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轻》 楔子-青梁悬想 夜色浓重,水雾缭绕,偌大的湖泊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小岛,上面长满了修长的碧竹,一个着紫衣的女子一只手攀在男子的肩上,朱唇轻启,似有暗香浮动。 “为我推翻这个王朝,可好?”青俍(音凉)仰着精致的容颜,对着低头深情望着她的梁清,缓缓开口。 “只有这锦绣江山才配得上你的风华绝代,江山为聘,天地为高堂,我梁清今生只娶青俍为妻!”男子的手指天枢星,眼神坚定的看着女子说:“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 一栋由竹子做成的青屋旁,他们说着惊天动地的话语。 这一幕将会被烙印在时光的年轮里,徒留传说供后人景仰。 梁武帝梁清和青俍皇后共同完成了帝业,开创了新的帝国,梁国。 开国第二年,皇宫的最高处,一座青色的宫殿熠熠生辉,一个着金色袍服的女子坐在最高的台阶上,双眸紧闭。 夕阳斜照在青梁殿青色的墙面上,那颜料是用青色辣椒做成的,香气温暖芬芳。 青俍坐在青梁殿门口的台阶上,晚来风吹的她的长发翻飞,她闭着眼,不知道的人,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清醒的很,他不在,她如何睡的着。 这时脚步声传来,青俍皱眉,即使她闭着眼,但是气势依旧威严的说:“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 脚步依旧没停,青俍不悦,睁开眼,怒视说:“滚!我说了,只有皇上才能来。”还未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呵呵,你如何知道我不是皇上的呢,皇后?”男子清越的声音传来,青俍身体颤抖,握紧双拳。 “赤城,你放肆!”青俍怒斥,欲挣脱赤城的束缚,赤城却是玩笑似得抱的更紧。 “来人啊!”青俍呼大声喊,没人应她,她又连连喊了几句,发现不对劲后,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看着赤城说:“你要造反吗?” “皇后,你怎么不问皇上怎么了呢?”赤城理了理青俍被风吹乱的长发,为她拉紧衣襟,缓缓说,“皇后,以你的聪明,你想必猜到了吧,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大胆。” 青俍瞳孔扩大,身体僵硬,颤抖的说:“我不信。” “如何才信呢?我的皇后,你今晚坐在台阶上等他,不就是心中不安稳,觉得他出了事不是吗?”赤城抱起青俍,不顾青俍愤怒的挣扎,微笑着说,“我带你看看他吧,即使是皇上,也只能马革裹尸而还呢。” 青俍瞬间安静。 灵堂中,跪了黑压压一片人,每个人都哭的伤心,他们看着赤城抱着青俍进来,却没人敢指责,青俍挣脱赤城的怀抱,颤颤巍巍的走向灵堂中间的棺材,她不信!她不信!一定是赤城骗她,梁清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 “皇后娘娘节哀。”大家一齐拜倒。 “滚,都给本宫滚!”青俍挥袖怒斥,大家抬头看向赤城,赤城的眼神深邃,看着青俍点点头,大家便一齐退了出去。 赤城的手温柔的拂过青俍的鬓发,脸上是浅浅的笑,眼神深的似要把人融化,他轻轻的说:“节哀,你还年轻。”然后转身走出去,一点点的关上殿门,光晕一点点的变窄,赤城的脸在斜阳下一侧光明一侧阴暗。 赤城的眼神太长太深,青俍别过头,不看他。 门合拢,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最后一点光明也消失。 青俍终于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棺材前,棺盖还未盖上,一块白布盖在尸体上,一定不会是他,青俍想。 她掀开白布,熟悉的脸庞刺得她心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她疯了似的检查尸体,只要一块伤疤,一颗痣不一样,那也不是他!可是,她渐渐停下动作,是他,真的是梁清! 每日耳鬓厮磨的那个人,躺在这里,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再熟悉不过的身体,都在向她宣布,这个人是梁清。 青俍仰天哭嚎,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 平日里仪态万方的皇后跪倒在地,长发披散迤逦在地,金色袍服沾染了地上的灰尘,模样极为不堪,滚烫的泪水沿着脸颊冲刷着脸上的桃花妆,落在胸口,却温热不了心头。 站在灵堂远处的赤城背对着灵堂,双手负于背后,里面的哭嚎让他心疼心惊心碎,只不过,误了一时,便误了一世吗?不,不会的。 忽然灵堂的门被冲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怀中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向远处跑去。 “皇后娘娘!”一部分追去,口中呼唤,另一部分人看向赤城,等待赤城示意,赤城摇了摇头,无奈的挥手说:“随她去吧,皇上驾崩,新皇登基,所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定是回青梁殿了,你们守着她,别让她出事。” “是,大将军。”所有人都恭敬回答。 赤城望着远处的美轮美奂的青梁殿,神思有些恍惚,这座在烽火狼烟里建造的宫殿,以后,便再也没有梁清丝毫的痕迹了吧。 从此,青俍眼中再也没有那个人,而青梁殿内所有有关梁清的一切都将会被磨灭。 青梁殿,青俍跪坐在榻前,细细打量躺在床上男子的面容,她的眉眼温和,再也不见刚刚的凌厉和疯癫。 “阿清,你怎么又瘦了,我都可以抱起你了,这么瘦,如何承担国家重负?”青俍轻轻的抚摸着梁清的脸颊,“快醒醒哦,我们到家了,这是青梁殿呢,当初在竹林里,你说为我建一座宫殿,以青椒凃墙,叫青梁殿,你说,要在这里陪我看日出日落,陪我看细水长流,陪我看腻这如画江山。” 她见梁清没有反应,手抚着梁清冰冷的脸,便懊恼的说:“你又生我气了吧,我再也不坐在殿台上了好不好,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依旧没有动静,青梁殿中温面芬芳,漏刻也滴完了,一弯明月嵌在窗口,青俍凝视梁清许久,眉眼温柔,把脸靠在梁清的胸口,笑的娇媚,缓缓开口道:“我来陪你了。” 夜幕降临,皇宫依旧明亮,像是一个不眠之城。 赤城站在书房里,翻阅着古兵书,忽然他望向青梁殿的方向,心中有难以抑制的酸楚,刚想出门,一个小太监便闯入说:“不好了,大将军!皇后娘娘自缢了!”赤城手中的兵书“啪”的掉落,他掀开挡路的太监,大步向青梁殿走去,口中怒斥:“看守的人都给我死!统统弓弦缢杀!还有你!”赤城指着报告的小太监,众人忙跪倒求饶。 青梁殿外很安静,宫人们黑压压跪了一地,赤城站在青梁殿门口,攥紧拳头。 赤城终于一把推开青梁殿的殿门,里面灯火阑珊,明月嵌在窗框,梁清和青俍躺在一张床上,两人就像是在静静沉睡,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们这样安静美好的时光。 赤城顿住,心头如被狠狠剜了一个大大的洞,里面有呼呼的冷风吹过,让他全身冰冷。 最后,赤城毅然转身,面容疲惫的说:“好好安葬皇后皇上。” 太平初年,光武帝赤城登基。 梁武帝梁清没有孩子,而亲弟弟是个傻子,所有人一致拥护赤城为新皇,梁清的弟弟为安乐侯。 赤城改国号梁为陈,梁国,只存在了短短几年,本来是一个湮没在时光的朝代,却因一本书,让所有人对那个动荡的时期充满好奇和幻想。 那本书里,青俍和梁清的故事成为传说,传说中他们终成眷属,过上了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赤城是个好皇帝,他不近美色,没有什么嗜好,只是会在空闲时,像先皇后青俍一样坐在青梁殿门口的台阶上,闭着眼睛,想象着,她还坐在身旁。 赤城还记得初见之时,她身着男装,身材娇小,虽着男装却依旧掩不住魅力,引得人调戏,她唤人救命,路上却没人搭理,那时是乱世,人人明哲保身。 他亦是冷眼走过,而梁清却停下救了她,与她交谈之后,发现此人有治国之才,梁清便把她招为书童。 赤城怎么可能会让一个陌生的人在身旁,仔细调查完后,只知道她是女子,却不知从何而来。 她掩盖的倒是好,没让大家发现她是女子。 赤城细细盘问她,她回答的十分完美流利,没有一丝漏洞。 她借口编的如真的一般……狡猾如狐的女子。 她喜欢眯着眼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一切,梁清总是责怪她不注意身体,她只是呵呵笑,依旧不改旧习,懒惰的坐在台阶,眼睛微眯,就好似一个狐妖,蛊惑着人心。 梁清和他密谋着造反,她好似猜到了,常常告诉他们一些惊人的秘密,亦或者是极好的计谋,这样的女子,不知来处,只怕就是狐妖。 农民率先起义,他和梁清分头合作,而她选择跟着梁清。 当再次与她相见时,她已为人-妻。 错过一时,他错过一世。 《青梁悬想曲》 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 舞步轻扬弄妩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 不顾荣华与枯骨 穿越孤岛和迷雾 踏上征途 追寻记忆的青屋 直到四方已落暮 梦一场不如? 只为得你一回顾 等待千年的驻足 庄周晓梦何苦? 晚来夜风刺透肌肤 遥指天枢 逆天为汝 誓取天下相付 你我传奇谁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竹 陈国升平十八年,离开国已有一百多个年头了。 如今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 未央宫偏殿内,赤涟随意的抚着琴弦,眉头微颦,静静的看着窗外,未央宫正殿的螭吻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狰狞。她弹着《长相思》,睡意全无,只希望一点点熬过这绵绵长夜,或许,明日就有他归来的消息。 “你弹这《长相思》,是在想念帝喾(音酷)?”突然一清冽如环佩鸣动的男子声音传来,赤涟惊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容貌极好的男子坐在琴案旁,她连忙站起退后,因为动作太大,挣断了琴弦。 男子皱眉,似是不解,依旧静静坐在琴案旁。 赤涟顾不得什么仪态,步伐凌乱的朝门外跑去,大声喊道:“含英!咀华!来人啊!”这般晚,竟然有男子在她寝宫! 一个宫女打开殿门,惊讶于她这样慌乱的样子,问:“公主,怎么了?” 赤涟面对着男子,指尖颤抖的指着琴案,脚步一点点移向殿门。 宫女茫然的走过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依旧疑惑的问:“公主,怎么了?” 见宫女丝毫没有发觉异样,赤涟缓缓收回指向男子的手,握紧拳头,放于身侧,而那男子一直注视着她,眼神疑惑探究。 赤涟不知男子心中有何目的,但是望着他比天人还要好看的脸,还有那清澈的眸子,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应该不是来伤害自己的吧……赤涟看着那双略带探究的眼睛,里面包含很多情绪,却没有一点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宫女,宫女咀华正迷茫的看着她,赤涟一动不动,也静静的看着她,时间好像就静止在这样奇异的一刻,月光从咀华未关上的殿门外漏进来,映在在赤涟苍白的脸上,那样精致的脸而无血色的脸,让人觉得不真实。 男子低头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赤涟,而赤涟又一直盯着咀华,未央偏殿的灯火升起袅袅青烟,模糊了这样诡异的画面。 咀华的目光开始变得闪躲,然后低下头,跪了下来。 涟漪心中刚刚平复下来的惊涛,又开始溅起波涛……她,有事隐瞒着自己?为何不敢直视她? “你把这琴带走,弦断了,不要了。”赤涟淡淡的说,体态端庄步步生莲般走向床边。 宫女咀华低着头,颤抖着走到琴案旁,抱起了琴,然后慢慢的关上了宫门,不敢再看赤涟一眼。 宫殿中灯火阑珊,照在男子的脸上格外妖娆,那样好看的模样,险些让赤涟痴住,他一直坐在琴案旁,而宫女咀华却未看到他。 “你是谁?”赤涟有些后怕,若让别人看到有男子在她宫中,她只怕真要被皇后拿捏住了,刚刚她太过冲动。 男子挑眉,眼神清明的看着赤涟说:“你不记得了?”然后虚化出一把琴弹着《长相思》,嘴角微微含笑的看着赤涟,缓缓说:“我叫修竹,你说,你与我相爱。”眼神清澈的妩媚。 赤涟睁大眼睛,盯着修竹仔细的看,他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长发用碧带束起,青色玄衣,无甚点缀,却极为好看,真应了他的名,修竹,如山峰上修长的碧竹。 赤涟看的有些恍惚,平日里大家说她好看的似神仙,天下没有人可以和她想比,如今,她便见到了一位。 她站起身,踮脚拨了拨灯芯,让灯光更亮一点,暖色的光照在修竹的脸上,给他雪白的脸上添了一些血色。 在灯火照耀下,赤涟又仔细看了看修竹惊为天人的脸,然后认真的说:“我不认识你,你莫玩笑。” 修竹也不恼,含笑淡淡说:“你暂时不记得而已,但你终究会记起的……你曾说,你与我相爱。” 赤涟没有接话,她确定她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不必回想就能确定,因为她从小喜欢的就只有一人,那便是阿喾。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修竹弹奏的《长相思》。 赤涟的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等着修竹说出他此行的目的,太长的沉默,而修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弹奏一曲《长相思》,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涟漪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是仙,还是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惊恐。 “妖。”修竹奇道,“你不怕?” 赤涟的眼神黯淡下来:“不怕,三岁时我见过仙。” “那是帝喾吧,他现在像是叫赤喾。”修竹手指骨节修长,一曲《长相思》却被他弹的清冷淡然。 赤涟低低应到:“或许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琴声悠扬,毫无情义,不过是一手好技艺,却无丝毫情感,这琴音也不怎么样了。 修竹忽的不再弹长相思,而是一首她未听过却十分熟悉的曲子,赤涟努力回忆,却依旧没想起来。 修竹不知道赤涟在想什么,而场面又太过尴尬,他便开口:“那个宫女好似有事瞒你。” “嗯,我知道,可是又能如何呢?没有她还是会有别人的,如果是别人,不如是她,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她不会做的太绝。”赤涟的语气无奈,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 他……究竟是谁?到底有何目的?赤涟想不明白,只得对着花烛发呆。 女子站在花烛前不停的绞着衣带,男子拨弄琴弦,指尖翻飞,奏出的琴曲完美却没有丝毫感情,打不破这样的寂静。 突然,一红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拉住修竹的袖子,泪眼朦胧说:“公子公子,终于找到你了。”修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弹着琴,那个便少年瘪瘪嘴,抽抽鼻子,然后摇头晃脑的拉着修竹的衣角对修竹撒娇,却猛地瞥见了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赤涟,他大声惊呼道:“涟漪仙子?” 赤涟也仔细看了看红衣少年的容貌,只能算清秀,只是那鼻涕眼泪一把抹的模样很是滑稽,和修竹那样气质卓然的人站在一起很是不搭调,那修竹竟然能够忍受,表情依旧是淡然。 赤涟确定不认识那少年,表情认真且严肃的说:“我叫赤涟,但我的封号是涟漪,我只是一普通人,这仙子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红衣少年急了,拉着修竹的手来到涟漪面前,问修竹:“公子,你说,她是不是涟漪仙子!” “如意,莫闹,何事?”修竹瞥了如意一眼,抽出他的手。 如意瘪瘪嘴,哭腔道:“公子,你不在的时候南崖云游去了,北月追他去了,西风来人间了,现在妖界无人管……” “嗯,知道了。”修竹站起,拉着如意向殿外走去,忽然他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涟漪一眼,才和如意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涟漪一下子倒向床榻,刚刚太过紧张,神经紧绷,让她现在有些头晕……此人找她不知是何意,她不能不警惕。 涟漪望了望窗外,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她熄灯,解衣上床。修竹弹的不知名的琴曲清晰的在脑海中盘旋,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每个传说的开头,都是美不甚收,而修竹那般天人似的人,给涟漪带来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 时光回溯,三月前。 升平十八年六月,映日荷花别样红,陈国涟漪公主赤涟十五及笄,京城长安青年才俊集聚皇宫,为陈国最美丽的女子祝贺。 大家心中都知道,这不过是皇上变相的相亲,如果被选为驸马,以后就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这涟漪公主说来倒有些意思,传说她出生时,一夜之间京城的赤莲全开了。皇上认为是大喜之兆,当场赐封号,涟漪。但在涟漪公主三岁时,传出极坏的传闻,公主在祖庙中,指着光武帝赤城的金像说:“那里有个人,你们看见了吗?他是神仙吗?” 众人大惊,把公主关在寺庙中,并有公主是妖孽这一传闻传出,皇上大怒,杀了很多人,但管不住悠悠众口,最后,太后出面,把涟漪公主接回宫,让涟漪公主常年伴她诵经祈福。 随着时间推移,并未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大家便也渐渐忘了那件事,而涟漪公主也出落成美丽大方的姑娘,京城里有幸得以见公主一面的青年公子都一致说公主谈吐得体,并有倾城倾国之貌,天人之姿。 涟漪公主在太后的寿宴上一舞惊天下,不知俘获了多少火热的心。今日涟漪公主及笄夜宴,少年们打扮的风流倜傥,都希望能得涟漪公主青眼。 宫门处人声鼎沸,少年们陆陆续续进了皇宫,心中都在暗暗计较有几分可能得到涟漪公主赏识。 宫门旁一栋雕梁画栋的阁楼上,两个女子正凭栏而望。 在这座阁楼的最顶层,可以看到皇宫全景,不少宫女喜欢在上面顾盼神飞,遥望远处,于是便叫顾盼阁。 皇上要涟漪公主看看今日是否有她中意的少年,而容家的小姐容钰(音玉)陪着她。 容钰和涟漪贴身宫女含英凭栏而望,而涟漪则是坐在阁内,动作优雅的喝着山茶。 见阁下的少年个个非凡,宫女含英转头,抿嘴笑着对涟漪说,“他们都长的好好看,但是还是比不过公主。” “含英,你再取笑,看我不掐坏你的嘴。”涟漪站起来,作要掐含英的样子,一旁的容钰也嗤嗤的笑着。 涟漪瞪了容钰一眼,容钰连忙把涟漪拉到顾盼阁的栏杆边说:“这顾盼阁风景好的很,皇宫美景一览无余,青年才俊也须从这里经过,阿涟,皇上可是为你创造了好机会啊。” “这也不为你创造好机会,你也可以好好看看哪家公子少爷好,回去叫你爹帮你留意。”涟漪嘴里不饶人,又说,“你看上的我不会抢的,你放心好了。” 容钰哼了一声说:“我才看不上他们呢,知道你只要赤喾,赤喾哪点好?什么都比不上我哥哥。”赤涟还想辩解,容钰就指着远处说:“快看,安乐侯梁子尘。” 涟漪探身向顾盼阁下张望,一蓝衣男子坐在轮椅上,好似发现了涟漪的窥探,抬头轻轻笑着。 那样的笑,太过惊艳,眼睛璀若晨星,立刻使人想到顾盼神飞一词,蓝衣飘飘,不经意产生他将要羽化飞仙的错觉。 传闻中,安乐侯梁子尘是神医,却治不好自己的腿。 涟漪有些悲哀,叹息道:“可惜腿脚不好,长的这般有灵气。” “确实只能算有灵气,若要说好看,还是不如我哥哥。”容钰转身走进阁内,句句不离她哥哥。 涟漪无奈的笑,敷衍道:“嗯,你哥哥容璧最好看。”这个容钰,事事都要提她的哥哥容璧。 蓝衣也渐渐消失在远处,赤涟和容钰一起坐下,喝着山茶,望着山茶上倒影着自己的模样,想着心事。 含英整理着涟漪公主收到的及笄礼物,容钰瞥见含英正好奇的翻转着她哥哥容璧包装精致的礼物,她扯扯涟漪的袖子,指着那精致的盒子说:“我想知道哥哥送了你什么。” 赤涟也很好奇,她从含英手里接过容璧的礼物,率先打开,里面是几本书,《西厢记》《牡丹亭》和《青梁悬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赤喾 涟漪吃了一惊,立刻遮住那书的封面:“这……”这些书并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子看。 “哥哥的礼物极为特别,里面的故事很是让人唏嘘,阿涟想是看过这些戏曲的吧。”容钰表现的很是很淡定,想是容璧已经给她看过了。这些书虽说是**,但是还是很多人看过,甚至可以说人人都看过。 “这《西厢记》原本叫《莺莺传》,是个悲剧,不知是谁改成了喜剧,成为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但也有人不满喜剧,例如金圣叹,砍去《西厢记》第五本大团圆结局,崔、张分手,亦即剧本的结局,遂令《西厢记》由喜剧变为悲剧。” “而那《青梁悬想》本是悲剧,却被人加了后世,改成了喜剧……” 涟漪没有说话,默默把书包起来,放在一角,容璧果然无所谓礼教,这种书都敢送给她。 容钰看到涟漪把那礼物收起来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涟漪是不会看那些书的,即使再好,若世俗不容,她如何都不会去看。 “公主,这个礼物好,是南风阁的胭脂呢,宫里的娘娘都喜欢用这个。”含英嘴巴说个不停,手也不停,“是安乐候送的呢!” “还有这个这个,太子送的舞衣,真是漂亮。”含英如数家珍,容钰止住她,捏捏她的脸说:“没个重点,赤喾的呢?” “对对对!洪都王世子,我找找。”含英终于在一堆礼物中翻出了洪都王世子赤喾的礼物,递给涟漪。 涟漪把盒子放在桌上,嘴角是掩盖不了的笑,她慢慢的打开那个漂亮的盒子,容钰站在一旁不耐烦说:“真慢。” 涟漪没理她,终于拿出了里面的礼物,是一套红色骑装,这是前段时间赤喾答应给她的。 “哟,这是要教你骑马吗?”容钰嗤嗤笑,听的涟漪脸红。 最是人间四月天,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涟漪抬头,看着枣红马背上的赤喾,阳光从他身后射来,他像是一个从天界下凡的神祇。 “我想学骑马。”涟漪笑着说,赤喾松开一只牵辔的手,伸至涟漪面前,奇怪道:“不怕摔跤,很失了你公主的面子的。” 涟漪伸出白皙的手,放在赤喾手上,赤喾顺势把她拉上马背,涟漪紧紧的抓住了赤喾的衣襟,赤喾笑出了声,涟漪回头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马上回头不看他,赤喾哈哈大笑说:“都怕的满面通红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才不是呢!”涟漪嘀咕着,“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因为我相信,你永远不会抛下我。” 你向我伸手,阳光成了你的背景,你愿不愿意拯救我于迷途? 赤喾教的很好,很严格,不管多苦,涟漪都没有喊过疼。赤喾答应,若是涟漪学好了,便送她一套骑装。如今她学会了,赤喾果真送了她一套好看的骑装。 以后,她便可以和阿喾一起驰骋在外。 涟漪憧憬着那样的画面,她和赤喾并驾齐驱,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互相追逐,她穿着他送给她的骑装,笑靥如花。 “阿涟,阿涟。”太后的声音把涟漪从幻想中惊醒,她立刻回头,头上却一疼,长发被扯断了几根。 “刚刚想什么呢?”梁太后为涟漪梳理及膝的长发,涟漪却猛地回头,让她不小心扯断了几根头发。 涟漪双颊微红,细弱游丝的声音缓缓道:“没有,阿涟只是在想戴什么发簪子。” 太后淡淡笑,没有戳穿涟漪的小心思,她仔细端详镜中的少女,未施粉黛,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这样美丽的容貌,只有她的阿喾配的上。 “阿涟啊,今日可有相中中意的男子?”太后为涟漪简单的盘起头顶长发,剩下的直披在肩,等及笄时皇后替她挽起。 涟漪低下头没有说话,面颊通红,梁太后也不再问,淡淡笑着。 未央宫外的梧桐沙沙作响,影子映在窗纱上,透过槛窗和半掩的门,门外似有一个人。 太后指了指窗上的人影说:“阿喾在门外呢。”涟漪立马抬头,殷切的看着太后说:“太后,我可以见见阿喾吗?” “去吧去吧。”梁太后对涟漪挥手,还念叨,“女大当嫁啊。” 涟漪缓步出殿,赤喾正站在殿口,看到涟漪时对着她微微一笑,长发用暗红的绸带束起,发尾直披在他黑底红纹色直裾上,他的脸愈发的刚毅,不似还未到十五的少年。 涟漪步步生莲,对着赤喾微微一笑,用最端庄的语气说:“阿喾你看,我这样如何?” 赤喾走上前,不知从哪里变来一支莲花玉簪,轻轻插在涟漪的乌发间,静静端详一阵。 涟漪有些急迫,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紧盯着赤喾的眼睛,急切想要听到答案,赤喾的表情很是严肃,涟漪有些慌乱。 赤喾突然笑了起来,说:“如今神仙也比不过你了。” 涟漪红了脸,低下头,踮脚靠近赤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阿喾,我等你替我绾起青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赤喾愣了愣,看着涟漪的背影,笑了笑。 暗香浮动,少年与少女的私语最终随着香气消散。 正午,及笄礼正式开始,涟漪在含英的搀扶下一步步踏向殿内,她微微仰起头,步伐郑重。 皇后高坐在青梁殿正位,两侧下是依等级站着的众内命妇。涟漪的长发在身后随步伐飘荡,红色华服迤逦在地,这时,含英放开手,侧身在内命妇队列最后垂首而立。剩下的路,该由涟漪一个人走。 涟漪迈着步子一点点向前走,眼睛不离皇后,嘴角没有一丝笑容,步伐郑重的让人觉得不解,皇后则是淡淡的笑,那笑却如隔了一层纱,根本看不清。 在接近正位之时,涟漪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行过大礼,涟漪再次前行,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礼。墨皇后为涟漪绾了发,插上宫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宝簪,然后上前扶涟漪起身,面向众位内命妇。 “礼成。”墨皇后的面容慈祥,眼神扫过众命妇后停在涟漪身上,涟漪却感到冰冷无比,她下意识的退后,躲开皇后的搀扶。 墨皇后的眉头一颤,然后对命妇们挥手,说:“本宫和公主说说私房话,各位自便,但不要误了及笄夜宴。” 命妇又夸了夸涟漪的外貌,她们极为羡慕皇后有这样一个女儿。 皇后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大家互相看了看之后便默默退出。 在所有人都退出后,涟漪立刻退后离皇后好几米,双手交叠在腹部低头说:“母后,太后要阿涟陪她绣花样子,如果没什么事,阿涟便不打扰母后了。” “急什么?”墨皇后走向涟漪,抬起她的下巴,嘲讽道,“你怕什么?本宫会吃了你么?”眼神嘲弄。 涟漪不能低头,只能低下眼睑不让墨皇后看到她的眼睛。 “放心,皇上那么疼你,本宫怎么敢动你呢?何况长得这般惹人喜欢。”涟漪立刻掀开皇后的手,落荒而逃。 宫女琴心走到皇后身后,问道:“皇后,涟漪公主想要嫁给洪都王世子……” 皇后伸出她保养的极好的手,用干净的帕子一点擦拭刚刚碰过涟漪的手指,笑的妩媚:“哦?嫁就嫁呗,洪都王世子啊……洪都王……呵呵。” 黑夜里,皇宫就像一个不眠之城,灯火闪耀,永日未央。 及笄夜宴上,涟漪坐在皇上和皇后的下端,视线极好,但是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赤喾一人身上。 她用举起酒杯,用袖子遮住,但是眼睛却从缝隙偷偷瞄赤喾,一开始动作幅度还不大,几次都没有人发现后,便时时如此这样看赤喾。 别人没有发现涟漪的小动作,但是赤喾却发现了,他对着涟漪笑了笑,举杯示意,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涟漪低头羞红了脸。 坐在涟漪身旁的太后能够看到涟漪的一切动作,没有说话,淡淡笑着。 及笄夜宴大多数都是女子和年轻少年,太后和命妇们拉拉家常,皇后则是表扬表扬这家的姑娘,然后夸夸那家的少年,皇上觉得无趣便提前退席了。 皇上离席之后,气氛不降反升,大家都放开了许多,甚至有未出阁的女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笑靥如花的少女们歌颂着这样美丽的夜晚,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酒香,少年们用手掩盖住脸上的酡红。 气氛正浓时,忽然太后站起来说:“涟漪公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哀家今日做主,赐婚予洪都王世子赤喾,九月完婚。” 涟漪惊喜的看着太后,又看了看赤喾,然后低下头,脸上是难掩的笑容。 容钰瞪大了眼睛,然后扯扯容璧的衣袖,容璧没有理她,适时的说:“恭喜洪都王世子,恭喜涟漪公主。” 大家的贺喜声此起彼伏,梁子尘嘴角扬起的是难以言喻的笑容:“恭喜?真是恭喜。” 太子走到涟漪面前,说了几句祝贺的话,涟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太子无奈的笑笑,便走到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子面前,和她说起话来。 赤喾的表情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便笑着回应大家,气氛火热。 倜傥少年们看着涟漪公主叹息,他们为之失落,不过却也输得心服。 这洪都王世子赤喾是个传奇人物,父亲洪都王是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梁太后的亲子。当初先皇武帝极为偏爱洪都王,甚至想要传位于洪都王,但最终皇位还是让当今皇上夺去,先皇武帝为了不让最疼爱的儿子受到逼迫,于是把他分封到边疆为洪都王,并且许他兵权,足以保护自己。 洪都王常年战守边疆,多次立功,在百姓们心中形象极好。而世子十岁时便名动天下,文武双全,可是在世子三岁之前,却是个傻子,太后求遍名医都没治好,但当太后把涟漪公主接回宫中时,世子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并且聪慧过人,写诗画画,骑射武艺样样精通,即使是闺中少女也常常会听到这个传奇人物的名字。 多少少女想要得到洪都王世子赤喾的垂怜,就连涟漪也是如此。 宴会之后,回到太后寝宫的涟漪依旧如处于梦境一般,多年的梦想就如此简单的实现了。 梁太后对她慈祥的笑着,涟漪脸上有些挂不住,说了声谢谢太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梁太后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贵妃椅上,刚闭上眼睛,刺耳的太监声便传来“皇上驾到”。 太后没有反应,依旧舒适的躺在贵妃椅上。皇上大步跨来,并未请安,开口便问太后:“谁要你为阿涟赐婚?” 太后没有睁开眼,慢悠悠的说:“他们两情相悦,如何不可赐婚?” 皇上挥退宫人,渐渐冷静下来,坐在一旁的铁梨木椅上语气冰冷的说:“你以为当初我求你把涟漪带回来,你就可以替涟漪做主了?” “我已经昭告天下,若皇家言而无信,便要叫天下人耻笑了,皇上以为如何?”太后睁开眼,笑着说。 皇上愤怒的拍案而起,甩袖转身便走,语气阴冷的说:“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吧!” 七月流火,边关传来洪都王身死的消息,猃(xiǎn)狁(yǔn)九部落中的第九部落派人暗杀洪都王。皇上大怒,洪都王世子赤喾袭父爵位,封为豫章王,为父报仇,不灭其部,不得于归。 赤喾要守孝三年,这婚期,只怕是作废了,或许,这婚姻,都要作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容璧 未央宫,分外嘈杂,宫人来来回回,太医焦急等候太后苏醒。 “太后,太后,您醒醒啊……”涟漪趴在太后的床铺上,慌乱的呼唤着梁太后,这样的变动,她从未想过,太后听到洪都王身死,气的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太后动了动手指,睁开眼开口说:“阿涟吗?” “是我,太后。”涟漪连忙为太后倒了一杯水,扶起太后,服侍太后喝下。 太后抚摸着涟漪美丽的脸庞,眼神惋惜,幽幽的说:“孩子,你们无缘啊……回去休息吧……来人去把皇上叫过来。” “不用了。”皇上大步跨来,挥退宫人,并示意涟漪回去,涟漪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看皇上,然后默默退下。 未央宫中氛围冰冷,金色的幔子轻轻飘荡,皇上慢悠悠的替太后束起那恼人的幔子。 太后靠在床头,怒视皇上,皇上端起还未凉的药,送至太后面前,语气伤心的说:“太后这般不注意身体,儿子也会心疼啊,弟弟不幸身死,但是太后还有我这个儿子不是吗?” 太后看着皇上,凄苦大笑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皇上,你做的好!做得好啊!我的孩子只有他,你也从未把我当作母后!” 皇上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他看着太后,说:“这不是太后逼迫我的吗?如果你不赐婚,我会让他多活一阵子的呢!” 太后拿起那碗药向皇上砸去:“你就这么厌恶我们母子?我摸着良心并未对你做什么,我进宫之时你母亲已死,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皇上躲过碗,一些药渣粘在身上,他边拍边说:“你知道这种感觉吗?不管做的多好,都被人忽视,我再优秀,在父皇眼里也没有你儿子优秀,就算我得了皇位,父皇也要为他准备好出路啊,生怕我吃了他……呵呵,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乖乖的。” “你滚!滚!”太后咳出一口血痰,恨恨的说。 皇上头也没回便走了,边走边语气痛心的说:“太后节哀啊。” 皇上在未央宫外亲自关上了殿门,门外太医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要是有事就小心你们的脑袋。”皇上甩下狠话便离开了,留下太医宫女黑压压跪了一地。 未央宫中一片瓷器砸碎的声音,而未央宫偏殿涟漪宫中却十分安静,皇上本欲去看看涟漪,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涟漪照顾太后几日几夜,想必已经睡着了。 “让她缓缓吧,这样的打击对她确实不小。”皇上叹息,然后独自走向养心殿。 养心殿内光线明亮,一白衣少年端坐在养心殿一旁,目不斜视,似是等了一整子。 少年见到皇上立刻跪下拜见,皇上立即把他扶起说:“容璧,事情干的很完美,你甚至胜过你爹。”皇上目光欣慰,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皇帝计谋好,容璧不敢邀功。”容璧语气恭敬,身体却未有畏惧姿态。 “这般生分,你父亲是朕的伴读,有如兄弟一般,朕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曾经的顽童,如今都可以入朝为官了。”皇上又貌似不经意的说,“也是结婚的年纪了,阿涟也及笄了,朕赐婚与你们如何?” “微臣惶恐,臣配不上。”容璧低下头,不知何种表情。 “如何配不上?你是容家长房长子,长相才能我觉得样样都配得上朕的涟漪。”皇帝打心眼里的喜欢容璧,希望涟漪嫁给他。 容璧依旧低着头,语气严肃:“皇上万万不可,豫章王还未出城便让公主赐婚他人,必会让人诟病,影响公主名誉。” 皇上没有接话,容璧又说:“还不知涟漪公主是否看得上在下,皇上还是问问公主吧。” “朕知道了。”皇上别有深意的看着容璧退出的身影,五个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 夕阳斜照入养心殿,皇上沐浴在阳光中,他的棱角分明,所以阳光下的他依旧不见温暖。即使已经三十六岁却看上去像二十出头,时光好似特别照顾他。 他站起来,打开桌上的陈国地图,右手指尖划过陈国的边界泌水河。 “父皇的心愿终会在朕手上完成的。”陈国旁的猃狁国是陈国多年来的眼中疮,心中病,常年骚扰陈国百姓,先皇武帝重用墨家武将,把国打成九个部落,再无强大攻击力,但因常年战争,国库吃紧,统一大陆的愿望还未实现。 “父皇,就是因为他更骁勇善战所以你才喜欢他的吗?”皇上摸着地图上的江山,“他更适合做将军而不是皇上,父皇,你最后还是承认了不是吗?朕可以让他死,他的死,倒成全了朕的千古成就。” “兵权,朕还是会要回来的!”皇上的食指按住泌水河对岸的第九部落,因为长期的指点,地图上的第九部落已经有些乌黑。 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太监进来对皇上说:“皇后来请安。”皇上挥手示意让皇后进来。 墨皇后款款走近,她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但是仪态大方,别有一番风情。 皇上一直盯着地图,没有抬头看墨皇后一眼,墨皇后却依旧笑的美丽,她俯身拜见说:“拜见皇上。” “嗯,皇后何事?”因为长时间低头,皇上发顶的玉冠有些歪斜,皇后走上前,替皇上把发冠解开,缓缓说:“皇上,阿潋是时候完婚了,就连涟漪都被赐婚,为何阿潋作为哥哥却不先结婚?” 皇后的动作很慢,皇上便坐下,等着皇后帮他整理好发冠。“不急,这选太子妃是大事,急不得。” “是吗?”皇后认真的把玉簪插在玉冠空隙处,然后为皇上理理鬓角,笑了笑说:“皇上还是如初见时一般年轻。” 那年的蓝衣什么时候变成了黄袍?又或许是她自己看走眼,他从来都未变。 皇上拿起毛笔指点江山,对墨皇后说,“过来,你看,这里的部落将由赤喾攻占,等他成功之后,立马逼迫那个部落王说他们猃狁国将要再次联合攻打我国,就算他不说,总会有人说,然后一此为借口把猃狁国拿下。” 皇后点了点头,笑的骄傲:“皇上的计谋天下无双,这洪都王之死,想必也是皇上计划的吧。” “哦?说说,朕听听你猜到了多少。”皇上抬头,饶有趣味的看着皇后,这个墨家小姐,是他的发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推向皇位。 墨皇后缓缓道:“那我就说了,皇上姑且听听,就当笑料吧。皇上不愿涟漪公主嫁给赤喾,奈何太后昭告天下,皇上于是让人想办法杀了赤喾的父亲洪都王,再推给部落。这样一石三鸟,涟漪嫁不了赤喾,又杀了洪都王,还可以以此为借口,攻占部落。皇上,妾说的对吗?”墨皇后看着皇上,眼如秋水,波光粼粼。 这个人从一个深沉少年变成如今饱含心计的皇上,陪她走过多少个春秋,他还未老,可是她已经老了。 “很好很好,不愧是墨家的女儿,战术心机不让男儿,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就是确实是第九部落的人杀的洪都王,洪都王身边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这个容璧果然没让我看错,说服九部落的人暗杀洪都王,而且之后一点痕迹也没有,可见心狠手辣不下他的父亲。”皇上爽朗的笑,搂着皇后。墨皇后做事也是不留痕迹,当年那事,他至今没有找到结果。 “容家世代簪缨,英雄辈出,自然不同,容璧的叔叔容与如此年轻就是太子太傅,容寂又是殿阁大学士,还有许多容家的子弟都入朝为官,而是我们墨家却是人丁凋零……”皇后用袖子掩面,不欲皇上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皇上细细为皇后擦干眼泪,语气疼惜的说:“别哭了。”皇后这摸样他倒很少看见,平日皇后都是冷艳高贵的,年少的活泼俏皮已经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看见。 “嗯,皇上。”皇后不再哭泣,平静之后又变成了那个高贵的皇后,“那么皇上打算派谁出战?” 皇上挥舞着笔墨,目如剑光,快速的说:“这里由你的侄儿墨契,这里由大将军辛卫占领,这里……”皇上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蓝衣少年,嘴角藏不住笑。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的笑靥如花,他也不再许诺当年的一生天涯。 “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皇上不要太过操劳。”皇上挥挥手,墨皇后盈盈退出。 养心殿的殿门在墨皇后背后缓缓合拢,她和皇上之间又关上了一扇门,她站在门外,眼神嘲弄。 这夕阳下的皇宫,多么富丽堂皇,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这里面的肮脏啊,是积年的污垢,都染黑了本质,再也洗不干净了。 墨皇后的手搭在宫女的手上,闲庭碎步,细细打量皇宫的繁花似锦。多少年了,皇宫里的花朵开了又谢,从来不缺美丽的花朵,而她如今已是花容饰粉,胭脂浮尘。 墨家也开始凋敝,帮助皇上上位之后,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象中的偏爱,反而是更多的猜忌。 墨家世代为武将,多少人葬送在多疑的陈国皇上手中?多少人死在陈国皇上的猜忌之中?他们墨家,不怕马革裹尸,不怕青山白骨!可就是恨陈国皇上的猜忌多疑。 边关风寒他们不怕,塞外大漠他们不诉苦,可是,可是皇上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哥哥?……为什么? 泪水从墨皇后眼里滴落,她恨啊,当初那个少年用他们的力量成为皇上,最后又用他们赐予他的力量来砍断墨家的翅膀。 没有人能够发现她在哭,她已经可以做到哭的无声无息,又可以做到哭的让人心惊。 “娘娘,您还有墨丞相和太子!”皇后的贴身侍女琴心知道皇后是悲伤的,当初那个叫阿蛮的骄横少女已经被眼前这个饱含风霜的妇人所替代,她有太多太多的苦。 “琴心,回青梁殿。”皇后理了理妆容,又掐下一朵牡丹簪在发髻上,雍容华贵,世人难及。 皇宫的制高点,青梁殿,历代皇后的宫殿,是比皇上的宫殿还要华丽的地方,站在青梁殿的殿顶,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这里,四季如春,花朵开满每个季节,这时,开的是大片大片的九里香和夹竹桃。 青梁殿宫女一看到皇后便递给她一封蜡封的信,并说:“皇后娘娘,墨丞相给您的。” 皇后连忙打开那封轻轻的信封,只见信书中写到:“墨歌易装出塞。” 墨皇后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把那信放在灯火上说:“当年……我也是这样去边塞的……当年……” 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当年英姿飒爽的少女,后来还有一个沉默无语的男子……都不见了。 她不知道当年的选择是否正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赤潋 京城长安城门旁的酒楼逆旅外是一匹匹彪悍的马,而旁边个个是服侍华丽的公子,赤喾站在人群中间,抱拳弯腰说:“各位,就此别过。” “等等。”忽然一声止住了人群的喧嚣,大家一齐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反应过来是谁之后便立刻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赤喾面前。 容璧举着一大杯酒递给赤喾说:“来晚了,我敬你一杯吧。” 赤喾接过那酒仰头便喝,然后说:“容璧,怎么现在才来?” 容璧的瞳孔微微收缩,然后淡淡的说:“有些事耽搁了。”说完之后也仰天喝完一大杯酒。 “是时候出城了,再喝一杯吧。”赤喾和容璧相视一眼,然后一起仰头,喝下那烈酒,让胸腔燃烧。 “祝早日凯旋。”容璧说完,赤喾便拿起侍从手中的剑,翻身上马,那枣红的马嘶鸣之后立刻奔腾起来,立刻有大批人马跟随,引起一阵风沙。 赤喾还未出城门千米,便有一群人围堵住赤喾必经的道路,赤喾勒马,扫视人群,便看见了身着白衣气质出众的涟漪。 赤喾皱眉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涟漪,叹息后,下马,走向涟漪。 城郊,男子牵着枣红烈马,马不安的刨动着蹄子,女子绞着手帕,旁边的随从都成了背景。 “阿喾,你要保重。”涟漪泪眼朦胧,却未掉下一滴眼泪,从小的宫训不许她随意乱哭,她控制住情绪,不让眼泪落下,“阿喾,我等你,等你守完孝,等你来娶我。” 待涟漪说完,赤喾便翻身上马,没有看涟漪殷切的眼光,甚至是别开头,缓缓说:“阿涟,若我……若我有不测,或是有好公子属意于你,你不必等我。”说完绝尘而去,背影渐渐变小,消失在风烟中。 “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涟漪哽咽道。 夕阳映在城墙上,女子的影子渐渐拉长,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惊起城上寒鸦。 含英则是不安的走动着,公主偷偷跑出宫为豫章王饯行,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知会怎样,更何况公主几日几夜没睡,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 远处传来马蹄声响,含英转头,一袭淡紫色华服的太子策马而来,而涟漪依旧没有反应。 太子赤潋把马交给侍从,走近双眼茫然的涟漪,说:“阿涟,过来。” 涟漪回过神,也走向赤潋,赤潋叹了一口气,摸摸涟漪的发顶,用一种疼惜的语气说:“阿涟,我们回家。” “好,哥哥,我们回家。”涟漪乖巧的说。 赤潋望着涟漪坐进轿子,才重重摇头,他猜对了,阿涟是出宫目送赤喾离去。 阿涟照顾太后几日几夜,本欲看看她休息的好不好,还未到涟漪的宫殿,涟漪的贴身宫女咀华便奔至他面前说:“公主出宫此时还未回来,太子,您快想想办法!” 赤潋想都没想便立刻出宫,直奔城外,便看到一个孤单寂寞的背影,好似她已经等了千年,从未改变。 他抬头望着那欲坠的夕阳,心中狐疑,洪都王死的太……巧合了,阿涟是必嫁不了赤喾。 阿涟必是非常难过,她从小就想要嫁给赤喾,虽然她掩饰的极好,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一见赤喾便灿若晨星。 那三年守孝的时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且看再说吧。 太子赤潋送涟漪回到太后的未央宫中,便有宫女告知涟漪梁太后病重。 “哥哥,我去看看太后,洪都王战死,太后心中必定不好过。”涟漪心中也是十分难过的,洪都王为陈国守卫边疆多年,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下葬时,百姓自发的为他穿衣戴孝。 太子赤潋点点头,摸摸她的头说:“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嗯,哥哥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涟漪便向未央正殿走去。 富丽堂皇的未央宫里,太后靠在床上,而安乐侯梁子尘则是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的红烛焰火。 因为太后病重,安乐侯梁子尘是神医,皇上特意召安乐侯梁子尘进宫医治太后。 “不要告诉阿喾真相。”梁太后望着梁子尘的腿说,“因为我不希望他陷入仇恨的沼泽出不来,虚耗一生去报复。” “因为你怕他和我一样?”梁子尘的视线从红烛移到梁太后脸上,语气略带嘲弄。 梁太后用沉默回答了,梁子尘故意说:“告诉他是皇上杀了他父亲,他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又能做什么呢?明明是神医,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却不肯医治自己,延续梁家光耀的重担你又担待了多少?”梁太后的话语步步紧逼,但是梁子尘依旧面带微笑,无所谓的说:“梁家光耀与我何关?” “皇上必是不肯留梁家的,我们是前朝皇族后人,他连墨家都不会留,更何况我们。”梁子尘的语气冷淡,好似在说别家将正被皇上猜忌,别家将要被抄家。 梁太后颓然靠在床头,她如何不知道梁子尘说的是真的,无奈的叹息道:“无奈受制于人,你父亲和易然被抓时我就看出我们梁家是要败的。” 梁子尘表情依旧淡漠,梁太后便拉起梁子尘的手说:“如今只有阿喾和你还能顶起梁家,皇上不能拿我如何,我在一日,你们不会有事,若我一走,你们只怕难以立足。” “本欲让阿喾娶了阿涟,皇上不会让他最喜欢的女儿守寡……未料到的是皇上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让阿喾也去战守边疆,皇上他是要我的阿喾死啊!”太后边说边流泪,儿子刚死,孙子又要去打仗,不知未来如何。 “你料理好身体便好,皇上必是活不过你的。”梁子尘抽出他的手,凉凉的说,太后听了心中一震,她这侄子心高气傲的很,却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慧人,他这般说,必是有理由,非信口开河。 皇上身体从小就不好,而身为神医的梁子尘既然这样说,那必是真的了。 “这话……”梁太后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说:“若你娶了阿涟,保你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 “不必。”梁子尘打断太后,看着太后冷笑说,“我梁子尘还没沦落到要女子来护我安生。” 忽然太监高叫:“涟漪公主到。”少女款款走来,身姿曼妙,穿着青色曲裾,松松地绾起青丝,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都惹人醉,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样的女子,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梁子尘想。 梁子尘就坐在轮椅上,并未拜见涟漪,涟漪也不恼,拜见过太后后就默默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梁子尘,他今日穿的是白色暗纹色深衣大氅,头戴羊脂白玉束发冠,腰佩金镶玉带钩,气质出尘,眼神深邃。只可惜,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上。 梁子尘好像看出来涟漪在想什么,嘴角勾起,念叨着。涟漪仔细看他嘴型,只能辨别出一句“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涟漪心惊,忧患实多……殿外一声乌鸦叫,然后是噗呲起飞之声。 “天色已晚,子尘不打扰太后和公主了。”梁子尘对涟漪说完那句话后,便对他的小厮捣药说,“捣药,回府。” “是,侯爷。”捣药向太后公主跪安后便推着梁子尘离开了未央宫,留下涟漪呆呆的想着那句话。 太后抬头看见表情僵硬的涟漪,无奈的拉着她的手,叹息说:“阿涟,他就是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涟漪强笑道:“看着太后的面子上,阿涟自然是不怪安乐侯的。” “哄我呢!”太后看着这个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也是个苦命的,生母容贵妃生下她之后体弱多病,不到半年便死了,皇后也不喜她,又因在祖庙做了不该做的事,被禁锢在祖庙,皇上要她把涟漪带回来,要她带着,以防再次被害…… “早点休息吧。”梁太后说,涟漪服侍太后睡下后,回了寝宫,宫女咀华便给涟漪一张琴,几本书,一些安眠香,说是太子准备的,怕公主晚上睡不着,打发时间的。 “明日,随我去看看哥哥。”涟漪看着这些东西,对贴身宫女咀华说。 “是,公主!”咀华的声音藏不住的欢喜。 一夜无眠,一夜相思。 次日,涟漪来到东宫,赤潋在书房看书,不时拿笔勾勾画画,书房外的一丛丛荷花玉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荡漾,围绕着赤潋。 涟漪仔细看着赤潋,他好像又瘦了一点,身上的白玉龙纹觽形佩松松垮垮的挂在腰带上,原本温润的相貌开始变得有些像父皇般凌厉,但是眉眼温和,让人安心。 “哥哥,不是说了不再那么操劳了吗?”涟漪为赤潋揉揉肩膀,她的哥哥,日夜为民奔波,以后必定是个好皇帝。 “阿涟。”赤潋回头,对涟漪微笑道:“百姓开心了,我自然就开心,就不觉得操劳了。” 涟漪娇嗔的说:“那也不一定要全部都自己做啊,那些大臣是不能白拿俸禄的,若你不给他们事情做,他们就会被父皇革职呢。” 赤潋笑着点点头说:“阿涟说的很对。” 涟漪扬起精致的下巴,笑着说:“那是自然。” 仰头时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荷花玉兰,涟漪说:“哥哥,这荷花玉兰开的竟然这般好。” 哥哥从小喜欢的便是玉兰,而她是传闻的莲花仙子,自然是喜欢荷花的,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种子说,这是荷花玉兰。他们用心照料这些小生命,但是被皇后发现,说太子不务正业,不许她再来找太子了,她已经多年没有来东宫,而太子常常给她带一些好玩的东西。 没想到,荷花玉兰开的如此美丽。 赤潋站起,看着外面葳蕤的荷花玉兰也微笑的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般茂密。” 涟漪踱出门外,仔细看着荷花玉兰,年少的一幕幕回忆起来。 少年站在树荫下,衣着干净整洁,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孩子的正经表情,可笑的是手里竟拿着一根糖葫芦,他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一个小女孩摇摇摆摆走来,他说:“阿涟,过来。” 少女闻声而望,奔至少年面前,仰着精致的脸蛋说:“哥哥,这次是什么好玩的” “就是戏曲里常常说的糖葫芦啊。”少年晃晃手中的糖葫芦说,“你不是嚷嚷说要吃吗?” “谢谢哥哥。”涟漪踮脚拿走糖葫芦,欢腾的吃起来,赤潋则是微笑的看着她。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涟漪想。 荷花玉兰上的护花铃被风吹的叮叮作响,吓跑了来栖息的鸟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墨歌 墨白漫步在青梁殿外,这青梁殿是皇宫中最高最大的宫殿,当初梁武帝梁清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烽火狼烟的时候建了这座奢华的宫殿。之后陈太祖赤城也十分在意这座宫殿,从此青梁殿便作为皇后的象征了,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慢慢踱步进入青梁殿,大殿里只有墨皇后和她的侍女琴心,皇后坐在棋局前,对面空无一人。 墨白坐在墨皇后对面那空荡荡的椅子上,墨皇后放下手中的棋子,为墨白泡起山茶。 “你怎么让墨歌易装出塞?”墨皇后问的紧张,墨白的表现则是平静的很。 墨皇后看着墨白干净的脸,恍惚的想到,墨白他也未老,男子总是比女子老的更慢。 墨白淡定的喝着山茶,无所谓笑笑说:“皇上不是还说等等再让太子结婚吗?墨歌走了就走了,墨契在边塞,会照顾她的,让她多见识一下也好,当初你不是也去边塞杀过敌。” 墨皇后沉默了,眼神变的深邃。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把我教她的计谋用在我身上。”墨白喝了一口茶又说,“她还偷了墨家军的军符,只怕计谋许久。” 皇后低声说:“不管如何,她都要嫁给阿潋的,不是吗?” “这是她的宿命,不用刻意改变她的性子,一个天生的墨歌足够让太子沉醉。”墨白淡淡的说。 皇后又问:“都计划好了?她出塞不会影响计划?“ “不会。”墨白说完便站起身,弯腰拜别,墨皇后看着墨白的举动,十分恍惚。 曾经调皮的弟弟和眼前这个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男子再也融合不再一起。 墨白是陈国最年轻的丞相,当年的他还意气风发,如今却像一块打磨精细的玉石,只是隐隐透出不凡。 而如今自己又能和曾经娇蛮的模样融合在一起?墨皇后缓缓走到还未下完的棋局前,随意的落子。 落子的声音接连,直到灯花也灭了,才渐渐消失。 青梁殿陷入了沉寂,残阳把青梁殿吞噬在余辉中,这座皇宫最雄伟壮阔的宫殿也开始显得渺小。 昏黄的天空绵延千里,萧索的大漠有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已经枯萎的不知名的草,徒留一地不知是否还有生命的根。 在边塞,万物都难以生存。 猃狁和陈国的交界处便是泌水河,陈国离泌水河最近的城池便是剑阁城,而猃狁则是猃狁九部。 剑阁城内一片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似要打仗的模样,因处在两国交界处,百姓们也都习惯了战争,变得麻木起来。 “墨哥!墨哥!王爷叫你!”应声的是一个清秀少年,长得比较娇小,她咳嗽一下,然后说:“哪个王爷?” “自然是豫章王赤喾!”清秀少年一听是豫章王找她,撒腿便跑向豫章王赤喾的军帐,引的一路的人谩骂:“赶去投胎啊!” “对啊!”清秀少年的声音和身影一眨眼便消失,留下面面相觑的小将们。 “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小将们议论道。 “谁啊?长得那么娘气。” “墨家的公子呢!叫墨哥,是镇远侯的表弟。” “怪不得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还能当王爷麾下。” 赤喾端坐在案前,微微眯眼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她的身形娇小,不似男子,更何况是历来勇猛著称的墨家子弟。 “你说你叫墨哥?”赤喾盘问道,他不能让一个不认识的人半路加入他的军队,“墨家军符呢?” 墨哥把军符递给赤喾的侍从研墨,顺便抬头偷看了赤喾一眼,然后快速低头。研墨把军符递给赤喾,赤喾仔细查看确认是真的之后说:“抬起头来。” 墨哥缓缓把头抬起,她的长相只能算清秀,但是眼睛大大的,探究的看着赤喾,就像一只好奇的小鹿,赤喾觉得这张脸很是眼熟,仔细想想然后皱眉说:“研墨,你先出去,还有,把镇远侯叫来。” 墨哥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双目有神的看着赤喾说:“你……你怎么发现的?” 赤喾把军符抛给墨歌,墨歌慌乱接住,赤喾站起来,走到墨歌面前,让她站起来,然后说:“我记得墨家有个小姐叫墨歌,而且长得和你一样。” 墨歌两手拉着赤喾的右手手臂,欢喜道:“你……你记得我?”眼神明亮的让赤喾吃惊。 “自然是记得的,小时你殴打易家少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在公主及笄宴会上大家还有谈起你呢。”赤喾突然变脸色,抽出他的手臂,语气冷冷的说:“说,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我……我,你凶什么凶?难不成我一个小女子会吃了你?”墨歌恼羞成怒,害她白欢喜一场,她还以为赤喾有留意过她。 “你既然知道你是小女子还来这寸草不生的边疆?”赤喾似乎也发现自己态度恶劣,稍稍温和了一点,只是还是不能明白她一个女子来这里有什么理由。 “女子为何不能来?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青俍皇后上阵指挥,我墨家一族的女子自是不让须眉!我姑姑墨皇后也上过战场呢。”墨歌挺挺胸背,下巴微微扬起,骄傲且严肃的说,“我从小就是听我叔叔和我爷爷的故事长大的,我想要像他们一样为国效力!” 这时墨契也到来军帐中,他板着一张刚毅的脸,眼神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真是胡闹!你以为这是玩吗?” “我会用我的实力证明我可以留下来的!”墨歌坚定的看着赤喾,那顽固且傲气的模样,是常年处在太后宫中的赤喾甚少看到的。 “那么,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看看这个如何解决?”赤喾抛给墨歌一本战报,战报上写着,边城盛传洪都王是陈国的命脉,如今洪都王死了,陈国终将会被猃狁攻占。 墨歌想都没想便笑着说:“这种雕虫小技好解的很,既然说洪都王是陈国命脉,那我们不就可以将计就计,说洪都王托梦给豫章王,说只要有豫章王在,陈国必不会民生凋敝。” “哦?”赤喾看着骄傲的墨歌,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说,“那如何拿下这个部落?” “围攻便好了,九部与陈国距离最近,受陈国的影响,所以也有城池,城池不大,围攻是最少损失的方法,别的部落没有理由来支援,就算来支援也需要时间和能力。”墨歌眼中放着光芒,好似成功就在眼前。 赤喾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清纯的少女,传闻中的她是娇蛮无礼的,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此次来边塞或许就是小女孩心思,以为能够像青俍皇后一般建功立业,所以才偷偷跑来的吧。 只是这墨歌来这边塞也有一段时间了,墨丞相却没有丝毫动静,看样子真如传闻一般骄纵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既然墨丞相都由着墨歌胡来,他也没必要再纠结于此,让墨歌就呆在剑阁城内远离战场就是了。 “若你坚持要留下来,便留下来吧。”赤喾还没说完,墨歌就高呼,惹得站在一旁的墨契直瞪她,“你以后就是我的军师,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你一人住的军帐。” “谢谢王爷。”墨歌极度欢喜,举起双手蹦跳着。本以为不能留下来,没想到峰回路转,可以留下来了。 墨契无奈的说:“那要拜托王爷了,小妹愚钝,若多给王爷添麻烦,王爷多多见谅。” “无妨,墨家自古就有女子出战,更何况她如此坚定。”赤喾对墨歌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墨歌你先下去吧,我和大家谈谈,墨契你去把他们叫来。” 赤喾看着墨契离去的背影,有些惋惜。 他平生敬佩的不过两人,一是他的父亲洪都王,二便是前镇远侯墨魄了。当初来这边塞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墨魄的孩子墨契,本以为墨魄那样文武双全的将军,他的孩子应该更胜一筹,没想到墨契只继承了武的方面,在文那面,糊涂的不行,就连父亲的兵书都看不懂。 墨契为人仁义,性子纯善,但在战场上如杀神一般,如今已是骠骑大将军,并且袭了他父亲的爵,可谓是少年得意。 在赤喾思索之时,墨契已经将人都唤来,独独缺了一个易水寒。 赤喾听是易水寒没来,便也没有多说,直接开始分配任务。 “这猃狁之地说难攻占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如果按墨歌的法子不是不可以。猃狁的粮草不多,我们围攻他们,便是最少的损失,别的部落也没有理由来救他们,毕竟是他们先挑衅我们。”赤喾指着地图,说,“这里你围住,不许一个苍蝇飞出去!这里,要易水寒看守……” 墨契恭敬的答应着,他的身份不比赤喾差,但是他很敬佩这个文武双全的王爷。因为他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洪都王的部下全部降服,几个特别罗嗦挑剔的老将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就连那个桀骜的易水寒也完全服从他。 “拿下猃狁,扬我国威!”赤喾大声说道,所有将领也跟道:“拿下猃狁,扬我国威。” 呼喊声响彻云霄,震起断垣上的寒鸦。 边塞的天野中回荡起大雁嘹亮的叫声,荒凉终年弥漫在这片孤寂的被世人所遗忘的土地之上。 一个男子站在城阙上,风吹的他发丝凌乱,他面容有些消瘦,把好看的五官都掩盖了。他拿着一片叶子吹着《易水送别》,赤喾从他身后走来,说:“易水寒,你可还记得墨歌?” “不记得。”易水寒表情冷淡,说完便继续吹奏《易水送别》。 “记忆也随着那个叫易不语的人一起死去了?”赤喾嘲讽道,也拿起一片吹叶,吹起《击筑歌》,这是高渐离和荆轲在燕市上一起合奏的歌曲,他们相互娱乐,不一会儿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没有人的样子,互相引为知己。 易水寒回头看着赤喾,从他来之后,便想尽办法多番磨砺他,赤喾说,连曾经都不敢面对的人,怎么敢面对未知的未来? “对。”易水寒勾唇,似是嘲讽,说完,便走了,甩下赤喾,他才不需要他的磨砺。 赤喾按住易水寒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开口道:“父亲告诉我,你是一块好玉,只是蒙了尘而已,难道以后你回了京城别人就不会谈起你的曾经?” “我的事情,不必你管。”易水寒比赤喾大,却没有赤喾高,他十四岁便来到了荒芜的边关,不管洪都王如何待他好,营养还是有些跟不上。 赤喾没有在意易水寒的冷漠,说:“以后,就要互相扶持了,你比我更了解边塞的情况,以后多多指导。” “我相信你可以再次回到京城的!”赤喾微笑着,他笑的温暖,易水寒则是别过头,不说话,嘴角是嘲讽的笑。 城阙上的两少年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伤痛,和不一样的志向。 风吹过,卷散他们的话语,他们都不知道以后他们两人是如何叱咤风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易水 围攻猃狁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猃狁九部城内此时还很安静,城门紧闭。 猃狁九部因为靠近泌水河,商业发展的很好,就连城池,都与陈国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其他的部落就不同了,大部分都是游移不定的,算的上是游牧,所以用包围城池的方法包围九部,是可行的。 赤喾不知道他们是在积蓄力量,静静等待救援,还是等死……猃狁被先皇武帝打的四分五裂,分裂的原因有五分可能是猃狁在内斗,所以别的部落只怕是不会来救九部的,更何况他们师出无名。 赤喾骑着他的朝野马刚刚来到猃狁九部城池外,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矮个子的人正对峙着,易水寒双手环在胸前,眼睛看着九部城墙上的城楼,根本无视那个矮个子。 矮个子作势要上前踹易水寒,墨契立刻拦住说:“快回去!” “我不!我才不要一直呆在军帐里!那有什么意思啊!我要像青俍皇后一样,上阵指挥!”墨歌仰视墨契,挥舞着手臂,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看得赤喾想笑。 赤喾下马,收起笑容,板起脸走到墨歌面前,墨歌看到他之后,挥舞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收回身后,整个人都消停了。 赤喾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墨歌的眼睛,那黝黑的瞳仁里映出墨歌圆圆的脸,他板起脸的样子确实有些凶,吓得墨歌步步后退,再也不见刚刚的嚣张模样。 墨歌退一步,赤喾就上前一步,墨歌咽了咽口水,双手抱在胸前,结结巴巴说:“你……你……你干嘛?” 赤喾依旧是板着脸,把墨歌逼到了城墙上,墨歌见后面没有退路,而赤喾已经用高大的身体把她的出路全部挡住,陌生而好闻的男子气息紧紧包裹着她,墨歌的脸渐渐红了,不知怎么的竟闭上了眼睛。 “呵。”耳边传来赤喾轻轻的嗤笑,墨歌还未反应过来,赤喾就抓住她后领,一把她提在手上。 墨歌大声喊叫,手和脚一起舞动,“喂!喂!赤喾,你放我下来!”见赤喾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步步沉稳的走向他那匹枣红的朝野马,墨歌立刻反应过来了,她抓住赤喾的手臂,用力一掐,赤喾吃痛,却没有把她放下。 “墨契救命啊!我不要死啊!”墨歌只是掐了赤喾的小臂一下,便没有掐了,赤喾觉得奇怪,她明明可以用力掐的,这样不是可以跑掉么,又为何说会死? 墨契刚想上前拦住赤喾,赤喾就把墨歌丢到马背上,然后拍一下朝野马,朝野就立刻飞奔起来。 墨契立刻冲上去要救下墨歌,可是朝野马跑的飞快,墨契根本追不上。 “赤喾!墨歌她不会骑马!”墨契着急了,他立刻翻身上马,易水寒却拦住了,悠悠的说:“摔不死。” 墨契红了眼,推开易水寒说:“歌儿她从小就怕骑马,什么马都不能驾驭,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 “她出事?……呵呵。”易水寒嘲笑道:“这边疆无时不刻不在出事,她是谁,为什么不能出事?” “你!”墨契上前作势要打易水寒,赤喾却拦住了,说:“我去追吧,是我的错,朝野的习性也只有我知道。” 赤喾牵过墨契的马,翻身而上便立刻飞奔,狂沙扑面,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墨契视线内。 “这般娇弱,还来什么边疆?”易水寒走到墨契身边,与他并排,语气嘲讽,“还说什么像青俍皇后,只怕连墨皇后都不如!” 墨契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松开,叹气道:“她是家中独女,性子自然是骄纵了些,你多多担当……” 易水寒勾起嘴角,没说话便走开了。 墨契无奈摇头,墨歌的性子是需要磨砺,但易水寒的性子同样需要磨砺。 当赤喾回到泌水河畔的时候,朝野已经在岸旁喝水,而墨歌却不见了。 赤喾拍拍朝野的脑袋说:“墨歌呢?” 朝野好似听得懂人话,抬起头看着剑阁城内,赤喾就立刻知道了墨歌已经回城安全了。 他又问守城人:“刚刚骑朝野回来的姑娘是否受伤了?”守城人纷纷摇头,还说:“那姑娘有活力的很,怎么可能受伤!” 赤喾想象得出墨歌暴跳如雷的模样,他无奈摇头笑了笑便又骑着墨契的马回猃狁九部了。 男子悠悠的牵着暗红的骏马,沿着泌水河畔走着,夕阳下的河面波光粼粼,把整个画面都缀上了闪光,好像天地万物都是为了那个衬托那个男子。 墨歌站在城楼上,赤喾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他在确定朝野没事之后又询问了守门人什么,却连找她的意思都没有! “哼!”墨歌有些怒,他根本就不在意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意她呢?她不过就是一个莫名其妙自作主张跑来边塞的女子,难道因为她是墨丞相唯一的女儿,又或许因为她是镇远侯的表妹,赤喾他就要对她另眼相看? 是啊……他不在意她也是自然的,可是,她多么希望他多留意她一点,就一点就行。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怪赤喾……她确实无理取闹了一些。 那无理取闹不过是因为她喜欢赤喾。 她喜欢赤喾。 她还记得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说他十岁名动京城时,她还不屑,觉得争那些虚名的人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直到后来在公主及笄宴会上看见了他。 那一幕,惊了了流年,她隔花而望,赤喾正给涟漪公主簪玉簪,那花园一角美丽的风景在那对璧人面前都失去了颜色,他拿着玉簪,插入少女的云鬓中,画面是那么唯美和谐,她多么羡慕那个少女。 及笄宴上太后宣布赐婚与他们,她不是不失落,不是没有一些小小的嫉妒,涟漪公主比赤喾大几个月,是不般配的,可是,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是不配的,她开始唾弃自己,只要,只要他开心就好。 不久从爹爹口中得知,洪都王死了,而赤喾要守孝三年。所有的人都知道,这赐婚只怕是作废了,若公主等三年就是老姑娘了,皇上是必不会同意的,她竟然有丝丝兴奋……她想按捺住那样的情绪,洪都王是为陈国而死,她应该悲伤,可是,心底浮出的兴奋她按捺不住。 在得知赤喾要攻打猃狁时,她想尽办法跑了出来,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就好了,要能帮到他就好了。 如今,她如愿了,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可是,她还想要他多看她一眼,多留意她一点。 看到他无视她的模样,她好难过,明明刚开始只是想在他身边呆上一会儿,可是愿望实现之后,她又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她会不会太贪得无厌了一些? 赤喾喜欢的是涟漪公主,她怎么能去奢望那些事情? 墨歌握紧拳头,走到女墙上,默默窥探赤喾远去的背影,渐渐融入遥远的地平线。 这样看着他也好。 京城,茶馆,说书人唾沫四飞,正兴致勃勃的说着洪都王的传说。 “洪都王年少真可谓风流多情啊,让多少女子踏碎芳心。”说书人唾沫横飞,“最终还是被王妃拴住心身,一生只娶了王妃一人。本以为是个美丽的结局,谁知道王妃最终因生世子而死。” “这个王妃说来也有趣,是梁旁支的一个姑娘,长得也非倾国倾城,而且本人也无什么特色,不过是一般小女子姿态,却不知王爷看上王妃那一点。” “自从王妃死后,很多人想要帮王爷续弦,但是洪王爷自此只关心战事和世子,与世无争。”说书人又叹息道,“最后洪都王被害,百姓们都自发的穿麻戴孝。这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也只有当初镇远侯死时才发生过……镇远侯墨魄,攻打猃狁国时不幸重伤,皇上把他救回来后过了半个月便死了,死时不过二十七八岁,真是天妒英才!” 听众们惋惜道:“别说了……说说别的。”听众们好像又回忆起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微笑的看着百姓的和蔼将军。 他自城门外缓缓而来,光洒了一地,花拂了他一身。光影稀疏,花影萧瑟,那开在岁月里的容颜如繁花般开落。 他或许只是过客,却给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回忆,成为心头的朱砂。 说书人咳嗽一下,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说:“那就说京城名门望族吧。”他喝了几口茶,听众们不耐烦,抛瓜子皮上去喊道:“快说。” “哎呦,我说我说。”说书人拍拍衣服,缓缓道来,“这名门望族,第一个便是要说梁家,这梁家是前朝皇族,身份自然是不同,梁家女子常常入宫为皇后或是妃子。” “当今太后便是梁家女子,先皇的发妻容皇后死后,娶了当今梁太后。太后也是好福气,入宫一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而且生有异彩,皇上便给二皇子取名玓(音帝),有珠光闪耀之意。” “先皇极为宠爱二皇子,也就是以后的洪都王,甚至想要传位给他,很多人都以为洪都王是太子,都来巴结梁家,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墨家的小姐嫁给了死去的容皇后生的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借助墨家,皇上登基。” “如今梁家确实有些落魄了,能够称得上人物的也只有安乐侯梁子尘,只可惜腿脚不行……传闻他的医术十分高明,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到墨家,自然就是镇远侯墨魄的墨家,如今也是前途无量,长子镇远侯虽死,但他的儿子墨契打仗也不输其父,已经是骠骑将军了。长女墨皎是当今皇后,太子也是皇后亲生的孩子。” “皇后倒是有故事可说,皇后本叫墨娇,墨家女子本不随字辈,但是皇后当初强行改名为墨皎,并且还入了族谱,强悍如此!”大家一阵惊讶,墨家的女子个个不凡,甚至有女子有上过战场。 说书人不敢停顿又说,“次子墨白是当今丞相,墨白身体不好,不能上战场打仗,只好读书,没想到竟然读成了丞相,墨家如今文武人才齐全,但是唯一不足的是,人丁不旺,墨白也只有一女,后继无人啊。” “再然后便是容家,容家是书香门第,当今皇上的亲母是容皇后,而且皇上的伴读是容家的长房容寂,而太子太傅是容与,容家还有一个女儿入宫,为容贵妃,生了圣上最喜欢的孩子,涟漪公主。” “容家如今深得皇上喜爱,特别是容寂的长子容璧,少年得志啊,是太子伴读,常常入宫中替皇上办事。” 说书人说完,灌了一大口茶,吐出一口浊气。 所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到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 时间飞快,离上次公主及笄宴会已经过了三个月,涟漪坐在宫中看着月色,弹着长相思。 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 修竹不请自来,揭开了传说中的故事序幕。 :女墙,包涵着窥视之义,是仿照女子“睥睨”之形态,在城墙上筑起的墙垛,所以后来便演变成一种建筑专用术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悬想 离赤喾离京城已有一月,涟漪却觉得比三秋还长。 涟漪拿起赤喾送给她的骑装,在身上比试,穿好之后又开始打理头发,想要看看怎样搭配才好看。 当每个细节都非常完美之后,涟漪才心满意足的把那骑装叠好,然后抱在怀里甜蜜的笑。 含英一直坐在旁边,手握拳撑头看着涟漪,无奈的说:“公主,你今天都穿了好几次了,太子送的舞衣也没见你穿啊。” 涟漪害羞的笑笑,把骑装放在精致的盒子里,摆放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说:“那我不看了。” “对了,把别的礼物拿来,我都未仔细看看。”涟漪转头对含英说。 “好勒。”含英立刻带着小宫女抱来一大堆礼物,忽然不知从哪里掉下一个精致小包,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是几本书。 涟漪立刻上前拾起,把书紧紧抱在怀中,对含英说:“下去吧,我看一会书。” “是,公主。”含英带着宫女们一起退下,她有些奇怪,那个礼物她见过,只知道那是容璧公子送的,她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 涟漪直接抽出三本书中的最后一本书《青梁悬想》,青俍皇后,前朝史记里并没有怎么描写她的故事,可是,在百姓口中,那个传奇中的女子,被世人所歌颂。 涟漪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不凡的女子,才能够阻止时光把她的故事掩盖,才能在百姓中口口相传。 那个传说中非凡的男子,那个传说中绝世的女子,他们的故事传成戏曲,戏曲的开头美不胜收,只是结局太过悲伤,不知是谁不满这个结局,写了这部《青梁悬想》,给了他们一个近乎完美的结局。 青俍皇后本是公主,她不满父亲的暴-政,多次讽谏帝王,帝王不喜,把公主幽闭,并立刻把公主许配给边疆小国的王,公主趁送亲之时逃了出去。 公主长得很好,路上差点被地痞所劫。公主打不过地痞,幸得梁清搭救,从此公主便跟在梁清身边。 梁清是落没的世家弟子,他欲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和他一起谋划的是他的结拜兄弟赤城。他们谋划已久,如今得了青俍更是如虎添翼,占领城池势如破竹,但梁清还是中了埋伏,青俍替梁清受了一剑。 在青俍受伤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小岛,岛上竟全是竹子,于是他们在那里等待救兵,梁清以青竹筑室,起名青梁,在那里以天地为高堂成亲,梁清许诺若得天下,将为青俍建一个青梁殿,以青椒涂墙,取其芬芳。 公主多次上阵指挥,为梁国的建立做出来不可磨灭的贡献,最终推翻王朝,建立梁国。 梁武帝信守陈诺,在战火纷扰的时期为青俍皇后建筑了史上最美轮美奂的宫殿,青梁殿。 最初国家动乱,常常有人想要分裂梁国,梁清御驾亲征,战亡,青俍皇后自缢。 这书并未说梁清是如何死的,有传言说是赤城杀害梁清,只为夺得皇位,有人说,赤城是江山美人都想得,但是这些故事的真相都随时间渐渐隐去,再也无人去探究,因为只需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便可以结束所有争论。 即使大家知道那美丽的结局是假的,也不愿意承认那悲伤的故事。 有时候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涟漪想。 所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到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 总有陌路人,静静聆听这段往事话本,最后化作声声叹息。 这本书里的故事并未结束,书上说,青俍皇后死后,不愿转世投胎,她想要找梁清的转世。 她找了多年,看过沧海变成涸泽,看过山崩地裂,终于有一天,野鹤飞来,带来梁清的消息。 梁清的转世,是陈国的昭明太子,太子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为了唤起太子的记忆,她引着太子来到荒芜的青梁殿。 月光默默,花香隐隐,她以满月为背景,在青梁殿顶跳了一曲《青梁悬想》,舞步轻扬,身姿袅袅,那是她曾经编给他看的舞蹈。 每晚她都会跳这支舞给他看,他只是在殿下默默的看着,毫不惊慌。 他会跟着青俍的身影,到小岛上看青屋,然后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落暮才走。 终有一日,他上了青梁殿殿顶,清歌一曲《青梁悬想曲》。 “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 舞步轻扬弄妩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 不顾荣华与枯骨 穿越孤岛和迷雾 踏上征途 追寻记忆的青屋 直到四方已落暮 梦一场不如? 只为得你一回顾 等待千年的驻足 庄周晓梦何苦? 晚来夜风刺透肌肤 遥指天枢 逆天为汝 誓取天下相付 你我传奇谁书?” 青俍落泪哭泣,随歌舞蹈。 舞毕,她清歌道: “是谁在青梁上沉吟放歌 歌声清扬弄婀 我追随叹息和夜蛾 空度沧海成涸泽 走过山崩与地坼 萦山回折 俯瞰流山水澈 不见来生归影鹤 梦一场如何? 只为得一回悯恻 你怜惜为我抚额 黄粱美梦不舍 留得残荷更添萧瑟 闲愁自惹 徒留史册 烟灭铁马金戈 你我传奇谁和?” 故事的结尾是昭明太子不知得了何种疾病,在夺位最关键之时死去。传说他死时,是笑着的,他说:“不要为我伤心,她等了太久了。” 花香默默,月光隐隐,他们的故事成为传说,传说中他们幸福快乐。 涟漪摊开手中的书,双眼茫然,陷入沉思。 有关昭明太子的事情,青史上确实是空白的,没人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更没有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他们的故事,倒是真的。”忽然一清冷的男子声音传来,涟漪惊得手一抖,差点把书掉下。 涟漪合拢书,双手掩住封面,站起来语气冷冷对修竹说:“不知您有何贵干?” 修竹皱眉,奇怪的问:“无事便不可以来?在天界你倒是常常无事便来找我。” 涟漪不欲搭理修竹,双手放在身后,眼睛也看向地面,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她看《青梁悬想》这样的**,竟然被修竹发现。 修竹见涟漪久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修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涟漪为何生气,也有些薄怒,身为妖界太子的他,还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等了许久,也不见涟漪有任何反应,修竹终于怒了,于是甩袖,转身便走。 听见修竹离去的声音,涟漪抬起头,注视着修竹离开,修竹的背影完全不见之后,她又等待了许久,确定修竹不会回来之后才重新把书包好,藏在宫殿角落。 “含英。”涟漪整理鬓发,唤来宫女,含英带着一群小宫女走进,说:“公主。” “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容府,拜见一下叔叔。”涟漪随意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便穿在身上,然后松松垮垮的挽起头发。 含英出殿为涟漪打理车马,别的小宫女为涟漪理妆。 涟漪看着镜子中自己精致的脸孔,忽地想到了修竹那张人神皆妒的脸,她确实有些嫉妒,男子都那般好看。 她刚刚的态度极为不好,但修竹并没有伤害自己……是她的前世认识修竹吧……她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呢?……赤喾是神仙,自己是不是也是呢? 他们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下凡是为什么呢?是否和传说一样,造就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马车颠簸,涟漪从车帘的间隙中望着繁华的京城,有些恍惚,她不能想象边塞的烽烟,不能想象歌舞升平的日子里,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 “容府到了,公主。”马车停下来,含英掀开车帘,涟漪扶着含英的手,优雅的下车,走进容府。 容府修的很是小巧别致,景色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 涟漪拜见过叔叔容寂,又问候了一下叔叔容与的身体之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书房等着表哥容璧。 容璧的书房里面的书不多,没有论语等儒家的书,倒是很多纵横家,阴阳家的书一类的书。 涟漪坐在客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坐正,静静等待容璧。 容璧来到书房,便看到涟漪正端坐在客椅上,但是眼睛不时乱瞟,他觉得有些好笑,从小认识,何必拘谨如此。 “何事找我?”容璧坐在涟漪身旁的客椅上,翘起个二郎腿,好奇的问。 “表哥。”涟漪停住漂移的眼睛,眉眼弯弯的说:“想听你说说《青梁悬想》。” “你竟看了?”容璧放下二郎腿,有些吃惊,他这个公主表妹,从小就是克己守礼,没想到还真敢看那些书。 “看了,写的很好,我很喜欢表哥的礼物。”涟漪点头,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问:“就是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表哥。” “你说。”容璧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听涟漪的问题。 “青俍公主颠覆她父亲的王朝,是不孝;她发动战争,是不仁;她半路逃婚,是不忠。这样的女子,为何受万人追捧?”涟漪不明白,从小她学的便是克己守礼,万万不可失了公主的仪态。 容璧愣住,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捧腹大笑说:“阿涟你啊,果然是个小顽固。”容璧笑的没有形象,高束的长发轻轻的颤动,涟漪倒是习惯了一般,等容璧笑完。 “这战争是必要打的,天下和久必分,分久必和,与她无关,难道没有她,梁清便不会带领农民起义?”容璧笑完,嘴角依旧含笑说,“至于那个不孝一说,或许是有的吧,她放弃了她认为扶不上墙的亲人。又不得不说她聪明,如果不行动,只怕她与梁清见面之时就是梁清杀她之时。那不忠便谈不上了,她并未答应嫁给那人,如何不忠?” “可是,这婚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涟漪吃惊的问。 容璧拍了拍涟漪的脑袋,眼中带着作弄,说:“如果你父皇要你嫁给我呢?” 涟漪惊住,睁大眼睛怀疑的说:“果真?” 容璧点点头,收敛笑容,说:“我先含糊过去了,但是下一次必然不会这般简单,阿涟,你可愿意嫁给我?” 涟漪皱眉,看着容璧摇头说:“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赤喾,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再说,你并不喜欢我。” “找到心中的那个人多么难,所以我只求找到一个举案齐眉的便好了,不求琴瑟和谐。若你愿意嫁,我便娶,作我的妻子,就算我给不了你真爱,但是我能给你我的宠爱和疼爱。”容璧如是说。 涟漪看着他那白皙如羊脂白玉的面容,有些恍惚。年少时便在想怎样的女子适合容璧,没想到,他竟然看的这么开。 “不,我想,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我意难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惊梦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附近都是雕梁画栋的琼楼,涟漪揉揉眼睛,四周云雾缭绕,朦胧中好似看过这样的宫殿,可是若仔细看之时,便再也分辨不清了。 涟漪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走向一个方向,道路越发的熟悉,她的步伐便越发的凌乱。 道路两旁是红色的桃花,一片片的飘落,铺在地上如十里红妆,涟漪踏在上面,心中涌起一种**,走到路的尽头去看看,不需要什么理由。 路依旧漫长,她开始跑起来,发丝变得凌乱,头上的玉簪也掉落,她不管,青丝披肩,她不管。 路终于走尽,尽头是一片茫茫雪地,再也不见一朵桃花,涟漪放慢脚步,跟着心中的呼喊走动。 在那里,在那里,有她想要的。涟漪踏在苍白广袤的大地上,一点也不迷茫。 天地终于不再只是白色,一个身着淡紫华服仪态万方的女子正端坐在石椅上,皱眉思考棋子该如何走,对面仙气十足的男子随意的吹着笛子,四周是细密的雪花,却没有一片落在两人身上。 涟漪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眼熟,走进一看,惊住,他们正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和修竹。 女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默默的把黑子白子拾起,看样子是认输了,修竹挥一挥袖子,棋子便都分别落入棋盒中。 “怎么不开心?”修竹放下笛子,看着一旁沉默无语的女子说。 女子朱唇轻启,说道:“竟然从未赢过你,不想再下了。” 修竹摇了摇头,点破真相:“并不是如此,你不开心是因为帝喾。” 女子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他身着月白色长袍,头戴双龙抢珠淡金抹额,低着头,修长十指慢慢的擦拭着竹笛,身姿优雅,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浑然天成,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是脱骨而出。“他和一个女妖走的很近。” “妖?你很在意妖?”修竹抬头挑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倒是吃了一惊,说:“你?你身上全无妖气,而且天后看见你也未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妖?” “可是……”修竹轻轻笑了起来,眼神清澈的妩媚,说,“我就是妖。” 女子吃惊过后立马抽出佩剑刺向修竹,修竹悠然躲过,女子又斜刺过去,倒是刺破了修竹的衣袖,修竹回身用竹笛抵住剑,女子的剑再也动弹不得。 “你是谁?”女子咬唇,她的剑术不差,在天界几乎没人打的过她,更何况是几招就把她拿下。 修竹用竹笛轻敲女子的佩剑,佩剑立刻就碎了,修竹缓缓说道:“在下东篁修竹,久闻涟漪仙子大名。” 烟雾缭绕,男子和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涟漪还想再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说:“醒了?” 涟漪睁开眼,修竹正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她,涟漪迷茫道:“那是什么?” “你的前世。”修竹没问便知道涟漪想知道什么。 涟漪坐起身,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是你让我梦见那些?” “不是。”修竹解释道,眼神清明,“你并没有喝孟婆汤,但是你不愿再记得曾经,把它们深埋了而已。” “不,我还记得一点。”涟漪看着修竹摄人魂魄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还记得,我喜欢帝喾,我喜欢了他几千年,这个感觉我从未忘记。”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时刻,修竹面无表情不说话,涟漪也是静静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晨钟响起,修竹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 他皱眉,无奈的说:“他并不喜欢你,前世是,今世也是。” “不要说了。”涟漪猛然怒喝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修竹欲言又止,最后站起来,说:“你休息吧,渐渐你都会记得的。” 涟漪看着修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中,她一直保持着呆坐在床上的姿势,努力回忆关于前世的一切,可是记忆好像和她作对,她连刚刚梦见的都渐渐模糊了。 含英一进殿内,便看见涟漪公主呆呆的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憔悴无比。这模样,直看得让人心疼。含英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涟漪回神,从前世的记忆中回到今世,无论前世如何,她还是在今世遇见了阿喾不是吗。 “没事了,含英,替我洗漱。”涟漪下床,看着窗外说。“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含英为涟漪梳头说,“皇上说等公主醒了就叫您去养心殿找他。” 涟漪猛地想起容璧和她说的事情,便连忙对含英说:“快些,随我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皇上正在看着战报,赤喾只不过围住了猃狁部落,毫无动静,但皇上已经知道他的用意,倒也是个方法,皇上点头称赞。 太监特有声音传来:“公主到。”佩环声响,涟漪公主施施然拜礼,皇上对涟漪招手,和蔼的对她说:“阿涟,他们没有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父皇。”涟漪走到皇上面前,双手捧上一个香囊说,“阿涟新做的薰衣草香囊,有安神作用。” 皇上把香囊收好,欣慰的笑:“还是阿涟好,阿潋那小子总是忙忙碌碌的。”皇上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她长得越发像她的母亲,娴静淡雅。 皇上还记得每每见到她母亲容妃时,容妃都是在看书。 她就靠在窗边,斜坐着,嘴里不时念着她觉得好的诗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窗外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心如双丝网,从此他陷入了千千结,平静多年的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父皇找涟漪有什么事情吗?”涟漪有些着急,她怕皇上直接赐婚,那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皇上站起来笑着看着涟漪,摸摸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涟漪的身高然后说:“阿涟一下子就这么大了,是时候找个好归宿了。赤喾他要守孝三年,自然是不能娶你的,百姓也不会议论什么。你从小就认识容璧,他的人品你应该也了解,嫁给他,很不错。” “不,父皇!”涟漪急忙说,“阿涟对表哥并无男女之情,表哥也并不属意于我,阿涟现在只想陪在父皇身边,并无思嫁之意。” 皇上挑眉看看涟漪,说:“果真?” “果真。”涟漪连忙点头,生怕皇上直接赐婚。 “那就再说吧。”皇上无可奈何的对涟漪摇摇头。 “嗯。”涟漪放下了心,只要还有时间,就有机会。 皇上转身抽出书架上一本保护的极好的书对涟漪说:“这是你母亲抄写的诗词,你看看觉得如何?” 皇上随意一翻,便翻到一首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白石郎曲》 “母亲眼光好,这诗自然是极好的。”涟漪细细咀嚼,脑海中浮起了修竹的身姿,这诗,放在他身上,很是合适。 “可否以此诗画一幅画给父皇?”皇上把书递给涟漪。涟漪把书放在胸前,骄傲的点点头说:“自然可以。” 当晚,涟漪画了一幅画,画的是她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岸上是一块碧石,碧石旁边有几根篁竹,篁竹旁边一个男子身姿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整个画面使人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含英,送给父皇。”涟漪伸伸懒腰,父皇这时还未睡,他每日要批阅好几堆奏章,常常焚膏继晷。 “是,公主。”含英那看那画,心中默想,这赤莲必是涟漪公主,碧石就是容璧公子,碧石守着莲花,应了那首诗,也入了公主与公子的名。只是不知篁竹是什么,那男子的背影确实很是**。 皇上看到那画,仔细研究一下,便哈哈大笑说:“画的好,画的好,确实画出了积石如玉之感。” 边塞胡天八月即飞雪,更何况如今已经十月,赤喾正恼墨歌又亲自上阵指挥,不顾自己安危,气愤的想骂墨歌,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上次的事,她还在生气,几日都没有理他了,曾经她是最喜欢黏他的,而最近却总是躲着他,只怕是真生气了。 “真是孩子。”赤喾摇摇头,然后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认真的写着:“甚好,勿念。”笔锋凌厉,铁画银钩。 他折好,再装入信封,用蜡封住,刚想要叫研墨进来时,研墨却自己走了进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怎么了研墨?”赤喾放下手上的书信说。 研墨握握拳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然后说道:“皇上把涟漪公主许配给容璧公子了……皇上说普天同庆,给边塞送了很多物资。” 赤喾呆了呆,手中的信封被捏紧,他摇头说:“我不信。” 研墨拍拍手,几个下人捧来一幅装裱好的画,那画的意境很好,边上有涟漪公主的落款,上面写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赤喾走向那画仔细研究,确实是涟漪的手笔,没有一丝改动。如玉碧石,容璧;荷花粲粲,涟漪。 他左手撑着桌子,挥了挥右手说:“下去吧,我静静。” 研墨默默退出,赤喾坐下,看着桌上的蜡封的信,说:“是我忽视了,涟漪都未回过一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陛犴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士兵们双手都捂着脸,穿的圆鼓鼓,太过冰冷厚重的铁甲被丢弃在一旁,弓箭好似被冰冻了,怎么拉也拉不开,大风也刮不动冻住的军旗。 剑阁城外,一个黑衣男子嵌在白雪中,一动不动,若不是空中不停升起的白雾,都让人以为他死了。 赤喾躺在雪地里,静静问自己,他究竟喜不喜欢涟漪。是喜欢的吧,不然当初赐婚为何他不反抗;又或许并非男女之情,不然他怎么会对她说如若有好公子属意于她便不必等他。 容璧确实是翩翩佳公子,是容家最器重的长房长孙,文采武艺样样不输旁人,人品长相也是一流,京城多少少女都期盼嫁给他。 涟漪和他,极为般配。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涟漪时的场景,那时他脑子还不灵活,在太后没在时常常被宫女太监耍弄,被涟漪发现了。 “洪都王世子是你们能欺负的吗?给我各打二十打板,再撵出宫!我看谁还敢放肆?”涟漪的表情愤怒,但是赤喾却不觉得难看。 那时候的她长得比他高很多,明明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却把公主的架子踹的十足。 “不用怕,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涟漪半蹲下,拿出干净的手帕为他把脸上的污泥擦干净,然后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第一次说出他的名字,因为曾经的他,不会说话。 “我叫赤喾。”他对着涟漪笑笑,涟漪的表情瞬间呆滞。 终于,她也微笑,拉着他的手说:“我叫涟漪,你可以叫我阿涟。”他不明白她当时为何说的是封号,而不是姓名赤涟。 他知道,涟漪是个好女孩,若是娶了她,必定是举案齐眉,能否琴瑟和谐,他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涟漪会嫁给别人,即使心里早就明了,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呵出,袅袅白雾氤氲出不一样的美景,他想起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脸庞,又想起涟漪倾世的容颜,他们确实很般配。 白雾渐渐消失,他又呵出,玩的不亦乐乎,心情变得平静,甚至有些愉悦。 从小就长在太后宫中的他,从来都是受到束缚的,他要学很多东西,才能让太后开心……太后是他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他甚至活的比涟漪还要小心翼翼,因为他是寄人篱下。 或许是他配不上阿涟吧,赤喾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赤喾撑起身体,便看到远方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飞奔而来,渐渐的近了,赤喾才认出是很久不见的墨歌,她说:“你疯了吗?躺在雪里面很舒服?”然后连忙脱下披风给赤喾穿上。 赤喾看着发丝凌乱的墨歌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再不来你就要冻死了!”墨歌眼睛红红的,马上便要落泪,她吸吸鼻子说,“你那么喜欢涟漪公主?” 赤喾穿好披风,站起说:“或许吧……不过以后不会了。” 墨歌心疼的看着赤喾,他身上有太多压力,父亲刚死,便要来这边疆打仗,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忧伤,不明白他的人,总是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悲伤。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会努力做的更好,更完美,让大家承认他,承认他不输于任何人。 “你……你不要太伤心,我……”墨歌刚想说什么,易水寒却不知是何时站在她身后,说:“王爷身骨刚强,竟能躺在雪地里休息。”语气是不可掩盖的嘲讽。 “以后不会了。”赤喾笑着,拍拍易水寒的臂膀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不是吗?” 易水寒侧身,把赤喾的手甩下邪气的笑道:“有人听了这话只怕是要伤心许久。” 墨歌愣了愣,瞪了易水寒一眼,这个易水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调戏良家少女,被她打个半死,害得她被爹爹禁足几个月!还不让她上阵指挥! “回去吧,外面寒凉。”赤喾没心思去弄懂易水寒和墨歌的恩怨,径直走上城阙,“这雪下的很是好,猃狁只怕快要熬不过了,最多三月。” 易水寒紧跟其后,不管墨歌的眼神攻击。 城阙上有许多冰柱子,就连瀚海上都交错的结了厚厚的冰,天空上是万里绵延的愁云,就像是凝固在那里,毫无转移。 赤喾站在城阙上,向京城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他的亲人,他却看不到。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这些山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个亲人也看不见,赤喾轻轻说道,大风吹的他的披风上下翻飞。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墨歌走上城阙,指着远处的泌(音必,意为泉流轻快的样子)水河说,“只要占领了泌水河对岸,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赤喾回头对墨歌笑笑,墨歌的脸变得通红,赤喾看着她通红的脸问:“脸怎么这么红,是否生病了?” 墨歌支支吾吾,忸怩的说:“天冷……我的脸都冻红了。” 赤喾有些奇怪墨歌的举止,但是没有问为什么,把墨歌给他的猩红披风解下递给墨歌说:“穿上吧,我不怕冷。”。 墨歌怀抱着披风,感受着披风上赤喾的温度,吸吸鼻子,差点又要哭了。 看着墨歌穿上披风后,赤喾才走下城阙,墨歌跟在他身后,来到泌水河畔旁的一个高丘上,高丘上有一块简单的墓碑。 赤喾指着那块墓碑说:“这是我父亲的墓,这里并不适合做墓地,可是他说,他想要看着我们冲过这泌水河,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他还说,如果不可能的话,那就不要让他的睡在别人的土地上。”赤喾跪下,叩头说:“父亲,我必不会让猃狁人打扰您。” 墨歌也拜了洪都王,河边的树林里传来野鸽子的叫声,赤喾转身看向树林说:“十月如何有野鸽子的叫声。” “或许是为了应那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吧,没有鹧鸪,野鸽子替他叫了。”墨歌玩笑般的说。 赤喾皱眉,向山林走去,墨歌连忙跟着。 刚刚进入密林,墨歌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刀砍向赤喾,墨歌刚想惊呼,赤喾一个回身就把她推开,另一把刀也正要砍向她。 赤喾冷然抽出剑,冰冷着脸看着蒙面人说:“猃狁人?” 蒙面人相视后又立刻砍向他们,赤喾对墨歌说:“爬上树去!不要妨碍我!” 墨歌咬咬牙,把小时候爬树的方法都用过之后终于爬了上去,蒙面人并不在意她,走马灯般的轮流刺杀赤喾,即使赤喾体力再好,也渐渐支持不住,墨歌看不下去,想要下去帮忙,赤喾吼了她一句:“滚上去!” 墨歌只得又爬上去,抓起果子向那些人抛去,蒙面人们受不了墨歌的骚扰,飞刀向墨歌,墨歌险险躲过,但是身体却不平衡,还好她抓住了树枝没有摔下去。 赤喾身上开始有伤口出现,墨歌努力爬回树上时赤喾已经因失血过多晕倒了,蒙面人并未给赤喾致命伤,等墨歌爬下树时蒙面人已经带着赤喾飞身进了深山里面。 墨歌凄惨大叫:“阿喾!”深山只能给她更悲戚的呼喊,她的泪水短线一般的落下。 她立马回头跑向军营,阿喾不能有事,国家需要他,百姓需要他,她,也需要他。 黑云压城城欲摧,夜幕降临时大家也没有发现蒙面人和赤喾的踪迹,几个暴躁的老将军已经开始数落墨歌,说她为何不保护好王爷。 “够了。”易水寒的声音冰冷,他说:“与其现在埋怨,还不如去找王爷!” 墨歌哭的伤心,她真的很想救阿喾,可是她的武艺太差,只能给阿喾带来麻烦,她吸吸鼻子,大声说:“我去深山里面找。” “废话什么,快去!”易水寒说完也带着人马进入深山。 墨歌骑着赤喾的马飞驰着,她趴在马背上,祈求道:“朝野,求求你快点找到你的主人,求求你。” 马踏积雪,在深山发出喑哑的声音。 纷扰的雪被风吹成花,掩盖住满地的枯叶落花。 猃狁第一部落,大殿内有烧得正旺的火盆,地上也都是动物的皮毛,显得无比暖和。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抽出佩剑拨弄了一下炭火,室内愈发的温暖。 男子身旁恭敬的站着好几个身材妖娆性感的女子,但是男子却是闭着眼睛,对跪在他面前的貌美女子说:“你父亲是蠢货吗?谁要他杀了洪都王的?” “是有人告诉他,只要杀了洪都王,攻打陈国就势如破竹了。”貌美女子跪在地上,一脸倔强。 “我会救你父亲的,你走吧。”男子一脸疲惫,挥手示意女子离开。 女子好似不信男子的话,继续问:“那你还抓豫章王干什么?不怕陈国更加恼怒吗?” “我自有我的主意,完颜,你有什么本事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男子睁开眼睛,眼珠是清澈的琥珀色,异常妖冶。 完颜咬紧唇瓣,双手握拳,但是最后还是低下头,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救我父亲。” “告诉你又怎样,不告诉你又怎样?你还不是救不了你父亲。”男子站起来,抬起一只脚,脚尖抵住完颜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抓了赤喾,群龙无首,威胁陈国皇帝,停止战争。” “他们陈国不是说只要赤喾在,陈国就长存吗?他们皇上如是不答应,就杀了赤喾,百姓有多么爱戴那个洪都王啊,怎么会容忍洪都王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有多么爱洪都王,就会有多么恨皇上,那个洪都王不是还有自己的兵权吗,他的属下也不知会做什么好事。” 完颜别开脸,躲开男子的脚尖,倒在地上,嘲笑道:“皇上不答应,百姓愤怒,然后呢?我父亲还是被包围,说不定会更快死去。” 男子眯眯眼睛,然后蹲下,笑着对完颜说:“不知道,我还没想。”说完,把完颜拍晕说:“把她丢出去。” “是。”站在一旁的女子轻轻松松的搂起晕倒在地的完颜离开了大殿。 男子的表情厌恶,抽出佩剑细细擦拭,光亮的佩剑倒影出他妖异的眼睛,他勾起嘴角,用他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九部……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就死了吧……” “你们九部不是很有钱很厉害吗?”男子语气嘲弄,“现在的你们是不是很无助,很惶恐?是不是希望我来救你们?是不是后悔与我作对?” “我会去救你们的,九部是我猃狁国的一部分啊。” 佩剑上映出几个蒙面人的模样,男子转身,却没看到想要看的人,他问:“赤喾呢?” 蒙面人一起跪下,颤抖道:“伤了他,但是……” 男子没有听完他们解释,直接一脚踹倒最前面的人,怒道:“废物!伤了他都让他跑了!我要你们何用!拉下去杀了!废物有何用!” “饶命啊!少主饶命啊!”蒙面人们都害怕的颤抖着。 男子怒极反笑说:“我陛犴(音按)何时饶过别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次任务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蒙面人摇摇头,陛犴说:“意味着离我统一所有部落的计划全部打碎!离再次成为猃狁国又远了一步!” 蒙面人相视无语,然后咬牙,各个都倒了下去吃毒药自杀了,立刻有人把他们的尸体拖下去。 陛犴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走出仿造陈国的宫殿,飞雪落在他的大髦上,他走上双阙,哪里刚好能够看到泌水河。 泌水河潺潺流动,亘古不变。 泌水河的那边,本是他们猃狁的土地…… 他要把属于他的土地,夺回来。 “一试天下如何?”陛犴眼睛微眯,邪气的笑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相思 妖界,并非如传闻一般晦暗无光,有街道,有市场,一切都和人间类似,如果忽略那些“人”裙子下的各种尾巴的话,这里就是个人界。 修竹站在制高点,皱眉看着打闹争吵的妖民,他不在,妖界混乱极了,他本欲说话,不知是谁看见了他立马喊道:“太子来了!” 妖民们立刻不再打闹争吵,整理整理衣裙跪倒说:“拜见东篁太子陛下。”语气尊重,毫不敷衍。 修竹的眉头一紧一松,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南崖走去。 所有妖民都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却也不再争吵了。 “还好我提醒了你们啊。”一个老妖骄傲的说,“要不是我,太子只怕又要毁掉这里的房屋了。” “什么意思啊?”一个年纪尚小的妖怪问。 老妖挺挺腰背咳嗽咳嗽说:“你知道太子怎么处理妖怪们斗法的吗?” 小妖怪摇摇头,老妖缓缓道来:“当初南崖颜渊和西风狴犴打斗时,小妖们怕他们打烂他们的房子于是把太子请来,希望阻止他们,没想到太子来了之后只是皱皱眉,然后手一挥,地动三下,二人都晕了,房子也都倒了……” “这般简单暴力?”小妖抖了抖,要说太子看到他做坏事不是要直接杀掉他。 老妖好像用了读心术说:“太子其实很好的,就是性子看起来冷淡了一点,但是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老妖脸上表现出梦幻般的表情。 “喂喂!你不要做出这个表情恶心人好不好!”小妖鄙视的说,“快说太子为什么是个很温柔的人啦?” “说来话长。”老妖把小妖拉到角落,确定四周无人然后说,“妖皇妖后是对很不负责的父母,生下太子后就让太子管理整个妖界,他们四处云游去了。太子天生法力高强,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倒是镇住了很多不安分的妖怪。几年后,妖皇妖后回来,把一个粉嫩的娃娃抛给了太子,说是他的妹妹叫墨歌,于是太子做起了保姆,为了墨歌公主操碎了心啊……”老妖说完作痛心状。 “怎么了?”小妖对墨歌的印象不深,墨歌第一次到人界时他才刚出生。 “墨歌公主从小就极其野蛮暴力,常常搅得妖界不安生,太子却是极为宠爱这个妹妹,几乎什么都依着她。”老妖摇摇头说,“最后把墨歌公主宠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她也确实有资本骄傲,谁叫太子的能力让天上的神仙都忌惮呢。” 小妖歪歪头说:“那公主怎么了?为何我从未见过她?” “你自然是见不到了,她喝了洗髓露,成仙去了!”老妖鼻孔朝天哼道,“这个墨歌公主为了和天上的神仙在一起,要太子为她拿了天界的洗髓露,害的太子被天界禁闭两个月!不过,若不是太子自愿受罚,他们如何也奈何不太子!” “那公主现在如何呢?”小妖问。 老妖想了想说:“不清楚,我没去过天界,怎么知道。”看到小妖鄙视的眼神,立刻急道:“我知道的可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太子的名字。”小妖说。 老妖点点头,再次看看四周是否有人,确定没人之后说:“太子出生时,妖后梦到一丛丛篁竹破土而出,有一团团精魄涌入她的肚子,于是给太子起名修竹,所以大家都说太子是上古篁竹转世。” 小妖想起太子的背影,确实很是适合修竹这个名字,就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从骨子里露出的冰冷,好像他就是一根没有感情的篁竹。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太子一点都不寂寞? 南崖处,四周不再喧哗,月色淡淡笼罩在这块荒芜的土地上,这里永远没有阳光。 一个男子正坐在崖的顶端,盘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把七弦琴,他仰头望着满月,月光也是淡淡的,好像不愿照耀着蛮荒之地。 “你来了。”男子没有回头就说,声音柔柔的,有些中性。 修竹也幻化出一把琴,走到男子身边,开始弹奏《长相思》。 男子皱眉,不解的问:“何苦弹这曲子?你明知你并不懂里面的含义。” 修竹想了想便不再弹琴,按住琴弦,认真的问男子:“颜渊,你说说这曲子的含义。” 颜渊瞪大了眼睛,修竹是个冷情的人,他如何想知道相思的含义。 “我也不能道明,这个需要你自己悟。”颜渊倒是说了实话,相思如何能够解释。 颜渊也有问题要问修竹:“为何你一下天界是去找涟漪而不是墨歌?”如意说,修竹一出仙界,就去人间找涟漪仙子,但是涟漪仙子好像已经不认识修竹了。 “我不能找墨歌,给她换了一个身世只能算是漏洞,若我还去找她的话只怕她很难通过考验。”修竹缓缓说,但他却不说,为何是去找涟漪而不是回妖界。 颜渊点点头,随意抚着琴,一声声《步虚词》从他指尖泻出,格调高雅,古朴端庄,仙味浓郁。传说中,这是陈思王曹植游鱼山,忽闻空里诵经声,清远遒亮,解音者则而写之,为神仙声。道士效之,作步虚声也。 关于步虚调的传说,众说纷纭,真相就如这步虚调一般飘渺。 颜渊不断的弹奏着《步虚词》,偏头问修竹:“那你可在人间看到了陛犴?” 修竹摇摇头说:“并未,他应该是把真身留在妖界吧,魂魄却是真的投胎,我不能找到他。” “是,他说他要好好体验一番当人的滋味,希望我们不要打扰他,计划的确实是好。”颜渊笑了起来,嘴里的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漏了出来,他长得很可爱,但是眼神流露出的却是不同于脸上的成熟。 琴声不绝,修竹望着满月想,涟漪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苦苦弹奏着一首长相思。 修竹对着月亮单手一挥,月中便出现了人间的画面。 未央殿,灯火通明,宫人不停穿梭,太医们战战兢兢,涟漪和赤潋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梁子尘到来。 太后因悲恸过度,吐血不止,涟漪立刻上报皇上宣神医安乐侯进宫,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梁子尘入宫。 终于,梁子尘从阴暗中一点点出现,他的侍从捣药只是慢慢悠悠的推着他,梁子尘也不催促,涟漪却急了,唤道:“快点!太后有事是你们担待的起的吗?” 梁子尘只是淡淡的瞥了涟漪一眼,看到涟漪身后的赤潋之后也没有行礼,径直进了未央宫。 “他!”涟漪气急,太子赤潋按了按涟漪的肩膀,说:“救太后为要。” 涟漪点点头,太子赤潋又说:“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看你都憔悴了。” 涟漪不愿让赤潋担心,便顺从的回去了,留赤潋一人看着她的背影静静思考。 如今京城年龄身份地位能和阿涟相配的也只有容家的容璧、豫章王赤喾、安乐侯梁子尘,阿涟能嫁的无非就是他们……阿涟一直想要嫁给豫章王赤喾,赤喾和阿涟一样从小被太后抚养大,一直住在未央宫中,所以涟漪和赤喾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豫章王赤喾的性格容貌也算是配得上阿涟,阿涟也十分喜欢他,他们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可惜……造化弄人。 如今,容璧才是最合适阿涟的人,而太后频频召梁子尘进宫,有六分的可能是想要阿涟嫁给梁子尘……赤潋和梁子尘交集不多,只知道这个梁子尘是个神医,但是性子十分奇怪。 梁子尘是太后的侄子,身份非同一般,模样也是十分好的,可惜的是他腿脚不好,且不说梁这个,光说他的性子,就不配阿涟。 何况,梁家如今已经落魄。 赤潋想起先前探望太后时,太后说的话。 “成亲应该早些啊……不然就像阿涟一般。” “是。” “如今你也快十八,是时候成亲了。” “是。” “阿潋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太后为你挑一个可好?” “不了,谢过太后,我去看看阿涟。” 梁家的落魄,不是他们的原因,不管他们如何,都难逃劫难,就算联姻,也无济于事,只怕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而梁家,唯一能够延续家族荣耀的唯一方法也只是联姻。利用他们前朝皇族高贵的血统,嫁入皇家,就像太后一样,注定了一辈子囚禁在这个精致的囚笼里。 他不想要一个女子陪他在这个精致的囚笼,毁了她的一生,更何况,他的妻子,早已注定,是歌儿。 只是不知,歌儿如今怎么样了,边关寒苦,她一个深闺女子竟然能够熬这么多日,赤潋心中也暗暗佩服。 “切莫出事……”赤潋心中为墨歌暗暗祈祷。 此时,墨歌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深山中,豺狼虎豹、魑魅魍魉什么都有,她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她催促着朝野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赤喾身上流了血,被豺狼闻到后,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赶快找到他的话,他就算从敌人手里逃出来也是没用……她记得赤喾被带走时用唇语对她说:“快回去。”他并未真晕,只是他发现敌人并未想要他的命,于是干脆装晕,让墨歌回去找救兵。 “快些啊!”墨歌听到四周狼的嚎叫,她怕…… 忽然朝野嘶鸣一声,便从崖上摔了下去,原来这深林里有一个断崖,朝野夜里跑了太久,四周又都是白色的雪,没看清前面是崖便跳了下去。 在掉落的瞬间,墨歌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张绝色的脸,她说:“你为何要出现?就是因为你,阿喾才不喜欢我了,你要是……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墨歌心中涌出的感觉是五味陈杂的,然后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 未央偏殿,更漏不停,月光柔柔的洒进殿内,涟漪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硕大的月亮。 忽然她脑海里冒出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一个绝色女子手捧着月老宫殿里的陶瓷小人,一个翻版的小赤喾脚上绑着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并非绝色,只是眼睛清纯,让人一看便欢喜。 女子颤抖的用剪刀剪断他们脚上的红线,剪完后,也没有去找自己的小人与赤喾的连在一起,便飞似的跑了。 涟漪猛地坐起,回忆着刚刚脑海中的画面,那女子的脸多么熟悉,是她的前世,涟漪仙子。 “不……我怎么可能……”涟漪摇头,刚刚的画面还未接受,一**回忆如被困多年的野兽一般涌出。 “你以后就叫涟漪好不好?”天后捧着怀胎几年的肚子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说。 天界太湖里的莲花开的妖艳,自从天后怀孕后就喜欢来这边游玩。太湖旁有一块碧石,听说有天界之时就有这块石头了,天后觉得这块石头很是漂亮,而且仙气十足,大概很快就会有灵智。 天后再次来到太湖时,碧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漂亮的姑娘,天后一高兴便赐给女孩仙位,并起名涟漪,还未解释,天后就要生了。 天后生孩子的时候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那孩子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帝喾。 天后认为自己的孩子帝喾和涟漪十分有缘分,于是对涟漪仙子极为偏袒,甚至胜过几个儿女,但是最喜欢的还是帝喾。 帝喾生来便聪慧,却也很调皮,常常四处跑动。天后不愿放纵他,又不忍心约束他,于是常常要涟漪仙子与他一起,涟漪仙子极为规矩,常常劝诫帝喾。 “阿喾,不要去!” “阿喾,小心点。” “阿喾,早点回来……不然会被发现的。” 涟漪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帝喾,去迎合帝喾。 :帝喾,生时自言其名,被列为“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位帝王,即黄帝的曾孙,前承炎黄,后启尧舜,奠定华夏根基,是华夏民族的共同人文始祖。帝喾以木德为帝,深受百姓爱戴。帝喾成功缔造盛世,他在位七十年,天下大治,人民安居乐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涟漪 转眼千年,天界大宴,涟漪仙子弹奏一曲《滴水成珠》惊艳了天界。 “阿涟与阿喾很是般配啊。”天后玩笑般的说。 帝喾皱眉看着天后说:“母后您可别乱说。”说完便离席而去。 天后怔怔看着赤喾离去的背影,涟漪强笑着说:“我跳舞给您看,天后。” 说完站起,低着头,舞一曲《滴水成珠》。 从此帝喾不再带着涟漪一起四处游逛,身边倒是有另一个不知来头的女子。 涟漪远远看过那个女子,身上的妖气虽然稀薄,但是因为涟漪仙气浓郁,一点掺杂的妖气她都能感觉到。 涟漪知道,帝喾必定是知道那个女子是妖,这些年仙妖还算和平,因为妖界出了一个法力无边的太子,天界不愿发动无谓的战争,于是一些大妖来到天界,天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谁叫帝喾等一些神仙也喜欢去妖界。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涟漪正在发呆时,头顶一男子淡漠的声音传来。“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 涟漪抬头,一个男子坐在桃树梢,眉头紧锁,正苦恼他不管用笛子、箫还是琴都不能演奏出涟漪弹得感觉。 “你吹给我听听吧。”涟漪站在树下,看着树梢上轻盈的男子,他长得很好看,树上红色的夭夭桃花在他的面容下只觉俗气,何来人面桃花相映红。 男子选择了箫,吹起来婉转舒缓,苍凉空旷,却没有丝毫感情。 涟漪皱眉说:“怎么没有感情?吹曲子是要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曲子,技艺再高超也是白费。”她虚化出一把玉箫,闭着眼,心中想着帝喾和另一个女子站在一起的场面,吹着滴水成珠。 箫声过处,悲戚无声,桃花渐渐凋落,草叶开始枯萎。修竹看着树下沉浸在曲子里的涟漪,她好像很悲伤,悲伤的痛彻心扉,他微微皱眉,为何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从此以后,涟漪见不到赤喾时便会和那个男子在天界最边缘,一片白雪荒芜之地,一起下棋弹奏。 “怎么又未含感情,如何能够奏出好听的曲子?” “阿喾又去妖界了……” “他最近好似很开心。” 男子总是静静的听着,不怎么说话,偶尔也会问问有关曲调的事情,但是曲子依旧没有感情。 终有一日,男子说他是妖界太子,修竹,涟漪便再也未与他接触。 帝喾与涟漪仙子年纪相仿,都要下凡历劫,本要锁住记忆和封住法术,但是帝喾却未如此,便拉着涟漪和他一起下凡。 在凡间,因为涟漪是女子,并不能像帝喾一般到处游玩,她本性也爱静,便没有时常和帝喾在一起。 没想到,再次见到帝喾时,他正在为一个女子簪花。 在那个叫白头谷的美丽山谷里,山花烂漫,女子微微低头,眉眼带笑,媚眼如丝,帝喾正把刚刚摘下的桃花簪在她的头上。 “阿喾,好看不好看?”女子活泼好动,红着脸转头偷瞄帝喾说。 “别乱动,会掉的。”帝喾按住女子的肩膀,轻轻捏了女子的脸蛋说,“这般调皮。” 涟漪知道她嫉妒疯了!那个妖女竟然和阿喾这般亲近! 她立刻自杀回到了天庭,奔向了月老的宫殿,看见了帝喾和女子的红线,妒火中烧的她剪断了他们的红线,又来到天后的宫殿,天后正惊讶她如何一个人回到天界,却未料到她说帝喾与一个妖女拉扯不清。 “那个妖女勾引阿喾,使阿喾忘了下凡的使命。” “天后,此事可大可小,不能让阿喾受到那个妖女的蛊惑。” “请您赶快阻止阿喾沉溺下去。” 画面迷离,梦境遥远。 未央偏殿,新生的荒草攀爬上宫墙,风卷起殿前枯叶穿过回廊,殿内传来重重撞击声。 涟漪头疼欲裂,疼的让她把头撞向床柱,却还是得不到解放。她不信!她不信她的前世是这样的!她不信! 天后很是生气,刚刚要下凡捉拿帝喾,突然天上一片片乌云轰鸣而过,那是天雷。 涟漪睁大了眼睛,那些天雷正是向帝喾的方向飘去,她只听说过当初慕歌仙子因私自下凡被天雷劈的差点魂飞魄散。 “那是……”天后也吃惊道,还未反应过来,涟漪就不见了。 小仙女们都唧唧咋咋的说:“这么大的天雷,不知道是哪个神仙犯了那么大的天条,我们被劈后只怕要魂飞魄散……” 涟漪奔至天雷前,她不能让帝喾被天雷劈到,如果被劈到,他要如何解释?和女妖相爱只怕是要被贬入凡间,永世不得为仙,天后的面子又往哪里放?她如何再拿天规约束别的仙子? 涟漪拦住天雷,口念引雷决,把天雷都引到自己身上。三千业火烧身,涟漪不觉得疼,只要为了阿喾……只要为了他。 当天兵来缉拿被天雷劈的神仙时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那个人是大家心目中克己守礼的涟漪仙子。 她的长发直披在肩,鲜血点染了她雪白的裙子,像冬日里开放的腊梅。 当被问及犯了什么天条时,涟漪仙子抬头,看着天后,缓缓道:“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 众人惊呼,涟漪仙子对帝喾的爱慕大家有目共睹,如何会喜欢上修竹,大家叽叽咋咋说个不停。 天后知道涟漪这样做的原因,她挥退天兵天将说:“我有事情问问她。” 她看着跪在地上模样凄凉的涟漪,嘴巴张开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涟漪不愿让天后为难,开口道:“涟漪漂泊之命,无根之体,能为帝君赴死,实属荣幸。”她抬头,眼睛红红的,却没有泪水,身为石头的她,如何会有泪水。“我只求,只求他能够好好的,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诛仙台上,还留有不知是谁的血迹,涟漪颤抖了一下,把头低下来。 “涟漪仙子与妖界太子相爱,依据天规,涟漪仙子将要被去除仙籍,拔掉仙骨,堕入凡尘经受轮回之苦。”绝色女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在被推到诛仙台上时,她终于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梁宇,上面一个男子衣袂飘飘,气质出尘。他的表情困惑,语气疑惑的说:“与我相爱?” 她对着男子绽放出绝世的笑容,那笑是幽闭千年的赤莲耗尽全部,为生命的最后一刻释放的刹那间的美丽。 绝色女子又低下头,静静等待惩罚。 血染就桃花,青丝铺地,绝色女子轻轻闭上了眼,嘴角却是难以言说的笑,诛仙台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忍心看这样凄美的场面。 修竹站在诛仙台远处的梁宇上,遥遥目视着那血腥的一切,血染了她的白衣,染了她的发。明明被生生抽了仙根,狠狠拔了仙骨,她为何不叫?她为何不哭?她为何不说出实话?因为她是石头吗?可是,若她是石头,又为何她懂情?修竹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红烛摇晃,影成双。 涟漪抱着头,揪着头发,这些记忆太过痛苦,她还不能接受。 她以为的风花月夜却被往事付云烟。 她已经不是神仙了,所以落入凡尘……那么帝喾又为何下凡呢?是不是被天界发现了,下凡受惩罚? “别再想了。”修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涟漪的寝殿,他递给涟漪一杯水,坐在床沿,拍拍涟漪的背,动作熟练,曾经他就是这样安慰墨歌。 涟漪双眼血红,她拉住修竹的衣袖说:“他如何下凡了?”她怕赤喾也是被打下凡间…… “他上次历劫时未锁住记忆还保留了法力,王母要他重新历劫。”修竹喂涟漪喝下水,说:“他的事,别人并未知道。” 涟漪放开了拉住修竹袖子的手,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整个人昏沉沉的向后倒去。 修竹立刻接住涟漪瘫软的身体,照顾着涟漪躺下,替她盖好被子,灭了灯之后才走,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曾经照顾墨歌时学会的。 修竹点起安神香,确定涟漪睡着之后,飞身来到殿顶,颜渊正坐在涟漪的宫殿上面,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处事不惊的修竹突然跑来人间。 修竹一直都是冷静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本来正悠闲的听着他弹奏《步虚调》的修竹不知是怎么了,忽然站起来,表情严峻,还未解释就消失不见。 颜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冷漠的修竹如此在意。 “你怎么跟来了?”修竹站在螭吻上,从颜渊这个角度来看,月亮好像只是为了照亮修竹绝世的容颜。 颜渊笑着问:“你喜欢这个女子?” “喜欢?”修竹奇怪的问,“就是墨歌对帝喾的感觉?” “对啊。”颜渊嘴角弯弯,他说:“你这个竹子倒是开花了,真是奇遇。” 修竹默默的回忆着,他听过太多次太多次这个词了,但是他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帝喾说,他喜欢的是墨歌,永生永世。墨歌说,她喜欢帝喾,愿意为他改变。涟漪什么也没说,她只是默默的奢求帝喾的喜欢,可是修竹知道,她永远也得不到帝喾的喜爱。 他在天界禁闭的时候,去过月老的宫殿,在那里,他看见了帝喾和墨歌之间那样粗大的结,他诧异,于是用法术看了看曾经的红线是怎样的,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涟漪步伐凌乱的奔至月老殿,用法力搜寻到帝喾的小人,当她看到了帝喾和墨歌的红线之后,浑身都在颤抖。 她瞪着墨歌的陶瓷小人,手紧紧的掐着,直到鲜血淋漓。 月老殿里是随风飘荡的红线,还有暧昧的香气,她的血滴滴答答落地,述说着时间的流逝。 最终,她化出一把剪刀,颤抖的剪断了他们脚上的红线,然后落荒而逃。 可是她没看到,那断了的红线又开始纠缠,甚至是盘旋了好几圈,再也解不开了。 修竹站在满殿的陶瓷小人中间,低头看着那样粗大的结,不知在想什么。 他举起手,灵力遍布月老殿,漫长的时间过去,修竹的眼神越发的深邃。 “为何……为何没有我和涟漪的?”修竹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宿命 夜未央,梁府,灯火明亮,梁子尘正支着脑袋看医书,突然他抬起头盯着皇宫说:“那里有两个妖神,还有一个正在觉醒的上仙魂魄。” 捣药也看向皇宫那边,除了可以看见耀眼的灯火中高高矗立的青梁殿,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起身替梁子尘多点了几根灯烛,问:“侯爷,那个涟漪公主真的是莲花仙子下凡?” 梁子尘摇摇头,嘲讽道:“她不是莲花,也不是仙子了,如今她被打下凡间,成为一个普通人,和我们一样,要经历轮回,而真正神仙下凡的是另外两个人。” “是?”捣药问。 “豫章王赤喾和墨家小姐墨歌。”梁子尘随意的翻动书页,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浏览。 “那么侯爷你呢?”捣药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他的公子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东西,自从那事发生后。 “我?”梁子尘抬头,线条柔美的侧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的嘴角微斜,说,“我就是个普通人。” 梁子尘悠闲的翻阅着医书,说着动魄惊心的话:“如今这么多仙妖出现在人间,只怕有动乱发生。” 捣药沉默了,他有些害怕,动乱如果发生,苦的还是人们……而侯爷预言的,全部都会成真,但这次他希望侯爷预言是错的。 漆黑的夜空,捣药依稀可以看到青梁殿高高的殿顶,还有皇宫不灭的灯火。 未知的动乱,是妖来人间的原因吗?人的力量那么微弱,是很难抵抗妖的吧……捣药胡思乱想着。 “不关妖的事,所有的灾难都是人类咎由自取。”梁子尘指尖划过书上寒性的中药的名字,穿心莲、蒲公英②、木槿花③、六月雪④、桔梗⑤、墓头回⑥。 捣药叹气,就算没有妖,人类还是会互相残杀……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 “妖和人还有神有什么区别呢?”捣药问。 “没有区别,不过浮生在世,一晌贪欢,转眼白头。”梁子尘放下书,眼中闪着不知名的亮光,“我想看山河动乱,沧海横流,看看风云变幻的命运会不会发生一点点改变。” “那个可怜我的涟漪公主……命运乱的很啊。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可怜我的人,忧患才是正真的多。 梁子尘忍不住的笑,他多么想要看看那个涟漪公主知道她痴恋的那个人爱上别人时,绝望的表情,那该是多么可笑的画面啊。 也不知道那个墨歌现在让赤喾爱上她了没有,梁子尘觉得有趣,在这样苍白无力的生活里,看看他们的恩怨情仇,也算得上是一件趣事。 明月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远去千里的泌水河畔,没有一丝偏袒。 崖下,有潺潺的水流,是泌水河的下流,墨歌强迫自己支起身子,崖并不高,地上也全是积雪,她并未有重伤,但是朝野摔断了腿,不能再跑了,墨歌心疼的摸了摸朝野说:“我先去找你主人。” 朝野跪在地上,好似听得懂人话,嚎叫了一下然后看向墨歌身后。墨歌抱紧怀中的佩剑,警惕的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倒向她,墨歌立刻知道他是赤喾。 墨歌连忙把赤喾拉到朝野身边,让他靠在朝野身上,吸取一些温暖。他的脸色苍白,身上还不断的流着血,看样子是失血过多。 墨歌毫无顾忌的撕开赤喾的衣服,为他简单的包扎,每当墨歌触摸到赤喾冰冷的身体她都不可控制的颤抖,太凉了,就像死人。 墨歌解下她的披风,把赤喾完完全全的包住,然后趴在他的胸口。 赤喾忽然喊道:“水。” 墨歌望向四周,泌水河的水太过冰凉,并不适合给他喝,她只能取下佩剑,在自己手腕割上一刀,还未行动,赤喾就强行睁开眼说:“朝野。”然后便晕了过去。 墨歌愣住,她看向朝野马,它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忍心,是朝野带她来救他。 墨歌一闭眼,狠心割破静脉,血涌出,她连忙把手伸到赤喾嘴边,赤喾的开始渐渐有了一些体温,又或许是她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墨歌忍着疼,看着赤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之后把手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如果易水寒他们还未找到他们,可能还要再喂血。 她把头埋进赤喾的怀里,轻轻搂着他,相互取暖,多么像相濡以沫,她仰头看着赤喾的脸,多么硬朗的轮廓,不知道为何一见到他就好像一晃千年,心底开出了静寂千年的花朵。 河水潺潺的流动,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雪地上的两人和一匹马,互相依偎,多年以后,赤喾牵着朝野,遥想此情此景。 月色淡淡,狼啸越发嘹亮,易水寒甩下身后众人,一人一马奔至深林中,他挥剑把身前拦路的枝叶砍断,一路狂奔,最终他只能听到他挥剑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人的动静,他勒马,抬起头,看着黯淡的月亮,眼睛是鲜红的。 “他若是死了的话……”易水寒鲜红的眼睛显得可怖,“洪都王的兵权,我有没有能力夺来?” 忽然,他刺了自己手臂一剑,然后跪下,丢下剑,捂着伤口,说道:“怎么可能呢?……皇上觊觎太久了,自己如何能够夺来?” “更何况……他是洪都王的儿子……我怎么能对他下手。”易水寒想起赤喾那张酷似洪都王的脸,动不了任何杀心。 当初他来到边疆时,一度的想要自杀,但是洪都王却性子极好的忍受乖戾的他,甚至,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他还记得初来边塞时的那一幕。 洪都王的暗红战袍在城阙上翻飞,他挥舞着他的长枪,抢上的红缨被舞的极为美丽。 终于,他舞完,转头,对他笑道:“易不语?” “我不是易不语,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眯着眼睛,充满戾气。 洪都王点点头说:“好名字,一听便是一个好男儿。”他走到易水寒跟前,刚刚要比划易水寒的身高,易水寒便憎恶的躲开。 “十四了?我儿子阿喾小你两岁,但是我不常见他,对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体会为人父的滋味,若你愿意,我做你父亲如何?”洪都王微笑着,等着易水寒的回应。 “呵呵……谁稀罕?”易水寒转身便走,留下满脸惊讶的洪都王。 洪都王惊讶之后摇摇头,叹一口气,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从此之后,洪都王给易水寒分配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但是营养终究是跟不上,易水寒的身高长得越发的慢。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鱼来给你补补。”洪都王那样慈爱的眼神,看着易水寒恶心,又不真是自己的父亲。 第二日,洪都王捕了许多鱼出来,又自己亲手下厨熬了一大锅鱼汤,大家围在一起欢腾的吃着,唯独易水寒一人躺在帐篷里睡觉。 “水寒,边塞没什么可以吃的,而你在长身体,所以你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转身脸朝床内,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静悄悄的退出,易水寒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在。 他翻身坐起,看着北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厚重的门帘,又看看桌上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鱼汤,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就一碗鱼汤就想收买我?”易水寒边喝边说,但是泪水如短线一般滴落。 现在的易水寒,回想当时的幼稚,忍不住的笑。 “我们的使命就是守卫边疆,不为国家也要为家人,不为家人,也要为自己,没有了国家,你又算什么?” “你一人便有可能决定国家的生死,守卫边疆,是你的荣耀!”站在洪都王身后的易水寒看不到洪都王说此话时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象出,他的骄傲。 当京城传来镇远侯墨魄身死的消息时,洪都王坐在初见的城阙上,对酒当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还好他未声名裂……”他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满目凄凉,“故人永诀。”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易水寒知道洪都王在悲哀镇远侯的遭遇,甚至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即使平时他如何豪迈,始终躲不过来势汹汹的孤寂。 “他正壮年,却这样死了……你听,那边的悲歌,是他曾经的部下为他而歌吧……我都有些羡慕呢。”远处传来壮士的悲歌,洪都王俯身看向那边,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说,我死的时候能够像镇远侯一样吗?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为我悲歌?”洪都王笑的豪爽,道,“若是这样,死了也不可惜了。” 确实,他死后,百姓们都自发为他穿麻戴孝,他实现了他的愿望。 穿心莲:在中医药的五行学说中认为苦入心,而穿心莲只要你含入一小片它的叶子,马上可以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苦,像是直入你的心中,故名穿心莲。 ②蒲公英:花语,无法停留的爱。 ③木槿花:花语,温柔的坚持。 ④六月雪:六月开花,花语,甘做配角的爱。窦娥死前曾说,她是冤死的,这六月的老天会为她作证的,会下雪的。果然,她死时,六月的天飘起了纷纷的大雪。后来,人们以六月飘雪来形容“窦娥之冤”。 ⑤桔梗:传说,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于是桔梗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⑥墓回头:传说中,这种小草能将抬入墓地的“死人”救回,人们形象的给这种中药起名叫“墓头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报复 易水寒一直低着头,沉默无语,而洪都王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他身前。 洪都王死的很安详,僵硬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告诉皇上吧,我累了,去睡一觉。”易水寒淡漠的转身,在旁的老将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作势要拦住飞快离去的易水寒,墨契立马拦住了,说:“不要管他。” 洪都王下葬的那一天,七月的边塞下起了小雪,百姓主动穿麻戴孝,满城哀嚎。 易水寒伸手,掌起一片片雪花,看着它们一点点消融在他的掌心。 “你的声名很好,可以放心走了,去陪你的王妃……” 天被大雪洗刷,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送葬的队伍慢慢的移动着,漫天的纸币来回翻飞,易水寒不躲开,任由它们打在脸上。 终于到了墓地,在泌水河畔,那是洪都王自己选的墓地。 洪都王的新家已经在等他了,棺盖几乎全部盖上,只留下洪都王的脸,老将军们老泪纵横,不忍心盖上棺盖让洪都王与这个世界隔绝,都纷纷转身,抱头痛哭。 最后,易水寒说:“盖棺。” 钉子敲打的声音灌入老将军们的耳朵里,他们嘶喊道:“天地不仁啊!” 恶人们都好好的活着,好人却这般早的死去了。 易水寒看着黄土漫过他的棺材,漫过棺盖,漫过地表,成了一座小土丘,他再亲自立起一座墓碑,“洪都王之墓”。 边塞物资不足,那墓碑还是易水寒自己雕刻的,再简单不过,甚至连墓志都没有。 “你的一切,都赋予青史一笔吧。” 当一切归于沉寂,雪停了,天也暗了下来,大家都离开了,只剩易水寒坐在墓前。 “真是没用,就这么死了。”易水寒语气嘲讽, 他没想到洪都王就这样简单的死了。 易水寒在地上摆好两个酒杯,满上,一杯自己喝了,一杯洒在墓前。 “真的就这么死了!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大家,真是不像你的性子,这样的不负责任。” “我瞧不起你,你无心皇位,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快意江湖,四海为家,却只得一生留在这个凄凉的地方,甚至连妻子和孩子也要被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囚禁,用来压制你。” “真真是可笑啊,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保护他们?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快意江湖?就连我那对愚蠢的父母都知道权利的重要!” “连他们都知道,只有不断的向上,才能过的更好,过的更自在,不被人掌控。” 泌水河潺潺流动,和月亮一样千年不变,不管两岸的土地如何归属。 易水寒握紧双拳,忽然一拳锤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的,我要用血染泌水河的代价来报复杀害你的人。” 忽然他跪下,重重的磕头,然后又立刻站起,转头便走。 易水寒的眼神深邃,恍惚间想起曾经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我葬在泌水河畔吧。” “哪里不适合做墓地。”易水寒冷冷说道。 “你不希望我睡在别人的土地上吧,所以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让边塞失守的。”洪都王笑的狡猾,好似偷腥的猫。 “够了。”易水寒打断洪都王的话。 “睡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们了,我希望看见你们冲过着泌水河,把曾经的耻辱洗刷。” 在一个晴朗的冬天,空气干燥的让人觉得空虚,洪都王忽然说起他的身后事,易水寒有些没反应过来,最后,他甩袖说:“莫名其妙。” 不知是天命难逆还是如何,一切都如他所愿。 而这些话,最后都被他告诉了赤喾,只不过他加了一些而已,只为了让赤喾更加狠心为洪都王报血仇。 “他想要看着我们冲过这泌水河,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他易水寒,会让豫章王赤喾完成洪都王的遗愿。 我要用万骨枯来报复杀害你的人!洪都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你生前未完成的,我来替你完成;你生前失去的,我会帮你夺回来;你生前没得到的,我会让豫章王得到! 大雪纷纷扰扰,易水寒勒马,回头向寻找赤喾的众人奔去,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到豫章王。 豫章王绝对不能出事。 银装素裹下的剑阁城内外十分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去找豫章王了,几个年长的守卫坐在城门外,一个酒袋传来传去,一人喝上一口,然后相视一笑。 “要知道易水寒为何那般桀骜不驯,就要谈到当年的易家了,说道这易家,才叫真真有意思。” 老兵灌下一口酒,徐徐道来:“当今圣上当初还是皇子时是要出外打仗的,先皇武帝极为好战,所以好战的洪都王深得他喜爱,而皇上身体天生便虚弱,很是吃不消。” “在一次战争中皇上身受重伤,被易家的易然救了,皇上和他谈话,发现此人很有雄心,并且有能力,皇上好了之后便被带走了,易然也不知道他救了谁。” “多年以后,皇上登基,感激易然,让易然入朝为官,红极一时,大家都来拜访他。皇上给易然的权利很大,很多人开始贿赂易然,一开始易然也是不收,但时间久了,也便收了。皇上知道后,极为失望,易然也觉得愧对皇上,便把所有的贿赂都告诉皇上,于是朝中掀起了腥风血浪,皇上杀了很多人,朝廷中再无**之气。” “这个易然年轻时家里很穷,又刚好闹饥荒,父母都饿死了,他没钱葬父母,只得卖身葬父,乡里都知道易然是个有出息的人,都纷纷捐钱给他,并不要他卖身,没想到当地的富豪的大小姐看上了易然,要易然做上门女婿,易然无奈,只能上门……” “这个小姐长的很胖,而且性子不好,没有人想娶她,而易然却是清秀俊朗,很多人都为易然惋惜,但是易然好像特别喜爱他的妻子,甚至没有小妾。那胖小姐喜好奢侈华丽的东西,易然收贿赂便可以解释了。” “易然有两个孩子,长女也是个丰满的美人,叫易潇潇,儿子却随姐姐,叫易不语,不雨易潇潇。这个易不语在十岁时就无恶不作,上赌坊,妓院,打架斗殴,喝酒赌博,无一不会。易然每次要打儿子都会被易夫人拦下,把易不语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在易然被判满门抄斩之前,他和一个妓女有染,易夫人性子烈,和易然和离,闹的满城风雨。在易然被斩首的当天,易夫人却出现,自刎在易然面前。只怕是易然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想要易夫人自己好好过日子才和夫人和离。” 大家一阵唏嘘,没想到易然这般有情有义,易夫人这般壮烈。 “易然在死之前求皇上放过易不语,他年纪还小,并未有大过错,让他去边塞磨砺,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劳,皇上答应了,从此易不语改名易水寒,再无易不语此人。” “那易家小姐呢?”旁人问。 老兵面露难色说:“不清楚啊。” 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时光的流逝中。 天也渐渐亮了,搜索变得方便,所有人都焦急的寻找赤喾。 当阳光照耀崖底,泌水河的水流急切的声响惊醒了墨歌,她急忙睁眼看看赤喾怎么样,却看见赤喾正盘坐着,用一种探究且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墨歌把手藏到身后,赤喾直直伸手,皱眉说:“拿出来,我看看。”眼神犀利。 墨歌不敢反抗,把手伸至赤喾面前说:“朝野很可怜的,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赤喾轻轻握住那不算纤细的手,看了包扎后皱眉更深了说:“你不要命了?”然后解开原先的包扎,为墨歌仔细包扎。 墨歌看着低头为她仔细包扎的男子,他的手很大,很粗糙,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手,替她包扎却很是温柔。十月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溪水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知名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歌儿,溪边的野花也茂密的生长,她觉得这一时刻,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看我干嘛?”赤喾脸上有些不知明的潮红,躲开墨歌的视线,他咳嗽一下说,“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墨歌歪头仔细想想说:“救你。” “救我靠我那么近干嘛?”赤喾怒瞪墨歌,硬巴巴的说:“你可有许婚?” 墨歌语气颤抖的说:“没……怎么?” “自然是对你负责!”赤喾有些无语,这般不懂男女之事,昨日她睡在他怀里,不管怎样也要对她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只是怕你冻死,并没有要乘人之危啊!”墨歌吃惊道,她没打算想要这样得到赤喾。 “闭嘴。”赤喾无语,这个女子一点没有女子的样子,京城这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可是……可是……”墨歌还想解释什么,易水寒便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找到了他们,他下马跪下对赤喾说:“卑职来迟,望王爷恕罪。” “想办法把朝野弄回去。”赤喾牵过马缰,递给墨歌,墨歌看着马缰,又看看赤喾为说:“其实……其实我不会骑马。” 从小墨歌就怕骑马,因为所有的马都会把她甩下去。 赤喾盯着墨歌看了许久,猛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说:“上来吧。”把墨歌搂在怀中。 墨歌忸怩的说:“昨天我怕你出事,所以把你的朝野牵出来了,它很听话的,没有把我甩下来,别的马我都会摔下来。” “它确实是好马。”赤喾有些敬佩怀中女子的勇气了,本来害怕骑马,却因为要来救他而不顾一切。 她来这边疆的目的也是清楚了……赤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墨歌抬头看着微笑的赤喾,微微脸红,只怕他是在嘲笑自己不会骑马还来边塞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墨歌打心底的庆幸别的马都会把她丢下,今日才能和赤喾同骑一匹马,即使曾经被甩的头破血流。 她回头张望,看见易水寒在一射之地外,于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的还是涟漪公主,我可以等的,不需要你为我负责,我希望的是你真正的喜欢上我。” “哦?”赤喾觉得墨歌倒是好玩,这般的大胆,和矜持的涟漪完全不一样,他笑道:“知道了。” 墨歌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缩在他怀中,偶尔偷偷看他两眼,再也不见平日里凶悍的模样,只剩小女孩的娇羞。 他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美丽的画面,绝世女子翩翩的舞步,还有远处的桃树上,一个女子偷偷张望的脸庞。 绝世女子的脸庞即使在不停的移动,他也看得很清晰,是涟漪,而那个极目张望的女子的模样却模糊的很。 他不想要去欣赏涟漪华丽的舞步,却想要看清那个张望的女子的样子。 赤喾摇摇头,刚刚如幻如梦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墨歌娇羞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喜欢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了,相思病怎熬?”涟漪唱的韵味十足,或许,她也想像倩女一般离魂,去找心中的情郎。 她站在富丽堂皇的顾盼阁上,望向北边,不知道赤喾有没有受伤,战事进展的顺利不顺利。 太子赤潋和容璧一上顾盼阁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涟漪靠在栏杆上极目远眺,千山过,万水隔,相思何惧。 “阿涟,过来。”赤潋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涟漪身上说,“不要站在窗边,现在十一月份,风大。” “嗯。”涟漪绑好带子,抬头问道,“哥哥,有边关的消息吗?” 容璧立刻拦住想要说话的赤潋说:“边关传来战报,豫章王被猃狁人绑走。”他停顿一下,涟漪急迫问:“然后呢?” 容璧接着说:“不过豫章王聪明,已经完好的回到了军营。”涟漪松了一口气。 赤潋瞪了容璧一眼,好好的干嘛吓涟漪。 “哦,对了,太子。”容璧又对赤潋促狭的笑说,“边关有一个墨家男子战功卓越,年轻有为,好像叫什么墨哥。” 赤潋倒是没有吃惊,说:“母后和我说了,墨歌她想要像她的叔叔一样,为国家出一点力,丞相也拦不住她,就由着她吧。” “她一个女子竟然上战场?”涟漪很是吃惊,女子如何受得了那种苦? “她从小就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用吃惊。”赤潋的眼神温柔,语气无奈,涟漪知道,哥哥喜欢那个墨歌,皇后也想要墨歌嫁给哥哥。 “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容璧很是好奇,赤潋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喜欢墨歌那样野蛮的女子。那个传闻中敢当街殴打易家大少爷的墨家大小姐,因为是墨丞相唯一的孩子,被娇宠的无法无天,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 赤潋想了想,才说:“她无邪啊。” 容璧无语,若说墨歌有什么过人之处只能说她特别,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为人不拘小节,不会唯唯诺诺,眼神干净的就像未接触凡尘的孩子,这样的赤子之心在皇宫是见不到的。 墨丞相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很是放纵,从来都不怎么管教,反而是皇后责骂的多。但是她依旧故我,不管别人的眼光评价,不失赤子之心。 而赤潋就是缺少还拥有有赤子之心的人,皇宫里的人都是用模子刻出来的,一板一眼,没有丝毫差错,涟漪公主就是被雕刻的最精致的一个。 “倒是容璧你已经十七了,我都从未听过你说你喜欢怎样的女子。”太子赤潋很好奇,他的这个伴读从小思想就不同于常人。 “随便。”容璧无所谓的说,看到赤潋和涟漪惊讶的表情,便解释道:“遇见了就是了,没有遇见就算了。” “若是……若是你娶了一个女子之后她再来呢?”涟漪问。 容璧笑着说:“那就不是她了,如果没在合适的时间出现,那个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容璧洒脱一笑,说:“我以前常常想,那个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那个人到底在哪里,究竟会不会出现。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何苦想那些虚无的事情呢?把身边的人照顾好就行了,说不定就在身边我没有发现也有可能呢。” “是啊,把握好现在。”赤潋看着涟漪,又对着容璧笑,“多希望,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有情人终成眷属。”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涟漪想把那样的天下画在纸上,二月哥哥过生日,就把这画送给他吧。 言笑晏晏的人们,车水马龙的街道,富丽堂皇的房屋,构成一幅涟漪梦想中的《河清海晏图》。 修竹带着如意来到涟漪的宫殿,便默默看着涟漪画画,涟漪沉浸在那样美好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含英,倒杯茶给我。”涟漪微笑的看着刚有布局的画,哥哥看到一定很开心。 修竹倒了杯茶递给涟漪,涟漪看到握着水杯骨节分明手,抬头,看见是修竹,便微笑的说:“你来了。”她前世拿修竹来顶罪,确实有些对不起他,而且曾经对他的态度很恶劣,他却没有怪她。 “嗯。”修竹坐下,问,“什么是喜欢?” 涟漪奇怪的看了看修竹,蘸了蘸墨水说:“喜欢就是: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修竹皱眉,看似柔弱的她,对于喜欢的解释竟是这般强硬。“因为你得不到他,所以你喜欢他?” 如意张大了嘴,汗颜,公子你不懂情爱就不要乱说话啊! 涟漪笑出了声,如银铃般悦耳,说:“你真是个木头,想必你没有喜欢的人吧?” 修竹的指尖在茶杯的边沿画圈,突然停下,认真道:“天底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因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修竹的表情认真的让涟漪不敢嘲笑,在这世上,一人如何样样都能如意? “世界上必有你得不到的东西。”涟漪觉得修竹有些过分自信,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得到,却又最好得到的东西了。 修竹不语,指尖继续在茶杯边沿描摹,低头深思也没有得出结果。如意站在修竹身后扶额,心想,公子真是没有药救了,简直就是一个不懂情爱的植物。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涟漪洗好毛笔,看到外面的雨,有感而发:“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估计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涟漪打开窗子,双手撑头说:“等他回来了,我会告诉他每晚的月亮是怎样的不同,会告诉他,每日的朝阳是怎样不一样的升起,每日我的心情,是怎样的不安,今日的夜雨,我是怎样的相思。” 她的眼里是璀璨的星光,流露出的感情是修竹从未感受过的。 月光淡淡洒在涟漪脸上,雪花纷纷落在赤喾身上;带着消息的北风吹进涟漪耳里,透着秘密的气息包围赤喾的心里;守在窗前的涟漪心受煎熬,战在边塞的赤喾身披热血。 修竹不愿再听下去,对涟漪说一声告辞转眼便消失了,如意连忙在后面追。 “公子,你慢点啊!”如意气喘吁吁的拉住修竹的衣袖说。“怎么就走了?” “我不想再听她说帝喾,因为她必定会伤心……我有错。”修竹挥一挥衣袖,天空上出现了剑阁城的场景,墨歌轻轻的为赤喾包扎,赤喾咬紧牙关,没有喊叫,“如果不是我改变了墨歌的命运,或许这辈子她可以和帝喾在一起的。” “公子,你也知道是或许……你看过月老宫殿里的红绳,剪断了之后却又自己修复了,那样粗大的结,只怕是谁都拆不开。” 是信那所谓天命么?修竹不信。 涟漪在虚枉的相思中熬过了岁月,赤喾在冰冷的战场上挥洒着热血;涟漪在闲暇的朝暮间勾勒思念,赤喾在来年的凯旋时模糊了笑颜。 边城的雪已经很厚实,踏进雪里都不会陷下去,赤喾因为一开始在雪里躺了许久,后来又失血过多,开始高烧,墨歌日夜不眠的照顾赤喾,每每赤喾醒来,看到的几乎都是墨歌。 看样子,他没有猜错。 赤喾的情况有些好转,而墨歌依旧是前前后后的守着他,他便开口笑道:“你来这边关可真是为了报效祖国?” 墨歌的脸烧得和赤喾一样红,扭捏的说:“一半是因为那个啦。” “还有一半呢?”赤喾问。 墨歌看着赤喾烧得红红的脸说:“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赤喾表情严肃,心里却不知是怎样的欢娱。 “不知道那就算了。”墨歌恼羞成怒,她才不信赤喾不知道呢。 “戾气重的很。”赤喾无奈的说,“京城的小姐里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奇葩?” 墨歌瞪大了眼睛,鼻子酸涩,眼泪快要流出,她说:“我就是这样,学不来什么端庄大方!”然后站起,冲出军帐甩下帘子,飞似的跑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赤喾在墨歌出去后缓缓说。 墨歌边跑边回头却没有看到赤喾追来,她猛地想到他受了伤,于是停下来等他。 等了许久也没见赤喾出来,她跺脚,抽出佩剑砍向树枝,好像那树枝就是赤喾。 “再也不要理他了!”墨歌狠狠砍向树枝,“他有什么好的!” 然后回头,还是没有看见赤喾追来,墨歌心里一酸,委屈的哭了,丢下剑,跑回军帐收拾行李去。 “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讨厌赤喾!讨厌他!”墨歌边哭便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还是挂念抛弃他的涟漪公主……她就是野蛮了,也不想学涟漪公主的大方得体。 墨歌慢慢的收拾着本来几分钟就能收拾好的行李,十多分钟过去了,收拾好了行李墨歌也没见赤喾来,墨歌觉得心都碎了,心想赤喾就不是个人,喜欢他就是个错误。 “京城的小姐有什么好的!个个病怏怏的!说起话来也是废话连篇!”墨歌唧唧歪歪,偷偷摸到马房,把朝野牵出来,拍拍朝野说:“我们走!气死你的主人。” 她要出去散散心,就算赤喾不在乎她,也会在乎朝野吧,让他担心好了,谁要他那样对她。 谁知命运在暗处布下的诱惑。 :《倩女离魂》张倩女与王文举的爱情故事。张、王分离,张因病卧床,月夜魂追王成亲。后王得官回来,张魂魄与**复合为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烽火 剑阁城内有袅袅炊烟,直入天际,雪已经停了许久,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气温也是低的吓人。 墨歌牵着朝野,围着剑阁城城墙不停的绕弯,直到夕阳斜照时,别说赤喾,就连一个人都没有来找她。 她停下,懊恼的跺脚,手脚已经完全冰凉,她对着双手呵气,然后捂着脸颊,却还是寒冷无比。 手指有一些痒,她张开手指,看见小指处有明显的红肿,竟然得了冻疮,她用力的搓着手指,希望缓解痒意,却愈发的疼痛。 她望着又红又肿的手指,泪水猛然如潮涌,她何尝受过这样的苦,在家,所有人都围着她,让着她,哄着她,而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是墨家的大小姐,而是陈国将士中的普通一员,如果没有赤喾的庇护,她说不定早就马革裹尸而还了。 易水寒或许说的是对的,她就是傻,自以为满腔热情,事实却是满**糊的跑来边塞,赤喾不喜欢她,打仗也不需要她,甚至是她最骄傲的计谋,都能被易水寒完全看破。 易水寒都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弱无用的男孩,已经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她却依旧幼稚无知……或许,她就不应该来,她完全是多余的。 