩。 黄博成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地上的泥疙瘩,越看越觉得眼熟,如果去掉上面裹着的泥土,必然能够还原金佛像。他伸手想拿,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儿东西是小男孩找到的,他就算拿走,福缘也不是他的。 黄博成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问起那对母子的出身来历。那个女人哭诉了自己的遭遇。那女人家在南方,她夫家姓赵,靠卖馄饨为生。赵氏和丈夫感情不错,后来生了儿子赵丰(小名驴蛋),一家三口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赵氏的丈夫在摆馄饨摊子的时候被街上混战的人打死,赵氏痛苦万分却连打死丈夫的凶手都找不到。 一个女人在乱世中很难生存,赵氏为了抚养小赵丰,只好带着他投靠远在东北的舅舅。他们一路上靠乞讨来到东北,到了地方却发现赵氏舅舅家早已搬走。赵氏和小赵丰无奈之下只好到处流浪给人打零工赚钱,勉强糊口。他们来到鞍子山,是因为听说前面镇上的绣厂正在招绣工,赵氏手艺不错,所以就想去碰碰运气。 黄博成听完赵氏的叙述,心中着实同情他们的遭遇。他斟酌一番,对赵氏说,他妻子早丧,两个女儿早已远嫁,希望赵氏能拜他为父,他自然能够照顾母子二人衣食无忧,等小赵丰长大还可以供他到学堂读书。 赵氏一听,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当下就领着小赵丰拜黄博成为义父,自然而然小赵丰找到的金佛就到了黄博成手里。 黄博成回家后把泥疙瘩洗干净,果然是金灿灿的一尊金佛,又找人检验了一下,十成十的真金! 黄博成骤然得到金佛,也算是圆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是金佛该如何处置呢?要是一般人,很可能就把金佛直接卖上一大笔钱,可是黄博成心地善良,没有那么大的贪心。他觉得自己既然和金佛有缘,他就能担得起这份功德,他下定决心为金佛建庙。 黄博成家资殷富,他把家产拿出一大半,又向乡里和镇里的人募捐了不少的善款,然后就在找到金佛的地方建起了金佛寺。 金佛寺建成后,黄博成和赵丰找金佛的事儿不胫而走,大家都说金佛有灵,一时间金佛寺香火鼎盛,信徒络绎不绝。 关于金佛寺的建立,就只有这些,但有些事情却只是刚刚开始。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十来年过去了,金佛寺一直保持着当初的盛名,佛寺经过几次翻修也不显得陈旧,规模还照比当初更大了些。 有一次,在金佛寺周围数百里范围内出现了严重的干旱,一连三年,几乎颗粒无收。 干旱之后必有瘟疫,周围村镇的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大部分村子都成了死村,勉强活下来的人都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开这场灾难。 有些人就想到了金佛寺。金佛寺建在山里,山里人少,相对比较安全,所以很多难民都躲到了金佛寺。 金佛寺里的和尚早就离去了,整个大殿和后殿都成了各方难民的据点。躲开了瘟疫可是躲不开饥饿,为了填饱肚子,有人将脑筋动到了镇寺的金佛上。 这些人此时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有佛祖怪罪了,衣食温饱的时候才有信仰,人都快饿死了信仰就是个屁。 当下一群人就商量好,把金佛卖掉后,得到的钱大家平分,当然罪孽也一起平分。说好之后,立即有人爬到上面拿金佛,可是没想到,拿下来一看,那金佛竟然是假的,只是一个木头雕成的佛像上面刷着金漆。木佛做工惟妙惟肖,要不是这次拿下来,根本看不出真假。 到底金佛是谁掉的包?一群人全都蒙了。或许是难民中的某一个,或许是和尚们离寺的时候带走的,更有可能黄博成拿来供奉在佛寺里的金佛一开始就是个假货…… 但是这一切是没有答案的。 又过了一天,金佛寺里又来了三个人,夫妻俩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子。这一家三口全都面黄肌瘦,男的还带着一脸病容。 住在庙里的人都是过了今天顾不得明天,所以谁也没有在意他们,三个人就在庙里住了下来。每天那个男人都会离开一阵,说是出去找吃的,可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手回来。眼看着那女娃子越来越瘦,女人心疼得不得了,有一天男人又出去找吃的,女人就背着人偷偷拆开衣服夹层,从里面拿出一块精致的玉佩。 玉佩不是粮食,可是拿它可以换取很多粮食。女人悲喜jiāo加地看着玉佩,刚想把玉佩揣到怀里就被藏在暗处的几个人抢走。女人疯了一样和那几个人抢夺玉佩,可是她哪里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厮打之下竟然头部撞到墙上,当场死亡。 女娃子看到母亲惨死,顿时号啕大哭,几个人起了杀心,连那小女娃子也一起杀了。 他们杀完小女娃子,又商量着一不做二不休,等那个满脸病容的男人回来一起杀掉,以绝后患。这时候突然有个人盯着小女娃的尸体,说了句,“这女娃子看起来很好吃”。 人类的疯狂有极限吗?事实证明,没有。 当一场谋杀演变为一场人ròu盛宴,人就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道德,只是遵循着最原始、最黑暗的本能。男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金佛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的妻子陈尸在地,而他的女儿,正被二十几个如狼似虎的人分食。 男人当时就疯了,人们藐视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但是他们都失算了,他们不知道,这个满脸病容的男人,其实是东三省一家很有名气的镖局总镖头。他是为了护送一大批赈灾的粮食而来,不过护送途中出了问题,就由副镖头押着粮食先走,他们事先约好,以玉佩为信物,到时候再会合。总镖头带着他的妻子女儿从山路走,不过他突然生了重病,身上的钱财又被盗走,只好暂时留在金佛寺。 总镖头的武艺相当了得,虽然在病中,但是那些乡野村夫远不是他的对手。据说,那是一场连天地都为之色变的血腥杀戮,庙里所有人包括半大孩子都成了尸体。总镖头把他们全部吊在金佛寺的顶梁上,让他们永远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做完这些后,总镖头就带着玉佩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由于金佛寺里惨死了二十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害怕会遭到冤魂索命,所以没人敢再到金佛寺去,那里成了有名的凶地。过了没多久山里突然发生了一次自然xìng坍塌,金佛寺就随着这场灾难不见了踪影,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有人说金佛寺是被恶鬼控制,在虚无的空间里到处寻找仇人;也有人说是神灵觉得这个地方太过邪恶,所以就让它在人间消失。但是真正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后来这些猜测也变成了传说的一部分,就是以上你所看到的。 听到这里,我觉得有些失望,因为我最想知道的部分,就是金佛寺怎么会突然出现和消失,故事里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只是用鬼神的传说来敷衍,未免太过虚幻。 我对田大爷说:“那些藏在骨头里的虫子不知道是什么,幸好没有dúxìng,要不我被叮了这么多下不疼死也被dú死了。” 田大爷道:“你怎么知道没dúxìng?” 我愣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田大爷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些形状奇怪的干草:“我带了自己配置的解dú草yào,要不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看我呆愣愣的样子,田大爷接着说:“那些虫子叫螫虫,也有一说叫螫尸虫,它们靠吞噬各种生物的尸体存活,一般喜欢聚集在动物的骨骼里,身上长有dú刺,生命力很强,缺乏食物的时候就会进入休眠状态。我估计在金佛寺里的那些螫尸虫已经休眠很长时间了,所以dúxìng不强,要不然的话就算有大罗金丹也救不了咱们。” 听到田大爷的话,我后怕地看看身上的红点儿,暗道一声侥幸,没想到那种丑陋的虫子这么可怕,看来我的命还是挺大的。 我又和田大爷聊了几句,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我记得在部队的时候,我曾经在我们班长那看到一本很有趣的书,书名我记不得了。书里提到了许多的神秘失踪事件。 比如发生在美国的“兰克事件”,我记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说的是,一个叫兰克的先生邀请一位法官和妻弟到家里共进晚餐,在他出门迎接客人的时候,他挥着手说“欢迎,欢迎”,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消失了,就像化作空气一样,当时目睹这一幕的有五个人。当地警察用一个月的时间在他家周围大范围内作了彻底的搜查,可是一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大概是在一八九几年时,美国又发生了一件“奥利弗失踪事件”。奥利弗的父亲邀请了二十位客人到家里做客,他的妈妈要他去外面提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发出凄惨的大叫。客人全都奔出去看,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踪影,而他的叫声不断从空中传来。 这类例子有很多,我想人可以突然失踪,就像消失在空气里一样,也许他们是到了某个我们看不到的空间,那金佛寺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状况呢?只是我无法解释它的突然出现。 我把我自己的想法和田大爷一说,田大爷沉思了一会儿跟我说,这样的事的确是有的。比如说当年英国的一艘轮船上的水手在大西洋看到一艘“鬼船”,鬼船的名字好像叫“拉大哈马”号,好几名水手到船上查看,发现船板断裂,桅杆拖在船外,船舱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航海日志完好无损,好像船长刚搁笔离开。过不多久,从另一艘船上传来更为惊人的消息:他们前不久在大西洋海域遇到过“拉大哈马”号,那时候拉大哈马号正慢慢地沉向海底。 田大爷问我,船已经沉入水底,它又是怎么浮上来的呢?而且航海日志丝毫无损,这是为什么呢? 我使劲儿挠头,田大爷说你就算是把头发挠下来恐怕也想不明白,这世上的事说不明白的多了,就算不是鬼神作祟,也会有一些神秘的力量,何必一定要自寻烦恼,也许将来就会有答案。 我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其实……我头痒痒,好几天没洗了。” 田大爷举起一双手,我奇怪地看着他:“干什么?” “试试我的老拳好吗?肯定能解痒。” “这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啪啪”,“砰砰”,“哎呀……” 世界清静了……我捂着脑袋哀叹,原来田大爷也有火暴的一面啊,幸亏我没说自己某个地方痒痒,否则现在离太监不远了。 “田大爷,没想到你懂这么多。”我谄媚地看着他,“你其实不是个普通人吧?” 田大爷摇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只是经历的事比别人多些。” “我想你以前的经历一定很精彩,我真想听听。”“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我在山洞里养了一天伤,田大爷看我恢复状况良好,就决定出发,正式进入岩石山。 我们走了大半天才进入岩石山,岩石山和鞍子山的景色相差无几,树还是那个树,山还是那样的山。我心中充满好奇,它到底险在哪里呢? 为了接下来的行程,我提醒自己一定要淡定,看着满天浮云,我想起“老子”曾经说过:“心似铁陀,身似浮云,勇往直前,献身四化。” 这是我家里的老子老头子常挂在嘴边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跟上田大爷的脚步。 第八章 黄皮子 岩石山远看和鞍子山差不多,进入后全然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岩石山上长满了云杉、冷杉、落叶松和油松,这些植物大多是针状类的叶子。也有一些灌木生长在其中,但是明显没有鞍子山上的多。冷杉和云杉是耐yīn的树种,生长稠密,行走其间就觉得很幽暗,真正能体会到“深山老林”这句话的含义。 我很难想象有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吃什么、穿什么,靠怎样的方式生活呢?总不会像个原始人似的赤身luǒ体,满山乱跑吧。 我随田大爷走在落叶上面,心里“突突”直跳,仿佛随时会从那厚厚的落叶里面钻出个诡异的东西。我觉得出来这一趟我的胆子好像越变越小,换句话说就是“无知者无畏”,而“知之者有点儿畏”。 我不得不承认,我变得成熟了。 走了一段路,我庆幸着没碰上什么大型野兽,只有几只小松鼠野鸡之类的从附近跑过去,我也没去理它们,食物够吃的情况下我不会打猎。 走了半天路我有些累了,远远地看见一个树墩子在一大片树木里显得分外惹眼,我急忙跑过去要坐下,可屁股还没落下就被田大爷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 我跳起来捂着屁股怒目而视,田大爷摇头:“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我反驳:“其实我是想帮你老人家占座,没想别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知道吗?在深山里的树墩子是山神爷的桌子,不能随便坐。” 我一呆,好像真的听二柱说过这么回事,心一急就给忘了。我失望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很好坐的树墩子,只好和它失之jiāo臂了。 我一转头,突然愣了,一个身形修长,一身棕黄皮,头部很像老鼠的东西定定地站在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多毛的尾巴服帖地耷拉在地上,眼睛亮得就像两盏灯泡。这是什么动物?很眼熟。我猛然想起二柱给我看的一张画,画上正是这种动物黄鼠狼。 就在我呆愣的时刻,那只黄鼠狼突然竖起身子,用两只后脚站立,它的两只前爪端在胸前,样子很可笑。 还没等我笑出声,黄鼠狼突然做出了一个更诡异的动作,它弯下腰,从地上捧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那粪便已经干透了,样子和干牛粪差不多,黄鼠狼就这样把粪便举在头顶,然后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体跑来跑去。 这真是我做梦都没想过的奇事,那黄鼠狼跑了几个来回后就停下脚步,突然扔掉粪便抬起一只前爪给我打了个敬礼。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田大爷你看,这黄鼠狼还真……唔。” 田大爷突然上前紧紧捂住了我的嘴,我的话憋在嘴里,脸颊涨得通红。我挣开田大爷的手,刚要发问,田大爷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黄鼠狼打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打你……打得你六十年不能翻身,一个死畜生还妄想……我打死你!” 田大爷连连飞石,黄鼠狼被打中了几下,急忙吱吱叫着逃走了,在树林里闪了几下就没了踪影。 我奇怪地问田大爷:“大爷,你为什么打它?我刚才想说话也不让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就觉得这只黄鼠狼挺有趣的,样子还真像人。” 田大爷叹气:“幸亏我捂你的嘴了,否则你的话让黄皮子听见可不得了。” 我大奇:“听见就听见了呗,有什么不得了?” “你是城里来的孩子,也难怪不知道。咱们刚才看见的黄皮子,那就是个老货,生存的年头多了就能成精。” “真的假的?”我虽然听说过黄鼠狼成精的故事,但那也只是故事,怎么可能真的发生。 “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它还需要人的点拨,也就是人说的一句话。”田大爷的样子很认真。 “你是说,我刚才要说的……那句话?” 接下来田大爷的话,让我感觉就像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田大爷说,山里头黄皮子和狐狸是最具妖xìng的两种动物,它们活得久了就会自动修炼,比如蹲在空地上吸取日月精华之类。当然光靠这个它们是成不了气候的,还要听到人的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是佛陀对婆罗门说的一句话,婆罗门听到后就会悟道成仙。而黄皮子在人前做各种动作就是想让人说它像人,那样它就会悟道,最后成为会幻化chéng rén形的黄皮子精,这就是所谓的言灵。 当年村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一老一少在院子里干活,突然就跑来了一只黄皮子,黄皮子在山村里是常见的动物,偷鸡属它最拿手。无论多么小的缝隙它都能钻过去,有时候会把鸡整只偷走,有时候会直接在鸡窝里把鸡血吸干再走,着实可恶。 而那天黄皮子出现在白天,就这么站在一老一少的面前,这对祖孙顿时就愣了。这时候黄皮子突然拿起一根棍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做出铲地的样子,当时那个小孩就喊道:“爷爷你看,黄鼠狼真像人!” 爷爷想阻止孙子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只黄皮子连连点头,然后就跑没了影。那之后,村子里发生了好几次村民被黄仙上身的事情,把跳大神的请来,跳一阵似乎恢复了意识,但是跳大神的走没多久又恢复到狂乱的状态。和我前不久见过的蛇仙上六婶身的情形很像。 又过了几天,这些被上身的人越发闹得不可开jiāo,白天就luǒ着身体到处癫狂乱跑,晚上竟然发展到要吸血的地步。他们要吸的可不只是鸡血,什么畜生的血都要吸,偶尔清醒就吐得死去活来,折腾得人跟一具骷髅没什么两样。 后来这些病患家属就聚在一起商量,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跳大神也不好使,干脆就上别的村找更厉害的人。 于是几个人组织一下,凑了些钱,翻山到别的村里找到了王半仙。王半仙是有本事,但是他一听到是这样的事当下就没答应,说自己会的两下子和这种事不沾边,让这些人到隔壁村子找一个叫吴麻子的人。 这些人一打听,才知道吴麻子是个会掐邪病的人,在他们那个村子还挺有口碑,举凡什么鬼怪上身之类的找他,他都能治。 于是这帮人又跑到隔壁村子去找吴麻子,到吴麻子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只见吴麻子家乱哄哄的,一个中年fù女哭天抢地地干号。这几个人心中一颤,心说不会吧,倒霉成这样,吴麻子竟然死了?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不是,原来吴麻子昨天半夜突然失踪了。睡在他旁边的老婆根本就没察觉,天亮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家里什么都没动,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就连吴麻子昨天晚上脱下来的衣服都还在炕头上放着。他老婆吓得挨家挨户地打听,可是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活生生地消失了。 吴麻子在村里有些地位,于是全村出动在附近一带找他,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头绪。他老婆由刚开始的哭号变成大骂,骂的内容无非是什么吴麻子没良心,嫌她现在年老色衰,为了和狐狸精私奔竟然净身出户…… 大家一看,这老婆子竟然急出神经病了,都能躲多远躲多远。 来找吴麻子的几个人也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决定一起加入寻找吴麻子的行列。 一直找到晚上才有眉目,有个人说在后山听到吴麻子呼救的声音,不过他前后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吴麻子的踪影。山上夜里太黑,一群人点着火把上山找吴麻子,到了那人所说的地点,果然听见吴麻子的叫声,不过若有若无,跟耗子叫差不多。 一群人循着吴麻子的叫声寻找,火光将周围照得通明,有个人眼尖,看到在一块土包的后面,有个球形的东西,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大家急忙跑过去一看,一群人吓得差点儿没尿裤子,原来那个球形的东西是个人头,而且是吴麻子的人头。你想想,在一块光秃秃的地上,看到一颗人头表情痛苦地喊救命那得多吓人啊。 一群人哭爹喊娘地往山下跑,急得吴麻子声嘶力竭地大喊他还没死,只是被一个洞卡住出不来了。 几个胆子大的回去一看,吴麻子果然只是被一个洞给卡住了。当时就有人拉着他的头发往上使劲儿拽了几下,结果吴麻子的头发被拽下来大半,当下由吴麻子升级为吴秃头。 吴麻子哭丧着脸说你这么拽不行,行的话我早就出来了,还是拿工具把我给刨出来吧。于是这帮人真的回去拿镐头铁锹,把吴麻子像刨萝卜一样给刨了出来。 吴麻子出来后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大家往卡住他的那个洞一看,里面黑漆漆的,但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空间很大,一条条洞穴不知通到哪里,一阵骚烘烘的气味从里面传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洞穴。 有好奇的人在附近转了一大圈,并没有看到其他出口。这可就奇了,话说卡住吴麻子的洞这么小,而且没有其他的洞口,吴麻子是怎么进去的? 吴麻子被村里人匆匆抬下山,路上他睡得像死猪一样,村里的赤脚大夫还给他来了个全身检查,这么折腾他都没醒。大夫说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疲劳过度,需要休息。 几个来找吴麻子的,还有一干好奇的人都只能等。 吴麻子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几个人急忙来到他家把事儿一说,求他一定要把自己家人身上的邪病治好。 赚钱的机会来了,大家都以为爱财的吴麻子一定会蹦着高地答应,没想到他竟然铁青着一张脸,说什么都不肯接这趟活儿。 几个人以为吴麻子嫌钱少,立刻就松口,说只要吴麻子把家里人的邪病治好,钱还可以再加。 吴麻子还是低着头默默不语,可是他老婆坐不住了,在吴麻子身后死命拧他的屁股。吴麻子本来很听他老婆的话,可是这次竟然无动于衷。后来他老婆来火了,一把抄起扫炕的笤帚,在炕沿儿上狠命一敲,骂道吴麻子你是不是想要饿死老娘,有钱都不赚,你魔疯了吧你! 吴麻子斜觑着他老婆(以前从来不敢),说你是要我活还是要我死?要是不想我活了,我现在马上就接下这趟活! 他老婆被他超一般的气概造蒙了,屋里的人也都莫名其妙,接个活儿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了? 吴麻子长叹一口气,说出了他昨夜的经历。 昨夜,吴麻子和他老婆进行了一场激烈的造人运动,然后就睡着了。他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人抬起来,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家门,迅速往山上跑去。 吴麻子心里清楚,可是身体就像块木头,一下也动不了,他急得冷汗冒了一头,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也得了邪病? 吴麻子说当时上山的速度极快,他就好像躺在一匹马身上,耳边的风呼呼直响。后来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清走在前面的是个个头不大,而且看起来有些毛烘烘的东西。他吓得一激灵,心说这看起来不像是人哪,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绑架我? 吴麻子心中怕得厉害,但是动不了,也喊不出声音,只能任那毛烘烘的东西把他一直抬到山上。到了山上,吴麻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地势似乎越来越低,他勉强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自己被抬到了一个洞穴之内。 洞穴内阵阵刺鼻的骚味让他心惊ròu跳,这……这很像狐狸身上的骚气。他进了洞后突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他忽然觉得身上能动了,马上蹦起来要跑。可是到处黑漆漆的,哪里是出口? 就在他犹豫时,他面前突然亮起二十几盏幽绿的小灯。 吴麻子惨然色变,他知道,这不是什么他娘的灯泡,而是许多双眼睛! 果然,黑暗中忽忽有亮光出现,像是磷火,又好像不是。吴麻子也弄不清了,反正他就着那幽暗的亮光看清了面前的情景他面前竟然站着十几只狐狸! 其中有三只体型较大的,其他的看起来都是些狐狸崽子。奇怪的是这些狐狸崽子或卧或坐,个个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而且都是残废之身。有瘸腿的,有瞎眼的,有少耳朵的……反正没一个完整的。 吴麻子当时心中一松,心说这些狐狸可能知道我治病厉害,所以才把我请过来,既然它们有求于我,就不会害我了。 可是他细一琢磨,不对啊!他给人掐邪病掐的就是上身的鬼怪,他面前这些不会是…… 吴麻子看着一窝残废的狐狸崽子,顿时呆若木鸡。 这时候更劲bào的事情发生了,他面前的一只狐狸竟然口吐人言! 狐狸说:“你看清楚了,我这些孩子都是被你害的,今天我们就要你的命!”说着一群狐狸全都朝吴麻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吴麻子没法和狐狸说理,急得满头大汗,双手乱抖。他的手突然碰到贴身藏着的纸包上。那纸包还是上个月王半仙给他的,说他掐的邪病太多,没准儿什么时候就碰到坎儿,纸包里有些朱砂,遇到鬼怪喷一下,好歹能挡一阵。吴麻子觉得有理,就把纸包贴ròu放好,连睡觉都不离身,没想到今天真能派上用场。 吴麻子摸着纸包心中稍定,他说:“既然是我作的孽,你们要吃我,我也认了。不过我看你是个得道的狐狸,我在死前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我吗?”吴麻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拍狐狸马屁的一天。 先头说话的狐狸点头:“你说吧。” “我很渴,我要喝水。” 狐狸答应了,给他弄来一些水。吴麻子趁机把纸包抠破,把朱砂含在嘴里,等水一入口,他立即朝一窝狐狸喷过去。狐狸们没想到吴麻子还有这一手,顿时瘫倒在地。 吴麻子趁机逃跑,可是他不知道洞口在哪里,只是一味地胡闯。找了半天,他才发现一个很小的洞口,洞口处透着微亮。吴麻子着急之下也顾不得洞口大小,死命往外挤,后来就变成大家看到的那样。 说完这些,吴麻子看着周围一圈人傻不拉叽的表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老婆小心地看着他:“麻子,你傻了吧。狐狸会把你抬走?狐狸能说人话?” 吴麻子暴怒:“屁!我有啥理由撒谎?告诉你们,老子以后就是不接掐邪的活儿了,你们快给我滚!” 几个人就这样被吴麻子赶了出去,可是他们哪能甘心家里人还等着吴麻子救命呢。其中有个人挺有心眼儿,他说是王半仙给了吴麻子一纸包朱砂,王半仙就等于是吴麻子的救命恩人。我们的话他不听,那我们就请王半仙来,他能不给救命恩人面子? 于是几个人又翻山回去找王半仙,王半仙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当下就答应帮忙,后来吴麻子拗不过王半仙,只好跟几个人回到村子,医治了他们的家人。 关于吴麻子掐邪病这一段,田大爷还特地作了说明。 吴麻子会看人的血脉。他说了人要是有邪上身,这些邪气会随着人体的血气行走,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异象。因为血脉是活动的,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也找不到。吴麻子能精确地摸索到这股邪气的走向,然后用银针截脉,把邪气逼得在一小块地方游窜,这股邪气会渐渐在人的皮肤上鼓起一个栗子大的肿包,吴麻子下针扎到这个包上,流出脓液,奇臭难闻,然后人就恢复正常了。 田大爷边走边讲,我对他讲的故事将信将疑,不过我现在倒是真的相信黄鼠狼有妖xìng。能做出那样像人的动作,肯定有问题。我心里暗暗下决心,往后看到黄鼠狼,不管它怎么耍花样,我上去就给它一qiāng,比田大爷的石头可省事多了。 第九章 王半仙 中午时分,幽暗的树林中仍然光线不强。我和田大爷坐下来休息吃东西,我问田大爷已经到了岩石山,接下来要怎么找王半仙。 田大爷说没有具体的路线,就先满山走上几圈,如果王半仙真的在这座山里,说不定会碰上。就算碰不上,也可以确定他不在这座山里,那就要到更远的猫耳山去了。 我觉得田大爷的办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可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我们走了一下午,等我感觉自己抬不动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幸好我和田大爷及时找到一个山洞。我看这个洞还蛮大的,担心里面有黑瞎子或是老虎一类的猛兽,没想到只是寄居着一群蝙蝠,我拿着石头一顿乱砸,把它们都赶出洞穴。 最后洞里飞出一只特别大的蝙蝠,看样子似乎是这一群蝙蝠的首领,它的翅膀展开足有一米开外。我咂舌不已,后退几步,捏紧了猎qiāng对着它。 大蝙蝠似乎对我颇有敌意,照着我的脑袋就飞过来,我眼看它就要对我下爪子,急忙用猎qiāng一挡,它一击不中,竟然直接飞走了。 田大爷正往洞里走,边走还边往地上看。我很奇怪地跑过去,田大爷急忙叫我住脚:“这洞里栖息了这么多蝙蝠,夜明砂肯定不少,我采些回去,还可以卖两个钱。” 我嫌恶地摇头:“不就是蝙蝠粑粑吗?干吗取这么好听的名字。” 田大爷不理我,用布裹着手在地上不断翻找,最后捡了一些已经干燥的蝙蝠粪,用布包好放起来。 我等田大爷捡完夜明砂之后,找到一个带枝叶的树杈当扫帚,把地上的秽物清理干净,我可不想整夜待在一堆粪便上,光是那气味就够人受的。 清理完洞穴我们燃起一堆篝火,火光照亮了洞穴,温暖得让人昏昏yù睡,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睡到半夜,一股寒意将我冻醒。我睁开眼睛一看,篝火已经熄灭,只有少许火炭在一堆灰烬中一明一暗地闪着,而我旁边的田大爷没有了踪影。 我心中一惊,暗道老头子不省心,三更半夜的又跑哪儿去了? 我起身,试着喊了几声田大爷,可是没有人应我。没有了火光的映照,洞里洞外黑漆漆一片。我寻思田大爷可能是出去方便,因为太黑所以走不回来了。 我赶紧捡起一根枯树枝在灰烬里捅鼓半天,枯树枝才勉强燃起一点儿微弱的小火苗。我松了口气,只要有照明的就行,在夜里,有这个在手比猎qiāng都好使。 我小心地举着枯树枝,生怕步子迈大了,它会被风吹熄。我在洞外巡视一圈,没看到田大爷,心中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不会出事了吧?可是我没听到任何响动或是呼救,会不会只是我神经过敏?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棵树后似乎有东西在动,是田大爷还是什么野兽?我谨慎地往前挪了两步,柔软的草地吸收了我的足音,让我无声无息地靠近大树。 我看到树后果然是一个人的背影,有些朦胧不清,但绝不是野兽。我松了口气,背影肯定是田大爷的,不过他在树后一耸一耸的干什么?看那姿势竟像在吃东西。 我心里好笑,这老头不会是偷藏了什么好吃的怕我发现,所以三更半夜跑到这里吃独食。真够幼稚的,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么来的吧。我忽然萌生恶作剧的念头,于是蹑手蹑足地走到树后,用手轻轻拍了拍田大爷的肩头,然后马上缩起身子躲到树后。我心中偷笑,田大爷肯定以为自己见鬼了。 突然,我觉得不对劲儿。我刚才拍田大爷肩膀,手下的感觉分明是直接拍在人的皮肤上,田大爷不可能半夜光着身体在野外。而且那肌肤光滑紧绷,不像是个老人,那我刚才拍到的是谁?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手有些抖。就在我回身的一刹那,一声嘶吼在我耳边响起,接着我看到非常恐惧的一幕。一个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孔的“人”,一只手正拿着一块血淋淋的生ròu,而他的另三只手正在空中挥舞,好像一只怪形章鱼。 我头皮发zhà,一声惊喊还没出口,就下意识地伸脚给了那个四手怪物一下。他发出一声怪叫,扔下ròu就跑了。我像做噩梦一样看着他甩着四只手臂消失在黑暗里。 我擦拭着满头的冷汗,绕到树后一看,那里躺着一只死鹿,身上的ròu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十分可怜。我的脚下还有一块带血的ròu躺在那里,看来刚才并不是我的幻觉,但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四只手的人? 我正在那儿发傻,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田大爷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转身,田大爷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火把,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物。 我顿时觉得一股无名火起,嗷了一嗓子,也顾不得尊卑:“老头子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找!” 田大爷像是心情不错地晃晃头:“人老了肠胃不好,半夜肚子疼,我到附近方便了一下。” “我叫你怎么没答应?” “我那正使着劲儿呢,怕泄了真气。”田大爷突然注意到地上的死鹿,“这是哪儿来的?” “怪物吃剩下的。”我没好气地说。 “怪物?” “是啊,四只手的人算不算怪物?” 田大爷一脸迷惑,我就把刚才看到的情景跟他说了一遍,他一脸不信地看着我。是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最后田大爷只说了一句:“看来岩石山真的很危险,我们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一早,大雾弥漫。因为地势较高,山里起雾是很常见的,我和田大爷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就起身出发。我一直忘不了昨晚看到的四手怪物,表舅说岩石山险,难道是指岩石山里有怪物? 我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手中的猎qiāng都攥出了汗。可是我和田大爷在岩石山上整整走了一天,既没碰到四手怪物,也没找到王半仙。 就这样,我和田大爷在岩石山上整整待了三天,找人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除了遇到过两次黑瞎子,三次野猪,四次dú蛇,五次野狼,其他小动物无数,大多都是惊险躲过,有几次正面jiāo锋,幸好我手里有qiāng,最后的代价只是受了些轻伤。 山里潮气重,身上再出些汗,弄得浑身湿乎乎的,难受极了。一有空儿休息,我总会拾一些干草树枝,笼起一堆火身体衣物烘烤一番。我的心情从开始的兴奋变成了烦躁,田大爷的办法就是在做无用功,我很怀疑王半仙真的在岩石山吗?没准儿已经挂掉了我们不知道,还在这里傻愣愣地找他。 这两天,我真切地了解到这里真的不适合人类生存,自然环境的险恶再加上dú蛇猛兽环伺,而且还有四手怪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然我现在也怀疑那天只是我的幻觉。 为了找王半仙,我干脆自己想了些小办法,比如在经过的地方用石头拼出一些字,内容如下:王半仙,有好事找你(我不能说有急事找他帮忙,再把他吓跑躲起来那就糟了)。看到字请原地大喊,或三天后猫耳山口会合。 我想这些字可能不会保持太久,来回奔跑的野兽就足以把它们破坏干净,于是我在一些大树上也刻上了这些字。 令人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我和田大爷决定到猫耳山山口处等王半仙,也许他看到了那些字,已经在山口处等着我们。我们怀着一丝希望来到山口,可是在那附近一直绕了大半天也没看到王半仙的影子。 我失望透顶,田大爷看起来也不好受。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在山里找人本来就很难,更何况我是个运气超背的家伙,当然更是难上加难。 我们决定在这里待上两天准备一些食物和水再进入猫耳山,附近并没有山洞可以容身,只好搭起简易的草棚暂住。 夜晚,月光很亮,我坐在一条小溪旁,后面是一堆篝火和我们的简易草棚。 我望向溪水,那水清澈透明,流动起来叮咚作响,水里还游着一些没见过的小鱼。溪水里有我的倒影,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已经从一个还算白净的小伙儿彻底变成非洲土著,腮上长满了密实的胡须,挺有男子汉气概。我自得地笑了起来,考虑以后要不要留上满脸的大胡子,肯定威风八面。 就在我对着溪水臭美的时候,一阵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了看正在打盹的田大爷,决定自己去看看。 我攥紧猎qiāng,两步跨过小溪,来到传出声音的地方。那是一大片灌木丛,旁边还有一棵大树,上面盘满了树藤,有一些垂挂下来,此时正随着风轻轻地晃dàng。 我拿猎qiāng当棍子,使劲儿拨了拨灌木丛,还好,并没有什么野兽蹿出来。可是,刚才是什么发出的响声,难道是飞鸟?可我并没听到扑打翅膀的声音。 我奇怪地晃晃头,转身往回走。在月光的映照下,泥地上有很多斑驳的影子。刚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妥,走了几步我突然发现树影旁立着一个很奇怪的影子,看那高度和轮廓和我前几天看到的四手怪物极像。最可怖的是那个影子的手。我从地面上的影子看到,他竟然长着六条手臂!有两条手臂在身体两侧微张,其余四条极其细瘦,像四根棍子似的支在肩膀两侧,给人感觉他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我当时心中一颤,差点儿摔倒。我极力镇定心神,将猎qiāng上膛,飞快地转过身去,树下果然站着那个怪影,不是我的幻觉。 “你是什么怪物,别……别动,再动我就开qiāng了!”话出口之后我懊恼地直打嘴,真是糊涂了,“他”很可能听不懂我的话。 那个黑影突然嘿嘿地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丛林效应,他的笑声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带着森冷的回音。 难道是鬼?我满头冷汗,已经达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我突然钢牙一咬:“前面的东西听着,我不管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走,要不然我手里的qiāng可不长眼睛!” 对面的笑声果然停止,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看来不是怪物那么简单。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怪物狠辣,就怕怪物懂人话。 我厉声喊道:“快滚开!要不然我马上开qiāng!” “他”竟然幽幽叹了口气:“我在这儿十年了,想找个替身都不行,你既然这么凶,我看算了……”“他”身子动了动,往后倒退了一步。 我不敢放松警惕,也不敢贸然开qiāng,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那黑影连连后退了几步,突然晃晃脑袋冒出句话:“我还是不能走……” 去他娘的!我端起猎qiāng就要瞄准,“他”突然急了:“你要死要活地找我,现在还这么对我……有什么好事我也不干了!” “放屁!我为什么要找你?” “你竟敢说我放屁?不是你在树上留字,说要在这儿等我吗?” “我要找的是王半仙,不是你这个怪物!”我气急。 “我就是……” “王老哥!你真是让我们好找啊!”田大爷的说话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田大爷走过来按下我手中的猎qiāng:“我们要找的人来了,别闹了。” “可是他……” 这时候那黑影慢慢从树影下走出来,在近距离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和那仿若小儿麻痹症的四只手臂。 他花白的头发有些长,乱糟糟地堆在头上,一张很普通的脸,特点是鼻子很大,相信白天看起来会是红色的。满脸皱纹,但是并不显得很苍老,在我看来和田大爷差不多。 最后我的眼光瞄到他的肩膀处,差点儿鼻子都被气歪了。原来所谓的四只手臂只不过是jiāo叉绑在背后的两根长树枝,树枝的末端都削成了五根手指的形状,在黑暗的环境里极容易看错。 我现在也顾不得他是王半仙了,指着他身上的树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干什么装神弄鬼地说要找替身?” 王半仙诧异地摸着树枝:“怎么?我绑这个不像大侠吗?而且我也没装神弄鬼,我是真的想找个替我的人……” 田大爷皱着眉:“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肚子快被气zhà了,实在没法子热烈欢迎这个古怪的王半仙。 王半仙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和田大爷叙旧去了。他们好像很熟,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极为投契。后来田大爷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小瓶酒,两人竟然围着火堆喝起酒来。 我实在没心情喝酒,就坐在篝火旁想事儿。其实,要不是我先前见过四手怪,心中有那种先入为主的印象,相信这次不会弄这么糗,而且,还有这个故意搞鬼的王半仙! 我恨恨地盯了王半仙一眼,他突然转头看我,我急忙收回目光。再怎么说王半仙也七十多岁了,他是老人,是前辈,我有求于他,就算有气也只能当屁给放了。 我调整好心态,心平气和地说:“王老前辈……”“前辈什么的,老汉听着别扭,小伙子干脆就叫我王半仙……叫爷爷也行。” “王爷爷。”我细一寻思,这么叫好像田大爷和王半仙差上一辈儿,不管了。 王半仙笑呵呵地道:“你们俩大老远的来找我,还说有好事,快说说,是什么好事?” “这个……”我话到嘴边看了看田大爷,田大爷显得有些尴尬。我心想,石头字是我拼的,树上的字是我刻的,这个谎当然也得由我来圆。 “我……我叫杨贺,早就听说过王爷爷的大名,今天一见真是……真是……果然是名不虚传,鬼神莫测……”我心想先拍上一顿马屁总是没错的,接下来说点儿别的他也不至于动怒。 王半仙听着似乎很受用,连连点头:“嗯,小伙子挺懂事。看来你们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说得好听吧。”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姜还是老的辣,我话刚一出口就露馅了,接下来该怎么说? 田大爷急忙打圆场:“王老哥,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虽然多少年没见也不至于就忘了。我也不跟你矫情,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杨贺这孩子……贺子,你王爷爷可是当年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扶危救困那也是出了名的……你赶紧把事儿跟王老哥说说,他准能帮你。” 我心中暗笑,田大爷也挺能拍马屁,一上来就给王半仙戴上顶舒服的高帽,就是不知道王半仙吃不吃这套。 王半仙目光看向我,田大爷在一旁示意我赶紧说,于是我就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一点儿都没有隐瞒。 王半仙听后沉思半晌,然后问起我的生辰八字。我如实说了一遍,王半仙低头掐指:“嗯,倒真是好时辰。” 我满以为他能继续说些什么,可是他突然沉默下来,像是有很多心事。我有些惶惑,难道我的事情那么不好解决,眼前的王半仙也毫无办法? 这时,王半仙突然开口问出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小伙子,你还记得当时给你批命的老人的相貌吗?” 我愣了,这是什么问题? “我……我没太留意……” “你好好想想,他的脸上有什么特征,他……他的耳朵是不是缺了一块?” 看王半仙那么急切的样子,我只得认真回想,想了半天我终于放弃了:“我真的没印象。我当时心情不太好,没心思注意那个……” 王半仙重重地叹了口气,田大爷奇怪地问:“王老哥,你问孩子这事儿干什么?” 王半仙点着头:“有原因的,有原因的,你不知道……唉,以后再说吧。”接着他又对我说,“我没见过那具女尸,所以有些事不好下定论,不过你的三奇命格的确是破了,破得都快成破鞋底子了。我敢说啊,你这以后的日子……啧啧。” “以后怎么样?”我急道。 “自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祸换旧祸。” 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头疼地看着王半仙,以前听田大爷讲过王半仙的笑话,我还以为他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他是口下留德了。 我不由得沉下脸,王半仙呵呵一笑:“小孙子既然叫我一声爷爷,我也不能白担这个名头。这样吧,你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田大爷好像就等王半仙这句话,赶紧说道:“那好啊,我也好几年没见老哥了,这次也想在山里多陪你一段时间。” 就这样,我往后一段日子算是给定下来了,听王半仙的语气,他似乎很高兴有人陪着他,这让我有些怀疑,他说慢慢想办法,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啊。 第十章 往事 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身处在两山jiāo会处,看到的景致竟然与在岩石山上看到的大不相同。两座山顶都能看到云蒸雾绕,再加上绚丽的朝霞,jiāo相辉映下实在壮观。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冰冷空气,心中的不郁顿时消失了大半。 田大爷和王半仙可能都是很久没沾酒了,现今两人仍然宿醉未醒,那呼噜打得一个赛过一个。我大半宿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一直都没有动物和鸟类在这附近出现,我想可能是把他们俩的呼噜当成野兽的吼叫了。能这样吼上一夜,估计连老虎都要甘拜下风,考虑退出两山范围,另觅山头。 昨夜我并没有注意到王半仙的衣着,现在光线清晰,我看到他穿着一身蓝色劳动布做的衣服,有几处打着补丁,并不是破旧得很厉害,和我原先的想象大不相同,难道他并不是一直住在山上? 过不多时,王半仙和田大爷起身,我们三个在沁凉的溪水中洗了把脸,那叫一个过瘾,就算是天大的困意也会被溪水冻得马上消退。 洗完脸,王半仙问我们吃什么,我说要去采些野果,他笑着从身侧的一个布包里拿出一些暗红色的ròu干,那些ròu干纹路很细,不像是猪牛一类动物ròu制成的。 我迟疑地拿起一块在嘴里咀嚼,竟出乎意料地好吃,入口鲜美,口感柔韧有嚼劲儿。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忙像饿狼一样拼命吞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问:“王爷爷,这是什么ròu做的,太好吃了!” 王半仙拿了几块给田大爷,自己也拿起一块细细品尝难能可贵的是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一口牙竟然完好无损。 王半仙品着ròu干道:“这是雪猪ròu做的,我还加了秘料,好吃吧?” 我连连点头:“雪猪?没听过,和野猪同宗吗?”“不是,它和老鼠同宗。” “老鼠!”我一口把ròu干喷了出来,汹涌的食yùdàng然无存,胃里一阵翻搅。 “唔,它不算是老鼠,有个学名叫土拨鼠,长得和松鼠差不多,ròu可比松鼠好吃多了,这几年我没少吃它的ròu。”王半仙突然叹了口气,“不过今年就不太好抓了。” ========================== 更多手机小说:592book.com 本小说由 教皇 为您整理制作 ========================== 我放下手里的ròu干:“王爷爷,你这些年一直在山里吗?” 王半仙斜睨了我一眼:“你把我当野人啦。其实我确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里,偶尔也回村子待几天,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我点头,这就难怪了,我还真不相信有人能够独自在山里生活长达十几年。 “如果说当年你是为了避开‘文革’才进山,现在‘文革’早就结束了,在山里生活很辛苦,你就直接回村子里呗。为什么还要避着人,总是不回去?”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 王半仙没回答我,只是望着猫耳山的方向呆呆出神。田大爷也说:“就是啊,王老哥,你要是回去大伙儿肯定高兴。”王半仙突然指着猫耳山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微颤,我奇怪地看向猫耳山,那里的山景很美,绚丽的色彩只是在这个季节才能看到,山顶的云彩形状奇特,很像一个倒三角形的蘑菇。 “怎么了?没什么不一样啊。”王半仙摇头:“那个云有问题,我曾在好多年前见过……可是,怎么可能!” 我有些不耐烦了,王半仙这个人总是喜欢说半截子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看向田大爷,他眉头皱得死紧,显然也不明白王半仙的意思。 田大爷道:“王老哥,你说实话,到底有啥问题,说出来我和贺子也好帮你。” 王半仙沉思一会儿:“那好,我要到猫耳山上去看一眼,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话,他就大踏步地领着我们往猫耳山里走,看他步伐矫健,真不像是一个七旬的老人。在上山的路上,王半仙和我们说起了他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山上长时间滞留的原因。 这也要从一个故事说起。王半仙说其实在很久以前,这附近的几座山都不是现在这个名字,比如说鞍子山原名马鞍山,岩石山原名磨盘山,而猫耳山原名叫帽儿山,再加上离这里不远的一座烟筒山,它们几个以帽儿山居中,合围成一个三角形。 这几座山占地范围很广,自然资源丰富,方圆百里的人都是靠着这几座山吃饭,自古如此。在普通百姓眼里这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在懂风水的人的眼里,这四座山可就更加不同寻常。 王半仙早年曾跟一个很厉害的yīn阳先生学过风水和命理,他的师傅曾经告诉过他,在这世上真正懂风水命理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些江湖骗子。风水在古代又称堪舆,堪即是天,舆即是地,堪舆就是天地人三者和合之道。自古以来风水学一般分为三个流派:三合派、三元派和九星派。这三派各有长短,门人弟子极多,分布在中国的大江南北。 后来经过多年发展的三个门派本应更加发扬光大,但是却因为战乱和门派内乱人才逐渐凋零,最后三派解散,个别的弟子另起门户,可是远没有当初的兴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小门户各自融合,最后划长江而分,就称为南派和北派。 王半仙的师傅是北派的弟子,他对于世事看得很透,又不愿意为当时的军阀势力效力,所以就避世隐居,为一些普通百姓看看风水,混口饭吃。 王半仙是他师傅在晚年收的关门弟子,他不算最有天分的,却是最勤奋的,所以他师傅很看重他,把自己毕生的本领倾囊相授。不过王半仙的师傅很快就去世了,临死的时候告诉王半仙一件事,也就是北派的一个禁忌,而这个禁忌是关于帽儿山的。 他师傅叮嘱王半仙,无论给谁看风水,寻yīn宅,千万不能在帽儿山下葬。王半仙不解,说帽儿山山势从北向南,延绵曲折,能飞能潜,山脉分脊有轮有晕,正是一条非常好的龙脉,可称之为领群龙,葬在其中的人后代可以飞黄腾达,做人上人,如今说那里不能埋人是什么道理? 他师傅说你说得很对,这一点几乎北派的人都能看出来,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合围帽儿山的三座山分别是磨盘山、烟筒山和马鞍山,这几座山的山势分别是侧势、顺势和回势,这就在帽儿山周围形成了强龙、顺龙和贵龙,被拱在当中的帽儿山就是真龙。 真龙是什么?那是一般人都知道的问题,古代管皇帝叫真龙天子,帽儿山是真龙龙脉所在,如果能找到真龙的龙眼,葬在里面人的后代必成真龙天子,统领一国。 就算不从山势来看,听它们的名字也能得到一些端倪。烟筒山为长剑,磨盘山为墨砚,马鞍山为坐骑,帽儿山,顾名思义乃是人头上戴的帽子,帽子在人之上,有首领的意思。如今首领稳坐其中,周围有文有武又有坐骑,哪能不得江山。 王半仙听完他师傅的话咂舌不已,没想到自己经常看到的山竟然来头这么大。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就算是这里埋了人又怎样,出个真龙天子不好吗? 他师傅叹气,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这也不仅仅说的是人。帽儿山是领群龙,它的龙脉连着几座山的地气,一旦有人葬入龙眼处,这几座山的地气就会受吸引而来,日久年深,真龙之势成形,葬在龙眼处的人就会变成一条真正的龙。变成龙不打紧,可是龙要飞天必须借助水势,这个水还不能是小溪小河,必须是很大的水才行。帽儿山一带没有大江大河,这时候龙就会利用地气聚集能量,让天空降水,降多少水就不好说了,反正这一带必然会变成一片汪洋。 如果此事成真,方圆百里内的百姓都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那就不是百十条人命的事儿了,会演绎成一场相当大的灾难。 北派的创始人很早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为此苦恼许久,最后为了保全一方百姓,他规定所有门下弟子寻龙点穴的时候都不能上帽儿山。 王半仙这才知道,原来事情这么曲折。 他师傅还说,三尺之内有芳草,五步之内有龙穴。只要认真探寻,就算不上帽儿山,也能找到很多的好穴。另外他要王半仙注意,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死人葬到帽儿山,一定要尽力阻止。如果阻止不了,就要在洪水漫山之际找一个地方把帽儿山的地气放干净,这样大雨就会停止,灾难也不会发生。 王半仙牢牢地记住了他师傅的话,之后他师傅就去世了。 王半仙本来很把这件事当回事,可是时间久了,什么都没发生,他就渐渐地有些淡漠了。就是嘛,北派弟子严以自律,寻龙点穴的时候不可能上帽儿山,而且帽儿山在群山之中,深山老林,普通人也不会把自家亲人葬那么远,更何况龙眼极其难寻,随便一葬不可能恰巧就葬在龙眼里。 时间渐渐推移到1930年以后,那时候中国不太平,各方势力入侵。王半仙一直在帽儿山一带生活,没离开过,可是这一年他受人所托,不得不把一个小男孩送到黑龙江去。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十乡八村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地里庄稼也都泡在水里。王半仙突然想起他师傅临死前说的话,急忙到处打听,才知道他走后两个多月,突然天降暴雨,一连下了大半个月,所有村民都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要发大水了,都在想办法逃走。后来突然来了一群日本人,里面还带着两个抖洋食儿的(以前把日本人手底下做事的汉jiān叫做抖洋食儿的)。其中一个是翻译,大家背地里叫他何抖,还有一个整天沉着脸,手里终日拿着一个罗盘,据说他姓曹,大家就都叫他曹抖。 这些日本人来了以后,对村民表示他们是来帮助乡亲们的,小鬼子还摆出一副伪善的面孔发放了一些物资。那个曹抖就揪着村民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他们开始每天往帽儿山、岩石山一带跑,也不知道干什么。过了五天,那个翻译官何抖突然下山把小鬼子全都叫上去了,他们在山上整整待了一天一夜,大雨突然停止,天空放晴。 村民们都极其诧异,难道小鬼子真的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王半仙听说后大为吃惊,难道说帽儿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葬了人?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不顾连日疲惫跑到了帽儿山,站在其中,他顿时感到浑身发冷。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山势没有改变,山景依然如旧,可是其中的精髓就像是被抽光了似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气。 王半仙咬着牙往山上走,他在山上待了几天,终于找到了帽儿山的龙眼所在。那里,果然埋着一具棺材。棺材色泽漆黑,棺身有些残破。 出乎他意料的是,龙眼处的棺材无碑无坟,就这样暴露在天光之下。王半仙并没有打开棺材,只是用手抠了些附在棺材上的土尝了尝,由此他就已经知道埋在这儿的棺材年头不少了。 王半仙摇头叹息,师傅啊,你终究是错了,你想让我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可是在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这具棺材就已经埋在这里了。 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王半仙没有兴趣知道。既然地气已破,棺材中的人就不可能变成真龙,他的后代也不可能成为真龙天子。他现在只想知道日本人的目的,还有,那个曹抖到底是谁? 王半仙连滚带爬地下了山,他现在急需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要找到村民嘴里的曹抖,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据村民所说,他回来的前两天那些日本人刚走,再加上他在山上滞留的几天,其间已经相隔了七八天,他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些人的下落? 正在王半仙苦恼万分的时候,村里的小二狗提供了有利情报。他说他有一天在日本人的车上尿尿的时候,正好听见何抖、曹抖和一个小鬼子在说话,他听不懂小鬼子话,就听见那个何抖说下一站要到四平去,补给如何如何的。 王半仙大喜,这下就有线索了,至于到时候如何接近曹抖,他再另想办法。王半仙简单作好准备,日夜兼程赶到四平,其间的艰苦就不必多说,等他到了四平才发现这里几乎已经成为日本人的天下。 王半仙好不容易混进市里,看到四平如此情景他有些傻眼,不过他还算聪明,立刻就把包袱里的招牌拿出来,用一根棍子支撑起来,上书大字铁嘴王半仙,两行小字是断吉凶祸福,看家宅风水,寻yīn龙旺地,判生男生女。 所以说还是有一技之长好,王半仙滞留四平多日,不但找到了解决温饱的法子,还能顺便打探消息。 过了三天,他终于打听到那伙日本人的消息,他们从山里回来后就进驻了日本在四平的公馆,至于那个曹抖,王半仙不知道他具体的姓名和相貌,所以没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不过照王半仙猜想,曹抖现在还应该和日本人在一起。 王半仙没办法混进日本公馆,只好在附近蹲坑。可是他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一个中国人走出来,他精于看人的面相,即使是有中国人穿上了日服也能看出来。所以说这个曹抖不是没在里面,就是一直没出来。 又过了一天,王半仙等到了转机,他碰到了村民所说的何抖。 王半仙之所以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何抖,是因为何抖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村民对他的描述是这样的,何抖的右侧脸上长着一个硕大的黑痣,黑痣上还有一根黄毛,一看就是天生干汉jiān的材料。 王半仙兴奋地直拍自己的脑门子,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一个何抖,他说不定知道得更多! 王半仙远远地看着何抖哼哼呀呀地唱着香艳小调走出来,他跟踪在后面,在一条烟花巷里面截住了他。想当年王半仙的身手也是不错的,他先是将何抖暴打一顿,然后把昏迷的何抖带到他事先找好的一个僻静的地点。 王半仙说其实当时很险,先别说何抖腰里别着一把盒子qiāng,光是无处不在的盘查巡逻就够受的。他灵机一动在倒夜香的人那里买了一个独轮车外加一个大粪桶,粪桶里有半桶夜香。王半仙把晕着的何抖塞进桶里,然后推着小车走。小鬼子看是倒夜香的,嫌臭,也都离得远远的,这才有惊无险地过关。 来到僻静处,王半仙用冷水泼醒何抖。在他的逼问下,何抖说了真话,日本人会去帽儿山放地气,全是曹振怂恿的,曹振就是曹抖的真名。他说日本人已经建立了满洲国,如果帽儿山的真龙升天,那么就一定会出现一个人同日本人争夺中国的领土。日本人很信这个,就给了曹振一大笔钱让他去破掉帽儿山的龙脉。 真相竟然是这样,王半仙觉得虽然日本人无意间让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但是用心实在可恶! 王半仙又问起曹振这个人,何抖说曹振可能住在东街一带。 王半仙向何抖详细地问了曹振的相貌特征,然后又把他打晕扔进粪桶里。王半仙藏何抖的地方十分隐秘,佛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会杀何抖,只想让他吃些苦头,如果何抖醒来后饥饿,低头就有现成的吃。 王半仙来到东街,也算凑巧,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曹振。曹振相貌普通,额窄,眼睛略微尖细,年纪比他小上几岁,当时正在闲逛。王半仙依然举着他的万年招牌,他上前拉住曹振,非要给曹振看相。 曹振鄙夷地看着王半仙,那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江湖骗子,他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王半仙微微一笑,说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刚帮助日本人干了一件大事。 曹振大惊,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王半仙,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王半仙直接质问曹振怎么知道帽儿山龙眼处埋着人,还有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办事? 曹振冷笑着问王半仙,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北派弟子,那我解除了一场灾祸难道不对?我找日本人是因为他们可以派兵帮助我,使这件事迅速解决,难道不该? 王半仙心里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他吼了一句,你拿日本人的钱就是汉jiān! 曹振说这叫礼尚往来,日本人拿中国的钱,我就拿日本人的钱,没什么不对。 王半仙被他的歪理弄得怒火冲天,连自己想要问的话都给忘了,当下就和曹振打了起来。 他们俩年龄相当,身手相当,顿时打得难解难分。曹振不知为什么好像非常憎恨他,打斗的时候都是玩命的招数,王半仙一个不慎跌倒在地,慌乱中他拿起不知道是谁遗失的一个旧铁铲,一下子就把曹振的半个耳朵铲了下来! 曹振捡起耳朵,风也似的跑了,王半仙当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追上去的时候早就看不到曹振的身影。后来王半仙为了找曹振又在四平逗留了几天,可是日本兵突然开始到处搜查抓人,经过打听才知道日本人抓的人是曹振,王半仙只好跑出了四平,回到山里。 说了好一阵子,王半仙才把当年的来龙去脉讲完,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起那个老人的相貌了,但是我依然不太明白他在山里住了十年是为什么。 王半仙道:“回到这里以后,我好几年都没进山,只是给人看看坟茔地,算算卦什么的混口饭吃,后来我给一家大户人家寻yīn龙,在山里待了几天,我才发现这一带的山都不大对头。” 田大爷皱眉:“怎么说?” “地气尽,妖孽生。”王半仙一字一顿地说。 田大爷的脸色一沉,显然知道些什么。 “为了补救,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唔,真的有办法补救,不过很难……” “是什么办法?”我感兴趣地问。 “得找到当年日本人放地气的地方,还要等待一个时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我有些不明白,难道当年挖出来棺材的龙眼不是放地气的地方吗? 王半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说自己当年看走了眼,他寻到的那个龙眼其实是个龙屁眼。那地方被人动过手脚,不论环境地貌土质,看起来都和真正的龙眼并无二致。 本来他第二次去也没看出来是假的,当时就在那个假龙眼里用了补地气的秘法,秘法其实简单,主要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这个时间是逢三十六年才能出现一次的五龙连珠,所谓的五龙连珠,其实就是天上的金、木、水、火、土五颗星星连成一线,如果错过了,就必须再等三十六年。 王半仙说他当时被那个假龙眼给骗了,就在三十五年前的五龙连珠那天补地气,结果可想而知。 我看着王半仙的白头发深感战栗,一次错过就要再等三十六年,人的一生里能有几个三十六年? 王半仙叹气,说不仅因为假龙眼错过了时机,现在他连真龙眼都没找到。真假龙眼肯定是被一个很厉害的人动过手脚,王半仙自认学艺未精,竟勘不破那人设下的局。 我疑惑地问,当初弄出真假龙眼的人会是谁呢?难道是曹振,所以你才急着找他? 王半仙摇头,不可能是曹振,只要将地气放尽,真龙眼内的尸骨就不可能成龙,曹振没必要再多此一举。而且后来他再次上山的时候,打开棺材看过,那棺材里的人已经腐化得非常厉害,看样子埋葬的时间绝对超过二十年,二十年前曹振只是个小孩崽子,不可能设出这样的局。再说了,曹振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瞅着王半仙,觉得他这句话里隐含着嫉妒的成分。 王半仙使劲儿敲我的头:“你想什么呢?我会嫉妒曹振?他就是个屁!我嫉妒他?” “可是他能找到真龙眼,你却这么多年也找不到!” “这还不简单,他肯定知道真龙眼的内情!就算他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五天之内找到真龙眼。还有,当初他为什么会突然带日本人来帽儿山?我就不信他能未卜先知!” “哦……”我承认自己没看出这一环。 王半仙道:“这些年我真是累了。明年五龙连珠会再次出现,真龙眼……” 我接口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王半仙的眼神黯淡,一时没了精神。田大爷在旁边连连给我打眼色,我会意,忙道:“我们现在要去看的那个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王半仙说:“我听村里的人说,那年连降暴雨之前,帽儿山顶突然出现这样的云彩,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半仙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往山上走,走了大半天才走到山顶,到了山顶才发现那块云彩离我们的距离还是极远的,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悬在我们的头顶,感觉挺壮观。王半仙急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一切都是平静的,连带着寒意的秋风似乎都远离了这片土地。我看到高大的落叶松挺拔地耸立着,有松鼠不时在树上跳跃,远处辽阔的大地是耀目的金黄色,人在其中渺小得像只蚂蚁。 王半仙失望地摇头:“什么都没有,难道只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只是一片云彩,云的形状哪有什么规律?”我说道。 王半仙没再说什么,就领着我们下山,我看他心情低落,一点儿也没有昨天晚上戏弄我时的精神头儿,心中也不禁替他难受。我决定说些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说什么呢? 