她靠墙蹲下,抱膝而哭,开始思考她来边塞的决定是否正确,没有看到一个琥珀色眼珠、长相妖娆的男子在旁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你是傻子吗?一个男子哭的这么伤心。”妖娆男子坐在马上,俯视着抱膝而哭的墨歌说。 墨歌擦擦眼泪,抬头怒视道:“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男子皱眉,跳下马,一把掐住墨歌的脖子,单手就把她提起来,说:“你一个小小士兵就这般放肆,也不知道赤喾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墨歌抓住掐住她脖子的手,努力让自己呼吸顺畅,她瞪着男子,像是要把男子的模样记住,死了过后好去报仇。 忽然,她双腿一蹬,一脚踢在朝野屁股上,朝野立刻嘶叫飞奔。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朝野就撞上男子身体,墨歌翻身骑上马,奔到城门内,高喊:“对他放箭,关闭城门!不准一个猃狁人跑了!” “是,军师!”将士们立刻行动,男子行动灵敏,躲过所有的箭,并且狂妄的大笑说:“发现晚了!”四周突然涌现许多猃狁人。 墨歌连忙回到城内找赤喾,青年健壮的士兵都去围攻猃狁九部了,城内只剩一些老弱病残,看样子,刚刚的男子是打算围魏救赵,没想到被墨歌误打误撞发现。 易水寒正在找墨歌,看到墨歌后急忙走来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赤喾呢?”墨歌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赤喾,心中很是不安。 “他到城外找你去了!”易水寒双手环抱放于胸前,古怪的看着墨歌,心想,赤喾如何那么在意墨歌,难道是怕墨丞相生气? 墨歌却忽然拉住易水寒的手大呼:“天助我朝!” “怎么?”易水寒甩开墨歌缠人的手,奇怪道。 “这里已经被猃狁包围了,看样子他们是想囚禁赤喾,乱了包围猃狁的阵脚,没想到他竟然出城找我去了!”墨歌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此处已被包围,不出三日就会粮草断绝。 易水寒皱眉,推开挡路的墨歌,快速来到城阙,看到城下嚣张的人之后吃惊的说:“陛犴?他竟然来了。” “他是谁?”墨歌远远的看着男子,他身材高挑,线条极好,刚刚掐她脖子时她把他的样子给记了下来,琥珀色眼珠,长得很是妖媚,一个男子长得那么妖一定是心理扭曲! “猃狁未分裂前的太子,如今是猃狁一部的部长。”易水寒转身离开城阙,冷静并熟练的对不同的人分发不同的命令,节约粮草,等待王爷救援。 易水寒表情冷漠,不像墨歌那样无所畏惧,他忽然转头问表情依旧兴奋的墨歌说:“你说,王爷是放弃之前的一切计划,从包围猃狁的军队抽人来救我们,还是远去千里,到别的城内借兵?亦或者……放弃我们。” 墨歌的表情瞬间僵硬,她并未想的如易水寒那般多,只认为赤喾不在这里便好。 “如果是你呢?……易水寒?”墨歌声音颤抖。 易水寒冷漠的看她,墨歌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易水寒轻笑一声“呵”,然后探身在墨歌耳旁轻声说:“自然是放弃你们,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而已。” 墨歌倒退几步,远离俯着身的易水寒,瞪着他大声吼道:“阿喾不会这样的。” “他确实不会,他会派人去别的城借兵,再报告给京城,要丞相想办法救你,然后稳住包围兵。”易水寒嘲笑,转身离开,留给墨歌一句“傻子”。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一夜过去了,天也快要破晓,赤喾却没有出现的意思,他不出现,无论是请求还是威胁都没有意义。陛犴开始急躁起来,再等下去,剑阁城被包围的消息或许就要被传到别的城池了,若是有人带兵解围,他们再等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如果不打破第九部落的包围,只怕不久那里就是死城,然后被陈国占领……如今九部中还活着的人,才是重要的人,其他的死了便死了吧,猃狁要的就是凶狠之人。 “叫赤喾出来,我要和他谈判!”陛犴对剑阁城内吼道,他骑着马来回走动,马也躁动的不停刨蹄子。 “有什么好谈判的!你们有什么资本和我们谈判?”墨歌探出一个脑袋,也对陛犴吼道。 陛犴勾起嘴角,怎么没有资本?剑阁城这些百姓的性命不就是资本吗?可是,赤喾如果不出现,就连威胁都没有什么作用了。 陛犴勒马,仰天字字清晰念道:“叫赤喾出来,只要他答应收回围困九部的兵,我们自然也会撤退,并且向陈国道歉,献上贡品。” 陛犴没有想到赤喾会以静制动,赤喾不出来,什么办法也没有,别人没有资格答应他的要求。 墨歌又探出脑袋,对着陛犴大吼说:“卑鄙小人,你们猃狁杀我陈国命脉,休想让我们放过你们。” 陛犴眯眯眼睛,语气尽量轻缓一些:“是我们猃狁九部有错误在先,可是你们已经包围许久,九部已经死了很多人,还不够吗?” “那你现在包围剑阁城又是什么意思?”墨歌双手抱胸,脸朝天看,讽刺的说。 陛犴又微微一笑,清澈的琥珀色眼珠中闪过火光:“威胁你们啊,如果用文的你们不答应,那就来武的,你们答应不答应放过九部呢?”本来他还不欲撕破脸皮,没想到,陈国的人这般刁钻,那就不要怪他用卑劣的法子了。 墨歌双手环抱放于胸前,仰天摇晃头,身体也随着摆动,作不屑状说:“就不!哼,看谁坚持的久啊!” 陛犴被墨歌这样不屑的样子激怒了,指着墨歌道:“你!好,好,好样的,你们不放九部,休怪我无情!” 易水寒走上城阙,他拦住想要再嘲讽陛犴的墨歌说:“够了,大家防备!” 陛犴看他们不回答,双眼妖邪,血腥一笑说:“准备!”猃狁人立刻举起手中的箭,箭上挂着一个个小袋子,陛犴也举弓箭说:“放箭!” 小袋子随箭飞向剑阁城上空,陛犴一发五箭,射中袋子,火在天空蔓延,落向地面。 一切都还未反应过来,剑阁城内便一片哀鸣。 墨歌目眦尽裂,她冲下城阙,城内时一片火红,她猛然认识到了战争的残忍,而不是书上的轻描点写,不是她想象中的绚烂传奇。战争是用一个个生命描绘的,一个个生命又交织出一个个悲喜离别的故事,悲喜离别的故事又成就了生命。 她看到一个火人从火焰里爬出,她看到用躯体保护孩子的父母,她看到一个个悲哀的百姓,她看到哭泣的母亲,她看到哀嚎的孩子,她看到绝望的父亲,她看到每个生命的悲伤!他们都是人啊!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啊!他们勤勤恳恳的为国家工作,不抱怨,可是当战争来时,首当其冲的又是他们! “别哭了。”易水寒布置好救援任务,丢给墨歌一块干净的帕子说。 墨歌举起自己干净的双手,她的计谋是不是也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围困九部首先死的的肯定是百姓!或许……已经有人在吃他们了……如果她没有出这个鬼计划的话,直接杀了九部的统领,是不是会少一些人死亡? 易水寒转身便看到全身颤抖的墨歌,她的双眼血红,流的不再是泪,而是鲜红的血。 “你怎么了?”易水寒立刻上前搂住墨歌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冷,双眼呆滞,鲜血不停的从她眼里流出。 “医生!快来医生!”易水寒把墨歌抱进城墙旁没有被烧毁的房屋里,用帕子为墨歌擦脸,安慰道:“没事,战争就是这样的,你没有错,你的方法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的。” 墨歌搂住自己身体,蜷缩在床的一角,哽咽道:“不,是我的错……如果直接杀了九部首领的话,猃狁百姓也会少一些死亡,剑阁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易水寒用手掐住墨歌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直接杀了?死的更多的将是我们!比现在还多!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茫然不知所措,你现在还在痛苦与自责中忏悔吗?你看看他们!他们才是有资格悲伤的人!而你!”他指着墨歌的脸,吼:“你只能把血和泪噎回去!” 墨歌双眼无焦距的看着外面渐渐熄灭的火焰,里面有一具具白骨,前几分钟还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过几分钟就变成白骨了,弹指而老,眨眼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烧肉的香气,墨歌想要呕吐,她推开易水寒,向床的另一头倒去,易水寒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在墨歌脸上说:“你滚啊,快滚!当初是谁想尽办法留在这里的?却连这一点折磨都受不了!你还是滚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多好!” 墨歌摸着脸,她感觉不到疼,痛的是心,她擦擦血泪,咬牙说:“不灭九部,誓不罢休!” 火光冲天,把破晓的光映的黯淡,空气里都是烟尘和焦味,一只鸿雁在迁徙时落了单,不停的在剑阁城上盘旋,发出哀嚎,千里之外都能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命运 第十六章命运 养心殿内,皇上正和容寂下棋,时间就这样伴着棋子落下的声音有节奏的流逝。 皇上一手落子,一手把玩着蛤棋石棋子,说:“这个法子倒也是狠,强迫赤喾忘了阿涟。” 那画已经在赤喾手里了,听说,他因为此事躺在雪地里多时,最后高烧不退,还是墨歌日夜照料,才得以康复,或许,那墨歌和赤喾已经互生情绪。 “微臣不过随口说说,还是皇上想的计谋好。”容寂下棋步步为营,常常是一输再一赢,“只是剑阁城的将士都以为涟漪公主嫁给了璧儿,他们若是回京,发现并未那要如何解释……” 容寂说的隐晦,似是想要涟漪真的嫁给容璧,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爱那个精致的雕刻品。 皇上提了容璧一子,说:“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容寂问。 皇上把手中把玩的棋子丢进象牙棋盒,说:“陛犴围攻剑阁城,他这么急迫就是因为猃狁九部已经支持不下去几天了,与其等死,不如围魏救赵,保下重要的人物。如果赤喾愿意立刻下指令放过九部,那么猃狁也就放过赤喾和一城的人,如果不立刻答应,那就多杀一些人为他们猃狁人报仇。” “也就是说救兵无论如何都会来迟,这陛犴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容寂也提了皇上一子,“那么如果赤喾答应了呢?不是前功尽弃?” “放心,朕已经叫辛卫也去包围九部了,九部必死无疑。”皇上一子落下,棋局已定胜负,他抬头对容璧笑道:“如果他赤喾敢放过猃狁,朕自然不放过他。”眉宇间尽是包揽全局的气势。 “那墨家小姐怎么办?”容寂主动收拾棋局问,“她那般喜欢赤喾,墨白也不管。” “那就是墨丞相的事情了,朕不许武家女子嫁入皇族,墨歌想要嫁给赤喾也好。”皇上解释说,“我们陈国的皇位就是以武得到的,朕也是以武得到皇位的。” “阿潋他,控制不了墨歌,因为他喜欢墨歌,何况是聪明至此的女子……朕是为了他好,为防外戚坐大。” 容寂点点头,重新开局先下一子。 猃狁九部,半城烟沙,马蹄声溅。 墨契走出军营目送飞鸿滑出视线,还未看多久,便有人报豫章王求见他。 墨契刚走出军营,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赤喾牵着易水寒白色的荼碧马在等他,赤喾右手握拳,左手轻轻的安抚易水寒的荼碧。 他出城找墨歌多时并未找到,回到剑阁城,远远便看到许多猃狁人堵在剑阁城城门外,他立刻便明白猃狁人是想要围魏救赵,威胁他们来救九部。 剑阁城有危险,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剑阁……里面有这些看守士兵的家人,有易水寒,还有墨歌……” 听到墨契的脚步声,赤喾立刻抬头走上前说:“立刻修书回京……”赤喾还未说完,墨契便接上说:“阿喾,我们已经修书给皇上了,而且已经派兵去剑阁城了。” 赤喾紧接着说:“说是我要求的!所有事故的发生由我来承担!” 墨契摇摇头说:“辛卫大将军已经带兵把空缺填住了,九部依旧没有缺口!” 赤喾放下心,微笑着捶了捶墨契的胸口,说:“谢谢你,也只有你敢承担这个责任了。” 墨契憨厚的笑着:“那里有我的表妹墨歌啊,不管怎么样,救人最要紧。” 赤喾又翻身上马,牵着辔头回头对墨契说:“我回去解围了,等我回来,一起杀进九部!” “好。”墨契点头,目送赤喾飞驰离开的背影。 辛卫在后面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再也不能理解他们的举止。这个墨契,有本事在自己未来之前就派兵去救剑阁城,不怕猃狁找到空隙突围出去。而这个赤喾可以单身匹马的冲来这里要兵,并且敢承担所有责任,真是江山自有人才出啊,他们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这一辈的人。 “墨契。”辛卫拍拍墨契厚实的肩膀说,墨契转头,看到是辛卫,尊敬的拜道:“辛卫大将军。” 辛卫是当年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还是皇子时上战场都会带着辛卫,现在辛卫已经是大将军了,皇上甚是信任他,他掌握了大部分兵权。 “镇远侯墨魄的孩子墨契?”辛卫摸着胡须问。 “是,辱没家门了。”墨契不好意思的说。 辛卫拍拍墨契的肩膀说:“虎父无犬子啊,走,比武去,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苍茫大地,墨契和辛卫舞动着长枪。 河水飞溅,赤喾挥动着马鞭。 血泪滴落,墨歌和易水寒相顾无言。 当赤喾来到剑阁城时,救兵已到,陛犴也已带着猃狁人走了,而城内哀鸿遍野。 剑阁城上空有一只落单的鸿雁在哀鸣,空气中都是黑色的飞屑,鼻腔中充斥着焦味。 他不安的颤抖,问站在旁边的衣着破烂的士兵说:“怎么了?” “陛犴对城内放火,死伤无数。”士兵如实回答。 赤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就是战争,自己是知道的,用墨歌的方法,死伤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一步步走进城内,里面的味道让他作呕,血腥味和烧焦味,甚至有诱人的肉香。 他止住想要掩住口鼻的手,紧紧握紧双拳,沉重的踏着脚步,每一步都是一刀的凌迟。 他看到烧到面目全非的百姓,看到眼神呆滞的百姓,看到了他们变成鳏寡孤独的未来…… 有人抱着焦黑的尸体痛哭,有人躲在角落嘤嘤的哭,有人仰天长啸大呼天地不仁……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白骨遍地,血染江河。 赤喾止住脚步,抬头看向苍天,他不愿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成群的飞鸿从剑阁城上空飞过,然后消失不见。 “赤喾。”易水寒从赤喾身后走来,他一直在观察着赤喾的举动。赤喾看到这样惨烈的画面却无极大的波动,即使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 赤喾转身回头,快速问:“死伤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未受伤的人?墨歌呢?” “那里。”易水寒指着一个忙碌的身影说,赤喾看向那边,墨歌正在医生的指导下为大面积烧伤的百姓做简单的治疗,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但是她的手脚麻利,不管多么肮脏恶心的样子,她都强迫自己忍受…… 这样的女子,在京城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很好。”易水寒第一次表扬人,赤喾只是点点头。 他走到墨歌身边,接过墨歌手中的尖刀,在火中灼烧,然后快准狠的剜下烧伤之人身上的腐肉,墨歌没有呆住,而是立刻为那人包扎。 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就像是无数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所以表情淡淡,动作麻利,没有丝毫害怕和犹豫。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眼神相触之间便已懂对方的想法,易水寒就像是外人,一点也帮不上忙,插不进他们中间。 易水寒忽地不想再看他们这样默契的画面,转身便走。 终于,月上梢头,百姓都安定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低低呜咽声。 污黑的血在墨歌的手上凝固,她强忍住吐意,食物在胃中翻腾,喉咙有一种被掐住的窒息感。 她的手指完全被冻僵,冻疮有些烂,流出脓血,却远比不上那些被烧的人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一身的污秽,双眼迷茫的来到赤喾的军帐里,跪倒在地,哭的抽泣,她呜咽道:“为什么要有战争呢?那些人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多少百姓?……受苦受累的是他们,首当其冲也是他们……那些荒淫无度,醉生梦死的高官都去干什么?” 赤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默默拍着她的背,不说话。 她的身上全是凝固的血迹,发出阵阵腥臭,赤喾却不觉得恶心,他紧紧抱着她,让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这个女子瞬间就长大了,她并不适合战场,这样的爱哭,让自己无可奈何……阿涟,从未对他哭过。 “阿喾,我是不是很没用?”墨歌哽咽着,抬起红肿的眼睛,眼眶里依旧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唇也被她咬的紫黑,赤喾心中不忍,摇摇头,认真的说:“你是我见过,最最优秀的女子。” 她确实是他遇见的,最最勇敢的女子。 “哭够了没有?再哭眼睛就要瞎了。”易水寒猛地掀开军帐,大声对墨歌吼道,他在外面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抱在一起的两人,说:“既然知道了受苦的是下位者,那么我们便要做上位者!我们的命运确实可以被上天,皇上,甚至是一个路人改变,但是如果我们的位子越高,能够改变我们命运的人就越少,而百姓……” 易水寒顿一顿说:“他们没有爬上去的意识,那么就不能怪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 狭路相逢,命运嘶嚎。 月色妖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月夜中的野鹤,梁子尘拍拍高亭的栏杆,口念:“无人会,登临意。” 北边传来声声猿啼,梁子尘轮动轮椅,把身体朝向剑阁城的方向,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捣药,你说,一个人的命运,究竟有多少掌握在自己手中?” “奴婢愚钝,不知。”捣药虽然和梁子尘读过一书,可是还是不能明白侯爷的话。 梁子尘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个人的命运啊,真的很容易改变呢……或许只是别人随意的一笔便足够让你抱恨一生。” 造化弄人,什么叫造化?可笑!不过是那些高位者欺骗百姓的借口! “我们的命运凭什么交给别人呢?”梁子尘捂住双眼,开口道:“我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和过去……却不能看清自己的。” 捣药沉默了,他默默的看着梁子尘的侧脸,侯爷他如何不是一个可怜之人……侯爷是小妾生的孩子,被夫人不待见,每当夫人为前侯爷出去花天酒地生气时,便对还是孩子的侯爷打骂,侯爷从来不吭声,不喊疼,默默的忍受着。 一次,夫人生气,在一个雨夜把茶壶砸在侯爷眼睛上,还要侯爷跪在碎片上面一晚上,侯爷没有反抗,雨下跪了一夜之后就发高烧,眼睛也看不太不清楚了。医生还说,侯爷只怕是站不起来了……侯爷听后,妖媚的一笑,性子便开始大变,不再沉默,变得越发放纵不羁,而且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预见未来。 “呵呵……命运啊,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梁子尘苦笑,长发在风中翻飞,他望向明月,无语问苍天。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问》 天命是反复无常的,哪有什么必然的惩罚和必然的庇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冬至 是夜,皇宫笙歌不断,正在举行宴会,莺歌燕舞,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气象。 今日是冬至,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涟漪不知怎么熬过这样漫长的夜晚。 十二月的京城是干冷的,涟漪穿着青色续衽钩边曲裾,在宫中的宴会中途回来。宴会还在继续,涟漪不爱那样的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目的,他们都不是真的开心。 皇上高坐台上,看不清他的笑脸,却听得到他爽朗的笑声,太子周旋于宾客间,脸上是淡淡的笑,而容璧早就离席,只怕也是腻味了这样的宴会。 安乐侯梁子尘又没有出席,他总是那般放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别人也奈他不何,毕竟他是神医,以后终有要求他的地方。 太后身体不适也没有出席,洪都王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如今还未完全康复,而皇后今日竟也没有出席,说是受了风寒,不愿打扰皇上雅兴。 宴会上已经没有什么她认识的人,剩下的人脸上都带了面具,她不愿浪费时间去看清他们面具背后的脸。 她踏出大殿,有人对她作揖,有人对她笑,有人对她恭敬,有人对她冷冷,她都淡淡颔首示意,表情是常年的高傲。 或许,她自己也有面具,面具戴久了,就真成了面皮了。 未央宫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去看那夜宴了,正殿更是寂静的很,太后重病,听不得吵闹。 含英也被她留在大殿上示意她还未离开,未央偏殿内,只剩她一个人,远处传来《青梁悬想曲》的清唱,宴会已经到达最高-潮,群舞《青梁悬想曲》。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也舞起来,这“青梁悬想舞”相传是青俍皇后所创,专门舞给梁武帝梁清看的,舞姿最是撩人,几乎每个少女都会学,只是要学的美、学的媚那就非常难了,因为这舞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殿顶,以满月为背景舞蹈,可是偏偏这舞甚多旋转,要一女子上殿顶便需要勇气,更何况是旋转。 所以今后的“青梁悬想舞”大多是群舞,把一些难的动作都给改了。 涟漪轻扭腰肢,几个回旋,长发拂过她的脸颊,身体自动的舞动着,脑子里却是纷乱的回忆。 她第一次学“青梁悬想舞”时是非常厌倦的,那样多的旋转,每次留头都让她的脖子酸痛,而要在殿顶舞蹈,那真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所以她不想再学了。 但是她的母亲最最拿手的便是这“青梁悬想舞”,她怎么能够不学好,怎么能在舞蹈曲艺上输人? 何况,她想要舞这一曲,舞给阿喾看,就像青俍皇后舞给转世后不记得前世的昭明太子一样,让他爱上她。 而那个夜晚,她永远不会忘,月下独舞的少女,还有清唱青梁悬想曲的少年。 月光如水积满地面,她的长发和衣袖翻飞,风灌入她的耳里,汗如滴水般滚落在她眼角,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个回头,却看见一个少年默默立在远处,她渐渐停下旋转,眼光不离少年,忽觉不妥,又低下头看着地面,面颊通红,十分羞赧,脑子胡思乱想,刚刚跳的是不是很不好? 掌声传来,赤喾轻轻拍掌,笑着说:“阿涟,这舞你已经跳的很好了。” “那么,我再舞一曲如何?你为我清唱。”她抬头脱口而出,眼神放着异样的光,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太久太久。 她想要阿喾和她,像梁武帝和青俍皇后一样,她的舞姿轻扬弄妩,他的歌声清扬弄婀。 少年轻歌浅唱,女子纤腰曼拧,从此,涟漪常常在月夜舞青梁悬想舞,却再也没有一个少年为她伴唱。 因为阿喾小时候是不许随意出殿走动的,他要念书,太后给他的功课很多很多,他才能十岁便名动京华。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舞一曲青梁悬想与阿喾看。 如今,又是积水一般的月色,一样的寂静无声,涟漪缓缓的旋转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长发贴在她的脸上,如今没有汗水模糊她的眼睛,却有长发扰乱视线,她脑海中的画面和如今的景象融为一体,只差一个人,只差一个人而已。 涟漪的眼睛一直盯着赤喾曾经站在的那个位置,可是,没有人,没有人,她失望的闭上了眼,停下旋转,向后折腰甩袖,头上的环佩鸣鸣作响。 忽地,透过飞舞的长发的间隙,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影出现,涟漪立刻停下,嘴边扬起弧度,眼中是欣喜的光,可是辨认出来人,她的笑容渐渐变浅。 来人不是她心中期盼的人,涟漪轻轻摇头,嘲笑自己,阿喾在边塞,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在胡想了。 男子一袭青衣,长发依旧是高高束起,却戴上了玉冠,更显的清俊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凡尘中人。 涟漪静静的望着修竹,等着修竹说明来意,而修竹只是静静的站着,摄人魂魄的俊美面孔让月色都向他偏移,让旁边的一切都变得暗淡。 终于,修竹的唇微微开启,似要说什么的,躲在暗处的如意却冲上来拉着涟漪的衣摆说:“仙子,我们去街上玩吧!” 涟漪摇摇头说:“我一个女子怎么能抛头露面呢?”如意是修竹的小厮,长得眉目清秀,活泼好动,竟然能和修竹相处的很好,也是奇事。 如意拉着涟漪的衣角不放,摇摆身体撒娇道:“可是街上有很多女的啊!今天是立冬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公子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仙子你就不要扫兴嘛!” 涟漪弯腰刮刮如意的鼻子说:“那就好吧,看在你公子的面子上,还有,叫我阿涟就行了。” 如意得意的看着修竹说:“阿涟答应了哦,公子你说了她答应就带我去街上玩。” 修竹微微颔首,然后对涟漪说:“你若怕被人看到,我可以施隐身决。”他很想问,为何她看见他时,眼中冒出异样的光彩,但是立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她眼中冒出异样的光彩时,他心头竟然有微微的颤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油然而生,当那抹光消失时,他又失望异常,这样的感觉,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刚想要问出口,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问,问她为何那般,还是问他为何有那种感觉,修竹都觉不妥,只得放弃。 “不必。”涟漪摇头,若是隐身了,那只能看看了,还是不隐身的好。 涟漪把身上的彰显身份的饰物摘下,刚刚从宴会上回来,还来不及卸下,却瞥见修竹穿的甚是清凉,青色直裾长衣,手里是不变的竹子物品,这次竟然是竹扇。 涟漪把修竹手里的竹扇拿下来,放在桌上说:“冬天拿扇子很奇怪的。” 修竹挑眉说:“别人看不见我。” 涟漪有些赧然,记起别人并看不见修竹,于是把扇子拿起来还给修竹,修竹摇摇头说:“走吧。” 涟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转移到了灯火闪耀的街道,四周的吆喝声,喧哗声一起涌入涟漪的耳朵,涟漪却不觉得闹。 修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披风,披在涟漪身上,还顺便给涟漪戴上了帽子,涟漪抬头看着修竹,即使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涟漪觉得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嘻嘻闹闹,灯火照耀在他们的年轻的脸庞上,他们狼吞虎咽吃着水饺,热汤氤氲出袅袅白雾,把他们的样子模糊,远处的河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还好没有夜禁。”如今国家太平,京城的夜晚也是热闹的,就连皇宫都没有禁闭的非常严格,她更加不能相信竟然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发生。 涟漪站在修竹旁边,看着如意蹦蹦跳跳,到处摸摸看看,所有的压抑好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意一手拿着一个面具,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口里挂着一串,含糊不清的说:“公……纸……互……钱。”后面一个老人家背着插糖葫芦的芦苇木棍。 修竹嗯了一声,为如意付钱。 涟漪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掩口而笑说:“你们的身份好似颠倒了。” 如意把那一串糖葫芦塞在涟漪手中,终于腾出一只手拿着口中的糖葫芦说:“阿涟你也买东西啊,叫公子付钱就好了。” 涟漪咬了糖葫芦一口,满足的说:“和以前的一样好吃。” “你以前出来玩过?”修竹问。 “没有。”涟漪看到街边的糖人,欣喜的跑过去说,“这个好玩!” 涟漪一边看着老人吹糖人一边道:“小时候哥哥给我带过糖葫芦。” 修竹重重地拍了一下偷舔涟漪手中的糖葫芦的如意,如意幽怨的看着修竹,修竹拿起一个做好的糖人塞到如意嘴里,问涟漪说:“他怎么不带你出来?” “我怕哥哥被皇后骂啊。”涟漪手撑膝盖,微微弯腰,看着晶莹剔透的糖人说,“倒是有一次元宵节时阿喾说带我出来玩,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没去。” 如意吃完一个糖人又拿起一个对举到涟漪面前说:“好吃!” 涟漪咬了一口皱眉说:“太甜了,看看倒是很好。” 糖人师傅倒是不开心了,抬头说:“姑娘……”还未开口,就被涟漪遮在帽子下的脸惊艳到,刚反应过来转头,没想到旁边是一个容貌丝毫不逊色于这个女子的男子。 “师傅,怎么了?”涟漪奇怪的问。 糖人师傅看着他们,好像懂了什么说:“公子,你是要做一个和姑娘一样的糖人,还是你们两个都画上去?” “把我也画上去!”如意挤到涟漪和修竹中间说。涟漪吃惊修竹并未隐身,不过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始终不好。 “随意吧。”修竹说。 如意拿着大型的糖人画,师傅并没有把如意画进去,两个谪仙一样的人物,任何人加进去都显得多余。 披风下的女子模样虚渺,微微蹙眉,男子站在她身后,没有表情,模样极好。他们的背后是美丽的祥云,和他们的形象极为搭配。 如意不舍得吃这么美丽的糖人,偷偷用法术冰藏起来。 河上的画船上几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博来路人的喝彩。 “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容璧淡淡道,他的画船隐在暗处,路人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看得清别人,例如涟漪,还有她身旁来路不明的男子。 涟漪和那男子身边的小厮说说笑笑,然后奔向河边,放起了河灯,再无平日里的安静内敛,而男子则是默默立于一旁,看着他们嬉闹,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忽地,男子的眼睛扫向容璧的方向,最后落在容璧的画船,若是常人,是发现不了容璧的存在的,容璧淡淡颔首微笑,男子微微皱眉,眼神再次游移,停在涟漪身上。 涟漪和那小厮放的河灯慢悠悠的漂向河中央,容璧也发现他的船边已经有很多样子古怪的河灯。 容璧俯身,拾起一个最正常的莲花造型的河灯,上下翻看,却只见一个词,并未有任何愿望和祝福,甚至连那词都是不怎么吉祥的药名“穿心莲”。 “穿心?”容璧想了想便笑了说,“涟漪确实会被穿心……” 可是,当涟漪的传说遍布陈国时,他想起当年拾起的河灯上的穿心莲那词,笑的凄苦无比。 那种苦,好似吃了穿心莲,刻骨铭心,直入心中。 容璧把那河灯一丢,河灯摇摇摆摆,最后烛火灭了,风一吹,便沉入水底。 等一切都玩尽了,如意有些倦意,扯着修竹的下衣摆不走,硬是要修竹背他。 修竹不愿与如意拗,蹲下,还真背起了如意,看得涟漪目瞪口呆。 如意却毫无愧色,想必他们两人很早就这样相处,涟漪也不好说什么。 灯火已经阑珊,涟漪和修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涟漪说:“等到元宵节才是最好玩的。” “嗯。”修竹点头,如意则是不满的翻了翻白眼,公子真笨,都不知道约阿涟出来玩,转头对涟漪说:“那么阿涟我们元宵节也一起出来玩吧。” “好啊,阿喾那时候也回来了呢。”涟漪眉眼带笑的说,“我们去吃混沌吧,宫里没有混沌呢。传说啊,汉朝时,北方匈奴经常骚扰边疆,百姓不得安宁。当时匈奴部落中有浑氏和屯氏两个首领,十分凶残。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于是用肉馅包成角儿,取“浑”与“屯”之音,呼作“馄饨”。恨以食之,并求平息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因最初制成馄饨是在冬至这一天,在冬至这天家家户户吃馄饨。” “阿喾回来了,战乱也就平息了,我们都会过上太平的日子。” “嗯,去吃混沌吧。”修竹打断涟漪。 涟漪和修竹坐在混沌摊上,所有人都关注着他们,男子长得丰神俊朗,犹如天人,女子盖着披风,虽然看不真切长相,但是随意的一撇就足够惊鸿。 大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致说:“绝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祭日 莺啼声住,花团锦簇。年少的墨皎举着皮鞭娇蛮的挥舞,墨魄好笑的看着她,蹲下拾起被鞭子打下的樟树果子,墨白坐在树上,对着墨皎做鬼脸,墨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墨白说:“有种你给我下来!” 墨白摇摇头,表情傲慢,语气欠打的说:“泼妇!真不知道容与看上你什么,莫不是他脑子有问题?” 墨魄按住暴动欲要挥鞭的墨皎,用帕子轻轻的擦擦她脸上的墨汁说:“这般野蛮,以后确实会嫁不出去的。” “谁说的!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墨皎昂起下巴,斜着眼睛看树上不肯下来的墨白说:“他绝对不会像某个人只会躲在树上。” 墨白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而是不屑的哼哼说:“有种你上来了,不敢爬树的胆小鬼,也只有容与那个傻子才会喜欢你,你个泼妇!” “你!”墨皎想要挥鞭,想想后又放下,转身对着墨魄撒娇说:“哥,你看。”指着脸上的墨汁老虎纹。 “就是他画的!”墨皎把脸在墨魄袖子上蹭蹭,把墨都蹭在墨魄上好的衣袖上。 墨白哼哼瘪嘴,双手抱胸:“她看书时睡着了,我自然是要替父亲管教她。”双脚不安分的踢着树枝,把一颗颗樟树果子踢落下,墨魄无奈摇头,把一颗颗香樟果子拾起,放置泥土上。 “你就会在父亲面前装!”墨皎鄙视的看墨白,刚想再对墨魄撒娇,偏头便看见墨魄欠身拾樟树果子,墨皎于是也蹲下捡果子,对树上的墨白说:“还不下来?” “哥,帮我下来。”墨白笨拙的爬下树,墨魄在下面接住他,拍了拍他的头说:“又骗我帮你爬树,下次再不许了。” 墨白乖巧的对墨魄点点头,然后昂起下巴,讥诮的对比他高一点的墨皎说:“胆小鬼,不敢爬树!” 墨皎走上前作势要打墨白,墨魄连忙说:“别动!”把路上的果子全部放进泥土里后说:“说不定会长成新的樟树,而且踩烂粘在地上很难看,也很难弄干净的。”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夜未央,墨家后院,墨白摸着墨魄种下的香樟树,如今香樟已经这么粗了,而哥哥,不知魂在何方。 独留他一人,做天地孑然客。 冬至的夜里,妖风把香樟黑色的蜡果吹的摇摇欲坠,凋落在地上的被人踩的稀烂,再也没有那样一个温柔的人欠身拾起它们,把它们温柔的放在香樟根处。 不知是多少年前凋落在地上的蜡果破土而出,吸食了那些腐烂没有重生的种子。 也不知道是为谁,不肯在阴暗的淤泥里消亡。 “今日是你的祭日,哥哥。”墨白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深意。 一个女子从香樟树后走出,但大半个身体还是隐在暗处,只见她手里提着两壶酒,一壶丢给墨白,一壶自己喝着,然后说:“墨白,你说,他们陈国的皇帝杀了多少我们墨家的忠良?” 墨白靠在香樟树上,自己喝一杯,一杯倒在土地上,不说话。 女子隐在暗处,只能听见她冷冷的声音:“他们陈国的皇帝天性多疑,就是心里有鬼,怕别人也学他们的老祖,抢了他们的皇位。” “来,喝一杯。”墨白对暗处举杯示意,女子终于走出来了,却是因生病而未出席冬至夜宴的皇后墨皎。 墨皎也靠在树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像喝水一样的把酒灌下去。 墨白举起手中的酒壶对天说:“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命运给你掌控?凭什么是我们牺牲?” “如若有人想要掌控我们的命运,必将还以颜色!”墨皎也举起手中的酒壶,倒在土地上,当酒倒光之后,砸碎酒壶说,“掀起血雨腥风也在所不惜!” “阿蛮,你知道吗?哥哥他太过完美,完美的让人找不到嫉妒他的理由。”墨白灌下几口酒说,“因为凡人是不会嫉妒神的。” 墨白又说:“哥哥他本来文武双全,因为我体弱多病,不受爹爹喜爱,于是他弃文,让我以文得到父亲的喜爱……其实啊,我知道,他更喜欢文,他不喜欢杀人。” 墨皎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看着牙月淡淡的微光,哥哥的名字,魄,是月始生或将灭时的微光的意思。 “阿蛮,你知道吗?”墨白的脸庞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死前和我说,不要怪皇上,他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苍生,是必要辜负一些人的。” 墨皎转头看向墨白,墨白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墨皎也知道他没有丝毫表情。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多少明刀暗箭都躲过来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在她脸上抹墨汁的调皮男孩了。 “他们负我们墨家的,也太多了,是时候还了。”墨皎幽幽说,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她不能出宫太久,毕竟她是皇后。 墨皎要走,墨白没有丝毫反应,而是闭上眼睛,感受着香樟树微乎其微的香气,就像墨魄身上的香气一样,淡且幽,他来不及细闻,便再也闻不到了。 脑海中是墨魄温柔的笑容,笑着替他抹去眼泪,因为父亲又骂他样样不及墨魄。 还有墨魄抱着他上树时的无奈的笑,最后还是迁就他,护着他爬上树。 还有墨魄幸福的笑,他开怀的笑,他平静的笑。 最后,所有笑容都变成他临死前唇边安慰的笑。 那个躺在床上拥有干净五官的男子,微笑的说:“我不怪他,是我不懂得在朝堂活下去。” 墨白拉着他的手说:“他凭什么要你死?凭什么掌控我们的命运?” 墨魄却再无回答,感受着墨魄渐渐冰冷的体温,墨白癫狂道:“你真真……哈哈哈……我便夺了他的天下,我命由我不由他!” 不久,墨白以谋害忠良的名义血洗了朝堂,从此,人人都知道丞相墨白并不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文如玉,再也无人敢与墨白作对,却无人敢质疑他想要谋权篡位,因为他们主家,只剩墨契那一个只会武的年轻男丁。 我要颠覆他最在意的江山天下,来报复害你含冤而死的所谓帝王。 墨白转身,望着泌水河的方向,道:“歌儿,切莫要我失望。” 墨歌忽然觉得冷,她的浑身都在颤抖,感受到她的异样,赤喾立刻握紧她的手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墨歌摇头,双手把赤喾的手包起来,放在脸旁,轻轻摩挲,赤喾的手很大,都快赶上她的一张脸,她笑着问:“阿喾,今晚你给我讲什么?” 赤喾有些无奈,回想前几日所作所为,肠子都有些悔青了。 前几日墨歌一直不敢睡觉,赖在他身上哭成一团,鼻涕眼泪都分不清,说是会做噩梦,一睡便有烧得面具全非的人还有白骨都来找她。 墨歌赤脚奔来他的军帐,倒把他吓一跳,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让他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却总是擦不完,就如泉水一般不止。 最后墨歌哭累了,躺在他怀中抽抽噎噎,说不敢睡,要他讲故事给她听,赤喾支支吾吾半天却讲不出半个故事,墨歌倒是嫌弃他连故事都不会说,吵闹着要听他小时候的故事。 赤喾怎么会说什么故事,从小看些野史也要被视为荒废功课,被墨歌这样一嫌弃,他的脸都有些红,刚想要说小时候的事情,搜肠刮肚,却没有什么有趣的可以讲。 他的脸估计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墨歌早就不再抽噎,憋着的笑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让赤喾看她笑的咧开的嘴。 赤喾感到十分的挫败,最后只得懊恼的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傻事。 例如把诗经背的一团乱,懒得念书便把书都烧了,最后被太后罚全部抄回来…… 还有,会问太后,洪都王是谁?父亲是什么?母亲又是什么? 墨歌听到这里,又开始哭的泣不成声,她从未见过赤喾表现出一丝痛苦,可是,她知道,他的心很苦。洪都王妃在生他的时候死去,而洪都王一直在边塞,所以他从小就在太后身边长大。父亲说,太后对赤喾的期望太大,使他十岁就名动京城,使他变得异常早熟。 他身上有太多压力,父亲刚死,便要来这边疆打仗,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可是,谁又知道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她才刚十四,等三年不过刚十七,她相信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赤喾见墨歌又哭的这么凶,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用哄小孩子的方法哄她,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拍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墨歌终于没有动静,赤喾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一双手却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从那天以后,每晚墨歌都要他讲故事,睡着了也不肯放开赤喾的手,赤喾都要绞尽脑汁离开,还不能吵醒她,不然又是要绞尽脑汁讲故事给她听。 “我真的没什么故事可以讲了……”赤喾无奈的说。 “那唱歌给我听吧。”墨歌倒是退而求其次,实则是变本加厉。 赤喾想了半日才说:“只是会唱一些宫廷里常常唱的歌曲,因常常听,才记得住一些。” “那你会什么啊?”墨歌瞪大了眼睛,等着赤喾回答。 “青梁悬想曲,步虚词……”这些都是皇宫宴会常常要歌舞的。 “青梁悬想曲,我要听青梁悬想曲。”墨歌眉眼弯弯,赤喾倒是松了一口气,还怕她都不喜欢,依旧要他讲故事。 “是谁在青梁上……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 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轻轻的哼唱着这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墨歌望着赤喾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暖流蓬勃而出,把脸贴着赤喾的掌心,也随着赤喾哼起来。 “是谁在青梁上……闲愁自惹,烟灭铁马金戈,你我传奇谁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天问 墨家书房,墨白放下毛笔,举起一张纸,轻轻吹干,风微微的拂动纸张的一角,只见上面写着:“墨歌与赤喾私定终身,让皇上下旨赐婚墨歌和太子。” 皇后收到信,躺在贵妃椅上,细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把信递给琴心,待琴心看完问:“你知道丞相的意思吗?” 琴心仔细想了想说:“奴婢愚钝,不知丞相深意。” 墨皇后笑笑,说:“如果皇上要墨歌嫁给阿潋,那么赤喾两个心爱的女人都被皇上夺走给别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怎么样?” “自然是极为生气!”琴心想也没想便说。 墨皇后点点头,拨弄着她涂上漂亮蔻丹的指甲,然后举起,光从她的指缝透出,一张熟悉但是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脑海中,是赤喾,又不是赤喾,墨皇后也不能确实这张脸是谁。 “这个赤喾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会恨皇上横刀夺爱。”墨皇后又神秘的笑笑,说,“可惜找不到皇上杀害洪都王的证据,这个容璧倒也是个人物。” “如果墨歌嫁给阿潋,那么赤喾也就永远无法忘怀,得不到的啊,永远在骚动,歌儿将会永远以一种完美的模样存在于他心中。” 她脑海中的面孔的主人也难以忘怀。 “可是皇上好像不希望墨歌小姐嫁给太子。”琴心觉得皇上每次都在推延太子的婚期就是不想让墨歌嫁给太子。 墨皇后苦笑,放下举起的手,说:“只能以死相逼了。” “年少时他不答应我,只要我以死相逼他就就范了,不知道,这个方法,有多少年没有用了。”墨皇后眼神忽地有些落莫,她还记得,当他掀起她的盖头时,他的嘴角微翘,眼神是坚定而自信的,他说:“阿蛮,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后悔。” 他确实没有让她后悔,他成了天下的主人,是个好皇帝,能够名垂史册的好皇帝,是她年轻时一直想要嫁的万人之上……只是,负了他们墨家。 而那个她曾经以为是英雄的人墓前已经是衰草枯杨了吧。 墨皇后扶额,仔细回想,记忆里那个她以为永远忘不了的人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若是仔细辨认,只能把赤喾的样子安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们长得确实像,样子像,性子也像,只是不知结局像不像?” 外面下起了小雨,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就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就像当年那场雨。 那时的她,守在深闺,等他的消息,随着那场雨而来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妻子。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旁是一个娇俏的女子,听旁人说,是梁家旁支的一个姑娘,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性子比较好。 她知道她在嫉恨,凭哪点她都比那个贱人强,但是他爱的始终是那个贱人!她想要去杀了他们,最后,她冷静了下来,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当她的父亲问她选谁时,她说:“大皇子,赤玏(音勒)。” 墨魄和墨白都极为吃惊,却什么都没问。 第二日,赤玏就来到了墨家后院,他穿着蓝色衣袍,站在樟树下,衣袂飘飘,本应是一幅唯美的场景被她的话打碎,“我的丈夫必须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他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墨皎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这是怎么了。”墨皇后摇摇头,近日竟然常常回忆曾经的事情,“是该找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了。” 皇后款款从贵妃榻上起身,对琴心说:“今夜皇上该来了,把地龙烧得旺些,皇上怕冷。” 她对皇上的留意实在不多,这些还是那个女人告诉她的,可是,那又如何? 温度渐渐变高,青梁殿内的气味芬芳,灯火也是通明,把未央宫彻夜不灭的暖黄烛光映的暗淡。 太后的身体还未好,上次安乐侯梁子尘进宫侍疾,为她开了药,本来是好了许多,但是后来太后又生了一场大病,宫中的太医无能,导致太后至今还不能下榻。 涟漪剪下一段灯花,让烛火更加明亮些,身后传来太后虚弱的呼唤:“阿涟,你过来。” 涟漪立刻走至床边,为太后挂起床帘,细语柔声道:“太后,阿涟在。” 太后睁开眼睛,双眼有些混浊,她拉着涟漪细嫩的手,叹息道:“阿涟,你恨吗?” “太后何出此言?阿涟不懂。”涟漪低下头,为太后理了理被褥。 太后突然放开握着涟漪的手,收回被子里,涟漪立刻为太后捏好被子,太后的眼神开始不再混浊,她说:“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涟漪说完,便没有说话了,未央宫中安静的骇人,太后知道,涟漪在等她解释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如何解释呢?告诉她,她一直深爱的父皇因为嫉妒杀了百姓爱戴的洪都王,让她不能嫁给赤喾;告诉她,她是不可能嫁给赤喾的;告诉她,她的命运其实和她一样,不能自主。 涟漪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憎恨她的父皇?那不可能……还不如就这样下去,让她一直这样蒙蔽在快乐中。 “我只是感慨命运,我的一辈子就耗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了,我的孩子不喜欢这里,想要避开这里的明刀暗箭,于是就去了边塞,却还是躲不过命运的追杀。” “我们梁家,一直附庸在你们陈国皇帝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延续家族的荣耀,我们梁家的女子,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而你,作为公主,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义务。” “我不恨这样的命运,你恨吗?”一个公主的名号,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责任。 “为什么恨?我们女子就是有这样的义务,享受了家族给的保护,那就需要维护它;享受了国家的供养,就要奉献。”涟漪脱口而出,多年后,她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满目凄凉。 “是吗?”梁太后拍拍涟漪的手背,然后闭上眼睛说:“我也不恨,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她再也想不到应该如何。 “回去休息吧。”太后闭上眼睛,涟漪放下床幔,缓缓离开。 风缠绵的刮,螭吻张着大大的嘴巴,未央殿暖黄烛光彻夜未灭。 修竹又坐在未央偏殿的殿顶上,抬头望着月亮,月亮上浮现着边塞的一幕幕,男子温柔的替女子盖好被子,给她讲故事,给她一个淡淡的吻。 画面里,墨歌终于在赤喾的安慰下睡着了,赤喾就趴在床沿,看到墨歌皱眉做噩梦时便拍拍她的手背,而易水寒站在军帐外面看着月光。 修竹翻身来到涟漪的宫殿,她还未睡,从太后那里回来后,就开始画着一幅幻想的国度,一幅《河清海晏图》。 每日她睡得都很少,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消瘦下去,修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她心爱的人正在边塞和另一个女子相爱相知。 而造成这事的发生的最终原因,是因为他,他不知要怎么告诉涟漪真相。 修竹眼神深邃,双眼一直看着涟漪,一动不动,涟漪却没心思去弄懂修竹在想什么,而是全身心投入那幅画。 最终,还是要告诉她真相的吧……毕竟,帝喾终是要回来的,如果涟漪一下子知道真相,那对她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你……你还记得和帝喾相爱的女妖吗?”修竹看着微笑的画着太平盛世的涟漪问。 涟漪顿了顿,放下画笔,洗了洗手,才抬头说:“记得……她怎么了?” 修竹缓了缓,想了想,说:“她成仙了……” 涟漪难以置信,皱眉说:“怎么可能?妖怎么能成仙?……难道……难道……” “对,她喝了洗髓露,把毕生法力都打散了……”修竹不再说话,因为涟漪知道喝洗髓露会怎么样。 洗髓露可以改变体质,立刻成仙,不过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而且所受的疼苦不亚于被抽仙骨被天雷劈。 最最疼苦的是,时间要维持十几天,那种折磨足够让人发疯。 “那么她在天上怎么样呢?”涟漪按捺住心中的波涛,小心翼翼的问。 “下凡历劫,还要看她的表现才能成仙……王母不喜她。”修竹还想说什么,涟漪便马上打断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修竹看着和衣躺下的涟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为她灭了灯,沉默的离去……她不敢面对。 究竟情为何物?可以值得歌儿忍受那样的痛苦。 修竹记得,墨歌她蜷缩在地面上,疼的把嘴唇咬破,疼的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究竟是怎样浓的爱意,可以忍受那样的痛苦? 墨歌自小最怕的就是疼了,每每受伤,她都哭的不行,哭的他无可奈何,他不是仙,不会医治的法术,只能把那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能让墨歌好过些。 可是她却为了帝喾而喝下洗髓露,承受难以想象的疼痛。 她因为疼痛而蜷缩在地,睁开涣散的双眼对修竹说:“哥哥,帮我……帮我把我的手脚绑起来……我怕……我怕我会自杀……太疼了……这还只是第一天……” 她怕自己疼晕,晕过去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她不停的和修竹说着她和帝喾的故事,说他的怎么认识的,怎么打闹的,怎么相知的,怎么相爱的。 “哥哥,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啊,仗着有你,不把他放在眼里,结果被他教训了一顿,不过,他说的很对,不能因为我而毁了妖仙太平。” “哥哥,他说,你把我宠坏了,把我娇惯的那般蛮横无理,我可气恼了,他这话不但骂了我,还骂了你。” “我做了很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以为他会讨厌我,甚至会想要杀了我。” “例如,偷吃本该给天后的仙桃,例如,害他被天后责骂,例如……” “例如,害得他受此情劫,害的天雷要劈他,害的涟漪仙子被拔去仙骨,害得他永生永世欠涟漪仙子的情。” “但他没有,没有恨我,而是依旧护着我,我不能再自私的享受他给我的安逸,我要成仙,只有成仙,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旁。” “我对不起涟漪仙子,她那么爱阿喾,我承认,我比不过她,有时候我都会想要为阿喾做什么,来证明我爱他不比涟漪仙子少……可是,我还是比不过她,我做不到为阿喾引天雷。” “但是我会陪阿喾一起受天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他身旁,” “我第一次看到涟漪仙子时,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的含义,她那么好,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人人都喜欢她,而我,除了有你庇护,我什么都没有。” “哥哥,欠涟漪仙子的,我若是还不了,你帮我还,可好?” 修竹轻轻为墨歌擦掉溢出的泪花,然后握住墨歌的手,把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说:“好。” 当墨歌成仙时,帝喾已经投胎到那个没有魂魄的赤喾身上了,而墨歌也要下凡历劫,看是否能够成仙,司命星君给墨歌安排的身世是——风尘女子甄氏的女儿。 在天界惩罚修竹偷洗髓露之前,修竹已经把墨歌和墨丞相的女儿交换……改变了两个女子的一生,亦或是所有人的命运。 修竹被罚禁闭天界两月,就算解除禁闭之后也不能和墨歌见面,不能再改变墨歌的命运。天上两个月,而地上已经十五年,那两个被改写命运的少女都长大了。 可惜……一个是丞相唯一的千金,一个是风尘女子的女儿。 命运呵……我们的命运究竟由谁掌控?我们都不知道。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问》,容璧,你说,写得好不好?”赤潋站在容璧的书房内,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说。 容璧靠在书架上,低头看着书,听到赤潋这样说,他合拢那本《楚辞》,走至烛台,点燃羊形灯,书房瞬间亮堂了起来,他才说:“很好,如何想到它了?” “看你在看《楚辞》,便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天命究竟是人意,别人影响我们的未来,还是冥冥之中,人们按照天的意思这样做了。所有人都是命运的玩偶,我们都踏在他早就布下陷阱的路上。”赤潋的眼睛在灯下是晶亮的。 容璧笑着说:“自然是我们在造就我们自己的命运,没有什么早就写好的命运。” “真的吗?那为何,我们一出生就注定我们要做我们不喜欢做的事情。”容府里又传来《步虚调》的琴曲,容与还未睡。 “别想那么多,回去休息吧,很晚了。”容璧传来小厮,并说:“叫叔叔早点休息,再给太子备好马车。” 容璧望着赤潋离开的背影,用他自己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们都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你要守护江山,我要守护家人。” 《步虚调》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低沉,最后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凯旋 烽火连月,家书万金,半城烟沙,兵临城下。 包围猃狁九部的将士们在知道剑阁城被血洗之后,在知道家人非死即伤之后都纷纷要求攻入猃狁,为家人报仇。 赤喾看着他们鲜红的眼睛,明白他们心中的痛苦……他们如何想战争?可是一旦上了战场,就万事由不得自己了,死去的家人,死去的豫章王,都深深的刺激着每个人的内心,再厌恶战争的人如今都想要去报仇。 他们要用满城枯骨,万里黄沙,来报复害他们新添的坟墓的猃狁人。 赤喾批准。 他的父亲被猃狁人杀害,葬在泌水河畔,静静的看着自己。他还记得那时在泌水河所说的话,他不会让猃狁人打扰他。 父亲说,要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屠杀九部时赤喾不许墨歌去,墨歌也乖乖的呆在剑阁城,没有看到那样惨烈的屠杀。 他们冲入城内看到的便是极为恶心的画面,到处都是百姓的尸骨,老人死了,孩子死了,女人死了……只剩下那些吸食百姓血肉的上位者。 陈国的将士们杀红了眼,甚至是一些没有被吃掉的猃狁百姓也杀红了眼。他们恨啊,恨他们的守护者不守护他们反而吃他们的血肉,他们恨啊,恨自己的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 那样的场面太过血腥,赤喾蹲在墙角呕吐,而易水寒站在旁边淡定的说:“我第一次上战场时,不知道是敌人的鲜血还是队友滚烫的鲜血洒了一脸,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战争的真实。” 赤喾擦擦嘴巴说:“还有比这惨烈的吗?”他遥指一旁还在锅里翻滚的头骨,又开始呕吐。 “书上倒是说过。”易水寒双手抱胸冷冷说。 赤喾抬头看着易水寒,这个少年的忍耐超过了他的想象。 易水寒递给赤喾一个水壶,他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悲哀的表情,说:“以后你也会习惯的……毕竟,我眼睁睁看过我易家人的头颅滚落在地。” 赤喾也轻轻拍拍易水寒的臂膀,这个少年他看不透,看似淡漠却有着极其可怕的权力**。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心事,他的想法,他的愿望,他的一切一切只停留在易不语的表象上,这个叫易水寒的少年他看不透。 战场扬沙、金戈铁马,兵临城下的赤喾心中是悲哀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赤喾放了一些猃狁百姓,并说如果他们愿意去别的猃狁部落亦或者来陈国都可以。大部分的百姓都选择了陈国,但是还有少部分的猃狁人选择游荡在边疆,他们认为所有的国家都是一样的,他们想要去寻找真正的和平之国……可是,只有死了,才会真正和平。 易水寒却觉得赤喾不应该放了那些百姓,但是赤喾执意放了百姓,甚至是与易水寒争吵了许久。 “你就能确定那些百姓真的都是百姓吗?放了他们又有何意义?他们的亲人都死光了,留他们孑然在世,遗祸人间吗?”易水寒的话语字字见血,赤喾暗暗在心中承认易水寒所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可笑?明明已经让他们家破人亡,最后却还要装作心善的放他们一条生路,真是可笑!别以为他们有多感谢你,也别以为自己有多善良。”见赤喾没有反应,易水寒的话愈发的放肆。 “他们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不如都死了。”易水寒直视赤喾,逼迫赤喾屠城,一人不留。 赤喾也望着易水寒,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们的亲人都死了,他们活着便没有意义了?那么,你呢?易水寒,你呢?” 易水寒面色铁青,他见赤喾这般执拗,甩袖便走,也不再提及屠城之事了。 在一月上旬,赤喾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在回京之前,他陪着墨歌在夕阳下再看一眼边塞。 他们坐在朝野身上,任由朝野四处游逛。墨歌依偎在赤喾怀里,静静的看着夕阳。 万顷茫然,遍野荒芜。身着暗红战袍的男子和女子相靠坐在枣红的战马上,背影被烙印在这时光的年轮里,光阴的岁月里。 “阿喾,以后,再也不要战争了好不好?”墨歌在赤喾怀中蹭蹭,让自己更舒服一些,赤喾抚了抚她的发说:“好。” 墨歌拿起自己和赤喾的一缕发,仔细的结成同心结,她回头对赤喾笑着说:“阿喾,我学了很久的哦,好看吗?” 那一笑,媚眼如丝,使墨歌平凡的脸庞变得艳丽多姿,顾盼神飞。好似千年之前,在一个桃花谷,一个女子也回头对他说:“阿喾,好看吗?” 他恍惚的说:“别乱动,会掉的。” 墨歌调皮的笑笑,用刀子割下,把那个同心结放入一个香囊,在放入赤喾的手中说:“收好哦,这样就不会掉了。” 她又结了一个同心结收在自己怀中,仔仔细细收好,生怕别人抢了似的,赤喾看着无奈的笑笑。 赤喾搂着墨歌的腰,墨歌的头靠在赤喾胸前,一起看着边塞不同于京城的夕阳,朝野也静静的一动不动,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们此刻的宁静。 光影描摹他们的轮廓,他们的故事将在这片土地静静传诵。 徒留传说供后人景仰。 京城里张灯结彩,赤喾和易水寒凯旋,许多百姓都在清晨时等在城门口,想要目睹一下传说中的豫章王和易水寒,还有那个在战场中出谋划策的军师,墨哥。 “听说了吗?墨家又出了一个厉害的将士叫墨哥!”百姓们交头接耳。 “可不是,听说他的战术好得很,我们陈国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不知皇上会奖赏他们什么……” 墨歌穿着战袍,骑着朝野,而赤喾则牵着马在前面走着,他微笑的对百姓们问好,百姓们都上前送瓜果,甚至还有未出阁的少女对他抛手帕锦囊,少女身上的芳香直扑的墨歌满身酸气。 有些女子也对着墨歌和易水寒抛花,易水寒则是淡定的闪身,不让一朵花落在他身上。墨歌倒是会接着花,然后把花掐的一手的花汁。 容璧靠在城门旁边的酒家楼上的窗口,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赤喾,又看看墨歌,好像懂了什么。 他飞身坐在赤喾的马上,附身用手指勾起赤喾的下巴说:“不知豫章王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 赤喾拍开容璧的手,说:“喝穷你啊,大家一起来!”笑的开怀,容璧也笑的无懈可击,好像怂恿人杀害洪都王的不是他。 如果他不杀洪都王,那么就是别人杀他了。 他们都是可怜人。 所有人都在大堂上喝的欢畅,而容璧带着赤喾来到顶楼的房间,刚关上门,容璧便沉下脸问赤喾:“你不喜欢阿涟了?”即使他对涟漪不是男女之情,但是还是希望她能够开心。 赤喾吃惊的问:“阿涟不是嫁给你了吗?” 容璧皱皱眉打断他的话说:“别说废话,你喜欢墨歌?”他遥指在楼下喝酒喝的欢畅的墨歌说。 赤喾望向笑靥如花的墨歌,心中是暖暖的,他毫不犹豫的说:“是。” “哦?”容璧沉思了一会,抬头,嘲讽赤喾:“你被耍了,阿涟没有嫁给我!” 赤喾的脸瞬间僵硬了,他望着在楼下笑的依旧美好的墨歌,又看了看容璧说:“你知道什么?” “皇上不想你娶阿涟而已。”容璧很是为涟漪叹息,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赤喾苦笑,他喝下一口酒,问容璧:“要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陪我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上,需要多大的勇气?” 容璧倒是吃了一惊,想起墨歌在边塞经历的一切,即使没有亲眼看见那血腥的场面,他也能够想象那是多么的悲壮,容璧沉默了。 “所以,容璧,我对不起阿涟。”赤喾又喝下一口酒,“既然已经对不起阿涟了,那么就不能再对不起歌儿。” 容璧也灌下一杯酒,才说:“阿涟等不起你,你没有错。” 在豫章王凯旋的当日清晨,京城里遍布一个传闻,传闻那个叫墨哥的男子其实是丞相府唯一的千金墨歌,她出塞一是为了向她的叔叔墨魄学习,二是为了帮助豫章王赤喾。 百姓都认为他们是金玉良缘,希望皇上替他们指婚。这样像青俍皇后的女子,确实让人敬仰。 墨皇后听后摔坏了最喜欢的紫砂子母暖壶。 太子赤潋听后不小心给心爱的荷花玉兰多浇了水。 墨丞相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给墨皇后,并且找人去拦截墨歌。 可惜,回复墨丞相的是,墨歌已经被皇上招至皇宫,皇上答应给墨歌一个要求,奖赏她的勇气。 墨白的计划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一招打的粉碎。 黑暗中如磷火般的命运,何时会汹涌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惊变 奉天殿里,皇上的表情和蔼,坐在高高的金色龙椅上,对跪在下方的墨歌说:“墨家女子果然不同凡响,这上战场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出来。” 墨歌偏头看看跪在旁边的赤喾,抬头又看到皇上赞许的看着她,胆子便大了许多,她打了打腹稿,做好了准备,刚想说话时,一声皇后驾到打断了她。 皇后步伐稳重却很快的走至墨歌身前,深深欠身对皇上请安,低头时,眼睛却是斜看着墨歌,眼里充满警告,这样隐晦的动作,只有墨歌看得到。 墨歌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不怕她的父亲墨白,却怕她的姑姑皇后墨皎。 “皇后如何来了?”皇上走下龙椅,搂着皇后一起坐下,皇后笑语盈盈道:“前几日不是和皇上说了,阿潋的婚事要尽早,皇上可是答应妾会尽快的。” 皇上点了点头,再次推辞道:“会尽快的。”然后指指跪在下面的墨歌说:“你们墨家又出了一个巾帼英雄,我自然是要好好奖励她,就算是赐婚也可以。” 皇后的视线扫过赤喾,落在墨歌身上,那眼神分外的平静,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墨歌却觉得可怕,比刚刚充满警告的眼神还要可怕。 皇上用手托着皇后的下巴,把皇后的脸对着自己,然后深情款款的说:“我记得,当年你也去过边塞,还杀过敌,对吗?那时候我就在想,是怎样一个奇异的女子,若是有机会,我必要与她比试比试一番,没想到,那个女子选我做了丈夫。” “你说,你的丈夫,必要是万万人之上,我做到了,对吗,阿蛮?”皇上的声音有些小,只有他身边的人才听得到,墨皇后望着皇上深情的眼睛,如少女般娇羞的低下了头,避开了皇上抵住她下巴的手。 “确实曾有,皇上不说,妾都忘了。”皇后说,“当年,妾小女孩子心性,在边塞喜欢上了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还好最后嫁给了皇上,希望小一辈的人不要像我年轻时一样,被一时的迷恋冲昏了头脑。” 皇上听出了墨皇后话语中的深意,微微皱眉,然后转头,微笑的看着墨歌和赤喾,说:“墨歌,想要朕帮你圆什么梦?” 皇后依旧是低着头,墨歌看不到皇后的脸。 墨歌的脸色惨白,转头看了看赤喾,赤喾对她安抚的笑了笑,说:“不用怕,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 望着赤喾如阳光的微笑,墨歌却想到了皇后警告的眼神,她的嘴巴微张,像是想对赤喾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不语。 大殿里所有人都看着墨歌,不明白她的迟疑,不是说,她很喜欢豫章王吗? 最终,墨歌抬头,眼神坚定,大声道:“我想要……”琴心突然打断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说:“皇后您怎么了?” 墨歌闭上了嘴,皇后的脸惨白如纸,而琴心在皇后身后对着她做抹脖子的动作,墨歌脸色越发的苍白,她闭上了眼睛说:“民女还未想好。” 皇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然后说:“如果想好了,就来找我。”然后带着皇后进了后殿,琴心则是留在前殿,走到墨歌和赤喾中间,对墨歌说:“小姐,丞相要你回去。” 赤喾的表情也有些僵硬,目送皇后和皇上的背影离去,他心中隐约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墨歌抓住衣角看着赤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赤喾察觉到墨歌的目光,他拉着墨歌的手,一起站起来,微笑的摇摇头说:“回去吧,你家人一定很担心你。” “豫章王,放尊重些。”皇后的贴身宫女把墨歌的手从赤喾手中夺来,然后紧紧拉住墨歌的手臂,把她拖出宫殿,“小姐,请回府,丞相很担心你。” 墨歌频频回头,赤喾看着她,心中有些恐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的家人想念她,要她早点回家,他没有什么理由阻拦。 最后,墨歌那样不舍得眼神再也看不见,只剩一缕暗红背影,又消失在大红色的宫门外。 暗红战袍的男子站在空荡的大殿中间,静静思考,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墨歌的回顾让他觉得悲伤,那种疼从胸口梗咽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一句话。 那眼神太长,太深,那样望穿秋水的爱恋,终将成为心底修罗,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 易水寒只是静静跪在大殿一角,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在这个苍凉的冬天。 宫殿里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低着头。 易水寒看着殿外淅淅沥沥的大雨,灰暗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们还太过弱小,任何人都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他站起来,走到赤喾身边,说:“走吧。” 赤喾却一动不动,易水寒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独自向殿门外走去,却见一个绯红色宫装的女子向殿内奔来,后面是一群宫女急急追来。 环佩声响,伴着宫女们的惊呼,那绝色女子奔向赤喾,欣喜的表情是藏也藏不住的。 “阿喾,阿喾!你终于回来了!”涟漪提起裙边跑至赤喾面前,这样不文静的涟漪,大家都没有看过。 赤喾为涟漪扶稳头上摇摇欲坠的步摇,低着头,看着涟漪的眼睛,说:“阿涟,对不起。” 涟漪愣住,不明白赤喾的意思,她强笑道:“确实对不起,这般久才回来。” 赤喾看着旁边的宫女,没有说话。 涟漪立刻挥退所有人,和赤喾一起进了偏殿,关上了门。 偏殿的光线不是很好,涟漪步伐凌乱的走向烛台,点燃几只红烛,动作缓慢,像是想要故意推延从赤喾嘴里说出的真相。 赤喾看着强作镇静的涟漪,心中有丝丝不忍,可是如果不狠下心来,对不起的便是两个女子,而阿涟,他不配。 涟漪终于点完蜡烛,坐在赤喾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 “阿涟。”赤喾等到涟漪平静了下来才说:“阿涟,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她是墨家的小姐,墨歌,陪我度过了边疆寒苦的日子。” 涟漪不说话,低下头,握紧双拳,是她!果真是她…… 前世那个妖女便是叫墨歌,当修竹说那个妖女也下凡,她就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一样。 明明在今世遇见了阿喾,明明那个妖女出现的这么晚,可为何还是这个样子? “阿喾……”涟漪抬起头,眼中泛着水光,脸上却无泪痕,轻轻的,轻轻的说:“若是这样,你可以收她为妾。” 赤喾摇了摇头,涟漪抓紧了手,长长的护甲刺着她的手掌,鲜血染湿了她的手帕,她又道:“若……若你不愿意,我可以和她做平妻。” “对不起,我只想一世一双人,对不起,阿涟。”赤喾抱歉的说,然后站起,转身离开,“我配不上你,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看着赤喾坚决的步伐,涟漪的身体瘫软,倒在地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是她……是她……要是……要是她死了该多好……要是……她死了该多好。 自己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为什么她还要来夺? 为什么?她究竟输在了哪里?谁能告诉她? 她何其不甘心!不甘心!前世,她输了,这辈子,她仅剩的这辈子,她绝不能输。 光线从窗口的缝隙处斜斜射在涟漪面前的地上,空气中的灰尘看得一清二楚,涟漪眼中闪着泪花,她一直跪倒在地,直到容璧来到偏殿,才回过神。 “起来吧。”容璧拉起瘫软的涟漪。 涟漪挥开容璧的手,猛地推开窗户,刺眼的光亮让容璧闭上了眼睛,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 “何苦?”许久,容璧睁开眼睛,说道,他一直不能明白涟漪和容与为什么执念如此。 “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如何?”涟漪猛然转头对容璧说,语气冰冷的吓人,容璧眯了眯眼睛,说:“哦?” 容璧盯着殿外的毛毛细雨,视线飘忽,最后定在远处的东宫,然后他笑了笑说:“好啊!其实,不用我帮,就会有人帮你的。” 大雨连绵,下了几日,在冬天实属反常。 市井中又开始有新的传闻,墨家小姐去边疆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媒人,她心有所属,就是当今的太子。 墨歌与太子从小就认识,互生情绪,但是皇上认为太子还未到成婚的年纪,墨丞相却想要墨歌嫁人,墨歌于是选择和青俍皇后一样的逃婚,又可以为国家做一些贡献,这就是墨歌在皇上赐婚时迟疑的原因。 这一传闻后来居上,大家都在争论墨家小姐到底喜欢豫章王还是太子,墨家千金究竟花落谁家,这个话题成了百姓的饭后谈资。 大部分的人希望墨歌选择太子赤潋,因为太多人喜欢那个温柔的太子,希望他得到幸福。 谈论中,所有人都忘记了,涟漪和赤喾是有婚约的。 二月一日是太子的生日,没有万物复苏,只有纷纷的大雪。 皇宫里张灯结彩,今日是太子的生日,后几日又是新年,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涟漪把她画的《河清海晏图》给了赤潋,赤潋也听说了那些传闻,怜惜的对涟漪说:“阿涟,你一定要嫁赤喾吗?” 涟漪倔强的点头说:“哥哥,我要嫁给阿喾,这是我前生今世的梦想,从未改变。” 赤潋无奈抱住涟漪,声音哽咽的说:“好,哥哥帮你。” 涟漪知道赤潋心中也苦,心中从小喜爱的女子却爱上了别人,他和她一样痛苦。 若是……墨歌嫁给了哥哥,她就不能再缠着阿喾了…… “哥哥……帮我。”涟漪在赤潋的耳畔喃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深宫 太子生日宴会上,墨歌并没有来,但是她却是这次话题的主角,女子们都羡慕嫉妒她,太子喜欢她,豫章王也喜欢她,那两个男子足够让这些女子痴狂。 灯火璀璨的大殿里,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温馨和谐。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在涟漪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公主,她也太嚣张了!不知廉耻!在边塞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厮混,和多少男子……” “闭嘴!”涟漪眼神凌厉的看着她,这话也太…… 那女子没有发现涟漪的异样,依旧不停的说:“公主,你就是太温柔了!她都打上了豫章王的主意!谁不知道豫章王是您的未婚夫,这口恶气怎么也不能……” “我说了闭嘴!”涟漪有些怒,打翻桌上的茶杯说:“那么,你替我出这口恶气好了!帮我杀了她,怎么样?” 那个女子没有想到平时温柔安静的涟漪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瞬间蒙了。墨家她怎么惹得起,不过是看不惯墨歌,想借公主的手修理墨歌一下罢了。 “蠢货。”涟漪冷笑说,“别以为人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傻子,想拿我当枪使?” 涟漪大声说道:“来人,给我把她撵出去狠狠掌嘴,永世不得入宫!” 那个女子哭的伤心,不停的祈求涟漪,涟漪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带着含英回宫。 涟漪走在深宫的小巷中,含英替她撑着纸伞,她的裙摆逦迤在地,拖曳出一条条污渍,再也洗不干净了,她想。 “空殿看人入,深宫羡鸟飞。”涟漪苦笑说,“含英,你先回宫吧,我去父皇那求母亲的琴。” 上次修竹的到来,使她不小心把父皇送她的琴弹断,她让咀华扔了那琴,如今她想要求母亲的琴。 晚风拂过,涟漪的衣带摇曳,她站在养心殿门口,听着里面皇上和皇后的谈话。 “墨歌的要求是,做太子妃。”皇后的语气坚决。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说:“她的德行不行,外面都是她的传闻,只能当良娣。” 皇后紧接着说:“可以,但是一旦生下孩子,便要成为太子妃。” “你赐婚吧。”映在窗纸上皇上的影子点点头,涟漪立刻转身回自己的宫殿。 她……她要嫁给哥哥了,这样,她再也不能缠着阿喾了。 嫁给太子,是皇后的想法吧,可是,那又怎么样? 涟漪回到宫中,要宫女给豫章王赤喾一张蜡封的纸条,上面写着:墨歌的要求是,做太子妃。 这张单薄的纸片被赤喾紧紧捏在手中,涟漪纤秀的字体如刀剑一般刺痛他的眼,他闭上眼睛,却浮现出墨歌被宫女带出宫时频频回顾的模样,眼神是那样的无措,不舍,好似一别便再难见。 他如何肯信这是歌儿的要求,歌儿一定不会那样做的,一定不会! 可是,那谁又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赤喾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细细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墨歌看见皇后时苍白的脸,皇后孤傲的背影,宫女威胁的语气,都告诉他,皇后不希望歌儿嫁给他! 皇后,希望歌儿嫁给太子,看不上他这个落魄王爷,确实,他除了一个豫章王的名号,还剩下什么呢?能带给墨家什么呢? 赤喾颓然坐下,捂住眼睛,猛烈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内殿的太后惊醒,太后低低唤道:“阿喾?” 赤喾立刻把那张纸丢入烛火中,调整了一番情绪,让火舌吞噬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阿喾在,太后,怎么了?”赤喾为太后掀起床帏,卧榻多日的太后在赤喾回来之后,终于有些起色,可以坐起和宫女们说说话。 太后挣扎着坐起来,赤喾立刻上前扶起太后,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又为她盖好被褥之后便垂下眼睛站在一旁等太后说话。 “阿喾,抬起头来。”太后的眼睛因为长时间卧榻有些混浊,她想要仔细看看在边塞半年的赤喾是否消瘦了,是否成熟了。 赤喾只得抬起头,眼珠乌黑,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下巴上是细碎的胡渣,脸庞确实消瘦许多,愈发的像他的父王了。 “瘦了,还好回来了……还好回来了。”太后拉住赤喾的手,轻轻叹息,望着赤喾俊朗的脸庞,嘴唇微微颤抖。 内殿安静的异常,赤喾的眼神有些呆滞,身体也是僵直的,太后闭上眼,松了紧握赤喾的手,说:“早些休息吧,瘦了这般多。” “是,太后。”赤喾为太后放下床帏,点起安神香,悄悄离开。 望着赤喾失魂落魄的身影,太后的泪水扑簌落下,她不知道要不要把皇上杀了洪都王的真相告诉他,告诉了他又能如何,让他穷其一生去报复?她如何舍得? 憎恨的滋味她一个人忍受就好了,而报复那更是不能让阿喾去承受,报复的滋味有多难受她知道,子尘不就是被报复蒙蔽了双眼吗? 子尘用最最美丽的年华拿去报复,时间没有把他的伤痛抹平,而是把它淬炼成杀人的怨毒。他隐忍了十多年的怨恨终于能够发泄,在报复之后,他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变成了今天这样,世事无所谓。 