我转头对王半仙说:“王爷爷,我和田大爷找你的时候在岩石山住了几天,头一天晚上我遇到过一个可怕的怪物,他身上长着四只手,所以你昨晚上后背chā着两根树枝可把我吓得够戗。你知道那个四手怪物是什么吗?” 王半仙听我说起四手怪物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你刚来几天就见着了,我在这待了十年才见过那么两次,小子运气不错啊。” 听着他不着调的调侃,我佯装恼怒:“这也叫运气好?你要就给你吧。” 王半仙笑了笑:“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四手怪物是什么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真正是什么,不过照我猜想,他应该是山里的妖物和人jiāo合生下来的怪物。”我想起王半仙刚才说起的“地气尽,妖孽生”的话,不过王半仙的答案太离谱,不太可信。 我摇头道:“有没有可能只是个畸形儿,被父母遗弃在山里面,毕竟他除了有四只手臂,其他的看起来和人一样。” 王半仙道:“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差,一般严重的畸形儿很难活下来。况且山里人如果生下畸形的孩子,都会认为是神灵的惩罚,很多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掐死了。” 我为这种野蛮的做法骇然,真有父母狠心掐死亲骨ròu的事吗?即使他是畸形儿,但毕竟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难道就没有人管?”我义愤填膺。 田大爷叹气:“天高皇帝远,当官的不管是因为不知道,本地人不管是因为习俗。” 王半仙在一旁点头:“所以我说是畸形儿的可能xìng很低。二十多年前这一带发生过几次村里大姑娘被黑毛怪掳进山里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镇里还特地组织了一群猎户进山打黑毛怪,但是找了十几天也没找到,后来还无缘无故地死了三四个人,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幸好之后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 我惊诧道:“你是说那个四手怪物是黑毛怪和村里大姑娘的……” “我只是这么怀疑。”王半仙说道。 “黑毛怪真的是山里的妖怪吗?它……什么样的?”王半仙和田大爷一起摇头,王半仙说:“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当时有几个村民亲眼看见一个头很高、浑身黑毛,挺像大猩猩的一个怪物强行把大姑娘抱走。那几个人也孬,愣是没敢上前阻止。” “王爷爷,你在山里都十年了,你见没见过黑毛怪?” “黑瞎子我倒是见过上百次,黑毛怪嘛,算他运气好,要是撞在我手里,嘿嘿……” “撞在你手里怎么样?他就有现成的证婚人了是吧。这黑毛怪还真是艳福不浅……竟然弄了这么多老婆。” “你羡慕啊。”王半仙斜睨着我。 我脸色一正:“说哪里的话,身为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我绝对是一夫一妻制度的拥护者!我……” 还没等我发表完演说,王半仙和田大爷已经转头往山下走去,我灰溜溜地摸着鼻子跟了上去。 第十一章 突发其变 下山的时候王半仙和田大爷采了一些蘑菇,大的小的种类不一,我基本上都不认识。我们仍然回到昨晚留宿的地方,王半仙从他的随身包裹里拿出一口小铁锅,在溪水里洗刷干净,又把蘑菇洗了,现场给我们熬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蘑菇雪猪ròu干汤,吃得我舌头差点儿掉锅里。 吃完蘑菇汤,我的胃里暖烘烘的,人一饱就容易犯困,眼看着天色渐暗,我直接往草棚里一躺,没几秒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我突然习惯xìng地惊醒,不远处的石滩上燃着一堆篝火,正噼啪作响,可是田大爷和王半仙却不见踪影。 我奇怪地在周围瞅了一圈,原本田大爷就喜欢半夜玩失踪,现在加上王半仙,俩老头搭伴儿玩得更起劲儿了。 我试着喊了几嗓子,可是只有几只受惊的小鸟从树丛中飞出来,俩老头依然不见踪影。我坐在火堆前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回来,我心中有些焦躁。 最后我叹着气起身,拿起猎qiāng背在身后,心道就算要拉屎也不用跑这么远吧。俩老头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行为却像个孩子,明知道山里有野兽还有怪物,还要玩神秘。 今夜是满月,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我走在溪边的石滩上,劳动鞋发出轻微的“踏踏”声,地上的石头被月光照得发白,流水潺潺,偶尔能听到几声夜枭的叫声在山林中回dàng……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月夜,让我在恍惚中产生一种即时感,就仿佛我生命里也有过这样的一幕。可是,我低头思索了一下,在我的记忆里这一幕是完全陌生的,难道还能是前世?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我沿着溪水往西走了大约五分钟,并没有看到王半仙和田大爷。我想可能是找错方向了,他们也许已经回去了,正在火堆旁等我。想到温暖的篝火,我心中一热,急忙往回走。可当我走回营地的时候,那里仍然没有人。 我心中越发奇怪,就算是要方便,这么长时间总该回来了。想起帽儿山的诡秘,难道他们出事了?难道他们突然发现了关于真龙眼的线索,所以就撇下我走了? 我顿时又急又恼,“嗷嗷”喊了几嗓子:“你们两个死老头子,有事儿也不叫我一声,出了事也别指望我救你们!” 话虽如此说,但是我还是担心得坐立不安,最后只好一边骂娘一边往东面跑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纯粹是在瞎蒙。 跑了一小段路,我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很像王半仙的声音,那声音相当模糊,好像隔得很远,又像是被人用手堵住了似的。 我一拍脑袋,在北面! 顾不得刺人的灌木丛,我转身跑向北面。几十步的路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是田大爷,我的心瞬间落地,我刚要出声,可转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我看到田大爷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一个人的脑袋!那个人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蓝衣服是那样的熟悉,还有那花白的头发,腰间装着铁锅的包裹…… 是王半仙!田大爷在砸王半仙! 我发出一声大喊,喊声惊动了田大爷,他抬起头看我,那平日和蔼的脸上溅上了许多血迹,眼神是那样的冰冷恐怖,宛如地狱恶鬼。 看着他的样子,我几乎胆怯,但马上飞奔过去,挡在他和王半仙之间。 “田大爷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杀王爷爷!”我愤怒地指责他。 田大爷冷冷地看着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不走运,竟然被你看到了。” 我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丝发疯的迹象。我想他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这山林里不是有很多妖物吗?也许田大爷只是被某种妖怪上了身。 令我绝望的是,田大爷的眼神始终冰冷,还带着十二分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微微转头看王半仙的状况,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身上的情况不清楚,脑袋上有一个洞正在流血…… 王半仙受了这样重的伤,再加上已经是老迈之躯,他肯定是活不成了。我的心中一痛,眼泪就下来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劲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田大爷拿着石头的手扑了个空。 我心中骇然,他竟然连我也想杀! 就在我们错身的刹那,田大爷又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石头砸向我的脑袋。事出突然,我没躲开,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 田大爷的脸在我眼中不停地放大缩小,他的声音像是从幽冥中传来:“你只是我接近王老头的工具,怪只怪你运气不好……” 他下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原来我只是工具,难怪他会这么好心地陪我上山,我还以为自己转了运。 田大爷再次举起沾血的石头,我挣扎着想躲开,可是没用,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叹了口气,闭目等死。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我反倒听见田大爷在惨叫。 什么状况?我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差点儿让我兴奋得蹦起来。王半仙气喘吁吁地靠着树,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拿着他的铁锅,铁锅的边缘部分染着血,再看田大爷已经抱着头倒在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王半仙转过头来看我:“怎么样,起得来吗?” 我忍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试了好几次才艰难地撑起身体:“还行,我撑得住。” 这时躺在地上的田大爷动了一下,看样子他要起来。怎么办?我一咬牙,伸手就去抽身后的猎qiāng,靠在树上的王半仙突然发出一声呐喊,抡起手里的铁锅朝着田大爷的后脑就是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田大爷再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快走!趁他没醒之前!”王半仙拉着我跌跌撞撞地跑,我们没有回溪边的草棚,王半仙将我带到一个隐秘的小山洞,里面很干净,还铺着些干草。 进了洞,王半仙立即倒在地上,我毕竟年轻,虽然头部受伤但跑了一段竟然不那么晕了。我赶紧把王半仙扶起来,让他靠着洞壁坐下。 “唉,老了啊。”王半仙叹息。 我低头看看破烂的衣服,索xìng脱下来,撕成几大块给王半仙和自己包扎伤口。包扎完毕,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王半仙的脑袋被我裹成了粽子,顶端还打着一个蝴蝶结。 看着王半仙的样子,虽然我们的处境糟糕之极,但我还是笑出了声。 王半仙皱着眉看我:“你还笑得出来呀?” “我们俩还活着,难道不值得笑吗?” 王半仙重重地叹气:“你倒是乐观。可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活不了太久了。” 我慌忙看着他的头:“没流血……头很疼吗?可惜我没有yào,要不我们马上下山去找大夫……” 王半仙打断我:“找到大夫也不中用了。我受的伤很重,先前没事全靠一口气硬撑着,现在气要散了,我也就不行了。” “王爷爷……” “别一副哭相,你不是当过兵吗?是真正的男子汉。现在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要好好听着。” “嗯。”我赶紧抹了把脸颊上的眼泪,把耳朵靠过去。 “你听着,田庄异要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其实我早就看出苗头……”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王半仙竟然看出来了,可是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躲不过? “他要杀我,是因为龙眼,其实真正的龙眼我已经找到,”说到这儿王半仙面有得色,“上午说的那些话我只是在骗他,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更精明。” “田……他也要找龙眼,为什么?”我刚想叫田大爷,又急忙打住。 “我猜他很可能是埋在真龙眼里那具尸骨的后人,要不也可能跟当年布下真假龙眼的人有关。真龙眼中的地气虽然放尽,但是只要会补,龙眼还能恢复以前的功效。这一点,田庄异很清楚。” “你是说,他想当皇帝……” 王半仙边笑边咳:“钱和权谁不想要?就算是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儿偶尔也会幻想一下美女如云的滋味,可惜我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也没有后人。” “王爷爷你不会的。”没由来的,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王半仙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好好,不错。我告诉你啊,我虽然已经找到了真龙眼,但是一直很犹豫要不要把地气补回去。” 我大奇:“为什么不补,你等这一天不是很久了吗?”说完这句话我马上醒悟,“你是怕……” “是啊,我费尽苦心守在山里十年,就是预料到有人要占这个龙眼。为了龙眼,那些人已经来了好多次,都被我的阵法给糊弄回去了。我现在算得上龙眼的守护人,田庄异想要得到真正的龙眼,就必须要除掉我。” “你说‘那些人’,难道有很多人想要得到龙眼吗?”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为了守住龙眼,我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做了套阵法。这阵法会在明年五龙连珠的时候再次启动,然后消失。阵法失效以后龙眼就等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时候那些人就可以为所yù为。我以后没办法再护着龙眼,所以我想让你……” 我一听,马上就蒙了,我哪懂什么阵法龙眼的:“不行,王爷爷我真的不懂这个。” “你听我说完,我是想让你去找我的师兄。我师兄比我厉害得多,几十年前,他是名震一方的风水学大师。你只要去捎个口信,他自然会来解决这件事。” 我暗地里想,王半仙的师兄肯定比他还老,如今还活在世上吗? “哦,那我到哪里去找你师兄,他叫什么名字?” “我师兄叫赵犀,我叫王铎,你到时就说我让你找他的就行。”时至今日,我才知道王半仙的真名。 “我看行不通吧。我只提你的名字他能信吗?”王半仙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就是信物。我在江湖里混了几十年,从来只用王半仙这个诨号,知道我真名的只有师门里的人。稍后我会让你取一样东西给他,他不信都难。” “还有,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先前我说给你批命的老人可能是曹振,那是为了迷惑田庄异。那个老头的批命法是我们师门秘传,照你说的他的样貌特征,我觉得他很可能就是我师兄。” 这种逆转真是打死我都想不到,我遇上的老人竟然有可能是王半仙的师兄?当真是缘分不浅。 王半仙接着道:“你上山来找我是为了改命,我现在没时间帮你了,你去找我师兄,正好一举两得。”我怀疑地看着王半仙,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当传信工具? 王半仙目光中带着恳求,我心中一软,何必计较那么多呢?要不是王半仙救我,我现在早就成死人了,再说这件事对我没有害处。 我拿定主意,坚定地对王半仙点点头:“好,王爷爷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把口信带到!” 王半仙欣慰地看着我,带着笑意慢慢合上眼睛。 我悚然一惊,急忙上去轻轻摇晃他:“王爷爷,你别死……我……我……”说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去去去!老子说累了,休息一会儿不行吗?”王半仙猛然睁开眼睛,凶巴巴地看着我。 我一看王半仙没死,立刻笑逐颜开:“王爷爷,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王半仙摇摇头:“别去了,我不想吃。你就坐我旁边守着我吧,我还有些话想说。” 我靠着王半仙坐下来,黑暗中他的脸孔无比苍白,我的心拧着劲儿地疼。不光是因为王半仙的伤,还为了田大爷的冷血欺骗。 的确,田大爷表现出来的伪善简直无懈可击,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想到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体会到一种慈父般的温暖,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用我达到他的目的,现实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人心的黑暗。 “别像个受伤的小狗似的。”王半仙呵斥我。 我一脸苦涩的笑意,说道:“不知道田大爷……是不是还活着。” “呵呵,放心吧。我的手劲儿我自己有数,老头我生平从未杀过人,也不想临死前开这个杀戒。” 听了王半仙的话,我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田大爷虽然可恶,但是我并不希望他死。 “对了王爷爷,我想问你件事,我和田大爷在鞍子山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差点儿转不出来,后来又碰到个很古怪的金佛寺……你说在这几座山里设置了一些阵法,鬼打墙和金佛寺都是你弄的吗?” “金佛寺?”王半仙用诧异的眼神看我,说,“那地方邪着呢,你们遇到纯粹是巧合。不过鞍子山的鬼打墙倒是我弄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并头坟了?” “嗯。”我使劲儿点头,“田大爷说那是一种秘法,诅咒用的,叫什么七煞绝裔阵,可以让仇家断子绝孙或者后代不得善终。” “的确有这种诅咒秘法,不过田庄异言过其实。七煞绝裔阵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它只能影响被诅咒家族下三代的运势。那个并头坟年头已经太久,不过我当时设立的阵法和那个地方有些关系。那一带山势地形比较特殊,人在那里本来就容易迷路,所以就被我简单利用了一下。” “你摆的这个阵可是够戗。这要是村里人上山遇上,岂不是要被你给害死?”我说道。 “没大碍,现在村里人鲜少往鞍子山这边跑,何况我每隔几天都会去那里看一下,看到有人困住就直接带出来。不过……”王半仙皱眉,“这件事看来要靠你了。” 我的脸直接垮下来,心中哀叹,王爷爷啊,你到底还有多少重担jiāo给我,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 王半仙看我臭着一张脸,呵呵一笑:“别担心,不是让你在山里守着。你回去的时候看见并头坟就挖开西面的坟,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那阵法就破了,然后记得把东西jiāo给我师兄。”我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我还办得到。 “对了,咳咳……我忘了告诉你我师兄的特征,他右手少了一截小指,你找到给你批命的老人,看看他的手,如果不是我师兄,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说完这些,王半仙突然沉默了,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就像是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使劲儿把这种感觉咽下去。 王半仙细小的声音突然响起:“桃花春露笙歌响,夜雨绵绵遗恨长。” 接着他反复念着这句诗,那凄凉的语气仿佛这句诗是写给他挚爱的人似的。 我感觉有些心酸,最后只好恳求道:“王爷爷你别念了行不,不带这么吓人的。” 王半仙长长吁了口气,艰难地转身从后腰抽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我:“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写的,你留着,做个念想。” 我赶紧接过,用手捧着,布包上还残留着王半仙的体温。 “王爷爷,我一定会好好留着,你放心吧。”我语带哽咽地说。 “好。”说完这个字王半仙再也没开口说话。我看着他安详地合上眼睛,禁不住还像刚才那样上去摇晃他,希望他还能睁眼骂我。可是无论我摇晃得多用力,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强忍着悲痛,将他的遗体放平,整理了一下他的仪容,然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王爷爷,你的托付我会尽力做到,你就安心地去吧……”怎么处理王半仙的遗体成了问题,我想,他守护了帽儿山这么多年,那就把他葬在能看到帽儿山的地方,那样他在地下也会安心。 我连夜在山洞附近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用qiāng托和手掘出一个深坑,把王半仙埋了进去。最后还用土和石头做成一个坟包,在周围chā上一些树枝。 “王爷爷,再见。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我深深看了坟包一眼,转身毅然离去。 此时,天已大亮。 第十二章 回村 我凭着记忆向昨晚打斗的地方跑去,田大爷会不会还在那儿呢?现在是白天,在我有防备的时候,一个老人不可能打得过我,况且我手上还有qiāng。 十几分钟后,我终于找到昨夜的事发地点,隔着树丛,我看到地上尽是斑斑血迹,有一只黄鼠狼正在一块血迹上撒着欢儿地刨地,而田大爷却不见了踪影。我的出现惊动了黄鼠狼,它突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只爪子向上举起。我看着它,突然想起黄鼠狼很妖异,心中一动,马上就端起猎qiāngshè击。 “砰”的一声巨响,黄鼠狼倒在地上直蹬腿,它的血和地上的血混合在一起,殷红一片。 其实我有点儿紧张,生怕毙了这妖异的畜生会发生什么事,可周围风平浪静,没山崩也没地裂,看来还是qiāng杆子好使。 我冷冷地看了断气的黄鼠狼一眼,接着在周围搜寻。我并不擅长在山里追踪,所以找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 我自问,就算找到田大爷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还能把他押到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制裁?我能亲手解决他,为王半仙报仇吗? 可是,是他杀了王半仙,还想杀我,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我的内心起了激烈的冲突,最后我决定,不刻意地去寻找田大爷,不过要是再遇到他,就要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我打定主意,心里就好受多了。我紧了紧身上的包裹那原本是王半仙身上的,里面有一些雪猪ròu干和一口小铁锅。 我向着溪边的草棚走去。 走到溪边,草棚仍在,石滩上的篝火堆往上飘着青烟,看起来刚熄灭没多久。我走进草棚,原本放在里面的我和田大爷带来的几件衣物、食物和两个水壶全都不见踪影,估计田大爷已经来过。 我现在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我想好了,现在就回西甩弯子村。虽然我不认得路,但是根据这一段时间在山里的经验,大概也能慢慢摸索回去,而且山里的食物还算充足,一时半会儿肯定饿不死。 想到表舅家温暖的热炕头,舅妈拿手的饭菜,大柱假装不在意的关心,二柱憨厚的笑容,我恨不能化身成小鸟飞回去。 我寻思,我们来时一直是朝南走,虽然山中没什么路线可言,但是大致方向总不会错,所以我回去就要向北走。这些天我已经学会辨别山里的方向,只要有太阳就行。 确定了正北方,我抬脚就走。 在山里赶路真的很累,特别是在不熟悉山路的情况下。我走不到半日就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比这更惨的是我没有水喝。来的时候我和田大爷一人一个水壶,昨晚在仓促之下,我只带了猎qiāng就跑了出去,现在身上缺衣少水的,悲惨得要命。 我心中憋屈,对着天空大喊了几声去你娘的十八辈nǎinǎi,心里才稍微舒服些。可是光骂去你娘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后来我按着田大爷曾经指点的办法寻找水源,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水。幸运的是那是一眼泉水,很干净。我上去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然后用王半仙的铁锅装上满满一锅水,盖好,用包裹牢牢地系住,挂在脖子上抱着走。 那一刻我十分庆幸,幸好山里没人,否则以我这么彪悍的形象,以后是没法子出去见人了。 就这样,我捧着水,吃着已经不多的雪猪ròu干,慢慢地往岩石山方向移动。一直走到天黑,我才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落脚。那是几棵合围的大树,因为生长得比较近,上面的枝杈jiāo错纵横,还挂着不少树藤,一条条地垂到地上,像是一顶天然的大伞。 我很满意这个地方,找了些干枯的树叶和干草絮做了个窝。然后我往松软的“床”上一倒,舒服得直哼哼。 我实在太累了,仿佛刚躺下就睡着了。可是刚入睡不久,忽然觉得我的手在动。不,正确地说,是我拴在手上的包裹在动。 我惊醒,看向旁边,我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我,距离近得我都能看清上面糊满了眼屎。突如其来的恐惧使我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很意外,只听他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一口臭气喷在我脸上,那臭气熏得我差点儿上西天。额滴娘啊,简直臭得像是刚吃了茅坑里的粪。 眼睛的主人和我同时跳起来,我赶紧伸手拿qiāng,他晃着毛烘烘的脑袋,两只手仍然拽着我手上的包裹,另两只手一副抵抗外部势力侵略的姿势横在胸前。 这时我才真正清醒过来,他,竟然是我上次看到的四手怪物,传说中黑毛怪和人类女同志的混种! 离得近,我略微打量了他一眼,他脸上密长的黑毛遮住面孔,身上几乎是赤luǒ的,只在屁股上缠了一圈不知道什么东西,似乎意在保护重点部位。他的腿部长满了黑毛,乍看很像穿着条黑毛裤,还是带绒毛的那种。 我不知所措地站着,和四手怪物面对面地僵持。该怎么办?到底是用qiāngshè他还是直接逃跑。 如果我跑,未必会跑得过他,如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我开qiāngshè他,他毕竟也是一条命,怎么办? 情况容不得我多想,这时四手怪物发出一声怪叫,使劲儿一发力,我只觉得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系在上面的包裹终于被他扯下,里面的铁锅“呛啷啷”落地,里面还有好些泉水,把我的下半身都泼湿了。 一时间我怒火燎原,里面的水可是我很辛苦才弄回来的! 我使出在部队里学习的格斗术,几下就把四手怪物扭倒在地,把qiāng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凶狠地看着他。 “别动!再动就要你的命!”我想,即使他听不懂我说的话,也能看懂我的眼神吧。 显然我错估了四手怪物的实力和智商,他竟然毫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猎qiāng,一只没被我钳制的手攥成拳,照着我的鼻子就是一下,我的鼻子顿时又酸又痛,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他看到我流泪,很明显一愣,我就趁这工夫也还了他鼻子一拳。四手怪物疼得哇哇叫,四只手一齐向我挥来,其中一只手打在我的手腕上,我手腕一麻,猎qiāng落地。就这样我们带着各自的愤怒纠缠在一起,因为贴得太近没法子使用招势,于是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胡打一气。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我和四只手的人打架注定是吃亏的,没一会儿工夫我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疼痛。 最后四手怪物用他那长满老趼的臭脚将我踹翻在地,然后就像战后凯旋的勇士一样,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拿起地上的猎qiāng就跑了。 我连忙爬起来要去追他,可一动就浑身剧痛,我咬牙摸了摸胸口,似乎断了一根肋骨。 看着渐渐消失在我眼前的四手怪物,此时此刻,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悲惨的人了。 我在地上躺了好长时间,断掉的肋骨疼痛难忍,但这是山里,没办法医治,只能靠硬挺。我一狠心,用一把小刀割下一根树藤,忍痛将上面比较柔软的部分剥下来,一圈圈绑在胸口上。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固定肋骨,如果它错位我会遭更多的罪。 地面一片狼藉,看着铁锅,我想四手怪刚开始的目标应该是它,后来大概看我使qiāng的样子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时,铁锅旁边有个东西闪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条乌漆麻黑的链子,上面拴着个手指肚大小的铁疙瘩。铁疙瘩似乎常被人抚摸,手感非常光滑。 这是从哪里来的?我确定刚才并没有看见这东西,难道会是四手怪物掉的吗?他身上怎么会掉下一条链子?真是奇怪。我随意将那东西收进兜里,留备后用。 就这样,我蜷缩着熬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感觉自己非但没好,而且有发烧的迹象。 为了能尽早康复回到西甩弯子村,我把自己所有的意志力都激发出来,在山里慢慢地煎熬。我经历了迷路,寻找食物和水源,躲避大型野兽的攻击,根本没时间养伤,可是奇怪得很,人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反而更有斗志。 在岩石山徘徊了几天,我终于走到了鞍子山,此时我已经瘦脱了相,满脸的胡子茬儿和破烂的衣服让我看起来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进入鞍子山后,我果然又遇到了并头坟,说来奇怪,鞍子山面积相当大,为什么我会偏巧遇到并头坟呢?我想这大概也是王半仙阵法的一部分,鱼无大小,一律撒网,真够狠的。我按照王半仙的办法,在第一眼看到并头坟的时候,就上去把西面的坟挖开。挖了一米左右才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应该是铜铸的,上面生满了铜锈,看样子倒像一把酒壶。 我把上面的灰土清理干净,直接放进了背上的包裹里。 就这样,我还算是顺利地出了鞍子山。一路上也没再碰到四手怪物和田大爷,我想这几座山范围这么大,碰不上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老是碰上才不正常。 第七天上午,我已经走到一篮沟。在看到平地的那一刻,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像个疯子一样欢呼着、奔跑着,要是有人看见,一定以为我不正常。 尽管我归心似箭,但一篮沟和西甩弯子村的距离是不可能缩短的,我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走,仍然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回到西甩弯子村。 太阳将要下山,我踏着落日的余晖,心中豪情涌动,我终于回来了!尽管我在山里吃尽了苦头,但我终于回来了! 我刚进入村子,还没有碰到村里人,我用眼巡视了一下自己的全身,在山里没时间注意这个,现在看来真是糟糕透顶,全身弥漫着一股馊味。 看着不远处的河水,我心中一动,何不洗刷干净再回表舅家呢?一想到清凉的河水,我浑身像有几千只虫子在爬,瘙痒难耐。 看看周围没人,我飞也似的朝河里跑去,衣服像雪片一样落到岸上。尽管河水很凉,但是我也顾不得了,我铆足了劲儿搓灰,身上的灰泥纷纷下落,简直就跟三十晚上下饺子似的。 我偶然间抬头,很意外地看到岸上站了只动物,浑身雪白还带着几块黄色斑纹。我当时没缓过劲儿,只觉得这动物看着眼熟,是什么东西? 那只动物突然抬起前爪,向我挠了两下,我顿时有些恍惚,眼睛想要离开它,但是脖子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梗得死死的,就是动不了。 那动物不断向我挠爪,我的脑袋越来越晕,迷迷糊糊就往前走,我看到它竟然笑了(笔者按,动物会笑,真是不可思议),爪子挠得更起劲儿。 恍惚间,我走到岸上,我看到那只动物的嘴似乎动了动,我的嘴也跟着动了动,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动物突然转身,我就这样跟在它的后面往前走,一直走了十几步,一个大姑娘突然从树丛后转出来,当时我浑身只穿着一条“的确良”内裤,但我没有丝毫感觉,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往前走。大姑娘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尖叫,接着就是一顿暴打,凶器正是她手里的水桶。 大姑娘打了我几下,疼痛让我突然清醒过来。说实话,我还挺感激她,要不是她这顿暴打,我非魔怔了不可。 我急忙喊误会误会,一边用手抵挡砸过来的水桶。那个大姑娘很彪悍,边砸边喊:“误会个屁!我打死你个暴露狂,臭流氓!” 我yù哭无泪地用手护住头,一边偷眼去瞧,刚才那只动物已经不见了。我细想它的样子,不正是一条黄鼠狼吗?只是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会没看出来。 大姑娘又打了几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我已经做投降状,蜷缩着蹲在地上。