她的孩子洪都王,不愿意卷入朝堂纷争,自愿戍守边疆一辈子,但是皇上还是不肯放过他,让阿喾留在京城以此来要挟他,最后还是杀了他……他忍让了一辈子,还是被皇上杀害了! 她是恨!有多么恨只有她知道,恨的咬牙切齿,恨的痛入骨髓,她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她只能像梁子尘说的那样,活得比皇上久,伺机而动,终有一日她会给他致命一击。 她们梁家流淌的前朝皇族的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沸腾。 “阿涟这孩子才是最最可怜的……以后,阿喾若是和皇上撕破了脸皮,她还不知要怎么办呢……”太后摇摇头,又昏沉沉陷入沉睡。 未央偏殿,涟漪坐在金碧堂皇空荡荡的宫殿内,看着蜡烛焰火闪烁,烟尘一点点的消融在空气中,烟雾朦胧里,修竹走来,带着雨后竹子特有的清香,他坐下,对着发呆的涟漪说:“何苦?” 涟漪摇了摇头,说:“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修竹幻化出古琴,弹奏着《滴水成珠》,无论怎样,他都弹不出涟漪的感觉。 央宫殿内是昏暗的光,涟漪支着头,看着修竹精致的容颜,心中的狐疑越发的大,她不知从何谈起。 修竹和她前世的交情并未到她堕入凡尘之后他还常常来见她的地步,他为何要频频出现在人间?而他对那个妖女的事情好像很是关注,涟漪想不明,可是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妖女会不会把赤喾从她身边抢走。 涟漪猛然发问:“墨歌,是那个妖女吧?” “是。”修竹又变了变调,为变徵之声,这么悲凉的调子,听起来却依旧是波澜无痕。 涟漪忽然抓住修竹的手说:“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修竹没有挣脱涟漪的手,低着眼看涟漪,她已经不复美丽,脸庞消瘦,肌肤暗淡。 红颜弹指老,他想。 涟漪有太多想要问的了,想要知道那个妖女哪里好了?阿喾喜欢她什么,自己输在哪里,这一世,她会不会和阿喾在一起? “他们……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涟漪不敢问赤喾会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只敢问墨歌会不会和赤喾在一起。 她只有这一世的机会了,来生,阿喾就是天上遥遥不可及的神仙,而自己只是滚滚红尘中的芥子。 她再也触及不到他。 修竹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抬眼,看着涟漪,静静的看着,没有回答。 烛火在他眼中闪烁。 涟漪期盼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摇头皱眉,渐渐松开了紧握修竹的手,身体向后移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修竹一把拉住涟漪,他的眼神清明,淡淡的说:“是的,前世是,今生也是。” “我不信!我不信命!”涟漪抬头,眼神立刻变得坚毅不悔,漆黑的眼球倒影出修竹有些苍白的脸。 修竹别开头,挥了挥袖子,让涟漪睡下,点起安神香,她睡得越发少,只能这般让她休息了。 修竹又发出声响让守在门外的含英进来,确定含英服侍好涟漪之后才离开。 寒风飒飒,远处的城墙千年不倒,将为谁折腰? 未央宫的螭吻在月色下显得狰狞,修竹站在上面,望着涟漪殿内不灭的灯火道:“我也不信命。”然后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日,百姓们都知道了墨歌的要求是嫁给太子,都在心里为太子默默祝福着。 大雪纷飞,积在地上,刚刚掩埋的黑色脚印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掀开。 甚至是更黑。 墨歌靠在墨府紧闭的阁楼上哭泣着,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我不要嫁给太子哥哥!我喜欢是阿喾,喜欢的是阿喾啊!” “爹爹!你不是知道吗?你明明一切都知道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歌被关在阁楼上,不许出门,不管她怎么样求墨白,他都不肯答应她……明明……明明他是知道她在边塞的一切,为什么放任过后,又不许他们在一起? 墨歌想不明白,她要去解释,她没有要求嫁给太子,她要见皇上,告诉皇上她要嫁给阿喾! 阁楼里的喧闹渐渐变小,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小姐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要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雪雨 走出太子东宫,赤喾耳边还回荡着太子赤潋说的话。 “放弃她,我会好好待她,歌儿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而阿涟,她等你太久。” 他如何会相信那是墨歌的选择,明明,明明就是皇后替歌儿做的选择。 外面下起纷纷大雪,赤喾就这么在雪中漫步,嘲笑自己,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他身上的雪渐渐覆盖住他的模样,远远看就像一个雪人,四周的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无力去管。 一群人嘲笑说:“看,疯子。” 一个小孩对着他砸雪球,笑声欢快愉悦。 赤喾没有丝毫怒气,就站在路中间。 他什么都不做了,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看着歌儿被人带走,然后恭贺她嫁给太子,最后听着她的故事孤独终老。 他想起易水寒说的:“懦弱的人没有爬上去的意识,那么就不能怪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 是啊,自己的命运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阿涟是,歌儿是……大家都是被玩弄的对象。 他跪倒在地,自己,原来是这般的渺小。 赤喾就这么静静的跪在雪地中,时间慢慢流逝,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徒留下深深的脚印。 猛地一个身体娇小衣着单薄的人,飞过赤喾身旁,满身大雪的奔向皇宫。 赤喾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苦笑,为什么要那么匆忙的奔向皇宫呢?那里……那里其实比外面还要冷啊。 从小,他便知道,皇宫并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个寄居别人篱下的孤儿,那里没有他的地位。 望着不远处的皇宫宫门,他再没有走进的勇气,那个匆匆奔向宫门的人的脚印还在,只是已经极浅。 有人拦住了他,问他是谁,赤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谁?赤喾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有人认出了他,恭敬的让他进了宫,对那个没认出他的人骂道:“他是豫章王!眼睛怎么长的!” 若没有了豫章王这个名号,他还剩什么?赤喾不知道。 雪下的愈发的大,落在发上,染白了双鬓,就连容颜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墨歌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宫门,积雪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每一个步伐都异常沉重。 她没时间去拍掉身上的积雪,太子不愿意见她,她只能进皇宫去见皇后,皇后,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等着积雪更厚一些,再厚一些,她就能从楼上用帘子爬下去,离开墨府,老天开眼,雪下的很大,她顺利跑出墨府。 一路奔向东宫,东宫外有稀稀拉拉的脚印,大门紧闭,她重重拍门,可是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墨歌细细想,就算太子答应不娶她,还是要皇后准许才行,而让她嫁给太子,就是皇后的意思,她应该去找皇后,要求皇后! 终于,墨歌转身离开,向皇宫奔去。 从东宫到皇宫的路上,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满身的雪,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墨歌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无心去管,她要见皇后,她要求她,她只想要嫁给阿喾。 青梁殿的侍卫没有为难墨歌,她顺利的见到了皇后,可是,给她的是噩梦。 “你若不嫁,我就杀了赤喾。”皇后墨皎轻飘飘的说出杀人的话,面不改色。 墨歌向后倒去,她摇头,跪下,哭泣说:“姑姑!姑姑!我真的不想要嫁给太子哥哥!我喜欢的是阿喾啊,求求你,我求求你。”她把头结结实实的磕在汉砖上,刺骨的冰冷从头到脚蔓延。 “不嫁,我就杀了他。”墨皎依旧是冷淡的说,好像是要捏死一只蚂蚁。 墨歌的眼神失去焦距,她知道她的姑姑说一不二,杀一个人对她来说确实不难……可是,阿喾,有那么容易被杀死吗? “你还没想明白吗?”墨皇后嘲笑道,她优雅的走下后座,走到墨歌面前,步步生莲。 墨皎弯腰抬起墨歌的下巴,眼神嘲弄道:“洪都王是被皇上杀死的啊,拆散涟漪和赤喾的也是皇上,皇上有多厌恶赤喾你还不知道吗?若我杀了他,皇上不但不会说什么,甚至……” “甚至还会夸赞我呢。”墨皇后笑的妖冶妩媚,墨歌的泪水划过脸颊,就像是赤喾轻轻的抚摸。 她点点头说:“我嫁。” 墨皇后直起身,放开墨歌说:“放聪明点,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应该知道,三月将是你们的婚期,这段时间,够你和你的情郎斩断情丝。” “是。”墨歌点头,缓缓爬起,走出青梁殿,一步步,缓缓踏出。 她在雪地里艰难的挪着步子,雪把皇宫埋藏的极为好看,再也看不到一丝猩红色,满眼雪白。 墨歌呼出一口气,点点白雾一直向上盘旋,最终消失不见。 她胸口的同心结依旧温热,却暖不了她的心。 她的步伐太过沉重,甚至让她产生踏进积雪里就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的错觉。 她想回头看一眼积雪上她的脚印,看看是否是深陷几尺,却发现,没有一丝痕迹,纷扰的大雪,把她的痕迹覆盖的太快。 路上的宫人也是稀稀拉拉,再也不见平日宫中的热闹,墨歌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脑中尽是她和赤喾在边塞的画面。 “阿喾,你看,这青梁悬想,我跳的好不好?”她故意在赤喾面前显摆,摆了一个她自认为最好看的动作,几日里她都在练这段舞,就是为了跳给赤喾看。 “不好。”赤喾抬眼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看着案上的兵书。 墨歌不满的蹦到赤喾案前,双掌一拍,把那兵书给遮住,赤喾这才抬头看着墨歌,无奈的说:“好看。” “骗人!”墨歌撇嘴,道:“你根本没看!骗子!” 赤喾无奈的捂额,说:“你跳,我会认真看。” 墨歌这才满意的跳至空地,摆好动作,说:“你唱,我跳给你看。” 赤喾的嘴角无力的抽搐了一下,却不欲与墨歌闹,开口便唱:“是谁在……” 墨歌随歌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极力做到最好,每一个眼神都是深情。 一曲舞罢,墨歌蹦至赤喾面前,睁着期盼的大眼睛问:“怎么样?” 墨歌舞的确实不错,只是与涟漪比起来,差的不止一点点,赤喾不忍心打击墨歌,只能评价的委婉些:“跳出了感情,我能够感受到,不负你这几日的苦练。” 墨歌眼睛放出光,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提,却扭捏的问:“真的吗?没有骗我?” “没有。”赤喾立刻回答,怕墨歌又要盘问,墨歌却嘟起了嘴,说:“回答的那么快,肯定是敷衍我。” 赤喾的嘴角又抽了抽,他从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女子的小心思,墨歌却猛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奔向门外,喊道:“不打扰你了哦!” 曾经美好的记忆在此刻显得更加讽刺,她招惹了他,却不能陪伴他。 她再也不能对他无理取闹,他再也不能对她无可奈何。 她只希望,阿喾没有她想象中,没有她希望中那么喜欢她,只是陪她玩玩,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太难过了。 希望他,一直是深爱涟漪公主的,让她一个人苦苦守着这份回忆就行。 走了不知多久多久,终于能够看见一个身着白衣黑色长发披肩的女子坐在宫殿的门槛上,她的五官精致,气质超然,即使双眼茫然,却也能够让人想象出顾盼神飞的模样。 在这样不平凡的雪天里,她就像是一个误落凡间的神祇。 墨歌终于站在了涟漪面前,而涟漪依旧是望着天空,没有看墨歌一眼。 墨歌一下子跪在涟漪面前,膝盖触地的巨响终于让涟漪低头看墨歌,眼神开始有些波澜,她看着面前绝望的女子,没有说话。 “公主,我对不起你,知道你与赤喾两情相悦,我却要挤入你们中间,我对不起你。”墨歌叩首,“公主,赤喾是喜欢你的,当初……当初是皇上给他看了你画的一幅公子无双的画,并说你嫁给容璧了……他那时,伤心了很久,是我乘虚而入……” 墨歌磕头道:“公主,赤喾是喜欢你的,你们才合适。” 涟漪看着面前绝望的女子,她的额头全是血,显得面目可怖,但是那样灵动的大眼睛确实勾人心魄,可惜,那眼里只剩绝望和痛苦了。 她,再也不能和阿喾有一丝关系了,她,最终还是得不到阿喾……她也失去了未来。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涟漪想。 身披白雪的赤喾一回到未央宫,便看到那样一幅画面,身着白衣的涟漪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台阶下身着暗红衣服不断磕头的墨歌,墨歌的语气绝望,而涟漪的表情茫然,雪花纷纷扬扬,延绵不绝,让人恼怒。 “起来吧。”赤喾扶起墨歌,为她轻轻擦拭额上的血渍,心疼的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墨歌忍住泪水,一把推开赤喾说:“赤喾,我不喜欢你了。”然后蹒跚的走出他们的视线。 赤喾身体僵直,望着墨歌离去的道路上深深的脚印,喃喃自语:“要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陪我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上,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我与你有婚约,却不得不离开你,让你等待,当我满心想要娶她时,又不能守住她……我对不起你们。” 赤喾的身体像嵌在门框里,手扶着门,语气困惑的问涟漪,涟漪没有说话,眼神茫然的看着天空。 天空依旧是纷扰的大雪,扰乱了他们的视线,让人恼怒。 “如果……如果当初是我陪你上了战场,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涟漪伸出手,掌住一片雪花,雪花却在她的手心渐渐化了。 “不,你是不会让我去的,我也不可能去的。”不等他说,涟漪忽地笑了,有些嘲讽自己。 自己不过是想要和阿喾在一起罢了,涟漪想。 当晚,皇后赐婚墨歌和太子于三月上旬完婚,普天同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修罗 墨歌房间的红色蜡烛已经很短,不过多时就会熄灭。墨歌静静的躺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简单,害了自己还害了阿喾。 皇上不希望涟漪公主嫁给阿喾,于是杀了洪都王,让阿喾守孝。 皇上也不希望自己嫁给太子,于是希望她要求赐婚,嫁给阿喾。 姑姑希望她嫁给太子,所以从小便带她去皇宫和太子玩,还不时的对太子开玩笑说她要嫁给太子。 父亲……她看不透,明明知道她在边塞的一切,明明是放纵,却在最后拦住她……却让她万劫不复。 墨歌看向窗外,雪还在下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月色也十分暗淡。她起身着衣,推开窗户,拿出怀中贴身收藏的长发同心结轻轻的抚摸。 她想起赤喾对她无奈的捂额,想起赤喾对她温柔的笑,想起赤喾手忙脚乱的为她擦干眼泪,想起赤喾满脸通红的编故事给她听,想起赤喾…… 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墨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中却留下了泪水。 以后,只能抱着这些记忆度日了。 墨府漆黑一片,而皇宫灯火通明,未央偏殿,涟漪站在赤喾的寝殿外。 涟漪伸出手,想要叩门,指节刚触到门,又立刻收回,放在胸前握紧,许久后,又颤抖的伸出,这次还未触门,涟漪又收回手,转身便走。 说什么呢?涟漪嘲笑自己。 问他在边塞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不行!那会勾起他对墨歌的回忆,可是……那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呢?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的了。 涟漪回到自己的宫殿,殿内漆黑一片,没有烛光,她半掩着窗户,就着月色抚摸着赤喾送给她的骑装,她还未穿给阿喾看过。 不,她不止要穿骑装给阿喾看,还要穿喜服给他看…… 她对赤喾的爱那么深,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 她究竟输在了哪里? 或许,那墨歌究竟赢在哪里? 如今,墨歌要嫁给哥哥了,她不相信如今她还得不到阿喾! 就着月光,那红色骑装在涟漪眼中慢慢变成迤逦在地的喜服,她紧紧搂住,生怕失去一样。 皇宫的灯火依旧通明,月光显得若有若无,而墨府还是漆黑一片,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赤喾就坐在墨歌房间对面的香樟树上,喝着烧酒,夜色把他掩盖的很好,墨歌看不到他,他却能看清墨歌做的一切。 墨歌静静的看着同心结,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流下了泪水,那笑,是一种苦不堪言的笑。 她把同心结紧紧的捂在胸口,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赤喾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什么东西碎了,刺着五脏六腑生疼,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话。 他在墨歌被琴心带走时没说什么,现在他必须说什么了。 赤喾飞身跳入墨歌的房间,墨歌还未反应过来,赤喾就紧紧抱住她说:“歌儿,我们走好不好?” 墨歌把头深深埋在赤喾胸怀,贪恋他的温度,却摇头说:“对不起……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赤喾紧紧搂住墨歌,不解的问。 墨歌依偎在赤喾怀中,等待了许久,像是集聚了所有力量,才推开赤喾,捂住嘴巴哭泣,拼命的摇头。 “歌儿。”赤喾按住墨歌的肩膀,看着墨歌泪眼蒙蒙的眼睛坚定的说:“我们走,直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这血雨腥风的地方。” 墨歌再次推开赤喾,蹲下抱膝,把脸深埋在臂弯里,哽咽的说:“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太子,我想嫁给他,当太子妃,当皇后,享受荣华富贵一生。” “你不要用这种话来骗我和骗你自己了。”赤喾也蹲下,抬起墨歌深埋的脸庞,让墨歌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墨歌的眼睛红肿,泪水还是不断的流,样子极为不堪,赤喾的心好像被狠狠割了一刀。 “你是怕我被你父亲追杀,怕我的一生就这么毁了,对吗?”赤喾明白墨歌所顾虑的,他们若是逃了,墨丞相和墨皇后必不会放过他。 墨歌仔细看着赤喾变得消瘦的脸,极为认真的看,好像要烙在脑海里,因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赤喾也不语不动,任凭墨歌这样看着。 终于,墨歌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圆桌,她双手撑在圆桌上,站的笔直,面对着赤喾,表情冷漠,眼睛一眨不眨,整个眼里都只有赤喾,但是泪水依旧在流,一字一句说:“既然你都知道,那么,走吧,你是要做名垂史册的英雄,而不是陪我到处逃亡。” 墨歌这个样子,就像一个僵硬的玩偶,一个极度悲伤的玩偶,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淌出泪水,墨色的大眼睛空洞无比。 不等赤喾说话,墨歌就擦擦泪水,勾起嘴角,作不屑状说:“更何况,我也不想过那种日子,我要的,你给不起,只有太子能够给我。” 即使赤喾知道墨歌是在骗他,可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被这句话刺激到,是的,他太弱小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豫章王这个名号,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凭什么认为他可以给歌儿幸福? 他凭什么? 他的耳边又响起太子赤潋对他说的话,“放弃她,我会好好待她。” 墨歌房中的蜡烛终于烧尽,那焰火在空中摇曳一下便消失殆尽,一点点的红色蜡油流下灯台凝固成一条条蜡泪。 赤喾打开窗子,身体僵直,背对着墨歌说:“墨歌,是我的错,我没用……你……你要幸福。”然后跳下窗子消失不见。 墨歌仰天痛哭,再见了阿喾,再见了墨歌。 她把那个同心结深埋在箱底,却还是躲不过心底修罗汹涌的折磨。 时光飞逝,新年的喜悦还未消失殆尽,元宵节还有时间闹一阵呢。 喧闹的市井里,赤喾喝着烧酒,而易水寒冷漠的坐在旁边,看着赤喾邋遢的胡子说:“够了吗?” 赤喾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很没用,你骂吧,尽情的骂。”又仰头灌下一壶酒,酒从他的嘴角淌出,灌入他的衣襟,他就像一个从酒池里爬出来的人。 易水寒一把抓起赤喾的领子,把烂醉如泥的赤喾拖到地上,然后对酒肆的其他人吼道:“十秒之内给我滚!” 其他人立刻逃出去,小二他们也乖巧的把门和窗关上。 易水寒按住躺在地上的赤喾,道:“这么一点打击你就受不了了?洪都王的死,涟漪公主的悲伤,墨歌的绝望,就这样,你就打败了?” 赤喾眼神迷茫,他笑着说:“你说的对,下位者的命运半点由不得自己。” “那么,你还在干什么呢?”易水寒一拳打在赤喾胸口,赤喾咳嗽一声,便立马推开易水寒,翻身坐起。 赤喾迷离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他双手撑地,强颜欢笑道:“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太子大婚过后,我就不会这样了。” 易水寒看着赤喾一会儿,黝黑的眼珠里闪现的情绪无人懂,他抛给赤喾一壶酒,点头说:“赤喾,你比我好多了,当年,我颓废了一年。”他也开始灌酒。 赤喾是第一次听到易水寒说起自己的曾经,他没有说话,陪着易水寒喝酒。 “当年啊,我还在赌坊挥洒千金的时候,我家就被抄家;当我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的家人就被送上刑场。等我清醒时,我看见我的亲人的头颅一个个滚在地上,就好像滚在我的面前,斥骂我,为什么我没有死,而无辜的他们反而死了?” “我的父亲是个贪官,可是……你知道吗?我父亲其实也是皇上的棋子。”易水寒苦笑,“我也是在多年以后才明白的。” 赤喾吃惊的看着易水寒,他没想到易水寒会和他说这么隐秘的事情。 易水寒苦笑道:“这么多年了,命运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又何止是你?” “我的父亲,当初救了还是皇子的皇上,多年之后皇子成了皇上,我的父亲也被提拔为高官,煊赫一时。” “我的母亲是个喜欢金块珠砾的人,每当看见父亲拒绝别人的贿赂时都会痛骂他。那时的父亲,还是个有心怀大志的人,他觉得皇上对他如此之好,就要为皇上分担国家重任,于是不理母亲的斥骂。” “父亲的官越做越大,而且皇上很是听从父亲的话,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给父亲送钱送礼,就连我们易家的奴才都嚣张跋扈。” “而姐姐和我一样,沉迷在纸醉金迷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母亲更甚,她娘家的人都做了官。” “是的,母亲偷偷借用父亲的权利,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后来,父亲发现了,却不能回头了。” “父亲不忍把母亲送到官场,所以他用权利替母亲掩护,包庇,过程顺利的让他心惊。” “父亲开始体会到做高官的方便和荣耀,所有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再也无落魄时的鄙视和唾骂。” “父亲小时穷的连他父母的棺材都买不起,在体会了钱财的乐趣之后,他再也不能自拔。” “可是,他没想到吧,皇上早就知道很多人贿赂他了,皇上在等,等一网打尽的时间,给父亲的权利越多,越多的人自投罗网。” “时机成熟的时候,皇上抄了我易家,发现了很多赃物,父亲他说他对不起皇上,于是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 “那时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不比战场上的差,皇上把那些赃物充入国库,填补了先皇武帝多年战争的亏缺,自此再无**风气。” “百姓们都在夸耀皇帝,都在辱骂我们易家。”易水寒表情还是冷漠的,语气还是冷漠的说:“父亲是个自投罗网的棋子,成全了皇上的流芳百世,让自己遗臭万年。” 赤喾没想到当初的血洗是皇上一手造成的,这个皇上,太过可怕。 易水寒把喝完的酒壶丢掉,对赤喾说:“你知道吗?父亲死的时候,对我说,是他负了皇上的期望,希望我能为国家效劳,于是我活了下来,在边塞如幽魂一样的活了下来。” 赤喾轻轻拍拍易水寒的臂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 “所幸,我遇见了洪都王,他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而你,要接管他的兵权,再演他的传奇。”易水寒抓着赤喾的手,掌力大的让赤喾皱眉。 赤喾想起他的父亲洪都王的战绩,他那赫赫威名,不能败在他手里,于是他点头。 “你父亲不恨皇上,那你恨吗?”杀父之仇是血仇,易水寒会不会因此而恨皇上?赤喾望着易水寒黝黑的眸子,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 易水寒抬眼与赤喾对视,勾起嘴角,轻蔑的说:“他心甘情愿,哪有什么报仇之说?为了我那愚蠢的母亲,他愿意改变自己的初衷,去保护她;为了皇上,他愿意成为一颗棋子,去成就他;为了苍天社稷,他愿意遗臭万年,留下千古骂名。” 赤喾没想到易水寒这样想他的父母,当初他父母的故事在民间悄悄传诵,他都有所耳闻,传说他们中他们多么恩爱。 “你会替你父亲报仇的吧?”易水寒忽然深深注视赤喾,眼中的波涛让赤喾看不懂,他想也没想便说:“自然会,我说过,我会完成他的心愿,要让他看到我们用猃狁人的血把泌水河染红。” 易水寒眯眯眼睛,然后低声说:“即使万劫不复?” “即使万劫不复。” 这两个人的名字,将会刻在史册,因为他们都将掀起朝堂的动乱。 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元夕 元宵节的喧嚣声驱赶了黑夜,各式各样的花灯灯光掩盖了夜色,元宵夜里京城人声鼎沸。 涟漪本欲叫上赤喾,可是宫女说豫章王几日都没有去太后宫中,想必是已经搬入豫章王府了。 “是吗。”涟漪放下刚刚想要试穿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画了美丽妆容的女子,笑了笑说:“那便算了吧,含英,替我洗漱。” 含英心疼的说:“公主,含英陪您去玩啊,元宵节可好玩了呢!再说这妆容画的这么好看,就这么擦了怪可惜的。” 涟漪点了点含英的额头,笑着说:“就知道玩,好吧,我也从未陪你出去过,今日就要你尽兴怎么样?” 含英笑开了花,立马为涟漪打扮好,通报过皇上便带着大队人马轰轰烈烈的上了灯市。 “含英,太张扬了吧。”涟漪无奈的对那些护卫说:“你们自己玩自己的吧,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动的。” 护卫点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涟漪时第一次接触皇上的护卫,没想到,他们那么厉害。 “公主,皇上的护卫都不同凡响啊。”含英偷偷的在涟漪耳边说。 涟漪拿起一个比目鱼灯笼边看边说:“那是自然,他是我的父皇啊。” 空气中漂浮着玉兰的香气,涟漪走向卖花的摊子,看着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笑着说:“我要这个白玉兰,看样子马上便要开了,可以送给哥哥当新婚礼物。” 忽然一个人冲上来把含英的钱袋偷走了,含英还未喊叫,侍卫就把他抓过来,涟漪对着侍卫挥手说:“今日元宵是可以偷窃的,这在元宵节只是嬉闹玩乐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叫放偷,我在书上看到的。”涟漪安慰那个偷钱袋的人,把他放走了。 涟漪把自己头上的簪子都插到含英的头上说:“元宵节放偷是一种别致的馈赠形式哦,让他们来偷吧。” 含英可怜兮兮的说:“这不是当靶子吗?” 涟漪笑着点点头,看着街上偷的不亦乐乎的百姓,对含英说:“多希望天下永远这么和谐。” 东风吹过,千树万树的花纷纷飘落,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坐在香车之上,透过薄薄的帘子看到她美丽的面庞,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便留下一阵阵芳香,不知去向。 又不知是哪家的少年吹出动人的箫声,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倾听。烟花在地上打着滚,孩子们挥舞着手,远处的鱼龙舞动着,好像要闹一夜。 涟漪含笑的看着他们,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修竹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遥望着涟漪,她穿着月白色广袖留仙裙,头上挽着常云髻,什么簪子也没有,太过素净。她脸上倒是很红润,不知是桃花妆画出来的,还是因为赤喾回来了使她心中舒坦了许多。 “公子,为什么不去找阿涟呢?”如意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明明说好了和阿涟一起玩的啊。 修竹依旧静静站着,身边渐渐包围了一群少女,有几个勇敢的甚至问如意有关修竹的身份家室。 “滚啦!滚啦!”如意推开那些人,少女们脸上挂不住便纷纷走了。 涟漪好似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望向灯火阑珊处,修竹身着白色深衣,长发简单的用竹子簪住,涟漪想起自己画的公子无双画,里面的背影还是不及修竹一半,画的明明是修竹,却让大家误以为是容璧,让赤喾以为她喜欢容璧……铸就一场荒诞。 她笑盈盈走过去,对着修竹说:“修竹,墨歌要嫁给我哥哥了,可是,你说墨歌会和阿喾在一起。” “是的,他们会在一起。”修竹叹了一口气说。 涟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说:“不会的……你骗我,对不对?” 修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涟漪盯着修竹,脑海中的回忆变成画面一幅幅闪过,耳旁是千言万语,她忽然问道:“墨歌……如何拿到洗髓露的?” 洗髓露哪里有那般好拿到,以墨歌的修为只怕连洗髓露的瓶子都摸不到。 修竹静静的看着涟漪,少年吹奏的动人箫声越过他们中间,远处的灯楼依旧是闪耀着日光一般的光芒。 太长的沉默,涟漪刚想再问时,修竹终于说:“是的,是我拿洗髓露给墨歌的,她是我的妹妹。” 涟漪睁大了眼睛,想起了曾经种种,怪不得修竹那般关注一个修为低下的妖女,涟漪嘲讽的笑着说:“你的妹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找我做什么!” “我拿了洗髓露,天界罚我在天界禁闭两个月,而在人间是十五年。” 修竹顿了顿又说,“天后要司命星君给歌儿的身世是个风尘女子的女儿,在天界判决我的惩罚之前,我就来到了人间,把歌儿换成了墨丞相的女儿,于是天界要求我不准再见歌儿,以防改变她的命运。” “你为什么不给她换成公主呢?把我和她交换啊,多么好的身世?”涟漪嘲讽道,声音尖锐,她不知在气什么,或许是修竹来人间找她并非是因为他们的交情,而是因为他不能找墨歌,又或许是气别的。 他们如何会有什么交情呢?涟漪嘲笑自己,修竹是无情的篁竹,更本没有交情之说。在天界她就知道了,她不过是他眼中的蝼蚁,一个愚蠢的蝼蚁。 修竹有表情的时候不多,但是他脸上这时却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他懊恼的说:“我以为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的话,便会对歌儿好……” “没想到,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有最大的利用价值吧!”涟漪苦笑说,“你确实不懂情,你改变的又岂是墨歌一个人的命运?你改变的是所有人的命运!” 修竹无奈的闭眼轻轻点头,这人世间的情他到底是不懂的。 颜渊说,无论是妖还是人,亦或是仙,一旦染上七情六欲,纵是千年道行便也一朝丧尽。 “我会嫁给阿喾的,一定会,不管是墨歌,还是你阻止,我都要嫁给他。”涟漪握拳,语气坚定的说,一种执念一直扎根在她心里,就算知道是执念有如何? 有时候,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 修竹目送涟漪离开,烟花依旧在地上打着滚,孩子们毫无睡意,嬉闹着,远处的鱼龙不停舞动着,喧闹半夜。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引的少女们频频回头驻足,忘了出游的目的。 梁子尘坐在河岸旁,点燃一个个美丽的河灯,然后用力推出,当一个飘至他看不到的地方时,他才点燃下一个。 “穿心莲……六月雪……这墓回头便下次吧。”梁子尘把一个雪白的小河灯推出,目送它摇摇摆摆的离开。 “不知,他能不能看懂呢?”梁子尘笑着说,在河的对岸,一画船停泊许久,至今都未有离去的意思,而修竹也未隐身,让路过他的女子神魂颠倒。 梁子尘席地而躺,双手放在脑后,天空就像一块暂新的黑布,没有一个破洞,黑的让人害怕。 画船依旧停泊在暗处,一个男子白衣男子酌酒,眼睛不离修竹。 涟漪已经离开许久,而修竹未动,容璧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小口小口的酌酒,却也有几壶了。 眼前这个男子,这样好看的模样,足以和涟漪相较,那凌然众生的气质更是更胜涟漪。 容璧知道,涟漪画的公子无双里的人并非他,但是他也猜不到是谁,而如今,不需再问,便知是这个男子。 “或许……涟漪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容璧摇摇头笑道,他移开停在男子身上的目光,却发现一个雪白的河灯一直停在一个地方,不管河水如何流动都静止在那里。 他猛地想起上次冬至看见男子时拾起的河灯,上面写的是“穿心莲”,不知这次是什么。 他弯腰,长发从肩后滑落,发丝划过水面,濡湿过后,沉入水中。 “六月雪。”容璧静静思考,“窦娥含冤,六月飞雪?” “这次是我?六月……含冤。”容璧猜不透。 最后,他丢下河灯,放任它游走,眼不见为净。 雪白的河灯在河里游游荡荡,烛火将要熄灭之时,一只雪白干净的手,拾起了它。 梁子尘摇摇头,惋惜的说:“怎么这么不怜惜呢?都只对了一半啊。” 子夜时分,皇上刚刚批阅完奏章,正要就寝时,太监忽然走来说涟漪公主求见。 涟漪跪在地上,皇上正奇怪她的举动时,她开口便道:“我要嫁给阿喾。” “他还在守孝当中,如何能娶你,不要胡闹。”皇上皱眉看着平时安静乖巧的女儿,只要和赤喾沾边,她就不再冷静。 涟漪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虑许久的理由脱口而出:“以日易月,于事为宜,更何况豫章王‘心哀’,用心便好。” 皇上的眉头一紧一松,走到涟漪身边,扶她起来:“起来,地上凉。” 皇上让涟漪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不明白她为何执念至此,这个赤喾究竟有什么好的,让她如此执念:“你还没想明白?那幅画,就让他放弃了你,可见他并未中意你。” “不……”涟漪摇头,不愿信,明明是父皇把那幅画给阿喾看的,父皇难道不想自己嫁给阿喾? 皇上无奈的说:“那么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若还想嫁,我便答应。”他能够明白求而不得的痛苦。 涟漪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听,不要听。 “洪都王,是我叫人杀的,就是为了让他娶不了你。”皇上看着涟漪,她只是呆坐在那里,并未有太大反应。 皇上接着说:“你若想嫁也可以,我可以让你立刻就嫁给他,以你刚刚说的理由,但是……” 涟漪看着皇上,静静等待徒刑。 “他以后既然是驸马了,自然不能有什么大权利,他父亲的兵权我要从他手里夺回来,这样能保他一生安稳无恙,你又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何?”皇上知道涟漪一定很难受,但是作为陈国的公主,她不能再这么懦弱无知下去了。 涟漪低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抬头对上皇上的眼睛,说:“嫁。” 皇上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一直胆怯柔弱的女儿竟然这般强势,要用赤喾的未来换她的感情,“你竟然舍得牺牲他的未来?” 涟漪没有回答,对皇上跪安之后,转身出殿,在跨出殿门的时候用自己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他的未来,只会掌握在他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易家外传 知了在树上嘶鸣着,烈日照耀下的土地龟裂的可怕,易然抬起头,眯着眼看着火球似的太阳,今年少雨,庄稼的收成不好。 有钱人家囤积了粮食,高价兜售,赚了个满盆,没钱的人买不起,都饿死了。 易然看着破草席上已经有些腐臭的父母,不知如何是好,猛地发觉,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终究还是没用…… 他举起自己干净的手,十指修长,白净无痕,一看便知从未做过粗活重活,而父母的手早就变形,皮肤决裂的就像这片土地,指头关节突起,畸形的可怕,指甲里是常年弄不干净的泥土,手掌的老茧已经变成他们手的一部分,整个手甚至是张不开。 他站起来,却一下子倒了下去,日日夜夜跪在父母的尸首前不吃不喝,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他躺在地上,放纵男儿泪肆意滑落。 “哈哈哈!为什么不管我多么努力,最后还是变成这个样子?”易然尽全力捶打着地面,脑海中不堪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来。 母亲下跪只求别人能借一些米度过寒冬,还只有三岁的他跪在后面什么也不懂,只是知道,他想吃东西。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看见了满面油光的同龄人,随意的丢掉他吃不到的食物。 父亲满面愁容的看着呱呱坠地的小婴儿,只有五岁的他看见母亲无声的哭泣。第二日有人带走了那个婴儿,顺便带来了一些吃食,母亲紧紧抓着那个人的衣摆,他就躲在门后,看着那些吃食,流着口水。那个人还是带走了婴儿,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最近不会再挨饿了。 再后来,他被很多人欺负,常年营养不良的他甚至是打不过小他几岁的人,他被人按倒在地踹打,母亲赶来抱着遍体鳞伤的他,默默垂泪。 七岁的他太饿了,只好去偷,被人发现后被揪到母亲面前,母亲那样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那样绝望和悲哀,极度失望的眼神,让他害怕。 母亲说,要想尽办法让他去读书,改掉一身恶习,只有读书,他才能数人头地,他们一家才能出人头地。 于是母亲给夫子磕头,想要让他去私塾读书,他随着母亲机械般的磕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父母身后,给别人磕头。 最后夫子被母亲打动,答应了母亲教育他。 当他怯怯的来到私塾时,他还未体会学习的新鲜感时,便体会到了无助和绝望。 村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的孩子以欺负他为乐,别的人为了讨好有钱人,也一起欺负他。 同学们以欺负他为荣,做了坏事都推到他身上,开始夫子还不信,时间久了,夫子也有些信了,毕竟,他有偷东西的前科,更何况,村里最有钱的人家的孩子也排斥他,夫子便开始厌烦他了。 他的学习越发的不好,夫子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严厉,那个有钱人的孩子做的坏事,没有理由,统统都被夫子归结在他身上,都是他的错! 他茫然不知所措,哭泣着要母亲带他走,他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母亲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说:“我们家就靠你一个人了!若是你出人头地,我们便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生活!所以,你好好读!有出息了,他们自然不会欺负你!”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极了,他从未看过这样凶狠的母亲,他不理解,为何母亲要让他呆在这个烈狱一般的地方,为何母亲不再心疼他了? 他看见他的同学巴结那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即使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他看见那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送给老师的贵重物品和钱财;他看见他心中潮涌的憎恨! 为什么他会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为什么他有这样的父母?为什么他们生来便不公平?为什么世界是这个样?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他为什么? 他憎恨同学,他憎恨有钱人,他憎恨夫子,他憎恨父母,他憎恨村子里的所有人,他憎恨这个世界! 当别人再辱骂他的时候,他扑上前,咬上那个人的脖子,血涌入他的喉咙,他的眼睛发红,别的人都害怕的退后大呼:“救命啊!” 那个人没有死,最后的结局是,他被那人的家人鞭打在床,几个月不能动弹。 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因为他照过镜子,他的眼神是鲜红的,里面充满了仇恨。 别人再也不敢诬陷他,但是他知道,在他背后,多少人在谩骂他。 他开始静静的念书,仇恨的力量让他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念书,他知道,村子里没有会读书的人,他的夫子也只是一个落魄的秀才。 他要念书,考上举人,给那些目光短浅的小人看看,他们是多么愚蠢,他要考出去,再也不回这个破旧的村子了。 书上说,官官相护,自古就有,连这个偏远的村落里的学堂里都是如此。只要有钱,多少磨灭良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想,他以后若是当官了,他必定不让百姓饿着,不让官员暗中勾结。 他顺利的当上了秀才,在这个偏远的村落实属罕见。 再等几年,他考上举人的时候,他便带着父母走,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没有等来科举,等来的是一场旱灾,庄家颗粒无收,他在学堂依旧能够吃饱,而父母最后却饿死了。 易然擦干泪水,慢慢爬起来,翻出一块比较干净的布,用平日里骄傲的字体写下了几个大字:“卖身葬父。” 他带着那块布,来到了村外最热闹的集市,摊开布,跪在地,跪下了男儿的尊严。 “这不是那个易然吗?……”有几个村里的人围过来,指指点点。 “真是可怜……没钱就是可悲啊。” “挺会读书的孩子……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 “给个几文钱吧……如今大旱,家里也困难。” “哎……我也给几文钱。” 易然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他觉得,其实,村里人除了八卦无知一些,偶尔坏心一些,其实他们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易家大小姐到,你们还不让道!”忽然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一个矮矮胖胖衣着华丽的人挤进人群,口中嚷嚷道:“” 她身后又是一群人追过来说:“小姐哎!你别乱跑。” 那个少女很胖,与旁边面黄肌瘦的易然形成强烈的对比,身上的绫罗还有满头的金簪都彰显着她家庭的富饶。 “你是易然?”少女的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有些小,却炯炯有神,她欣喜的看着易然说,声音柔软的如糯米,柔的易然心中一慌。 “卖身吗?那你娶我好不好?我喜欢你。”不等易然回答,少女就当街宣誓,“今后,易然就是我的相公了!你们要是敢欺负他,就是瞧不起我,看我不弄死你们!”少女的甜甜的声音使她说的话一点威胁感都没有,却让易然会心一笑,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说,我喜欢你,不许别人欺负你。 他成了易家庄的上门女婿,别人都在为他惋惜,因为易家大小姐长得胖,脾气还不好,所以没人敢娶她,但是易然却觉得很幸福。 他的妻子是娇蛮的,但是偶尔露出的柔情让他不能自拔,她说:“阿然,我很心疼你,你以后再也不会受到饥寒了……” “阿然,我会不会配不上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却这么胖……”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看旁边清秀的易然,偶尔会露出懊恼的表情。 易然听说,曾经的她,从来不担心自己太胖嫁不出去。 “不会的,我的娘子,其实长得很好看,他们那些凡夫俗子,如何能够看到你的美丽?”易然替她挽起一头乌黑靓丽的青丝。 她回头,笑着,笑靥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在易然眼里确实是惊人的美丽,“我那么蛮横,你怎么还对我那么温柔?”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易然吻了吻她的脸颊,心想,自己必定要出人头地,给她一个更美好的生活,才能够配得上她。 他们的日子平淡无波,却异常美满,即使她不懂他满腔的志向,即使他不理解她爱财的偏好,但是他们还是努力互相了解着对方,互相包容着互相。 又在一个烈日下,一个人满身鲜血倒在了他们易家庄的门口,他们请医生救了他。 易然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长相不俗,衣着华丽,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 当男人醒来时,易然没有问男人的事情,男人却问了很多有关易然的事情。 他们相见恨晚,把酒言欢,易然说,他若是中举当官了,他必然会匡扶正义,绝对不会让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男子听着,给了易然很大的鼓舞,他说:“你的才能足以当状元。” 不久,男子莫名消失,易然也未太在意,若是有缘,自然会再见。 当他考上举人,参见殿试之后,他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黄金宝座之上的男子,是他,那个满身鲜血倒在他家门口的男人。 他果真做了状元,他把妻子接来京城,京城的繁华刺激着他们的眼球,她的妻子开始疯狂的收集贵重的东西。 她的妻子,偏好收集美丽且贵重的物品,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皇上很器重他,给他做了大官,手上的权利很大,很多人巴结他,他把守着心中的信念,毅然拒绝。 皇上越发器重易然,易然做的很好,百姓也十分爱戴他。 可是,当手上的权利越多时,诱惑也越多。 他的妻子背着他收了很多她喜欢的东西,并滥用职权,给她娘家做了很多事情。 这些易然都未察觉,他信任他的妻子。 不知是谁传出,易然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很是听易然的话。 越来越多的人来求易然,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恭敬的,他做的一切都有人在帮他,他体会到了权利的好处。 易家处在烈火烹油、穿花著锦的富贵荣华中不能自拔。 但是易然的妻子所做的一切,最终还是被易然发现了,易然呆坐了一天一夜,最后在他妻子苦苦的哀求中说:“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如何忍心把你送上官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怎么忍心,把你送进官场,我宁愿是我。 他为他的妻子做了很多掩护,过程顺利的让他吃惊,原来,只要有钱,或者有权,什么都变得简单了,这种滋味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也开始沉醉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对于贿赂来者不拒。偶尔当夜幕降临时,他会深深的厌恶自己,可是当那些诱惑来到眼前时,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孩子易潇潇和易不语,不雨亦潇潇,也沉浸在这些虚幻中不能醒。 他知道,皇上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想要灭掉易家……是他对不起皇上的栽培。 他找来了一个花魁,演了一场戏,他的妻子果然不能容忍,要和他和离,他没有让她带走一件她喜爱的宝物,她怒骂他,他没有反应。 她若是带走了那些赃物,皇上如何会放过她。 当皇上的御林军包围他家时,他笑了,终于不用在忏悔中折磨自己了。 易潇潇已经被花魁带走,而易不语,却还在赌房里挥洒千金。 他在天牢里最后一次看到了皇上,他说:“皇上,我对不起您……那些贿赂我的东西,都在易家藏着,还有贿赂我的人的名单……” “皇上,放过我的孩子易不语,他什么都没做,他什么都不懂……皇上,让他去戍守边疆吧,这是他唯一能够报效祖国的方法了。” 易家满门被推上断头台时的天空很是明朗,百姓们都指责易然这个狗官贪官,抛烂菜叶,可是他们忘了,他曾经也是他们口中的清官父母官。 易然看着天空,笑了笑,终于解脱了,他恨自己,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 天空明朗的骇人,不带着一丝纤尘,空气清新的恶心,充斥着满满空虚。 “正午到,暂立决。”易然释然的笑。 刽子手举起铮亮的大刀,易然闭上了眼,忽然一道凄惨的喊叫传来“不要!”。 一个疯妇人突然跑上断头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易然的身体,哀求道:“阿然,是我害了你!杀了我,杀了我吧,你不要死,不要死!” 官员们拖走她,易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平静的等待死亡。 寒光凛凛,血光四溅,她眼睁睁看着易然笑着闭上了眼睛,当他的头颅凋落在地时,依旧是微笑着的。 妇人疯了似的挣脱了禁锢她的手,冲向了杀死易然的刽子手,刽子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用刀挡住身体,妇人却直直撞上刀口,当到刀贯穿她的胸腔时,她笑着说:“阿然,我们一起走。” 天空还是明朗的,没有异变的迹象。大家不知怎么鼻子一酸,默默的记住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将一直流传在民间,不知千年之后,会不会成为传说? 会不会,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把他们的故事用笔写下,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结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甄哥 元宵节过后,皇上下诏书说豫章王赤喾守孝以日易月,于事为宜,如今已经过了半年,豫章王于三月中旬迎娶涟漪公主,普天同庆。 皇宫里忙碌了起来,太子结婚之后便是公主结婚,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就连公主府都未建成。 涟漪也忙着做她的新服,还有二十几日便是她和阿喾的大婚了。 喜服的每一处都是涟漪的心血,迤逦在地的下摆上是大片大片的火红赤莲,腰间紧束的腰带上是黑红色的赤莲纹路,大红盖头上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她终于可以穿上大红色的喜服,穿给阿喾看。 太后知道婚讯之后心情大悦,就连安乐侯都治不好的病也好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涟漪忍着疼,要梁太后为她扎了耳洞,戴上耳环,就可以嫁人了,会更加好看。 “阿涟,结婚的时候我来替你梳头。”太后用米揉搓涟漪的耳垂,使之麻木,然后用针扎一下,再用红绳穿着,防止洞口愈合。 涟漪转头看着奇怪的红绳子说:“什么时候能带上耳环呢?” “二十天左右吧,你嫁给阿喾的时候就可以了。”太后又为涟漪扎另一个耳朵,说:“要是没好的话,就别戴,会发炎的。” 涟漪嗯了一声,幻想着和赤喾结婚的场景,她穿着她缝制的喜服,赤喾穿着她设计的喜服,他们身上的赤莲连成一片,赤喾牵着她的手,她将一直站在他身旁,一拜,再拜,三拜。 “好了。”耳洞都已经打好,涟漪没有感受到一点针扎的疼痛,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公主府选在哪里呢?”太后问。 涟漪想了想,对着镜中的太后甜甜的笑着说:“不用了,我从太后这里嫁过去好不好?若是修公主府时间也不够。” “好,好。”太后笑的和蔼,涟漪和赤喾终于能修成正果,她还是很开心的,就连久治不愈的病都好了。 宫中的乌鸦噗呲飞过,把房顶上的积雪带了下来,砸在太后宫中的四季海棠上,惹得宫女一阵谩骂。 皇上正在养心殿无奈的对容寂说:“不知道赤喾给阿涟下了什么药,竟然让她执念至此。” “无非情。”容寂摇摇头说,容与也是如此,唯情而已。 皇上疑惑的问容寂:“你说,为何墨家这么希望墨歌嫁给太子?赤喾如何配不上墨歌。” “臣也不知,皇上对墨家的要求三思便好,就像那个赐婚的要求,明明皇后自己可以赐婚,却偏偏要皇上你赐婚。”容寂皱眉又说:“他们还有什么要求呢” 皇上也皱眉,手指敲击着桌子说:“他们说墨歌生了孩子便让她做太子妃。” “那么……”容寂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点了点头。 远处不知是谁在弹奏一曲《步虚词》,曲调清远寥亮,舒缓悠扬,惹得人们侧耳倾听。 容寂静静听了一会儿,又说:“易水寒也回京了,皇上不见见他?” 皇上愣了愣,想起了那个眼神桀骜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必了,他若有本事自己闯荡出一片天地也好。” “毕竟是易然的孩子……毕竟,他确实可怜。”皇上微微摇头。 “皇上不必自责。”容寂知道皇上心中一直心中难以放下一个疙瘩……因为易然救了皇上一命,“他自己不争气,收了贿赂,只能怪他自己。就算我们没有做什么,他最终还是会沦落为贪官。” 皇上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伴读容寂,他太冷了,又太聪明了,如果不是自己是和他从小认识,还为他挡住了那么多暗算,他或许会杀了这个多智近乎妖的人。 容璧遗传到容寂的无情,但是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却和容与是一模一样,倒是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根本不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步虚词》的旋律渐渐低缓消失,皇上猛然想起那是容与弹琴的习惯,不管什么曲子,最后都是声音低缓然后消失不见。 他站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便是东宫,容与是太子太傅,想是在教太子赤潋弹琴。 容与在诗书礼仪方面的知识令人咋舌,但是对于阴谋诡计却没有一丝天赋,和容寂完全不同。 容寂是他的伴读,而容与是洪都王的伴读,容家一直都是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却也两边都不讨好。 “容与如今还是没有结婚?”皇上好奇的问,这个容与一直在等心中的那个人,谁也不知道是谁,而他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家室。 容寂摇摇头,想起了什么,叹息道:“无非情,求不得。” 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 求不得,苦啊! 太子的婚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请帖都已经下完,梁子尘捏着那薄薄的红色请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墨歌?”他摇摇头,“这样太无趣了。”说完,便让捣药推他出门。 蛮荒郊外的破败寺庙,几个长得彪悍的男人围着坐在轮椅上的梁子尘和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子,女子跪倒在地,没有向梁子尘挪去,反而有些戒备的看着梁子尘。 那几个彪悍男人嘴里说着恶心的话,向梁子尘和女子靠近。 “贱人,你倒是跑啊!” “大哥,这个男的长得也是好,抓起来倒也可以卖几个钱。” 女子的身体微微颤抖,慢慢向梁子尘挪去,梁子尘看着眼前邋遢的少女,嘴角勾起。 终于,女子污秽的手抓住他的衣角,眼神恐慌的说:“这位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声音沙哑的可怕。 梁子尘没有管渐渐逼近的几个男人,低头笑着问女子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蜷缩着,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几个野蛮男人,最后决定相信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开口道:“我叫甄哥。” “那么,捣药,杀了他们。”梁子尘微笑的看着少女,把她扶起,“我知道你叫甄哥,但是,你本来,应该叫……” 身边尽是男子凄惨的哀嚎,一道血水溅到女子苍白的脸上,却比不过她眼角的朱砂痣殷红。 看到少女放大的瞳孔,梁子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墨歌。” 当梁子尘回到安乐侯府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侯爷竟然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那个女子警惕的防备着所有人,甚至连救她的梁子尘也防备着。 梁子尘要丫鬟们为甄哥梳洗一下,弄完了便到书房找他。 这个甄哥要是来了,那么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么?梁子尘心想,会不会有一些不同?会不会把这个混乱的场面搅得更乱? 他想要改写这样苍白的宿命,他梁子尘从来都不被所谓宿命束缚,无所谓名声,无所谓生命…… 逆天改命又何妨?被那个妖神改掉的命运,他如何不能改回来? 甄哥穿着简单的衣服来到了梁子尘的书房,梁子尘的书房里只有医书,还弥漫着一股药味,刚开始闻有些奇怪,闻久了,却觉馨香。 梁子尘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燕子嬉闹,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 甄哥点点头,但是发现梁子尘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点头,刚想说话梁子尘便说:“不告诉你哦,知道太多也不好。” 梁子尘又说:“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要什么,你放心好了。” “你为什么帮我?”甄哥的声音很是吓人,一点也不像女孩儿,反而像耄耋老者。 梁子尘把手伸出窗外,一只小燕子飞到他的手上,啄啄他的指尖,歪着头看着梁子尘。 “好玩罢了。”梁子尘用另一只手拿出吃食喂给燕子,眉眼是难得的温柔,他说:“你是墨歌,当今墨丞相的真正女儿,甄哥,你才是真正的歌儿。” 甄哥喉咙发痒,她双手握拳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身世会交换?” “这个啊……因为命运啊。”梁子尘轻描淡写的说,他转过头,眼神明明是干净的,但是甄哥却觉得极为魅惑,他说:“想不想把命运改回来?” 甄哥点头,浑身颤抖,不甘的眼泪划过眼角的三个朱砂痣,她长得和墨歌不相上下,只是墨歌偏向活泼,而甄哥更显忧郁。 “我帮你治好喉咙,送你回到墨府,不过以后都要靠你自己,而且以后不得说认识我。”梁子尘慢悠悠的说,燕子把他掌心的吃食啄完,便啄着他的手指,梁子尘把手伸出窗外,让其飞走。 甄哥咬唇,点头,也没管梁子尘是否看到了她点头,便颤颤巍巍的回了客房。 她何其不甘!本来是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个墨歌抢走! 她在逃亡时,便听到了有关墨歌的很多传闻,传闻中,墨歌被墨丞相娇惯的蛮横无理,肆意殴打重臣之子,而她只能被那些青楼女子指挥来指挥去;传闻中,墨歌周旋于太子和豫章王之间,纠缠不清,而她却要毁了嗓子来躲避那些恶心的男人;传闻中,墨歌自己要求嫁给太子,皇后亲自赐婚,从此过上想要过的生活,而她,而她呢? 而她只能四处逃亡,过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本来,本来墨歌拥有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啊! 甄哥这一晚上都没睡着,脑海里全是甄娘告诉她的话:“哥儿,这个男孩的名字,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你是女子。” “甄哥儿,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如果可以,你要利用他们,玩弄他们,欺骗他们,永远不要相信他们!” “甄哥儿,如果被人发现你是女孩子,在妓院里的下场……你不能唱歌,甚至,你的声音,都要毁掉。”所以她的声音只能永远沙哑。 “你不能唱歌,我便教你跳舞吧,来,身体柔一些,手随着感觉摆动……” “这一曲《青梁悬想》定要好好学,以后必定有用。” 就在她翩翩起舞时,甄娘却猛地闯进房间说:“哥儿,快跑。” 甄娘抓着甄哥的手,带着她在市井抱头鼠窜,最后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停下,匆忙的对她说:“哥儿,如果这次你跑了,就不要回来了,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生下来脸上什么痣都没有。” “我一看你,便知道有人把你和我的孩子交换了,可是我想还有什么样的身世比一个妓女的孩子还差,于是便没有报官……哥儿,如果你回到了你真正的父母家,原谅她好吗?我求求你。” 甄哥看着这个对自己万般呵护的妇人,心中五味陈杂。 还是有人找到了她们,他狞笑说:“跑啊?我看你们怎么跑!甄哥,你以为你长的这般清秀的男子养在妓院是为了什么?” 甄哥害怕的往后退,甄娘突然举起身下的一块石头向男人拼命的砸去,对甄哥吼道:“你快跑啊!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她连忙逃走,期间做过乞丐,当过小偷……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而梁子尘不知从哪里出来,救了她一命。 甄娘说:“不要相信男人!” 她甄哥,谁也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折腰 猃狁派使者来到陈国,献上贺礼,祝贺陈国赤潋太子和涟漪公主大喜,皇上龙颜大悦,邀请猃狁人参加太子的婚礼。 朝贺的队伍从猃狁一部出发,沿着泌水河逆流而上,一直来到九部,又越过泌水河,在泌水河畔休整。 陛犴独自站在陈国这边的泌水河畔,望着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九部,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战争过的痕迹了。 如今九部已经是陈国的土地……他何其不甘,陈国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想要挑起战事,却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像是阴谋,不知道这个陈国皇帝在打什么鬼算盘! 陛犴愤恨的踩了踩地面,脚下的泥土向下凹陷,其力度让人惊讶。 曾经,这里是他们猃狁的土地! 陛犴转身看着剑阁城,那里也没有什么萧条景象,曾经燃起的熊熊烈火,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他们猃狁的土地,他会一点一点的夺回来,不择手段。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陈国的虚实!”陛犴望向千里之外的陈国京城,嘴角勾起,目露凶光,他笑的血腥,“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三月十日,万事皆宜,京城上下张灯结彩庆祝太子迎娶墨家小姐,大家都有些遗憾,就是墨小姐不是太子妃而是良娣,但是听说皇上答应只要墨良娣生了孩子便让她做太子妃,这样还算有盼头。 东宫里灯火通明,宫女们来来往往,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知多时就会划上时光的痕迹。 一只飞蛾不知怎么飞到了涟漪身旁的红烛旁,涟漪立刻起身,想把飞蛾扑走,她刚站起,那飞蛾就一下飞进那炽热的火焰。 涟漪刚站起的身体顿住,然后又缓缓坐下,含英发现涟漪奇怪的举动,弯腰低头在涟漪耳畔悄悄的问:“公主,怎么了?” “把那飞蛾的尸首与那烛葬在一起吧。”涟漪低头默默地看着地上烧的破碎的飞蛾,又抬头看到那红烛滴下的红色蜡泪。 飞蛾若是不扑向炙热的火焰,那又剩下什么呢?随着时光的流逝,只剩一颗逐渐粗糙逐渐破裂,逐渐在尘埃中失去光泽的心。 即使知道燃烧后必成灰烬。 红烛想必也是悲哀的吧……看着飞入自己怀抱的爱人死在自己怀中…… 涟漪却猛察觉到有一道目光锁在她身上,她抬头,便看见梁子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身体微微颤抖,又想起他曾说的:“忧我世人,忧患实多。” 涟漪摇摇头,嘲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许红烛根本就是厌恶飞蛾的。 飞蛾一心要扑向红烛,可是红烛却不希望飞蛾这般纠缠。 涟漪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和阿喾……自己就像那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他,那么他呢?他是厌恶这样的纠缠,还是?…… 涟漪不敢再想,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赤潋的婚礼上。 虽说太子只是娶良娣,但因为是第一个,还是迎娶墨丞相的女儿,婚礼自然显得格外隆重。 吉时到时,所有人都望向殿门处,墨歌身着红色的喜服在宫女的扶持下端庄的进了厅堂,身上的红不是大红色的,因为她只是良娣。 涟漪看不见盖头下墨歌的脸,但她看得清赤喾的难过,赤喾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易水寒也陪着他喝,两个人几乎喝了几十壶酒,却一个都没有醉。 太子赤潋温柔的从宫女手中接过墨歌的手,墨歌的手是冰冷的,身体是麻木的,赤潋转头看向赤喾,赤喾却一直低着头喝着酒,赤潋又转头看向涟漪,涟漪则是用祝福的眼光看着他。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为了让赤喾娶阿涟,也为了顺从母后的意图…… 婚礼很顺利,墨歌被送进了新房,太子赤潋在外面回敬客人,大殿里灯火明亮,酒香迷人,红烛下的场面温馨,画面感人。 皇后眉眼带笑陪着女眷们谈话,皇上则是和猃狁的客人海阔天空的谈着,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 安乐侯梁子尘单手撑住下巴,微笑的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当涟漪飘忽的视线和梁子尘看戏一般的视线相遇时,他给涟漪一个奇怪的微笑。 涟漪的心轻轻颤抖,她不能明白梁子尘那笑的含义,更不想知道是什么含义。 涟漪别过头,看向容璧那边,容家只有容璧一人来了,他和墨丞相坐在一起,两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品着茶,沉思着。 涟漪撑头,胡思乱想,容家的人很多,不像墨家只剩几人,如今怎么只来了容璧一人。她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容家自然是不许别的子弟来丢了容家的面子……容璧是这一辈的佼佼者,还是太子的伴读,自然他一人代表容家就够了。 各式各样的笑声涌入涟漪耳里,她看向皇上那边,猃狁派来的使者的是一部的首领,叫陛犴,眼珠是不同于常人的琥珀色,眼角微微向上勾起,是个长相偏女气的男子,但是谁也不敢放肆,因为他身上无时无刻不释放出杀气,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听说陈国的涟漪公主容貌倾国倾城,而且舞姿动人,能否给我们蛮荒人见识见识,开开眼界?”陛犴貌似无意的谈起,大家都窃窃私语,这涟漪公主马上要嫁人了,如何能随便跳给外人看。 皇上眯了眯眼睛,还未说话,陛犴便说:“难不成皇上看不起我们蛮荒小国,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他坐在下首,眼珠微微向上翻,嘴角勾起,看着微眯双眼的皇上,时间都静止了。 陛犴用力捏紧掌中的酒杯,那酒杯被捏的变形,酒杯喑哑的呜咽。 皇上的视线从陛犴的脸上滑下,落在他捏变形的酒杯上,然后又看向涟漪。 涟漪握紧手,低头想,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但偏偏奈他不何!皇上若是不答应,他只怕要闹的这场婚宴不愉快,让天下人看笑话。 皇上笑了笑,然后说:“也好,就当是涟漪为太子大婚助兴!以后她可就只能跳给她的丈夫看了,朕都看不了咯。”说完,问涟漪:“阿涟,你可愿意为太子婚宴助兴?” 涟漪羞红了脸,起身矜持道:“请父皇稍等,容涟漪准备一番。” 她退后,缓缓移出大殿,对身后紧跟的含英说:“帮我把豫章王叫出来。” 她又吩咐宫女准备舞衣和道具,等事情吩咐完之后,赤喾才出现,涟漪仰头看胡子拉杂的赤喾,笑的甜甜的说:“阿喾,我跳舞的时候会用箫吹上段曲子,下段曲子,你帮我吹,好不好?” 赤喾低头默默看着涟漪,这个美丽的少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欢喜。 现在,就连阿涟都可以掌控他的命运。 “对不起,阿涟,我的箫吹得并不好。”赤喾摇头,别开头,不看涟漪。 涟漪满脸不信,双手握着玉箫放在胸前,皱眉说:“你骗我!你十岁便名动京城,文武双全,怎么可能不会箫?” 赤喾摇摇头,依旧不看涟漪说:“我听一遍如何记得住?” 涟漪直接把箫塞入赤喾手中,转身便走,她知道,赤喾在骗她。 大殿里烛光下的涟漪,美丽的炫目,精致的容颜熠熠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流连在她身上,她身着广袖留仙裙,手中拿着箫,尽态极妍。涟漪欠身对皇上说:“女儿这舞是新编的,叫《滴水成珠》,贻笑大方了。” 《滴水成珠》,是涟漪在天界所做的,而修竹第一次见她,弹的不知名的曲子,便是《滴水成珠》。 她吹起曲子,手便不能舞动,只能靠身体和舞步来展现舞姿,难度极大。 涟漪纤足轻点,衣决飘飘,身体优雅旋转着,她骤然折腰,纤腰慢拧,身姿曼妙。忽然几个宫女一挥手,绸带飞出,涟漪也随之舞于其上。 涟漪这舞是把凌波舞,折腰舞还有惊鸿舞融合在一起了。 忽然涟漪把箫丢掉,甩袖折腰,舞动的速度变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人们沉醉在她的舞姿中不能自拔,却没有想到是谁在继续吹奏这首《滴水成珠》。 涟漪转着圈,听着《滴水成珠》,那曲子悠扬婉转,饱含深情,如泣如述,阿喾,是阿喾吹的吗? 她缓下舞步,看向赤喾,赤喾却怔怔的看着猃狁人那边,并没有吹奏,涟漪吃了一惊,是谁听过一遍之后便能吹出如此伤感的感觉? 她翘袖弯膝,然后甩出袖子,转头看向猃狁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姿映入她眼中,气质超然,仙人之姿,是修竹。 修竹正闭着眼睛仿佛沉浸在自己建造的悲凉世界里,曲子哀怨婉转,注入了太多的感情,有人已经开始落泪,不再关注她的舞蹈,而是寻找吹奏这哀怨曲子的人。 涟漪停下舞步,转身看着修竹,他……他竟然能够吹的如此之好。 “好好好。”皇上拍手叫好,暗示宫女让涟漪退下,涟漪不知修竹这样光明正大的现身是何意,见皇上让她退下便也退下了。 见涟漪退下,皇上含笑对修竹说:“舞的好,曲更好,没想到猃狁竟然卧虎藏龙,能够有吹出如此调子的人。” 陛犴回过神来,皱眉看着修竹,此人并不是他带来的,但是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便不好解释了。 “是涟漪公主的曲子编的好。”陛犴微笑致意,那样美丽的女子,倾国倾城也是值得的。 皇上探究的问修竹:“公子并不似猃狁人,为何留在猃狁呢?”天人之姿,不过如此。 修竹淡淡道:“我不是猃狁人,我为涟漪公主而来。” “哦?”皇上又眯眯眼,此人长的太过好看,和阿涟不相上下,一看便不是一般人,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只能以静制动,“是吗?阿涟三月下旬便要结婚了,你可以参加阿涟的婚宴。” 修竹微笑示意,仪态极好的说:“谢皇上。”那种风度让宫殿中的女子心头一颤。 容璧悠闲的喝着山茶,观察殿内所有人看修竹的表情,陛犴是愤怒的,皇上和墨丞相是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的,太子赤潋是皱眉的,梁子尘则是表情古怪,说不清。 所有人都注视着修竹,而修竹却是淡淡的擦拭着他手中的竹箫,任由他们肆意打量。 这个和涟漪熟稔的男子,来历不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谁,容璧转头再看向修竹时,却发现修竹已经不见。 “真的是神仙吧。”容璧轻轻喃道。 梁子尘表情嘲弄,他转头望向容璧,用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猜错了。” 宴会继续下去,大家都是言笑晏晏的,除了赤喾易水寒,还有面无表情的墨丞相。 墨丞相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观察着赤喾,赤喾一直在喝酒,并没有什么异样。 想到近日之事,墨白微微皱眉,皇上的动作打乱了他的许多计划,让皇后赐婚墨歌和太子……赤喾或许也在怨墨家……但是最终还是会走上正确的方向的…… 忽地,墨白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容璧,这样突然的举动,容璧没有吓一跳,反而是淡定的端起酒杯示意墨白也喝一杯。 墨白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酒细细抿尝。 容璧,这个容家最引以为傲的小辈,是棘手的障碍物,要毁掉。 容家,这个夺了他们墨家荣耀的家族,是必须要毁掉的。 宴会里酒香迷人,时间已经很晚,皇上和皇后都走了,墨丞相紧接着也走了。 大家渐渐放开,容璧偶尔还会打趣赤潋一番,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大殿里的客人也都走尽。 梁子尘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对着赤潋说了一句恭喜之类的客气话,他的态度竟然十分客气,倒让赤潋吃了一惊。 赤潋没有多想,送走他之后便来到新房,新房的红烛要烧一晚,如今已经烧过半,他让歌儿等了太久。 赤潋挥退所有宫人,对着依然端坐在床沿的墨歌说:“不用那般拘谨,累了就睡吧,我睡地上。” 墨歌掀起盖头,眼睛红肿的看着赤潋说:“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娶我?” “傻瓜。”赤潋用手帕为墨歌擦擦眼泪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更何况……只要墨歌嫁给他,阿涟才能和赤喾在一起。 墨歌摇摇头说:“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因为姑姑说的,我必定是你的妻子而认命?” 赤潋低头沉默了,是的,他从小就知道墨歌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并不反抗墨歌嫁给他。若要说喜欢,是喜欢的,知道她爱上赤喾的时候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被背叛的错觉,从小就认为墨歌是自己的妻子,最后她却爱上了别人。 但那究竟是不是爱呢?他不知道。 “睡吧,歌儿,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赤潋在地上铺好被子,和衣躺下。 一夜无眠,一夜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红颜 是谁在月下风雅?吹奏着那动人心魄的天界仙音。 修竹背对着涟漪,对着朔月吹着《滴水成珠》,朵朵桃花争艳斗芳,竟比不过修竹随意的一站。 涟漪本来上前和修竹几句话,想问问他如何能够吹奏这般好了,踌躇许久最后还是转头离开,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想,他认识的是天上的涟漪仙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沾染了烟尘的凡人。 望着涟漪缓缓离去的背影,陛犴又转眼看看修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 陛犴隐在暗处,靠在桃树上,手环抱在胸,衣襟并未系好,甚至可以看到他健壮的肌肉,他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只脚向后踩在树干上,模样纨绔,那样的动作配上妖艳的脸庞在桃花下显得极为妖娆。 他一直在观察修竹,眼前这个男子长的极为好看,却不像自己这般偏女气,气质超然,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陛犴眯着眼睛,月光下他的脸妖冶极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尖尖的虎牙,看着修竹就像在看猎物。这个人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还敢觊觎他想要的东西!杀了他,就立刻回猃狁,阻止涟漪的婚礼!若是有人要替他报仇就找陈国的皇帝去吧! 月夜中陛犴像一头野狼一样扑向修竹,手中是明晃晃的尖刀,他盯着修竹飘逸的背影,笑的血腥。 寒光乍现,修竹稍稍移动,便躲过了陛犴的攻击,他回头淡淡的说:“陛犴,闹够了吗?” 陛犴看着随便移动就躲过一刀的修竹,淡定的把尖刀收回袖中,抱拳夸奖道:“阁下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修竹没有搭理陛犴,快准狠的用箫击中陛犴的脖子,动作迅速,陛犴还没反应过来便倒于地面,修竹抬头对着月亮说:“下来把他带走。” 月亮中应声出现几缕飘带,一个女子身姿影影绰绰,衣着暴露,极为妩媚,她渐渐向人间飞来,就像是嫦娥仙子下凡一般。 女子来到地面之后,用脚尖踢了踢陛犴的小腿,捂嘴而笑说:“哟,这不是西风陛犴大人嘛!” 修竹点点头,没有制止女子的动作说:“他玩的够久,是时候回去了。” 女子蹲下,把陛犴的身体翻过来,拍拍他魅惑的脸说:“长的还是这么骚包啊。” 女子又站起来,笑的自信:“不过还是没有我好看。” “慕渊,带他回去吧。”修竹没有接女子的话题,便幻化出一把竹剑刺向陛犴的胸口,慕渊立刻阻止:“太子,使不得!” 修竹疑惑的看着慕渊,慕渊嫌弃的看了看陛犴,然后说:“太子,他回去了也没有好事,带他回去干嘛?再说,他在人间好像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随便带走他,会出大乱子吧?” 修竹沉思一会儿,猛地想到了涟漪所说的,他确实常常擅自改变命运,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所有人的命运,若是这样带走陛犴,人间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乱…… 修竹抬起手,陛犴的身体浮起,向皇宫的宫殿飘去,消失在远处,一切都静悄悄的。 确定陛犴送回寝宫之后,修竹对慕渊说:“你出来,就只剩颜渊在妖界了,早些回去。” 慕渊瘪瘪嘴巴,幽怨的说:“我在妖界也是惹人厌,他还是不愿意搭理我,还不如出来走动走动,不说他了……”慕渊想起修竹刚刚吹得曲子,很是动人心弦,以前太子吹的也很好,但却总是感动不了人,而这次却让人泪眼朦胧,“这曲子叫什么呢?” “滴水成珠。”修竹对北月慕渊说完,又开始重复的吹着这一首曲子。 慕渊轻轻念了一句滴水成珠,摇摇头说:“竟不知其中含义。” 修竹仔细回想,涟漪确实没有说过这曲子的含义。 见修竹又沉浸在吹奏中,慕渊便不打算再叨唠,太子对于乐曲似有些痴,一旦弹奏,便不再搭理人。 