其间我几次想解释,但是这个大姑娘就跟耳聋了似的,就是一味地狠砸猛打。 “臭流氓算你运气好,我还没吃晚饭,要不有你好果子吃!” 我心道,幸好你没吃饭,否则我现在命都没了。“这位疾恶如仇的女同志,你听我解释一句好吗?就一句。” “行,臭流氓你说吧。” “这位女同志,首先我不是臭流氓,再者我刚才会这样走过来,是因为我洗澡的时候看到一只黄鼠狼,我想……我可能是被它给迷惑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微微抬起头,用最诚挚的眼神看着那大姑娘,希望她能相信我。忽然我发现她有些眼熟。 大姑娘皱起一对秀眉:“当真?” “果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这个臭流氓!”随着她的咒骂声,雨点儿般的水桶再次落到我头上。 遇到这样不通情理的大姑娘我实在忍无可忍,我跳起来就把她手里的水桶夺了过来,用力朝树丛一扔。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我有些惊慌,被一个人看到都这么惨了,要是被一群人看到……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用最快的速度往河边跑。 没想到大姑娘没有拦我,反而朝着反方向跑去。我来到河边,迅速穿上我那套破衣服,经过一系列剧烈运动,已经好了六七成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 我刚着装完毕,拿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那个大姑娘就突然领着一帮人闹哄哄地向我走来。我愣了,敢情她是去告状了。反正我问心无愧,就算她领来再多的人我也不用怕。我挺胸抬头地往人前一站,一群人都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我。我看他们手里都拿着镰刀,应该是刚从地里收割回来。大姑娘拉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向他诉说我的“罪行”。 我的眼睛一劲儿往人群里瞟,竟然让我看到一个熟人,他就是六叔,住在表舅家后面,他媳fù发病,我还到他们家帮过忙。 我忙喊了声六叔,六叔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道:“你是……” “我是杨贺啊,住在赵有强家的杨贺,刚才和这个女同志发生了点儿误会……” “杨贺?”六叔皱着眉看我,“你咋变这样了?” “唉,我进了一趟山,别提了……我和这个女同志真是误会……”我原原本本把刚才的事解释了一遍,事实上我也觉得事情有点儿荒谬,但愿他们能相信我,别把我弄成个流氓罪送到公安局去,那可死定了。 我说完,忐忑地站在一边等候审判,没想到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发话了:“这个小伙子说的恐怕是真的,黄皮子邪着呢,最近大家都小心点儿,千万别单独外出。” 那个男人说的话似乎颇有分量,一群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转移到黄皮子身上,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 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我的话,心中颇为意外。六叔上前拉着我:“快回去吧,最近你表舅家人挺担心你的,二柱还说要上山找你呢。” 我心中一热,还是二柱关心我。 这时,河边的人群纷纷往回走,那个大姑娘回头看了我好几眼似乎对我颇有歉意。 我回忆起她刚才砸我的狠劲儿,心中怒火中烧,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表舅家,表舅一家惊讶过后都热烈地欢迎我。舅妈急忙上厨房给我做吃的,说我太瘦了得补补。大柱、二柱上前和我来了个热情的熊抱,气氛热烈而温馨。我的眼眶发热,那一刻,我甚至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在表舅家好好地休息了几天,我才和他们说起上山的经过,不过我隐瞒了田大爷杀死王半仙这件事,只说王半仙是寿终正寝,而田大爷留在山里暂时不想回来。 表舅听了欷不已,他早年见过王半仙好多次,他父亲去世的时候还是王半仙帮着看的坟地。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山里,真是可惜。 自从二柱知道猎qiāng被四手怪物抢走,就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我心中内疚,于是把我带来的钱全都拿出来,足有二十五块,让他去赔给墩子他爸,如果不够,我回到城里一定会再寄些过来。二柱想了想,拿走二十块,给我留下五块以备急用。 时间过得很快,我的伤势逐渐好转,闲来无事,我拿出从山上带回来的包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翻看。 一口铁锅,一个满是铜锈像酒壶的东西,一条铁疙瘩项链,还有一本是王半仙临死前jiāo给我的书。王半仙说,这是他用很长时间写成的,我想里面肯定是他的毕生所学,有关于风水一类的学问。他jiāo给我,是不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呢?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轻轻抚摸了几下布包,然后打开,里面还裹着一层油纸,看来王半仙对这本书相当重视。我把油纸拆开,一本稍显破旧的书出现在我面前,其实说这是书并不恰当,应该说这是手札。只见封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天下第一狗屁才子情诗集。” 一时间我眼前电闪雷鸣,这是什么状况?我傻傻地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昨夜我在山中宿,偶遇天仙美娇娘。桃花一枝春带雨,我俩默默诉衷肠。 我又翻开一页,上面还是一首情诗:秋天菊花黄,我心满相思。为何她不来,泪洒黄瓜地。 我连连翻了十几页,里面都是这种不中不洋的情诗,虽然不算露骨也并不香艳,但是看着别扭,果然狗屁不通得很,看得我嘴角直抽筋。 我想,我是被那个爱搞恶作剧的王半仙给耍了。不过听说王半仙一生都没有结婚,他诗句中这个美娇娘又会是谁呢?我记得王半仙在死之前还曾念过一句很凄楚的诗,可能他心中真的藏着一个万分怀念的恋人,他们因某种原因没有在一起,所以王半仙孤独了一辈子。 我还处在对感情懵懂的阶段,对于他的这种感情不能理解,但是却怀着一丝向往,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值得jiāo付真心的人? 我感慨地合上诗集,即使不是风水学问,但这毕竟是王半仙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应该好好保存。 我刚把炕上的东西收起来,二柱突然大呼小叫地进来了,跟我挤眉弄眼地说:“村里的小辣椒亲自来看你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小辣椒是谁,我认识吗?” 二柱道:“小辣椒是老陶家的姑娘,干活一把好手,就是脾气太烈。你可能忘了,她就是上次咱俩在河边遇上那个,你裤衩掉她水桶里了……”随着二柱的描述,我的记忆渐渐汇拢,我看着二柱一脸暧昧的表情直叹气,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她的“孽缘”不止如此。 二柱还没絮叨完,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可不正是二柱口中的小辣椒,我命中的扫把星吗? 只见小辣椒穿着件红色小袄,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儿,没有了横眉怒目的表情,她看起来倒是挺秀气、挺耐看的。 没有我想象中的窘迫,她大大方方地走进门,对着二柱微笑了一下:“二柱哥。” 二柱这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可耻地红了脸,回了一句:“陶家妹子,你……你来啦。” 小辣椒又笑了,这次是对着我:“杨贺哥,前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天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专程过来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别记在心里。” 我心中本来有些生气,但是小辣椒道歉的态度很诚恳,况且那天她确实误打误撞救了我,她一个姑娘尚且能首先低头认错,我一个男子汉还能被一个女人比下去吗? 我也展开一个笑容:“没事儿,那天的事是个误会,我没放在心上。” 就这样我们算是和解了,小辣椒似乎很健谈,在二柱的chā科打诨下,我们说了很多话。我了解到,小辣椒名叫陶小芬,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家就住在离河不远的地方,每天都要到河里打水,所以那两次才会凑巧遇到我。 我们聊了一会儿,话题就说到了前几天那只迷惑我的黄鼠狼身上。照小辣椒分析,黄鼠狼会出现在河边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偶然,但是这种可能xìng不大,因为前几年附近一带黄皮子成灾,村里加强对黄皮子打击的力度,近几年村里黄皮子已经很少见了。第二种是那只黄皮子是刻意来找我的。 小辣椒认真地看着我,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杀过黄皮子?” 我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我用猎qiāngshè死黄鼠狼的情景,于是我点点头:“十几天前,我的确杀过一只。” 小辣椒豪爽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你杀死的恐怕不是一只普通的黄皮子,现在它的伴侣来进行报复。你说那只黄皮子身上长着白毛,我听爷爷说那种黄皮子最凶,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二柱在旁边点头附和,说这一带关于黄皮子的传说很多,还经常有被黄仙上身的人,上次要不是我运气好,早就被黄皮子把魂儿给迷走了。 我听他们一唱一和地说着关于黄皮子的事,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小辣椒看着我的反应,以为我不相信她的话,就跟我讲起一件她爷爷的往事,没想到刚说了几句大柱就进来了,他看到小辣椒愣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贺子,你妈来信了。” 我兴奋地从炕上跳了下来,从大柱手上拿走了信。我妈的信写得很简单,就几句话,内容是这样的:小贺,你爸的事已经基本解决,你的事也不用再担心,现在家里人都很想你,盼你速归。 我放下信纸,终于盼到离开这一天了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中这样的不舍呢? 我看着大柱、二柱和小辣椒,挥了挥信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妈叫我赶快回家。” 离别总是沉重的,我和表舅一家依依惜别,带着我来时带的行李和山上拿下来的那几件东西,还有舅妈硬塞给我的一些山货,干蘑菇、干蕨菜、干木耳之类的东西,总之满满装了一大包。 这时二柱套好了牛车,我就坐着牛车,像来的时候一样离开了西甩弯子村。 看着稻田里摞成一片的水稻刚来的时候它们还是绿油油地长在水田里,现在经过了炎热的夏季、凉爽的秋季,终于长成饱满的稻子,这就是生命的历程。 第十三章 老同学 二柱对着老黄牛挥鞭子,爽朗地看着我笑:“别一副苦瓜脸,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你要是想我们就来呗。” 我一想也是,离得也不是很远,可以想来就来,况且还有王半仙jiāo给我的任务没完成,早晚还要再来。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和二柱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 牛车走到近中午才到河西村站点。二柱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站在土道上等车。为了赶上这趟车,我和二柱早晨五点多就出发了,现在我困得眼睛几乎睁不开。看汽车迟迟不来,我索xìng坐在自己的行李包上打盹。等我惊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尘土漫天,呛得我直咳嗽。我猛然转头,看见不远处一辆公共汽车正在缓慢行驶。 我的亲娘!汽车竟然趁我睡着的时候开过去了! 我蹦起来拎着行李拼命追赶,一边追还一边大喊:“师傅等等我,师傅等等我!” 这时突然从车窗里伸出一个胖脑袋,冲我喊道:“悟空你就别追了,再追师傅就要念紧箍咒了。” 我一愣,随即醒悟,这个胖子实在可恶,竟然拿我开涮! 我心中大恨,但仍然没放弃,继续在后面边喊边追。就在我快跑断气的时候,汽车慢悠悠地停在了道边。 我喘息着拖着行李爬上了汽车,车里面人满为患,几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艰难地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自己把着车顶的横杆保持平衡。 汽车再一次晃晃悠悠地开动,我心里松了口气,眼光不由自主地往窗边溜去,正好和一个转头的胖子对个正着! 胖子看到我竟然咧嘴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悟空嘛,筋斗云的速度挺快呀。” 周围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我怒火中烧,这死胖子还有完没完了?我强压下怒火,冷笑道:“八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我追得那么辛苦,你也不知道劝劝师傅,光想着光屁股妖精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全车的人都哄笑起来。胖子万万没想到我还能贫回来,只气得干瞪眼。 汽车行驶过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乘客逐渐减少,最后胖子旁边的位置空出来,我累得双腿发麻,只好挨着他坐下。 这时我才注意到,胖子身上穿着一身军装。我有些意外,这么贫的人,竟然是个当兵的。 我们互相看着不顺眼,他见我坐他旁边,就靠着窗户假装睡觉。我才懒得搭理他,看他假睡心中反倒合意。 过了一会儿,汽车又行驶到一个站点,车上的乘客呼啦啦下去一大半,我看那胖子似乎真的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下车,但是我没有叫他,心想,你不让我上车活该你坐过站。 就在我幸灾乐祸的时候,车上突然上来两个人,他们身着浅色长袍,样式古怪。我本以为是少数民族服饰,但仔细打量又觉得不像。两人上车后都低着头,看不见面孔。 这时车里已空下大半位置,但他们偏偏坐到了我们对面,只和我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 汽车行驶了十几分钟,胖子悠悠醒来。此时已近黄昏,夕阳很美,他打开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又转头盯着两个穿长袍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大普镇到了没有?”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已经过了。” 胖子一愣,突然间勃然大怒,跳了起来,我以为他会向售票员发难,没想到他竟然狠狠给了我一拳! 我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脸都歪到一边去了。我霎时间怒火冲天,他坐过站是他自己的疏忽造成的,凭什么打我? 我也蹦起来一拳照着胖子的脸挥去,就这样我们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拳拳到ròu,脚脚追心,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 全车的乘客几乎都来劝架,最后连汽车都停下来,司机师傅也跑过来劝解,看我们实在分拆不开,他就威胁说如果我们再打就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去,让我们到里面冷静冷静。 车里闹哄得厉害,奇怪的是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两个长袍怪人一直坐着没动,一言不发,像是两个木头人。 胖子不依不饶,被众乘客拉开后就开始破口大骂,我听他骂得难听,也情不自禁开始和他进行口水战。车子一直停在路上。突然两个长袍怪人迅速起身,飞快地下了车。 我当时就在他们的座位旁边和胖子对骂,他们下车的时候经过我身边,我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胖子看见两个长袍怪人下车,突然一叠声地叫司机快些开车,然后就跌坐在座位上喘粗气。司机看到胖子终于闭嘴,满意地回到座位上,汽车重新启动。 我当时还不明所以,挑衅地看着胖子:“你怎么突然不骂了?来呀,老子不怕你!” 胖子看着我直叹气:“你傻呀,要不是刚才我故意发飙,咱们这一车人的命今天可就全撂在这儿了。” 胖子的话顿时把全车的人都造蒙了,莫名其妙地他怎么就救了全车的人?胖子继续说:“刚才下车那两个穿袍子的人,其实……不是人。” 车厢内“哗”的一声zhà了锅,全是质疑胖子的声音。 胖子不以为意:“你们都没注意,只有我看见了,刚才我开窗,车里面有风,我看到风吹起那两个人的袍子,他们的袍子底下……没有腿。你们想想,他们身边又没有拐杖,在没有腿的情况下如何行走?这不明摆着不是人吗?我早就听过这样的事,一些鬼魂喜欢在黄昏时候上车,这辆车就是他们选定回yīn间的jiāo通工具,车上的人自然逃不了,要和他们一起回yīn间。我看出这一点,但是又不能说,只好用打架来拖延时间,事实证明我成功啦!” 胖子满脸得意,我刚想批他胡说,但是想起刚才那两个长袍怪人的确是很不对劲儿,他们对身外的事丝毫不关心,而且我刚才看了一眼他们走路的姿势,果真古怪得很。 胖子看我打了个冷战,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刚才为了救大家,真是对不住你了,不过小同志挺能打的,我差点儿招架不住。” 我摸了摸青肿的脸,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胖子成了一个英雄,全车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还有一个小姑娘拿出包里的茶叶蛋,羞涩地请他吃。胖子也没客气,三两口就吃光了五个茶叶蛋,然后对小姑娘说:“哥刚才打架打饿了,还有吗?” 一听说英雄饿了,车里的人纷纷打开自己的背包,这个拿馒头,那个拿饼干,还有人拿出了半只烧鸡,胖子馋得哈喇子差点儿淌到我裤腿上。 过了半小时,车开到终点站,乘客纷纷下车,售票员看着胖子像是要说话,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胖子一身轻松,只捧着个装满食物的袋子下车。跳下去那一瞬,他使劲儿咧了一下嘴,似乎牵动了伤口。他看到我拎着两个很有分量的大包,于是上来帮忙。 “小同志,我没行李,看在你刚才配合我打架的份儿上,我送你回家。” 我急忙缩手:“真的不用,这些东西我还拎得动。” 无奈不知道胖子是听不懂别人的拒绝,还是天xìng过于热情,我手里的行李还是被他给硬抢过去,拎着就往前走。我叹了口气,只好跟在他身边。 走了一段路,胖子问我家在哪里,我说不在这儿,我明天还要转车才能到家,今晚就找一家招待所过夜。胖子听我说完,竟然一脸失望的表情,连连叹气。 我对这个城市不熟悉,一边跟胖子聊天一边东张西望地找招待所。胖子说:“你不用找,我熟悉这里,前面有一家旅店挺便宜,哥带你去。” 我连声道谢,胖子摆手:“不用那么客气,咱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叫马山水,别人都叫我马哥。你呢,小同志?” 我听胖子自我介绍,觉得他的xìng格过于外放,而且名字也分外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难道他曾经是我们部队里的人吗? 我低着头冥思苦想,胖子又问了一次,我随口答道:“哦,我叫杨贺。” 胖子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哇”了一声:“和我小学同学一个名,说实话我越看你越像我同学,莫不是你也念过映山红小学?” 胖子的话充满了戏谑,不过我听过之后一愣,我还真的念过映山红小学。我盯着胖子上下打量,猛然想起,他不就是我升到四年级以后,班里转来的那个降级包吗?只是那时候他很瘦,嘴也没这么贫,哪像现在,胖得一张脸都撑变形了。 人生最惊喜的一件事包括他乡遇故知,尽管胖子不是我的故知,但我们毕竟做过两年同学,在这个漆黑的夜里,陌生的城市,看着就备感亲切。 我大喊一声马包子,我真的是你的小学同学!胖子愣住了,然后抖着声音说:“你真是……那个杨贺?”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胖子冲动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们开心地哈哈大笑,路上几个行人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笑着说:“马包子,十年没见你咋变这熊样了?” 胖子嘿嘿一笑:“我那老外号你就别叫了,怪丢人的。” 我从善如流:“那好,我就叫你马胖。” 我们就这样在大街上闲聊起来,等走到马胖说起的旅店,已经是半小时以后。我接过他手中的行李道:“我就住这儿吧,你家住哪儿?我有机会去找你。” 马胖说:“其实我家也不住这里。” 我说:“那好啊,咱俩一起住旅店,搭个伴儿。” 马胖突然显得有些忸怩:“可是,我钱丢了。” 这种状况下,我能怎么办?只好帮马胖jiāo住宿费,总不能看着他露宿街头。两人的住宿费花了一块四毛钱,我看看兜里仅剩的两块钱,去除明天的车费,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马胖跟我挤挤眼,举起他手中的包:“没事儿,哥们儿这里还有半只烧鸡呢,够咱俩吃的。” 马胖的包里不仅有烧鸡,还有车上乘客送的油zhà花生、煮鸡蛋、馒头等,甚至还有一瓶烧酒。我俩到柜台要了几个碗碟酒杯,回到房间里大快朵颐。 我和马胖简单说了我这几年的经历,还问起他在哪里当兵,他哈哈大笑,说自己身上穿的军装是跟别人借的。至于他这些年干什么了,他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酒足饭饱,我醉眼朦胧地看着马胖:“马胖,今天在车上多亏你,要不……要不可危险了。” “嘿,看你是我老同学又帮我jiāo宿费,实话告诉你吧,今天……那两个人根本不是……鬼……”马胖打着酒嗝说完了这番话。 我听后酒意顿时清醒了大半:“你什么意思?” “实话……实话告诉你,我坐车之前钱就没了,我跟那个售票员说到站有人替我付车费。我那是撒谎骗她,所以一道上尽想对策了,后来我看那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车,就灵机一动……后来我下车售票员都没好意思朝我要钱……哈哈,哥聪明吧。” “不对吧,咱俩打架那两人都没反应……” “我偶尔看到他俩比画手语,应该是聋哑人,他们身上的袍子我也见过,好像是市里话剧团的……” 说完这句话,马胖像根木桩子似的栽倒在床上。我气得想抡拳揍他,看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只好悻悻地放下拳头。 我在另一张床上躺下,越想越不对劲儿,即使马胖反口,我看到那两人漂浮的脚步又算什么?总觉得很诡异。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xìng闭眼睡觉。 要说我的酒量真的不行,明明那瓶小烧酒被马胖喝了大半,我没喝多少,可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仍然头痛yù裂,脚步虚浮。 我咬牙起身,只见马胖跟我神清气爽地打招呼,我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很不痛快。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他从头到尾就是在利用我,打我也是,给我拎行李也是,纯粹把我当傻子耍呢。但是我这个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他翻脸,只能用漠视他来达到远离他的目的。 马胖道:“杨贺,快去洗把脸,咱们上车站。” 我没动弹,直接把兜翻给他看:“老实说我这就剩两块钱了,不是老同学不想帮你,实在是没能力。” 马胖笑了:“想什么呢,我上车站是去送你。” 我有些意外:“你不是说家不在这……” “我留在这儿还有事要办,等完活就有钱了,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对了,你家住哪儿?” 没办法,我只好把自家地址报给他听,他很认真地记了下来。接着我们吃了些昨晚剩下的东西,他帮我拎着一包行李,忙忙活活地把我送上了车。 我被他搞得有些迷糊,这个人的xìng格也太多变了吧。 第十四章 恐怖的虫子 坐了大半天的汽车,我终于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家延江市。离开将近半年时间,这里并没有太大变化,让我生不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当我好不容易拖着两大包行李走到家门口,心中兴奋得像黄鼠狼打了鸡血似的。我“”地使劲儿敲门,大声喊叫:“妈,我回来了,快开门!” 大门被打开,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那鬓角的白发和额头的皱纹,都说明了这个母亲为丈夫和儿子,一直以来是受着怎样的煎熬。 我紧紧拥抱着她,妈妈喃喃地念着:“回来就好……” 我的眼睛湿了,不管我们走得多远,不管我们的心灵有怎样的伤痕,母亲永远都有一个全天下最宽广的胸怀来接纳我们,母亲的怀抱就是天下最美的圣土。 我回家受到了全家的热烈欢迎,我了解到我爸的问题的确是解决了,不过我爸这段时间被折腾得不轻,他的退休年龄也快到了,索xìng就申请退休,回家休养。 第二天上午,我找我妈聊天,发现她正在整理照片。我妈是那种比较传统的人,很喜欢收藏照片,凡是和她有关的人的照片,她一般都有,我们几姐弟更是不在话下。 我妈习惯把照片镶到镜框里,家里四五个大镜框都被她镶满了,里面密密实实的有上百张照片。现在她正把一个镜框拿下来,将里面的照片拣出来往一个牛皮纸袋里放。 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收照片,我妈只是叹气,在我的不断追问下,她只好从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那是一张我没见过的普通黑白照片,边缘还有一圈特意压出来的波浪形曲线,照片上站着四个人,站在中间的两个人手里捧着奖状,其他二人负手而立,背景是一家工厂的大门。由于采光很好,照片里的四个人面孔都很清晰,中规中矩,没什么不妥。我把照片还给我妈,问道:“照片里的人都是谁啊,你厂里的同事?” 我妈原来在一家砖瓦厂当会计,不过去年已经退休,她生xìng好客爱热闹,所以他们厂里的人时常会来我家串门,有很多人我也认识,可是照片上的人我却全无印象。 我妈叹着气点头。我又道:“摆着好好的,你收起来干什么?” 我妈说:“我还哪敢摆呀,就因为这张照片,两条人命都没了。” 这可是新鲜事,我大感好奇,在我的追问下,我妈和我说起了这件事的始末。 就在前一阵,砖瓦厂里有一个叫田苗的新晋会计,来到我家请教我妈一些业务上的问题,我妈当然很高兴,热情地招待了她。 田苗二十八九岁,是个有些腼腆内向的女人,和我妈很投缘。她说完工作上的事也没走,留在我家吃午饭。饭后,我妈就领她到室内参观,我家墙上摆放的照片是我妈的骄傲,很多客人来都有机会看上几眼。 田苗一边看一边赞叹,突然她的目光搭在一张照片上,就这样紧紧盯着不放了。她当时看的那张照片,就是这张四人照片。 我妈当时没有在意,只是和田苗解释说这张照片是砖瓦厂劳模的照片,照片中间那两个是80年劳模,左边那个是79年的,右面的是工厂领导。 我妈当时想,田苗是新来的,工厂里的老人肯定还认不全,没想到田苗指着79年劳模尖声叫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里!”说完这句话,她竟然昏倒了。 我妈吓得够呛,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厥了?她赶紧又是敷毛巾又是掐人中地忙活,田苗被救醒后只是拽着我妈的手,哭着让我妈带她去找79年劳模。 我妈当时心里寻思,田苗为什么看到79年劳模的照片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他们是一对失散的父女? 于是我妈带田苗来到工厂,她们很快就找到在砖窑前休息的79年劳模。那个男人叫丁群树,今年49岁,头顶微凸,是厂里有名的劳动先进兼老好人。 田苗浑身颤抖地看着丁群树,丁群树很奇怪地问我妈:“这女人怎么了?” 我妈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田苗突然像发疯一样扑上去,嘴里大喊着,杀人凶手,你还我全家的命来! 田苗像是拼命一样扑到丁群树身上,用指甲挠他的脸,用牙齿咬他的ròu,用脚踢他的xià tǐ。纵然丁群树是个男人照样没招架住,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哀嚎。 我妈当时吓呆了,过了半天才跑上去拉架,无奈田苗力大无穷,一下子把我妈推倒在地,我妈急忙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工人来,这才把田苗拉开。再看丁群树,全身被田苗抓咬得鲜血淋漓。大家都很不理解田苗的举动,丁群树在砖瓦厂工作了十几年,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勤勤恳恳的,而且他的家庭也很幸福。他连续三届评为劳模,他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田苗竟说他是杀人犯,真是不可思议。 田苗被两个大汉架着,对丁群树破口大骂,大家都以为这个平时斯文的女人疯了,还有人建议找精神病医生来看看。反观丁群树,尽管遍体鳞伤,却是一言不发。 这件事终究是无法调节,厂里人只好把公安找来,田苗终于冷静下来,说出了这件事的隐情。田苗本来不是东北人,1952年她出生在湖北省,她家有八口人,除了父母、爷爷nǎinǎi、哥哥姐姐还有一个姑姑。她的姑姑长得很美,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一朵花,登门求亲的人很多,可是她姑姑心里有人,所以全都拒绝了。 当时就有一个小伙子特别执著,每天到他们家去,甚至徘徊在他们家院里不走,可是爱情是不能强求的,小伙子求婚无望,最后就起了杀心。 他早已摸清田家人的生活规律,就在一个月夜,小伙子杀了田家七口人,田苗那时候才一岁半,被她妈妈塞到了床底下,透过缝隙,她清楚地看到了凶手的长相。 这件凶杀案在当时非常轰动,田苗是唯一的目击者,唯一的证人,但她是个孩子,连话都不会说,自然没办法指认凶手,这个案子最后就成了一桩悬案。 田苗后来就由一个家住东北的远亲所收养,远亲对她很好,长大后她对这件灭门惨案毫无印象,直到近几年,田苗才知道这件往事。 事情奇就奇在这里,田苗目睹杀人案的时候才一岁半,她成年后忘记了惨案的经过,却牢牢记住了凶手的长相。一岁半孩子的记忆能留到成年吗?这是不可能的,科学研究表明,九个月到一岁半的孩子正是大脑前叶刚发育的时期,大脑前叶是储存记忆的区域,所以基本上没有人记得自己在两岁之前的事。 田苗是如何记住丁群树,以至于看到他的照片就能一口咬定丁群树就是凶手。 没有人相信田苗的话,甚至连我妈都认为田苗在撒谎,可是令人惊奇的事情又发生了,丁群树竟然承认田家七口是他杀的。他说,他为了这件事痛苦了许多年,即使躲到这么远的地方也躲不过良心的责罚。 丁群树俯首认罪,可是公安部门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不能就凭着田苗和丁群树两人的话就定下这样的大案。于是他们成立了专案组,特别到湖北地区进行了调查,在湖北方面的配合下,最后终于确认田家灭门惨案的真相,丁群树相当配合,把当时作案杀人的细节全都作了详细的描述,和从湖北采回来的证据全部吻合。 最后丁群树被法院判了qiāng决,他的妻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他qiāng决之前卧轨自杀了。 我妈说完这件事不胜欷,我感觉毛骨悚然,虽然说起来是恶有恶报,天理昭彰,但好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做坏事的人背后都会有一双注视他的眼睛。我看我妈一副不好受的样子,知道她心地善良,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心中难受,虽说丁群树罪有应得,但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 我赶紧安慰了她几句,看她还在长吁短叹,就索xìng问起照片中另两个劳模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妈指着中间靠右的那个80年劳模说:“他倒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旁边那个我不太熟悉,就不知道了。” 我看向我妈指着的那个80年劳模,他大概四十多岁,相貌有些丑陋,但是笑起来很豪爽的样子。 我妈说这个男人叫吴平,别看他其貌不扬,却娶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妻子。 吴平出生在关内,他出生那阵还没解放,他们家兄弟姊妹众多,生活过得很艰苦。为了生活,他很小的时候就去帮人放猪,当了村里的放猪娃,来换取微薄的金钱。 时间过得很快,他渐渐地长大,可是父母没有能力供家里所有的儿女读书,他没有学问也没有其他谋生能力,只好继续放猪。 吴平二十岁那年,有一天他放完猪回家,路过河边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老人蹲在那里不动,似乎在摆弄着什么。他好奇地凑上前,那老人的面孔是陌生的,但是长得很慈祥。老人手里正拿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洁白晶莹,吴平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石头,他不敢相信和这片土地一样贫瘠的河,会出这样好看的石头。