或许寄情于乐曲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太子要如何打发这漫漫时光? “太子,慕渊回妖界了,您也早些回来,你知道的,若我回去了,他必定就走了。”慕渊对修竹盈盈一拜,知道修竹不会回答,眨眼便消失了。 似是感受到动静,梁子尘望向东宫的后花园,那里有凄凉入骨的箫音传来,是《滴水成珠》。 “若是把陛犴带走,命运又要被你改变啊。”梁子尘有些遗憾,修竹若是带走陛犴,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不过,这样也好。 “有这个陛犴,才会更加有趣。”梁子尘示意捣药回梁府。 回到梁府,已经子夜时分,而甄哥还未睡,正坐在院中,双手被泡在黑漆漆的药水里,双眼望着漆黑的药水发呆。 “拿出来给我看看。”梁子尘被捣药缓缓推至甄哥面前,从药水中把甄哥的手提起来,甄哥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梁子尘,说:“好了吗?”声音依旧沙哑,却没有那么可怕。 梁子尘细细打量那双已经泡起皮的手,说:“好了,近几日,便有新肉长出,会很痒很疼,切忌抓挠。” 甄哥点点头,刚要起身离开,梁子尘却开口问:“想不想知道今日为何鞭炮声不绝?” 甄哥摇头,说:“与我何干?” “与你有关。”梁子尘示意捣药把他推到甄哥面前,甄哥不是很高,但却站着,梁子尘只得抬头对她说,“与墨歌有关。” 甄哥眼珠动了动,不说话,等着梁子尘继续说下去。 “今日,太子和墨歌大婚,不,是墨家小姐和太子大婚。”梁子尘想要看甄哥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结果却让他失望,甄哥只是哦了一声就走了,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愤怒。 望着甄哥离去的背影,梁子尘遗憾的摇了摇头。 甄哥一回到房中,一口便咬住了手腕,太痒了,她真的很想挠双手,太恨了,她真的很想摔东西,可是双手却碰不得东西。 双手那样痒,痒的让她想要砍下双手,心中那样恨,恨的想要挖掉那颗心。 她们的命运就这样交换了,她受着本属于她的痛苦,她却享受着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真的好想好想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好想好想享受一个女孩应享受的一切。 甄哥靠在门上,双手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她更加用力的咬住手腕,口中充斥着血腥味,双腿渐渐无力,她的身体从门上滑落,跌在地面。 父亲……父亲……父亲若是知道了她的存在,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把从前没有给她的加倍给她…… 甄哥苦苦靠着心中的信念,一直挨到了天明,才浅浅睡去。 太子大婚第二天,猃狁人就向皇上告辞,皇上赏赐了他们许多财物,却不做挽留。 看着陛犴走出奉天殿,皇上的身体斜倚在龙椅一旁,一手撑住侧脸,一手五指有节律的敲打着龙座扶手。 等涟漪大婚完,一切都准备好,就是时候攻打猃狁。 他要把父亲没有完成的宏图画完!把解散成部落的猃狁一点点拿下! 指尖敲打龙椅扶手的声音渐渐听不见,陛犴站在奉天殿最高的台阶上,望着陈国的巍峨壮丽的皇宫,勾起嘴角,露出虎牙。 他一步一步的踏在汉砖白玉的台阶上,每一个脚步都是稳重有力的,似要留下他的痕迹。 你们陈国内斗的多么激烈啊,墨家,容家,梁家,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太一样,这场婚礼,可笑之极!我就搅得你的计划全部乱了,看你怎么解决。 终有一天,我陛犴要把猃狁受到的所有耻辱加倍还在你们陈国的身上,收回我们的土地,占领你们的土地。 陛犴回头,看向金碧辉煌的皇宫,笑着说:“我会攻下这里的,涟漪,与我坐拥天下如何?” “不如何。”容璧指尖夹着一片刀片,细细打量,对容钰说,“还是不够锋利。” 容钰泄气的坐下,把打磨刀片的工具为容璧收拾好,想起昨日太子大婚,便问:“墨歌真的只是良娣?皇后甘心?” “皇上不肯。”容璧把刀片一片一片的插入玉骨扇中,“皇上中意的太子妃只怕是普通官宦的女儿。” “这太子妃一天不确定,旁支的人又要蠢蠢欲动,真是烦人。”容钰又问,“皇上真的同意涟漪嫁给赤喾?那哥哥你怎么办?” 容璧好笑的看了容钰一眼,一边把刀片插入玉骨扇中一边说:“我又不是一定要娶涟漪,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嫁到皇宫的。” “可是……”容钰还想再说,容璧就制止她说:“你看如何?”那玉骨扇一开一合,猛地一甩,扇子深深刺入木桌。 “很锋利。”容钰望着容璧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无奈的摇头。 他确实不一定要用娶涟漪来获得皇上的信赖,可是这样必会被那些旁支嘲笑,容家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 旁支那些目光短浅的庸人,总是想要她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可是他们怎么不看看皇上有多么忌惮外戚。 哥哥若是娶了涟漪,一切都顺利许多,皇上对涟漪的宠爱人人皆知,有涟漪在,哥哥还需忌惮什么。 容家虽说因容贵妃的原因一时受皇上宠爱,但皇上那多疑猜忌的性子就摆在那里,娶了涟漪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皇上必是不肯让他最宠爱的女儿守寡的。 可哥哥偏偏就是不去争取,好好的放弃了那么多次可以娶涟漪的机会……明明嘴上说找个举案齐眉的便好,可是行动却完全相反,在感情上洁癖的很,连个姬妾都没有。 如今容家也只是表面上光华更胜从前,可是内里却是远远比不过从前的,皇上生母容皇后还在世时,容家那才叫煊赫,就连旁支都可以比过京城大家族,而如今,旁系已经被嫡系给压制的动弹不得。 不是他们嫡系故意要压制旁系,是不得不这样做。 皇上不仅忌惮外戚,也忌惮大家族,所以才用容家和墨家抗衡,让他们两败俱伤。 所以本应属于墨家的偏宠才会落到他们容家,让墨家憎恶他们容家,所以容家才要步步小心,由不得旁支他们胡来。 还好……还好有哥哥,有哥哥在,只要有哥哥在,她一定不会像姑姑容贵妃一样,嫁入皇宫被人害死。 望着容璧有些单薄的背影,容钰叹了一口气,哥哥背负了太多,为了家族,他付出了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大婚 转眼便到了涟漪公主大婚的日子,玉兰也都开败了,百姓们都还处在最后的兴奋之中,新年过后是元宵,元宵完了便是太子的大婚,太子之后又是涟漪公主大婚,若涟漪公主的婚事结束了,要等大节日只怕要等端午了。 未央殿里太后看着涟漪红红的耳洞说:“还未好全呢,只怕是不能戴耳环了。” 涟漪摇摇头说:“戴上吧,不是讲,不上轿不扎耳朵眼吗?耳环还寓意盼望儿早日归还呢!” “分明就是为了好看,还说的那么好听!”太后点了点涟漪的脑袋说:“我小时候听过一个关于耳环的传说,有些女人不甘居守,便戴上耳环啊提醒她们生活检点,行动谨慎。” 涟漪回头,不满的说:“耳环的传说可多了呢!我听的可是完美的爱情故事呢。” “相传古代有一位害眼病的姑娘,不久双目失明了。后来,她幸遇一位名医,名医认为她可以复明。在征得姑娘的同意后,拿起闪闪发光的银针在她两侧耳垂中各刺一银针后,奇迹出现了,姑娘重见光明。” “姑娘非常感激,于是请银匠精制一对耳环戴在耳上,以示永不忘记名医之恩。当姑娘戴上银耳环后,她日益眉清目秀,并逢人传诵名医的声名。” 涟漪俏皮的笑了笑,说:“姑娘自然是要以身相许报答医生的。” “又胡说了!”太后为涟漪戴好耳环,“我可没听过他们在一起了,结局明明是穿耳戴环能明目的奇迹相继传开,许多富裕人家的姑娘和妇女都纷纷穿耳戴环,并流传至今,成为高贵身份的象征。” 涟漪瘪瘪嘴说:“可是书上说的青俍皇后的结局也是假的啊!”猛地,她想起来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看这些书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太后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没事,你马上就是阿喾的妻子了。” 涟漪放下心,太后又为涟漪打理打理头发,问:“及笄时阿喾送你的发簪可要戴着?” “自然是要的。”涟漪打开梳妆盒,却不见那支玉色纯粹的莲花玉簪,她急了,回头问太后,“太后,你可看见了?” 太后摇摇头,安慰道:“没事,不过是一支簪子,嫁过去之后叫阿喾再给你一支便是了。” 涟漪羞红了脸,点点头,外面传来含英的催促声,是时候去拜别皇上皇后了。 “去吧,哀家等你们的好消息。”太后对涟漪眨眨眼,涟漪满脸羞红,对太后行了告别礼。 拜别太后之后,涟漪又立刻赶去皇上和皇后那边,皇上和皇后都端正的坐在高椅上,嫔妃们都站在一旁,等待涟漪的告别礼。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涟漪身上,皇上的眼神爱怜且无奈,涟漪眼睛猛地一酸,却没有一滴泪水滑下,以后她便不能常伴在皇上和太后身边了。 涟漪的衣着繁复,褕翟纁袡,头上是重重的凤冠霞帔,每个动作都是笨拙的,但是她还是重重的跪下,语气呜咽的说:“父皇……以后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到太晚……” 皇上走下高椅,对皇后和嫔妃们挥挥手说:“你们走吧,朕对阿涟说几句话。” 皇后慈祥的笑,对涟漪说了几句吉祥祝福的话便离开了,涟漪对皇后做告别礼,别的嫔妃也跟着说了些吉祥的话。 “这么快……阿涟就嫁人了……”皇上把涟漪扶起来,让她坐在椅上,缓缓的说:“离你母亲走时竟然这么多年了……还真是舍不得你嫁人……” “父皇,阿涟以后会常常来见您的……”涟漪认真的说。 皇上摇摇头:“嫁人了就要好好相夫教子……以后,你要每天都开心,不然朕就让你休了赤喾。”说完露出凶恶的表情。 涟漪笑了笑,眼里的泪花闪烁,她说:“父皇,你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夏天切忌贪凉,您身体受不住,冬天要保暖,不要嫌穿的累赘……”涟漪絮絮叨叨,不像是她要嫁人,反而像是皇上要出远门。 “好了,好了,朕有分寸的……”皇上语气无奈,“时间到了,该走了,不然错过吉时。” 看着涟漪的背影一点点的变小,皇上再次斜坐在皇位上,叹息说:“宓儿,阿涟嫁给她最心爱的人了……你在那里看到了吗?” 忽然他咳嗽几声,猩红的血液沿着嘴角缓缓流下,他随意的擦拭,然后完全靠在皇位上,眼睛看着奉天殿高高的黄梁。 自己,已经不用再苦苦煎熬这么久了吧,等拿下猃狁,太子也就可以胜任皇上这个位子了……没有强劲的领国可以威胁到他了…… 再熬七八年……宓儿,我就去找你…… 皇上一个人孤寂的坐在空旷的奉天殿内,阳光一点点射进里面,一点点蔓延在皇上脚下,直至夕阳落幕,皇上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看似二十五岁的脸庞渐渐隐去。 京城长安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十里红毯铺就,一箱箱的嫁妆绵延至拐角处,百姓们都围在一旁,希望有幸看看传说中天人之姿的涟漪公主。 孩子们都蹲在豫章王府前等待新娘子的到来,听说公主下嫁都会洒钱呢! 大街上鞭炮声震耳欲聋,涟漪坐在八抬娶亲大花轿上,听着外面的喇叭唢呐声微微的笑着,平时觉得俗不可耐的声音,今日只觉甚是悦耳。 她从喜帕下看着喜服上用金丝勾勒的赤莲,涟漪的指尖一点点抚摸过花瓣,却怎么都描摹不完全,因为她的指尖在不断的颤抖。 涟漪双手十指交叉,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外面传来许多声音,有马踏声,有恭贺声,有爆竹声,有唢呐声,唯独听不见赤喾的声音。 涟漪心中隐隐不安,她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衣着,静静的端坐着,计算着离豫章王府的距离,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喜婆笑着拉开了轿帘说:“公主,请下轿。” 涟漪握了握手,让自己放松下来,缓缓的把手放在喜婆松弛的手上,显得手背娇嫩洁白。 赤喾就在骑着朝野在轿子旁边,他的神情有些茫然,百姓们都以为他是欣喜过头了。 过了许久,也不见赤喾有动静,他骑在朝野上,背对着涟漪,身体僵直,四周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涟漪头上盖着喜帕,看不到外边的场景,她只能捏捏喜婆的手,在喜婆耳旁小声说:“王爷身体不适,快找人在王爷旁边提点。” 婚礼终于又能顺利进行下去,赤喾牵着涟漪的手一步步走向豫章王府的大厅。 “一拜天地。”身边的人应声而拜,没有什么异样,涟漪嘴角绽开一丝微笑。 “二拜高堂。”洪都王和洪都王妃已经死去,太后也不方便出宫,只有作为赤喾叔叔的安乐侯梁子尘方便主持这场婚礼,涟漪却不愿让梁子尘主持婚礼,于是设供案,置香烛,陈洪都王、洪都王王妃牌位。 “夫妻对拜……”涟漪立刻站起来,还未站稳,便听到一个男子闯进来说:“王爷,八百里加急,猃狁占领了泌水河!” 赤喾立刻大跨步离开,毫无迟疑,涟漪瞬间蒙了,她未想到…… “阿喾!”涟漪掀起喜帕,伸手对赤喾喊道,赤喾停顿了一下,又立刻边走边说:“你早些休息,我父亲的墓在泌水河,我必须立刻赶过去。”脚步没有犹豫迟疑。 涟漪放下颤抖的手,整个身体瘫软在含英身上,头深埋在含英的臂膀中,再不让别人看她的脸。 所有人都呆滞了,一是因为这场变故,二是因为涟漪公主绝世的容颜。 一直站在一旁前来观礼的容璧皱眉,这场战争来的太是巧合了,就连最后一拜的时间也没有了吗?赤喾是不愿娶涟漪吧…… 容璧转头,涟漪的身体僵直,头深深的埋在宫女的肩膀上,那样悲哀失望的样子,惹的人怜惜。 他这个从小就矜持自重的表妹一旦遇见了赤喾,就什么都不顾了,如今,都敢掀开喜帕,容颜示人。 他走上前,弯腰为涟漪拾起丢落在地的鸳鸯喜帕,轻轻盖上了涟漪的头。 涟漪抬起深埋在含英臂弯里的头,喜帕顺势遮住了她的容颜,她看不到是谁为她盖上了喜帕,遮住了她的满目凄凉。 “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容璧示意含英带涟漪回房,涟漪默默扶着丫鬟们的手,步伐依旧盈盈走进新房,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能丢了作为公主的仪态。 见涟漪进了房中,容璧转身,站在大堂中间,大堂中窃窃私语的人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这样少年发话。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诛灭九族!”容璧环顾在场所有人,语气充满警告,没有人敢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少年能够做到他说的话。 新房里面的花烛滴着蜡泪,涟漪挥退下人,让蜡烛替她流泪到天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红烛 涟漪看着新房中的花烛,眼睛干涩,神情淡漠。 她从未想过,她输给的不是人,而是命。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差最后一拜了,她就是阿喾的妻子了,可是,如今,她算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住在这豫章王府?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阿喾是愿意娶自己的,明明这辈子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明明一切都很完美……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涟漪闭上眼睛,回忆这辈子的阴差阳错。 她还记得三岁第一次在祖庙时遇见阿喾时的场景。 在祖庙,四周高大的神像都瞪着铜铃一般大眼睛,面目狰狞,摆着张牙舞爪的动作,显得极为可怖,涟漪一直躲在太子的身后,偶尔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观察四周,然后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太子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不用怕,那些神像是为了吓跑妖怪,阿涟你是仙女下凡,不必怕的。” 于是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看见了赤城金像身旁的阿喾。 他着金色常服,唇语道:“阿涟,对不起。” “他是神仙吗?”涟漪食指指向赤城神像的方向,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皇后诘难道:“放肆,光武帝的神像是你可以指的吗?” 涟漪只得乖乖放下手,然后说:“那里有一个人,他是神仙吗?” 没有人给她回答,阿喾也消失了。 后来,她便关在祖庙,直到太后带她回来,再次看见阿喾。 那时的他才刚刚附在赤喾这个肉身上吧,所以三岁之前的他都没有灵智,而后来,名满京华。 他带着记忆对她说对不起,让她记起了他之后,他却忘记了一切,再次对不起她。 “我终究还是怨阿喾的。”涟漪望着花烛,花烛已经烧了一半,烧掉了大片赤莲花朵。 前世,他确实是对不起她,她为了他,抽了仙根,拔了仙骨,毁了仙身,就是要他一辈子都再也忘不了她。 永远永远都记得她,记得有一个女子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 要让他知道,她涟漪,比墨歌更爱他,要让他知道,她涟漪,一直在等他爱上她,要他永远永远后悔,要他永远永远忘不了她。 而这辈子,却还是对不起她。 涟漪闭上眼睛,她只剩这辈子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只剩这辈子了…… “这个不能灭是吗?” 修竹特有的凌然的声音传入涟漪的耳朵,涟漪睁开眼,修竹正细细打量研究花烛。 涟漪点点头,缓缓走下床,动作优雅,卸掉繁复头饰,一头青丝披肩,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明明……明明阿喾他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修竹不再研究花烛,摇摇头,眼神清明:“我说过,前世,今世,他喜欢的都不是你。” “你骗人!”涟漪猛地把手中的白玉簪子摔在地面,站起来问修竹,“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开始会答应娶我?都是墨歌的出现才把一切都改变了!都是因为她!” 修竹把茶壶中的茶倒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里面的场景如诗如画。 帝喾闭着眼躺在一个天空全是蓝色的银河的草地上,天上不时有小小的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缓缓落下,一遇见事物便消失不见。 墨歌俏皮的点了点空中的光点,光点便如害羞般的不见了,墨歌发现很好玩之后,想要拉起帝喾一起玩,转身看向帝喾却发现他睡着了。 “怎么就睡着了呢?”墨歌懊恼的说,然后趴下,仔细的看着帝喾的睡颜,轻轻的吻了他的额头。 过了许久,也不见帝喾有什么动静,墨歌偷笑,帝喾睡的那么死,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她变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帝喾的大拇指按上那画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纸片,帝喾鲜红的指纹便永久留在那张纸上。 又过了许久,帝喾才醒,他坐起茫然的看着笑的奸笑的墨歌问:“你又做了什么?” “喏,我带你游玩妖界这么久,还带你来这北月之地,慕渊姐姐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所以呢,我自然是要些报酬的咯。”墨歌举起手中的纸片,上面红彤彤的指纹让帝喾瞬间呆住,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单手扶额。 “还真是幼稚……”帝喾的手从额头滑至头顶,然后抬眼问墨歌:“这上面写了什么?” 墨歌站起来,抖了抖那纸片,豪气万千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墨歌的人了!” 帝喾呆滞片刻,然后双手捂住脸,没有理墨歌,墨歌不满的蹲下,掰开帝喾的手,却发现帝喾满脸通红,她疑惑:“咦,怎么?” 帝喾有些恼怒墨歌看到他这个样子,别扭的说:“不想被人看到我认识你,太丢人……你知道我是谁么?” “帝喾啊!”墨歌抖了抖那张纸,大片龙飞凤舞的字中依稀可以辨认出帝喾两字。 帝喾叹息,然后紧紧抱住墨歌,说:“对不起,我开始骗了你,我是天界九皇子,帝喾。”身边的光点一点点的零落,落了他们一身。 画面渐渐模糊,涟漪的眼睛通红,她冷冷问道:“给我看这个干嘛?” 修竹没有说话,水镜渐渐变换,帝喾浑身都是鲜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涟漪心中一紧。 天后抚摸着帝喾的鬓发,眉眼慈祥,涟漪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光就射入帝喾的脑中。 “怎么回事?”涟漪抓住修竹的袖子,紧张的问。 修竹没有理她,但是也没有把袖子抽出来。 那道光渐渐消失,天后又在帝喾的耳旁低声说:“忘掉墨歌,下凡之后,去找到涟漪,报答她,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这辈子欠她的就用凡间的一辈子还她吧。” 涟漪盯着水镜中的一切,不肯相信,她不肯相信赤喾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天后的术法,不肯相信赤喾从来都不喜欢她,涟漪摇头说:“你骗我……不可能……” 修竹用手中的竹笛轻轻一点水镜,里面的画面开始变化,烟雾缭绕的朱红色宫殿内,许多的小瓷娃娃被绑上红线,而一个绝色女子颤抖的剪断了一根红线之后落荒而逃,没有看见身后被剪掉的红线又开始自动复原,甚至还盘绕了好几个结。 看到这样尴尬的画面,涟漪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便砸向水镜,说:“我不看……我不想看……” 修竹叹气,轻轻搂住浑身颤抖的涟漪说:“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明明是我的!我的竹马,我的故事,我的未来!如今都变成她的了,我要如何自处?”涟漪疯了一样的踢打着修竹,修竹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默默的看着她,不说话。 涟漪忽然笑了,笑的凄惨无比,她仰头看着修竹说:“你说,我得不到阿喾,我偏不信命,偏偏要去斗……我不信这样苍白的宿命……为什么,这一世我还是得不到他?为什么……” “都是她……墨歌……若是没有她!这一世就不会这样的……只有这一世,我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为何她还要来打碎我的梦想?她欠我的……她欠我……” 修竹抬起涟漪苍白的脸,用一种真诚且固执的语气说:“我还你一个未来,一段传奇,一个夫君可好?” 涟漪看着修竹,他的眼神是真诚的,却未动情,涟漪冷静了下来,嘲笑看着修竹,用一种尖锐的语气说:“呵……为了你的妹妹,你可真是什么都肯做……你滚!我不要你的同情。” 修竹没有料到涟漪竟然是这种反应,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于情,他了解的还太少太少。 修竹放开了涟漪,涟漪依旧是满脸嘲讽的看着他,他张口欲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谈起,他同情涟漪吗?确实是同情她的,为了帝喾毁了仙身,到头来,还是没有得到他。 可是,除了同情,还夹杂了别的什么感情呢?他说不清,每每涟漪发脾气时,他都不怪她,每每涟漪伤心时,他都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歌儿要他还欠涟漪的情,所以他才会对涟漪这般,又或许真的是因为同情,他才会这般……可是,他却觉得不应该只是这些原因。 新房中的花烛还在燃烧,修竹不知应该如何,只能离开,消失在月色中,当修竹不见时,新房中的花烛不知是什么原因也灭了。 涟漪看着修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疼,她倒在地上,蜷缩着。 前世她和修竹只能算点头之交,她却为了掩护阿喾,说与他相爱,连累了他。她对他的态度极为不好,现在更是恶劣……其实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不懂情罢了。 可是他那些“还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好似为了补偿墨歌对她的伤害,做了很伟大的牺牲一般,好似因为同情她,做了很委屈的决定一般。 为了墨歌,修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是他是真的爱墨歌的吗?又为何把墨歌骄纵成如此一副摸样…… 可是………她真的好羡慕墨歌,有一个人可以宠爱她让无法无天。而她,是天上的一块石头,天生没有父母,只能把给她取名的天后当作母亲一般。却不敢像阿喾一样对天后撒娇,她只能再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博得大家的喜爱。 她真的很希望能和阿喾一样,在天后怀中撒娇……有一个娇宠自己的人。 她想起太后,赤潋还有皇上。是啊,今世她终于可以躲在他们怀中撒娇,而不是站在旁边,看着融不进去的温馨画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守护好他们……不管如何。 一语成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潇潇 城外战马飞驰着,赤喾还不停的鞭打着朝野,易水寒并辔在旁边说:“明明不愿意娶,为何不反抗?” 赤喾思虑片刻才说:“我不忍心让她伤心,毕竟……我本来就应该娶她。”他确实对不起涟漪,不想要看到涟漪伤心绝望的脸,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让她伤心难过……欠她的……一辈子还她吧。” 他知道,他欠涟漪,可是他也不想用娶她的方式来还她,这样,反而会更加对不起她,他做不到全身心的爱她…… 他怕当他搂住涟漪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墨歌,这样既玷污了涟漪也玷污了墨歌。 涟漪应该嫁给更适合她的人,而不是把美好的青春年华耗在他身上。 或许……要借用梁家的力量了。 赤喾把头靠在朝野身上,闭上眼睛,做简易的休息,这几日都只能在马背上休息了。 易水寒却觉得赤喾儿女情长,一个女子在兵权面前何等渺小,他嘲讽道:“她不伤心便是你要伤心了!你娶了她,如何还能出来打仗?如何还能管理你父亲的兵?兵权自然是被皇上收走!” “我知道……”赤喾睁开眼,转头看向易水寒说,“所以你谎报军情?夸大事实?猃狁人其实只是占领了原来的九部,还未来到泌水河。” 易水寒却笑道:“那又如何?要是你真娶了她,只怕立刻就会如此!” “为何?”赤喾奇道,这个陛犴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一下子便又把九部夺下。 “他一回猃狁就立刻复国,所有部落首领都听从他的指挥,再次成为猃狁国,并且对陈国开战,说是我们陈国觊觎猃狁土地才栽赃嫁祸他们杀了洪都王,其实是陈国内斗杀了洪都王,然后又以此为借口攻打猃狁!”易水寒忍不住又说:“他说,他要以天下迎娶涟漪公主。” 赤喾皱眉说:“他们的理由倒也是完美,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易水寒点点头,顺势说:“你也在怀疑洪都王的死因?” “是的。”赤喾说,“为何涟漪将要嫁给我的时候,父亲却突然死了,这样……对谁最好?” 易水寒状似随意的说:“杀了洪都王,让你娶不了涟漪公主,又攻打猃狁九部。”他眯眯眼睛,望着赤喾,好似在等他的答案。 赤喾沉默了,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脑海中,真相好像就要浮出水面。 马踏枯叶,发出喑哑的声音,易水寒在等赤喾给他一个回答,等他走上他应该走上的路。 去剑阁城的道路太长,途中经过好几个城池,朝野马和荼碧马一前一后疾驰着。 在去剑阁城途中的必过泌水城,泌水城内有泌水河的源头,所以起名泌水城。 泌水城内有许多温泉,大多数温泉都在山上,最闻名的便是泌泉了,这泌泉环境十分要好,因泉水和温度适宜的原因,常年开满了花朵,如今三月芳菲,桃花朵朵,把这个三月辉映的很美。 脚步声渐渐逼近,暗香浮动,女子的齐胸襦裙迤逦在地,扫净地上的桃花,她盈盈一拜,对襟上襦中便露出一大片春光,好在四周没有人,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兰亭内倚栏望天的淡紫便服的男子。 “公子,风萧萧到了。”风萧萧看着站在亭内倚栏望天的男子的背影,心中狐疑无限。 男子云淡风轻的说:“告诉豫章王,洪都王的真正死因,他便会帮你报仇的。”声音低沉缓慢,似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风萧萧肌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有些微胖,站在男子身后,她看不到男子的脸,微微一笑说:“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他如何信我?” 男子没有戴上什么遮盖的东西,但是风萧萧却不敢上前看他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若是她敢放肆,这个男子一定会杀了她。 男子淡然说:“没有证据,你只要把这些话告诉豫章王便好,这样他心中便扎了疑问的根,不多久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的,之后即使没有证据,他也会当成是真的。” “听多了,自然就是变成真的了。”男子说完转身,一张干净俊秀的脸映在风萧萧眼里,是墨白,他说:“易潇潇,你弟弟易不语在赤喾身边,现在叫易水寒。” 易潇潇瞳孔扩大,语气冰冷的说:“我叫风萧萧,和易水寒没有关系。” “是怕谋杀失败他也会死吗?”墨白走至易潇潇身边,与易潇潇并肩低声说,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易潇潇身体瘫软,十几年前的场面又回到眼前,血,全是血,风姨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喊出声音,只怕别人发现她是易家的女儿。 男人说,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被皇上害死的……她不管怎样……都要报仇…… 男子离开许久之后,易潇潇才站起来,收拾好行李,也踏上了去剑阁城的旅途。 猃狁九部,又恢复了曾经的繁盛,当初的战火就像是浮生一梦。 陛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曾经的九部里游荡,其中还有别的部落的部长,一旁的行人都恭敬的对陛犴下跪,没有半点不甘心。 陛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个长髯大叔,眼神充满了轻蔑,状似夸奖说:“九部,果然和陈国一样富饶,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啊。” 长髯大叔的表情被长长的胡须和头发掩盖,当初,他为了掩人耳目,随着平民一起离开九部,几月都未修须发,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原本风流倜傥的他,而如今他也不想修须发了。 “卑职不敢。”长髯大叔低头,声音嘶哑的说,没想到,陛犴一脚踹到他胸膛,他身体不稳,后退几步,口中喷出几缕鲜血。 陛犴笑笑说:“你现在是我的奴才,应该自称奴才。” “奴才知道了。”长髯大汉停下,主动的走到人群的最后,因为他的地位最低。 陛犴笑的很是舒心,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而如今九部已经完全服从,他再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陛犴琥珀色的眼珠里是满满的笑意,终于回答了下属们极想要知道的问题,他说:“管他洪都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把脏水泼到他们陈国自己身上便是了,那些愚蠢并且极易煽动的百姓会信的。” “他们陈国内斗的可是很精彩啊!越乱越好,我们只需伺机而动。” 下属们相视一下,便问:“王上,我们只觉得陈国一片祥和,如何有内斗?” 陛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蠢货,太子结婚娶了墨丞相的女儿,却是个良娣,但又答应生了孩子便升为太子妃。” 陛犴勾唇一笑:“只怕……只怕墨良娣是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吧!” “那个墨丞相绝对也不是傻子,他削尖脑袋要他唯一的女儿嫁给太子,若是正常的世家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那里吧……只怕……墨良娣不是他的女儿,他才能够这样狠下心。”陛犴摸着下巴,推测道。 “还有那个赤喾,已经对皇上抱有怨恨了呢!”陛犴想了想说,“要是把脏水泼到皇上身上多好,这样说不定赤喾就会帮我们解决皇帝呢!在他们陈国,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陛犴望向陈国京城长安,长安?我要你尸骨遍地,哀鸿遍野。 还有那个叫涟漪的女子,他志在必得。 “阿爹!阿爹!”忽然,远处跑来一个貌美女子,向长髯大汉奔去,陛犴心情好,便无视那个女子,带着身旁的人走了。 “阿颜。”长髯大汉把完颜搂在怀中,拍拍她的背说,“他可有欺负你?” 完颜摇头,哽咽道:“没有,阿爹不用担心,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那就好……那就好……”长髯男人把完颜拉出怀中,认真道,“你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 完颜擦擦眼泪,说:“哥哥他们无事,陛犴甚至很器重他们。” 长髯男人沉思片刻,才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留在他身边,他救了我们九部,我输的心服口服。” 完颜摇头,恨恨道:“明明是豫章王放了九部百姓,阿爹你才好逃出来,关陛犴他什么事。” “嘘!”长髯男人轻轻说道,“别再口无遮拦了,你也是时候长大了。” 不待完颜说话,长髯男人便说:“以后多多顺着他的性子,会过的舒坦许多,陛犴性子阴晴不定,一切都随着性子来,做事也毫无章法,但是结果却终是如他的意愿,可见心机之深。” 完颜含泪点头,心中却分外不甘,这个陛犴性子难以琢磨,对她要么是作弄要么是无视。 若不是九部被毁,她也落不到如此下场,当初九部的繁华远胜其他部落,就连陛犴统领的一部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可如今,她还要靠陛犴的庇护,才能不被别的强权掳去当姬妾。 想到这样,完颜心中一动,若是当陛犴的妻妾,阿爹和哥哥们的日子必会好过些,自己也不必战战兢兢害怕陛犴把她送给别人了。 推荐一下好友的文文~大家多多支持~~ 林小仙是谁?全世界人都知道她是村姑,有朝一日被高富帅看中,稀里糊涂冠上绿茶婊这一名号!她桀骜不驯, 以恋爱为事业,却不知高富帅拼死利用,非要榨干血才肯罢休!看绿茶婊变女魔头,强势肃立女人尊严,非幽默非风趣,绝对笑死人不偿命~《我的老师是死神》book/1038243.htm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怨谁 光在远处的云端游移,渐渐弥漫开来。 时间才刚刚破晓,因为是清明,很多人都已经起来准备了,而甄哥房中却没有动静。 “你跑啊,看你往哪里跑?”一个男人淫笑着走向甄哥,甄哥一直向后走着,直到走到墙边,旁边再也没有路可以逃了。 “你装的挺像男人的嘛!”男人靠近甄哥,满脸垂涎,甄哥惊恐看向四周,见旁边立着一个的青花瓷,憎恨的火花猛地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举起花瓶砸向男人,男人应声倒下,血流满地,男人躺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手还不断的向甄哥抓去,甄哥抓起地上碎瓷片刺向男人的咽喉,男人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甄哥身体瘫软在地,血缓缓流向她,粘稠的血液让她的双手很不舒服,她举起双手,却见掌心布满鲜血,甄哥浑身颤抖,她在做什么?她做了什么? 甄哥尖叫的坐起,却发现她是在梁子尘为她准备的客房中,房间简单大方,古典朴素。 “姑娘醒了?”捣药敲敲门,对着里面的甄哥说,“公子找你有事,在花园等你。” 甄哥抓紧自己的头发,仰天无声落泪……自己的命运,为何是这样? 她不想要这样啊……不是她的错……是命运的错,可是错误的结果为什么让她来承担? 甄哥揪紧长发,不知道应该恨谁。 人间四月芳菲尽,梁府中的牡丹却开的十分艳丽,梁子尘身着淡粉的长袍,头发简简单单用粉色丝绸束起,闲坐在轮椅上,不时点点怀中的猫的鼻子,猫猫烦躁,不满的挠挠梁子尘,梁子尘等猫猫安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接着点猫猫湿润的鼻子。 他和猫都享受着早晨温柔的阳光,旁边的粉色和红色牡丹交相辉映,画面温和的不行,而甄哥被排斥在外,就沉默的站在旁边,对着满园的猫沉默无语。 梁子尘怀中的毛是纯白的,但是尾巴纯黑,额上还有一团黑色的,叫做“挂印拖枪”,又名“印星猫”,得此猫,主贵。 地上还有许多的黑色但是肚腿蹄爪皆白的“乌云盖雪”,还有只有四蹄白者的“踏雪寻梅”,甚至是纯白而尾独黑的“雪里拖枪”。 梁子尘放下快要暴躁的印星猫,对甄哥说:“现在声音还沙哑吗?” 甄哥摇摇头,开口道:“不了,谢过侯爷。”声音虽然不是很动听,却已经变得正常了。 “那手呢?可还痒?”梁子尘瞥了瞥甄哥的手腕,那里用白色绷带包裹,似是受伤了。 甄哥把绑着白色绷带的手放在身后,说:“不痒。” 梁子尘把视线移至甄哥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甄哥却觉得可怕,怕从那完美的唇中听到她狼狈的一面。 梁子尘弯腰捞起一只黑身白尾的“昆仑妲己”,微微一笑说:“今日清明,出去游玩一番可好?” 这样的梁子尘,美丽绝伦,甄哥恍惚的想,他是不是猫妖? 清明这一天,没有淫雨菲菲,没有行人断魂,山花烂漫,开满了山头,烟雾缭绕,祭拜先人,求一世长安。 梁子尘挥退身后推轮椅的捣药,转头对沉默的甄哥说:“马上让你回墨府如何?” 甄哥欣喜的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声音颤抖说:“你真的能让我回墨府?”她从未真正相信眼前这个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能够帮她回到墨府,过上本属于她的人生。 “嗯,可以啊。”梁子尘掐下一朵桃花,把甄哥紧握的手张开,轻轻放在她的掌心说,“墨良娣至今都未和太子圆房,墨皇后知道后,多次辱骂墨良娣……” 梁子尘又指指甄哥手上的桃花说:“墨丞相打算找一个好控制的女儿,一个,能够帮他控制太子的女儿。” 甄哥不明白梁子尘这话的含义,呆滞片刻,丢下桃花,用脚踩烂说:“我不懂。” 她不懂梁子尘在说什么,她要的只是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就好。 梁子尘摇摇头说:“何必这样对待花朵?”他坐在轮椅上,努力弯腰,把踩烂的桃花用手帕包好,放置在泥土中。 甄哥看着貌似良善的梁子尘,别开了头,做作。 “墨丞相想要一个能够生下孩子的墨家小姐,如今的墨良娣不能再生孩子了,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而你,来的刚好。”梁子尘掐下几朵艳丽的桃花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甄哥嘲笑:“何以见得他会选择我?何以见得我可以进宫何以见得我会怀上太子的孩子?” 梁子尘回过头,身后是大片的梨花,怀中是鲜艳的桃花,膝上是一只“昆仑妲己”,画面太过奇怪,甚至绝美的妖艳,他说:“因为,我看到了啊。” 战火之后的剑阁城,每日的太阳照常升起,每日的夕阳都是按时的消失,每夜的月亮都是不同的模样,每夜的星辰都是密密麻麻。 从来不曾因为人间悲欢离合改变半分。 风萧萧站在泌水河畔,眼前潺潺的流水还有大片的梨花都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易潇潇,还活着,改名换姓,隐姓埋名,不堪的活着。 她想起了父亲被斩首的那一天,天空明朗的让她憎恨,空气清新的让她想要呕吐,记忆中的画面清晰的让她想杀人。 父亲滚动的头颅,母亲跪倒在父亲面前的忏悔,还有母亲撞死在砍死父亲的刀上的决绝。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现在还活着的她,痛恨至极。 要不是那个男人,或许她至今还不知道父亲的真正死因,还浑浑噩噩的活着。 即使知道那个男人是在利用自己又如何?只要为父亲,为母亲,为所有死去的易家人报仇,就可以。 “风姑娘,王爷说,要您去他的军帐说话。”一个小兵低着头,恭敬的对眼前的女子说,但是眼睛不停的瞟瞟女子的脸庞,女子有些微胖,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沉迷。 易潇潇点点头说:“带我去吧,若你想要看我的模样,便看吧。”她微笑示意小兵,百媚全生,小兵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把易潇潇带到了豫章王赤喾的军帐。 所有人都知道有个美人进了豫章王赤喾的军帐,羡慕的不行,都在打听那美人的容貌身世。 “她长得可好了,皮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小兵想了想,奈何肚中没有什么墨水,再也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了,他只得挠挠头,却看到旁边人鄙视的和不信的神情,他气恼,大声囔道:“长得真的可好了!有些像易军师,对!长得和易水寒军师有些像!但是更好看!” 四周的将士们都叹息道:“美女怎么都喜欢王爷呢?涟漪公主,墨丞相的千金,还有这个神秘美人……”似乎想说暴殄天物。 小兵脑中浮现那个女子绝美的模样,有些惋惜,王爷已经娶了涟漪公主了,虽然还差最后一拜…… 军帐内,赤喾仔细的看着手上的书信,上面的笔迹干净,语言简单明了,上面写着:洪都王之死。 他一直看着那张书信,直到风萧萧到来。 赤喾把视线从书信中移出,看着袅袅而来的风萧萧,她身着湛蓝对襟上襦,红橙宫纹齐胸襦裙,米色点状披帛随意搭在单肩,眉心朱红花钿,就如画上走出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媚态。 赤喾把书信一角放在烛火上,烛火瞬间便吞噬了那张薄薄的纸片,化成灰飞,赤喾对风萧萧说:“说吧。” 风萧萧妖娆的一笑说:“说了你可信?” “身份?”赤喾皱眉,眼前这个长得有些像易水寒的女人,让他有些不适。 风萧萧姿态妖娆的坐在赤喾面前的案桌上,身上淡淡的脂粉气味环绕在赤喾身边,赤喾微微皱眉,却没有动静。 风萧萧低下头看着赤喾英俊却被拉碴的胡须掩盖的脸庞,朱唇轻启,似有暗香浮动:“风萧萧,曾经叫,易潇潇。” “风萧萧兮易水寒……”赤喾没有接着说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潇潇倒是无所谓的笑笑说:“吾不复还。” 易潇潇从案桌上下来,跪在地面,闭上眼睛,缓缓说:“我是来做你的棋子的,一个自投罗网的棋子,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洪都王,是被皇上害死的,皇上从小就厌恶洪都王,所以在太后赐婚给你的时候,杀了洪都王,一举三得,你娶不了涟漪公主,还杀了心头恨,又可以攻打猃狁。” “而我,想要为父亲报仇,我自愿做你的棋子……”易潇潇睁开眼睛说,“但是,不要连累我弟弟,易水寒。” 赤喾看着眼前妖艳的女子,站起来背对着她说:“皇上他,其实是个好皇帝。”听不出是正话还是反话。 易潇潇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我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子,只要为了父亲报仇,管他什么苍天百姓!” 赤喾沉默许久,然后勾起嘴角,吐字清晰:“但,我会做的比他还好。” ------推荐好书~~ 初次见面,他妖颜惑众,昏庸得天下皆知,赐无数美人为妃,唯独给她一个夫人的位置,让她遭尽离合,屈膝服尊!明争暗斗的对峙,她咸鱼翻身,用傲人的智慧征服他,告知天下,她就是第一夫人,只要勾勾手,《妖孽夫君你过来》 book/1029439.html?pf=pc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执念 涟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姣好,眉眼恬静,耳垂上的明月珰熠熠生辉,看起来美丽无比,可是谁又知道,耳垂背面却全是血水。 “公主,奴婢帮你把耳坠拿下来……”含英止不住的流泪,公主一定很疼,“公主,要是疼,你就哭出来吧。” 含英狠心拿下耳坠,又立刻为涟漪的耳垂消炎止血,涟漪表情淡然,好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石头。 “公主……您要是疼就哭出来吧。”含英真的为公主不值,那个豫章王真的值得公主这样不顾一切吗?她从来没有看过公主哭,被皇后陷害的时候没有,受伤的时候没有,就连现在豫章王在最后一刻走了的时候也没有……哭了或许会好过一些的,可是,公主就是不哭。 涟漪把明月珰掌在手心,把美丽的外面朝着自己说:“君不见,那姹紫嫣红的背面,有太多太多流泪滴血的笑颜。” “公主!含英求您了……不要再喜欢豫章王了好吗?”含英跪下,她再也不忍心看公主这样……为了豫章王不顾一切,甚至是连自己都不顾了……可是,不爱自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涟漪扶起含英,幽幽说:“我从出生的时候啊,就觉得我是为了他而生的呢……” 涟漪握着明月珰,趴在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回忆。 在天界,荷花灼灼的碧池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着天后圆圆的大肚子,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是个和涟漪一样可爱的孩子哦。”天后摸摸涟漪的头,忽然肚子奇痛无比,她镇定下来对涟漪说:“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涟漪这样可爱的姑娘呢。” 帝喾生下来时便自言其名,祥云缭绕。涟漪看着他,再看看天后说:“我的母亲呢?” 天后摸摸涟漪的头说:“阿涟是天上法力无边的上仙哦,是神石化成的,天地是你的母亲啊。” 涟漪看着帝喾红润的脸庞,喃喃自语,自己这个石头,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个跳动的心脏呢,是因为他吗? 天后对涟漪很好,就如女儿一样,可是涟漪知道,她并不是。 涟漪每次看到赤喾扑在天后怀里撒娇的时候都会难过,多么希望,有一个人,那样溺爱自己。 她……想要家人。 这个跳动的心脏,多么渴望另一个火热的心与之相靠。 涟漪收起明月珰,对含英说:“只是差最后一拜而已……以后,补回来便好了。” 没有拜完夫妻对拜的涟漪不好住在豫章王府,但又因为没有建公主府,只能再次回宫。 皇上龙颜大怒,却没有办法责罚豫章王,因为豫章王是去守卫陈国,是去保护他父亲的坟墓,皇上并没有什么理由惩罚他。 最近皇宫里的气氛很是压抑,皇上心中憋着气,又怕涟漪公主太过伤心,便要容家小姐容钰陪公主谈谈心。 “你还是一定要嫁给豫章王吗?”容钰趴在桌子上,看着涟漪低头仔细的在绣架上织出美丽的赤莲,涟漪正在勾勒赤莲的花心,那赤莲灼灼开放,犹如真的一般。 “一定。”涟漪头也没抬便回答,赤莲已经全部绣完,她却觉得单调,细细打量,打算再在旁边绣点什么。 容钰坐到涟漪旁边,一边打量那刺绣一边问:“阿涟,你说,什么叫喜欢?” 涟漪想也没想便说:“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不知怎的,她想要在莲花旁边绣上竹叶,而且付之行动。 “为何这般极端?”容钰不解,她不能明白涟漪对赤喾的痴迷为何如此之深,若是她……便不会这样。 涟漪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钰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容钰点点头,“从小,我便喜欢墨契,只是……” 涟漪把视线转到容钰脸上,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能不能嫁给他。”容钰没有满面愁容,而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你知道,我们容家和墨家……” 容家与墨家的关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僵硬,其中的缘由,涟漪想不明。 涟漪停下手上的针线,安慰道:“别伤心,你们会在一起的,若是你强硬一些,你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就像父皇也答应了一样。 “谁说我伤心了?”容钰说,“我不会以死相逼求我父亲的,即使我再喜欢又如何?在一起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而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涟漪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只知道她要嫁给阿喾,其他都不用管。 “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若我得不到他,我会放弃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想过了,等到他回京了,我再看他一眼,就嫁人,从此相夫教子……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会单薄成一张纸片,然后我就再也记不清他的模样。” 再也记不清当初喜欢的理由,可是,若是真正爱上,又需要什么理由? 涟漪呆呆的望着刚刚勾勒出的竹叶,竹叶完美的契合莲花,毫不突兀。 是自己,太过执念了吗?不……是容钰希望自己放弃阿喾,是父皇希望自己放弃阿喾。 她知道,皇上喜欢容璧,一直希望她嫁给容璧,所以才会让容钰来安慰自己,因为容钰也希望她嫁给容璧。 若要说容璧哪点比不上赤喾,涟漪想不出,可是,她只想嫁给赤喾,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执念。 “涟漪,涟漪?”听见容钰的呼唤,涟漪吓了一跳,针扎在了指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刚绣好的莲花花蕊上。 “可是不舒服?”容钰立刻用手帕为涟漪止血,“去休息休息吧。” 浑浑噩噩中,涟漪脑中一直回响着容钰的话“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四月的天气舒适宜人,涟漪愈发的喜欢坐在顾盼阁看北边边疆,一坐便是一日。 太子赤潋和容璧来到顾盼阁,看着渐渐消瘦的涟漪相对无言。 “何苦?”赤潋无奈的叹息,撩起涟漪的发丝,查看她耳垂的伤口好的如何了。 见伤口还未愈合,赤潋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用指尖沾一点轻轻点在伤口上,说:“这药你收好,对伤口愈合很好,只是那耳洞怕是没了。”说完把药膏放在涟漪的掌心,涟漪这才像清醒了,双眼渐渐有了焦距,抬头看赤潋。 容璧盯着涟漪看了许久,叹息说:“他不是你要等的人。” 涟漪把游离的焦距汇聚在容璧身上,摇摇头说:“明明时间都是对的,如何不是他?”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不是一样错误的?”容璧无奈,涟漪太过看不开。 容璧接着说:“人啊,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不像妖神,可以用千年的时间去相爱;千年的时间去纠缠;千年的时间去等待;千年的时间去遗忘。” “只有几十年的我们,只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几年的时间纠缠,用三天的时间去遗忘,但是,可以用一生去爱。”容璧说完,独自走下顾盼阁,又说,“有些人,不必等。” 涟漪呆住,赤潋叹气,为她把耳后细碎的头发拨开,防止黏在药膏上。 涟漪扑在赤潋的怀中说:“哥哥,我们是不是……都等错了人?” 赤潋揉揉涟漪的发顶说:“或许吧。” 从顾盼阁高处看东宫,那里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囚笼,囚了自己,还囚了歌儿,赤潋想。 或许歌儿说的是对的,他就是认命了,认了墨皇后强施在他身上的一切,认了这样的命运…… 赤潋下了顾盼阁,便看见容璧单腿倚在门口的朱红楹柱上,双手环抱在胸,低头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赤潋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容璧这般困惑的模样。 容璧抬头,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微笑,道:“我觉得,赤喾做的过分了,猃狁战事挑起的也甚是巧合。” “是啊,这般巧合,就连最后一拜他也没有时间……我倒是庆幸。”赤潋笑了笑,容璧疑惑,庆幸? 赤潋望着高高的顾盼阁,说:“他心中没有阿涟的位置,阿涟嫁过去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嫁给能够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 “希望阿涟能够找到。”容璧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猃狁复国之事?还有他们说是我们陈国内斗杀了洪都王,你可有看法?” “猃狁能在几日就复国,所有的部落都听从他一人,甚至再次占领九部,都是我没有想到的,可见陛犴此人能力强悍。”赤潋顿了顿,又说,“至于那是我们陈国的人杀了洪都王,我不信。” 容璧微微眯眼,依旧是一脚踩在朱红楹柱,一脚支地,问:“为何?” “洪都王多年戍守边疆,与世无争,有什么内斗会波及到洪都王?”赤潋细细分析,“更何况,洪都王的部下都证明是猃狁九部的人杀了洪都王,证据确凿,他们想用反间计,乱了我们陈国的军心,等我们自乱阵脚的时候他们便好从中取利。” 容璧点点头,放下踩在楹柱的脚,站好说:“只怕洪都王的部下会听信这些谣言。” “有赤喾在,想必不会,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么简单的反间计,一看便知,他必不会称了猃狁人的心。”赤潋相信赤喾不会这么简单被一些谣言迷惑。 容璧却不肯信赤喾,赤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读圣贤书的洪都王世子,他心中在想什么,就像自己一样,没人看得出来。 是自己用计把洪都王害死,却还能够在太子面前言笑晏晏谈论究竟是谁杀害了洪都王。 他还记得当那个猃狁人向他禀报洪都王已死时,他用他的玉骨扇吻上了那人的咽喉。 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点点祸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价值 容璧坐在檐廊上,袖子全部挽起,咬了一支笔在嘴上,为油纸伞上含苞待放的赤莲加了几片荷叶,整个伞面便变得秀美许多,不再艳丽。 “好了。”容璧拿下咬住嘴上的笔,拿起一把刷子,对站在一旁的容钰说,“帮我拿下桐油,在那边。” 容钰端来桐油,容璧用刷子沾一沾,刷在伞面的每一个角落,不厚重也不薄,可见手艺熟练。 “等完全风干就行了。”看着这把刚刚做好的油纸伞,伞柄和伞骨均保留素材原来的颜色,带有古朴的韵味,容璧十分满意。 容钰细细打量那伞面上的赤莲,竟有些神似昨日里涟漪绣的赤莲,她问:“下回画什么?” “如今已经画到六月花了,下回你挑个七月花。”容璧放下袖子,站起身,又回到了平日里的贵公子的模样,再不见刚刚的干练。 容璧走到房内,容钰也跟着进了那个放满油纸伞的房间,所有的油纸伞都是容璧亲手做的,从选竹、做骨架到绘花上油都是容璧一人,他从来不许别人插手。 哥哥说,等他娶妻时,这些伞就有用了,油纸与“有子”谐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媒婆会用红色油纸伞遮着新娘以作避邪。 每个月,哥哥都会做一把油纸伞,从来没有间断过,花鸟虫鱼,香草美人,如今都已经画遍了,可是哥哥还是没有娶妻。 如今只能再画些别的花,从一月到十二月,画完再重新轮回,直到他娶妻之后,便只画他妻子。 “不知这些油纸伞,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容钰叹息,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油纸伞已经褪色。 “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容璧打湿棉布轻轻为油纸伞擦拭,把灰尘清去,这样才能延长油纸伞的寿命。 容钰却不能容忍容璧这样淡然的模样,皱眉说:“哥哥,你嘴上虽说举案齐眉便好,可是行动永远都不是这样的,你一直在等能够让你心动的那个人,对吗?” 容璧没有说话,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擦拭那些油纸伞,就像对待心上人。 “别说不是,这些油纸伞就是证据,你一直在等,所以才故意放弃娶涟漪公主的机会,不是吗?”容钰的语气很硬,有些像质问。 容璧停了手上的动作,把棉布丢在容钰的怀里说:“去洗洗。”容钰慌乱接住,容璧的笑容如常。 容钰也觉得刚刚态度不是很好,便乖乖的洗了棉布。 容璧见她乖巧,便说:“我娶的了涟漪吗?你别看涟漪那副柔弱的样子,执拗起来却比那石头还要坚定,一点也不像是莲花转世,倒像石头转生。” 容钰听了容璧的解释,疑惑便解了大半,索性便把平日不明的全问了:“那皇上那边怎么办?皇上的意思明白的很,涟漪必须嫁给你。” “确实伤脑筋……”容璧接过棉布,又开始擦拭伞面,“也不急这一时。” 容钰不说话,觉得呆在房内没什么意思,便离开了。 那把风干了的赤莲荷叶油纸伞被放在阳光下,容璧仔仔细细打量,不知怎的想起了涟漪画的那副“公子无双”画,那副画本来被皇上送给了赤喾,前几日,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如何不懂赤喾的意思,赤喾希望他娶涟漪,好好待她,给她真爱。 赤喾他给不了涟漪真爱,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给涟漪真爱? 容璧知道,等到想象中的那个人有多么难,可是,他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弃,至少,不是现在就放弃,如何也要等到他二十及冠之时。 “纵是举案齐眉,我意不平”每每当他想要就这样随了大家的意思,娶了涟漪,可是涟漪温柔但坚定的声音总是会不合时宜的回响,让他再继续坚持下去,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可是,等待了这么多年,香草美人画遍,十二月花画了多少轮回,她还是不肯出现。 等待确实比疼痛难熬。 泌水河的河流开始湍急,对岸的猃狁人也越发嚣张,但只是口头上的嚣张,不明虚实,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易潇潇看着赤喾一晚上写给她的计划,惊讶的看着赤喾说:“你竟想的这般周到……竟然一个晚上便都计划好了。” 赤喾瞟了一眼那张纸,淡淡的说:“计划简单的很,难的是实施,计划只要一晚,实施可能一年,而人心都是善变的,所以一个计谋要有千万种应对错误的措施,使其达到目的。” 易潇潇笑的妩媚,听出来赤喾话中的含义,眼波流动,娇嗔道:“所以连我也要防?” 赤喾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自然,若你叛变了,易水寒……” 易潇潇没有想到赤喾竟然想用易水寒来要挟自己,沉下脸说:“你还真是狠心,竟然肯对易水寒动手。” 赤喾抽走易潇潇手中的纸片,用火烧掉,火舌一瞬间便把那薄薄纸片吞噬殆尽,他无所谓的说:“若你不愿,可以不去。” 见赤喾毫不在意她,易潇潇反而更佩服了,那计谋最重要的一步便在她身上,可是赤喾却能够说放弃便放弃。 “愿意,自然愿意。”易潇潇的手攀上赤喾的脸,动作和眼神是天生的妖媚,“为了你,我也愿意。” 赤喾一把推开易潇潇,皱眉冷冷道:“你可以走了,人我都安排好了。” 易潇潇看着落拓的赤喾,他眼下乌黑,一看便知许久没睡好,胡子拉拉杂杂的长在嘴角,颧骨也有一点点的突出,已经没有一点点孩子的感觉,可是明明才十五……这样的少年,确实不是池中之物,她苦笑说:“若我不长你几岁,若我与你门当户对……该多好。” 赤喾有些恍惚,好似有这样一个人,也这般感慨:若你爱我该多好。 可是又有那么一张脸,生生涌入他的脑海中,嬉笑的,怒骂的,窃喜的,悲哀的,绝望的脸庞都在说:若我和你一样该多好,亦或者我不遇见你该多好。 发现赤喾失神,易潇潇眯眯眼,把头靠在赤喾怀中说:“既然你怕我叛变,现在有一个办法让我永远不会叛变的。” 赤喾感受到胸前的热度,凶狠的推开易潇潇说:“滚!你知道那个计划需要什么。” 易潇潇被推到在地,没有生气,站起来无所谓的说:“我被风姨救走,带回妓院隐姓埋名,谁还会相信我是干净的呢?” “你必须是干净的。”赤喾回想了一下说,“风姨是当初和你父亲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人?” 易潇潇点点头,眉眼妖娆,伸出凝脂一般的雪臂撑住头,侧躺在赤喾的桌上,一条腿在桌下踢动,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当初,父亲知道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为了让母亲离开他,可是演了好大一场戏……可惜,被母亲发觉了……母亲,也不是愚蠢至极的人。” 易潇潇用手勾起赤喾的下巴:“这些都是风姨教的哦,你的计划可是把我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啊。” 赤喾抬头看着易潇潇,没有躲开她的手,说:“无用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被利用,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等你没有价值了,自然没有人利用你。” 易潇潇呆了呆,然后放下自己的手,翻下桌子离开军帐,说:“原来被利用是件好事,确实,活在世上无非是你利用别人,别人再去利用其他人,因果轮回,最后都不欠了。” 在易潇潇走出军帐后,一个人从帷幕后面走到赤喾面前说:“确实,活在世上,无非别人负了你,你再负别人,因果轮回,谁知道呢?” 赤喾看着易水寒,他的脸庞很是消瘦,不仔细看他的五官,是很难发现他长得其实也很是好。“她说,不想连累你,所以不想见你。” 易水寒点点头,淡淡的说:“哦。”他看向赤喾说:“既然你选择了帝王之路,那么就应该更加狠心。” 他还是像他的父亲洪都王一样,永远狠不下心,最后,连累了家人,害死了自己。 那所谓的善良,是不是太可笑,对敌人善良,但是却是对亲友的残忍。 赤喾没有说话,看着易水寒的脸,易水寒又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该死了。” 赤喾依旧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易水。 易水寒却换了话题,问赤喾:“朝野是什么含义?” “自由自在驰骋在野外,向往旷野。”赤喾脱口而出。 “不。”易水寒摇头,深邃的眼中潮涌着赤喾看不懂的东西,“应该是震惊朝野。” “你要走上权利的巅峰,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做你想做的,才不会受制于人。” “皇位,本应属于你的父亲,可是你父亲却不要,想要和王妃快意江湖,四海为家,可是结果呢?却只得一生留在这个凄凉的地方,甚至连孩子也要被皇上囚禁,用来压制他。” 赤喾心中一沉,双手紧紧握拳,是的,皇上口口声声说太后舐犊情深,不能常年见到洪都王,便想要他陪伴太后身边,但实际就是为了防止拥有兵权的洪都王叛乱。 父亲没有反抗,顺从皇上的意思把他送至京城,但是父亲给他的解释却是,边塞苦寒,他不希望他在这里受苦,更何况他不打算续弦,怕自己不能照顾周全他。 父亲不争不抢,结果却是妻离子散……他也是如此,不争不抢,最后失去了墨歌,只能孤独终老。 不!不能,他要走到权利的颠覆,才能触碰到那个囚禁歌儿的地方,才能把歌儿夺回来!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不顾荣华与枯骨”“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青梁悬想曲》中的句子猛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字一句的敲击着他的心。 他要,夺位,只有这样,才能再次拥有歌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墨舞 甄哥看着指甲上的蔻丹,颜色鲜艳,色泽亮丽,不像妓院里的颜色晦涩,极易脱色,就连旁边的丫鬟,都衣着鲜艳,她们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墨府的花园很大,几乎占了墨府一半,甄哥跟着丫鬟们在院中游览一番。 院内粉墙环护,山石点缀,满架的蔷薇,还有盛开的牡丹和芍药。 甄哥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牡丹芍药都不是凡花种,某年人间瘟疫,花神为救世人盗了王母仙丹撒下人间。结果一些变成木本的牡丹,另一些变成草本的芍药,至今芍药还带着个“药”字。 同样是仙丹化成,一个却成了草本花,一个是木本花……人也是一样的啊。 甄哥想起在妓院里一些酸腐的书生念叨的:“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芍药是妖艳无格的,而牡丹才是真正的国色。 明明都是一样的!命运却不一样! 墨白从后面走来,甄哥正对着满园的芍药和牡丹发呆,这个女子的眉眼,确实比墨歌更像自己,那眼角的三个朱砂痣……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一个女婴的诞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她眉眼处的三个朱砂痣。 之后,不知为何,女婴的朱砂痣消失不见,但是他并未在意。而眼前这个眼角带有朱砂痣的女子,又在一个清明雨夜,告诉他,她才是他的女儿。 雨打湿了她的长发,黏在半边脸上。 她的样子极为狼狈,一张本来干干净净的脸几乎都被打湿的长发遮盖,只剩一双忧郁的眼睛和眼角的三个朱砂痣。 清明雨夜,坐在墨府门口的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地上,歪斜着头,抬头看一直俯视的她的自己,她的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激动,有兴奋,有**。 终于,她按捺不住,开口道:“父亲。” “嗯,进来吧。”他转身跨入墨府内,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小厮丫鬟们便立刻带她进来。 一切,都像是她算计好的,遮盖住大半边脸,只留下眼角那样夺目的朱砂痣。 是不是他的女儿,那又如何? 但是,他相信,她会做的比歌儿更好。 “莺粟花殷红,千叶簇,朵甚巨而密,丰艳不减丹药。”墨白走至甄哥面前说,“为何要做芍药?明明罂粟花的魅力不低于牡丹芍药。” 甄哥抬头,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身穿紫色丞相朝服,显得很年轻,就像二十五岁左右,甄哥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冲动让她喊了一声:“父亲。” 墨白点点头说:“以后,你就叫墨舞了,再无甄哥这个人。” 甄哥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父亲……你是不相信我的身份吗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啊!”甄哥一见墨白,沸腾的血脉就让她明白,他是她的父亲。 在她最最难熬的时候,给她一点点幻想,一点点希望的父亲。 墨白不说话,走到一棵香樟树下,香樟一年下三场雨,花雨,果子雨,叶子雨。 如今快要五月,是花雨的时候,香樟的小黄花落了一地,墨白微微伸开了双臂,摊开手掌,站在树下,等待着一场花瓣雨,轻拂他的全身。 “自然信。”墨白举起掌上的樟树花,对甄哥说,“你出生的那一年,哥哥说,要种一棵香樟树,香樟树长大后你也就到了嫁人的年纪,等到出嫁的时候,砍掉香樟树,做成箱子,作为你的陪嫁。” 墨白把香樟的花轻轻放下泥土上,又说:“哥哥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媒婆只要一看到门口有长大的香樟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姑娘,就会去给说媒,他说,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可是。”墨白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甄哥却记起来了,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自城门外缓缓而来,光洒了一地,花拂了他一身,那个叫墨魄的将军,已经死去。 “可是,他死了。” 甄哥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眼前的父亲让她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在妓院里,她常常被人辱骂,就是因为别人说她是不知道哪个嫖客的野种,如今,她有父亲了,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墨白说:“墨舞,你知道做墨家的女儿是要付出什么的吗?”他掐下一朵牡丹说,“这是我的姐姐墨皎种下的,她最喜欢牡丹了,她说,她要像牡丹一样,想开花就开花,若不愿意,无人能够强迫她,即使是武后也不行!” “ 可是,她最后还是嫁入皇家。” 甄哥依旧不适应墨舞这个名字,为何是这个名字?明明这一代的字辈是欠字辈,而自己却没有!是墨歌欠她的,却不给她! 甄哥拉住墨白的袖子说:“父亲,为何我的字辈不是欠字?” 墨白从甄哥的手中抽出他的袖子说:“当初你的姑姑墨皎,本来是叫墨娇,但是她凭实力得来了白字旁,进了族谱。你也一样,要是做得好的话,你也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字,就算叫墨歌,也是可以的。” 甄哥颤抖的问:“做什么?” 墨白微笑,欣慰的说:“嫁给太子,生男孩。” 甄哥向后退一步,她的嘴唇颤抖,虽然她不明白朝堂里的斗争,但是她知道,嫁入皇宫,必定万劫不复。 墨白扶住快要摔倒的甄哥说:“我们墨家的女子,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你要做一个让人沉迷的罂粟,而不是立刻就会凋萎的牡丹芍药。”墨白紫色的朝服把他衬托的极为妖艳,罂粟不过如此。 甄哥想起梁子尘说的话,她必定会嫁给太子……果然被他说中了,她,果然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一心臆想中的父亲,臆想的未来,都被眼前现实中的父亲全部打碎。 她还是要像在妓院一样,受人摆布,终日惶惶不安,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与很多很多的女人勾心斗角。 她从一个地狱逃入另一个牢笼。 可是,该恨谁呢? 东宫内,墨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帐幔,还有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她坐起,身边的宫女立刻为她洗漱,墨歌看着窗外,暮色正好,曲水风荷,太子赤潋正站在窗外,背对着她,悄悄的嘱咐宫女们,“不要打扰墨良娣休息,她近日都睡得晚。” 赤潋说完之后,脚步极轻的走开,墨歌心中一酸,喊道:“太子哥哥。” 赤潋回头,暮色把他衬托的极为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说:“歌儿,吵着你了吗?” 墨歌摇头说:“太子哥哥,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赤潋点头,走到墨歌窗前说:“你放心吧,母后说了,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 墨歌有些后怕,皇后知道他们没有圆房之后简直是暴怒,多次来到东宫找墨歌的麻烦,皇后说过的话,墨歌还历历在目。 “你以为墨家的小姐真的那么好当?”皇后坐在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上,俯视着跪着的墨歌说,“墨家生你养你,你难道就不要报答墨家?” 墨歌哭泣道:“墨歌愿意报答,可是……可是……” 皇后抬起墨歌的头说:“就知道哭!我们墨家女子,是不能轻易哭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哭,而且要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才行!” 墨皇后丢给墨歌一块手帕说:“哭的这般难看。” 甄哥擦擦眼泪,墨皇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强加给你的婚姻,可是,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墨家,你是墨家的女儿。”说完便甩袖走了。 如今墨皇后承诺不再强迫,倒是让墨歌倍感意外,不知道赤潋答应了皇后什么要求,才让皇后答应不再强迫。 墨歌坐在床头,双手环抱膝盖,下巴抵住手臂,双眼茫然望向北边。 风呼呼的吹入殿内,红色的帐幔,和一袭一袭的流苏,被吹的凌乱不堪。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阵马鸣,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在边塞时,常常听见。 “朝野,走,我带你去玩。”墨歌牵着朝野的辔头,笑嘻嘻的走过赤喾的面前,赤喾则是完全无视,和研墨说着话。 “近日京城有什么事情吗?”赤喾瞄了墨歌一眼,然后继续问研墨,“太后身子还好吧。” “很好,太后说,王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研墨又从包袱里拿出许多的衣物,说,“太后说您一定要穿。” “嗯。”赤喾接过那些衣物,然后示意研墨离开,墨歌已经在他面前转悠许久,也不见她带朝野去玩。 赤喾放好衣物从军帐里出来,发现墨歌还是站在原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但是就是不开口求他。 “说吧,你想怎么样。”赤喾有些可怜一直被牵着的朝野,他从墨歌手里牵过辔头,说:“今日并无事。” “我们比赛吧,看谁骑得快!”墨歌的眼睛发出希冀的光芒,双手因为紧张而握拳放在身前。 赤喾理了理朝野的毛发,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墨歌说:“你骑朝野,我骑易水寒的荼碧,沿着泌水河畔,谁先穿过树林谁赢,输了的,给朝野和荼碧洗澡。” “好!”墨歌刚说完便翻身上马,转身对赤喾挥手说,“快些!我在泌水河畔等你。” **的阳光照在泌水河面,倒映出墨歌年轻的脸庞,墨歌刚想仔细看看边塞的风是否把她的皮肤吹的粗糙,朝野却不合时宜喝起水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把墨歌的样子打碎。 “黑了会不会不好看啊?”墨歌摸着自己的脸,又抬起手,看着已经变成麦色的手背,有些懊恼。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墨歌立刻回头,便看到赤喾策马而来,白色的荼碧马和他暗红色的战袍很是相衬,赤喾还想和墨歌说两句时,墨歌便翻身上马,喊道:“开始。” 望着墨歌渐渐变小的背影,赤喾无奈的摇头,他想说:朝野一开始吃饱了,又喝饱了水…… 马蹄踏入泌水河畔浅浅的水中,溅起朵朵水花,岸边不知名的树垂下枝条,偶尔零落下雪花般的小花。 赤喾暗红的长袍划过墨歌的眼角,荼碧雪白的尾巴甚至还故意扫了墨歌的脸,墨歌气红了脸,和它主人一个德行! “朝野,快点啊!要输了!”墨歌俯下身体,对着朝野的耳朵说,但是朝野还是慢悠悠的跑,甚至越跑越慢。 墨歌挫败的叹气,然后望向赤喾的方向,赤喾好像感应到了墨歌的目光,他勒马,转头,慢慢的靠近墨歌。 “一起刷马吧。”赤喾微笑着说,他伸出手,古铜色的手和麦色的手握在一起,墨歌红了脸。 浅浅的河水里有几条小鱼,它们亲吻着墨歌的脚丫,墨歌忍俊不禁。 赤喾拿着刷子认真的给荼碧清理毛发,听见墨歌的笑声时,他舀起一捧水洒向墨歌说:“再不刷马朝野就要踹你了。” 墨歌被赤喾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给震惊了,她也立刻蹲下舀起水甩向赤喾,看着赤喾额前的头发粘在脸上,哈哈大笑起来。 赤喾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面子有些挂不住,便丢下刷子,和墨歌玩起来打水仗。 朝野和荼碧慢悠悠的踏着水,岸边的垂柳似被他们愉悦的气氛渲染,舞动起来。 易水寒站在树林里,注视着河岸上嬉笑打闹的两人,面无表情,最后转头离开,但是耳旁还是不断传来他们难以掩盖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朱砂 赤潋站在精致的雕工的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粉色水莲,东宫就像一个美丽的牢笼,不久又要囚禁另一个年轻的女子。 他想起了皇后说的话:“答应是可以,就是你要再娶一个墨家姑娘,她叫墨舞。” 为了让墨歌自由,他选择让另一个女子陪他一起囚禁。 希望,那个女子是希望来到皇宫的,是希望荣华富贵的。 这样,她就不会和歌儿一样痛苦了。 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妍好千态,青梁殿外的罂粟花如红毯一般绽放。 甄哥看着青梁殿外遍地的罂粟花陷入沉默,再也没有牡丹一丝影子,甚至连尸骸都没有剩下。 墨皇后拉着甄哥的手,仔细端详甄哥,这个眼角有三个朱砂痣的女子,长得确实比墨歌更像墨白,更加相似的是眼中的怨恨。 “你觉得,青梁殿好看吗?”墨皇后牵起甄哥的手,带她漫步在青梁殿中。 青梁殿冬暖夏凉,空气中是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玉雕的门户和青椒涂成的墙壁,木兰木雕刻的椽,文杏木装潢的梁,没有一处不精细,墨皇后欣慰的看到甄哥眼中燃烧的**。 “想不想要……住在这里?历来皇后的宫殿,青梁殿。”墨皇后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蛊惑着甄哥,蛊惑着她投向烈火。 甄哥却低下头,没有说话,墨皇后倒是吃了一惊,她拉着甄哥的手臂,又缓缓的说:“太子,很喜欢墨歌呢……” 感受道甄哥手臂的僵硬,皇后笑意加深,缓缓道:“她倒是得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孩子,你真是可怜……”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过上本来就属于你的人生,把属于你的都拿回去。” “墨歌也不知是前世积了什么福,把那样悲惨的命运与你交换,还得了太子的偏爱。” “这些……都本属于你呢。”皇后不再说话,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甄哥。 甄哥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波光粼粼,学着墨皇后的语调,带着蛊惑的声音说:“是吗?……我想把本属于我的东西……都夺来呢。” 当晚,甄哥穿上墨皇后为她准备的华美舞衣,站在青梁殿的殿顶,这里是皇宫中最高最美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灯火阑珊的皇宫。 青梁殿的灯火全灭了,四周安静的就连呼吸都能听见,风吹动衣袖发丝的声音也能听见。 快五月的夜风也是刺骨的,甄哥知道,她从一个肮脏的地方,跳进了一个更肮脏的地方,她再也逃不走了。 她就一直站在青梁殿殿顶,等着命运的安排。 太子赤潋,站在盛开罂粟花的花丛中,微风拂动,罂粟随着舞动,他抬头看着青梁殿顶端的瘦弱女子,她一直站在上面,等着最美的时刻,等着下弦月来到青梁殿顶端,来到她身后,成为她舞蹈的背景。 赤潋微笑,想起了《青梁悬想》中的歌曲,他缓缓开口,如玉石一般的声音从他嘴里滑出。“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舞步轻扬弄妩?” 甄哥的身体颤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的舞动…… 甄哥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大,拧、倾、含、仰幅度大让人为之心惊,衣袖翻飞,长发迷乱了赤潋的眼睛。 “梦一场不如?”甄哥开始旋转,愈转愈快,丝毫不怕从青梁殿高高的殿顶坠落,赤潋有些痴,就连涟漪也不能舞出这样动魄惊心的舞蹈。 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美的契合了月色,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紧闭的双眼,让舞蹈不带任何媚色。 “逆天为汝”旋转开始缓慢,甄哥也睁开了眼睛,她俯瞰殿下仰望她的赤潋,绽放出今生最最肆意的笑容,眼神媚的入骨,眼角的三颗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明显。 “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赤潋含笑唱完最后一个字,还未反应过来,甄哥忽然从殿顶一跃而下,赤潋眼睁睁的看着甄哥像一只失去生命的蝴蝶,从天上缓缓飘落,衣袖翻飞,发丝扰乱他的视线,重重的跌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血比那罂粟花更加鲜艳。 “我……我不信命。”甄哥嘲笑的看着赤潋,赤潋忽然跪下,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眼角渐渐也显现出一个妖艳的朱砂痣。 苍茫边塞鸟飞绝,人踪灭。 