吴平的到来,并没影响到老人,他很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石头,然后选了一块大的往地上放,吴平这才注意到,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一个石头阵,石头阵里的石头颜色各异,但是都有个特点,每个石头旁都摆放着一块白色石头。 吴平看得很奇怪,问道:“老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老人抬头瞅了他一眼,说道:“我在配姻缘。” 吴平觉得老人脑子有问题,不过老人的话倒是激起了他的心事他都二十岁了还没找的媳fù。那时候人都结婚早,一般二十岁左右就开始谈婚论嫁,可是吴平家里穷,人长得丑又没本事,哪有大姑娘想嫁给这样的人。 吴平长到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他想起村西郭大头刚娶回来的媳fù,小手白嫩嫩的,屁股浑圆,看着让人流口水。他经常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有一天晚上他大着胆子到郭大头家听窗根,可偏巧郭大头不在家,屋里只有郭大头媳fù和她妹妹的声音。 妹妹:“姐啊,你和我姐夫每天天不黑就进屋,干什么呀?” 郭大头媳fù羞涩地说:“睡觉呗。” 妹妹:“老睡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出来玩呢。” ========================== 更多手机小说:592book.com 本小说由 教皇 为您整理制作 ========================== 郭大头媳fù说:“你不懂,睡完觉很累的,哪有力气出去玩?”吴平听到这就跑了,因为他明显觉得郭大头媳fù说的睡觉和他平时那种睡觉不同,他害怕如果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忍不住和郭大头媳fù“睡觉”,郭大头回来还不得把他给杀了。 从那以后,他就总揣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他忍不住问老人,“你说你在配姻缘,那这里有我的姻缘吗?” 老人低头看了半响,突然指着一对石头说道,就是这个。 吴平抻头一看,一块有些发灰的的石头旁边还放着一块极小的白石头,大小很不相称。 吴平说:“石头我看不懂,我只想知道我媳fù是谁。” 老人说:“你媳fù就住在你家前面,她现在睡在一个会动的筐里。” 吴平将信将疑地走了,他回到家后想起老人的话,就跑前面那家人家的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房门是开着的,他进屋一看,果真在屋子一角放着一个筐子,那个筐子就是悠动孩子睡觉的摇篮,里面躺着一个睡得很香的小女孩,看样子还不到一岁。 吴平突然感觉一阵恶寒,难道这就是他的媳fù?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他要等上多少年才能和她“睡觉”?他越想越怕,赶紧从屋子里走出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踢到了一块大石头。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杀掉小女孩,他的姻缘就不用和她绑在一起了。于是吴平抄起大石头,隔着窗户狠狠地照着摇车掷去,一声撕心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肺的哭喊声响起,摇车翻到在地,不一会儿就没有声音了。 吴平自知闯下了大祸,急忙逃跑。 吴平没敢回自己家,他想,要跑就跑远些,干脆到北方去。虽然从没出过远门,但是放猪娃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一路上经历了要饭、偷东西、爬火车等辛苦,终于来到了北方。 吴平在北方无亲无故,只能靠着出卖劳力赚些辛苦钱,就这样过了十几年,他始终也没娶上媳f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经常后悔,要是当初没起那样的坏心就好了,小娃子再小也有长大的一天,可是那女娃子已经死了,难道命中注定他的姻缘要就此断绝?想到要打一辈子光棍,吴平不寒而栗。 1976年左右,吴平进了砖瓦厂,他拼命地干活,决心存上几个钱娶媳fù。砖瓦厂工资不低,吴平逐渐有了一些存款,厂里宣传部的老王是个有名的媒人,专爱给人介绍对象,吴平下狠心买了两条“大前门”给老王送去,希望他能帮着拉个线,找个媳fù。 老王一看“大前门”乐得眉开眼笑,问吴平找媳fù有什么条件。吴平说没什么条件,只要不是残疾就行,丑俊无所谓,寡fù也可以。 老王低着头沉思,吴平以为自己的条件定得不对,急忙重申,只要是个母的就行,其他你看着办吧。老王哈哈大笑说:“我要是缺德给你找头母牛也行吗?你别太急了,我刚才想起厂里刚招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大姑娘,身体倒是健全,就是脸上有个老大的疤你要是觉得行,我这就去给你说说。” 吴平忸怩了一下,“脸上有疤不要紧,你看我都四十多了,人家大姑娘能跟我吗?” 老王风风火火地跑去给吴平做媒去了,吴平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第二天他一早来到厂子,不一会儿老王来了,满脸喜色地对吴平说那姑娘答应了,只不过说要和你见上一面,如果你们彼此中意,再谈结婚的事。 在老王的安排下,吴平很快就和那大姑娘见了面。那大姑娘大概二十一二岁,身段倒是不错,就是在脸上扎了块墨绿色的头巾,紧紧地护住了她的头和脸部周围一圈,只能看到中间露出来的巴掌大的一部分脸。 吴平瞅了又瞅,大姑娘露出来的脸上没有疤痕,说话一副关内口音,虽然不漂亮,但是屁股挺圆,腰很细,他是越看越满意,恨不能马上抱回家。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婚礼相当简单,就连当时每个新家庭都必须准备的“三转一响”和三十六条腿都没有,家里简陋得可怜。 婚后,吴平妻子终于放心把脸露出来,在她的额角上有一个非常狰狞的疤痕,几乎有半个拳头大小,暗红的色泽很吓人。 吴平忍不住问她,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妻子说,这件事她并不记得,只听她妈妈讲过,那是在她九个月大的时候,住在她们家后院的放猪娃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拿着一块大石头把她砸伤,然后就逃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她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救活,长大后就留下这个疤痕,以至于一直都嫁不出去。后来家乡发水,父母亲人都死光了,她为了活下去就一路要饭来到这里。 吴平听后目瞪口呆,世上竟有这样的巧事?他急忙问起妻子的家乡在哪儿,妻子的答案正是吴平的家乡。原来他当年用石头砸的小女娃,就是他今天的妻子。 世上有些人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也许你兜兜转转大半生,也许你在众多森林里寻找一棵树,也许你从不相信缘分,但是冥冥中一定会有一个人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他,这就是缘分,也是命运。 我妈讲完吴平的故事,就把照片全部摘下来放进牛皮袋,然后收进了柜子里,不知道重见天日是哪年哪月了。 在家住了几天,我妈重新跟我谈起工作问题,我想起王半仙的嘱托,还有我实在坐不住办公室,于是极力抗拒我妈的安排。我妈迫于无奈,只好拿着我的复员证又到人事局跑了几趟,最后改变了我原先的分配,安排我到邮局去当个邮递员。 我妈声色俱厉地警告我,要是再不服从安排,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我想想邮递员也不错,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制服的颜色和军装差不多,于是欣然答应。由于天气寒冷,我被安排在三月份上班。我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找王半仙的师兄,不过我妈坚决反对,说是快过年了,不管天大地大的事也要等等。于是我就在家里耐心地等待春季的到来,没想到却意外地等来了两个公安。 两个公安当时站在门外,满面寒霜,我妈战战兢兢地问:“公安同志,你们有什么事?” 一个公安说道:“杨贺住在这里吗?” 我妈腿肚子开始打战:“我们家小贺一直在家,没出去惹事。” 公安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抓他,而是有一个人找他,说是他的表哥。” “谁啊?” “马山水,现在他在派出所里,要求杨贺去担保他出来。” 等我来到派出所的时候,马胖正在一个小关押室里面津津有味地啃馒头,嘴里还叼着一条咸菜。他看见我来,立刻大声地跟我打招呼,精神头十足,哪像囚犯的样子。 我压抑不住自己对他的厌恶,一言不发地帮他办好释放手续,然后就往外走。马胖裹好身上的军大衣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我,我只好停下来等他。 只见他拿着一个“大岛茂包”,里面鼓鼓的也不知装着什么。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我:“你也太不够哥们儿义气了,怎么说走就走?”我冷冷地看着他:“在这种地方见面,你还要我恋恋不舍吗?” 马胖“嘿”的一声抹了把脸:“我这次可是专程来看你的,走,到你家去。” 我看着他那张大脸,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他挥了挥手中的拎包:“我这次来特地给伯母买了好些东西,保准她喜欢。” 我有点儿火了:“把你的东西收回去,我妈不需要!” 马胖看到我生气,突然把包抡在雪地上,紧接着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很有气势地一只手指着我:“杨贺,我只不过要你帮了个小忙,你说你至于吗?你记不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用牛粪砸班主任脑袋,是我给你背的黑锅!你冬天在校长室门口撒尿,差点儿把校长摔成半身不遂,是我帮你开脱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哪来的前程似锦?你说,你对不对得起我!” 我们正在派出所门口,街上有不少来往的行人,此时都慢慢地围过来看热闹。我这个人缺点就是脸皮薄,被马胖这么一闹,羞愧得差点儿抬不起头。小时候做那些混账事明明他也有份儿,而且他总是自称大哥,什么事都要往身上扛,现在说起来倒像我多对不起他似的。 我看周围的人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急忙上前架起了马胖:“马大哥,就算小弟对不起你了,咱们快走吧。” 马胖满意地拍拍屁股上的雪,一手拎起包,一手勾着我的肩往前走。我看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以后不会要和他纠缠在一起吧。 我们一起回到我家,我妈开门的时候很诧异,她知道我帮一个老同学去作担保,却没想到我连人一起带了回来。 马胖一见我爸我妈就大声喊伯父伯母,一副很久没见想死你们了的模样。我妈连忙招呼他进屋,忙忙活活地给他泡茶水拿饼干。 马胖很随意地坐到沙发上,脱下身上的军大衣,露出里面的行头。他里面竟然没穿什么毛衣棉袄之类的保暖衣服,只穿了一件“光夫衫”,是白色“的确良”做的,和现在的普通衬衫款式差不多,让他那肥硕的身材和短胖的脖子一览无余。 我在心中对于他这种发神经的行为鄙视了一下,我妈倒是一副很欣赏他的样子。因为我妈是个标准的《血疑》迷,里面山口百惠扮演的女主角幸子和三浦友和扮演的光夫,迷倒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由于这种“名人效应”,“幸子衫”、“幸子头”、“光夫衫”和“大岛茂包”在中国大地带起了一股流行狂潮。夏天走在街上,你会看到路上有无数个“幸子”和“光夫”,只看他们的背影,感觉就像一个模子浇出来的。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马胖已经和我妈聊得很开心了,他还打开拎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友谊牌雪花膏、两大包麦rǔ精和一件羊毛衫递给我妈。我妈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几件东西一看就是高档货,产地应该是上海。我心中犯嘀咕,马胖送的东西值不少钱,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不会有什么麻烦事要求我吧。 我妈连连客套:“这怎么好意思呢?还要你破费……” 马胖道:“伯母是杨贺的妈妈,我和小贺关系那么好,您就等于是我妈一样,千万别和我客气。” 就这么一会儿,马胖简直成了我妈眼中的香饽饽。我爸本来对他爱答不理的,在马胖的巧舌如簧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心里不舒服,跑到厕所里蹲坑,出来的时候马胖正给我爸我妈表演笑话段子。 马胖表演得惟妙惟肖,逗得我爸我妈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胖子耍嘴皮子的功夫一流。 到了晚上,我妈热情款待马胖,他和我爸喝了几杯酒,在酒桌上大侃特侃,我几乎都chā不上话。 吃完晚饭,马胖顺理成章地住在我家,我弟弟杨宇正好不在家,马胖就睡在他的床上。 马胖喷着满口酒气问我:“小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去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派出所,随口答道:“我担保你的时候在资料上看到了,你不是因为在街上聚众打架吗?” “屁!老实跟你说,我又遇到……那两个人了。”“谁啊?”我有点儿莫名其妙。 “就是在汽车上那俩长袍人。” 我心中一凛,那两个长袍人我一直觉得很诡异,马胖竟然说又遇到他们了。 我说:“难道你就是和他们俩在街上打架?” “屁!那俩怪人,我躲还来不及。” “你早就认识他们?”听马胖的话,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个事……这个……”马胖突然吞吞吐吐地直磕巴。 我有点儿冒火:“你他娘的说话痛快点儿行不,别跟个大姑娘似的!” 马胖低头抠脚丫子,过了一会儿像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其实上次我没跟你说实话,我跟那俩长袍人的事不那么简单。我……我在火车上拿了他们的一个东西,没想到他们追了我一个多月。我昨天又看到他们了,为了摆脱他们,我就和街上的人打架,被派出所抓进去也比叫他们抓到强。” “拿?”我冷笑了一声,“恐怕是偷吧。” 马胖像是被抽走了底气:“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他们就像鬼一样跟着我,我怎么也甩不开。” “你把东西还给他们不就得了?” “你不知道”马胖一脸为难,“我把那东西卖了,就在你走的当天,我联系到一个买家,他出的价钱不错,我当时也没多想……” 我已经彻底没话说了,千猜万猜也没料到胖子竟然是个贼。 我说:“听你的口气,似乎还颇有经验,竟然还能为赃物联系到买家,难道你是个惯犯?我要不要发挥大义灭亲的原则,上派出所揭发你的恶行?” 马胖听我这么说,突然急了:“别呀,兄弟,我跟你说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现在后悔得要命,可咱东西卖都卖了,没办法再还给那两个人了。现在我没别的要求,你就看在我曾经帮你背黑锅的分上,让我在你家躲几天行不?” 马胖不停地哀求我,又是发dú誓又是下保证的,我的心肠也硬不起来了。于是我跟他约法三章:第一,以后再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第二,卖赃物得来的钱要还给失主,并郑重道歉;第三,在我家这段时间要规规矩矩的。 我刚说完马胖就开始大呼小叫,说第一条和第三条他可以答应,可是第二条做不到,卖赃物得来的钱他已经花了一些,如果要还钱道歉,那他在我家躲着有什么意义? 我想了想,把第二条改成如果他以后还能遇到那两个人,就要还钱并且道歉,这回马胖才勉强同意。 马胖喝了酒,不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我睡在他旁边的床上,心情有些复杂,我的命不知多久才能改回来,这个马胖会不会也是我的霉运带来的呢? 睡到半夜,我突然被一阵怪声吵醒,急忙拉开灯绳一看,马胖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满头大汗淋漓,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但他的眼睛紧闭,好像并没有醒。 我想他可能是做噩梦了,急忙上前摇晃他的身体:“马胖,马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 可无论我怎么摇晃,怎么喊,他还是不醒。他的身体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突然在床上翻滚起来,牙关紧咬,从鼻子里发出近乎牛叫一样的声音。 我顿时急了,这人不会是得什么怪病了吧。我扑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两个耳光,然后用手指掐住他的人中穴。马胖果然醒了,他的双眼血红,双手颤抖,惊惶地指着自己的肚子:“杨贺,这里面有东西!” 我立刻掀开他的衬衫,只见他满是油脂的肚子上,有一块拳头大的鼓包迅速地来回游窜,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似的。 马胖嘶声道:“这是什么,我肚子里是什么!”突然他大叫一声,鼻子里喷出一道鲜血,然后就开始全身抽搐,身体蜷成虾米形状。 我爸妈都被惊动了,惊慌跑过来看着马胖,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我一看这样不行,给马胖披上一件大衣,然后使出吃nǎi的劲儿把马胖背到背上,喊道:“你忍着,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我顾不上跟爸妈解释,背着近两百斤的马胖拼命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外跑。那时候救护车并不普及,一般家里也没电话,我只有靠自己。我一口气跑下楼,马胖趴在我背上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外面寒风彻骨,可是我急得满头冷汗。 怎么办?我家离最近的医院还有好长一段路,凭着我的力气恐怕支持不到那儿。我极目四望,突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独轮车,顿时如获至宝,连扛带拽地把马胖弄上去。车子太小,很难保持平衡,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马胖推到医院急诊室。 急诊室里的大夫和护士立刻把马胖抬了进去,我瘫倒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手脚酸软得抬不起来。 过了七八分钟,一个满头是汗的小护士跑出来问我:“同志,你是患者的亲属吗?” “哦,我是他……表弟。”我想,既然选择了麻烦就不要逃避。 她急道:“里面患者需要手术,你在这里签个字吧。” 小护士把一张纸递给我:“快签字,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在“手术同意书”上潦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还来不及问一下马胖的情况,小护士又急忙进了急诊室。 我侧耳细听,屋里一片嘈杂声、碰撞声。这时突然传出一声大喊:“赶紧按住他!” 我心中焦急,忍不住冲了进去,只见一张病床上,马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手脚上的青筋蹦起。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脱掉,肚子时起时伏,看样子里面的东西游窜得更厉害了。四五个人正死命地按住他,一个大夫手里拿着注shè器,满头大汗地正要往马胖身上注shè。 马胖显然已经疼得失去理智,身上的冷汗多得像往下倒水似的,眼看几个人都按不住他,我一个箭步冲到跟前,帮忙按住他。马胖俯趴在病床上,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号,在场的人都汗毛直竖。 大夫趁机把麻醉剂注shè在马胖的静脉里,马胖逐渐安静下来,不过只是一眨眼工夫又开始翻白眼,嘴里直吐白沫。 急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一阵忙乱,马胖被抬到手术台上,由于情况紧迫,没有人理会我,于是我有幸看到这场手术的全过程。 马胖的四肢被捆绑在手术台上,身上接上了一堆我看不懂的仪器,大夫利落地拿起手术刀,轻轻在他的肚子上一划,马胖的肚子立即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来。护士利落地帮马胖止血,大夫拿起手术钳,刚要伸进马胖的肚子,旁边的护士突然一声尖叫,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幕恐怖的景象,一个堪称巨大的虫子从马胖肚子里探出了头。 那虫子全身是紫红色的,头部长着一个很像獠牙的口器,浑圆的身体成节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虫子,那虫子似乎惧光,突然扭动着身体又想缩回马胖的肚子里,手术大夫突然闪电般伸出手,用手术钳飞快地夹住虫子的头部,将它从马胖肚子里拉了出来! 足有二十厘米的虫子被一下甩在水泥地上,它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接着飞快地向站在旁边的护士爬去!那个护士年纪不大,惊得连手中的铁盘都扔了出去,尖叫着往我身后躲,我忍住强烈的恶心,一脚踩在虫子头上,虫子疼得全身紧缩,紧接着出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那虫子竟然一下用身体缠住了我的腿。它有大概五条尾巴,每条尾巴上都生着倒钩,紧紧地钩住我穿的棉裤。 我脚下发力,一下子把虫子头部给踩扁了,一股红白色的汁液溅了出来,一股说不出的怪味蔓延在急诊室里。 大夫看虫子已经取出,立刻手脚麻利地帮马胖缝合伤口。我看着还钩在我腿上的虫尸,头皮发zhà,胸口翻江倒海。有些人也许不惧怕老虎,但是却怕一条小小的蚯蚓。我就是这样,对于与蛇相类的东西天生就有种恐惧,这条虫子形体上像蛇又像蜈蚣,又是从马胖肚子里取出来的,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东西了。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镊子,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虫尸从腿上扯下来。这时候给马胖开刀的大夫已经站在我面前,我发现他也满头是汗。他的目光盯着虫尸,充满了不解。 “这是什么寄生虫?我从来没见过,看样子有点儿像牛带绦虫,但是牛带虫身体是扁的……寄生虫在人的身体里养到这么巨大,根本不可能……” 我不解:“怎么不可能?这条不是就这么大吗?” 大夫有些不耐烦了:“你不知道吗?寄生虫是吸收人体营养生长的,被吸营养的人会越来越瘦,你看他这么胖,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吗?他身体内的虫子也这么胖,这简直不可思议!”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地说,“但是也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急忙问道。 “这条寄生虫是在一两天之内长成这么大的。”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当时,这家医院在当地也算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医院,医院内的大夫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但马胖的情况绝对是特例。那时候也没有关于保护病人隐私的概念,所以马胖体内取出超大寄生虫成了特大号新闻,在市内引起了轰动,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他们并不是来看马胖的,而是看那条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怪异虫子。因为来医院的人太多,医院方面很有经济头脑地为此举办了小型个展,把各式各样的人体器官也拿来充数,每个人的参观费是一角钱。 据专家研究,这种寄生虫在寄生界应该是一号新成员,但是也不排除变异的可能。除此之外,有关部门还呼吁市民注意饮食卫生。 等马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正坐在他身边打瞌睡,在他昏迷的时候我回了趟家,把他的事情和我爸妈说了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马胖看起来精神不错,捧着肚子跟我抱怨:“我cāo,本以为女人生孩子难产才剖腹,没想到我胖哥竟然也有这天。小贺同志,我‘生’出来个什么货色?” 我本来想笑,但是一想到那个虫子顿时就没了心情:“你真想知道?我怕你以后吃不下饭。” “小贺同志,胖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说吧,我挺得住。” 于是我把昨晚手术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马胖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唬我吧,我肚子里能有那么恶心的虫子?” 马胖说什么都不信,坚持要自己去看看那条怪虫子,我只好找来轮椅把他推到展览处。他第一眼看到玻璃容器里的虫子就吐了,幸好他因为要排气没吃东西,否则可能得吐上一盆。 马胖吐完虚弱地说:“妈呀,这哪是虫子啊,都够我切上一盘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最近吃什么了?大夫说这条虫子可能是在很短时间内长出来的,否则它长这么大个儿你早就被吸干了。” 马胖茫然地摇头:“我哪知道啊,这些天我下了七八回馆子。娘的,要是让我知道哪家馆子这么整我,我非端了它不可!” 马胖回病房休息去了,我本想到处转转,突然一个护士过来喊我,说是陆大夫找我。陆大夫就是昨晚给马胖做手术的人,我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在昨晚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冷静把手术做完,实在难得。于是我跟护士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全名叫陆真,才三十五岁就成了外科主治医师。陆真的父母在“文革”刚开始的时候移民去了法国,他在国外学了七年的临床医学,1978年“文革”结束后才回国,后来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我来到陆大夫的办公室,他正在看一张X光片,看到我来他把X光片放到我面前说:“这是马山水的胸腔扫描,你看,在他的左肺下叶这里有个很小的yīn影……” 我蹙着眉:“你是说,他的肺有毛病?” 陆大夫摇头:“事情就奇怪在这里,我用各种方法给他作了身体检查,他除了胆固醇有些高以外身体很健康。这个yīn影是什么我实在查不出来,而且在给他照X光片的时候,我发现这个yīn影好像在缓缓移动……”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这个yīn影是大虫子的母体? 陆真把X光片jiāo给我,他明白表示了他的意思,如果要查出这个yīn影到底是什么,最好再进行一次手术,打开胸腔看看,就会真相大白。 我猜想马胖不会同意再做一次手术,但是我不能代替他拿主意。我忐忑地拿着X光片回到病房,只见马胖脸色苍白地倚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到我后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小贺同志,这下胖哥要完蛋大吉了,你得救兄弟一把!”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我,只见上面用很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一个月内把东西jiāo出来,否则下一只虫子会吃掉你的内脏。 虽然只有一行字,但是事情突然明晰起来,胖子体内的巨型寄生虫竟然真的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 我急忙问他:“送纸条的人呢?” 马胖摇头:“我进来的时候它就在床上放着,问护士都说不知道。” 我把陆大夫的发现跟马胖说了一遍,马胖沉默了,看着他颓然的表情,我不禁为他难受。虽说马胖偷了那两人的东西受些惩罚是自作自受,可是再重要的东西也不该以人命作为代价。 马胖突然一捶病床:“他nǎinǎi的,老子豁出去了!” 我以为他要接受陆大夫的提议去手术,没想到他说:“我去把蛤蟆要回来,蛤蟆再值钱也不值得老子把命搭进去!”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蛤蟆?” 马胖想了想:“应该是蛤蟆吧,我看着挺像的。哦,忘了告诉你,我拿的那东西长得挺像蛤蟆,但是也不一样……我说不清楚,总之看起来挺值钱的。” “你能把东西还回去当然好,不过你不是说给卖了吗?” 马胖叹了口气:“那东西我卖了两千块钱,不知道能不能赎回来。我有预感,这次我离倾家dàng产不远了。” 我吓了一跳,现在一般普通家庭,二十块钱就能生活一个月,两千块钱简直是一笔巨款了! 我问马胖这笔钱他花销了多少,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逼急了才告诉我,说他在乡下有个未婚妻,是父母给定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喜欢那姑娘,但是那姑娘死心眼儿,要死要活地跟着他,为了摆平这件事,他只好向那姑娘的父母赔了六百块钱,这才算完。 剩下的钱买了一些东西,还给父母寄去了五百块钱,现在手头就只有八百多块钱了。 虽然我不相信马胖能如此受大姑娘青睐,但我仍然感到万分头疼,更何况我和他只是多年没见的同学,并没有过深jiāo情,没必要为了面子死撑。 想到这儿我对马胖说:“钱数相差得太多,我是没有能力帮你了。” 马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对我展开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没问题,我有办法。” 我警告他:“你千万别打什么歪主意,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马胖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绝不会再做出任何利人损己的事。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看在他现在万分凄惨的分上,我肯定马上拍屁股走人。 两天后,陆大夫给马胖做了开胸手术,奇怪的是马胖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陆大夫一时也无法解释X光片上的黑影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胖在医院挂了五天消炎盐水,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坚持要出院。我知道,他并不是心疼住院钱,而是要去解决那件要命的事。 第十五章 紫玉金蟾 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照顾马胖,他出院后,我直接把他接到了我家。他瘦了不少,样子有些憔悴,肯定是因为心理有压力,无论谁遇到危及生命的事都不会镇定。 马胖回到我家,拿着他的包就要走,临走时和我爸妈可怜兮兮地诉了一番苦,说他家出了事,偏偏他又刚做过手术,身体虚弱,这一路上没人照顾……我妈是个心软的人,听了马胖不幸的遭遇差点儿掉泪,然后一叠声地让我回房间收拾行李,务必要把马胖平平安安送回家,等他处理完家事再回来过年。 马胖大放厥词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强忍着,这家伙撒谎都能当饭吃了。不过我妈要我去送他我倒是没反对,在家里这段时间实在无聊,帮马胖解决这件事就当是学习雷锋好榜样。更何况有句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因为这件事我命里的霉运会减少一些。 我收拾行李和马胖一起出了家门,直奔车站。马胖说,他处理赃物的地方就是跟我上次分开的满台县。满台县在八十年代还是个小县城,放眼今天已发展成为市级的城市,而且已经改名。 我们坐了大半天的客车来到目的地,马胖由于身体还没全好,竟然在车上吐了两次,下车的时候面色青白、双目泛红,吓得一个小女孩直喊“白胖鬼,白胖鬼”。 我们很快找了地方住下来,我本来还要到上次住过的招待所,马胖说上次那是没钱才去,这次胖哥有钱了,就不去那儿遭罪了。我只好依他,在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招待所住下来,房间的确比上次那间好多了,里面有洗澡的地方,在屋角还摆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 马胖伤口没全好不能洗澡,可是他拼命地喊全身痒痒,我只好帮他擦,他身上的灰“簌簌”地往下掉,捏几粒就能搓出媲美济公的泥丸子来。马胖舒服地直叹气:“我以后要是发了,就一定要在房子里建个洗澡间,还要聘请一个美女天天给我搓澡。” 我讽刺他:“要是美女看到你这一身泥,肯定恶心得手都发软。” 马胖不以为意:“男人嘛,不臭就没有男人味儿了。” 洗完澡,我们在招待所简单点了些饭菜。马胖感慨地说他瘦了,最近营养不良,一定要好好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我看着他依然肥硕的身材啼笑皆非。 第二天一早,马胖就领着我去了一家提供早餐的饭店,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里相当的简陋,但那时已经算得上三星级的了。 吃完早饭,马胖领着我在街上走了一阵,我不熟悉这地方,只好跟在他后面,看着这个县城。 满台县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城市,新式的建筑和遗留下的平房民居jiāo杂在一起,市容显得有些拥挤和混乱,到处都是小胡同,让不熟悉这地方的人很容易转向。 又走了一阵,马胖突然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很深,但是并不怎么狭窄,他来到一户看起来很不起眼儿的人家,大门是那种很破旧的木门,棕黑色,门的两旁还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天上明河银做水;下联:海中仙树玉为林。 我觉得一般人家不会贴这样的对联,很奇怪地问马胖这是什么地方,马胖压低声音告诉我,这里就是他卖赃物的地方,是个玉器古董店。我很讶异,看样子这个地方就是一户普通人家,没有招牌门脸,而且还在小巷子里,会有客人光顾吗? 马胖嘿嘿一笑:“酒香不怕巷子深,别看这地方隐秘,这一带的好东西说不定一半要经他的手流出去。” 我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个非法销赃的黑窝点!我在心中琢磨,要不要到派出所去举报,尽一个社会主义良好公民的责任。马胖仿佛知晓我的心思,急忙警告我不要乱来,这地方被扫dàng了事小,万一他的小命搭进去就事大了。我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马胖捋了捋头发,上前敲响大门。半天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又黑又瘦,梳着一头“大侠霍元甲”里的那种锅盖头,眼睛细长,一脸的匪气。 中年人看到马胖明显一愣,马胖满脸堆笑:“老冯,是我,我又来了。” 中年人看着马胖也嘿嘿笑了起来:“又有好点子到手了?快进来吧。” 他刚要把大门打开,就看到站在马胖身后的我,明显一愣:“他是谁?” 马胖道:“自家兄弟。” 中年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把我们领进了门。 门里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只在角落里堆放了一些破旧的木头桌椅,房子也是那种很普通的青砖砌成的平房,墙上刷的白灰剥落得很厉害,看起来很脏很破。马胖轻车熟路地跟在中年人的身后,我从来没来过这种黑窝点,未免有些紧张,但是紧张中又夹带着一丝兴奋,看来人类的天xìng就是好奇。 老冯把我们领进了屋子,刚进门我就感觉很异样,因为这间平房和我以前见过的平房设计大相径庭。一进门就是一道走廊,走廊两侧没有门,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道走廊。走廊的尽头也有一扇门,看来他是要把我们从那扇门领出去。 我心中奇怪,难道这间平房只是充当一个走廊的角色吗?还是另有用途?走出这间房子又会是什么样呢? 老冯继续往前走,我走在后面暗自留心,终于发现了这间房子的秘密,原来走廊两侧并不是没有门,只是有人把门做得和墙壁齐平而且严丝合缝,没有门把手,还在上面刷满了白灰,光线不强的情况下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老冯为什么要把房子弄成这样?难道里面隐藏了什么秘密?我真想推开门瞧瞧里面是什么,又强自忍住。 平房的走廊不长,就十几步的距离。我们出了走廊,突然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眼前是一个小巧精雅的院子,里面有假山喷泉、木雕仙鹤、凉亭石几、冰封树挂,当然这些也都是小巧精致,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我想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里一定会是另一番美丽景象。 马胖在旁边冲我挤眼:“意外吧。” 我没答理他,心说这里弄得这么豪华,肯定是靠黑心钱累积起来的。毛主席之所以教导我们要艰苦朴素,就是怕我们被这些身外的东西所迷惑,做出损害人民利益的事情来。 老冯领着我们绕过假山,面前又出现了一座平房,想当然这座平房超过前面那座不止一个档次。我没心思再仔细观赏,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温暖,靠着墙壁镶嵌了几个隐藏式的暖气片。地上还放着一个三洋煤油取暖炉,正热热地烧着。靠窗位置摆放了两盆四叶君子兰。周围一圈放着好几个梨花木做的架子,每个上面都摆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和各色的手工艺品,我不懂这一行,看不出那些是不是有价值的古董。 我们三个在屋子中间的藤椅上坐下,老冯端起桌子上的茶呷了一口:“拿来吧,我看你这次又弄什么来了。” 马胖呵呵干笑了几声:“我也不瞒你,这次我什么都没带来,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老冯面色一沉,不紧不慢地说:“什么忙?” “老冯,咱们也认识好几年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上次我拿来的点子给我惹出大麻烦了,我不求你别的,你就开金口告诉它卖到哪家就行。” 老冯摇头:“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们从来不泄露买卖双方的资料,如果我告诉你,那我以后在这个行当还怎么混?” 老冯的语气很硬,马胖也收起笑脸:“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这件事关系到老子的命,你今天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老冯一声冷笑:“你在我的地方还敢这么说话,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老冯的态度强硬,我不禁替马胖担心,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和他都没作准备就来了,万一有状况该怎么办?看老冯不像是身手不凡的人,也许我和马胖应该先发难,把他制住再说。 我正在心里想对策,马胖突然靠回藤椅:“老冯啊,你这里可是有不少暗里买卖,现在查得严,你就不怕吗?” 老冯的脸色变了,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就是清白的吗?你把我抖出来,你也没好果子吃。私事私下了,这是规矩!” 马胖哈哈笑了几声:“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命了,我还规矩个屁!你要是不在乎这份家业你就尽管闭紧嘴巴,要不你就叫你手下的狗来,看看胖哥是不是被吓大的!”很有气势地说完这句,马胖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位兄弟可是打过越战,我劝你不要白费工夫。” 老冯瞟了我两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告诉我们,那东西他卖给了一个回乡探亲的港商,姓黄,他只知道港商的暂时住址,但是那港商现在说不定已经走了。 我和马胖对视了一眼,暗道不走运,万一那港商真的走了,我们还要追到香港去? 马胖说:“最后一个问题,我上次出手太急,还不知道我卖的点子是什么名堂,你给我说说。” 老冯说,那东西叫做三足金线蟾蜍,也可以叫做衔桂金线蟾,是紫玉雕琢,金线镶嵌而成,金蟾的嘴里还衔着一支桂枝模样的东西。年代他拿不太准,应该是乾隆或是嘉庆年间所产。紫玉珍贵,手工精美,光是这两点就值不少钱,况且年代久远,金蟾保存完整,更是大幅度增加了金蟾的价值。 现在一般都把金蟾当做是招财进宝的象征,古时候就有过“刘海戏金蟾,步步钓金钱”的传说。不过最早的,金蟾是象征身在高位地位尊贵。在晋武帝年间,有个高官叫郄诜,晋武帝问他的自我评价,他说,我就像月宫里的一段桂枝,昆仑山上的一块宝玉。月宫即为蟾宫,金蟾衔桂是高官厚禄的意思。这只三足金线蟾,不是官职位低的人能供养得起的,所以价值很高,市场前景无限。 我和马胖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也算是长了一把见识。 出了老冯的地方,我们沉默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我看马胖闷闷不乐,于是说道:“没想到老冯这么轻易就吐口了,我还以为要和他干一场呢。” 马胖说:“他能不说吗?我这摆明了要和他玩命,他大家大业,输不起。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是老哥一个,怕他怎的?”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冯在这行当里人脉众多,看来我以后是混不下去了。”我斜睨他:“你还想混哪儿,我劝你尽早死了心,要不早晚抓进去。” 马胖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按着老冯所给的地址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港商的住址。那是一座新建不久的楼房,周围环境不错。楼房四周还建了一圈围墙,门口有门卫室。 我敲响了门卫室的玻璃窗,有一个老大爷探出头,狐疑地看着我们,马胖赶紧说明了来意,老大爷不让我们进去,说黄先生是县长的重要客人,县长jiāo代了,不能让闲杂人等随意打扰。 一听到港商还在,马胖立刻就松了口气,但是看门的不让进,怎么办?我想了想,对看门的老大爷说,我们有重要事找黄先生,只要老大爷帮忙进去说一声,就说有两个老冯介绍的人找他。 老大爷将信将疑地走了,几分钟后回来说黄先生要见我们。 我和马胖对视一眼,心中都感到雀跃,只要能见面,就有戏。 在老大爷的指点下,我们径直上了三楼,一路上马胖嘀咕这个港商和县长怎么又扯上关系了?我说肯定是县长看准港商资产雄厚,想要让他投资,发展民生建设,还能不照顾周到? 马胖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因为钱,钱到哪里都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整个三楼只有一户,我们敲响了房门,一个戴眼镜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开的门,那人长得面皮白净,略微发福,正穿着一身睡衣看着我们。 马胖赶紧腆着笑脸:“你好,我们是老冯介绍来的,您是黄先生?” 眼镜男点点头,把我们让进屋。屋里装饰得很典雅,只是有些杂乱,客厅里还放着电视,正在演“动物世界”。 黄先生在烟盒里抽出一根“万宝路”点上,又递给我们一人一根。我对吸烟没兴趣,倒是马胖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把香烟放到鼻端闻了闻,然后小心地夹在耳朵上面。 黄先生慵懒地吸了口烟,靠在沙发上,我和马胖自发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黄先生说话了,一嘴的广东味儿:“老冯叫你们来有事吗?如果是关于新货的事就不必提了,我已经收了不少,现在查得严,太多了带不回去。” 马胖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为这事来的。我是为你上次收的三足金线蟾蜍来的。” 黄先生眯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马胖道:“黄先生,不知道你仔细看过那只金蟾没有?” “我当然仔细看过啦,老冯介绍的没错,好东西。” 马胖嘿嘿一笑:“那你没发现那只金蟾缺点儿东西吗?” 黄先生顿时愣住了,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后摇头:“你在晃点我,明明很完整。” 马胖道:“今天金线蟾的卖家来找老冯,他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卖家说那只蟾全名应该是四目衔桂金线蟾,在金蟾的头顶有两处金线是活动的,里面本来嵌有两颗眼珠。你拿出来看看,有还是没有?” 黄先生一听急忙跑进内室,捧出来一个很精致的盒子,用一把钥匙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金灿灿、紫盈盈的物事。 我没见过金线蟾,急忙把头伸过去看,原来就是个披金挂玉的癞蛤蟆,比一个成年人的拳头略大,做工很精美。蛤蟆身体上每个凸起都用金线镶嵌,金线呈螺旋形。蛤蟆的两只眼睛半开半合,嘴里衔着桂枝,下面有三只脚。 黄先生用手鼓弄着金线蟾的头顶,马胖微微一笑,用手指着金蟾头顶其中一根金线,仔细看那根金线与其他金线的螺旋形略有不同,并且线头稍稍翘起。 黄先生急忙在线头上一拨,奇怪的事发生了,金线翘起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眼窝形状的窟窿!马胖在旁边的金线上一拨,马上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窟窿。 黄先生瞠目结舌:“这……这……” 马胖万分得意:“看见了吧,这个金线蟾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里面的眼珠到哪里去啦!”黄先生大喊起来。 马胖道:“我就是为你解决这件事来的,只要你把金线蟾jiāo给我……” 黄先生一听马上把金线蟾护在身侧:“我花八千块人民币买的,凭什么给你?” 马胖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我记得他说他卖给老冯得了两千块钱,而老冯一转手竟然赚了六千块钱,难怪他变脸,要是我恐怕得掀桌了。 马胖强压下怒火和黄先生拼命周旋,无奈这个港商既精明又固执,非得坚持自己去找老冯问个明白。 最后黄先生把我们赶出来,还差点儿叫警卫。马胖踹了大门两脚,骂骂咧咧地离去。 我劝了马胖几句,黄先生是县长的贵客,你要是在这里撒泼,肯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马胖反问我该怎么办,我无奈地摇摇头。东西找到了,可是却拿不回来,的确令人恼火。 回到招待所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马胖:“你是怎么知道那只金线蟾有另外两只眼睛?” 马胖得意一笑:“我这人好摆弄,偷到那只蛤蟆之后,我对着它整整看了两天,然后就被我发现问题了。” “那里面的眼珠呢?你发现的时候就没有吗?” 马胖没回答,只是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弹珠大小的金色圆球。 “这就是我从那个洞里抠出来的,只有一颗,我本以为是金子做的,没想到不是。” 我拿起那个金色圆球,仔细打量,离得近了,突然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冲入记忆中。有点儿铁锈味还混合着细微的yào香,很古怪,就跟我从鞍子山上捡回来的项链上的铁疙瘩一个味道,简直分毫不差。 我摸了摸圆球,发现除了材质不一样,铁疙瘩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它的形状、大小惊人的相似。 怎么会这样,难道只是巧合? 可惜我没把铁疙瘩项链带在身边,要不可以印证一下我的猜想。 马胖发现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我简短地把自己在山里的经历和他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了铁疙瘩项链,马胖听后也很惊诧。 直觉让我感觉那只金线蟾不简单,而且事情有些过分巧合,但世事就是这样,让人无法预料。 我决定全力配合马胖,把金丝蟾弄到手,不光是为了他身上的隐患,也为了解除我心中的疑团。 我和马胖商量了大半宿,制订了无数种方案又一一推翻,每一种都存在着弊端。 我郁闷地在房间里踱步,马胖大喊一声:“不管了,我看就用最简单有效的。” “什么?” “偷。”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雪,我和马胖赶到黄先生的住所,离得老远监视着那里的情况。可是人眼不是望远镜,而且下雪的情况下视线不佳,我盯了一会儿就开始着急。 马胖拍拍我的肩:“小贺同志,看来你不适合做踩点工作,上一边玩去吧。” 我狠狠推开马胖的手,继续盯着大门。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我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黄先生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走出来,手里拎着箱子,坐上轿车扬长而去。 我和马胖对视一眼,就趁现在!本来我的意思是从大门进去,马胖说那样会让看门的老头对我们有印象,事后会很麻烦。我只好跟他在大院的外围找到一个很僻静的角落,我踩着马胖的肩膀,用一块大石头把围墙上倒竖的玻璃碴儿全部凿平,然后我们翻墙进了大院。 大院内静悄悄的,我们飞速来到三楼,马胖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得意扬扬地对我说:“看你胖哥哥的本事吧。” 我看他灵活地摆弄着钥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万能钥匙吧,看来马胖的作案工具还挺齐全。我决定这次事情过去后,一定要把他身上的工具全部毁掉。 马胖果然有两下子,房门很快就被打开,我们进入屋子,马胖轻轻合上房门,然后示意我把沾了雪的鞋子脱掉,放进塑料口袋里封好,带在身上。 大白天做贼我真是头一遭,心里紧张得要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马胖却表现得很镇定。看来做贼必须得具备很好的心理素质。 我们一起来到昨天黄先生拿金线蟾出来的房间,那是一间卧室,除了一张豪华大床,还有好几个组合型的高低柜。 马胖道:“一定就在这里,一般人有什么好东西都好往卧室里面藏。” 我们一人戴上一副手套开始细细地翻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热汗渐渐爬满我的额头,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后来我们又扩大了搜索范围,找到好几件看起来很名贵的古董,可偏偏只有金线蟾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马胖急得团团转,我猛然间想起一个可能:“马胖,你记不记得刚才姓黄的是拎着一个箱子上车的,他会不会是去找老冯,那箱子里放的就是金线蟾。” 马胖愣住了,如果我的猜想没错,那这次注定我们是白忙活一场了。我感觉自己头大如斗,马胖则是一副要吐血的模样。 就在这时,我无意中往窗外瞥了一眼,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 “不好!姓黄的回来了!” 马胖一脸沉郁:“回来得正好,干他娘的,我要把金线蟾从他嘴里撬出来!” 我忙道:“你他娘疯了是吧!你要是想抢,我们俩还这么辛苦干什么?先躲起来再说!” 幸好我们翻找东西的时候很小心,屋里的一切基本保持原样,我躲进了一个杂物柜,马胖太胖,匆忙之间只好藏到床底下。 我们刚刚藏好,大门就被打开了。我暗道好险,要不是躲得及时,现在刚好被人抓个现行。 “叼你老母!” 外面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咒骂,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估计这个姓黄的在外面受气了,正在摔东西发泄。 过了很久,摔打声和咒骂声才停止,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我在杂物柜里非常憋闷,呼吸困难,心中拼命祈祷姓黄的赶紧离开。 就在我等得昏昏yù睡的时候,屋里传来了电话铃声,姓黄的去接电话,听内容好像是县长要请他吃饭。姓黄的在电话里说没空儿,不去,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又走了。 大门刚被关上,马胖就迫不及待地爬了出来:“他要是再不走,老子就要挂了。” 我活动一下麻木的身体:“还说呢,你在床底下是躺着,我在柜子里只能蹲着,更难受!” 马胖“啧啧”了两声:“看来这个香港佬气得不轻,客厅都给砸成这样了。” “你不担心吗?现在老冯肯定知道这件事了。” 马胖“哼”了一声:“我管他呢,反正我也不在这行混了,他们狗咬狗我才开心。” 我瞧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客厅,最后目光定在一个单独放在地板上的箱子上,这个箱子就是姓黄的早上拿走的那个。 我拿起箱子:“肯定就在这里。” 箱子是上了锁的,马胖很轻易地就把它弄开了,里面果然放了昨天见过的那个盒子。马胖赶紧拿到手里,脸色突然变了:“不对,怎么轻飘飘的?” 马胖把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没有金线蟾,而是一沓人民币。 马胖愣了半天才恍过神来:“cāo,香港佬果然精,竟然能从老冯手里把钱要回来。现在东西肯定在老冯手里!” 我们从原路返回,出了大院,马胖无精打采地走着。刚才他想要拿那笔钱,被我阻止了,于是他泄愤地把一沓钱全都塞到了沙发缝里。 我们回到招待所,马胖饭也没吃就跑出去打探消息,到了傍晚才回来。 我看他的脸色不好,急忙问他打探的结果。马胖说老冯已经发话,绝不允许他以后在这行混,而且还出高价让人卸他一条胳膊。 我暗自咋舌,马胖说这一行本来就有很多暗规则,万一触碰,就会很惨。像他这样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只好把命豁出去,反正没把金线蟾拿回来他也是凶多吉少,索xìng大闹一场,让老冯也尝尝滋味。 马胖说晚上他要到老冯家里偷金线蟾,不过他觉得此行凶多吉少,不想连累我,让我不用跟着他。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我反倒过意不去,于是坚持要和他一起,我不相信老冯家还是龙潭虎穴不成。 可是没想到,这一去我们俩差点儿把命搭在里面。 第十六章 黄雀在后 雪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一片昏暗,几乎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我和马胖来到老冯家门外,仍然用老伎俩顺利地爬进了院子。马胖轻声说金线蟾肯定是收在后面的屋子里,我们只要穿过去就有机会找到。 那间破旧的平房并没有上锁,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精致的小院,马胖研究从哪里找起,我则是觉得此行过于顺利,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跟着马胖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突然后背一阵发凉,我下意识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黑暗中亮起了许多幽绿的小灯,就像是鬼火一样漂浮在离地不高的地方,诡异万分。 我推推马胖,他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也僵了:“这……这是什么?” “嘿嘿……”一声冷笑从一座假山后传来,那声音……是老冯! 果不其然,老冯拿着手电筒从假山后面转出来,那灯光直接打在我和马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们眯起了眼睛。 老冯道:“你们果然来了。” 马胖一看行迹暴露,也顾不得了,指着老冯骂道:“你这孙子,竟然yīn我!” 老冯yīn沉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你害我失去了一大笔钱,不过看在这东西是你送上来的,我就给你个机会。把四目金线蟾的眼睛给我,我放你们走。” 马胖咬牙切齿道:“放屁!是你应该把金线蟾还给我才对,大不了我还你两千块钱!” 老冯哈哈大笑,突然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里珍宝众多,却从来没遭过小偷吗?” “关我屁事!” 老冯道:“看看你们身后,我的小猫会让你们说实话。” 小猫?我和马胖同时转身,终于看清身后竟然站着七八只体型超大的猫,它们个个虎背熊腰,两颊和腹部上的毛很长,乍看像一群小豹子。 老冯一声呼哨,这群动物突然一跃而起,朝我们扑过来。 我虽然不怕猫,但是一群猫一拥而上恐怕也得把我挠个满脸花,于是我敏捷地左右躲闪,躲过了三只猫的攻击。旁边马胖连连惨叫,我一看五只猫全都向他发起进攻,那迅猛的力度和速度绝不像普通的猫类。 我刚要去救他,后背就被狠狠地挠了一下,要不是隔着棉衣,这一下恐怕得让我皮开ròu绽。我一脚踹向那只猫,它敏捷地躲开,然后一口咬在我的小腿上,一阵疼痛传来,我挥起一拳将它打到一边,可是另外两只又扑向我。 和这三只猫战斗了几个回合,我身上多处受伤,马胖更不用说,现在恐怕已经面目全非。 马胖嘶吼道:“这根本不是猫……” 老冯笑了:“这是猫,是山猫。它们喜欢吃ròu,你要是不快点儿把东西jiāo给我,恐怕很快就会和你这位兄弟变成山猫肚子里的一坨屎……” 我的心渐渐发凉,山猫又名猞猁,是一种中型猛兽,它们生xìng残忍,狡猾谨慎,是一种仅次于狼、虎的食ròu动物,没想到老冯竟然养了这么多,这次死定了! 马胖突然发起狂来,抱着一只山猫就在地上翻滚起来,他身上还紧紧地挂着几只山猫,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地上有很多鲜血,在雪地上分外醒目。这些攻击我们的山猫,始终不咬我们的要害,只是在身体四肢撕咬,肯定是平日训练有素。 我愤怒地盯着老冯,他面上笑吟吟的,就像在看一场猴戏,这人竟如此狠dú,我顿时醒悟,就算是马胖jiāo出眼珠,他也不一定能放我们走。想到这里,我对老冯动了杀机。无奈几次向他扑过去,都被山猫的利爪阻止,老冯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和我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马胖突然喊道:“我jiāo……我jiāo,快让这些猫住手,放了我兄弟!” 老冯撮起嘴唇打了声口哨,山猫们立刻停止攻击,围拢在老冯身旁。 我很想有骨气地大喊不要jiāo,可是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我痛苦地看着马胖颤巍巍地把手伸进怀里。 “马胖,你……你这样他也不会放过我们……还有你身体里的虫子……” 马胖苦笑着吐出一口血沫:“我就这条烂命了,谁拿去不都一样?你是我兄弟,我死了不要紧……起码还能救你……” 我的喉中梗着一个硬块,也许在这之前我对马胖怀着很深的成见,还在心底有些瞧不起他,但是生死关头,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我…… 马胖终于掏出那个纸包,他伤得很重,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痛得呼吸困难。 老冯用手电筒照着纸包:“把纸包打开。” 马胖依言照办,装在里面的金色眼珠暴露出来。 老冯厉声道:“怎么只有一颗?” 马胖哑着嗓子一笑:“你先放了我们,我就把另一颗的下落告诉你,要是你不守信用,另一颗眼珠我担保你下辈子也得不到!” 老冯沉思了一下,然后不甘心地道:“好吧,我答应你,要是你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现在,你先把那只眼珠扔过来。” 马胖把眼珠抛到离老冯不远的地方,老冯急忙过去捡,就在他俯身的一刹那,我瞬间跃起,一下子把老冯按倒在地! 那一下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老冯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大叫起来,我不管全都扑到我身上撕咬的山猫,只是玩命似的拼命对着老冯挥拳头,老冯的脸立时就开了染料铺,各种颜色齐全。 我感觉身体疼痛得快要撕裂,身上的ròu正在一块块地离我而去,但是心里却痛快得要命,即使我死了,我也要老冯做垫背的! 马胖挣扎着想要起来帮我,老冯干号着求饶,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ròu体……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空灵得像是高山上的皑皑白雪…… 我一恍神的工夫,老冯趁势将我掀倒在地,大声呼喝山猫们向我进攻,看着汹涌而来的山猫,我只有竭力护住头脸。这时又传来一声铃声,伴随而来的竟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香臭难辨。随着这气味的传来,我身上的山猫竟像是潮水一样纷纷后退,我勉强看了一眼,发现山猫们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老冯也受伤不轻,他伏在假山上喝道:“谁……是谁!别装神弄鬼地吓老子!” 我听到他那颤抖的声音心中好笑,不管来的是谁,能看到老冯这副孬样,我都得感谢他。 慢慢地一个身影显出了轮廓,不知是从哪里进来的。他全身包裹得相当严实,就连脸部都遮挡在厚围巾之下,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只见他左手拿着一个看不清样子的铃铛,右手拿着一包东西。 老冯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又惊又惧,打着呼哨让山猫进攻在我看来他已经丧心病狂了。 我心中为那个人担心,只见他上前几步,对着山猫群一扬右手,一股淡淡的烟雾飞向山猫群,空气中的怪味更浓了。 山猫群就像是遇到了克星,拼命地后退,对老冯的命令充耳不闻,最后竟然全部跑得没了踪影。 老冯看到山猫全跑了,顿时像斗败的公鸡,吓得浑身颤抖。那人冲老冯伸出手,老冯竟双眼一翻,昏倒在地。 那人把老冯扛在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上,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由于天气寒冷,我和马胖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不过浑身和冰块一个温度,我想我俩看上去一定和尸体差不多。要是再得不到医治,这件事马上就会成真。 我看了一眼已经半昏迷的马胖,心里一发狠,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先保住命再说。 “你……请你把我们俩送到医院……今天的事我保证不会说。” “嘿嘿,”那个人低哑地笑了,“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们。” 还没等我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突然又传来脚步声,一个和那人打扮一样的人出现了,他一声不吭地拖着马胖就往外走。 我意识到不对劲儿,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先前扛老冯那人又折回来,拉着我的衣服往外拖,我失血过多无力挣扎,被一块石头重重磕在后脑,失去了意识。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除了痛还是痛,全身无力得像是一根面条,嗓子干渴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勉强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马胖呢?那两个怪人呢? 我心慌得胡乱摸索,我身体下好像是泥地,冷冰冰的还有些潮湿。空气有些闷,一股很浓重的腐臭气味弥漫,令人作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人在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他感觉就会变得比较灵敏,我侧耳细听,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钻入了我的耳朵。 难道是马胖?我试着喊了他两声,但是没有人回答我,我想他可能还在昏迷当中。黑暗中可以潜藏的危险太多,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我费力地朝着传来呼吸声的方向摸索前进,尽量不发出声音,突然我的手触到了一个冷冰冰、又硬又滑的东西。我急忙把手缩回来,过了一会儿再次摸索,却发现原来那是一只大水缸。我松了口气,慢慢绕过大水缸,继续寻找呼吸声的来源。 但是奇怪的是我竟然又摸到一个水缸,腐臭的气味更加浓烈,我不禁趴在地上干呕了几下。 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一阵怪声,像是有人在咀嚼东西,又像是很多人在远处窃窃私语。 被这声音一干扰,我一时也听不到呼吸声了,只好无力地靠在身边的大水缸上,尽量让自己麻木的脑袋去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一,出现的那两个会是什么人,他们能克制老冯的山猫,又带走老冯,难道他们是老冯的仇家,而我和马胖只是被无辜牵累的倒霉蛋? 其二,老冯对付我们的手段狠dú,不像是只因为损失了钱的缘故,难道金线蟾的另外两只眼睛隐藏了很大的秘密? 其三,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马胖是不是活着?他受的伤应该比我重,再加上原来手术的刀口还没完全愈合,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又能支持多久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升起一股绝望,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丝光线,那光自上而下,渐渐地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我呼吸急促地看着那道光,原来那是一盏煤油灯,它被一个人提在手里,晃晃悠悠地往这边移动。 那盏煤油灯被一只手挂在很高的地方,我适应了它的光线后,渐渐看清了身处的环境,这里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地窖,里面放着七八个大水缸,每个水缸上面都扣着一个木头盖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急忙四处搜索马胖的踪迹,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他和老冯,他们都一动不动地仰躺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个挂煤油灯的人正是掳走我们的其中一人,他已经把围在脸上的厚围巾拿了下来。灯光下,那张脸是陌生的,同时也是可怖的。