赤喾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苍凉,在一望无际的的边塞之中,凄凉孤寂、漫天风沙,偶尔寂静的天野中回荡起大雁嘹亮的叫声,荒凉终年弥漫在这片孤寂的被世人所遗忘的土地之上。 泌水河对岸升起袅袅炊烟,落日渐渐逼近天际。 “歌儿,你看,像不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赤喾回头,微笑着说,想要寻找一个一直站在他背后的娇小身影,可是,没有,身后没有墨歌,只有牵着朝野的研墨。 研墨欲言又止,而朝野则是奇怪的看着僵直的主人,不明白,为何主人的表情如此绝望。 研墨难过的别过头,不忍看赤喾伤心绝望的脸,道:“王爷……墨歌小姐已经回京城了。” “是啊……她在京城。”赤喾嘲笑着自己,抬起了头,看着寂静的天宇说,“我竟忘了……昨日梦见她还在,我竟然以为是真的。” “我竟然……我竟然,不愿意相信……她已经……不会再陪着我。”赤喾飞身骑上朝野,让朝野狂奔在漫无边际的大地上,让泪水肆无忌惮的划过脸颊。 奈何,情深缘浅。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了解他的不安,他的脆弱……了解他豫章王看似光耀表面下千疮百孔的内心。 母亲生他的时候死去,他对母亲的印象几乎为零,而父亲的一切,也都是从别人口里得知,得知他有一个英雄一样的父亲,一个深情如许的父亲……太后说,他要做的比他的父亲还要好,还要完美。于是他学了很多东西,童年的回忆除了涟漪文静的身影便是无尽的书本。 十岁时他名动京城,可是他知道,他要做的更好,他不能让太后对他失望……他再也不能失去太后这个亲人了。 太后想要靠他重振梁家,他知道。梁子尘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安乐侯,是太后嫁入皇宫时,才有的唯一的弟弟,梁家把前安乐侯看成是凤凰蛋,以为是他的到来才使太后得以进宫,把前安乐侯养成了标准的纨绔。 前安乐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贿赂易然而被判以死刑。梁子尘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安乐侯这个位子……而梁子尘的两个弟弟,都瘫痪在床上,他的嫡母,也疯了。如今梁家只剩一个梁子尘和他嫡母生下的一个妹妹,梁子芥……这个梁子尘,是个人物。 他是该见见他的叔叔,梁子尘了,赤喾拉住缰绳,让朝野回头,回了军营。 军帐里安静异常,易水寒伏在桌上,指尖不时划过地图上几个圈画过的点。 他正在研究地图,陈国并不算地大物广,只能说民殷财阜。曾经猃狁的国土甚至比陈国还大,但是土地不够丰饶,两个国家都一直想要占领对方的土地。陈国想要更加广阔的国土,猃狁想要更加丰饶的土地。 武帝强势占领猃狁,把猃狁国打散成为一个个部落,大多数部落游走不定,陈国反而不好攻打,又因为多年战争,国库空虚,武帝便没有继续发动战争。如今猃狁国土变成原来的一半,退居到泌水河对岸。 而如今陛犴几天的时间内就再次联合所有部落,再次成为猃狁国,只怕当年的解散是有目的的。 “好方法,猃狁人金蚕脱壳的方法用的倒是好。”赤喾叹息道,猃狁当年的解散谁知道是不是阴谋,并不是因为害怕,并不是因为内斗,而是为了蓄力,再给陈国一个致命的打击。 易水寒没有抬头便说:“确实好个金蝉脱壳……不知猃狁国力究竟如何。”说完,他的眼睛从地图上移开,看着依旧落拓的赤喾说,“把胡子弄干净。” 赤喾摸摸下巴,感受到扎手的触感,点点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好好守卫好边疆,皇上可有什么命令?” 易水寒摇摇头,说:“他只是说,以静制动,或许猃狁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易水寒顿一顿,似是不相信赤喾,再次说,“不要再儿女情长,这条路,由不得你松懈。” “你不怕?”赤喾把手按在易水寒的肩膀上,注视他深邃的双眼,这条路,尸骨遍野,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万劫无期。“这是不忠不义。” 易水寒嘲笑的看着赤喾,赤喾的眼睛里倒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一双嘲讽的眼睛,眼睛里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的**? 易水寒说:“何来不忠何来不义?他以为他是皇上,便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 “人啊,就是贱,把什么都当理所当然。要我们按照他们的规矩去走。可是……他忘了,史书是胜利的人书写。” “其实善恶永远分不清……不忠不义只不过是他们拿来哄百姓的。哄骗那些愚蠢的百姓,那些极容易煽动的百姓。” “你要有实力,你就是规则,你就是主宰!” 易水寒的话一直盘旋在赤喾的脑海里,去京城的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过,赤喾觉得自己好似被易水寒蛊惑,开始沿着易水寒希望他走的方向走。 曾经的他,是希望自由自在驰骋在野外的,所以给马起名朝野,向往野外。 “为什么叫荼碧呢?明明荼蘼花是白色的。”赤喾不明白易水寒给马起这样的名字的含义。 “开到荼蘼花事了,我要荼蘼永远不谢,甚至变成碧色。” 待荼蘼变成碧色,再不离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芥子 甄哥最终还是被救活了,但依旧没有醒,太医说,是甄哥自己不愿意醒来。 “嗯。”赤潋挥手,示意太医离开。他掀开紧掩的床帘,甄哥惨白的脸映入他眼中,眼角的朱砂痣极为炫目。 他伸出手,用中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三个朱砂痣,然后望向远处梳妆台上镜中的自己。 他眼角的朱砂痣一夜变得血红。 甄哥她是希望一直这样睡着的吧,躲开尘世繁杂,避开凡俗浮华。 自己,多么想像她一样,卸下沉重的责任。 多少人觊觎这个皇位,可是,他不喜欢,他厌恶,他憎恨。 但是,他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 在他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都在嫉妒他。活着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他眼角的朱砂痣发出灼热的疼痛,指尖不断传来舒适的温度,他望向甄哥沉睡的容颜,这样忧郁的脸。 赤潋想起了墨皇后告诉他有关墨歌的一些事情。 “她才是你的表妹,在她们出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她们掉包了,所以你要娶的应该是她才对。” “好好照顾她,早日圆房,不要让我失望。” 简简单单的两句,就把墨舞的十五年都说完,可是他知道,墨舞她是有故事的,她敢于反抗,反抗她厌恶的未来……而他,没有反抗的勇气。 这个女子,曾经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他查不到……她的十五年,好像被人抹掉了,什么都查不到。 她,是厌恶皇宫的吧,又是他,让一个年轻的女子囚禁在此。 痛苦的人,又多了一个……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都快乐? 互相汲取温度,在这冰窟。 皇宫里的罂粟一朵朵的凋落,落红满地,宫女们搬走了罂粟,换上了虞美人,在皇宫,凋零的花和迟暮的美人是一样的,都要被代替。 甄哥还是没有醒来。 赤潋用尽办法,在容璧的帮助下,终于知道了甄哥的从前,知道了她那样凄惨的童年。 赤潋很心疼甄哥,这个女子过着本不属于她的人生,好不容易从肮脏的地方出来,却又被逼迫着来到皇宫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没有被皇宫的浮华迷了眼,宁死也不留下,他敬佩她。 赤潋亲自动手解决了青楼背后的几个高官,那个青楼自然便倒闭了,听说,又有新的青楼代替了旧的。 容璧知道他的举动之后,沉默许久,最后叹息,说了一句,她是墨家的女儿。 她是墨家的女儿又如何,她还是他的妻子,他必要护她周全。 皇上不希望墨家的女儿嫁给他,是怕外戚专权,但他从来都认为,不是外戚可怕,而是让外戚专权的皇上实力差。 更何况……他不能怀疑他的母亲对皇室的忠臣。 赤潋每天都会去照顾甄哥,在她房里放几束新开的虞美人。 一直藏在深殿内不问世事的墨歌也听到了消息,便来看看她从未谋面的妹妹。 墨歌步子轻缓,踏入甄哥的房间,房中花果的香气很是温馨,赤潋坐在床头,望着甄哥渐渐红润的脸发呆,没有发现墨歌的到来。 甄哥在赤潋的照顾下,各方面都恢复的很好,太医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的。 自己,竟然希望她醒来……希望她醒来,抱紧他,把命运交给他。 金黄袍服的男子坐在床畔,深情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即使是沉睡,眉心依旧紧皱,男子似是不忍,用指尖轻轻抚平那眉头。 墨歌不忍惊扰他们,他们就像一幅美好的画,谁都插不进去。赤潋的眉眼温柔,深情的望着沉睡的甄哥,而甄哥就如孩子一般毫无防备的沉睡。 他们之间,本来不应该有她。 赤潋终于察觉到墨歌的到来,他微笑示意墨歌走近一些。 墨歌没有走到床边,而是在椅子上坐下,说:“太子哥哥,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赤潋沉吟了一番,说:“她叫墨舞。” 墨歌挽起耳边发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在他们两人面前,她很是尴尬。“太子哥哥,你要好好对待妹妹。”说完,便站起来,示意要离开。 赤潋点点头,没有挽留,他紧紧握着甄哥的手,许下承诺:“我会好好对待她,尽我的全力,给她想要的。” 墨歌在心中默默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不要像自己和阿喾一样……被刀剑两隔。 “不知道,阿喾在边塞怎样了。”墨歌抬起头,望向边塞。 她还记得在剑阁城城阙时他们说的话,他说,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她说,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或许,从那时候就已经注定结局。 泌水河内又有多少生离死别的血泪?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皇宫的梨园内传来嘤嘤呀呀的歌声,惹的人驻站倾听。 皇上容寂还有容璧正一起讨论国家大事。 对于陛犴的举动,皇上很是吃惊,以前的计划,都被打乱。以前以为他们被打散成为部落,一个个攻占不是难事,就算他们互助,只怕也是资源短缺。而如今陛犴在几日就复国,只怕他们的解散也是计谋,不知背后有怎样的阴谋。 “你们怎么看?”皇上皱眉,这个陛犴很是伤脑筋。 容寂容璧也皱眉不语,最后容璧看了容寂一眼,然后对皇上说:“皇上,如今我们陈国地大物广,而猃狁国力不知,但是我们两国都休养生息,我们陈国的人口粮食增长速度必定是胜过猃狁的,所以,我们可以以静制动。” 皇上也点点头说:“这个陛犴日日在泌水河畔叫嚣,不知是打着什么算盘,以静制动也好,多观察几日,看看他们猃狁的动静。” 容寂也走上前上前躬身说:“皇上,边关战士多年磨砺,甚是想念亲人,如今既然是休养生息,可以叫一部分的将士回城,犒赏他们,增长士气,也可以让猃狁人迷惑,打乱他们的步伐。” 皇上沉思一会儿说:“可以,叫墨家的墨契回城,毕竟他还未成家,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辛卫还是要留在边关,以防万一。” 四月中旬,皇上下诏召镇远侯墨契回京城,夸奖墨契多年战绩,犒赏万千士兵,顿时边塞士气陡增。 “镇远侯墨契如今已到及冠之年,这时候回来必要解决婚姻大事,你说,哪家姑娘命那么好,能够嫁给镇远侯。” “要我说啊,必是涟漪公主。” “为何?”很多人围过来,这涟漪公主不是上月嫁给豫章王了吗? “你们不知道?豫章王和涟漪公主没有夫妻对拜,这娶嫁之礼没完成,算不得成婚。” “竟有这事……” 梁子芥静静听着,没有插话,整理柜中的胭脂盒。 京城南风阁,许多贵族女子穿的花红柳绿在里面高谈阔论着,身上散发出阵阵脂粉味。 她们无非是说说那家姑娘好看,那家首饰精致,京城那个名门望族有发生什么事了…… 梁子芥仔细的听着她们的话题,偶尔也插上几句,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那些贵族淑女却毫不轻蔑她。 “子芥,你哥哥怎么还不娶妻呢?要尽快为你们梁家开枝散叶啊。” 梁子芥眉头轻动,她扯出一个笑容,说:“哥哥心中自有计较。” “你也是联姻的年纪了。” 她用的是联姻,梁子芥加深了那个笑容,低头状似娇羞的说:“自然是长辈决定。” 常常有人向她打听有关哥哥梁子尘的事情,还有她的亲事。 每每听到哥哥被她们挂在嘴里,就觉得无比恶心,特别是她们那样觊觎的神情。 她和哥哥怎么会牺牲自己去联姻?可笑。 除了联姻,就没有别的方法延续家族荣耀了么? 不,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梁子芥,梁家的女子,是可以用别的能力来延续家族的威望的!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但是梁家不许女子参与,女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而她,偷偷经营着南风阁,不想让子尘知道。 南风阁里的香气迷人,多少如花容颜来了又过,多少似水流年拂过她们眉眼细小的皱纹? 梁子芥用研钵研磨着花药,她捏起细细的粉,指尖摩擦着,看看是否细腻。 鬓边细碎的长发在梁子芥唇边调皮,她随意的拨弄至耳后,雕梁画栋的楼房和摆放整齐的胭脂盒成了她的背景。 她和梁子尘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那样蔑视一切的气质如出一辙,赤喾坐在南风阁对面的房顶上,心想。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专门卖胭脂水粉,但是却不是唯一的作用。 例如,打听消息。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从女人,特别是喜欢高谈阔论的女人那里更容易得来消息的了。 在这里,可以散布谣言,可以制造谣言。 梁子芥还记得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传闻从这里传出,例如涟漪公主是妖不是仙,例如墨家小姐喜欢太子,例如,涟漪公主没有和豫章王夫妻对拜…… 还有太多太多,她已经记不清。 “小姐,外面有一个人找您,自称是您的亲戚。”梁家的下人打断了梁子芥的回忆,她擦擦手,望向门外墨衣帷帽的男子。 男子把帷帽前的黑纱掀起,露出半边英俊的脸,用唇语说:“姑姑。” 梁子芥淡淡的回应:“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心囚 梁府的药园里是大片大片各色的虞美人,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为虞美人浇水,虞美人和罂粟长得很像,但是一个有毒一个无毒,就像牡丹和芍药,一个无格一个庄重。 “捣药,等一会儿有个黑衣的男子来找我,就让他来这里。”梁子尘掐下几朵茂盛的虞美人装进一旁的篮子中,篮子里还有几个研钵,用来捣药,还有一个瓷瓶。 “不知道,他用什么来换?”梁子尘看向装满虞美人的篮子说。 当赤喾来到梁府的药园时,梁子尘正静静的研磨着虞美人花瓣,他的动作优美,全然不像是人间男子,身上毫无烟火之气。 “叔叔,阿喾前来拜见。”赤喾恭敬弯腰,拜见安乐侯梁子尘。 梁子尘点点头,没有还礼从,便说:“我们年龄相似,叫我子尘便好。”他看向赤喾,细细打量了一下,忽然面色全变,说:“子芥呢?” 赤喾吃惊,没想到梁子尘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可是从开始梁子尘的表现来看,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梁子芥的事情,怎么突然发现了? 赤喾细细想,一想到 南风阁,便以为是南风阁里一些特殊的方法让梁子尘发现他做了什么。 “叔叔,姑姑很好。”赤喾低头,这个时候,不能惹恼梁子尘。 梁子尘抓起赤喾的手,眼睛却如针扎一般疼痛,他放开赤喾,双手捂住眼睛说:“你想做什么?” 赤喾蹲下,稳稳扶住梁子尘摇摇欲坠的身体,在梁子尘耳边轻轻的说:“叔叔,你把我想要的给我就好了,她很好。” 赤喾知道,梁子尘这个人随心所欲,求他做事非常困难,他没有把握能够求得梁子尘的帮助。 梁子尘撕下一块衣袖遮住眼睛,他勾起嘴角说:“没想到,你不是用东西来换……用她来威胁我,你不怕我恼怒吗?” “叔叔,我只是让姑姑睡了一会儿而已,我并不想弄僵我们的叔侄关系。”赤喾面无表情,身着黑色的衣服,与这个开满彩色的虞美人的药园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我不给你,你就用她威胁我?若是我一开始便给你,没发现子芥不见了,那么你什么都没做,我们还是很要好的叔侄,是吗?”梁子尘的眼前的白布很快被血染透,他又用长长的袖子掩盖,赤喾看不见他嘲弄的双眼。 “侄儿不敢在叔叔面前卖弄。”他需要梁家的支撑,这条路上,凭他一人完全不够。 “你要的东西,在就在装虞美人的篮子里面,配方是穿心莲,蒲公英,木槿花,六月雪,桔梗,墓回头,药性,寒。”梁子尘语气冰冷,“立刻,放出子芥,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是的,叔叔。”赤喾心中拍起惊涛,梁子尘竟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南风阁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最让他吃惊的是,梁子尘竟然这么看重他嫡母生下的女孩,而另外两个嫡母生的男孩却都瘫痪在床。 “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赤喾。”梁子尘的长袖也被染红,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拿了瓷瓶的赤喾示意随从放人, 转身见鲜红的血沿着梁子尘云锦衣袖花纹蔓延开,赤喾有些不忍看,他刚想唤人来,梁子芥便奔来,哀唤道:“子尘!” 她立刻唤来小厮们把梁子尘送入房中,在进入房门前,她转身对依旧伫立药园的赤喾说:“滚!” “姑姑,对不起,惊扰了。”赤喾有些愧疚,不知梁子尘的眼睛为何会这般,但是他却不能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说完便转身离开。 梁子芥一直站在药园中央,直到赤喾离开,才来到梁子芥的房间,望着他鲜血淋漓的双眼说:“子尘……” 梁子尘摇摇头说:“我没事,你走吧。”他是神医,不需要叫医生。 梁子芥欲言又止,但是梁子尘既然说了要她走,就真的是要赶她走。 她什么用都没有,只会给子尘添麻烦……她真的想要为子尘做点什么。 她不想做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梁家小姐,她想要证明她是有用的。 梁子尘单手捂住眼睛,染血的长袖挥动,再次示意她离开,梁子芥却再也忍不住,激动的说:“子尘,我想要证明我并不是只有联姻才可以给梁家带来好处,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我不想嫁人!” 她不要嫁给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子……她不想离开子尘。 梁子尘点点头,再次示意梁子尘离开:“你若不愿意,我和太后说说就行,走吧。” 梁子芥看着受伤的梁子尘,他的动作依旧优美,就像没有受什么伤,身上毫无烟火之气,就好像,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永远进入不了他的世界,或许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 梁子芥失望的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再也听不见梁子尘的声音,看不见他的模样。 在梁子芥走了之后,梁子尘淡淡的说:“报应到了呢……看样子,赤喾的未来,不是我可以看到的。” 站在梁子尘房门外的梁子芥,望着满园的虞美人惘然。 她不知道她对子尘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她的母亲,是个极为善妒的人。在母亲嫁入梁家时,子尘的母亲已经怀孕两个月,母亲想要打掉那个孩子,可是梁府的人都很宝贝前安乐侯第一个孩子。母亲不想要一个低贱的人的孩子成为长子或者是长女。于是在怀她八月时,强行把她生下来,可是,子尘还是比她早一些。 母亲生她时,是难产,而且差点死去,所以母亲不喜欢她。把她丢在梁府的角落,由奶妈丫鬟们抚养,每日只有晨省才能见她一面。 一日,她起得很早,便早早的去了母亲那,看见了年少的子尘。 他从母亲房间走出,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带不来一丝温暖。年少的他有一些婴儿肥,明明是个长相可爱的男孩,但是的表情冷漠,显得格外难亲近。 她问,他是谁。 丫鬟们说,他是她的哥哥,要她离他远一些,可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她喊了一句哥哥,可是他没有回答。 母亲极为厌恶子尘,厌恶到了常常虐待他的地步。每日要求子尘很早的晨省,还有大把的事情要他做,常常让他彻夜不寐。 她极为心疼子尘,母亲,确实太过分了。她常常背着大家,帮子尘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子尘依旧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一日,她的丫鬟给她抓了一只麻雀玩,可是麻雀不停的想要飞走,甚至划破了她的脸,丫鬟们都吓坏了,把麻雀的翅膀给弄断,让它再也不能飞。 子尘经过,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麻雀,带走了它,并说:“放它走吧。” 子尘医治好了麻雀,但她依旧舍不得麻雀,可是,子尘说了,她只能放走它。 她已经不再记得,丫鬟折断麻雀的翅膀时,她的心情。 子尘渐渐的开始和她说话,她几乎是日夜缠在子尘身边……因为母亲有了两个弟弟,她再也不要自己了。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父亲在一个雨夜留宿在妓院里,母亲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叫来了子尘,把茶壶砸在他的眼睛上,还要他跪在碎片上面一晚上……他没有反抗……当她知道之后,他已经高烧不退。 医生说,子尘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眼睛只怕也有些问题。子尘从此以后,性情大变。 父亲知道子尘的事情之后,要休了母亲,但是子尘却请求父亲,饶了母亲,父亲无奈答应。 子尘对母亲说,他想要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书,不要打扰他,母亲心虚,答应了。 十年,整整十年,她再未看过子尘。 她常常坐在子尘的书房外,看着那扇窗户,希望有一天,窗户打开,她也能够看看子尘一眼。可是,一直没有,就像子尘的心一样,从未打开过。 再次看见子尘时,他坐在轮椅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脸白的让人自卑,几乎和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清俊少年。 不知为何,她的两个弟弟重病在床,母亲求遍名医也不能治好他们,子尘只是淡淡的笑着,笑的人心发慌。 母亲最后无奈,跪在子尘面前,希望他放过她的孩子,子尘说:“你求我啊。” 母亲磕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子尘确实救了弟弟,但是他们只能永远躺在床上了,母亲也疯了。 可是……子尘对她很好……她知道,子尘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她疯了的母亲嘴里拼凑出来的。 子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把她当成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可是,在他蜕变成男子的时候,她如何没有变成一个有心思的女子。 她已经不再记得,丫鬟折断麻雀的翅膀时,她的心情,她只记得,放走心爱的麻雀时,心中的不愉,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寂寞 不知发生了什么,自从修竹从人间回来,他便一直坐在南崖之上,月色清冷,神情如许,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滴水成珠》。 颜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奏出如此悲戚的曲调,问修竹,他不理他,修竹一旦沉浸在曲调中,谁都不能打扰他。 颜渊就在后面看着修竹,他的背影越发寂寞……若是无情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寂寞的吧? 修竹骨节翻转,弹奏着《滴水成珠》,琴声过处,寂静无声。 颜渊只觉这曲子好像要把人的心都化开了,石头都会流出眼泪,泪水都会化成珍珠,这曲子取名便是这个意思吧。 北月慕渊循着曲子来到南崖,修竹闭着眼睛,长发和白色衣袖随风飘荡,下弦月忽然开始变得明亮,把修竹精致的脸庞显现出来,偏偏佳公子不过如此。 “浊世佳公子,云霄一羽毛,令人一见心倾倒。”慕渊走到颜渊旁边,看着依旧沉浸在音乐之中的修竹说。 颜渊见慕渊走向自己,便向远处移了几步,刻意离慕渊远些。 慕渊却不恼,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修竹乐曲描绘出的情感世界,忽然她感觉到南崖在颤动,崖下有骚动! 颜渊也感受到了,立刻飞身来到崖下,崖下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很多妖怪在那里吆喝着,兜售关押着的人类,那些本来呆滞的人类在听到修竹的曲子之后开始发狂,疯狂的想要挣脱束缚他们的锁链。 修竹依旧在弹奏,好像那震动并没有存在一般。 颜渊看了慕渊一眼,两人点头,一起举起手,崖底形成一个白色结界,再也听不见《滴水成珠》,人类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变得眼神呆滞麻木。 结界结好,但是颜渊的身体却开始颤抖,脸颊苍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慕渊立刻捂住他的眼睛说:“你走吧,我在。” 慕渊守在崖底,颜渊则来到崖顶,按住琴弦,阻止修竹弹奏,修竹终于睁开眼,看着颜渊,等待颜渊的解释,眼神波澜无痕,丝毫没有能够弹出那般凄美曲调的情动。 颜渊指指崖下,叹息道:“他们听了你的曲子,好像震动了,不过现在已经无事。” 修竹看着面色苍白的颜渊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颜渊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千年前的一幕,再次回忆起来。 修竹还未出生时,陛犴就已经管理妖界的西边,因为他是贪狼星化成,速度敏捷,所以又被叫西风陛犴。 当时的妖界极为不平静,常常有妖入人间,吞食人类。天界多次镇压妖界,但是适得其反,妖界越发嚣张,甚至有的大妖都常常抓神仙来吃,天界震怒,与妖界多次战争,最后两败俱伤。 而妖皇妖后最后和天王天后达成共识,只要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妖界里的妖怎么不会过分? 所以西风陛犴想出了一个法子,在人间抓一些人来养,就像人类样动物一样,养大养肥了就可以拿来吃,甚至可以像人间一样贩卖。 这个方法得到了很多妖怪的认同,于是以陛犴为代表,在人间抓了很多人类如猪狗一般养着,而南崖成了贩卖人类的交易场所。 南崖本是妖界月光照耀最足的地方,上万年的月色照耀,使得南崖产生灵气,化成了颜渊,所以南崖是由颜渊管制。 颜渊不能忍受人类的遭遇,在一个人类少女的请求下,偷偷释放了很多人类……造就了更悲惨的事情。 释放的人类回到人间,却再也没有生活下去的能力了。 他们被视为异族,毫无生活能力的他们,要不沦落为乞丐,要不是饿死街头,甚至还有被人贩卖到各种地方…… 陛犴嘲笑他说:“你看看,人类其实和我们妖没什么两样嘛,为了一己私利,什么都能干出来。” 颜渊捂住眼睛,疼苦的说:“不,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他们一个好身份,让他们能够维持生活。” 陛犴冷笑说:“你还真是好心,那么为什么不把妖都杀了,这样人类不是活的更好。” 颜渊抬起血红的双眼,看着陛犴说:“是啊……为什么会有妖呢?” 陛犴眯眯眼,表情厌弃。“你疯了吗?”他一把掐住颜渊的脖子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就是一个妖,还要装着假慈悲,同情那些人类!” 陛犴再次用力,掐住快要挣脱的颜渊说:“那些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动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他们也很残忍?而我们吃他们,我们便要万劫无期?” 陛犴松开手,颜渊跪倒在地上,陛犴俯视他,嘲讽的说:“被一个人类女子迷了心窍。真是可悲。你以为世界上没有妖,他们人类就会没有死伤吗?” 颜渊怔住,然后念叨:“真的……是这样的吗?”陛犴双手环抱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颜渊仰天大笑说:“哈哈哈,陛犴,我们来打一架吧,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那一架打的惊天动地,两人毁了妖界多少房屋,最后大家再也不能容忍,想要找妖皇妖后却发现他们又消失了,而唯一身份比陛犴和颜渊高贵的只有修竹。 他们请来刚刚百岁的修竹,那时的修竹的模样还是个孩子,但是实力不容小觑。他淡淡一挥手,地动三下,两人晕倒之后,所有房屋也都毁于一旦。 至此妖界再也无人敢打架斗殴。 那时候的修竹依旧是淡漠的,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他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恐惧。 颜渊看过无数次修竹离开时的背影,是飘逸的,有一种他将要凌风飞去,再也无缘一见的错觉,但是他的背影从来都不是寂寞的。 无情之人,如何感觉得到寂寞? 自从人类被当作动物饲养之后,南崖的月光变得黯淡,好像不愿意照耀着罪恶的地方。 修竹常常来这里和他一起弹琴,修竹的技艺是高超的,可惜,曲子中没有感情,无法让人动容。 他常常对修竹说话,但是修竹无非是嗯一句,抑或是点头,甚至是不理他。 他倒是很喜欢和修竹说话,就像是对着一个树洞,什么都可以说,而且不用怕被人知道。 千年以来,他都在想,陛犴的话,究竟是不是对的,就算没有妖,人类还是会自相残杀,还是会蚕丝鲸吞互相。 颜渊曾经问修竹:“你怎么看妖吃人,人吃动物的?” 修竹没有理他,依旧是淡然的翻动指骨,高超的技艺下弹奏出的依旧是空洞的的曲子。 颜渊摁住修竹的手,修竹终于睁开了眼睛说:“无非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无关对错。” 是啊,无非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无关对错。 颜渊细细品味这句话,还想要问修竹更多,但修竹却在墨歌的要求下去了天界。 许久之后,修竹回来了,但是墨歌却没有回来。 修竹依旧是坐在南崖顶端,弹奏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琴曲,颜渊仔细倾听,这般凄凉的琴曲被修竹弹奏的平静无痕。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颜渊问,“编此曲的人,必是用情至深。” 修竹回过头,眼神有些恍惚,透过他空寂的瞳孔,一个白衣女子血染在地。 修竹问:“她为何懂情?明明是一个石头。” 颜渊不懂修竹所说,只能沉默,不久,修竹被天界幽闭两月。 颜渊常常想,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修竹的眼,进入他的心,让他感受到寂寞,让他……不再寂寞。 琴声消失之后,人类的骚动也停止了,慕渊解开法术,面色苍白的靠在墙壁上,修竹的琴声不是她一人能够抵抗的,今日已经是极限,只怕几月都不能再用法术。 那些人类的眼神又变得茫然,所以的行为都如动物一般没有目的性,而妖怪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交换人类……就像一个人间的市场一样。 为何人类没有错?为何妖就是错?为何天界总是一厢情愿的干涉别人的一切? 慕渊从来就不觉得当神仙就是高人类和妖怪一等的,这个世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规则的……那便是弱肉强食。 神仙若是有能力管理整个世界,妖自然是诚服的,可惜,神仙不能完全镇压妖,却还要干涉妖的一切。 还未成妖的动物,被人类杀死,天界不说。 弱小的妖,也常常被人类杀死,天界不管。 而妖其实可以不吃人……但是他们就像人一样,止不住对肉的**。 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仙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谁不苦。 她能够明白颜渊的悲哀。 那时的她还是天上的慕歌仙子,在月宫酿醉月酒,恍惚间,她听到一个人对着她说:“谁共我,醉明月。” 她望向凡间,那里漆黑一片,那是妖界的南崖。 在南崖最顶端,也是月光最醇厚的地方,一个身着月白色深衣的男子仰天长歌,他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只手撑在地上,膝上的长琴歪斜在地。 她翩然飞落,他张嘴哑然,她笑:“吾谁与归?”他亦笑:“知汝者。” 她随意坐下,抬手,掌心变出一个精致的酒杯,意想不到的是月光竟然一点点的汇入酒杯,化成醇香的酒。 “醉月酒,尝尝?”她把酒送至颜渊面前,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笑着说,“傻了么?醉月可不是想喝就能喝的哦。” 颜渊也笑了,眉眼弯弯,小小的虎牙露出,明明稚嫩的脸上却是不一样成熟的气质。 “慕歌仙子?”颜渊接过酒杯,仰头喝下,然后高歌道,“正壮士、悲歌未彻。” 从此以后,她常常下凡,不过是陪他喝一壶,他未表露出一丝动情,可是她已相思入魔。 她再不要做什么神仙了,她要去求一段姻缘,管他什么妖仙,管他什么界限! 求一段,月下风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权利 最近京城热闹非凡,镇远侯墨契等将士回京让多少少女心中荡漾。镇远侯已经二十岁,却因为常年戍守边疆至今未娶亲,这次皇上召回镇远侯,不只是要赏赐东西,听说还要赐婚,真是皇恩浩荡。 墨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到了非凡的地步,有皇后,有太子,有丞相,还有镇远侯。几乎所有官员都盯着墨契,生怕皇上再给墨家什么好处。 涟漪公主与豫章王赤喾拜堂时所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传到了民间,大家都知道这最后一拜未完成,便算不得娶亲完成,大家都在暗暗猜测,莫不是皇上想要赐婚涟漪公主和镇远侯墨契? 事实如何,谁又知道呢。 白日,烈艳楼寂静无声,风萧萧的房门紧闭,空气混浊,立夏之后的天气闷热至极。 风萧萧凝视眼前不再落拓的男子,他消瘦了许多,五官分明,眉目斜飞。他的眼神很是冷漠,并非他已经变得正常无情,而是她不值得他同情。 风萧萧嘲笑自己,竟然会迷恋上他,他的温柔,或许只是给一个叫墨歌的女子,她真的想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女子,究竟是如何。 “你为何把你未与涟漪公主夫妻对拜之事传出去……”风萧萧不懂,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心,更何况自己。 赤喾推开窗子,窗外燥热的风吹来,却让赤喾舒服了一些,他俯视,看着骄阳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嫁给别人。” 风萧萧沉默了,确实,涟漪公主是不会放弃赤喾的,而这个方法,或许会让皇上将涟漪公主赐婚于他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好自为之。”赤喾回头望着风萧萧,停顿许久,风萧萧也望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好像在等赤喾说出什么情话一般,即使知道那不可能。 终于,赤喾认真的说:“若你想后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风萧萧抿嘴笑起来,顿时艳若桃花,微微摇头说:“我不后悔,谢谢你还为我着想。” “我不过是觉得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棋子不如开始便不要。”赤喾别开头,不看风萧萧。 风萧萧语气温柔,却异常坚定:“我永远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赤喾靠着窗子背对着风萧萧,夏日的骄阳从窗外射来,给赤喾身后留下一片阴影。 “我从来不小看女子的能力,但是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若是真有急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赤喾也嘲笑自己,终归还是狠不下心。 “太后已经知道答应了会帮我们,你若是出事了,第一时间,可以找太后。” 风萧萧点点头,:“我会努力保持有利用价值,因为我不想死。” 不知为何,京城最大的妓院忽然倒闭,但好在在原地址,又新开了一家妓院,老鸨是泌水城的人,姑娘们大多数也是泌水城的姑娘,泌水城是泌水河的源头,而且有许多温泉。那里的女子个个都被水滋润的肌肤白皙如雪,很多达官贵人都纷纷慕名而来。 南风阁依旧如火如荼的开着,烈艳楼也开的风生水起,时间不经意就滑到五月中旬,东宫内最后一朵虞美人就要开败,赤潋已经换上了九里香,甄哥整个房间都是浓郁的香气,不知道甄哥是否有这样香甜的梦。 “甄哥,甄哥儿。”妓院的老鸨扭着腰,四处张望着,这个甄哥,又不知道在哪里偷懒! 一个消瘦的矮个子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跑到老鸨面前,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的穿过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大声喊道:“哎!来嘞!” 老鸨一手叉腰,一手掐住他的脸说:“跑哪去了,啊?”身上的脂粉味刺得甄哥打喷嚏。 老鸨厌恶的用手帕遮住脸说:“快滚,去烧水去!” 甄哥点头哈腰慢慢退到了厨房,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可以用的柴火了,只能自己动手劈柴。 妓院里的男人不多,甄哥也要做很多重活累活,但好在不用接客,她想。 可是,自己多么羡慕那些小姐们啊,有疼爱她们的父母,有数不尽的丫鬟,有穿不完的衣服……没有脏活累活,明明一样都是娇弱的女孩子,可是为什么是以不同的姿态生活呢? 若是……若是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甄娘了,来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了,那该多好。 自己是不是一样,也可以缠着父亲撒娇,也可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可以不用再被人欺负辱骂…… 是不是,也会像坊间里写的一样……在一个火热的夏天,在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个人趴在开满夹竹桃的墙头上。一个少年,牵着白马,从远处的九里香花丛中走来,九里香特殊的香味飘过,他停下,看着自己…… “哥儿。”甄哥猛地回头,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甄哥身后,深深的皱眉。 甄哥一慌,柴刀差点砍在手上,她连忙站起,转身看着那个皮肤松弛的妇人说:“娘。” 甄娘的身体开始走样,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她一直注视着甄哥,甄哥双目带情,只怕是迷恋上了不知哪个男子,就像年少的自己,一时糊涂,才怀了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甄娘皱眉,拉着甄哥的手说:“哥儿,我说过了,不要去爱上男人,但是你可以让他们痴迷你。” “哥儿知道。”甄哥低下头,脸上的潮红也褪去。 甄娘又拿出一本书说:“这些坊间也是看不得的,以后不许再看了!”然后举起,抛在了炉火里。 甄哥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从花魁姐姐手里借来的《墙头马上》被炉火无情的吞噬,只能默默无语,看着那书被一点点烧尽,最后化成灰,亦或者是一缕青烟。 忽然一群人跑来,老鸨给甄哥披上大红的喜服说:“甄哥,嫁人啦!” 甄哥扯下喜服,惊恼:“我是男子,怎么嫁人?” 老鸨的脸开始扭曲,说:“你装了这么多年男人!以为我们不知道!”然后抓起甄哥的头发,把她拖到喜轿上,她欲挣扎,却动弹不得。 喜轿立刻就停了下来,一个男子穿着喜服背着身体,身体有些不安的紧绷,听到新娘嫁到的声音立刻欣喜的转身,甄哥想要看清他的脸,却越发的模糊。 甄哥不知为何自己想要看清那张脸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她走下轿子,身旁都是扎着冲天辨穿红色肚兜的小孩子。 她一步步走向男子,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欣喜,步伐愈来愈快,男子也伸出手,等待拥向他奔来的甄哥入怀。 忽然青烟飘过,男子的身影变得模糊,甄哥猛地顿住,茫然失措,心中好像缺了一块,男子也捂住胸口说:“墨舞……墨舞,君莫舞。” “不要!”甄哥坐起,眼前是一个穿着黄色袍服的男子,眉眼干净,温润如玉,那样好看的模样,只消一眼,便会深深的喜欢上他。 太子赤潋微笑着说:“墨舞?” 甄哥没有反应,呆滞了一下又立刻点头,赤潋了然,问:“你叫什么呢?” 甄哥看着眼前笑的欢喜的赤潋,忽地恶从胆边生,嘴角扬起媚人的弧度,说:“甄哥。” 赤潋没想到她的名字竟和墨歌同音,笑着问:“倒是别致,和你姐姐墨歌同音,墨家想要个男孩,于是起名歌儿,那么你呢?” 为了掩盖她女子的身份啊。 甄哥学着墨皇后的语气,蛊惑着并且暧昧的说:“我啊……不告诉你哦,叫我哥儿吧……我习惯了。” 赤潋望着甄哥,没有立刻回答,眼前这个容貌忧郁的少女,学着他母亲蛊惑人的语气,要他把属于墨歌的小名给她…… 不,歌儿和哥儿,没有什么属于。 “怎么了?”甄哥皱眉,这个男子在传闻中是温柔的,温柔的不像是冷血的皇家之人,温柔的让人觉得,他并不适合当太子……若不是当今皇上只有太子和涟漪公主两个孩子,只怕太子之位是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赤潋微笑,为甄哥捏了捏被子,在背后垫上靠枕,说:“哥儿,你沉睡多日,如今醒来,要喝些粥,再多出去走动走动。” 赤潋唤来宫女,为甄哥端来一碗热粥,亲自舀起一勺,确定温度适宜之后放在甄哥唇边,甄哥也笑着咽了下去,再没有那晚在青梁殿上的桀骜不甘。 男子一勺一勺的喂女子喝下粥,末了还用帕子温柔的为女子擦了擦唇,女子则是害羞般的别过了脸,娇嗔道:“我想休息。” 赤潋微微颔首,在甄哥猝不及防的时候吻了吻她的额头,含笑道:“那我去处理事情了。” 赤潋眉眼都带着笑,说完还交代宫女们一番才走。 甄哥手指触着额头上赤潋亲吻过的地方,望着他离去时寂寂身影,嘲笑的说:“梁子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何不去利用一番?” 东宫的龙延香烧得正好,气味不浓不淡,赤潋靠在殿内的柱子上,深思。 甄哥前后的差别太大,或许,甄哥也认命了,也好。 这样也好,她才会留下来陪他,不管是虚情假意也好,不管是欺骗利用也罢。 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好。 宫女们又告诉赤潋,墨良娣今日依旧是看着一个香囊,坐在窗口便是一天,不吃不喝,谁也不理,就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 即使不知道香囊里面是什么,却依旧能够想明白,那是赤喾和墨歌两个人的回忆。 豫章王赤喾最终还是没有娶阿涟,而歌儿也这般折磨自己,还有墨舞,无人不苦……若是当初,自己反抗一番,现在是不是不会这样? 可是……又会不会像墨舞一样……最终还是醒了过来,继续墨家给她规划的未来。 自己,终究还是太无用…… 赤潋招来宫女,说:“记得提醒墨良娣多多吃饭……她想做要什么,都尽量由着她……即使是想要出宫……也是可以的……” 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赤潋轻唱道,佩环鸣动般的声音轻吐。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 欠墨歌的,他只能还她自由,而欠甄哥的,他绝不还她自由,他要她陪他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互相汲取温度。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专权也罢,他是太子,他就有这样的权利。 既然承受了太子的一切责任,他自然也能享受太子应有的权利。 墨舞……那晚凄美的青梁悬想,那晚随风舞动的罂粟花,那晚成为背景的下弦月,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有这样一个女子,从青梁殿上面飞落,飞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飞落在他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立夏 朵朵桃花凋了又生,落在地上铺成十里红妆,修竹金丝勾勒成竹叶状的青色长靴踏在上面沾染红尘。 这条路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放眼望去,只有妖艳如火的桃花,还有不远处一支闪耀着玉色的簪子。 他的脚步开始加快,不再是悠闲的踱步,风把掩盖在玉簪上的桃花吹散,那支玉簪也渐渐露出全貌,纯粹的玉色没有一丝杂质,被雕刻成两朵粲粲开放的莲花,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修竹弯下腰,肩旁的长发迤逦落地,拂过莲花状的玉簪。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支玉簪,便猛然顿住了,两朵莲花中间有一道裂纹,只怕一拿起来便会分开,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最后,修竹还是拾起了那支从中间断裂的莲花玉簪。 “这是,漪儿的。”修竹看着掌心的小小玉莲,万千思绪彭涌而出。 在妖界时,就常常听见别人谈论天上涟漪仙子的容貌,甚至有人暗地里拿他们作比较,他从未在意过,容颜不过是指尖流沙,终会化为尘土。 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涟漪仙子灵力高强,是上古神石转生,听说,涟漪仙子克己守礼,温柔善良,听说,她痴恋九皇子帝喾到痴狂的地步。 这些有大部分是从墨歌口中听说的,歌儿一直很好奇,涟漪仙子究竟好看成什么模样,性子究竟有多么好,让那么多人称赞她。 墨歌说多了,他心中也生出了去见见那涟漪仙子的念头,因为听说,涟漪仙子在曲艺方面造诣非凡。 转眼千年,天界大宴,墨歌吵嚷着要去看看天界与妖界的不同,他答应了,也听见了一曲他永远忘不了的神曲。 那一曲《滴水成珠》,述说了怎样的心事,他至今也不能明白其中含义。 那时候的她,虽说是在众人面前弹奏,可是她的眼神一直都在探寻帝喾,琴声中的波澜都与帝喾的反应有关,而与她无关。 他从来没有弹出过那样动人心魄的曲子,于是他苦练技艺,却依旧不及涟漪的随意一拨。 当他正坐在桃树上苦恼依旧不能演奏出涟漪那般的滴水成珠时,猛然发现涟漪站在树下,远远张望,桃花朵朵凋落,好似能够读懂她的悲伤。 修竹也看向远处,墨歌正和帝喾说说笑笑着,他们的关系愈发的密切,修竹并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但是涟漪的表情太过忧伤,眼中的暗潮涌动凝集成珠,却不滴落。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修竹不知怎么安慰涟漪,只得让她不去看墨歌和帝喾他们。 “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修竹如实说,涟漪仰着头看向他,眼中完完全全倒影出他的模样。 涟漪精致的脸在漫天的桃花瓣里是极为摄人心魄的,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桃花沾染了她一身。“你吹给我听听吧。”涟漪的声音轻柔舒缓,极为温柔。 他最后选择了箫,因为箫本身的声音便是凄凉的,或许会更贴近涟漪所奏。 吹罢,涟漪皱眉,摇头道:“怎么没有感情?吹曲子是要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曲子,技艺再高超也是白费。”说完,她幻化出一支玉箫,闭着眼,随意便奏出了修竹费劲心思都吹奏不出的感情。 箫声过处,悲戚无声,桃花渐渐凋落,草叶开始枯萎。修竹皱眉,心想,为何他心中未起波澜。 从此以后,他会走过这漫长的桃花小道,来到一片荒芜的白色大地上,和涟漪一起下棋弹奏。 而如今,涟漪已经下凡了。 修竹一人坐在棋案前,望着四周空旷的世界,这里是天界的边界,什么都没有,除了偶尔落下的飞雪。 他执黑子先落,稳稳落下之后,却没有一双素手再落白子。 等待了太久,白雪便替涟漪下了一子,但是还未等修竹再落一子,白雪便纷纷攘攘的落满了整个棋案,把修竹先下的一颗黑子也掩盖住了。 “我输了。”修竹挥一挥袖子,白雪扫净,黑子也落进棋盒。 他不知道涟漪是否还在生他的气,至今,他也想不明他哪里做错了,涟漪为何会生那样大的气。 他从来都不知道情为何物,从小,妖皇妖后便把他一人丢在妖界,他还没懂什么叫亲情,更别说什么爱情了。 他只知道,他要做的,便是守护妖界,守护歌儿,然后便是用乐律来熬过漫漫长日。 对于歌儿,他只会一味的答应她一切要求,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他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只要歌儿开心就好。 对于妖界,他便只会一味的用妖力去压制,不管是企图反叛的妖神,还是企图捣毁妖界的神仙,他都是一律毁灭,毁灭,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别的更好的方法。 千年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因为他无需考虑别人的感受。 从来没有亲身接触情,没有想要去了解何谓情,更没必要去尝试情。 直到遇见涟漪。 他想要知道,情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能够像颜渊说的一样,千年道行一朝散尽。 涟漪那句“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一直回响在脑中,他永远不能忘,也不打算忘。 或许,情为何物,涟漪能够给他答案。 五月立夏,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家家户户煮好囫囵蛋,用冷水浸上数分钟之后再套上早已编织好的丝网袋,挂于孩子颈上。 “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皇上也赐冰给官员,今年的夏天,热的有些早,皇宫红朱漆的墙面更加使人燥热无比,皇上脾气愈发的不好。 近日御膳房新研发了一道菜系,很是爽口,吃过之后甚是清凉,比殿中放冰块都要好上许多,皇上很是喜欢,露出了自从涟漪公主回宫之后的第一次笑容,赏赐了很多宫人。 养心殿里十分清凉,冰块从来消融不完,涟漪尝了尝那道菜,果然让人心里舒畅许多,只是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涟漪好奇的问:“父皇,这菜里加了什么?这般清凉爽口。” “听说是祖传秘方,朕也不好细问。”皇上微笑看着涟漪说,“若是好吃,朕叫他们日日也给你做些。” 涟漪摇摇头,放下勺子,在冰盆中捞起一个大大的西瓜,一边切一边说:“不要,听说这菜可是很难做出来的,给父皇一个人都嫌少呢。再说父皇最近胃口不好,这菜很是开胃,父皇吃最好。” 皇上吃着涟漪给他切好的西瓜,说:“确实。” 涟漪倒是有些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吃这般凉性的食物不知道会不会伤身?“父皇,太医有说这菜一日最多吃多少吗?西瓜这类凉性的水果也不宜多吃。” “太医说,每日做的也不多,刚好合适。”皇上见涟漪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中更加怜惜,万分叹息。 明明这般多的好儿郎,却偏偏要吊死在赤喾那一棵树上……赤喾确实很是优秀,若他不是洪都王的孩子,自己必定会重用他。 可惜,他是洪都王的孩子。 如今,他必要阿涟打消嫁给赤喾的念头,这段孽缘,早该断了。 温度和烈艳楼生意一样火热,并有持续到七八月的趋势,多少男儿郎贪婪温柔乡,散尽家财只为博红颜一笑。 南风阁依旧是人声鼎沸,如花容颜在一笑一颦和只言片语之间射出杀人的箭,或者是与谁牵出丝丝联系好为某件事做谋划。 “听说了吗?京城新开的青楼那个花魁,又让涂大人一抛千金只为促膝长谈而已。” “听说她长得并不好,却很是会打扮,她只用南风阁的胭脂呢!” “骚狐狸猸子,但是男人就是喜欢那股骚气!” 太多太多听说,太多太多传闻。 听说那个老鸨叫风姨,当初是泌水城的最大妓院的花魁,后来年老色衰便做了老鸨,把妓院开的风生水起,于是便搬来了京城。而她如何把一家在京城经营了十几年的妓院弄没,确实引人遐想。 若说这新开的妓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要数那里的花魁风萧萧了。听说传闻中那个风萧萧长得并不是很美,甚至有些微胖,好在是冰肌玉骨,肌肤吹弹可破。但最特别的便是她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力,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很多有钱的人都想一见风萧萧的容颜,可是风萧萧却不愿见,只见高官大官,就算有钱也是无用。 有很多高官要买风萧萧的初夜,可是风萧萧只卖艺不卖身。大家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风萧萧姑娘本来就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被卖到妓院,所以只卖艺不卖身,也不愿意屈身于满身铜臭的商人。 即使是如此,还是有高官一抛千金,只求与风萧萧彻夜长谈而已。传闻一个姓涂的高官常常去找风萧萧,还引之为知己。 坊间的传闻太多,分也分不清真假,何必知道真假,这些传闻不过是百姓的饭后谈资,亦或是别人的用心良苦。 梁子芥用力的碾着红茶,看着红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滴落。 “风萧萧,不要让我们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问情 涟漪殿内红烛摇曳,窗外大雨磅礴,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涟漪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立夏之后,阵雨不断。 未央偏殿内的冰块快要化完,阵雨也不能带来一丝清凉,她叹息一口气,起身,在柜子里翻找扇子。 忽然一把玉色的竹扇闯进她的眼中,她记起来了,那是冬至时,觉得修竹在冬日用扇子很奇特,便拿走的。 她拿起那把竹扇想着,上次自己确实太凶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打开扇子,上面没有画,只有一句话: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司空破晓·《写意风流》 字体铁画银钩,那句话确实符合修竹,无心便无伤,无伤便不倒。 他就像一个正真的神祇,俯视着万物,知道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即使再悲哀的命运,他也能淡然处之。 神都是这样的,书写着别人的未来,即使再悲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也是神的悲哀。 修竹何尝又不是可怜之人?无喜无悲,不灭不伤。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还留在这冰冷冷的世界上。 “我又杞人忧天了。”涟漪嘲笑自己,就像她曾经为梁子尘可惜一样,他却说: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确实像他说的一样,自己的忧患,比他的多。 修竹不懂情,或许是好事,既然无喜无悲不灭不伤,那么就算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无情之人,如何感觉的到寂寞? 雨打在芭蕉上发出呜咽声,修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然之声也别有韵味。 大雨瓢泼,他却没有用灵力避雨,任由冰冷的雨滴落在他脸颊,透湿他全身。 从未有过的感觉,全身湿漉漉,衣裳紧紧贴在皮肤上,他就像一个普通人,接受雨,接受从头到脚的洗礼。 他站在涟漪宫殿外,注视着涟漪,任由大雨洗刷他全身。 涟漪正对着他的扇子发呆,最后,她嘲笑道:“我又杞人忧天了。”然后掷下扇子关上咿呀的窗。 修竹依旧站在雨中不动,涟漪殿内的烛火也灭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下大雨打在梧桐和芭蕉上如哭泣的声音。 阵雨瓢泼,打的人生疼,太久没有看见修竹的如意终于追来了,如意用微薄的法力为修竹遮蔽大雨说:“公子,回去吧。” 修竹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站着,究竟情为何物? 他想要涟漪忘掉帝喾,忘掉赤喾,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记得他,不管多少个轮回,都只记得他。 把她给帝喾的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给他,甚至,没有给帝喾的一切,他也想要。 “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这是涟漪对喜欢的解释,那么,他喜欢涟漪。 静寂千年毫无**的心,犹如苏醒一般,贪婪的想要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那样烧心的**,就连这瓢泼大雨也难以压制。 这种感觉,不关墨歌要他还给涟漪的人情,不关他对于涟漪前世的同情。 心中的**愈发的汹涌,吐着火舌煎熬着他的心,修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曾经他说,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得不到,所以,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喜欢的。 如今,他有喜欢的了,那么,会不会得不到? “不!” 修竹猛地说,把守在一旁的如意吓了一跳。 涟漪会喜欢上他的,这辈子不喜欢的话,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他的生命那样长,足够熬到涟漪喜欢他的那一辈子。 上辈子,涟漪说“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让他困扰了那样久,如今,他便要纠缠她生生世世,直到这句话成真,也永不停止纠缠。 “公子,你怎么了?”如意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他是第一次看到公子沉思这般久,公子从来都是随性的,没有什么能够困扰他,即使多么大的困难,公子都能随意解决。 从小,他便陪在公子身边,如意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公子的时候,公子是怎样的冷漠。 妖皇妖后把他抓住,带他到了妖界找公子,外貌还是少年的公子正在南崖随颜渊学琴技,天生法力高强的他,并没有什么要做的,只能用乐曲来度日。 当妖皇妖后把出现在公子面前时,公子没有丝毫反应,倒是颜渊吓了一跳,拉着公子对妖皇妖后行礼,公子却不许颜渊行礼,拉着他说:“下一段怎么弹?” 妖皇妖后许是有些内疚,他们常年不在公子身边,甚至是上百年都不见公子一面,公子对他们冷漠也是正常,但是这次妖皇妖后是带了礼物回来的,礼物就是如意自己。 妖皇妖后要他陪公子,然后又消失不见,公子毫不动容,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伤感和困惑。 公子不懂情,不能怪公子。 “如意,你说,喜欢一个人,要怎么表达?”修竹忽然问道。 如意羞红了脸,捂住脸扭扭捏捏的说:“公子,人家怎么会知道。” 修竹看着如意不语,阵雨渐渐变小,这场雨开始的突然,终止的也很突然。就像感情一样,来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去的是不是也是如此,修竹不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心中所感。 如意看着表情严肃的修竹,只能扭捏的说:“人间的坊间和戏曲里面说:若是没有看见她,你便会想她,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可是若你看见了她,你却什么都不想说,就想静静看着她。” 如意蹭到修竹身上,脸上通红,说:“你会想要抱抱她,亲亲她……想要和她有很多的孩子,和她白头到老,甚至是,一夜白头。” 修竹沉默了下来,对于情了解的越多,他心中的困惑就越多。 “可是,很多人,并不喜欢互相,却白头到老了。”修竹把挂在身上撒娇的如意扯下来,说:“这又是为何?” 如意眼泪巴巴,哭腔道:“不知道……”情爱这般难懂,自己回答不出公子的问题,被嫌弃了……忽然他眼睛一亮说:“公子,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人知道,那里风月最浓了!” 几分钟之后,如意带着修竹来到了京城新开的最大的青楼“烈艳楼”。烈艳楼门口张灯结彩,里面灯红酒绿。许多衣着暴露的姑娘站在楼上对下面来往的人暗送秋波,一个青年公子翻身下白马,惹来姑娘们的手帕飘摇。后来的人甚至连马都没地方放了,可见烈艳楼生意之红火。 修竹奇怪的问如意:“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意缩了缩脖子,青楼是戏曲里常常出现的地方,才子佳人都在这里出现,却没想到是这般……但是为了面子,他挺挺腰背说:“青楼,戏曲里说,里面的姑娘懂得最多了。” 修竹踏步走进烈艳楼,里面的姑娘都停止了邀客,嫖客也都静了下来,看着一个淡蓝锦衣的翩翩佳公子走进这污浊之地,身上的仙气让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老鸨风姨立刻走上前,对修竹说:“这位公子,里面请,我们这的姑娘是全京城最漂亮的,您想要哪几位啊?”风姨虽然已经老了,却风韵犹存。 她本欲搂住修竹的手臂,修竹皱皱眉躲开,风姨也不恼,带他们来到了雅间说:“公子,想必你是来找我们的花魁萧萧的吧,我们萧萧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必公子喜欢。” “哦,她什么都懂?”修竹挑眉,不信任的说,风姨自信满满的说:“那是必然。”然后转身退出房间,关上门。 房间布满帘子,香气萦绕,甚是好闻。修竹困惑的看了看如意,如意咳嗽了几下,说:“公子,花魁可是青楼里面最厉害的呢,你可以问问她,什么是喜欢。” 忽然一阵笑声从帘子后面传来,后面暗香浮动,却不见人影,笑声清冷中透着魅惑,竟有几丝妖界的魅术之感。“公子想知道什么是情?” “嗯。”修竹坐在琴案旁,随手一挥,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横空折断然后卷做一团消失不见。 “这般冷漠,真叫奴家伤心。”帘子里银铃碰撞,一个如凝脂的手臂从帘子后面伸出,把帘子拢起,一个惊鹄髻眉眼妖娆的女子走出,她身着藕色牡丹花金丝勾边齐胸襦裙,手中缠着缠臂金,更显白皙如脂,似蜡做的假人,叫人止不住的想去摸上两把,看看是否有温度。 风萧萧并不能说倾国倾城,甚至有些微胖,却丰满的有韵味,开口时,都似乎有暗香浮动。 如意有片刻呆滞,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修竹的眼睛说:“你不能勾引我家公子!” “呵呵呵……小公子,你说笑了。”风萧萧用手帕捂住嘴笑着,嗔怪道:“你家公子可没被奴家魅惑到,好叫奴家伤心。” 修竹拉下如意的手,看着风萧萧问:“什么是情?” 如意只能默默躲在角落,看着风萧萧和公子相谈甚欢,幽怨着。 “公子试试便知。”风萧萧正色道。 修竹问:“如何试?” 风萧萧怪了,说:“你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修竹想也没想便说:“有,我的领土我要守护,我的家人也要守护……还有……” “还有?有没有一个女人,你想要守护?”风萧萧笑道,不等修竹回答,接着说:“这情啊,分很多种,公子对那个女子,便是爱情。” “这爱情是世界上最微妙的,有多少人至死也不懂,又有多少人生来便懂。” “若要几句话解释,便是那首诗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修竹的身体晃了晃,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场景: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岸上是一块碧石,碧石旁边有几根篁竹,篁竹旁边一个男子身姿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男子隐隐约约沉吟道:……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也开口说道:“等到秋天结束,我们就去修筑我们的墓地,等百岁过后,便葬在一起……等到冬天结束,我就带着兰花,沉睡在你的墓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情迷 雷阵雨的到来,带给人间一会儿的凉意,涟漪看着外面在雨中嬉闹的宫人,有些羡慕,她还从未感受过雨中漫步的感觉呢。 她用手掌支起头,撑在窗框上,右脚脚尖伴着雨点的节律慢慢的点着地面,胡思乱想到,不知阿喾还要在边塞呆多久,战争让多少人离散?…… 墨歌已经嫁给哥哥了……等阿喾回来,一切都应该会变的美好的吧……就要当初她想的一样。 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让阿喾不喜欢呢?亦或者是墨歌哪里好让阿喾喜欢呢……她心中其实是不平的,论长相,论身世,她样样不比墨歌差,若要说脾气,她从未对阿喾生过气……可是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呢? 她知道自己是愤恨的,是嫉妒的。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莲花转世,只是一个顽石而已,她从来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雨下的愈发的大,甚至是看不清百米外的景物,模糊中,一个男子撑着竹伞从大雨的帘子中走来,步伐轻盈。涟漪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知道他是修竹。 他渐渐走近,终于能够分辨出他完美的五官,墨黑的发缕被雨打湿,贴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甚至是贴在他有些苍白的的唇上。 涟漪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缓缓走近的修竹,四周是大雨围成的幕帘,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与世隔绝,两人互相凝望。 距离上次她对他无理取闹,修竹已经多久没来找她了?他……会不会很气恼? 他是妖界的太子,想必很少有人敢对他的态度这般的恶劣。 她还是涟漪仙子时,便听说,当修竹还是孩子模样的时候便开始掌管妖界,一个妖神不满他,意图篡权,他便直接与那妖神比试,直到杀死对方为止,妖神见他年纪小,十分不屑,没想到,修竹一剑便刺死了那个妖神,让他魂飞魄散。 从此,妖界太子东篁修竹的名声大振,再无人敢忤逆他。 涟漪心中很是不安,但是却不害怕,她不安是因为不知修竹是否生气,不怕是因为她知道修竹不会对她动手。 修竹停在涟漪的窗外,房檐替他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水,但是还是有不少的雨水打在他的金罗蹙鸾华服上,他轻起唇说:“漪儿。” 涟漪吃了一惊,修竹竟然这般叫她,她回想,修竹好似从未唤过她,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没有名号。 “修竹。”涟漪打开门,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修竹说,“如何这般狼狈,明明你可以避开这些雨的。” “无所谓。”修竹淡淡回答。 涟漪看着修竹精致的侧脸,有些恍惚,他不生气,他好似从未生过她的气,不管她多么无理取闹,多么凶恶。 “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我每次都对你很凶。”涟漪奇怪的问修竹,修竹看着涟漪的眼睛,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说:“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要你伤心。” 修竹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带着天然的魅惑,眼睛清明的看着涟漪,涟漪有些微微的走神,盯着他那双眼睛,感觉周围的东西都褪了色,只剩那双深情注视着她的眼睛,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水。 涟漪怔住,修竹这般坦然的回答让她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修竹这样冷漠如神一般的人会怕别人伤心,会喜欢上别人。 “莫要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做了很多不体面的事情。”涟漪嘲笑道,前世自己剪断墨歌和赤喾的红线,今生又做了很多不体面的事情,修竹都知道的,他如何还会喜欢她。 修竹摇摇头,说:“渏儿,你不坏。”修竹顿了顿,又说,“我才是,我为了墨歌,改变了一个女子的命运,今生欠她的,只能等她来世还她,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人生。” 他从来都是肆意的改写别人的命运,不管别人的感受,当初他只是想要墨歌在人间过的好些,知道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本以为只有一个女儿的墨白会对墨歌疼到骨子里,却没想到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做到最大的利用,却没有想过甄哥要面对怎样的未来。 更没有想到因他,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既然我不坏,那么为什么阿喾不喜欢我呢?”涟漪眼神黯淡,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阿喾究竟喜欢墨歌什么呢?我想知道他们在边塞发生的一切……” 修竹皱了皱眉,他不想要看到涟漪再为赤喾烦恼,更何况,赤喾要杀了她的父亲,她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了,修竹,你告诉我,好不好?”涟漪的眼中闪烁着泪水,却没有一颗眼泪滴落,修竹看到了涟漪眼中自己苍白的脸庞。 她……还是想要嫁给赤喾……不……她会喜欢上他的……他的生命那么长,终有那么一辈子,会的。 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好。”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垂下眼睛,走至盛放冰块的大陶瓷盆,里面的冰块大都化成了水,只剩几块小冰块在水面上起起浮浮,不甘这样消融。 修竹闭上眼,手轻轻点在水面上,泛起朵朵涟漪。水面忽然开始变得有波动,一个荒芜的场景进入涟漪眼中。 “边塞与他们有关的一切,水面都会显现。”修竹拿起他的竹伞,走至殿门口说,“妖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那画面只有你能看得到,你放心看吧。”说完渐渐消失在大雨的帘幕中。 涟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转头看向水面。水面里的男子看着一幅公子无双的画沉思着,然后走至大雪纷飞的边塞里。最后,他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涟漪捂住了嘴,她的一幅无心之画,竟然让阿喾这般伤心……阿喾是喜欢她的,是喜欢她的!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红色人影,身披红色披风的墨歌为赤喾披好披风,赤喾却没有丝毫动容的反应。 画面缓缓的变幻着,墨歌亲自上阵指挥,被赤喾责骂的画面;墨歌做坏事被赤喾发现,赤喾无奈的画面;墨歌坚持的呆在寒苦的边塞,赤喾眼神敬佩的画面…… 然后便是墨歌为了救赤喾割腕的画面,还有她搂着赤喾互相取暖的画面……涟漪的手紧握,她感觉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看见了赤喾为墨歌簪花的场景,那种妒火,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赤喾醒来时,用探究且奇怪的眼光看着墨歌,然后是他为墨歌包扎,墨歌呆呆的看着赤喾。 最后一块冰也消失殆尽,涟漪长长的指甲抠在她掌心。 赤喾抬头看着呆呆的墨歌,脸上涌起潮红,他说了几句话,墨歌则是一脸呆滞。 涟漪知道,以赤喾的性子,他会对墨歌负责的……就是这样,她才输了吗? 她猛地推翻盛冰的陶瓷盆,水流了一地,染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她竟然是输在这里……墨歌的勇敢奔放确实是她没有的,而赤喾的负责本性也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若是他喜欢那样性子的,她也可以啊! 她也可以那样的!若是阿喾喜欢的话…… 不过还好……涟漪笑笑,墨歌已经嫁给哥哥了,再也不可能和阿喾见面了。 她会成为真正的豫章王妃的。 看着一地的水渍,涟漪忽然想起修竹,她嘲笑道:“我其实真的很坏。” 天气闷热的骇人,整个长安都悄悄。 东宫的偏殿,是甄哥的寝宫,她的身份很隐蔽,没几个人知道东宫有这样一个女子。 皇后对甄哥的行动看管的很严,好像生怕她被人发现被杀害似的。 甄哥坐在梳妆台前,殿内的冰块很足,丝丝凉意入骨。甄哥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指,雪白如新生婴儿,梁子尘的医术果然高明,连多年的疤痕老茧都能去掉。 她唇畔勾起,凤仙蔻丹染的手指挽了个兰花,翻手舞动,双手灵活的旋转跳跃,雪白的肌肤和鲜红的蔻丹描绘出一场别开生面的手指舞。 “哥儿。”赤潋站在门口,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甄哥说。 甄哥的视线从手指上离开,但是手指舞依旧灵动,她说:“最近无聊的很,听说京城最大的妓院倒闭了,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赤潋摇摇头说:“并未,或许是惹到哪个达官贵人了吧。” 甄哥停下指尖的舞蹈,眼角上挑,是多年在青楼里学到的勾人方法,她看着赤潋,然后妩媚的搂上赤潋的腰说:“那个人,你可知道是谁吗?” “不知。”赤潋拉着甄哥娇嫩的手说,“怎么了?” 甄哥继续搂住赤潋,把头埋在赤潋的怀中,身体颤抖的说:“谢谢你……” 能够在京城开那么多年的青楼,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倒闭,背后那样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权利极大的人才能够一下子把他们全部解决,而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只有她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毫无魄力的太子。 或许,所有人都看错他了,他能够在坐稳太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定手腕能力的,不是表面上那么软弱无能。 赤潋摸摸甄哥的头说:“我只是处决了他们背后的官员们而已,灭掉他们的其实另有其人,不必谢我。” 甄哥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笼罩着她,她不愿意舍弃,可是,甄娘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不要爱上男人,你只能利用他们! 甄哥按照墨皇后说的哭法哭了起来,轻微皱眉,泪花闪烁,双眼朦胧的看着赤潋,红唇微微颤抖,诱人犯罪,哽咽道:“你不厌恶我的出身?” 赤潋摇摇头,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轻轻放在甄哥手心,说:“别这样哭了,若是想哭,便大声哭吧。” 甄哥呆了呆,赤潋这样干净,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这样的干净,让不干净的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也厌恶他,心口一种渴望在叫嚣,拉着他,一起入地狱。 甄哥搂住赤潋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推在床上,解开他繁复的太子服,赤潋按住甄哥的手说:“不必如此,哥儿,你想要什么?” 甄哥哈哈一笑,继续拉扯着赤潋的外衣说:“我想要墨歌拥有的一切,你给吗?” 赤潋翻身,搂住甄哥纤细的腰说:“给你我的爱好不好?” “好啊!”甄哥笑的妩媚。 赤潋轻轻揉揉甄哥的脸,甄哥呆滞,赤潋把那个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笑容抹去,说:“哥儿,我不喜欢你这样笑,自然一些,会更好看的。” 她如何想这般笑?……为何身为太子的他,明明生长在最污浊的皇宫里,却拥有一颗干净的心?她掐住赤潋的手臂,为何自己却变得如此肮脏?她心中的声音就如猛兽一般叫嚣着,拉住他,带他一起下地狱! 赤潋的手臂被甄哥尖锐的手指掐出鲜血,温热的血流在甄哥雪白如婴儿的手背上,和甄哥手指上的蔻丹一样美丽。甄哥忽然搂住赤潋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上扬,吻上了赤潋温热的唇。 赤潋的身体是火热的,僵硬的。甄哥把僵硬的赤潋按在床上,扯开他的衣服,任由心中的恶魔放肆。 赤潋极力控制着体内汹涌的火焰,他的眼神开始深邃,身体渐渐不再僵硬。当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时,他翻身按住甄哥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甄哥开始胡乱的扯开自己的衣服,眼神迷乱的说:“知道!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赤潋眼神变得暗淡,这样深邃的眼神让甄哥不知所措。 “好,只要你想要……”赤潋拉下床帘,他混乱极了,只能靠身体的本能行动,意乱情迷,一响贪欢。 殿内弥漫着赤潋身上特有的龙延香,室温适宜,如醉的低喃…………外面开始下起阵雨,打着窗外的荷花玉兰,发出催眠一般的歌谣,像母亲的低语。 赤潋在甄哥睡着之后,看着她如婴儿般蜷缩的睡姿,叹息道:“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往事 第二日的朝阳斜射入偏殿,甄哥娇嫩的手指动了动,睁眼看着暖风吹拂着绫罗床帘,身边的人早已经不在,她撑起身体,回忆起昨日的疯狂。 赤潋是温柔的,温柔的差点让她沉醉。 透过床帘,一个人影走近,然后是赤潋温柔的声音,“哥儿,醒了?”赤潋挂起床帘,微笑的对甄哥说:“想吃什么?” 甄哥冷眼看着赤潋,不说话,赤潋便微笑的走到床畔,为甄哥梳理长发,甄哥躲开赤潋的手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赤潋坐在床畔,拿起甄哥的手,一点一点的为她染蔻丹,并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甄哥的手是白嫩的,娇嫩的似婴孩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她受过怎样的苦,原本鲜红的蔻丹一夜过后已经褪色许多。 甄哥抽出她的手,说:“可笑,那墨歌呢?” “她不喜欢我,我对不起她,我只能给她我能给她的最大的自由。”赤潋再次拿起甄哥的手,为她染蔻丹。 甄哥眯眯眼说:“哦?你喜欢过她吗?” “喜欢自然是有过的,但是她告诉我,我并不爱她。”赤潋为甄哥染好一个蔻丹,然后用布仔细的包裹起这个指甲,这样便数月都不会褪色。 甄哥看着低头为她仔细涂蔻丹的赤潋,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甄哥闭上眼,感受着指尖的温柔。 既然躲不掉,那么便接受吧。 夏日的燥热遍布各地,东宫的宫女们都躲在凉爽的地方瞌睡去了。全世界里好像什么都睡着了,花睡着了,荷花玉兰树睡着了,就连书都睡着了,赤潋无趣的随意翻动着书页。 今年的荷花玉兰还未开,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照看好它。赤潋起身,出了书房,站在荷花玉兰树下的阴处。好像,第一次看见墨歌,她便是站在这个位置。 那年是荷花玉兰第一次开花,花期不长,朵朵白花随风飘落在地,任人踩踏。墨歌弯腰一朵朵拾起那些落花,放置于荷花玉兰扎根的泥土中,赤潋就在书房里面看着这个小女孩做的一切,忽然觉得,母后给他选的妻子,他能够接受。 