他的脸并没有毁容,只是长得太过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我已经醒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随意地走向马胖和老冯。 我哑着声音问他:“你是谁?干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走到马胖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我忍不住屏住呼吸,难道马胖已经…… 那人突然出手如电,狠狠地把手指chā到了马胖的伤口上,马胖痛叫一声,呻吟着醒来。我的心瞬时落地,还好他还活着。紧接着那人又朝老冯的私处狠狠地踹了一脚,老冯大声惨叫,蜷着身体在地上翻滚起来。 看马胖和老冯都已经醒来,那人满意地点点头:“好,都醒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老冯颤抖着声音:“你是什么人,快……快把我放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那人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依稀能感觉到他的不以为然和憎恶。老冯不住口地哀求着,马胖一直在呻吟…… 就在这时,从上面又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多时走过来一个人,和先前那人同样装扮,他的围巾也拿掉了,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原来这两人竟是双胞胎! 两张异常恐怖的脸骤然出现,胆小的人都会被吓得尿裤子。 先前提灯的双胞胎之一说道:“你来得正好,他们都醒了。” 后来的人点点头,一把把老冯提起来:“紫玉金蟾在哪里?”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金线蟾!我震惊不已,看来刚才的猜测都是错的。躺在地上的马胖突然虚弱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们。” 马胖说的是谁?我突然恍然大悟,这两个人肯定就是在马胖腹中下虫子的人。我在车上也见过他们一面,不过没看见他们的脸,也没听过他们的声音,他们现在换了装束,所以就认不出来了。一想到我们落入了这两个人的手中,想到马胖腹中的虫子,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马胖道:“你们不是想要拿回金线蟾吗?那正好,金线蟾就在老冯的手里,金线蟾眼睛也在他手里,我和我兄弟对你们已经没有用处,你们就把我们给放了吧。” 双胞胎之一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有说话的权利吗?” 马胖语带哭腔:“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偷你们的东西。我犯贱,我该死……你们看我,我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而且我兄弟是无辜的……” 双胞胎一齐冷笑,先前那人一脚踩住老冯:“快说,紫玉金蟾在哪儿?” “我说了……能放了我吗?别打……别……我说,金线蟾就在我身上。” 先前那人弯下腰,在老冯的厚棉衣里搜出了紫玉金蟾,接着又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那只金色眼球。 我心中一阵愤恨,老冯这狗娘养的,竟然把东西带在身上,这样一来就没办法争取到逃跑的时间了。东西已经找到,接下来我们很可能被他们杀人灭口! 先前那人道:“哥,怎么处理他们?” “那还用说吗?缸里的那些肯定吃得差不多了,正好来了新鲜的,这次应该够它们吃到成熟期了。” 不知怎么的,他们莫名的对话让我说不出的心慌,缸里到底是什么?那种腐臭的气味,像是嚼ròu的声音,似乎都在昭示着答案我们就是缸里东西的食物!老冯也意识到不对头了,他拼命喊你们要干什么,挣扎着想要逃跑,那两人上前把他踹翻在地,架起来拖到一个离得最近的水缸旁边。 这里的水缸都是大肚子水缸,有半人多高,就算是放两个人进去都没问题。双胞胎哥哥伸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水缸上的盖子,一刹那,空气中的腐臭味比刚才浓郁了几倍,那种嚼ròu的怪声变得更大。 老冯的眼珠瞪得几乎凸出来,叫声已经变调,他拼命想远离那个水缸,双胞胎按住他的上身,然后两人合力迅速抬起他的腿往水缸里一掀,老冯大头朝下掉了进去。 惨叫声撕心裂肺,不一会儿,我看到老冯的手伸出水缸外挣扎着要出来,但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只伸到外面的手抽搐了一会儿就软软地垂下去,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双胞胎哥儿俩始终站在水缸边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老冯完全没动静了,哥哥才上前把水缸盖小心地合上。 我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我和马胖,要是我们都没受伤,还可以和他们尽力一拼,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我用眼睛四处搜寻逃走的路线,看起来地窖只有一个出口,上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的腿受伤比较严重,肯定跑不了多远。就算我可以脱身,马胖也绝对不行,我如果把他留在这里,他的后果只能和老冯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就在我急得快要冒烟的时候,眼睛突然落在大水缸上,不管里面是什么,如果我能把缸推翻,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只要出现混乱我们就有机会。 此时双胞胎正背对着我,我拼命地对着马胖挥手,当马胖注意到我时,我又对着他打手势,示意他和双胞胎说话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马胖还算机灵,我看他微不可察地点头,似乎明白我的意图。然后他突然开始大声呻吟:“水……我要喝水……” 双胞胎兄弟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似乎觉得马胖很可笑。 马胖停下呻吟喘了口气:“我……快死了,临死前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行吗?” 双胞胎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我悄悄地扶着水缸站起身子,然后试着推了推水缸,看样子相当沉重。我用尽吃nǎi的劲儿使力一推,水缸纹丝不动,我身上凝结的伤口却再次流血。 我用眼睛四下寻找,看看有没有石头之类的硬物,好直接把缸敲破。由于光线暗淡,我巡视一圈什么可用的东西都没发现,他nǎinǎi的!我悄悄地和水缸较劲儿,这时候双胞胎已经走向了马胖。马胖急得连声喊道:“等等,你们不想知道另一只眼珠在哪儿吗?” 双胞胎哥哥说:“紫玉金蟾的另一只眼珠早就不见了。” 弟弟说:“你想用这个借口活命,未免可笑。”马胖喘息了几声:“我没骗你们,我真的见过另一只眼珠,是……是在帽儿山一带……我还知道金线蟾的秘密,要不我把东西卖给老冯的时候,怎么会把眼珠拿下来?” 双胞胎哥儿俩同时停止动作,哥哥定定地瞅着马胖,好像在揣测他这番话的真假:“好,告诉我们东西的下落,我可以放了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老冯把东西给你们,你们还是照样把他给杀了。” 双胞胎哥哥皱眉:“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是你没得选择。” 弟弟道:“你体内还有我们种下的子母虫,你要是不听话,你的下场会比那个叫老冯的惨上十倍!” 趁马胖牢牢吸引住双胞胎的注意力,我使劲儿用肩膀撞水缸。大缸只是微微地晃动一下。但由于用力过猛,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那两人。 我一着急,伸手就把水缸盖拿起来,只想手里有个东西防身用,双胞胎兄弟同时向我跑过来,看他们样子似乎很怕我把水缸盖掀开。我这个人反应一向比较快,就在他们还没跑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的水缸盖全都掀开,腐臭味浓的像有dú气体,刺得我眼睛都张不开。嚼ròu声慢慢停止,取代它的是一种嘈杂的“嗡嗡”声。 弟弟道:“不好,快盖上,要不全都跑出来了。” 哥哥道:“你去盖,我要先抓住那小子!”我用手掩住口鼻,费力地张开眼睛,却一眼瞥见了水缸里的东西。在那个大水缸里赫然躺着一个残缺不全的“人”,他的身上趴着几十只和马胖肚子里一样的寄生虫,紫红色的,还不时有虫子从他的脸部以及身体里钻出来…… 我看向旁边的水缸,里面的情景也是一样,这里竟是双胞胎培育虫子的虫窟!而他们的饲料竟然是人! 我“哇”的一下吐了,又强自忍住,现在是和生命赛跑的时间,我不能浪费一秒!我看到水缸里的虫子有很多被外面的气味吸引,正在慢慢地往外爬,双胞胎弟弟手忙脚乱地把掉落的木头盖子扣在水缸上。另一个想要抓住我,幸好我和他之间隔着几个大水缸,我拖着伤腿拼命和他绕圈子,还拿起地上的水缸盖做武器丢向他们俩。 向外涌出的虫子越来越多,多到双胞胎哥儿俩都开始面露恐慌。马胖吃力地坐起身,一点点地往外挪动着身体。我心下稍安,他跑得了也好,起码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可能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那些虫子,它们爬出来后都纷纷向我涌来,看到如此庞大的虫子群,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双胞胎哥儿俩看到虫子都跑向我,就不再抓我,反而后退了几大步,等着看我被虫子吞噬的一幕。 我抡起水缸盖当武器,砸死了十几只虫子,可是失血让我没有力气,我颓然地靠在大水缸上,闭目等死。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眼前火光一闪,冲到我身前的虫子竟然燃烧起来,地上还躺着个破碎的煤油灯。我看向马胖,他正站在挂煤油灯的地方,原来是他救了我! 这种怪虫子惧火惧光,火光一起,虫子就拼命地往反方向爬走,竟是向着马胖去了。眼看双胞胎哥儿俩目露凶光,我急忙把身上的棉衣扯下来点燃,艰难地挥舞着向前开道。 棉衣上的火星儿沾到了我头上,我胡乱地拍打了几下,一股焦臭蔓延开来,后来连眉毛都被烤焦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一个信念,救马胖然后杀出去! 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特别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刻。 双胞胎哥儿俩看情况不好,立即分头对付我们两个,我手中挥舞着火棉衣,双胞胎哥哥一时不敢靠近,而马胖却没有任何依持,他大吼一声冲双胞胎弟弟扑了过去,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很有利的武器。双胞胎弟弟被他压在身下,他们周围布满了紫红色的虫子,那些虫子像潮水一样攀爬到他们俩身上。马胖和双胞胎弟弟掐着彼此的脖子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这样一来虫子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压死了不少,红白的汁液溅得四处都是。 眼看着我手中的棉衣已经燃烧得差不多,我毅然把它扔在几条虫子身上,飞身和双胞胎哥哥扭打在一起。 很快地,地上的棉衣和煤油灯洒落的煤油燃烧殆尽,地窖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的敌人,这敌人包括人和虫子。 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扭打,因为在黑暗中占上峰的绝对是虫子,连双胞胎哥儿俩也不能幸免。 黑暗中,虫子发出的怪声仿佛被无限放大,我们急促的呼吸全被掩盖下去。 突然一个声音惨叫起来,听起来不是马胖,我旁边的双胞胎哥哥颤抖着声音喊了起来:“小海,小海,你怎么了?” 那个叫小海的弟弟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嗬嗬”地叫了几声,然后就再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人们都说双胞胎之间有特殊的感应,黑暗中只听双胞胎哥哥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叫,他呼唤着弟弟的名字,然后只能听到一连串的冲撞声和惨叫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暇顾及,因为我自身难保。 我感觉身上疼痛异常,说不清是伤口崩裂还是因为虫子的噬咬,虫子已经爬满了我的全身,这种事不用感受,只是想象就能叫人疯狂! 而我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双脚乱蹬,双手在身体上乱扯,有一只虫子爬到我脸上,我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咬,“咔嚓”一声,一股恶心的浆汁冲入了我的喉咙……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ròu身会被虫子一点点地吞噬掉,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马胖半天没有出声……他也死了吧……真是奇怪,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那一刻,我的脑中思绪纷乱,难道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小贺,小贺,你在哪儿?” 是马胖,他竟然没死! “我……我在这里。”我听见马胖爬过来的声音,他好像爬得很艰难,能听见浓重的喘息声,等他接近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虫子突然间都退了下去。怎么回事? 马胖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苦笑:“就剩一口气了。” “我也差不多,趁咱俩还有气,赶紧出去吧。我不想死了还给虫子当饲料。” “你一来,虫子怎么都跑了?” “我也不知道,别想了,出去再说。” 地窖内实在太黑,幸好我还大概记得出口的位置,于是就紧贴在马胖身边,我们一起往前摸索着走,艰难地找到了地窖出口。 当爬出地窖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我们身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的大门是从里面chā上的。马胖一上来就昏迷了,他身上的伤都已露骨,看着相当人。我蹒跚地走向大门,只来得及拉开大门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渐渐地苏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我面前,这人是双胞胎其中之一,我分不清他是哥哥还是弟弟,他满脸都是窟窿,浑身血迹,在他的肩膀上还趴着一只超大的紫红色虫子! 他对我惨笑了一声:“我弟弟死了,你瞧,他变成了虫子。他现在饿了,你去喂饱他好吗?” 说着他就把虫子从肩膀上拿下来,径直塞到了我嘴里,那只虫子在我嘴里不停地蠕动着,尖锐的口器扎向我的咽喉!我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我想挣扎,想把虫子弄出来,可是全身却像被灌了水泥,一动也不能动。 突然,我发觉自己的上下颌可以活动,于是咬住那只虫子拼命发力,我要咬死它! 就在我浑然忘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脸上似乎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下,耳边有个声音焦急地喊道:“快松口,痛死我了!”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有很重的消dú水味。而我身旁正坐着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同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嘴里咬着她的一只手。 没有虫子,没有双胞胎,原来刚才只是做梦…… 我赶紧松开嘴,女护士把手抽出来,只见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她眼神怨恨地瞪着我,我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对不起,我做噩梦了。不过话说回来,女同志你很奇怪,为什么要把手伸进我嘴里?” “我才没有呢。”她辩解道,“我刚才给你量体温的时候,是你突然把我的手抓起来塞进嘴里的。” 有这回事吗?我毫无印象,都是做梦惹的祸。 那个女护士重新给我量了体温,然后又给我的伤口上yào换纱布。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简直就和木乃伊没两样,全身上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左手还吊着点滴瓶。 我想起马胖,醒来后没看见他,他到哪去了? 我急忙问护士:“请问有没有一个胖子和我一起送进来的。” 女护士头也没抬地答道:“有,不过直接给送到太平间去了。” 什么?马胖死了! 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们一起逃出险境,最后关头他竟然死了? 我的心顿时绞痛起来,眼泪滚滚而下,嘴里念叨着:“一朝生死两茫茫,山猫噬,虫群咬,一心求生,到头却没了……” 女护士看着我说了句“好诗,好诗”,然后接着问:“那人……是你父亲?” 开什么玩笑!我真想狠狠地骂她,就算是她看惯了生死,也得具备一些职业道德,看我这么伤心竟然还拿我开涮,实在可恶!我恨声道:“马胖他才二十多岁,他还没结婚,他……”我说不下去了,眼泪又滚落下来。 女护士急忙说道:“同志,你先别哭了,和你一起送来的胖子并不姓马,而且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因为急xìng心肌梗死去世的。” 女护士的话zhà得我晕头转向,这么说马胖没死?在我的恳求下,女护士出去帮我打听马胖的消息。过了一阵她回来告诉我,她联系到送我来医院的老大爷。 据说,老大爷是在捡破烂时发现的我和马胖,因为当时他人单力孤,发现我们的地方又偏僻,所以先把我送来,而马胖是老大爷随后叫人帮忙送来的。马胖此时正在这家医院的加护病房内,输了两袋全血才脱离危险期。 我大大松了口气,马胖没死,革命的队伍总算是没有倒下。 我安心地接受治疗,虽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还是等身体好转再去寻找答案吧。 第二天,我坐着轮椅来到了马胖的病房内,马胖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我来,他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我喊道:“呜呜呜呜!” 我也喊道:“马胖同志!” 革命的队伍终于会师了!只是马胖比我伤得更加严重,在那晚的劫难中,我有意识地护住了头脸,英俊的相貌得以保存。马胖脸上的伤却很严重,整个脸部都被绑带包裹住了,所以不能讲话。 我们激动地对望了一会儿,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之后的日子我们就待在医院里治疗养伤,马胖托招待所经理把我们的行李拿到了医院,他还有八百多块钱,我们的住院费、治疗费用去了三百多块钱。马胖好一顿感慨,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看来他真的要从此洗心革面了。 第十七章 寻找解yào 等我们的伤稍有好转,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距离过年就剩下几天。我心急如焚,我妈还不知道怎么担心我!但是我现在还是不能回家,因为那个神秘的紫玉金蟾还留在地窖里,那双胞胎哥儿俩不知道是死是活,地窖里的虫子,当做虫子饲料的尸体……这些都等待着我们去解决,我无法将它漠视,更不敢冒失地去报警。我和马胖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出院。我们先找到了送我们来医院的老大爷,酬谢了他一百块钱,然后问起老大爷当初发现我们的地方。 老大爷说,那地方是市郊,居住的人很少,发现我们的那座房子已经空置了很久,要不是他恰巧路过,我和马胖就有危险了,不冻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我们按照老大爷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所房子,房子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我心里有些胆怯,虽说那天我上来后,随手把地窖的入口给盖上了,可是这也不能保证里面的虫子不跑出来。 马胖拍了拍我肩膀,说他这次带了足够的煤油,如果那些虫子还活着,保证它们葬身火海;要是双胞胎哥儿俩还活着,也保证能让他们焦头烂额。 我战栗地走向地窖的入口,马胖提出应该先到房子里看一下,如果双胞胎还没死,房子里应该会看出迹象,我们也可以作好防范。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们俩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破旧的房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灰味儿,我和马胖察看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看得出来,这屋子有些日子没人住过了。正当我和马胖出门的时候,突然一团灰色物体从我的脚边飞快地跑了过去,我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却没有shè中它,它回头看了我一眼,消失在墙角的洞里。 原来只是一只老鼠,虚惊一场。我上前捡起小刀,弯腰的时候我无意中瞥了一眼灶坑,看到灶坑旁边的干柴堆里,似乎有个东西。 我上前两步,拨开干柴,里面露出了一个很陈旧的铁盒子,是以前装饼干的那种盒子。我打开盒盖,里面空dàngdàng地只放了一张黑白照片。我有些失望,本以为藏得这么严密,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张照片。 我信步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日光仔细端详照片,这张照片一定是很久以前照的,都已经开始泛黄。照片上站着四个男人,背景是一座很气派的大房子,由于拍摄的光线问题,照片上的四个人面孔有些模糊。我看了几眼后,确定里面没有双胞胎哥儿俩。 就在这时,马胖突然大呼小叫地从内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我随手把照片揣进兜里。 马胖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拿起他手中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衣服,很眼熟,我仔细一琢磨,这不是那天双胞胎哥儿俩在车上穿的那套长袍吗?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随手把衣服扔在地上。 “衣服还在这就证明他们俩没走啊!没准儿就死在地窖里了。” 我被马胖的推断气得够戗,我说:“马胖同志,你工作的态度值得表扬,但也要靠谱才行,谁告诉你他们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穿这身衣服?” 马胖挠挠头表示赞同。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我问马胖:“我一直忘了问你,那天晚上,那些虫子为什么不攻击你?” 马胖说:“我也不知道,本来那些虫子冲着我来,我吓得都快尿出来了,可是它们到了我跟前突然掉头就跑。后来我琢磨了很久,你还记不记得那俩变态说在我体内下了什么子母虫?” 我点点头,马胖继续说:“我想没准儿我体内的虫子是外面那些虫子的老大,它们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就不咬我了。这叫什么,这叫因祸得福!”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来,马胖说的也许有道理,可是这么一来,不就证明了他体内的虫子比外面那些都要可怕吗?万一双胞胎哥儿俩都死了,马胖体内的虫子连大夫都不能驱除,那到时候虫子破体而出怎么办? 我把顾虑跟马胖一说,马胖笑着说:“别担心,我从小就福气大,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看马胖还挺乐观,我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是啊,无论什么事情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就算是我愁断肠子也没用。 我和马胖决定下地窖,马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我左手提着煤油,右手拿着火柴,一有情况马上就动手。马胖打头阵,他小心地掀开地窖的木头盖子,一股难闻的气味冲出来,马胖用手捂着鼻子,拿手电筒在地窖里晃了几下,里面一片死寂。 我们刻意等了半天,并没有想象中的虫群汹涌而出。马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地窖内的空气异常浑浊,幸亏现在是冬天,换作是夏天,光是腐尸的臭气都能让我们中dú身亡。 连通着上面和地窖底部的是十几级水泥台阶,这在普通人家是很少见的。这个地窖的空间很大,马胖猜测这里可能是解放前地下党的活动室。我说如果是那样就可惜了,这么高尚的地方,却被如此邪恶的人玷污。 我们胡说八道地缓解彼此的紧张,短短的十几级台阶,我却走出了一身冷汗。终于到了底部,马胖用手电筒照着,不甚明亮的光线中,我看到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尸,它们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原本饱满的身体现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了小指粗细的细细一条。原本紫红的色泽现在变成了紫黑色,看起来更加恶心。 我压住开始翻江倒海的胸口,往里面看去,七八个大水缸凌乱地摆放着,有两个水缸被撞翻了,从那倾倒的水缸口里露出一截白骨架。 马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水缸里,然后就一脸恶心地开始寻找双胞胎哥儿俩的尸体。 “在那儿!” 我顺着手电光瞅去,真的看到了那对双胞胎。他们一个仰躺,一个趴着。我和马胖靠近尸体,看到仰躺的尸体面部肌ròu泛黑,看样子并没有被虫子咬过。 我问马胖:“你看他们像不像中dú死的。” 马胖摇头:“虫子应该没dú,要不你被咬了那么多下,我肚子里还曾经住过一只,怎么都没事?” 我摇摇头:“我可没说他们是被虫子咬才中dú的那天可能发生的变数太多了。他们也许怕被虫子吃掉,所以自己服dú自杀。” 这时马胖突然“咦”了一声,把手电筒对准仰躺的双胞胎:“你看他的脖子。” 我凑近一看,在仰躺的双胞胎脖子上竟然有一圈深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用力掐住脖子造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 我诧异道:“难道他竟然是被人掐死的吗?” 马胖摇头:“小贺同志,我不是验尸的,对于你的问题无可奉告。再说了,谁能掐死他呢?不是你,不是我,还能是水缸里的那些死人吗?” 我怀疑地看着马胖:“真的不是你?” 马胖嚷道:“难道我还能骗你!那天我就剩下半条命了,有掐死他的力气我早就跑了。” 我一想是这个道理,可是那个双胞胎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还真是缸里的死人干的? 我生生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往下想。 马胖蹲下开始寻找紫玉金蟾,我忍住恶心和他一起翻看,周围并没有紫玉金蟾的影子,那么只可能在双胞胎的身上。马胖掀起一个双胞胎的衣服,在尸体上快速摸索了几下,然后向我摆摆手:“他身上没有。” 我只好把另一个双胞胎翻过来,本想一定在他的身上,没想到竟然也没有。马胖和我愣在当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窖里没有,双胞胎身上没有,紫玉金蟾还能遁地不成? 我疑惑的目光在双胞胎脸上掠过,却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我一把把马胖手中的手电筒抢了过来,往其中一个双胞胎的脸上照去,果然,我没有看错,我刚才翻过来的人,并不是双胞胎之一。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很容易让人混淆。 被扮作双胞胎的男人面孔是陌生的,同样面部肌ròu泛黑,眼睛瞪得很大。掀开他的衣服,可以看到肚子上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应该是被虫子啃出来的。我在他身上摸了摸,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轻轻捏一下,里面好像装着一些粉末。 马胖大呼小叫起来:“这谁啊,死人也有假的!” 我从地上蹦起来,拿着手电筒挨个儿查看每个大水缸,不出所料,每个水缸里都躺着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有些肢体上的ròu残缺不全,脸上都是洞,有的直接就是一副白骨,很多死去的虫子就缠在骨头上面,惨不忍睹。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老冯的尸体,他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四肢和面貌基本完整,只是肚子被咬穿了一个大洞,里面爬满了死去的虫子。 马胖看着老冯的尸体叹了口气:“昨天的你是昨天的我,今天的你也许就是明天的我,我真想同情你,可是咱俩还说不准谁比谁更惨。你做了鬼可别来找我啊。”我捶了马胖一记,现在还有心思和死人耍嘴皮子,就他能想得出来了。我们将地窖内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但是紫玉金蟾的确是没了,双胞胎其中一个也没了。我猜想一定是双胞胎其一侥幸活了下来,还拿走了紫玉金蟾,他走之前和地窖内其中一具尸体调换了衣服。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些虫子又是怎么死的?他出去后会不会向我们展开更恐怖的报复呢? 这次我们不但没有拿回紫玉金蟾,还平添了很多疑问和烦恼。 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地窖里有很多无名尸体,都是被双胞胎哥儿俩弄来喂虫子的,应该帮他们找到亲人,入土为安。可是马胖和我据理力争,说尸体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他们的亲人看到会更加伤心,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让这一切长埋地下。再说了,我们和这件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被公安查问,很难自圆其说。万一有个万一,大过年的两个人都进去了,家里人心中会多难受? 还有就是,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件事上纠缠。 我心中不能接受这种逃避现实的态度,但不得不承认,马胖说的是事实。 我和马胖动手把地窖口牢牢地封了起来,我心中感叹,不管有怎样的冤屈和罪恶,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要躺在黑暗的地窖里,一起腐烂,一起发臭,一起化为皑皑白骨…… 尽管我归心似箭,但是马胖的事还没解决,他身上的子母虫当时给的期限是一个月,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双胞胎一死一失踪,就算是找到那个活着的双胞胎,也肯定不会帮马胖把虫子取出来。 马胖表面上好像云淡风轻,但是谁心里不怕死?马胖有个着急上火就尿频的习惯,好几天夜里,我都听到他频繁地起夜。 有一次我凌晨时被尿憋醒,睡眼蒙地往厕所跑,没想到马胖蹲在厕所里睡着了,结果一个不小心,一泡热尿全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们在满台县又逗留了几天,马胖到处打听关于子母虫的信息,但是结果令人失望,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子母虫是什么。马胖一天比一天沉闷,他苦笑着对我说,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我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非常恼火,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马胖死去?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说服马胖和我一起回延江市。既然马胖第一次发作是靠手术把虫子拿出来的,那为什么第二次就不可以?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相信科学才是硬道理。 经过我的劝说,马胖和我一起回到延江市,我们来到上次的医院找陆真医生。陆大夫胆大心细,医术高超,也许只有他才能救马胖。 陆真看到我们颇为惊讶,我和马胖受的伤一直没有好,加上心理压力太大,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憔悴不堪。我正不知道如何和他开口,没想到他倒是先说话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找你们很久了。” 我惊讶地看着陆真:“你找我们有事?” 陆真道:“嗯……我开门见山地说吧,上次我在马山水肚子里取出那种怪虫子,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但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头绪。后来我去请教了一个人,他说这种虫子其实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虫子,而是一种蛊虫,叫子母虫。”我和马胖对望一眼,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碰上真正识货的了! 马胖激动地拉着陆真的手:“对对对,陆神医,你说得完全正确!现在我身体里还有一只,你既然知道这种虫子,请你一定要救救我!” 没想到的陆真竟然摇摇头:“那个人不肯和我透露太多,所以我只知道子母虫很可怕,具体的施救办法是没有的。” 马胖垮下了一张脸,我忍不住问道:“陆大夫,上次马胖肚子里的虫子就是你帮着取出来的,这次可不可以……” 陆真说道:“如果我不知道这种子母虫的厉害,还能帮他手术。”他的手指点向马胖肝脏的位置,“现在虫卵就在这里,以现在的医疗手段,照X光只能看到这部分有yīn影,但是打开胸腔就无法看到了,因为那些单个的虫卵就像细菌那么大……”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陆大夫,把他有yīn影的那部分肝脏切除行不行?”陆真摇头:“当然不行,首先不能确定yīn影的范围,如果大面积切除肝脏会引起失血xìng休克,进而死亡。就算只切除小部分肝脏也会引起众多并发症,例如腹腔内感染、胆汁漏、胸腔积液等,都十分危险,所以我不赞成这么做。” “那如果等到他体内的虫子长大……” 陆真打断我:“肝脏不比腹腔,如果虫子长大,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急了:“如果不切除也找不到别的解决办法,那马胖只能等死,我看还不如趁现在搏一搏!” 陆真低头沉思。马胖急道:“你们把我的肝当成大萝卜了,说切一块就切一块,我不干!说什么都不行!不是有人知道这种虫子嘛,陆大夫,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求他。” 陆真道:“这件事关系到你的xìng命,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子母虫我是从我三舅公那儿听说的。不过我舅公脾气很怪,而且很固执,我求了他很久他也不肯多说……现在,你们去碰碰运气吧。” 从陆真那出来,我们立刻马不停蹄地往陆真三舅公那里赶。据陆真所说,他三舅公名叫李北源,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现在除了母亲和他,没有其他亲人。老头子年轻时跟着商队来往于中国大江南北,可谓见多识广。“文革”期间,陆真一家都去了法国,李北源独自留在了国内。因为成分不好挨了批斗,吃了很多苦,所以一直对陆真父母心存怨怼,从来也不来往,只有陆真时常去看看李北源,给他送些东西。 我有些担心,李北源对唯一和他来往的亲人都不撒口,和我们两个陌生人能说吗?马胖叫我不必担心,他对付老头子最有一手。我警告他就算李北源不说也不能乱来,如今可是法制社会,如果李北源有个闪失陆真不会放过我们。 快要走到李北源住处的时候,马胖拐进一个小卖店,买了一堆吃的和几瓶二锅头。我了然地看着马胖,原来他是要李北源酒后吐真言,就不知道他这招好不好使。 李北源的住处在一个很狭窄的小胡同里,尽管陆真给我们的地址很详细,但是我们还是找了很久才找到李北源家。马胖上前把大门拍得山响,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颤巍巍的一声:“谁呀?” 马胖赶紧清了清嗓子:“李大爷,我们是陆真的好朋友,今天看你来了。” “陆真?他有哪门子朋友来看我?”苍老的声音疑惑地说。 马胖站在门外费了半天嘴皮子,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门里面站着一个头发斑白有些驼背的老人,脸上长满了老人斑,此时正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们。 我和马胖满脸赔笑,老人打量半天才让我们进门。往里走的时候,我看到老人走路的姿势很怪,一瘸一拐的。原来他竟是个跛子,我不禁心生怜悯。进了屋,马胖把带来的东西往炕上一放,我本以为他会开门见山地问起子母虫的事,没想到他一句没提,拉着李北源李大爷长李大爷短地唠起了家常。 李北源刚开始还爱答不理,但是架不住马胖的热情似火,渐渐地话就多起来,最后和马胖唠上了酒桌。我心中好笑,其实李北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孤僻,只是他待人处世的态度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马胖连连给李北源敬酒,没想到李北源的酒量并不差,一来二去两瓶二锅头转眼见了底。马胖突然用微醺的口气指着李北源的腿说:“李大爷,你这腿好好的怎么瘸了?” 我心里喊糟,哪有这么说话的,马胖这不是明摆着戳李北源的痛处吗? 没想到李北源竟然呵呵笑了,打着酒嗝道:“一般人都以为我这条腿是挨批斗时候弄瘸的,其实啊,这里面有段故事。” 马胖一听马上来了兴趣:“我最爱听故事了,快说说。” 借着酒意,李北源给我和马胖讲起了一件往事。 李北源年轻的时候住在一个叫松县的小县城里,有一次他到邻镇走亲戚,结果救了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姑娘,那姑娘长得温文娴雅,李北源对她一见钟情。 可惜浪漫的开始并不一定有浪漫的结局。李北源又和那姑娘见了几次面,姑娘对他也颇有好感。正当李北源努力说服家人前去提亲的时候,那姑娘却在她家人的安排下突然嫁了人。 姑娘成婚当天,李北源受邀前去喝喜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的女人嫁作他人fù,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那天,很少喝酒的他喝得酩酊大醉,傍晚时候才晃晃悠悠往家走。 小镇和松县之间只有十几里路,可是这十几里路并不好走,因为中间隔着小树林、荒草地,还有一大片坟地。 酒真是个好东西。李北源刚才明明觉得心疼得要死,可笑的是,他现在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难过。 李北源越走越累,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一个土包睡着了。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摆放着许多女子用的物品,窗户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正当李北源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那女子容貌秀美,赫然是他心仪的姑娘! 李北源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向姑娘解释他的出现。可是出乎他意料,那姑娘像是从没见过他似的,竟然开口问他是谁。 李北源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李北源啊,白天才见过面的。” 姑娘盯着他出了会儿神,竟然没赶他出去,很随意地和李北源在房间里攀谈起来。 李北源满心迷惑,同时却很欢喜。他们聊得十分投契,李北源总发觉那姑娘和往日有些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畅谈了很久后,姑娘突然叹气:“可惜我和你相识得实在太晚,明日我就要成亲了,那个人我从没见过,听说他是个烈xìng子,我心里有些害怕。” 李北源听到这番话,耳边犹如响起了一个zhà雷!今天白天他明明刚参加过这姑娘的婚礼,她为什么说明天成亲?难道说眼前的姑娘和他心仪的姑娘不是同一个人?难道说他无意中回到昨天了? 李北源脑中如同一团乱麻,他忍不住出口询问,可是那姑娘突然站起来,满脸紧张地说:“你快走吧,迎亲的人马上就要来了。看到你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李北源吓了一跳,哪里还敢逗留,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一口气跑出了大半里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一摸脑袋,凉飕飕的,原来他的帽子落在那姑娘床上了。 他忍不住回头一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景色全变了,在他身后哪里有什么房子,那是老大一片坟地,一个个土包就像是蒸笼里的馒头,数也数不清,一眼望不到头。 李北源头皮发麻,脑袋发晕,难怪他觉得那姑娘和平日不一样,原来他遇到鬼了。想到他心仪的姑娘竟然死了,李北源心疼得滴血。之后,李北源没有回松县,而是一路小跑赶到那姑娘的丈夫家,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深信,昨夜见到的肯定是那姑娘的鬼魂。 当他到达目的地,却看到更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难以置信的一幕,那姑娘一副fù人装扮,和她丈夫站在门外,看样子正打算出门。 李北源愣愣地看着那姑娘娇羞地依偎在丈夫身旁,她脸上的微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等那姑娘走后,李北源拉着旁边一个摆摊的小贩,询问他昨天婚宴后的情况,小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只说一切正常。 李北源嘴里念叨着“一切正常”,如果一切正常,那么是不是只有他疯了呢? 李北源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脑中回想着昨晚的情景,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姑娘的音容笑貌和记忆里一样,只是她说的话让人不明白。李北源一遍遍地回想,想得脑袋都要zhà开了。 当天,李北源没有离开小镇,他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北源找了家旅店一觉睡到了大半夜,补足了精神,他又往昨晚的地方赶去。因为考虑到那里是坟地,所以李北源事先喝了点儿酒壮胆。虽然喝了酒,但是感觉自己还很清醒,至少比昨晚清醒得多。 天上洒下淡淡的月光,可以勉强看得清道路。李北源凭着记忆来到那片坟地,往里走了几步,李北源就停住了脚步。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姑娘,可是只有夜猫子的叫声回应他。听到夜猫子的叫声,李北源突然觉得心里很慌,因为他听老人讲过,夜猫子叫是因为它在数过路人的眉毛,只要被它数清那人的眉毛,那人的寿命就不长了。 李北源赶紧吐了口唾沫涂在眉毛上,让夜猫子数不清。弄完眉毛后一抬头,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坟包上靠着个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样子,但是依稀能分辨得出是个男的。 李北源心中奇怪,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夜里来到坟地?难道也是个醉汉?想到这,李北源向那个男人走去。等他走到近前,那个男人的形象越发的清晰,他身上穿着一身喜服样式的衣服,不过是黑色的。 李北源刚要说话,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身跳上了李北源的背。李北源大吃一惊,急忙双手使劲儿,想要把男人从背后拽下来,可是男人就像是长到了李北源背上似的,无论李北源如何发力,就是弄不下来。 李北源大口喘着粗气吆喝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跳,然后用背部着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李北源被震得差点儿喷血,可是身后的男人却一声也没吭,如此重的撞击竟然对他毫无影响。 李北源害怕了,他想到这里是坟地,趴在他身后的人会不会是鬼呢?如果是鬼,他就算是折腾死也没用。 李北源颤声道:“这位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放过我……你要什么,尽管说。” 背后的男人突然说话了:“你背着我走。” “到哪儿去?” “背着我走,否则我咬死你。”说着,男人一口咬在了李北源的背上,李北源痛得大叫一声,感觉背上的ròu被尖利的牙齿扎了一下。 李北源背起男人胡乱向前走,每当他的速度稍微变慢,背上的男人就会狠狠地咬他的背或者踢他的腿。他背着男人走了整整一夜,却发觉自己好像在同一片地方兜圈子,他的双腿早已麻木,几乎迈不开步子,最后他累倒在一个坟包下面,失去了知觉。 等李北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发觉自己仍然躺在坟地里,而他身后竟然放着一个棺材盖儿,棺材盖儿上带着两根煞钉。 李北源摸摸背后,那里疼得要命,大腿上还有几个小洞正在流血。他再去看棺材盖儿上的煞钉,上面果然也有血迹。 李北源不禁骇然,难道说他背着一副棺材盖儿走了一夜?那个男人和走不完的坟地,难不成是鬼在作怪? 李北源疲累不堪,只好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离开了坟地。 回到家以后,李北源大病了一场,在家里养了很久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一条腿却是废了。 他好起来以后,住在小镇上的亲戚来看过他一次,无意间说起了一件事,他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喜欢的姑娘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姐妹俩长得非常相似,父母有时都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不过很不幸,那个妹妹两年前意外死亡,就葬在了那片坟地里。那姑娘的父亲是个商人,在当地小有名望,颇有家资。不过自从那姑娘的妹妹死后,他们家的生意每况愈下,直到这一年已经是岌岌可危。为了挽回生意,姑娘的父亲请来一个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为他们家看风水。大师说他们家的双胞胎姐妹是兴家的贵人,如今失去了一个,双贵缺一,其家必败。 姑娘的父亲自然焦急万分,他给了风水大师一大笔钱,让他帮忙扭转运势。风水大师告诉他一个办法,yīn煞日之前有两天很特殊,分别是阳日和yīn日,只要在这两天给他的两个女儿成婚,他们家的生意就会起死回生。 姑娘的父亲很奇怪,活着的女儿当然可以成婚,可是死了的女儿怎么能成婚? 风水大师说可以,只要你选一个没结婚就死亡的年轻男子和她成冥婚就行,不过死忌一定要在七月的才行。 姑娘的父亲就按照风水大师的方法,给这一对姐妹分别找了丈夫,活人的婚礼就按照正常的习俗来,死人的冥婚就在选定这天双方亲友jiāo换信物,然后把两人的尸骨掘出来,合葬到一处新的墓穴里就算礼成。 李北源恍然大悟,那天他身上背的棺材盖儿肯定是白天起坟时丢弃的。至于他夜里见到的姑娘和男人说起来就有些玄了,当时他坚信自己是见到了鬼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逐渐广博,又觉得也可能是喝酒太多所以产生了幻觉。 李北源道:“这件事在我心中至今还是个谜,可能到死都解不开。你们觉得我当年见到的是不是鬼?” 马胖打了个哈哈:“你是当事人都弄不清这个问题,我们就更不行了。不过说起来鬼我是常见的,什么讨债鬼、穷鬼、爱哭鬼、糊涂鬼、装神弄鬼……这世上的鬼多得数都数不清。” 李北源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人心难测,人不如鬼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相当投契,我在一旁几乎成了摆设。不过我并不着急,他们越投契越好,到时候马胖向李北源问起子母蛊的事,李北源肯说的概率大得多。 我们又吃喝了一阵,李北源突然道:“说吧,你们来找我到底为什么事?” 我心中感叹,这个老人一点儿都不糊涂! 马胖抓住这次机会赶紧说道:“李大爷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其实,这次来是求您救我的命。” 李北源不解地看着马胖:“救你的命?这是从何说起?” 马胖也没隐瞒,原原本本地把他中子母蛊的事都说了出来,连他因为偷窃才遭此横祸的事也说了。 李北源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胖子竟然有这样离奇的经历,惊诧得半天没说话。马胖在旁边连连恳求。李北源低着头貌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前几天陆真向我说起过这件事,还给我看过虫子的照片,但是这件事我仅仅只是听过一些传闻,就算是说出来也帮不了你……” 马胖和我对望了一眼,我缓缓道:“李大爷,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感激你。” 李北源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你们是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只想知道解救的办法?” “来龙去脉!”“解救办法!”我和马胖同时说道。 李北源道:“这样吧,我简短地把事情说一遍,你们就都明白了。” 于是,李北源跟我们讲述了子母虫蛊的来历,那真是一段诡秘的历史,我都有些怀疑它是不是李北源编造出来的。 说起这个故事,就必须先提到一个叫厄lún镇的地方,那里属于云南省境内,镇子里从明朝开始就世代相传着一个习俗,就是镇内的男女不准和镇外的人通婚,据说那样会给恶灵制造机会,使厄lún镇受到恶灵的诅咒。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着,镇里的人也一直遵从着这个习俗,偶然有离经叛道的年轻人出现,但是最后的下场却是极惨,不是被推入河里淹死,就是被绑在木桩上烧死。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反抗这个习俗。 但是事情总有例外,大概在二十世纪初,一个游历天下的年轻人路过厄lún镇。很不幸,他病倒在一家客栈里,等他大病初愈正好碰上镇里举行“圆月节”,那是每半年一次,为镇里适婚男女举行的择偶节日,是绝不允许外族人参加的,年轻人却鬼使神差地混了进去。那天晚上,镇里的年轻少女都穿着自己最美丽的衣服,发上簪着月下香,在火堆旁翩翩起舞,明亮的月光像是赋予了她们某种魔力,每个少女在那一刻都显得无比美丽。 年轻人那时候还没成亲,骤然看到如此令人心神迷醉的情景,顿时手足无措,满面通红。就在他眼花缭乱的时候,一阵优美的歌声吸引了他,唱歌的少女叫做索玛,年轻人和索玛在月下一见钟情。 想当然,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全镇人的反对,尤其是索玛的父亲,他是镇上地位仅次于镇长的大祭司。他严厉地警告索玛,老祖宗的预言,镇里人同外族通婚会带来灭顶之灾。 这样的话索玛在小时候就听过千百遍,但是她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少女,她认为那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说,用来夺走她终生幸福的借口。于是在一个夜晚,索玛不顾一切地和年轻人私奔了。 三个月后,大祭司领着镇里的人找到了索玛和年轻人,年轻人被打得奄奄一息绑在了一根木桩上,看着父亲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索玛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心爱的人。 索玛心如刀绞,她的目光无意间看到父亲腰间别着的刀。 镇上的人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年轻人,年轻人伤痕累累,但是目光始终没离开索玛,仿佛并不后悔。索玛不再犹豫,她抢走了父亲的刀,架到脖子上喊道:“如果神灵必须要一个人的xìng命才能平息怒气,那么,我的血……全都给他。” 说完索玛亲了亲年轻人,然后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美好的胴体,索玛的举动让镇上的人都惊呆了,完全失去了反应。他们眼睁睁看着索玛将刀割向自己细嫩的肌肤,看着滚烫的鲜血流向地面,看着一块块带着热气的ròu坠落在尘土中,看着索玛从腹中掏出一个还未成型的婴儿…… 索玛鲜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父亲说:“我已经还了债,请你,放了他……”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索玛用自己的血,用绝对残酷的一幕为年轻人换回了生命,但是年轻人的心却在索玛掏出他们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 年轻人的家乡是个以养虫闻名的地方,有一年他家乡可以用来养虫的dú草因为干旱全部灭绝,为了父母的遗愿,年轻人游历各地寻找dú草,是索玛拖住了他的脚步,而现在,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 年轻人在厄lún镇附近的山上潜伏下来,并且因地制宜从山老鼠的身体内弄出一种寄生虫。当然,这种寄生虫很小,他不辞辛苦每天都到山上去寻找一种有dú的yào草,用来养虫。 可是因为气候和地域的差异,厄lún镇的山上并没有那种草,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了替代品,那是一种花期很短、dúxìng特殊的植物,当地人管它叫蛮草。没想到的是,他用蛮草来养虫竟然效果更好,虫子长势惊人,年轻人越养越有心得。等到虫子长到巴掌长的时候,他把几条虫子放到一个大水缸里,偷偷从山上掘出一个刚埋葬的死人让虫子吞噬,等到它们又长大一些,就封闭水缸口,让水缸里的虫子因饥饿而互相残杀。 七天过后,再打开水缸,里面只剩下一条身体奇大、dúxìng猛烈的虫子,这就是所谓的蛊虫。 年轻人养的这条蛊虫虽然厉害,但是不足以杀光自己仇恨的人,于是他就想办法让蛊母产下虫卵,然后把这些微不可查的虫卵放进人们的饮食中,虫卵就会随着食物进入人体内,然后潜伏起来。 虫卵的潜伏期是一个月左右,当然,也会随着蛊母的召唤而在一两天内成长起来,就这样,年轻人凭着手中的虫子轻易掌握别人的生死。接下来就是一场疯狂的报复,据说,厄lún镇的人大多数都被蛊虫吞噬内脏而死,只有少数人幸运地逃过一劫,他们在长期摸索中找到了克制蛊虫的方法,可是年轻人却再没出现过。厄lún镇仅幸存了十几个人,他们经过商议也离开了那个令人伤痛的地方。 从此厄lún镇就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时间的流逝让人们彻底遗忘了那个地方,只有风还记得,它曾吹拂过那片血腥的土地。 至于现在出现的子母蛊,可能是年轻人流传给后代的,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按照他当年的方法,加以改良养出来的蛊虫。 马胖听得瞠目结舌,我却有些感慨,要是当初能放爱一条生路,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惨烈。 马胖急道:“只有这些,那解救方法呢?不会是要把母虫子弄死吧?” 李北源说道:“这件事是我当年路过云南一带,听一个老人讲起的……我想,他兴许就是厄lún镇幸存下来的人。我在他那看过一张蛊母吃人的图画,我当时也问过他这个问题,据他说,就算是把蛊母杀死,进入体内的幼虫也会在成长后破体而出……” 马胖一脸惨白,李北源接着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喂养蛊虫长大的蛮草叶片含有剧dú,但是只要将它的根部晒干,然后研磨成粉服下,就能使体内的虫卵长期处于休眠状态。当年就是用了这个办法,被年轻人报复的人才没有死绝。” 马胖一听马上蹦起来,“我马上去云南!” 李北源叹气:“云南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我们这有千里之遥。就算在限期内赶到,那种草只在春夏生长,现在恐怕……” 李北源的话说了一半,但是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马胖像霜打的茄子,坐下来只是喝酒,没一会儿就醉倒在炕上。 我无奈,只好扶着他和李北源告辞,李北源看着我们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出了李北源家,天已经黑了。我扶着马胖拎着行李回了家。 我妈看我和马胖突然出现,激动得不得了,之后就开始对我狂轰滥zhà,我招架不住只好扶着马胖进了房间。 马胖睡得很不安稳,他的手抓着肋骨的位置,像是要把什么抠出来似的。我虽然很累,但是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儿睡意,脑中一直回想着李北源说的话。 真的只有蛮草根做成的粉末才能救马胖吗?蛮草根粉末……粉末……我猛然间想起一件事,马上起身打开行李一阵乱翻,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纸包。这个纸包是在那个假双胞胎身上找到的,当时双胞胎其中一个失踪,我推断假双胞胎身上的衣服是他给换上去的,就是说这个纸包是双胞胎中那个失踪的人无意中落下的,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小心地打开纸包,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包墨绿色的粉末。低头一嗅,有一股很清淡的香味钻入鼻端,有些像木兰花。 我捏着纸包的手颤抖了一下,双胞胎不会无缘无故地放一包粉末在身上,这会不会是蛮草根制成的粉末呢?如果是,马胖就有救了。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些粉末是蛮草叶制成的,马胖吃了就会加速体内虫子的生长速度。两个选项,不是dúyào就是解yào,不是生就是死,马胖会怎么选? 第二天一早,我被放鞭pào的声音吵醒。出去一看,原来马胖正用木棍挑着一挂鞭pào放,声音震耳yù聋,我弟弟捂着耳朵在一旁看热闹,我这才想起来,今天竟然是大年三十。 马胖放完鞭pào搓手跺脚地往屋里跑,我急忙跟进去。他有说有笑地和我妈一起准备年夜饭的材料,看上去心情很愉快。 我把他拉到一边:“你……你没事儿吧?” 马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寻思过了,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死得开心点儿,要不我成天要死要活的,你们看着心里也难受不是?” 我仔细看了马胖几眼,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死撑,反正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把我昨晚的发现详细地说了一遍,马胖刚开始还一脸的莫测高深,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捏碎。 “你……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怎么会开玩笑?” 马胖激动得脸色都变了:“先别说别的,我要看看那粉末!” 我飞快地走进房间,从抽屉里取出纸包jiāo给马胖。马胖打开纸包又看又闻,过了半晌才颓然放下纸包:“说实话,胖哥我这辈子不怕一条道跑到黑,但是最怕做选择题,杨贺同志,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下:“这关系到你的生死,我也不好说。不过要换作是我,我肯定会把粉末吃了,要死要活都图个痛快。” 马胖听到我的话突然把粉末拿到嘴边,举了半天又放了下来。我看到他满脸犹豫和彷徨,知道他现在需要时间思考,于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马胖这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等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我急忙迎上前问道:“你……想好了吗?” 马胖点点头:“想好了,我要好好过完这个年。”说完他就跑去帮我妈摆桌子。 北方人过年白天只有两顿饭,然后就是半夜那顿年夜饭。今年家里有客人,所以我妈把菜弄得十分丰盛,有鱼有ròu有盘有热炒。马胖和我爸连干了几杯之后,突然开始唱起歌来,先唱《东方红》,然后又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的嗓音颇洪亮,我爸听得兴起,也放开喉咙,和马胖来了个民歌大串烧。一时间屋内欢歌笑语,气氛热烈。 就这样,一九八二年正式成为历史,那些昨天的记忆却仍然鲜活,无时无刻都提醒着我们,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在前方等待。 今天已经是年初六,马胖坐在我的房间里,垂着头对我说:“小贺,万一胖哥过不了这一关,你别忘了上我老家和我爸妈说一声。你……好好说,千万别吓着他们。” 我沉重地点点头,马胖继续道:“逢年过节,你看在咱们是老同学又共过生死的分上,别忘了给我烧点儿纸钱。” 我又点点头,马胖又说道:“一会儿要是我太痛苦,你千万别手软……刀就在我枕头边上……” 我再点点头,马胖道:“要是我死得太难看,你可得好好和你爸妈解释一下。他们……人真好,我很羡慕你,杨贺。” 我这次动也没动,马胖又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我要是让你给我来个痛快,你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我看还是我自己来吧,自杀就不会连累你了。” 马胖再次开口:“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要不你先别吃了,我们找陆真研究一下,让他想办法验一验粉末的成分……” 马胖连忙摇头:“他能验出个屁?万一他一顿折腾耽误了时间,就算这是大罗金丹都救不了我。你放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死马当活马医,我现在就吃!”说着马胖拿起粉末一股脑儿都倒进了嘴里,只见他痛苦地皱着眉,呛了几下,然后脸色惨白地倒在床上。 我慌了:“你没事吧?现在什么感觉?” “我头晕,腿也软。” 我松了口气,他这是吓的。我想粉末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起效,我能做的只是陪他挨过这艰难的一刻。 马胖躺在床上,一开始我还和他聊天,后来我们都不说话了,只是瞪着桌子上的闹钟发呆。十分钟过去了,马胖没有反应;半小时过去了,马胖没有反应;一小时过去了,马胖突然间捂着肚子哀叫起来。我心中狂跳,终究还是不行吗?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马胖突然捂着肚子冲出了屋子,我大急,他是不是痛得狂xìng大发,就这么跑出去,万一伤到人怎么办?我想起马胖肚子里子母蛊第一次发作的情形,心中恶寒,连忙摸出刀追了出去。 没想到马胖竟然开门下楼,捂着肚子一路飞奔,我在他后面狂喊着追赶。马胖径直钻进了公共厕所,我刚追到公厕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狂风暴雨,片刻后马胖提着裤子一脸惬意地走出来。 他看我拿着刀,顿时一愣,然后就指着我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我爸妈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看到我和马胖,我妈急忙过来夺下我手中的刀:“你们是好兄弟,有误会要好好说,千万别动刀子。” 我爸直接冲过来拧着我耳朵:“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学会动刀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胖一边笑一边说:“伯父伯母误会了,我和小贺闹着玩呢。” 马胖一顿解释,我也在旁边拼命为自己澄清,才算躲过了一场“家法”。 几天过去了,马胖身上并没出现任何异样,我猜那些粉末一定是蛮草根制成的,马胖果然好狗运。 当初双胞胎给出的一个月时间已过,马胖看自己已经摆脱子母蛊的威胁,就放心地回了趟老家,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春回大地,到处充满了生机。 这期间,我曾经把从鞍子山捡回来的铁疙瘩项链拿出来研究了一番,我发现项链上的铁疙瘩的确是和紫玉金蟾的金色眼珠味道相同,我怀疑铁疙瘩只是一个障眼法,里面肯定暗藏玄机。为了挫开铁疙瘩,我使用了很多方法,可是它坚实得犹如一块万年磐石,难以撼动。我本想找一个铁匠把铁疙瘩高温熔化,又怕损坏里面的东西,只好耽搁下来。 另外还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是我妈从我在有地窖那间屋子里拿回来的照片上发现的。说起来也是巧合,我一直把照片放在房间内的抽屉里,那天我妈收拾屋子,无意间翻到了这张照片,她一边问我这是哪来的照片,一边端详上面的人,突然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照片说,这个人怎么少了半边耳朵? 我当时一愣,马上就联想到王半仙曾经提过的曹振,他也是少了半边耳朵。我拿过照片仔细查看,果然,一个站在最右边的人少了半边耳朵,他的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相貌看起来很普通,额窄,眼睛略显尖细,和王半仙的形容并无二致。 这个人真的是曹振吗?如果是,他的照片为什么会在双胞胎的手里?我一时犹如坠入云里雾里,难道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猫腻不成? 这件事我毫无头绪,想不清楚,也许只能等待一个契机,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唐逸】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小啊真)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4839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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