他问她,为何拾起那些落花,可是因为希望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 墨歌想了想说:“我爹爹常常拾起花园里的樟树果子,放置泥土中,我觉得父亲这样的动作很漂亮啊,所以我想学父亲,希望和他的动作一样漂亮。” 赤潋笑出了声,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小心思,看到好玩的事情都想要学一学而已。 或许,哥儿以前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举动吧,想要模仿一些好玩美丽的事情。 又或许,她做不了,因为,她的环境不许。 听说,她都没有穿过女装,没有戴过首饰,没有过过一天她本来应该享受的生活,如今却要忍受墨家的安排。 明明,错的不是她,可是错误的结果却要她来承受,她是恨的吧…… 恨自己,恨墨歌,恨墨家,或许,憎恨这个阴差阳错的世界。就像自己,不愿意当皇上,却成了太子;就像墨歌,不愿意当皇后,却成了太子良娣;就像容璧,不想参与朝堂,却还是为他做了那么多。 荷花玉兰上结着的护花铃叮叮作响,惊走停在树梢上的鸟雀,赤潋抬手小心翼翼的扶住摇摆的护花铃,防止刚刚发出的花苞凋落。 容璧来到东宫便看到这样的一幕,太子赤潋站在荷花玉兰树的阴影处,单手扶着护花铃,表情温柔,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这般温柔,可是作为太子,怎么能干净如此?一些赤潋不愿意做的,作为太子伴读的他只能帮他做。一些赤潋不愿意看到的,作为太子伴读的他,只能帮他面对。他太干净,干净的让不干净的他,甘愿维护他,替他做一些肮脏的事情,不想让他变脏。 从来都是仁政的赤潋却杀了几个高官,只因一个女子,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值得赤潋这样对她好。 在京城杀一高官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那般简单。 “在想什么?”容璧拍拍赤潋的肩膀说。 赤潋回头,给容璧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的他总是喜欢学容璧的行为举动,就像墨歌一样,希望能够做到和容璧一样不凡。 即使他是太子,他还是会学容璧的行为,一人坐在角落,低头沉思,却被墨契嘲笑为傻子。 那时候的他,也是不能明白容璧为何喜欢坐在角落思考的原因。 赤潋想起许多好玩的回忆,眉眼弯弯的说道:“还记得小时候的你,可坏了。” 容璧勾起赤潋的下巴,笑的邪气:“哦?哪里坏了?” 赤潋拍开容璧的手,摇头道:“你啊,就是喜欢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你最在乎了,对家人,对朋友……还有对苍生。” 容璧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太子伴读,可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 若是他不努力,别的容家的人就会把他们给挤下去,欺压他们,父亲的荣耀不再,家族的辉煌不再,容嬖找不到好的亲家,一切都会被颠覆。 他为了家人,选择踩下别人。 “我可是立志把你衬托成一个心怀苍生的好皇帝呢。”容璧收起纨绔的笑,“以后,那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做吧,你不要脏了手。” 赤潋摇摇头,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谢谢你……”他不能再做那个总是躲在容璧后来的懦弱太子了。 容璧不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悲伤,从小守护那双干净的手最终还是要染上血污,那血污却代表了成长。 赤潋是太子,终是要如此,才能担当重任。 容璧忽然道:“如果有一天,为了苍生百姓,你必须要牺牲你心爱的人,我逼迫你这么做了,你会恨我吗?” 赤潋呆滞了一会儿,他不明白容璧说这话的含义,他首先想到的人是甄哥,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甄哥……他会? 容璧看着赤潋,静静的等待着答案,他知道,赤潋是优柔寡断的,太过善良的他,做不到狠下心去抛弃任何一个……可是,自古千古帝王都要学会狠心,放弃最心爱的,去守护江山。 当战争和和亲之间选择,当遍地哀鸿和一个女子之间较量时,那个女子显得多么单薄。 这也是帝王的悲哀,在心爱和江山面前,只能选择江山。所以,不如一开始便没有心爱,或者把江山看作是最心爱的。 寂寞帝王心,他不希望赤潋如此,又希望赤潋如此。他希望赤潋能够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又希望赤潋能够成为千古留名的帝王……可是江山美人哪里那般容易一起获得。 赤潋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是墨家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到来,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墨家,让墨歌嫁给赤潋之后,又塞了一个女子给赤潋,说明他们已经知道墨歌不能再生育……他们如此执念于后位和孩子,究竟是为何? 他们的权利已是达到巅峰,就剩墨契一人未被皇上赐婚,便是凭着前镇远侯的因素,皇上也不会让墨契受到半点委屈。 皇上对于外戚的态度表现的一直很清楚,便是不希望墨家再嫁入皇家。这样明显的态度,满朝大臣心中几乎都已经明了,可是作为丞相的墨白却还是要偷偷让墨家女子嫁入皇家…… 他不能明白墨家的所作所为,当初是他们把不受重视的皇上推上皇位,让一直中立的容家感到恐慌,生怕皇上偏爱墨家,所以让他的姑姑容宓嫁给皇上,希望以此来博取皇上的一点重视。 容家自古在皇子夺位时保持中立,他的父亲容寂是皇上的伴读,而他的叔叔容与是洪都王的伴读,两边都不得罪。 或许两边都不讨好。 因为墨家的介入,大皇子赤玏的势力已经不是二皇子赤玓能够抵抗的,先皇也明白二皇子赤玓只是适合当将军,而皇位更适合大皇子赤玏。 升平一年,大皇子赤玏登基。 墨白在皇上登基之后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宰相,皇上原配墨娇改名墨皎为皇后,入族谱,皇后的孩子赤潋为太子,墨魄为镇远侯。 先皇下圣旨,二皇子赤玓为洪都王,戍守边疆,拥有少量兵权。 洪都王王妃一直陪着洪都王,天涯永随,却因生世子而死,之后,洪都王再也没有娶亲。 皇上体恤太后和洪都王,让世子来到京城,太后躬亲抚养。一是为解太后思念洪都王的仇怨,二是为了让洪都王可以无负担的守卫边疆。 也是为了挟制洪都王吧。 洪都王毫无怨言的接受了皇上给他安排的一切,他从来都不想和皇上争,容璧知道,作为洪都王伴读的容与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他们才能够相处甚欢。 皇上登基之后,墨家如日中天,容家开始恐慌,最后,他的姑姑容宓嫁给皇上,为容贵妃。 可笑,男子无用便葬送女子的一生,容璧不屑。 容贵妃在第一年丝毫不受皇上重视,甚至可以算是销声匿迹,当容家旁系打算看直系的笑话时,容贵妃突然备受盛宠,不久便怀孕。 传闻,容贵妃生下涟漪公主的那天,京城的赤莲提前开放,皇上当天便给公主赐号涟漪,取名涟。 那年冬天,镇远侯在边塞受到围困,因为遭受嫉妒,求救的信息被推迟许久,皇上派兵去救镇远侯时,镇远侯已经奄奄一息,即使救回之后,也只活了几个月。 墨白血洗朝堂,为墨魄的死报复,皇上没有说什么。 那件事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丞相,那段时间,墨白在朝堂的地位无人能够相提并论。 来年,皇上重用容家的人,甚至没有厌弃洪都王的伴读容与,让容与做太子太傅,倚重容寂,为内阁大学士,宠爱容贵妃。 容家的地位又能够和墨家相提并论。 转年,容贵妃身体有恙,久治不愈而死。 容家和墨家的关系变得微妙,暗涌潮动。 这些不过是皇上的制衡之术罢了。 容璧能够明白,那时的皇上已经难以压制墨家,所以让威望不低于墨家的容家与之互相压制。 容璧望向依旧在沉思的赤潋,心想,赤潋一定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会用更加高明的手段来俘虏人心。 但他也是心甘情愿臣服。 赤潋终于想好了如何回答容璧的问题,他抬头,用力抓紧容璧的手说:“我不会恨你……但是我会厌恶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我心爱的人,要牺牲她来成全我……” 作为太子的他,必须为了苍生放弃心爱的人……忽然,他心中静寂了多年的**再次浮起,不要做太子,不要做皇上! 可是……他不做,谁做?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幼稚的孩童了,不再抱怨,他一点也不喜欢当太子。 若他不是太子,他又会做什么,用什么养活哥儿? 容璧透过荷花玉兰,看着湛蓝的天空说:“我小的时候啊,经常欺负你,你不但不告状,还经常掩护我,我是你的伴读,若你回答不出皇上的问题,我便要挨打,你竟然因此彻夜读书……常常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干净呢?我其实嫉妒过你的……因为我也想要那么干净,可是啊,现实多么残酷,不愿意长大的我们,终究还是长大了,终究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赤潋忽然笑的很坏,说:“我不告状,是因为我知道要是我告状了,你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而且你那么聪明,我需要你帮我!拉拢人心可是必修课。” 容璧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着说:“嗯,我会帮你的,帮你成为千古流芳的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逆天 梁府的虞美人终于开败了,现在是满园的丁香花开。梁子尘抬眼想要仔细分辨丁香花有几瓣,听说看到五瓣丁香便可以幸福,可是眼前却是白蒙蒙一片。 如今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他低头,把束起的长发撩在身前,然后拿起膝上的一条紫色绸带,绑在眼上,动作优雅,仪态撩人。 蒙住眼睛的他,即使失去了顾盼神飞之感,却更加有仙人之气。 他并未因为眼睛的问题而懊恼痛苦,反而极度悠闲,勾起嘴角道:“与天斗又何妨?” 梁子尘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盛开的丁香花下,风沙沙的吹过,吹起他眼上紫色的绸带和淡紫的衣袂,膝上是花色奇特的名贵的猫。 画面美得妖异。 梁子芥仔细回想,依旧不记得那猫叫什么,太多的猫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因为梁子尘的癖好便是养猫和种花。 紫色的丁香花开满了整个梁府,一只黑白斑驳的猫用爪子拨弄着落地的丁香花,把那花碾的支离破碎。 梁子芥站在盛开的丁香花丛中静静的看着丁香树下的梁子尘,她身上的昂贵绫罗绸缎和环佩在风中瑟瑟发抖,头上的金色步摇就像她的内心一样,跌宕起伏。 思绪万分,最后化成一句叹息,梁子芥转身离开。 梁子尘好似听见了梁子芥离开的声音,他转头看向梁子芥离开的方向,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 “为什么要追逐那些不真实的东西呢?财富,地位,名誉……家族,与我何关?”梁子尘说道,他不能明白梁子芥对于那些虚幻的东西的热衷。 “只是为了证明存在的意义就把自己弄得这般悲哀吗?” “只是为了证明女子可以用别的方法来延续家族吗?” 他看不懂他这个从小就喜欢黏在他身边的妹妹。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单纯至极的孩童,即使他对她的态度如何冷淡,但她还是会围着他甜甜的笑着说:“哥哥。” 她会在他被惩罚时偷偷帮他,即使她做不了什么。 她会在他身边叽叽咋咋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即使他从来不搭理她。 而如今,她有多久没有叫他哥哥了?好似他出书房时,她便开始叫他“子尘”了。 听说,他呆在书房的那几年,她经历了很多事情,受了很多苦。 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子芥的生母,杀了他的生母,然后又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那个女人不但厌恶自己,还厌恶子芥,因为她生子芥时,差点死去,所以她极度厌恶子芥。 她在怀胎八月时强行生下子芥,因是难产,所以还是晚了几个小时。 家中最大的孩子,是一个小妾的孩子,这在大家世族里对于大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她让一个小妾在她之前生了孩子,她会被嘲笑一辈子。 子芥和他一样,被人遗弃在角落。他极为憎恶这样的人生,但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 他知道,没人会帮他。 但是那时的子芥却不明她的处境,她总是乐呵呵的笑着,拉着他的衣角,甜甜的唤着“哥哥”。 一心认为世界极为干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是多么恶心的。 那时的他并不高,平视子芥干净的眼睛时,他会想,是真的干净吗?还是太过天真,天真到无邪,所以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肮脏的。 那些孩童,因为无知,他们会有意或无意的伤害别人;因为害怕责任,他们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因为孩子的占有欲,他们会毁掉他们得不到的……但是他们意识不到他们的肮脏。 子芥的丫鬟碾茶为她抓了一只麻雀,她的眼里发出希冀的光,是长期孤独才会这样的渴望有人陪伴。所以她才会几年如一日的缠在他身边,不管他的态度是多么冷淡。 他就站在一旁,靠在树上,看戏一般的看着子芥安抚那只麻雀。 丫鬟碾茶紧紧的抓着麻雀的脚,子芥用手不停的抚摸着麻雀的翅膀,麻雀还是扑腾的不停,她急了说:“你捏疼它了,给我。” 碾茶只得把麻雀递给子芥,没想到麻雀奋力一扑,尖利的爪子划伤了她的脸颊,画面开始变得鲜血淋漓。 丫鬟婆子们吓坏了,立刻抓住那只麻雀,折断了它的翅膀,让它再也飞不了。 子芥就那样满脸鲜血的呆站着,麻雀也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他走上前,双手捧起那只麻雀,对子芥说:“放它走吧。” 说完便回了他的书房,为麻雀医治,那时的他便对医药极为熟稔。 子芥脸上的伤渐渐愈合了,那只麻雀也活蹦乱跳起来。他放走麻雀的那天,子芥的眼里,是难掩的不甘。 “何必留一个不愿意留下的,你看,那里有想要留下的。”梁子尘指指院落墙角的一只流浪猫,说完,抱起了那只身上污秽无比看不清颜色的猫,身上的白色绸缎染出大块大块的黑色。 梁子芥再次看见那只猫时,那只猫已经变得非常干净,身上的毛是纯白的,但是尾巴纯黑,额上还有一团黑色的,梁子尘说,那叫做“挂印拖枪”,又名“印星猫”,得此猫,主贵。 但凡有流浪的猫,梁子尘都会收留,如果它们再次离开,梁子尘也不会有反应。 后来,他在夜雨中跪在瓷片上,毁了双腿,眼睛也出现了问题,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后来,前安乐侯要休掉大房,他阻止了,他不会让她就这么简单的走。 再后来,他一直呆在书房,近十年都未再见子芥。 子芥的丫鬟碾茶会常常来找捣药,有时是送一些子芥亲手做的精致的点心,有时是问问他的身体如何了,却从来都不说她自己如何了。 碾茶和捣药关系十分要好,所以碾茶会对捣药说一些私密的话,这些话都被捣药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了。 碾茶说,小姐的处境越发的不好,因为大少爷不出门,夫人的所有怨气都对小姐一个人发。 碾茶说,那些下人都敢对小姐发脾气了,因为没人会维护小姐。 碾茶说,小姐说,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这个不受夫人待见的大小姐,他们都长着势利眼。 碾茶说,夫人打算让小姐嫁给墨家旁支的人,做填房。小姐不愿,和夫人发生口角,小姐割腕自杀未成,闹的侯爷都知道了,夫人才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碾茶说,小姐和大公子一样从今以后一直呆在书房,不出来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一心以为世界很干净的孩子,而是领教过人世残忍的孩子。她会憎恨她的生母吧,憎恨这个毁了她干净的世界的人,不久他就会帮她报仇,她无需知道他做了什么。 再后来,子芥的生母,求他救她的孩子。 他隐忍了十多年的怨恨终于能够发泄,时间没有把他的伤痛抹平,而是把它淬炼成杀人的怨毒。 他让那个贱人疯了,贱人后来生的两个男孩都瘫痪在床。 他用近十年的时间成了他们口中的神医,完成了心中酝酿十年的报复。他不觉得开心,因为他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报复后,原本挤满心中深刻的怨毒被发泄完,心被膨大千倍的空虚占领。 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山河颠倒,沧海横流,也都与他无关了。 与男子无关,却与女子有关,梁子尘看到,战争的由头,都因为一个女子。 “赤潋和容璧只怕是想不到他们所说之人,并非他们心中想的人吧……” “赤潋以为那个女子是甄哥,怕甄哥因为卷入政治的暗流而被迫害。” “容璧以为赤潋会因为甄哥的原因而颠覆江山,他甚至是想过要杀掉甄哥这个潜在的祸水。” 他们如何猜得到,那个人是涟漪。 “何必同情我?同情我就说明你从心里是觉得你过的比我更好,我不需要你可笑的同情!”梁子尘不能忘记涟漪看他的眼神中难掩的同情。 “不知道,你知道了赤喾要杀你父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真想看看,看看你们两个针锋相对的样子。”看看,涟漪眼中的绝望。 他不知道涟漪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去和亲的,自古有太多的女子牺牲自己,去成全一个无能的男子。 多少传说的故事都是已女子牺牲为结局?成全昏庸的帝王,成全无能的丈夫,成全自己的忠义。 “苍生与她们何关?”梁子尘哂笑,凭什么要用天下大义家族名誉为由来挟制她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由自己掌控不是吗? 可是,她们却主动把自己的命运拱手让给别人。 还好,子芥不会,她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而是去掌控别人的命运。 阳光愈发的温柔,丁香花的香气和阳光弥漫整个梁府,梁子尘伸了一个懒腰,把膝上的猫猫放下去,头靠在树上便睡着了。 梁子芥回来便看到梁子尘闲适的靠在栀子花树上,安静祥和,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的泪忽然止不住的流下,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何。 刚刚去看望过她疯了的母亲和瘫痪了的两个弟弟,她心中五味陈杂。 她是憎恨母亲的,憎恨她不待见自己,憎恨她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她是她的母亲啊! 她没有想到过,当她的两个弟弟瘫痪在床时,她的母亲苦苦哀求的不是放了自己,而是放了她那个从小就不待见的女儿。 在子尘紧闭的书房窗外,梁子芥透过捅破的窗纸看见了母亲跪在子尘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她平日里理得一丝不乱的鬓发胡乱的被血泪粘贴在脸上,额头因为多次的磕打变得不忍触目。 “我知道……你恨我……我罪有应得……但是,放过子芥吧……我对不起她……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梁子芥看清她生母的全部表情,看不到背对着她的梁子尘的表情。 弟弟们中了剧毒,被子尘救活,只能永远瘫痪在床。 母亲也疯了,梁府完全由子尘掌控。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也没有人敢对她放肆。 原来,有实力的人,是能够改变自己窘迫的处境的。 于是她插手南风阁的生意,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证明一个女子可以用能力来延续家族的名誉。 子尘从来不会管梁家的事务,梁家的掌权者开始变成她,子尘无所谓。 无所谓他家族的名誉,无所谓梁家的香火是否旺盛,无所谓他的眼睛他的腿,无所谓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无所谓,让她心中惶恐,生怕他就这样撇下自己一人离去。 她还是改不掉小时候想要留住麻雀的陋习,明明自己那样喜欢它,它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是厌恶,想要逃离。 她不希望,子尘像麻雀一样离她而去,即使是逆天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闲愁 因边塞烽烟四起,梁太后带着涟漪公主去陈国光武帝赤城的祖庙里祈福,祈求陈国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子孙万事基业长存。 “希望,阿喾在边塞一切顺利。”涟漪虔诚的祈祷。 “希望,家人好友身体安康。” “希望,陈国人烟阜盛。” “希望,终成眷属。” 涟漪深深的叩首,即使她知道祈求是没有用的,上天是听不见的,但是她还是认真的祈福,不带半点敷衍,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内心。 当她是天上的涟漪仙子时,也见过许多人间的悲欢离合,但是她从来不插手,一旦插手,那改变的便不止一人的命运了……何况,因果轮回,终有报应。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气味,涟漪呆呆的望着光武帝赤城的金像,金像无动于衷,百年来都是如此,无论人间悲欢离合。 梁太后只是深深的一叩首便站了起来,走至坐在轮椅上的梁子尘身旁说:“来。” 涟漪转头,站起身问:“太后,阿涟呢?” “你回房休息吧,我和子尘谈谈他的事情。”太后的表情很是严肃,和平常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是什么恼怒了她。 涟漪的目光移至面无表情的梁子尘,他的眼睛被蒙上云锦,看样子是受伤了,或许太后是因为这个生气。 涟漪望着他暗暗疑惑,如何变成这样了? “安乐侯的眼睛……”涟漪最后还是决定问候一番。 梁子尘别开头,不欲理涟漪,梁太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便推着梁子尘走了。 赤城的金像前,烟雾袅袅,接受了百年的烟火的他,依旧是金光灿灿。涟漪双手祈祷,再次跪下,呆呆望着赤城的脸。 赤城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是完全不同的,有人说他是枭雄,不似梁清那般儿女情长,更适合做皇帝,有人不齿他从结拜兄弟手里夺来皇位的行为。 陈国的开国皇帝,赤城,她的祖先,《青梁悬想》中隐在梁清和青俍背后的人,所有人都只在意梁清和青俍之间的旷世绝恋,却没有人关注到赤城的努力。 赤城,替梁清建立梁国的功劳比青俍皇后多得多,但是人们只歌颂青俍皇后,就像青俍皇后眼中只有梁武帝一人一样,把他遗忘在角落。 他是不甘的吧,明明做出的奉献不比梁清少,皇位却是属于梁清的,明明对于青俍的爱意不比梁清的少,可是她眼里却从来没有他。 那个烽烟四起的年代,梁清御驾亲征,最后马革裹尸而还,赤城最后夺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赤城害死了梁清。 在《青梁悬想》那本书中,也没有详说梁清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所有人都执意认为是赤城害死了梁清,为了夺皇位。 可是,涟漪却觉得他是为了夺青俍。 即使书里并没有明说赤城夺皇位是为了青俍,但是涟漪还是执意觉得,赤城就是为了青俍。 他有多爱青俍,才会使他用那样恶劣的手段从梁清手里夺来她? 自己,竟然和赤城是一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她葬送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的一生。 涟漪安慰自己,墨歌,只是在人间一世而已,她已经是仙了,而自己却贬为凡人。 她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下一世,他回到天界,她喝下忘情水,从此,两不相欠。 从此,再无交集,她便不必如此悲哀。 只要这一世便可以,她奢求的不多。 即使是这点愿望,都万般艰难……有时候,她也会想,究竟值不值得。 自己,还是忍不住会怨阿喾的,只是,偶尔忍不住会怨他,却还是爱着他。 她就像是陷入了泥沼,在迷乱中抓住了他的手,便死死不肯放手,一旦放手便陷入沼泽,但是不肯放手便会疼,他的手疼,她的手也疼。 所以,她宁愿他们一起疼,也不要陷入沼泽。 她站起来,走出光武帝额庙宇,四周寂静一片,含英捣药和一些宫人都安安静静守在外面,却不见太后和梁子尘的身影。 涟漪觉得无趣,环顾四周,熟悉的一切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被关在家庙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被反锁在房间内。 她心中恐慌,却不哭泣,因为她知道皇上会来救他,太子会帮她,她双臂环住膝盖,就一直呆坐着,熬过了那段静寂的日子。 最后是太后把她接走,从此她便住在未央宫中,因此也遇见了阿喾。 太后对她很好很好,她无以回报,可是……父亲却杀害了洪都王,她不知道如果太后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对待她,会不会因此也憎恶她? 若是……若是阿喾知道了是父皇杀了洪都王,他必定是不会娶自己了。 “想什么呢?”涟漪摇头,把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部甩去,父皇做事向来都是缜密的,阿喾不会知道的,真真是闲愁自惹…… 远处传来古琴曲,涟漪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便是梁武帝梁清的庙宇了。 史书上说,是光武帝赤城自己要求把庙宇建筑在梁武帝的庙宇旁,赤城这样奇异的安排,没人能够明白。 梁清的庙宇明显比赤城的破落,满地黄花堆积,画壁斑驳,檐角残缺,即使占地比赤城的多的多。 经过百年之后,梁家的威望最终慢慢消亡,仅剩的威望不过是带着传说色彩的迷信而已。 画壁上梁武帝梁清的样子已经模糊,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单手横槊,举至头顶,那样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人为之一振。 “可惜啊……”梁太后卷起袖子擦拭着案前香火零落的烟灰,深深的叹息。 “何必叹息?你的孙子不是要重振梁家么?”梁子尘单手支着脑袋,坐在一旁的轮椅上说,即使梁子尘眼上裹着白绢,梁太后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谈何容易?”梁太后走向那模糊的画壁,用指尖一点点的描绘他们梁家曾经的荣耀,“你会帮他吗?” 梁子尘冷冷哼道:“与我何关?” “为了梁家,你是梁子尘,是安乐侯,是梁家的支撑!”梁太后依旧想不明白梁子尘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很多东西他都能得到,他都能做到,他却选择无视和放弃。 “可笑,与我何关?”梁子尘抬起头,他的眼睛掩盖在白布下,半边脸有一种妖异的美丽,嘴巴开开合合说道:“但是啊,我想要看看,他的能耐到底有多大,看看这乱局还能够被搅合的多么凌乱。” 即使不能明白梁子尘所说,但是梁太后已经知道梁子尘愿意帮赤喾,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另一侧的壁画上是梁清站在泌水河边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他的身后有一个瘦小样子清秀着男装的女子,和一个高瘦男子。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一直注视画壁的梁太后猛然发问,子尘的腿脚已经不好了,若是眼睛还出来问题,如何…… “没事。”梁子尘轻描淡写道,梁太后也不再逼问,因为她知道,逼问也只会让梁子尘说的更少。 明明自己是个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却不肯救自己…… 远方传来悠悠古琴声,谱写人世惆怅悲欢。 梁太后对着壁画上的梁清跪下,咬字清晰的说:“我必不会让梁家衰败,希望老祖保佑阿喾,保佑梁家。” 壁画里的梁清没有回应,也给不了回应。梁子尘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有些难解,为何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又为何要在意家族的生死? 他一直不能明白,一些女子为了家族,献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又开始重复她的生命。 子芥不能如此。 “子芥的婚事你也不必管了,由她自己决定吧。”梁子尘告知梁太后,梁太后边摇头边挥手,说道:“我老了,你们我也管不动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要太离谱。” 她真的老了,阿喾都已经开始为父报仇了,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进行着,已经不需要她再教导什么了。 子尘也答应帮助阿喾了,南风阁也会有一点作用,子芥也可以施展一下她的能力了,证明给世人看,女子除了联姻还有别的能力。 他们也不再需要她了,原来,当没有一个人需要她的时候,是这样的失落。 当肩上背负着重振梁家的重任卸下,压在他们年轻但广阔的胸膛时,梁太后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成王败寇,不过一念之差。 作为梁家女子的她,只能用联姻来延续梁府的光耀,回首半生,她是幸运的。在梁家,她是嫡女,一入皇宫便是皇后,然后有了洪都王。虽说先帝并不爱她,但是也是琴瑟和谐,岁月静好。 她早已忘记了陈国皇帝应该是梁家的敌人,或许梁家的人都已经不在意本来属于他们的皇位给了别人。 也许就是他们不在意,他们才能繁衍到现在。 他们身上流的是前朝皇族的血,却从来没有沸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伤痛 南崖处的月光依旧是昏暗的,修竹的箫声是凄凉的。 听慕渊说,修竹在人间为一个人类女子伴奏时,便已经奏出了这样凄苦的《滴水成珠》。 从仙界回来之后,修竹常常弹奏这一首曲子,苦练如此之久,终于能够倾注感情。 回到妖界之后的修竹,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又好像与以前相同。 他越来越喜欢一人坐在南崖顶奏出旷世的曲调。 因此,妖界的事务堆积如山。 又是《滴水成珠》,即使箫声再怎么动人,想到那些琐事颜渊便有些不耐,按住修竹的手说:“你几日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 修竹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茫然,刚刚似乎在想心事,他说:“嗯。”答非所问。 面色是常年的雪白,眼中恍惚般闪过一个素衣无发饰的倾世女子。 “你已经许久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颜渊再次重复,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修竹身边说上话而且修竹会听的人。 “嗯,知道了。”修竹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收起竹箫。 颜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修竹从出生就有了东篁太子这个名号,他需要管理妖界事务,本来任务并不繁重,但是西风陛犴从来就不做事,而自己也常常出去游历,北月也寻着他到处跑……常常是几百年不回来。所以,所有的担子都压在那时修竹还单薄的身子上。 “算了,你休息休息吧,最近我帮你好了。”颜渊叹息,不知修竹心中的女子究竟如何,让修竹这般……情果然是沾不得的,纵然千年道行,也会一朝散尽。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颜渊坐在修竹身旁,问又有些走神的修竹。 修竹却仔细想了想,淡淡笑着说:“让我心动的女子。”那笑容干净的不似妖应该有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颜渊接着问:“她叫什么?” “涟漪。”修竹的嘴角勾起,说道,“她的名字的意思,应该是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颜渊倒是没有吃惊,因为早就猜到,涟漪,这个传说中容貌绝世的女子,和慕渊一样,被天雷劈过……听说是因为她和修竹相爱……如今,修竹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她是因为和你相爱才被打下凡尘的?”颜渊皱眉,这个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让人信服。 修竹愣了愣,然后摇头,慢慢的说:“不是,她是为了掩护帝喾,把劈向帝喾的天雷引在自己身上,如今,她还是对帝喾念念不忘,即使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死心。” 颜渊轻轻摇头,哪有那般容易死心,纵然万劫不复,除非心死如灰。 自己,便是明明知道万劫不复,却还要等到心死如灰才会放弃。 那个女子,已经不知轮回了多少次,也不知喝了忘情水多少次,是否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子,愿意颠覆一切顺从她,到如今也依旧眷恋着她。 她死的时候,全身衣不蔽体,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眼神慌乱的惹人怜悯。 她蜷缩在雪地里,他一步步走向她,她低下头,不想让颜渊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脱下银色大髦,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搂在怀里,说:“和我走,好不好?”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但是还是坚定的摇摇头,说:“不,你是妖。” 然后死于他的怀里。 她想要救人,人却害死了她。 他再也不敢去触碰感情这样玄妙的东西。 而修竹,不知遇见的是怎样的女子,那个传闻中的涟漪仙子,纯善美丽的让人羞愧。 天界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识大体,解人意。 却活的很累吧? 所有人都说墨歌蛮狠无理,仗着修竹,为所欲为,没有丝毫顾忌,可是,墨歌很快乐。 有的人,他们及时行乐,不顾未来,所以他们现在活的很愉悦,即使将来颠沛流离也不后悔。 有的人,他们害怕将来,把握现在,所以他们未来活得很安逸,即使一生都活的平淡无奇。 自己,究竟想当那种人呢? 或者,那种人活的更好呢? 墨歌和九皇子帝喾相爱,毫不顾忌其他,最后饮下洗髓露,不怕剔骨之痛,至今无怨无悔。 而自己,总是循规蹈矩,唯一的一次放纵结果却让他后悔不已,他再也不敢去尝试,如今平淡无奇的日子,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突然想起了慕渊,这个傻子,好好的神仙不当,巴巴的跑来当妖神,她说,她不在意那些,即使抛弃了神仙的身份,即使被天雷劈的差点魂飞魄散,可是,她还是说,不后悔。 她是真真的只顾眼前之人,比墨歌还要疯狂些。 “就许你为那个女子奋不顾身,就不许我为你倾尽一生吗?”慕渊笑靥如花,明明是很悲戚的话,却被她说的豪情万千,不带任何悲戚之色。 他却不希望她为她倾尽一生,因为他还不了。 那个涟漪仙子,为帝喾倾尽了一生,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帝喾也不能还她什么,欠她的情,只怕是永远也还不了了。 那本因劈向帝喾的天雷,被涟漪生生引在自己身上,这是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想象,那是要怀着多么惨烈的爱意才能够这样做。 听说,帝喾也下凡历劫了,不知在人间,涟漪又会做些什么痴狂的事情。 颜渊用法力看了看涟漪在人间所做的一切,看完之后,他惊讶的说:“她……” 她为了帝喾利用修竹,修竹却装作毫不知晓。 修竹偏过头,微微眯起眼,竟带着丝丝笑意对颜渊说:“我知道,你想说,她不择手段……可是,我却不怪她……因为,情这方面,无关对错。”颜渊没想到修竹的回答和上次的“妖吃人,人吃动物”的回答一样。 传闻中涟漪仙子苦恋天界九皇子赤喾,没想到剔去仙骨的她依旧痴恋赤喾,可是那真的是爱吗? 还是因为不甘而变成的执念,到最后自己都不知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 涟漪如此执念,颜渊很是好奇修竹如何打算,他问道:“她这般执念,你打算如何?放弃还是坚持?” 修竹转回头,看着黯淡的月亮,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他轻笑说:“不知道。” 颜渊眉头颤抖了几下,不知说什么好。 或许是修竹太自信,又或许是他心中早有计较。可是颜渊觉得,修竹是太过自信,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天生法力高强的他,因为没有伤痛,所以没有体会,所以才会不懂情。 伤痛,才是成长的最快药剂。 “我走了,你守着妖界。”修竹说完便消失不见,几日来都是如此。 不过弹指间,修竹便来到了天界边荒,才刚现身,一声“东篁”出现在他身后。 修竹转身,便看见雍容华贵的天后正站在他和涟漪下棋的棋盘旁,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修竹淡淡点头,算作是回应,等着天后说明她的来意。 天后了解修竹的性子,他点头回应已算是很大的回应了,天后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别去找涟漪了。” 修竹皱眉不语,他不知道天后此话的含义,等着天后解释。 “你知道,你的出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吗?”天后叹息,“涟漪的命运我本已写好,可是你的出现,所有命运都打乱。” “你打算让帝喾用人间的一世还涟漪人情?”修竹说,如今,帝喾已经爱上墨歌了,再也不会娶涟漪了。 “可是,被你改变了不是吗?”天后微微摇头,叹息,“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希望她过得好,可是,未来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未来?猛地,在青楼时听见的句子再次浮现在脑海“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涟漪回眸轻轻一笑,修竹刚想叫她,瞬间,涟漪便化成一块碧石。 修竹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句话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绕,他极力的忽视,可是却怎么都停不下来,这种痛苦竟然比当初替墨歌承受洗髓露的痛苦时还要难熬百倍。 “我不知道涟漪的命运怎么是这个样子,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又或许是因为你。”天后见修竹脸上露出几丝痛苦的神色,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天底下法力最高强,性子最冷漠的修竹这样痛苦。 “东篁?”天后试探性的唤了一句,修竹摇头,猛地怒道:“休想。” 天后皱眉,她不知道修竹是在说休想要他离开涟漪,还是如何,天后极力忍耐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修竹!” 修竹仗着他法力高强,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准确说是没有把仙界放在眼里,偷了洗髓露让墨歌那个妖女成了仙,还擅自改了她在人间的命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你好自为之!”天后抛下狠话甩袖便走。 修竹闭上眼睛,幻化出一把竹剑,凌空挥舞了起来,边荒的雪花纷纷散开他周身几尺,他脑海中忽地出现了许多画面,诛仙台上涟漪血染的白裳,人间再见时他对她说“你与我相爱”,那一晚积水的月光下涟漪的“青梁悬想舞”,雨幕下他和涟漪的相望。 最后,这些画面统统都变成了池边的一块碧石和几支篁竹。 那就是所谓的未来?所谓的命运?他才不信! 他如何允许涟漪就那样离开,再次成为碧石就意味着她魂飞魄散,变成了无心无情的石头,再没有什么转世轮回。 这辈子,她忘不了帝喾,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但她绝对不能魂飞魄散! 他还要涟漪告诉他什么是情,让他明白什么是情,要让“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成为现实,他怎么允许她就那样魂飞魄散? 修竹的剑愈来愈快,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似要在斩断脑中的声音。 “休想。”修竹猛地睁开眼睛,竹剑直指苍天,誓道,“她的命运只有我能够决定!你所谓的未来休想成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俘虏 最近的阵雨让气温下降许多,如今才五月中旬,离真正热的日子还远。 东宫的大部分角落都开满了九里香,香气弥漫在每个角落,躲不掉这样迷人的气味。 墨歌抱着一大把的九里香来到了甄哥住的偏殿,对着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的甄哥说:“最近九里香开了,很是好闻。” 她走到甄哥身边,把那一大把的九里香放在梳妆台上。 甄哥缓缓回头,头上的双飞蝴蝶步摇似要翩翩起飞,一把把墨歌推开,那九里香也散落一地,说:“恶心,拿走。” 墨歌稳住身体,不好意思的说:“妹妹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然后把九里香拾起,抱在怀中,轻轻放在远处的泥土上。 甄哥远远看着墨歌轻柔而诗意的动作,掐紧了手,本来可以这样诗意的活着的人,是她! 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是她!都是她…… “舞儿,你怎么了?”墨歌处理好九里香,拉着面色苍白的甄哥慌忙的问。 甄哥厌弃这个名字,她忽然想起墨白所说的,只要她做得好,就算想要叫墨歌也是可以的,她猛然懂了什么,墨歌已经被墨家抛弃了。 墨歌不能生孩子,她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被墨家抛弃了!她知道了的话那该要多么绝望!和她一样绝望! 甄哥雪白的手拉住墨歌的手,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与雪白的手相衬的渗人,墨歌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知道,墨家已经抛弃你了吗?”甄哥是第一次在东宫中笑的如此开心,那样自然没有刻画的笑容,让她也可以娇艳。 墨歌的手抖了抖,然后低下头说:“知道。” 甄哥没有看到想象中墨歌绝望的表情,她不甘的继续说:“墨家不要你了,太子也不喜欢你了呢。” “嗯。”墨歌依旧是很平静,其实她已经猜出许多事情了,皇上不想她嫁给太子,但是若她怀了孩子,她便是太子妃……可如今,墨家把墨舞送到这里,不再要求她做什么,只怕……只怕是她生不了孩子了吧…… 甄哥不能忍受墨歌这般平静的表现,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为什么被家人抛弃的她不疯狂,不憎恨?为什么……难道只有她一个人陷在憎恨的烈火中不能重生?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抛弃你?”甄哥忍不住抓住墨歌的肩膀质问道。 墨歌抬头,微笑着说:“不恨,是我的错,我没有为家族做出贡献,他们给了我美好的曾经,我却不肯做一点贡献,自然是要被抛弃的。” 墨歌忽然上前搂住甄哥,紧紧的抱住,温热的泪水洒在甄哥的脖子上,耳边传来墨歌呜咽的声音:“妹妹,我对不起你……若我乖乖按他们的要求做,你便不会来到这个肮脏的地方了,是我害了你……” 甄哥的瞳孔放大,不知是谁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心口,温度足够灼烧她冰冷的心。 她一把推开墨歌,瞬间两人倒在地上,甄哥嘲笑的说:“你以为你就欠我这么一点吗?” “你以为只有这么一点吗?”甄哥大吼,墨歌怔住,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甄哥变成这个样子。 墨歌爬起来,想要扶起甄哥,甄哥再次推开她,墨歌的头狠狠撞在椅子上,她忍住疼痛,望着甄哥说:“舞儿,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甄哥怒视墨歌,说,“你欠我一个名字,你欠我身世,你欠我的如何还得请?” 墨歌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甄哥,甄哥不再看墨歌,她双手抱膝,眼神茫然的说:“我娘给我起名叫甄哥,这个男孩的名儿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孩。” “她曾经是京城最大的妓院的花魁,因为带着我,也年老色衰,渐渐不受老鸨待见,她不想让我接客,想了很多法子,受了很多苦。” “她对我其实很好,我很感激她,即使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甄哥看向墨歌,然后缓缓的说,“你才是她的孩子,而我才是墨家的大小姐。” 甄哥如愿的看到了墨歌吃惊的表情,心中却再也没有丝毫欢愉,她别开了头说:“她死了,为了救我而死了,她告诉我,她其实是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她说,还有什么身世比一个妓女的孩子还要不好,于是她没有去找你。” “你知道在妓院的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抢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是欠我的,欠字辈的我,却没有这个欠字……明明是你欠我的啊。” 甄哥哭的伤心,墨歌的眼泪也潺潺的流下,她上前抱住甄哥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甄哥擦一擦眼泪,说:“你知道,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的滋味吗?” “我恨啊,恨苍天,恨命运,恨你……我还恨墨家……我以为他们会很爱惜我,他们会很疼惜我……可是,他们却让我进这个棋局!让我做一个棋子!” “我日夜幻想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若他找到了我,他会不会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可是,他没有,墨白他没有!我觉得支撑我活着的幻想通通破灭,统统破灭!这个感觉你懂吗?” 甄哥上前,紧紧搂住墨歌说:“我懂……当我离开阿喾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抢了你的一切……”墨歌哭了起来,“杀了我吧,只要你好过一些。” 甄哥眼中烧着火,双手不受控制的掐住了墨歌的脖子,手指一点点用力,墨歌闭上了眼睛,没有动静,等着甄哥结束她这样苍白的人生。 甄哥却觉得全身无力,手指怎么也收不紧,怎么也用不上力。 “若是你遇见我的孩子,原谅她好吗?”甄娘说过的话又盘桓在她脑海中,她一把掀开墨歌,哭道:“你为什么和赤潋一样蠢!” 甄哥跪倒在地,仰天哭泣:“虚伪做作,恶心至极!” 墨歌摇摇头,拉着甄哥的手说:“太子哥哥是真正的好人。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好过一些,我便死吧……但是,我求你一件事好吗?要好好珍惜太子哥哥,他值得你对他掏心掏肺。” 甄哥忽然笑笑,理了理鬓发说:“谁要你死!滚开!我要你看着我把你拥有的宠爱都夺来,若你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只是一个弃子,杀你有何用?” 墨歌点头,又摇头,话语凌乱:“我知道的……甄哥……你也不要再利用太子哥哥了,他其实都明白,他一点也不蠢,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甄哥却发疯似的掀翻桌子,怒吼:“滚啊!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闻声而来的宫女们立刻拉着墨歌离去,独留甄哥一人跪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 甄哥后院里的九里香也默默的开放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东宫的偏殿很少有人走动,十分安静,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生活,所有的宫女都失去了活力。 唯独那些花朵即使年复一年的开着,却从不懈怠,甚至一年开的比一年好。 大殿内只有甄哥一人,她坐在高大的梳妆台前,宽大的衣袍把她衬得很小,而空旷的大殿让她显得很渺小很渺小。 白玉兰散花纱衣把甄哥的腰线衬托的极好,她随手拿起玉色茉莉小簪,在头上比比划划了几番,然后又换了好几支簪子,最后都不如意,便就放弃簪簪子了。 甄哥脸上是精致的晓妆,她素手用极好螺子黛描绘出淡淡的一字眉,额头上是红色扇状花钿,整个人都精致无比,却少了活力。 静静涂抹铜镜里的寂寞。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满桌的首饰,回想起在青楼的那段日子。 她趁甄娘不在,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偷偷的拿起胭脂片抿了抿,镜子中的少年顿时变得艳丽起来。 “甄哥!”甄娘从她身后夺走胭脂片,并用袖子擦掉了甄哥唇上的红色胭脂说,“说了你不能碰这些,若是被发现了你就后悔去吧。” 甄哥低下头,嗯了一句便跑了,她真的很想穿漂亮的花衣裳,戴美丽的首饰,画精致的妆容……而青楼里的胭脂是劣质的,香气是刺鼻的,什么都不合她的心愿……要是,要是有人带她走就好了,要是……那个从九里香花丛中走来的男子是真的多好。 亦或者她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她了该多好,让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用不完的胭脂水粉…… 可是,当她得到了这些,一切都实现了,她却厌倦了……人的心,总是得不到满足。 她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人会疼爱她,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有人…… 泪水冲刷着甄哥脸上的胭脂,她想要大声的哭嚎,用哭声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但是她却不能这样哭,墨皇后说,她们墨家的女子,要么不哭,要么哭的动魄惊心,哭的男子化成绕指柔才行! 她哭了,也没有人来安慰,何必呢?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气充斥了甄哥的鼻腔,那是走在田间小路,小巷孤院里常常可以闻到的一种花香。 甄哥循着香气来到了她殿后的花园里,闯入视线的是满园的九里香,这种密密麻麻的小花,在民间很常见,她常常在路上看到。 她从未仔细观察过九里香,而今,她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从小就被她忽视的花儿。 九里香花小而繁茂,白色极芳香,甚至几里之外也能闻到,便叫九里香。 原来她早就习惯了九里香的开放,却从未在意过它,就这样在它浓郁的香气中度过了韶华。 它浓郁的香气就是为了彰显它的存在吧,不论多么渺小,也要告诉所有人,它来过,它有存在的价值。 宫女看到甄哥盯着九里香这么久,便以为她很喜欢九里香,于是说:“夫人,这花叫九里香,因为香气迷人浓郁,传播远,于是叫九里香。人们很容易就被这醉人的花香所吸引,所以它的花语是:甘当爱的俘虏。” 甘心当爱的俘虏? 甄哥雪白的手指拂过九里香,指尖也染上九里香浓郁的香气。 九里香的香气是难以躲避的,而赤潋的温柔也是无法抗拒的。自己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赤潋的温柔,就像习惯九里香强烈的香气一样。 可是她不要当俘虏,他才是她的俘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玉簪 “九里香也快开败,马上就六月了,阿喾已经离开许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涟漪望着窗外绚烂的九里香,它们都在用生命的最后时刻书写最后的美丽。 涟漪扳着手指计算着赤喾离开的日子,恍然发现,离她的生日不远了,或许去年的今天,阿喾正在教自己骑马,阳光从他身后射来,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修竹要如意给她送了一支玉簪,还有一支玉色的竹笛,那支玉簪她竟然是赤喾送给她然后不见的那支,只是原本连在一起的两朵莲花从中间断裂,只怕再也合不拢了。 如意说,那是公子在天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已经裂开了,涟漪便回忆起她确实梦见过回到天界,头上的簪子跌落在地她却没有管。 而那支竹笛,是用篁竹做成的,音色脆亮,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涟漪很是好奇,怎么不是修竹亲自来送礼物,如意说:“妖界和仙界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虽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也有几个月,所以公子才会许久不来,而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最近事务繁忙些,所以不能来。” “你们妖界也有事情要管?”涟漪很是好奇,没想到,修竹这个太子并非只是名号。 “那是自然的啊。”如意说,“我们妖界和你们人间差不多,你们人间有的,我们妖界也有呢!” 涟漪来了兴致,问:“你们那可有皇宫?可有后妃?” “这个倒没有,妖皇常年不在妖界,只娶了妖后一人。”如意絮絮叨叨,“我们作为妖的也都是很有原则的,几乎所有妖都是以人形活动,就连生活也和人类差不多呢。” 涟漪睁大了眼睛:“都差不多吗?那你们要娶妻生子,赚钱养家,敬老爱幼吗?” 如意点头,又说:“我们妖不是赚钱,是赚人彘……”说到这里,如意立即闭上了嘴巴,涟漪正奇怪,如意接着说,“敬老爱幼这是必须的,我们甚至都没有打架斗殴的。” “这般和平?”涟漪有些不信,妖怎么可能那么安分? “哎呀,因为有公子在啊,谁敢忤逆公子,不要命了吗。”如意骄傲的扬起下巴,说到修竹,如意便想起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面色大变说,“哎呀!公子还有事情叫我呢!我要早些回去了。” “嗯。”涟漪笑着点头,然后拿起那支断了的玉簪把玩,从中间断裂,只怕是不能用金镶玉的方法修好了,那该怎么办? 思虑许久,也没有好法子,涟漪便小心翼翼的把那簪子收好,再做打算。 而修竹送她的那支篁竹笛也被她收在匣子内,不知何时会重见天日。 今年,哥哥会送自己什么呢?涟漪的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每年,哥哥都会送给她她最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今年是什么。 而如今,墨歌和哥哥如何了?墨歌是否还在觊觎阿喾?哥哥又是否还伤心? 涟漪来到东宫的书房,立刻便看到了茂盛的荷花玉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在啄一朵花骨朵,涟漪立刻上前扑飞它,然后解下腰间别着的铃铛,挂上去,防止别的鸟儿再来摧残荷花玉兰。 太子赤潋闻声而来,他站在书房门口,对着涟漪淡笑不语,好似知道涟漪此行的目的。 涟漪眉目带笑,欢喜的走到赤潋面前说:“哥哥,下个月是我的生日了,你送我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赤潋低头问涟漪,远处的九里香的香气掩盖了荷花玉兰的香气。 涟漪狡黠的笑,眼睛眯的小小的,但是眼珠却是晶亮的,她说:“什么都答应吗?我要的东西可不简单哦。” 赤潋叹息道:“果真那般?那我如何办得到?”他看到涟漪失望的表情后又笑着说:“可是只要是阿涟想要的,哥哥都会答应。” 涟漪立刻扑上前,搂住赤潋的脖子,欢呼道:“阿涟要哥哥永远开心!永远永远都要开心!” 赤潋被勒的有些难过,涟漪不高,也不重,但是这样的搂着他的脖子,涟漪就像挂在他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立刻点点头,无奈弯下腰,让涟漪站稳,然后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要被笑话的!” “只有哥哥不会嫌弃我啊,不管阿涟怎么顽皮,哥哥都会宠我对不对?”涟漪的心有些紧张,她的前生今世,都希望有这样一个家人,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宠她,惯她……就像修竹对墨歌一样,多希望有一个人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无论犯怎样的滔天大错,都不怪她…… 赤潋顺势把涟漪轻轻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说:“好,哥哥会永远宠阿涟……”涟漪看不到赤潋的脸,更不知道赤潋已经开始落泪。 他的妹妹,阿涟,其实是个极为孤单寂寞的人……她从小就没了母亲,后来又被陷害,养在太后宫中,随着太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磨灭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活泼……她极力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本分,恪尽职守,中规中矩,安静内敛。一个公主该有的品质她都有了,可是,她却失去了自己。 她其实是很渴望像墨歌那样的自由自在的吧……他还记得她想去玩却又不敢的眼神,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再次被别人拿捏了把柄。 他们都是可怜人,赤潋想。 甄哥就站在浓密的荷花玉兰的后面,透过细碎的空隙,看见一个模样绝美的女子搂着赤潋的脖子,她看不到赤潋的脸。 那个女子气质优雅,身上无半点烟火之气,就像仙女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甄哥掐住荷花玉兰的枝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赤潋就这样抱着那个女子,女子则是甜甜的笑着,那样幸福的微笑,她想要毁掉!为什么她已经不能那样笑了?……难道只有她一个人陷在憎恨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她转身,离开,凌乱的步伐使涟漪发现了她。 “哥哥,那个女子是?”赤潋擦干了眼泪才转身,没有让涟漪发现他的异样,当赤潋看向甄哥时,甄哥已在丫鬟搀扶下平静了下来。 “她是甄哥,是我的妻子。”赤潋的眼神温柔,他对着涟漪说,“或许容璧说的是对的,我们曾经都找错了人。” 涟漪为赤潋找到心中所爱开心,但是听到赤潋说她找错了人便有些不虞,沉默了下来。 赤潋知道涟漪中心所想,也没有说话,涟漪便对赤潋说:“好久没有逛过东宫,哥哥可许我游览一番?” 赤潋微笑点头,涟漪便退出书房,向甄哥离开的方向走去。 路上,涟漪便问起了东宫的宫女有关甄哥的事情。 “她叫墨舞,和太子……却还没有名分。”宫女娓娓道来,涟漪却吃惊名字,哥哥说她叫甄哥,而宫女却说她叫墨舞……墨舞,墨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要宫女继续说。 “太子对她可好了,什么都紧着她,就连墨良娣都不理了……听说,太子甚至没和墨良娣同房,只喜欢墨舞一人。” “可是这个墨舞说来也奇怪,太子对她那么好,她却总是冰冷冷的,甚至是……有些厌恶太子……真是奇怪,太子这么好的人,她却不喜欢。” “她是皇后给太子的,说起来面子确实是大上几分,但是她却敢无视也是皇后赐婚的墨良娣!” 涟漪点点头,含英赏了钱给那个宫女,宫女便欢欢喜喜的走了。 她终于在花园的最尽头看见了甄哥,她正掐着开的很好的荷花玉兰,身边的宫女一个也没有。 “甄哥?”涟漪试着叫了一下,甄哥果然立刻回了头,本来明亮的眼睛看见她却立刻黯淡了下来,涟漪知道,她在等赤潋。 涟漪挥退所有宫女,走到甄哥面前微笑着说:“我叫赤涟,封号是涟漪公主,赤潋是我的哥哥。” 甄哥抬起来头,仔细的看着涟漪,发现他们长得确实有些神似,身上不食烟火的气质最像了。 甄哥打量涟漪的时候,涟漪也在打量甄哥,她长得偏忧郁阴柔,和墨歌的活泼明朗不同。涟漪在皇宫的宴会里远远见过墨丞相,他的阴沉和甄哥极为相似。若说眉眼,甄哥和墨皇后有些相似,墨皇后是墨丞相的姐姐,他们也必是相像的。 这个甄哥,只怕是被修竹换走的真正的墨家大小姐。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甄哥的嘴角勾起,哂笑说:“你有何贵干?” 涟漪笑了笑说:“我哥哥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对他好一些?” “可笑,和我有什么关系?”甄哥扭头,不看涟漪。 涟漪知道,甄哥一定心中有难以解开的阴霾,她怕被伤害,所以不愿意把心交给别人,只相信自己。 “哥哥是无辜的不是吗?”涟漪拉起甄哥的手,说,“你觉得你是被无辜牵连的人,你觉得世界都是欠你的,明明不是你的错,但是错的结果却全由你来承担,于是你憎恨每一个人……可是,可是这样你不是一样伤害了无辜的哥哥吗?” 甄哥震惊的看着涟漪,她都知道! “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哥哥的,对吗?”涟漪不让甄哥的眼神躲闪。 “胡说!”甄哥立刻反驳,挣脱涟漪的手便飞快的走了。 涟漪看着她凌乱的步伐,叹息道:“为什么不抓紧眼前的幸福呢?” 可是,涟漪忘记了,每个人都在为别人叹息为何不抓紧眼前的幸福,她又何尝不是放弃眼前的幸福……旁观者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墨契 京城城内张灯结彩,城门口挤满了人,大家想要目睹传说中的镇远侯墨契,前任镇远侯墨魄极得百姓爱戴,作为墨魄的儿子,大家对墨契的期望自然极大。 晌午这时的阳光并不温柔,人群却没有一丝骚动,墨丞相就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大家看着墨丞相那般单薄的身子都撑住了,便也不好意思离开。 终于在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个黑影,渐渐放大,一身玄色战袍的墨契骑着汉血马飞奔而来,而后面的将领们难以望其项背。 人们有些惊恐的退后,因为墨契的马依旧飞驰着,丝毫不见减速。 墨丞相眯着眼睛看着飞驰而来的少年,摇了摇头说:“一点也不像哥哥的性子。” 冲入城门之后,墨契才停止扬鞭,那马的速度依旧飞快,百姓们都躲开了,只留墨白一人独立于人群中央。 墨白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望着墨契冲向他。只剩几米的距离时,墨契一个飞身勒马,马立刻转头,奔向城门处渐渐停住,墨契也来到了墨丞相墨白的面前,他跪下说:“拜见丞相。” 墨白的长发被墨契席卷而来的风吹拂起来,他微微闭上眼睛,不让风沙入眼。 风尘终于止住,墨白睁开眼对墨契点点头,道: “皇上等你许久了,入宫吧。” 说完便转身回宫,百姓们立刻涌上前,围住墨契,他们不敢在传闻中喋血的墨丞相前放肆,却敢在真正杀人万千的墨契面前玩笑,因为他们知道,镇远侯是不会伤害他们的,镇远侯是他们的守护神,是和洪都王一样为了陈国百姓而浴血沙场的人。 墨契憨厚的对围着他的百姓笑着,被围在人海中央动弹不得,而墨丞相越走越远,没有回头看墨契一眼。 躲在酒肆上的涟漪和如意笑出了声,这个墨契竟似有些傻气,墨丞相都走的老远了,他还是呆呆的和百姓交谈着,都忘了墨丞相所说的“皇上等你许久”。 “阿涟,我说了人多的地方就有好玩的事情吧!”如意扒在窗口,脚尖刚刚触地,涟漪站在他身后,扶着他,防止他跌倒,而修竹一直坐在一旁把玩着竹雕杯。 站在高处,涟漪看不清墨契的面孔,只堪堪能够分辨轮廓,他的体魄强壮,淹没在人群中也能够分辨出他。 如今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么快。 涟漪蓦地发觉他们都长大了,墨契在前镇远侯死时去了边塞接替他父亲的兵权和身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他的容貌被时间洗刷的模糊,却清清楚楚的告诉涟漪,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厌恶皇位的哥哥已经完全胜任太子这个职位;小时候沉默顽劣的容璧变成了翩翩佳公子;娇蛮无礼的墨歌变成了行为得体的太子良娣;活泼开朗的容嬖眼角也带了再也掩不住的悲哀;而在太后宫中一直淹没在书海的阿喾变成了铁血男儿。 她,也从一个矜持自重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心机沉沉的女子。 一直被甩在后面的将士们终于追上,墨契也突破了人群的包围,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皇宫走去,渐渐消失在涟漪的视线中。 涟漪和如意转身来到桌前坐下,修竹依旧是沉思不语,竹雕杯在他的指尖转动,不停的把玩着,但涟漪知道他并没有仔细观察那竹雕的工艺,而是在走神。 涟漪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低头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容嬖终于可以看看她心中一直挂念的人了,只是不知道墨契是否有心上人了,如果没有,那么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墨家和容家之间到底有怎样难解的结? 如意刻意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清澈如月色的酒,大声说:“这个东西好像很好喝,坊间里常常听到。” 涟漪连忙摇手并摇头说:“万万喝不得,听说喝了会出事的。” 如意瞪了瞪坐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修竹,见他没有反应,便拉着他的袖子说:“公子!你说好喝不好喝?” 修竹总算有了反应,他拿起酒壶荡了荡,那酒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引得如意眼睛发光。 修竹放下那酒,淡淡道:“没喝过,不知道。” 如意快要气疯了,公子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坊间里面怎么说的啊,喝酒之后什么都水到渠成了嘛!公子都说好了什么都听他的,最后还是这么不配合。 涟漪倒是小声的说:“我小时候偷偷喝过的……其实不是很好喝。” 如意奸笑,一手举起那酒壶,一手拍着胸脯,说:“你们人间的酒如何比得上我们妖界北月慕渊酿的酒,她酿的醉月酒可是千金难换啊,天上的酒仙都每天打着心思想着怎么偷酒呢。” 修竹倒是俯身上前,很好奇的说:“果真?”说完便要拿那酒壶,似要喝一口试试。 如意立刻把哪壶醉月酒藏在身后说:“不给公子喝!我可是千辛万苦从北月姐姐那里偷来的!” 这醉月一喝便醉,可不是拿来给公子喝的。 “你若是要,我去多要几壶便好。”修竹倒随口说,却也不再夺那酒了,如意却有些不信,表情质疑的说:“北月姐姐可小气了,听说她自己都不够喝。” 北月姐姐的酒是由月光化成的,醇香异常,因为她已经不是神仙了,妖界的月色也不够纯粹,所以醉月酒一年才有几壶,她自己都不够喝,总是藏着掖着。 涟漪噗呲一笑说:“如意你怎敢质疑你家公子,怎么不怕你公子把你拿去泡酒。” 修竹听了涟漪所说,眯了眯眼睛看着如意,似在思考涟漪的话的可行性,如意颤抖了一下,然后狗腿的抱住修竹的小腿说:“我家公子天下无双,什么得不到!不过是小小的醉月酒嘛!自然是北月自己送来给我家公子。” 修竹轻轻甩腿,如意便摔在远处,他轻笑着说:“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那笑容干净纯粹,凌然众生的气质脱骨而出,涟漪呆呆的望着修竹,自己的容貌或许根本比不上他。 修竹太强大了,简直是逆天的存在,生来便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若他有什么大野心,只怕仙界要倾全力才能毁灭他。 涟漪忽然记起修竹曾经所说的“天底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因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他确实有实力自信,若说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便是不懂人世间的情,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他不懂情这个唯一的弱点,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因为他不懂情,让墨歌成了墨家唯一的棋子,那便要有最大的利用价值,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还有那个甄哥……她才是最最无辜的。 “我看到了那个被你换走的那个女子,她叫甄哥,现在在东宫。”涟漪说。 修竹抿唇,这样的表情竟很是可爱,他道:“确实是我的错……我并未想那么多,欠她的,我会还她一个她想要的下辈子。”对于那个女子, 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因果轮回,她又回到了本来属于她的命运上了,不是吗?”涟漪忽然有些相信宿命这一说法了,不然为何甄哥被改写的命运又扭转回来了,“她如何回墨府的?” 修竹接着甩开爬回来抱他小腿的如意,皱眉说:“一个人,他叫梁子尘,他貌似可以看到一些人的过去和未来。” 涟漪倒是不震惊,怪不得他在自己同情他的时候对自己说“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修竹接着说:“不过,他因为想要窥探帝喾的命运,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未来。” 涟漪的心一紧,但却貌似不经意的说:“阿喾怎么了,他为何想要窥探阿喾的未来?” 修竹忽然不说话了,涟漪心中更加恐慌了,阿喾是不是在边塞发生了什么意外? “为何不说话了呢?”涟漪状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紧紧逼问。 修竹抿唇皱眉,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涟漪真相,赤喾要杀了他父亲,若是告诉了,她必定会悲伤至极,但却会断了她的念想。 “若我说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修竹本想让涟漪多开心几天,就算是假象也好。 涟漪点点头,握紧手掌,等待修竹清冷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他要杀了你的父亲,为他父亲报仇,亦或者说,他要谋权篡位。”修竹刚说完,涟漪便身体瘫软倒了下去,修竹立刻搂住了涟漪失魂落魄的躯体,他感觉到涟漪的无措。 “送我回宫,立刻送我回宫,求你。”涟漪抓住修竹胸前的衣襟,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十分干涩,修竹看不到自己的脸。 修竹不知他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却是最快让涟漪死心的法子了,他抱起涟漪,眨眼便来到了未央偏殿。 涟漪立刻挣脱了修竹的怀抱,颤颤巍巍的向太后宫中跑去,修竹不知道涟漪作何打算,却也不想知道,便带着如意离开了。 涟漪一路狂奔,她想要告诉太后赤喾这样疯狂的打算,想要让太后去阻止,阻止赤喾以卵击石的行为,却猛地在未央正殿门口停住了,往事画面如飞雪般插入她的脑海,太后卧榻时的欲言又止,只怕太后在洪都王死后便明白了这是皇上布下的局。 太后早就知道了,才会问她恨不恨…… 恨不恨太后的自作主张,恨不恨皇上杀了阿喾的父亲洪都王,恨不恨父皇断了她的姻缘。 她如何敢恨,如何能恨?她不明白世族的斗争,不明白朝堂的斗争,不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斗争。 她只是想要和阿喾在一起罢了,但是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牵绊挡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她的父皇是不对的,只是因为心中难解的一个结,便杀了洪都王,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什么能力去怪罪她的父亲,深深疼爱她的父亲。 太后才是恨的那个人吧,恨父皇杀了洪都王,但是太后却待她如故,没有因为憎恨皇上而迁怒于她。 她不愿亦不能失去太后和阿喾这两个亲人,可是,如果阿喾执意报复,她必然是要失去她们的。 太后和梁家在赤喾想要报复之前,没有丝毫想要报复的征兆,而如今的复仇,应该是阿喾一人执意…… 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阿喾正在进行这样可怕行动,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梁家呢?是和历代梁家先祖一样,贪图享乐,只要不动摇根基便不做任何行动,只需延续梁家荣华富贵便好,还是会帮助阿喾复仇? 涟漪呆立在未央宫殿外,等她回过神来时,周遭已经跪了一地的宫女,她们见涟漪面色惨白不虞,便下跪饶命。 “起来吧。”涟漪说完,转身向偏殿走去,没有惊扰太后。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后知晓吧,她的身体还未好全,知道了必会担心阿喾的安危,对身体不好。 她要去阻止赤喾的报复,求他停下来,求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他看在自己的因素上,停下计划,停下那可怕的报复计划。 不要让她和他成为敌人,涟漪不知道她的想法多么幼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干净 皇宫中热闹非凡,几位常年在外的将领们多年未回家,这次回京让他们万分感谢皇上。 容璧就默默站在太子赤潋的身后,低着头,悄悄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只不过是让他们回京,便这般开心,他们却不想为何他们这般久才回京,容璧叹息,或许他们那样简单的活着,他们很开心。 皇上对着将士们笑的爽朗,但是容璧知道,他们容家即使再受皇上宠爱,可依旧要小心翼翼。史书告诉他,多疑是皇帝的通病,自以为是则是第二通病,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做了皇帝这么多年,做的断绝自然也都是对的。当多疑和自以为是结合在一起时,便是一个忠臣的死亡,因为只要皇帝一旦怀疑了,便认定了。 那个墨魄不就是这样死的吗,容璧叹息,然后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墨契,默默无语。 墨契憨厚的笑着,推辞着皇帝赏赐的大量金钱,说:“为国效力战守边疆,是我们作为将士的责任,这些钱墨契受不得。”而别的爽快的接受的将领们听到他的话之后脸都有些绿。 最后墨丞相回头瞪了墨契一眼,墨契终于不敢笑了,算是默认接受了。 殿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僵硬,墨契却依旧愁眉苦脸不知道刚刚他做错了什么。容璧笑着摇摇头,这个墨契依旧是这样,这么大了,没有任何改变,而自己和赤潋,都变了吧。 太子赤潋适时的开口道:“这些都是将军们该得的,国家国家,你们为国这么久,也是时候为家打点打点一番了。” 说完眼睛转向墨契,说:“镇远侯并无家室,自然是不知道这钱财的重要性了,没有财物,如何赡养父母,如何供养妻妾,如何抚养儿女?”说的墨契一愣一愣的,赤潋又转头,眼睛扫过在场所有将士,“所以望各位将军谅解镇远侯的无知。” 将士们立刻摇头说:“何来谅解一说,镇远侯赤子之心,怎是我们可以诋毁的。”褒扬墨契的声音此起彼伏。 皇上挥挥手,止住夸赞,问墨契:“确实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可有心仪的女子?” 墨契连忙摇头,还未开口,皇上便说:“并无?那我为你赐婚如何?” “谢皇上,臣早有心上人!”这次墨契摇头如拨浪鼓,快速说,“只是臣常年征战沙场,怕负了她。” “哦?是吗,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得到镇远侯垂怜,真是好福气。”皇上一连说了两个好福气,确实难得。 墨契憨憨一笑,不再说话,皇上的脸上露出疲态,太子赤潋便立刻说:“想必各位将军的家眷早就守在宫外,盼着能够早些看到将军,大家便先回府休息一番,晚上太子府内洗尘宴…………” 赤潋的声音十分好听,如环佩清鸣一般,望着赤潋有些单薄的背影,容璧微微失神,这个一直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他私心想让其一直干净下去的少年,最终还是沉浮于朝堂中,得心应手。 这才是他应走的路,谙熟帝王之术,成就帝王霸业。 皇上体恤将士们思家之苦,太子说完之后便让他们回去安抚妻儿一番,解解多年思念。 出了奉天殿,所有人都做鸟兽状散开,赤潋吐出一口气,对一直盯着面前几寸地面的容璧说:“走吧。” “嗯,走吧。”容璧收回他的目光,随口问,“晚上的洗尘宴准备好了吗?” “不是你准备吗?”赤潋笑着说,不知容璧在想什么,甚少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容璧失声笑道:“是啊,墨契回来了,想起了许多事情,有些糊涂了。”瞬间又回到了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 赤潋也有些感慨曾经的事情,走在容璧前面说:“墨契还是不曾改变,你看。” 墨丞相和墨契两个人落在归心似箭的将军们后面,墨丞相闲庭散步一般走在前面,墨契跟在后面,因为常年在边疆,他的步伐很大,但是墨丞相走的有些慢,让墨契非常不适,他尽量缩小步伐,却还是快过墨丞相,他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 容璧看着墨契不知该如何的表情,哈哈大笑,没有形象,赤潋拍了拍容璧的背,也笑着摇头说:“叫墨契过来吧,我们聚一聚。” 他们三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一起说说笑笑,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的一起走了?容璧想,自从墨魄死后,墨家便渐渐的和容家疏远了,墨契也被送到了边关,接替他父亲的身份,和兵权。 他的妹妹容 也开始明白她和墨契之间隔了多大的沟壑,她难以跨过去,也不肯牺牲那么多跨过去。 两人的结合,其实就是两个家族的联合。 她的妹妹容嬖不会也不许自己忤逆家族的意愿。 容家一直都怀疑容贵妃的死与墨皇后有关,但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墨家也一直憎恨容家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耀,两家在暗地里早就水火不容,只剩表面上的功夫了。 雅间里的三个男子说说笑笑,不停的调侃着互相,但是他们心底都是欢喜的,欢喜着来之不易的再聚。 容璧手臂支在桌子上,手背撑着侧脸,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玉骨扇抬起墨契的下巴,纨绔般的笑着说:“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墨契没有躲开容璧的调戏,迥然道:“并无,只是不想要皇上为我赐婚而已。” “你也二十了,确实该成家立业了。”赤潋开口道,他的年纪是他们三人中最小的,反而是成婚最早的。 墨契摇摇头说:“别误了人家姑娘,我不知什么时候又要浴血奋战,她如何有那么多年华等我。” 有,他的妹妹容嬖一直在等他回来,等他娶了别家的少女,断了她的念想。容璧不说,也不必说,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赤潋却为墨契着急:“墨家旁支早就开枝散叶遍布京城外了,而你们嫡系只剩你一个年轻男子了,墨丞相如何不急?” “叔叔不急,但是姑姑急,常常催我,问我喜欢怎样的女子。”墨契口中的姑姑就是墨皇后,赤潋没想到墨白也能淡定如此,随即转念一想,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却也不见他有什么不甘,可见他并非注重子嗣之人。 墨丞相果然不同于俗世平凡男子。 容璧问墨契:“你可知朝堂上,你哪里错了?” 墨契叹息,无奈的说:“确实是我的错,我并未想那么多,才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赤潋摇摇头说:“这官场不适合你。” 墨契转头看向赤潋,反驳道:“你不是也不喜欢朝堂,你也不适合。” 赤潋倒是被墨契的反问问倒了,只得淡淡的笑,不说话。 容璧收起玉扇,收起纨绔的笑,说:“这官场上,一步错,步步错,万事不得随意,即使你是将军也是如此,他们照样可以整你。” 容璧正襟危坐,接着说:“若是有一个人,太过干净,干净的让人自惭形秽,而别人不愿意改变肮脏的自己,又不愿意让那个干净的人来反衬自己,他会对那个完美的人怎么样?” 赤潋想也没想,随口便答道:“让那个干净的人变脏。” 墨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杀了他。” “对,就是如此,当初你的父亲,墨魄,就是这般死的。”容璧的手指在茶杯中点了点,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过洁世同嫌”。 当年的镇远侯墨魄,干净的不似凡尘中人,完美的不似轮回俗物,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是泥淖不堪,太长时间的压抑,他们也不愿意改变那样污秽的自己,便故意延误解救镇远侯,导致镇远侯重伤救回之后还是死了,导致墨丞相喋血朝堂。 自己也会嫉恨那样完美的人,可是,更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但是,那不可能了,容璧轻轻摇头。 赤潋注视着容璧,他知道容璧心中所想,于是说:“容璧。” 容璧看向赤潋,不再摇头,赤潋语速缓慢且坚毅的说:“可是容璧,你不是这样的。” 容璧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赤潋,不明白赤潋为何这样说,赤潋伸出他指节修长的手,说:“你说,你觉得你的手已经不干净,所以不希望我的手变脏。” 容璧又撑起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安分的敲击着桌面,半晌没有说话。是的,他不希望赤潋的手变脏,但是赤潋的宿命不许他的手干净,但是他却守住他心的干净。 墨魄和墨契血战沙场那么多年,手早就不干净了,心中却是最最干净的。多少人的手是干净的,但是心却是千疮百孔,藏污纳垢。 终究是不可避免,堕入凡尘。要么,干净的死,要么,污秽的活。 “干净不干净,谁能说的清,谁心中没有龌龊的一面呢。”容璧摇摇头,墨契赞同的点头说:“这官场还是要如你这般的人才能如鱼得水。” 容璧低下眼眸,嘴角是经年不变的笑,摇摇头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庙堂之高羡慕江湖之远,江湖之远企图庙堂之高,万事岂能事事如意,事是如此,人也是这样。” 岂可能对人人满意,人人又如何可能都满意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六月 镇远侯墨契回京第二日,京城里便铺天盖地的传遍了有关他的故事,所有人都描绘着他们眼中的镇远侯,有人说,镇远侯长得高大无比,简直比他的马还要高,有人说,镇远侯的骑术真是举世无双,能在几步内止住飞奔的马,有人说,镇远侯在大殿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说是心中早已有属意的女子。 人人都艳羡镇远侯心中的女子,原以为是涟漪公主将要被赐婚与镇远侯,不是说豫章王和涟漪公主并未完成全部嫁娶之礼,算不得成婚么。 “这涟漪公主也是可怜,本是要嫁给豫章王的,没想到洪都王薨逝,豫章王要守孝三年,好容易皇上下旨说豫章王心哀,以月易日,让守孝的时间缩短,但战争又突然爆发,导致最后夫妻对拜没有完成,涟漪公主与豫章王的缘分太浅啊……” 容璧和容钰坐在逆旅酒楼上,静静的听着背后传来的对话,容璧的低着头,指尖描摹他那把玉骨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萧萧姑娘已经被涂大人包下了,从此以后只有涂大人能够见萧萧姑娘呢,如此尤物今生不能一见真是可惜。” “你说,是涟漪公主好看还是风萧萧姑娘好看?” 容钰深深皱眉,刚想出声呵斥,容璧低着的头却豁然抬起,他站起转身,缓步走到身后对话的两人,打开玉骨扇,轻轻扇动,衣袂也随着轻轻飘荡,两人僵住,不知道这样好看的公子找他们何事。 容璧对他们微微一笑,两人却觉寒气透骨,不知这位贵公子要做什么。眨眼功夫,原本在容璧手里摇动的玉骨扇猛地划过两人的头顶,他们头上的发冠被削落,长发落了一地,玉骨扇深深插入他们身后的木柱,两人瘫软倒下。 容璧微微弯下腰,在他们耳旁说:“小心脑袋哦。” 那两人立刻跪下,身体如筛糠一般的打抖,附近的人也都静默下来,尽量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涟漪公主是尔等能够谈论的?”容璧拔出插在木柱上的玉骨扇,语气冷漠,声音不大,却能够让在场的每个人听见。 在场的人立刻都跪下,口中碎碎念道:“不敢不敢。” 容璧冷冷环视他们一眼,容钰立刻上前,拉着容璧的手臂,说:“哥哥,走吧。” 容璧和容钰一齐翩然离去,容璧脸上十分平静,但他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涟漪未和赤喾夫妻对拜之事透露,还弄的满城皆知,这是要所有人都看涟漪的笑话,看皇家的笑话吗? 现在的人都这般胆大妄为吗,让风尘女子和涟漪公主做比较,只怕私底下不知还有多少骇人的谈话。 容璧回到容府,招来下人,厉声道:“去查涟漪公主和豫章王未完成嫁娶礼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绝对不能让皇上和涟漪公主知晓这件事,不然……” 容璧微微眯眼,说:“就不是要几人的性命,而是几家的性命。” 第二日,京城百姓都传闻着有这样一个张狂的男子,却不敢再堂而皇之谈论有关涟漪公主的事情了,不过是私底下议论一番。 但是立刻又有新的风波出现,把男子的传闻完全淹没,京城好几家南风阁被关掉,大家都非常好奇,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魄力敢动梁家的基业。 容家后院,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撑开放在地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其荫庇下,六月的暖阳把风都晒得温柔,轻轻吹动油纸伞,鸟儿胆子却大,丝毫不害怕,甚至跳上油纸伞上轻轻啄着伞面上以假乱真的花穗。 容璧坐在亭子里,桌上有好几片已经磨好了刀片。他在磨刀石上滴上几滴水,然后细细打磨扇子上的刀片,刀片磨好后,容璧在手掌里轻轻划上一刀,手掌上有浅浅的血痕,确定足够锐利之后,容璧才递给在一旁的容钰。 容钰在一旁用容璧刚刚打磨好的刀片射远处的木桩,木桩上已经有好几片刀片,还有密密麻麻的刀痕,一看便知两人这样练习许久。 “查出了是谁透露的吗?”容钰见磨好的刀片已经全部射在木桩上了,便学着容璧在磨刀石上滴几滴水打磨刀片,嘴也不闲着。 容璧细细打磨好一片才说:“只知道是从南风阁里传出来的,却不知道是谁。”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哥哥不怕他们对付你?”容钰想要在掌心划过一条线,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丢在一旁给容璧试。 “怕?这个我倒没有想过。”容璧拿起容钰打磨的刀片,在掌心划过,摇摇头说:“不够。”他的指尖沾染一点水,水沿着他雪白的指尖滴在磨刀石上,继续打磨。 容钰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地上被风吹的摇动的油纸伞,耳边却又想起了前日在逆旅时听到的对话“镇远侯在大殿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说是心中早已有属意的女子。” 他早就有心爱的女子了,希望那个女子也是中意他的,从此以后执手白头。 希望他们两人一直一直幸福的在一起,证明这世上,还是有真爱的,不要像涟漪和赤喾,太子和墨歌,叔叔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女子那样。 给她一个相信爱的理由,容钰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是酸楚无比。 他开心就好了,容钰伸伸懒腰,走至木桩前,替容璧把磨好的刀片收好。 快到六月,夏季的雨总是那么无常,空气都是潮湿的,宫女们都不愿意出殿走动,生怕积水污了裙摆。 涟漪缠着太后再为她打了耳洞,太后本是不愿的,六月并非打耳洞的好时候,容易发炎,但是涟漪执意,她也便答应了。 “这次要小心不要发炎了。”太后点点涟漪的脑袋,万般无奈的说。 涟漪望着太后慈爱的眼神,心头颤颤,太后没有因为父皇杀了洪都王而迁怒于她,她更要阻止阿喾的行为,阻止他自掘坟墓。 皇上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涟漪看过她父皇的护卫,个个武艺高强,想要近皇上的身侧都难。 不知道阿喾有没有在准备了,她要赶快去见他,去阻止他。 涟漪把那支断了的莲花玉簪做成了一对耳环,因为有些重,她的耳洞又没完全好,便收在了香囊中,等着耳洞完全好的事情再戴。 她心中焦急,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要等时机承受,这样才不会让皇上起疑,只是,等待比痛苦还要难熬。 终于熬至六月,没有想象中的炽热,清凉的雨推迟了炎热的到来。 六月的雨,就是无情的你,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我心里。 涟漪公主忽然对皇上说她想去外面散散心,想看看他们陈国的大好河山,就算是她六月的生日礼物。 皇上同意了涟漪公主的要求,他也想让涟漪去散散心,去看看他们陈国广袤的土地,明白世间不止唯有情爱,放下心中执念。 涟漪从未离开过皇宫,更别说出远门,皇上自然是不太放心,便让容璧一路护送涟漪,许多守卫暗中保护他们。 涟漪公主出发的那一天,六月的雨正浓,檐上滴落豆大雨滴,溅落在积水上,溅起圈圈涟漪。 涟漪朱红宫装繁复,脸上盖了一块红色面纱,耳坠隐隐透出朱红色的光华,原本好看的秀眉被描摹尖锐,斜飞入鬓,眼角也被勾画的妩媚,眉心点了一朵赤莲,头上的金步摇多的好似快要掉下来,涟漪每走一步便扯下发丝一分。 容璧有些不习惯涟漪这样的打扮,她从来都是清丽的,即使是节日盛宴之时,涟漪都未这般妖艳。 妖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球。 涟漪的贴身宫女含英搀扶着涟漪走向步辇,涟漪庄重的就像在进行什么仪式,每个人都呆滞住,雨水滴滴答答为涟漪奏乐。 在踏上步辇之前,涟漪突然顿住,大声道:“出来吧,我知道父皇要你们暗中保护我,既然我已知道,你们就出来吧,涟漪是女子更是公主,自然不会抛头露面,会戴上面纱,你们放心。” 她的脸微微扬起,身体是挺直的,话语淡却有力,把一个公主应该有的架子和威严都摆的极好,容璧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词,冷艳。 容璧从未想过,他那个从小胆怯娇羞的表妹会有这样冷艳的一面。 暗卫们都现身,低头回应涟漪,涟漪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踏入步辇,含英随后进入,厚重车帘遮住了所有人迷离的视线。 暗卫们都听说涟漪公主是个恪尽职守的人,绝对不会做有辱皇家的事情,何况上次的元宵节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也就放松了监视。 容璧骑着马守在涟漪的马车旁,想不明白涟漪为何突然想要出宫游玩,她并不是喜欢游乐之人,此次出行,必有原因。 一路上风尘仆仆,日夜奔波,途径那么多名胜古迹,奇特风景,涟漪都没有停下来游览一番,总是不停的赶路,向泌水河赶去。许多随侍都疲乏了,但是涟漪公主依旧坚持行路,没有一点公主的娇弱精贵。 容璧不知道涟漪在做什么打算,问她为何,她只是说,想要早些去泌水城,试试那里的温泉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好。 “哦?”容璧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说,“那就快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完颜 陛犴切开装着密函的蜡球,看完便折好,放在烛火中,火舌立刻把那密函吞噬,什么也没剩下,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变成灰飞,陛犴伸伸懒腰说:“来人啊。” 立刻,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先是捧着酒菜就宫女有序的把他最喜爱的菜放在案前,然后为他斟满一杯上好佳酿,只是闻一闻便令人沉醉。 陛犴悠哉的端起那杯酒,轻嗅着,看着殿门,等着别人精心为他准备的好戏。 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吹着箫舞进了大殿,是涟漪公主在太子赤潋大婚时所舞的《滴水成珠》舞蹈。 陛犴的兴致被提起,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下翩翩起舞的女子。 女子衣着暴露,不似涟漪当初那般保守,她上身只着红色勾边金色丝绸束胸,背部和腹部凝脂一般的肌肤展露无疑,玉臂上系着半截镂空的米白琵琶袖,下身是及踝的赤莲花纹淡金长裙,却是裸足,脚踝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带,搭上女子头顶用来束起全部头发的红绸。 女子吹出的曲子虽说不怎么样,但是那舞姿却是足够妖娆,陛犴轻轻鼓起掌来。 女子见陛犴为她鼓掌,吹出的曲子发出了几丝颤音,复又平静,宫女也立刻抛出绸带,女子一个回旋,舞于其上。 陛犴站起来,走至台下,等着女子把箫递给他,女子见陛犴走近,不仅是舞姿妖娆,眉眼都带逗弄之色,愈发的媚眼如丝,让在场的宫女自叹弗如。 女子骤然折腰,把箫抛给走近的陛犴,舞动的速度和幅度都变大,陛犴的演奏也及时的追上了女子的舞蹈,契合的天衣无缝。 终于,一曲舞罢,女子气喘吁吁的拜倒在地,娇羞道:“完颜献丑了。” “不错。”陛犴倒没想到完颜跳的和涟漪不相上下,这媚态却是涟漪没有的,若只评价舞蹈不评价曲子,完颜更胜一筹。 完颜见陛犴对她态度好了许多,却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便微微抬起来头,用眼角偷偷窥视陛犴,却见陛犴把玩着那把箫,似是陷入了沉思。 “王上?”完颜试探的叫了陛犴一声。 陛犴举手示意完颜站起来,然后坐回了王位,对完颜说:“知道我喜欢涟漪公主?” “嗯。”完颜知道陛犴不会猜不出她的打算,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知晓王上喜欢那涟漪公主,完颜便想要学涟漪公主的舞蹈以此取悦王上。” 陛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完颜倒了一杯酒,说:“想取悦我?” 完颜羞红了脸,低头娇羞的轻轻喃了一声嗯,露出后颈雪白的肌肤和裸露的背部。 陛犴细细抿了一口酒,眼睛微微眯起,一把搂住完颜,牙齿轻轻摩挲着完颜的耳垂,含糊的说:“说吧,想怎么样?” 完颜身体抖了抖,双手环住了陛犴的腰,轻声说:“王上开心了,完颜才能过的舒坦,不是吗?” “放心,你父亲在陈国,我想对他做什么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了。”陛犴用力咬了完颜的耳垂一下,完颜痛呼,然后问:“果真?”似是不相信陛犴是那种人。 “你父亲留着对我猃狁国有用,我承认我睚眦必报,但他也没有生过要我性命的想法,我为何要他性命?”陛犴粗糙的手开始在完颜的背部摩挲,引的完颜微微战栗,陛犴轻笑,“但是我想要他生不如死。” 完颜瞳孔收缩,立刻跪下,说:“王上,求你饶了我的父亲吧,不管你想要完颜怎么样都行,即使……即使是我的身体!” 完颜贝齿咬着红唇,大大的眼眶也装不下奔涌而出的泪水,滴落一地,把地上的皮毛都给打湿了,明明是让人怜惜的美景,陛犴却嫌弃的说:“我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而且,你弄脏了我最好的虎皮。” 完颜震惊的向后倒去,再也不顾什么仪态,哭的抽抽噎噎,倒像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女孩。 这个样子的完颜,反倒让陛犴生了一丝怜惜,他无奈的把一块帕子丢在完颜身上,说:“逗你的,只要你们九部不再生异心,为我所用,便再不会对你们如何了。” 完颜却不理陛犴,依旧是哭的抽噎,陛犴见完颜不搭理他,便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看戏一般看着她哭。 完颜终于哭累了,靠在椅子上抹着眼泪,渐渐明了自己在陛犴心中的地位就如小丑,根本就无所谓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没事便耍她两下,也由着她放肆,把她当作跳梁小丑,看戏般看着她蹦跶。 “不哭了?”陛犴笑道,“这酒挺好喝,每日给我上点。” 完颜浑身颤抖,也只能憋屈的应到:“是。” “挺乖。”陛犴见完颜终于消停了,棒子给完了,决定给她一颗糖,说,“你父亲无事,刚刚还给我送来涟漪公主出宫的消息呢。” 完颜没有反应,怕陛犴等会儿又说出什么不好的。 “你下去吧。”见陛犴说这句话,完颜抬头,愣愣的看着他,陛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进了内殿。 “涟漪公主……出宫了?”完颜皱皱眉,脑中忽然灵机一动,立马站了起来,向殿外奔去。 六月的雨时有时无,赶路的十几日几乎有一般都是阴雨天气,一路上都是难走的泥泞路,随从们都蔫蔫的挪着步子。 绵绵细雨落下,渐渐有变大的趋势,涟漪却依旧没有发话入城休息,回想连日,即使是大雨瓢泼,涟漪也不曾放缓行程。 容璧环顾四周,附近是稀稀拉拉的参天大树,而大部分的随从都非常疲惫了,容璧又抬头看见天空出现积乱云,只怕马上便要下雨了。 “加快速度。”容璧举手示意,大家蔫蔫的回答,容璧又说:“传达下去,不远处便有城池,进了城,休整半个月。” “表哥。”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涟漪妖艳的眉眼,她的脸上还盖着面纱,但是容璧却能够想象面纱下绝世的容颜。 容璧没有回头看涟漪,而是一边指挥着众人向不远处的城池走去,一边说:“我看着气象,只怕不久就是暴雨,我们已经连续奔波几日了,再不休整,大家便要累垮了。” 这十几日的奔波,容璧也有些疲乏,陈国的治安算是不错,但是还是以小心为上,确保涟漪无事。 “嗯。”沉思良久,涟漪终于微微点头,放下车帘,隔住了周围痴迷的视线。 容璧皱眉,眼神威压众人,众人这才转移视线,快速的向城门行去。 雨愈发的大了,在不能看清百米之外的景色。 突然,一箭刺破空气,直直扎在涟漪马车的马背上,那马立刻狂奔了起来,众人惊呼“公主!” 容璧立刻纵马疾驰,追上了马车,他抽出佩剑,向马和车之间的连接处砍去,但是因为是皇家马车,非常牢固,容璧一时砍不断。 周围猛地出现很多黑衣人,后面的护卫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不多,堪堪可以阻止护卫去救涟漪他们。 马车越奔越远,护卫一时也难突破重围,容璧心惊,他们的目的是抓住涟漪。 “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马车奔向空旷的地方,百米外有一个长髯大汉,正拉弓横箭对着他们,身后是三个带着大刀的壮汉。 容璧立刻一刀砍向马头,那狂奔的马踏了几步便倒落地下,涟漪和含英因惯性翻出马车,向地上落去,容璧一把捞起涟漪,对跌落在地的含英说:“躲进马车。” 大雨依旧瓢泼,壮汉们看到涟漪一袭红妆被容璧抱在怀中向护卫们奔去,便立刻追赶。 涟漪还未反应过来,僵直在容璧怀中,大雨打在她脸上,洗去了她脸上厚厚的胭脂,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容璧月白的衣襟上全是血迹,大雨把血迹蔓延到容璧全身。 涟漪猛地抬头,头上的金簪却在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涟漪惊呼:“表哥,你……” “那是马的血,我倒是被你伤着了。”容璧竟还有心思调笑,他脸上的血痕从脸颊到眼角,长长一条,搀和着雨水,潺潺不断的流出鲜红的血。 隔着雨幕,终于能够隐约看到护卫和黑衣人纠缠打斗,护卫们已经处于上风,黑衣人节节败退。 “我要是毁容了,你可要负责。”容璧低头对怀中的涟漪笑谑,涟漪刚想回答,却见一抹银光擦过容璧的脸颊,在原本划破的地方再添上一笔,形成十字状。 身后又是几只飞箭,涟漪慌乱大呼小心,容璧立刻闪避,把缰绳给涟漪,瞬间却被刺中了后背,他咬住唇,忍住呼声和满口血腥。 容璧打开玉骨扇,打落刺向马的飞箭,他们又打算让马失去控制。 黑衣人终于再也招架不住,向四面八方散去,护卫们立刻为容璧打掉箭矢。 涟漪停下马,刚回头想要看看容璧怎么样了,却看见容璧直直坠落在地,背后一只银箭插入胸膛。 “容璧!”涟漪惊呼。 容璧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她,原本紧闭的唇里淌出猩红的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泪水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睡去,只剩涟漪一人还被禁锢在残酷的现实中。 “公主,睡吧。”含英为涟漪盖好被褥,见涟漪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只得替她熄了灯,这样更易入眠。 烛火在风中摇曳一下,转瞬即逝,就如生命一般极易逝去。 黑夜把涟漪吞噬,涟漪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是脑海中全是容璧倒在地上,鲜血染遍月白衣袍的模样,他嘴角是经年不变的笑,涟漪却觉得悲哀无比。 医生说,容璧常年练武,体质很好,不然早就踏上黄泉了,流了这般多的血却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涟漪又想起容璧身上的那件月白长袍,已经被血染成红色,丝毫不亚于她身上的红衣。 涟漪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她只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从未真正的经历过生离死别,当别人提起她的亲生母亲容贵妃时,她不感到难过,因为那太遥远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容璧差那么一点就死在她眼前,那赤喾呢?在战场上,又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 而谋反若是被发现,那就是必死无疑了,涟漪猛地坐起,她不要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行! 涟漪起身着衣,却没有看到含英,于是出门寻含英,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人便够了。 却见含英从容璧房中出来,她见涟漪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瞬间通红,飞快的说:“公主,含英去为容公子熬药。” 涟漪心中了然,容璧今日没有因为她而抛弃了含英,含英自然是明了的,如果容璧不管含英,便有很多方法救她,便不用受这样重的伤了。 “涟漪。”忽然容璧房中传来容璧虚弱的低呼,涟漪收回游移的心思,进了容璧的房间。 容璧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嘴角却还是经年不变的笑:“怎么办,如今我这样了,只怕是不能再行路了。” “无妨,你便在此处养伤,医生说,你如何也要修养两个月。”涟漪顿一顿,接着说,“有护卫保护我,你放心。” “不放心,你若是出事了,皇上不知道要怎么样恨我。”容璧的声音微弱,表情也很委屈,羊脂白玉一般的脸上是少见的憔悴。 涟漪坐在榻旁,为容璧捏了捏被子,叹息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却不让我尽兴,不如这样,我就在这附近游玩可好?不去泌水城了。” “真不去?”容璧一脸不信,不等涟漪解释,他又说,“随你吧,一切小心为上。” 涟漪没有想到容璧这般容易便同意了,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容璧已经沉沉昏睡过去,失血过多的他确实应该多多休息。 涟漪悄悄离开容璧的房间,唤来护卫统领,说:“明日,我们便上路,留下一半人照顾容公子,要护好容公子周全。” “是。”护卫首领点头然后悄悄离开,没有惊扰容璧。 破晓时分,露水还重,涟漪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含英看着仔细为她化妆的涟漪,语声颤颤说:“公主……这样真的没事?” 涟漪笑笑,之前妖艳的妆容已经全部卸去,没有胭脂的掩盖,涟漪的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奔波多日,又经历了生死边缘,没有病倒已经是奇迹了,她拿起一支螺子黛,为含英细细勾画眉眼,勾魂眼尾上提,眉峰如刀,说:“自然没事,你戴上面纱,谁都不会发现的。” “公主……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呢?”含英很是奇怪,为什么公主要一个人去玩,明明人多才好玩啊。 涟漪为含英戴上朱红琉璃耳坠,然后在她眉心点上一朵赤莲,含英戴上面纱,眼前的妆容庄重,发饰繁复的女子,俨然有几丝自己的神韵。 涟漪点点含英的脑袋说:“自然是体验一番人间疾苦,如果他们知道了,父皇自然也知道了,他如何也要带我回去的。” “你从小在我身边,自然是应付的了别人,我信你不会被人发现的,必要的时候,拿出公主的威严。” “只有容璧能够认出你,而如今容璧在这里养病,你就继续行路,速度越慢越好,最后在泌水城内等我,我玩够了,自然回去找你们的。”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含英瘪嘴点点头,为涟漪穿好了男子的服饰,准备好了包袱。 趁时间还早,大家都没醒来,含英目送涟漪单薄的身影离开她的视线。 涟漪最后一点影子都看不见时,含英转身,抬头却看到了靠在墙壁上只着单衣的容璧,容璧面无血色,身上随意的披了件白色深衣,含英呆滞,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容璧有没有看出来她不是涟漪。 “含英。”太长的沉默,容璧最后先开口,含英立刻跪下,说:“容公子,保重身体为重,外面风大。” “嗯。”容璧拉了拉随意披在身上的深衣,示意含英站起来,转身向房中走去,却猛地回头,对含英笑着说,“这样艳丽的妆容,你不适合。” 含英掩在面纱后面的脸红的和朱红耳坠一般颜色,她咬唇不说话,容璧又说:“公主应该拿出公主的威严,如今,你就是涟漪公主。” “既然是公主,你便享受公主应有的一切。”说完容璧俯身,对含英行礼,含英惶然不知所措,呆滞片刻才扶起容璧。 容璧看着含英被勾画的有些神似涟漪的眉眼,淡淡说:“自然还有公主要面对的危险。” 含英瞪大眼睛,不知容璧此话的含义,容璧拉紧身上的深衣,缓缓道:“有人想要抓涟漪,如今,你便留在这里,涟漪公主也会一直留在这座城池,他们便再没有机会抓住涟漪。” 含英心中没有因为要替涟漪受到抓捕而悲愤,竟然是雀跃的,脑中浮起一幅幅画面,想象着和容璧在未来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 含英嘴角是掩不住的笑,她又想起和涟漪在颠簸马车上,六神无主时听到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直直击入她慌乱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他若是放弃她,便有很多方法救公主,可是,他没有抛弃她,让自己身受重伤。 在涟漪的房中,含英坐在铜镜前,卸下面纱,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确实有几分涟漪的样子,却还是被容璧一眼识破,可见容貌相去甚远。 容公子是好人,他竟然让公主私自离开也不声张,还替她们掩护,让她留在他身边,若她出城便有可能被抓到,这样便有可能会惊扰到皇上。 只是,自己是配不上容公子的吧……他是容家的长房长子,如何是她一个宫女能够攀附上的。 含英懊恼的趴在桌上,摇摇头,对自己说:“睡觉睡觉,别想太多。” 更漏声声,晨曦已经出现,容璧把头转向涟漪房间的方向,她房中漆黑一片,容璧又转头看向床顶,丝毫没有困意。 她是去找赤喾的吧,容璧猜到了,几日奔波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涟漪只是为了去看看赤喾。 皇上若是知道了,必是十分生气的,皇上要他来保护涟漪不就是希望涟漪散散心,放下心中到底执念,忘掉赤喾,选择他吗? 床顶的雕花不算精致,容璧堪堪能够分辨出雕刻的是一对鸳鸯,恩爱无比。 真真是无趣,困意突然如潮水般袭来,容璧闭上眼睛,在意识混沌之前想到,还要想法子为涟漪掩护,护她周全。 天明,城内最大名声最好的镖局内,一个样貌极好的贵公子拿着一个香囊说要送至边塞豫章王手中,只不过他也要陪同,亲眼看见豫章王赤喾收下才行。 貌美贵公子付了一半定金,镖局也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私下谈着,那个贵公子长得那般好看,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想必那香囊中的物品也非凡物。 他们不敢造次,带了很多人马,护送那香囊。 而涟漪公主因昨日受到惊吓,加上被雨淋湿,一下子高烧不退,所有人便留在此处休整。 容璧公子重伤在身,涟漪公主高烧不退,但是涟漪公主的贴身婢女却常常去照料容璧,大家都议论纷纷,涟漪公主竟然如此在意容公子。 “容公子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涟漪公主惊叫的别提多凄惨了。” “是啊,公主看到容公子的血衣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含英怀里呢。” “公主和容公子甚是般配。” 容璧听着属下传来的涟漪的消息,又听到下人议论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无可奈何的说:“只怕要传到皇上耳里了。” 当晚,含英再送药给容璧时,容璧微笑的道了一句谢,接着对满脸通红的含英说:“以后,不必再为我送药了,我有贴身侍从,你要多照顾照顾涟漪公主,如今涟漪只有你一人能够服侍了。” 含英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强忍着眼中汹涌的泪水,飞快的对容璧行礼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泪水洒落衣襟。 容璧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含英离去的背影,道:“这样不肯让别人看到泪水的模样,倒真似涟漪。” 容璧还记得,赤喾回京那日,涟漪跪倒在昏暗的奉天偏殿时的模样,头上珠钗松散,光线斜斜从窗口的缝隙处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空气中细微的芥子都能看清。 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却没有滴落一滴,他上前拉起她,她却一把掀开,转身推开窗户。 光猛地刺入他的眼中,他紧闭双眼,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春水 因涟漪公主和豫章王不在身旁,梁太后长日寂寥,宣梁子芥入宫。 “子尘的身体还好吗?”梁太后甚是担心梁子尘的眼睛再也好不了了,他是神医,却总是不肯医治自己。 梁子芥笑着,盈盈道:“太后不必担心,子尘的身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又让梁子芥走近些,拉着她的手说,“墨皇后来找过哀家,说是想要你嫁给镇远侯墨契。” “不嫁。”梁子芥毅然决然说道。 “不嫁便不嫁吧,你们都长大了,也有能力了,不需要嫁入皇家,来延续家族荣耀。”梁太后不知是应该欣慰还是心酸,他们要走一条刀路,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梁子芥抬起一直低顺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以让南风阁遍布整个陈国,让那些男子看看,我们女子,绝不比他们差。” 梁太后相信梁子芥能够做到,说到南风阁便想起最近宫里南风阁的胭脂少了许多,问:“对了,南风阁近日怎么关了几家?生意好像被打压了许多。” 梁子芥想起近日维护南风阁的艰辛,咬牙恨声道:“赤喾不是说要大家都知道涟漪公主没有嫁给他,好让她再嫁人吗,消息自然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那个容璧听说是从南风阁遍布出去,便强行关了几家,还丢下话,说我们南风阁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休怪他无情。” 梁太后拿起梁子芥攥紧的手,轻轻掰开,梁子芥疑惑的看着梁太后,松开了手,梁太后拍拍她的掌心说:“那容璧自然是有法子让我们难堪,以后躲着点便是了,休要与他争锋相对,我们梁家现在需要蛰伏,以后总会与他们撕破脸皮的。” 容家必是护着皇上的,绝不能让他们挡了阿喾的路,墨家只怕也不会让阿喾那般简单的夺了皇位,毕竟太子身上也流了墨家一半的血。 梁子芥点头,道:“我自是要让他后悔动南风阁。” “只是可怜了涟漪那孩子。”梁太后摇摇头,想起涟漪在大婚之后回到皇宫时的平静表情,便觉得万分心疼,这个孩子太乖了,乖的让人不忍心责怪。 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也不会伸张,就连阿喾在拜堂时离开,涟漪也不曾大吵大闹,甚至是体谅阿喾的苦楚。 梁太后不禁骂道:“阿喾也真是胡闹,这事传出去了,百姓们怎么看涟漪,当初他在拜堂时离开,我就觉得对不起涟漪了,他还这般胡闹!” “他也只是想要涟漪公主忘掉他,嫁给别人,过的好些。”梁子芥上前,扶住梁太后,为她拍拍背,让她气顺些,梁太后只得把心中的怒气化成叹息。 望着梁子芥搭在她臂上白嫩的手背,梁太后叹息,时光竟然过的这么快,她的手已经枯黄了,她忧心忡忡的说:“阿喾的计划已经全部实施了吧,这是一场豪赌,一切都要小心。” 梁子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手心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细微的汗液:“我再也不要像祖先一样,战战兢兢的活着,为了抵消陈国皇帝的猜忌,活的毫无意义,把自己的血液都冰冻,忘记曾经的耻辱,忘记是他们夺了我们的皇位!” 梁太后看着她,没有说话,心中波澜起伏,梁家前朝皇族的血,终于沸腾。 如今唯一遗憾的便是梁家后继无人。 “子尘还是没有打算娶妻吗?”梁太后心中焦急,梁家直系只剩梁子尘一人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梁子芥的身体僵了僵,然后说:“没有打算。” “你们终究还要是娶妻嫁人的,这才是最终的归宿,到时候我会开几场宴会,你们留意留意是否有中意的人。”梁太后拍拍梁子芥的手,梁子芥却把脸低下,不看梁太后,久久不作答。 “怎么?”梁太后有些不悦,女子的使命不就是要生儿育女吗,如今她都十七了,还不结婚,难不成想要熬成老姑娘? 梁子芥听出了太后的不悦,抬头笑颜如花说:“会的,太后。”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唤来梨园弟子唱戏,让梁子芥陪她看,才能熬过深宫寂寂。 戏子们的脸被厚厚的油彩遮盖,咿咿呀呀的唱着百年不灭的《青梁悬想》,梁太后甚是喜欢其中一折,便是梁武帝和青俍皇后携手建立梁国的那一折“帝业”。 梁子芥却万分厌恶这场戏,因为结局已经摆在那里了,看着别人用假兮兮腔调演这一折“帝业”,多像是嘲讽。 太后从来没有看过《青梁悬想》的最后一折“改朝”,在戏曲中,以青俍皇后自缢为结局,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完美。 她不喜欢梁清,却喜欢赤城,喜欢这个男子用铁血手段去夺自己喜欢的女子。 “烟灭铁马金戈,你我传奇谁和?”一折终了,没有上演结局。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陈国的疆土旷阔,土地类型多样,湿润地区如泌水城,干旱地区如边塞剑阁城,京城夏天炎热无比,冬天却湿冷的可怕,但好在地势分外好,易守难攻,水资源充分,京城便定在那里。 绵延不绝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深林,清澈见底的湖泊,还有蔚蓝的天空,都让一直深处深宫的涟漪觉得惊叹无比,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涟漪看着一路上沿途的风景,感慨这如画江山,确实值得无数英雄竟折腰……就连阿喾也想要拥有了。 究竟是谁告诉阿喾事实,而阿喾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是不是打算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阿喾会不会被利用…… 一切的一切都让涟漪惊慌失措,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可以做的,就只有去找赤喾,阻止他的复仇。 告诉阿喾父皇杀了他父亲的人,一定不简单,因为父皇做事绝对不会随意让别人发现。而那个人转而告诉了阿喾,想必是要借阿喾之手,杀害父皇……这样想要杀害父皇的人,会是谁呢? 涟漪按住太阳穴,常年身处深宫的她,怎么可能明白朝堂上的战争。 阿喾如何又会想到夺皇位呢……他要皇位做什么……涟漪低头,看着清澈的水面,水面上倒影出她绝世的容颜,身着男装的她,丰神俊朗,只是眉间常常皱起,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她伸出手在水面划了划,打碎了那忧郁的脸庞,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涟漪此刻的心情,难以平静。 只要见到阿喾,阻止他的行为,一切阴谋都会消失的,涟漪安慰自己,阿喾是喜欢自己的,他不会杀了她的父亲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涟漪笑着望了望远处的湖水,果真有几对鸳鸯在戏水,远处的胭脂红杏已经鲜红欲滴,她开口说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她有些可惜,如今是六月,杏花三月开,杏花早就落了,只能摘一些红杏尝尝。 涟漪忽然玩心大起,模仿着诗句中的动作,来到近处的亭子,倚在栏杆上吟唱道:“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刚想作扶簪子的动作,却发现自己身着男装,自然没有什么碧玉簪子,失望之余,只能继续唱到:“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她没有举头看看有没有喜鹊,因为没有期盼,但是耳边确实传来喜鹊的叫声,她惊讶的抬头,修竹正站在亭子的飞檐翘角上,手上是不知怎么变出来的杏花。 修竹淡淡含笑道:“这里有杏花,可要?” 涟漪被修竹逗笑了,说:“那喜鹊的叫声,可是你发出来的?” 修竹好似明白涟漪为何笑,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一只喜鹊就从他手上飞走,涟漪倒是有些失望,若是听到堂堂的妖界太子学喜鹊叫,那该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修竹飞身入亭,把红杏放在涟漪的手上,问涟漪:“你是要去找帝喾?” 涟漪点点头,承认了,修竹却摇摇头说:“不要去。” 涟漪转身,边走边说:“我必须去,阻止阿喾的计划,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红杏被涟漪随意挂在了杏花树上,她毫无留恋。 修竹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些慌,当涟漪说到命运时,他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白害怕这个词的含义,天后说出未来会如何时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而由涟漪说出命运时,他却觉得害怕。 在青楼闪入脑海的画面愈加的清晰,男子乘风而去,篁竹破土而出,碧石毫无转移,赤莲粲粲开放。 而男子清冷的声音如梦魇一般萦绕,甚至是说的愈发的多,愈发的明白。 “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 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 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知道全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海潮起起落落,交替往复,恨明月带给我不好的消息。奈何芳魂和寂魄孤单寂寞,谁陪你度过永久的沉睡?冬天问梅花你葬在哪里,等明日我就去拜访你的墓。等到冬天全部结束,我就带着兰花,陪你一起沉睡。 “沉睡……”修竹摇头,说道:“我不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温度 夏夜,涟漪坐在床沿,没有丝毫睡意,即使在深夜也没有丝毫松懈,镖局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上。 她拿出那个贴身放置的香囊,香囊内是一对白玉莲花耳坠,而给镖头的香囊内不过是普通的白玉,她如何舍得把真的交给他们,若出了意外,丢掉的也不过是上好的白玉而已。 涟漪站起,解开束起长发的发带,随意的挽起头顶的长发,剩下及膝的长发如瀑般披散。 去年,她及笄那日,她也是这样,而阿喾轻轻把这支发簪簪在她发中,而她说,“阿喾,我等你替我绾起青丝。” 不过只过了一年,便变了这么多……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涟漪闭上了眼睛,轻轻把那对耳环挂在了鬓发间,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对发簪。 “阿喾,我们,还回得去吗?”涟漪没有睁开眼睛,继续自言自语,“就像这白玉莲花簪,裂了,若是想尽办法掩饰,还是可以回得去的吧,或许,会更好。” 那对耳坠确实比簪子更加好看,别在发间,极为特别。 涟漪想要在脑海中描画出去年今日的所有画面,可是,只有赤喾一人,他身旁是雪白一片,唯有他的音容相貌,他的行为举止,他的低头浅笑,她能够完美的想象出。 ……这么多年,她的天地唯有阿喾一人,可是,他的世界早就不止她一人。 涟漪睁开眼,脑海中的画面都变成浮蜃楼阁,她摇摇头,拿下发上挂着的耳坠,她走至铜镜前,微微偏头,拔下耳洞上的银耳钉,耳洞已经快愈合了,不久便可以戴上这对耳环,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到剑阁城了。 她用指尖把耳前的鬓发划至耳后,小心翼翼的把耳坠挂上去,见并无痛意,又把另一只挂上去,然后对着镜子细细打量。 镜中的少女有一张绝世的脸,未染脂粉,眉眼太过干净,让耳上那对有些大的玉莲花耳坠显得突兀,但若是画上红妆,戴上繁复的头饰,再穿上宫装,那绝对是艳绝四方。 涟漪解下耳坠,小心翼翼贴身放于怀中,复站起来,在房内来来回回走动,防止睡意袭来。 涟漪细细盘算着时间,镖局走的很快,却还是刚刚走了五分之一的路,以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到达剑阁城要到七月,再回去的时候,只怕已经到了八月。 “希望……阿喾动作没有那么快。”涟漪在心中默默祈祷。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涟漪惊得回头,只见一只竹管伸入房内,竹管中有烟雾冒出。 涟漪立刻沾湿帕子盖在脸上,又环顾房内,只见桌上有一只陶瓷花瓶,便小心翼翼的拿起,守在了门旁,等他们进来,便找机会逃出去。 她掌心冒出冷汗,那花瓶似拿不稳了,若是人多该怎么办……若是出事了该怎么办?容璧和含英必是会被父皇责罚,而随从会被处死的吧…… 不行!不行!怎么能够害他们出事,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有意外! 涟漪的身体在颤抖,深吸一口气,门外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终于,一个人影来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涟漪立刻把花瓶砸向那人的脑袋。 花瓶却被那人一把接住,纹丝未动,涟漪睁大了眼睛,松开了手向后退去,那人放下花瓶,转头,一张摄人魂魄的脸出现在涟漪眼前。 是修竹。 见来人是修竹,涟漪浑身脱力,瘫软在墙边,刚刚太过紧张,现在全身都是酸痛的。 “谢谢。”涟漪说,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在修竹面前,她没有什么可以掩盖或者害怕的。 涟漪瞥了瞥那些人,都是镖局的人。 他们用最下三滥的手段,却也是最高明的手段,他们是镖局的人,所以领队自然对他们放心许多,在他们守夜的时候,他们便潜入涟漪的房中,打算劫走涟漪,那些镖局的人只在意那块玉璧的好坏,却从未关心涟漪的安危。 想至此,涟漪还是有些后怕,若今日修竹不在,后果难以想象,她果然还是太天真,这样跑出来,出了事情还要害别人受难。 修竹见涟漪已经无事,便化出一把竹剑,涟漪立刻拦住说:“别!” 修竹回头,表情疑惑,涟漪解释道:“出人命的话会闹大,把他们丢出去就行了。” 修竹便把那几个人丢到大街上,回来后紧紧皱着眉头说:“人间竟然如此混乱。” 涟漪奇道:“妖界难道不混乱?” “自然不乱。”修竹语气傲然,妖界一直都很平静,因为没有人敢忤逆他。 涟漪只是淡淡抿了抿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这样自信的修竹竟有些孩子气,以为一切都会如他所想,如他所愿。 然后皱眉问涟漪:“人间这么危险,你还是执意要去找帝喾?” 涟漪语气坚定,看着修竹的眼睛说:“一定要去。” 修竹也静静的看着涟漪,房中的灯很昏暗,还有**香惑人的气味,修竹那样深邃的眼神让涟漪不知所措,她渐渐低下头,不去看修竹那样摄人心魄的脸。 下巴忽然一凉,她的脸被修竹冰凉的指尖抬起,修竹细细打量涟漪的脸,涟漪的脸很是苍白,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一脸的倔强,修竹放下手,转身叹息说:“我护送你去,只是保护你的安危。” 他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既希望帝喾拒绝,也希望帝喾答应,因为拒绝了,涟漪或许会放弃帝喾,却会让涟漪极度的伤心,修竹有预感,帝喾不会答应涟漪的要求,而涟漪会不会对帝喾绝望,他不知道。 “谢谢。”涟漪不好再要求修竹带她立刻去见赤喾,静静的收拾好行李,等天明便去买一匹马,这样速度或许还会快些。 “睡吧,时候到了我就叫你。”修竹靠在窗边,抬头望着明月,静静思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涟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夜夜都睡的很晚,一般都是在马车上睡着,毕竟那时候镖局的人都在身边,有不轨心思的也不好动手。 睡不着的涟漪便仔细打量修竹的侧脸,月光把修竹的脸照耀的十分透明,好像要与月光融成一体,他的唇微微开合,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涟漪的眼光太过直白,修竹偏头便看到涟漪呆呆的望着他的唇,涟漪的脸瞬间通红,便装作只是在看月光,通红的脸却出卖了她。 修竹见涟漪装正经来掩盖刚刚的失态,也没有揭穿,继续望着月光,口中却不再呢喃。 涟漪心中暗骂自己,又不是有意的,怕什么怕,于是视线向上,修竹的睫毛一颤一颤,长且浓密,竟比她的还要好看,涟漪心中微微有些不平,便闭上眼睛,翻身朝向床内,不看修竹。 睡意未袭来,只有凌乱的思绪,涟漪想,修竹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利用过他……以他的能力,只怕是知道的吧,但是修竹对她依旧很好,丝毫不在意,涟漪有些愧疚,又有些雀跃,她不知道为何有这样奇异的心态。 涟漪按捺下心中奇异复杂感觉,强迫自己入睡。 夏日的夜凉意不足,甚至连夜风也没有,燥热的很。 修竹在涟漪转身后,微微偏头对着涟漪,嘴角勾起,眼神温柔堪比月光,看着涟漪的背影,脑子里猛地又回响起那段话“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他紧紧皱眉,握紧双拳,摇头,想要把脑中的声音甩掉,那声音却久久不停,修竹最后放弃了,任由那声音嘶嚎,轻轻走向涟漪,涟漪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缩在胸前,眉心也是紧皱,一看便知她这几日睡的都极不安稳。 这样安静的睡颜,和脑海中的一模一样,让修竹分不清真假。 修竹的心有丝丝抽痛,手抑制不住的把涟漪拥入怀中,涟漪却没有被惊醒,她连日都战战兢兢,生怕熟睡时出了什么意外,而如今修竹在,她自然是不怕的。 涟漪的身体很暖和,这才让修竹放下了心,石头是不会有温度的吧。 外面竟然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这样炎热的六月,在夜间也有知了鸣叫。涟漪似被惊醒,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向修竹怀中靠去,那个怀抱凉凉的,很是舒适。 修竹被投怀入抱的涟漪弄的措手不及,涟漪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嵌在他怀里,就像一簇火焰,点燃了修竹冰凉的身体,修竹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想要抱紧怀中娇弱的人,紧紧抱着,就这样地老天荒。 涟漪似是不满修竹炽热的怀抱,一个转身便又蜷缩在一起,背对着修竹,口中微微呢喃:“阿喾……” 修竹的身体迅速降温,他闭了闭眼睛,站起身,伸出手,莹白的指尖隐隐有雪花出现,而房间的温度瞬间变得舒适。 修竹为涟漪盖上一床薄被,便继续靠在窗边,望着月亮,眸子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深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耳坠 终于等到了破晓,修竹也陪着涟漪买了一匹马,两人依旧是默默的上路,一切都淹没在马踏声中。 在去边塞的一路上,涟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风吹日晒风尘仆仆,六月中旬的阳光已经很是强烈,粗布衣服穿在身上让涟漪原本娇嫩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为了方便,她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可是那样绝世无双的脸反而更被凸显出来,于是她盖上幕离,把整张脸掩盖,还有那溃烂的耳垂。 高温让涟漪的耳朵又开始溃烂,大腿内侧也因为摩擦而阵阵刺痛,但是她从未喊过疼,眼神坚定,用瘦弱的身体向修竹证明她的决心。 倒是修竹常常会无奈的要求涟漪休息一会儿,涟漪则是倔强的摇头,没日没夜的骑着马,一路上已经累死了三匹马。 修竹最终还是不忍,在一片长满竹子的林子里,强迫涟漪休息一会儿。一路上都是这样茂密的竹林,林间小道上是斑斑驳驳的阳光,知了卖力的嘶鸣着,好像想要极力说明什么。 涟漪有些熬不住了,决定听修竹的去休息一会儿,涟漪两条腿都是酸软的,下马背后,两脚踩在地上如踩在虚空,大腿内侧估计已经鲜血淋漓,差点儿摔跤,修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让她倚着竹子休息。 涟漪倚着竹子便立刻睡着了,每日没夜的奔波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一时难以忍受,但是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从未喊疼。 望着涟漪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脸,修竹的心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一下。 他蹲下,揭开幕离,用干净的袖子为涟漪轻轻擦了擦脸,涟漪的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但这几日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干燥了许多,这样安静沉睡的容颜,更让修竹想起那首诗,“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若,是真的得话,他会陪着涟漪一起沉睡。 知道所谓命运的他,若是从现在开始远离涟漪,或许以后便不会陪她一起永远沉睡了。 可是,可是他不想,他不想要离开涟漪,即使知道涟漪利用他,即使知道她喜欢帝喾,即使知道最后他可能会因为她永久沉睡……可是他依旧相信,涟漪会喜欢他,他不会让涟漪承受那样的命运! 他自懂事便知道,这天下,若他想要,便如囊中取物一般,永远都是他改变别人的命运,没有什么人可以控制他的命运。 他修竹,和涟漪一样,不信命,他如何会被所谓宿命所束缚?他如何会去选择逃避,去逃避未知的未来。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即使命运是可知的,即使命运是逃得了的,可是修竹,还是逃不开选择,选择了他明明可以逃开的命运。 “漪儿,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修竹坐在涟漪身边,轻轻的为她揉了揉酸软的腿,动作熟练轻柔。 涟漪立刻被惊醒,她想要缩腿,但是只动了一下便疼的不行,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现在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 修竹却不让涟漪把腿抽回去,依旧固执的为涟漪轻柔的按摩。 修竹的脸十分沉郁,双手已经捏上涟漪的大腿,却丝毫不带情-欲,涟漪却如被电击一般站起来,头上的幕离因此掉落,耳垂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插在耳洞上的银耳钉也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 修竹望着涟漪的耳垂,眼神深沉,站起来,说:“拔下来,不许再戴了。”修竹的语气冷硬,像是命令。 涟漪却摇摇头淡笑说:“拔不出来了,长在里面了。” 修竹一把把涟漪搂进怀中,涟漪身体僵直,不知该如何,她完全没有想过修竹会有这样的举动。 修竹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用他的身体把她完全禁锢,她动弹不得。 修竹的身体一点也不温暖,甚至有些凉意,在这样炎热的六月刚好,她甚至有丝丝眷恋。 眷恋这样霸道却不强硬的舒适怀抱,几日里被她生生强忍住的倦意如潮水般把她淹没,她就如溺水的人,在苦苦挣扎之后,绝望的放弃了,一点点的失去意识,不再抗拒潮水的怀抱,甚至是贪恋温柔的水包裹她的感觉。 她就想这样一直在这个舒适的怀抱中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必苦恼。 “好了。”涟漪猛地被修竹的话惊醒,潮水什么都纷纷退去,修竹也放开了涟漪,手中却是那两支面目全非的耳钉,他趁涟漪神思迷乱的时候拔出,没有给涟漪带来一丝痛苦,涟漪却不知是该释然还是遗憾。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那般执念于耳坠,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打耳洞是为了要嫁给阿喾,又或许是因为喜欢那美丽的耳坠。 耳坠多么美丽啊,她一直想要,可是却不适合,每每让自己鲜血淋漓,连同那耳坠也鲜血淋漓。拼命把它戴上,然后滴血,化脓,却和自己的血肉生生沾粘在一起,若是硬生生拔掉,是一种痛,若不拔掉,更是一种缠绵长久的痛。 那耳钉在修竹手上化成了青烟,涟漪惊得退后一步,却瘫软在地,痛呼出声。 修竹的眼神有些阴沉,他半跪下,把涟漪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横抱起涟漪,涟漪不敢乱动,只是低着头,苍白的面色里有丝丝红晕。 修竹说:“先治好伤,没好之前不能动。” 涟漪立刻倔强的摇头,修竹的脸色更加阴沉,抱着涟漪便飞身来到了最近的泌水城内,找了一家医馆医治涟漪。 涟漪面色憔悴却依旧固执的摇头,拉住修竹的衣袖不让女医给她擦药,修竹只能一点一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冷冽的说:“身体没好之前不准走。” 涟漪紧拽着修竹的衣袖,修竹见涟漪不松手,以手做刀向那长袖劈去,那衣袖便断了一截,轻飘飘的落在涟漪的手上。 修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涟漪有些慌,她再次抓住修竹的衣摆,修竹作势又要徒手断衣摆,冷漠的就如陌生人,像是要永远和涟漪断绝关系。 涟漪恐慌极了,有一种要被抛弃的感觉,修竹知道她所有的心计,知道她所有的不堪,是不是不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了?她猛地松开了紧拽修竹衣摆的手,修竹转身便走。 望着修竹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涟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所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淹没了她的理智。 “你凭什么管我!”涟漪大吼,仰头大声对修竹说:“我要去见阿喾!” 修竹本来走向门口的身体顿了顿,一种冰冷从修竹身上脱骨而出,室温低的吓人,涟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真爱他?”修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涟漪不知道修竹为什么这样问,她立即回答:“嗯。” “可是,有人和我说,你是因为爱的深了产生执念,可能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这话是颜渊告诉修竹的,细细想来,涟漪确实如此。 不甘心一直想要得到的被墨歌轻轻松松得到,不甘心被不如自己的墨歌得到,不甘心曾经付出的全部付诸东流。 “不可能!”涟漪立即否决,在她心中,她一直深爱着赤喾,从未改变。 片刻,修竹转身,漆黑的眼珠里似有暗涌潮动,又似什么都没有,没有光彩,没有她的模样。 “治好了,我就立刻带你去见他。”说完,转身便向门外走。 涟漪的眼神闪了闪,憔悴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恍如赤莲初开,她说:“好。” 修竹走到门口时,阳光从他身旁洒进房间,把他的身材描摹的极好,涟漪轻轻的,用她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修竹如何会让她吃那么多苦,只不过是奔波了几日,修竹便不忍心了。 她再次利用了他。 涟漪想起那日站在亭子飞檐上拿着杏花的修竹,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喷薄涌出,修竹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常常笑,但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修竹他终究还是不知道心疼的感受,疼的多么希望这个心不是自己的,早就给了那个人,让他来感受她的心碎心疼。 身上的伤痛在心疼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呢,那种永远在折磨人的钝痛,让人呼吸不了。 涟漪就在泌水城里修养了十几天,这段时间,修竹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涟漪不担心,时候到了,修竹自然会出现。 泌水城离剑阁城已经不远了,再行几日便可以到,涟漪便也不急了,细细调养身体,等着和赤喾再见的那一天。 命运如暗处的磷火,不知何时会燃起星火化成燎原之势汹涌而来。 容璧抬头看着下弦月,手中紧紧捏着一封密函,密函上写:“公子无双画。” 月色极好,策马飞驰的赤喾慢下速度,对月说:“歌儿,等我。” 墨歌捧着同心结,对着月亮祈祷:“天下太平,永无战争。” 陛犴喝着完颜倒给他的酒,对月举杯说:“一试天下。” 易潇潇掀开帷幔,月色柔柔,梁子芥和她相视一笑,说:“只欠东风。” 易水寒持着长枪,站在泌水河畔,说:“你去的那一晚,月色和今日一样好。” 梁子尘眼上蒙着素锦,却还是抬头看着月亮说:“无人不苦。” ------------------------------------------------------- 好希望有人勾搭我啊……骂我也行啊…… 明天上架,我是来透剧的~ 好吧,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就是容璧和修竹斗智斗勇追求涟漪,墨契,易水寒,陛犴,梁子尘都有有莫名其妙的理由要娶涟漪,只是想娶,并不爱她(我可怜的女主,被我玩坏了),然后涟漪爱上了……你猜~ 你猜到我就洗好等你,给你喜欢的角色加剧情,或者番外。 当然,你没猜到,我也洗好等你,给你喜欢的角色加情节,主要是你要留言~哈哈哈 亲们,订阅吧,一个月两块钱的辣条,好不好啊,一千字你们花3分钱,我能得到1。5分钱,我每小时只能打500字,每天3000字用时6小时……好凄惨啊…… 若是以上觉得我很没节操的话,就拿钱来砸死我吧。 节操是什么,可以吃吗…… 当然……如果实在不愿意,那就加我QQ747160483,我给你账号看VIP~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公子如玉 第八章 天差不多已经破晓,容璧盘坐在床畔,上衣已经退至腰间,平日看似清瘦的身体却线条分明,一看便是常年练武之人,白净的后背上却有一道极不搭调的创伤,在他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更显狰狞,他的手中紧紧捏着血迹斑斑的白布,手臂上有隐隐青筋浮现,而侍从正手忙脚乱的为他上药,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站在一边汇报有关涟漪公主的状况。 “我们本來欲出手,可是一个蓝衣男子却先于我们便把他们弄晕了,我们都沒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护卫说的忍不住想要和男子比划比划身手。 容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背后传來的镇痛让他说话都困难,他只得微微点头。 护卫接着说:“那男子进了涟漪公主房间之后,沒有出來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便过來向公子汇报。” 容璧一字一字的问:“那男子什么样子?” “非常非常好看,竟比男装的涟漪公主还要好看上几分。”护卫如实回答,那个男子的样子和气质他不能用语句形容。 “哦?”药终于上完,容璧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子的模样,在冬至时,在元宵时,在涟漪舞《滴水成珠》时,那男子卓然的身姿。 他的模样和涟漪不相上下,但是他身上那种凌然众生的气质,是涟漪沒有的,在这方面,涟漪便输了好几分。 若是有机会,必定要会一会那个神仙一样的男子。 容璧穿上上衣,淡淡对护卫说:“你们都回來吧,涟漪有那个人护着,不会出事。” “是。”护卫说完,缓缓退出房门,侍从也收拾好那些血淋淋的白布,退出房门,容璧立即阻止,说:“那些带血的留下。” 侍从不懂,但是很乖巧的听从了容璧,也沒有问为什么便离开了。 容璧拿出火盆,火舌把那血迹斑驳的白布烧了个干净,再沒有一点痕迹。 最后一朵火焰熄灭后,第一抹晨光也洒下,洒在容璧因缺血而苍白的脸上,他靠在门上,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对话。 “容公子最近睡的如何?”含英的声音很小,好似怕惊醒里面的人。 “应该不错,容公子现在还在睡呢,含英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俏皮,故意停顿,含英急急催促:“什么好消息?” “近日容公子换下的绷带上已经沒有血迹了。” “果真?”含英的语气很是欣喜。 “自然是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呢。” 话语渐渐小了,似乎是走远了,容璧嘴角勾了勾,打开房门,对走向远处的含英喊道:“含英,过來和我说说涟漪公主病状如何了。” 含英立即会意,对身旁的丫鬟笑了笑,然后走向容璧房中,步伐稳重,不似前几日那般,现在才是涟漪公主贴身宫女应该有的仪态,甚至有几分涟漪公主的仪态。 “涟漪公主已经痊愈,我们要继续上路了,不然皇上必定不放心涟漪公主,要她回去。”容璧直入话題,把还未镇定下來的含英惊呆。 “容公子!医生说您要怎么也要修养两个月啊!”含英急急说道,她身体下意识的靠向容璧,容璧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两个月呆着这里?怎么可能,皇上必定是会让我们回去,亦或者再派人來,不管怎么样都会让他知道涟漪不在了。”容璧细细为含英解释,然后用好看的杏眼盯着含英,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含英扮作涟漪。 “可是……您的身体……”含英依旧犹豫。 容璧打断含英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无妨,重要的是,涟漪公主已经大好,是时候上路了。” 含英咬咬嘴唇,语气低落:“若是还有人來抓公主呢?” “我会保护公主,会保护你。”容璧说完便推门出去准备上路的事宜,留下含英一人痴痴望着他清瘦的背影。 含英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保护她,还是保护装作公主的她。 “这些不是我该想的。”含英甩甩头,笑道,“以后不能再这么失礼了。” 那日容璧要她不要再去给他送药,多多照顾根本不在城中的涟漪公主,是怕被人发现公主不在吧,根本不是为了赶走她,因为,在容公子心中,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根本不在意。 而今日,这句“我会保护公主,会保护你。”也只是为了告诉她,她现在就是涟漪公主了,不要让人发现涟漪早就离开的事实。 “可是……”这句话真的很容易让她多想啊…… 坐在涟漪的梳妆台前,含英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从小到大,她都未仔细看过,因为永远站在涟漪公主背后的她,永远都是涟漪公主绝世容颜的陪衬,长得再怎么好看,别人也发现不了。 而铜镜中的少女,因为常年和涟漪相处的原因,也有几分神似,若是上了妆,也只有容璧公子能够认出來吧。 含英细细的描摹了她的眉眼,斜飞入鬓的峨眉,上挑的眼角,眉间火红的赤莲花钿,她拿起桌上的朱红色水滴状的耳坠,微微偏头,戴在耳垂上,最后,只差红纱覆面,便再也无人能够分辨她是谁。 她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不细看,沒人能够看出她是含英,可也不能确定她是涟漪。 微微一声叹息,含英终是戴上了面纱,铜镜中的女子已经难以辨认了,含英有些出神。 公主……公主她是去找豫章王了吧…… 她自小便服侍涟漪,能够让涟漪这样抛弃公主的规矩,大胆做出瞒天过海的事情的人,唯有豫章王。 那豫章王有什么好的呢?值得公主这样疯狂,不顾一切。 根本不值得!豫章王就连容公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含英愤愤的想,若不是容公子,只怕满京城都要知道公主被豫章王在大婚时抛弃了! 大婚那日,容公子为公主拾起了喜帕,遮住了公主绝世的容颜,不知……不知容公子有沒有可能为公主揭开喜帕? 等公主回來了,她一定要让公主忘记那狠心的豫章王,若有可能……让公主喜欢上容公子,这样,公主便不会那么悲伤绝望了。 次日,涟漪公主大好,在众人面前露面,容璧公子陪着涟漪公主在城内逛了一会儿,并带回來一个求乞的小女娃,说是涟漪公主心中恻隐,打算带在身边做丫鬟,分担分担含英的担子,刚好含英也连着几日照料公主给累坏了。 见众人已经休整完毕,容璧宣布再次上路,并亲自扶刚刚痊愈的涟漪公主上马车,旁人看着心中暗暗猜测,只怕两人之间早就暗生情愫了。 一行人一路向泌水城行去,泌水城是因泌水河闻名,泌水河从泌水城开始,绵延到剑阁城,一直通到猃狁国内部,多少陈国百姓和猃狁百姓都是靠这条河生活下去,却从未为泌水河起过争执,河水永远不分国籍。 猃狁百姓甚至是敬畏泌水河,泌水河在他们眼里就如养育他们的父母。 猃狁如今和陈国的战事一触即发,两国都很看重泌水河,一国守在一边,隔河相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猃狁一部,陛犴忽地主动叫完颜來见他,叫來却只是要她为他剥瓜子。 完颜经过多次与陛犴相处,安分了许多,一直默默剥瓜子,等着陛犴先开口。 陛犴用丹凤眼撇了撇低头为他剥瓜子的完颜,悠悠说:“听说你父亲想要抓涟漪,却失败了啊。” “哦。”完颜面上沒有什么反应,心中却是卷起惊涛,剥瓜子的手指抖了抖。 陛犴抓了一把瓜子,却不放入口中,而是喂给依偎在他怀中的妖媚女子,问:“谁要他那样做的?” “若是成功了,你不是会很开心吗?”完颜抬头笑着说,那笑极为吸引人,依偎在陛犴怀中的女人瞪了瞪完颜。 “我有说过吗?”陛犴眯眯眼睛,然后勾起完颜的下巴说,“完颜,你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陛犴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那女子狠狠的用眼睛剜完颜一眼,陛犴等那女子走了才说:“你不知道涟漪公主在皇上眼里有多么重要吗?如今猃狁和陈国的战事一触即发,我们猃狁国人虽说骁勇善战,但是在物资和人数方面和陈国相去甚远,你想要让陈国皇帝怒火滔天不顾一切的报复我们,导致两败俱伤,你父亲好苟延残喘吗?” “我……”完颜咬唇,不知要怎么解释。 “我什么我?”陛犴放下手,嫌弃的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等他们陈国内部斗的一团乱,就是时候了。” 完颜不再争辩,沉思许久,才说:“那,我去帮你打探消息如何?” “你?”陛犴斜眼看她,却猛地笑了说,“长得倒是可以,只是那脑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完颜气急,半天才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走还不成吗?” “与我何关?”陛犴闲闲道。 完颜气的话都说不出了,陛犴让她走!她原以为他还会想着用她來控制她的父亲,现在想起來才知道那是有多么可笑,陛犴根本就沒觉得她有什么利用价值,甚至把她当包袱! 完颜拂袖离开。 她要去陈国皇宫,证明给他看,她能够为猃狁国做出贡献,她是有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千差万错 涟漪的伤终于全好了,甚至连疤痕都沒有留下,涟漪经过几日精心的调养,脸上的皮肤不再暗哑,变得吹弹可破。 修竹來时,看着精神奕奕妆容精致的涟漪,心中的悸动变成了阵阵涟漪,他忽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修竹欲言又止,最后,一把搂住涟漪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嗯。”涟漪的脸埋在修竹胸口,修竹身上有淡淡的雨后竹香味,但是细闻,却又消失不见。 修竹放开涟漪,耳边便传來吆喝声,涟漪环顾四周,发现,已经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内,修竹解释道:“这是剑阁城。” 剑阁城内虽比不得京城热闹,但也是十分太平,路上的行人都带着笑容,已经看不出曾经受过怎样的灾难。 涟漪一路问行人,豫章王府在哪里,行人见她是找豫章王,都热情的很,甚至有一个小姑娘直接带她去豫章王府,一路上,小姑娘都会偷瞟跟在她们身后的修竹,修竹却像是沒发现小姑娘的动作,连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小姑娘拉拉涟漪的袖子,小声说:“姐姐,你的夫君好冷漠啊,长得好看也不能不理人啊。” 涟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不知道修竹听到沒听到,以他的能力,肯定是可以听到的,涟漪尴尬不敢看修竹,连忙说:“他不是我夫君,他不太喜欢说话,对了,能告诉我有关豫章王的事情吗?” 小姑娘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起來:“豫章王是我们的英雄,城里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呢,只是他已经娶了涟漪公主了,不知公主有沒有姐姐你好看?” 涟漪微微笑道:“豫章王确实很好。” 小姑娘继续碎碎念:“我们剑阁城常年处于战火时期,但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豫章王和镇远侯会保护我们。” “多希望我以后的夫君能和豫章王一样厉害,又和他一样好看,只是他太好看了,也只有姐姐配得上。”小姑娘指着修竹,说的两眼都在放光,无邪的很。 修竹终于看了小姑娘两眼,然后转身,买了只糖葫芦递给姑娘,似是表扬。 小姑娘眼珠在修竹和涟漪两人身上转了转,然后咬着糖葫芦不再说话。 涟漪也不说话,修竹如往常一样不多言。 终于到了豫章王府,涟漪把头上的一支金簪送给了那个小姑娘,并笑道:“你会有一个厉害的夫君的。”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涟漪笑着和她挥手,那姑娘却突然转头对修竹说:“哥哥以后要常常笑,不然老的快,配不上姐姐的。” 说的涟漪尴尬的不敢看修竹,修竹却对涟漪说:“那我以后多笑笑。” 涟漪抬头看修竹,他在笑,眼下有浅浅的卧蚕,笑意直达眼底,身上再也沒有冷意,让涟漪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玉树凌风,面如冠玉,不管怎么样夸张的词套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嗯。”涟漪别过头,不再看修竹,拿出一封信和一个香囊,轻轻叩门。 一个门卫探出头來,看清來人后,呆呆的望着他们,涟漪说:“大人,可否把这封信和这个香囊呈给豫章王看看,就说是阿涟给他的。”然后递给他大把的银子。 那个男子看见涟漪这般貌美的女子魂魄都不知在何处,晕晕乎乎的答应之后便进去了,把那封信给了易军师,因为最近有关豫章王的事情都要先通报给易军师,再由易军师告诉王爷。 易水寒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漂亮的信封,上面是娟秀的小字,“阿喾亲启”“阿涟甚念”看样子是那个传说中貌若天仙的涟漪公主给王爷的相思信。 啧啧啧,可惜,王爷要走的路……最终会让她伤心绝望。 赤喾刚好办好了所有事情,回到了王府,他还未收拾一番,易水寒便把涟漪的信交给了他,他打开,上面写着:“阿涟甚是想念阿喾,此刻正在剑阁城的锦城客栈,若未见到阿喾,阿涟便不走。” 赤喾皱眉,拍案站起,怒道:“简直是胡闹!她如何这般大胆了,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跑來这剑阁城。”边说边离开王府,并对易水寒说:“依旧如以前一般,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在,我把涟漪安顿好再回來。” “嗯。”易水寒笑了笑,语气却是冷冷的说:“别被美人迷了心窍,她是皇上的女儿。” 赤喾沒有理他,骑着朝野奔向了客栈。 涟漪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最棘手的便是修竹,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发走修竹,可是修竹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的说:“我走了。” 涟漪不知修竹会不会用水镜看她今晚会做什么,她抓住修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要看我今晚做了什么。” 修竹皱眉,不知她要做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他并沒有打算窥探她和赤喾的事情。 “好。”修竹说完,便消失不见。 当赤喾來到锦城客栈的时候发现里面安静的奇怪,只有一个小二对他说:“阿涟姑娘已经把客栈包下來了,她说公子您先好好休息一会,她会去您房中找你的。” 赤喾有些奇怪涟漪的举动,但是还是在小二的带领下來到了房间。房间很是素雅,窗子是打开的,可以看见边塞不同于京城的明月。 小二恭敬的为赤喾上好了酒菜,还问赤喾是否要洗洗尘,赤喾刚刚回到剑阁城便來了这里,还未有梳洗过,便点点头。 梳洗用膳完毕,已经月上中天, 赤喾穿好简单的白色裋褐,站在窗户前,看着明月,想着,墨歌是否和他一样,一起看着同一个月亮,一起体会同样的心情,一起呼吸同样的空气……却处在不同的世界。 她的世界他再也不能触碰,唯一可以再次和她在一次的方法便是,谋权,他别无选择。 他拿出怀中那个用发结成的同心结,如今,他也只剩下这个,只有这个能够告诉他,墨歌并不是他的一场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又记起墨歌对着月光,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抚摸着那个同心结的模样,悲哀绝望,他的心如撕裂一般疼痛。 远处传來《青梁悬想曲》,歌声缠绵悱恻,似有难以言说的不甘和爱恋。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不顾荣华与枯骨”“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 他也曾唱给墨歌听,现在想來,或许,命运早就注定,他要逆天。 曾经觉得毫无意义的话,如今却感同身受。 不管成王败寇,不管成功后的荣华亦或者是失败后的枯骨,他都要赌一赌。 他不想自己和歌儿靠回忆度过余生。 他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美丽的画面,绝世女子翩翩的舞步,还有远处的桃树上,一个女子偷偷张望的脸庞。 绝世女子的脸庞即使在不停的移动,他也看得很清晰,是涟漪,而那个极目张望的女子的模样却模糊的很。 他不想要去欣赏涟漪华丽的舞步,却想要看清那个张望的女子的样子。 拂去记忆繁杂,曾经的天界大宴,妖界公主墨歌闻风而來,一是为了看看天界与妖界的不同,再是为了看一看传说中涟漪仙子的绝世容颜。 这是她第一次上天界,躲在灼灼桃花树上,远远的看着涟漪仙子动人心魄的舞步,竟有些痴。 那样勾人的身姿,那样动人的舞步,尽态极妍,她终于看到一个模样能够和她哥哥相提并论的人了。 “好看么?”低沉的男声传入墨歌耳里,她点头,说:“好看。” “多好看?”低沉的男声又传來,墨歌还是沒有反应过來,说:“和哥哥一样好看。” “哦?”男声的句尾勾起,勾的墨歌心痒痒的,声音真是好听。 她还是沒有转头,沉浸在涟漪的舞步和男子的声音中,视觉和听觉都满足了,声音和画面契合的完美,好似女子的舞步就是为了配男子的话语。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真是大胆……竟然这般毫不防备,你不知道我若要杀你很简单么?” 墨歌有些奇怪的说:“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妖。”墨歌终于转头看向男子,男子淡淡微笑,眼里有丝丝探究戏弄之意,他长得也很好,很是英俊,只是在看过涟漪和修竹的墨歌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是妖他也不能杀,因为有哥哥呢,墨歌挺起胸膛,作不屑状说:“我是妖,但你知道我谁么?” 男子似是被墨歌惹恼了,他皱眉道:“就算你是修竹的妹妹,也万万不得这般放肆,因为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妖界……不要因为你一人,而毁了仙妖太平。” 墨歌认真想了想,觉得男子说的很对,于是缩起脑袋吐吐舌头说:“对不起,我沒想那么多,鲁莽了,作为赔礼,我带你逛妖界好不好?其实我们妖界也是很美的!” “我们的妖界的北部比你们天界还美,你一定沒见过,慕渊姐姐一般不让别人进的呢,我偷偷带你去,你一定会喜欢的。” 千差万错,涟漪注定让墨歌遇见帝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一厢情愿 远处传來妇女捣衣的声音,明月照在涟漪房中,一点点的徘徊,空气干净的沒有一丝纤尘,天空中只有孤孤单单的一轮明月。 涟漪脱下繁复的服饰,解开云鬓,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辉映,在月光之下如玉瑜一般诱惑着人去拥有,她披上蚕丝长袍,袅袅身姿隐隐约约,更显曼妙。 她白皙的脚踏在朱红色的地毯上,步步生莲,就像在走着什么仪式一般,走向了赤喾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赤喾对着窗背着门,月光从他身旁漏在地上,长发简简单单的扎在后面,身着朴素的白色夏布裋褐,本是贫穷之人穿的衣服却让他穿出了清贵的感觉。 涟漪轻轻走到赤喾面前,赤喾正吃惊涟漪的衣着,涟漪便立刻拉开赤喾的上衣,把头深深的埋在赤喾广阔的胸膛上,肌肤与肌肤相触,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强劲的心跳,这样真实的感觉。 日夜渴望赤喾的怀抱,如今,成真了,她能感受到赤喾火热的鼻息,还有快速起伏的胸膛,宜人的体温,这是她日夜渴望的人的身体,赤喾的,属于她的。 赤喾的身体极其僵硬,涟漪也沒有别的动作了,只是静静的靠在赤喾胸前,感受他的一切。 月光在地上蔓延,把两人的影子投的很长很长,远处传來捣衣的歌声,空气干净的沒有一丝纤尘。 赤喾沉默许久,身体也不再僵硬,他缓缓开口说:“阿涟,你走吧。” “不!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涟漪紧紧的搂着赤喾,她抬头看着赤喾越发刚毅的脸说:“明明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我像她一样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不也应该娶我吗?” 涟漪的眼神火热,她的手攀上赤喾的脖子说:“像当初许诺她一样,许我未來。” 赤喾立刻把涟漪推开,他和涟漪一起倒在地上。赤喾低着头,而涟漪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赤喾,赤喾的声音很冷,他说:“滚。” 涟漪的身体颤抖,月光依旧是柔柔的洒在地面,洒在涟漪颤抖的身体上。 太长的沉默,赤喾终究还是不忍,闭着眼睛说:“回去吧,今天什么事都沒有发生。” 涟漪逃似的离开了这里,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跪在地上,捂住嘴巴,问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下作?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择手段,用尽心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别人! 为什么……她变得这么肮脏,肮脏的让她自己都心生厌恶。 她还有什么颜面出现在赤喾面前? 她算错了,算错了赤喾对她和墨歌之间的差别,原來的计划现在想起來多么可笑。 她也开始算计赤喾,算计赤喾对自己的感情,本想利用一夜缠绵,让他松口,放下心中的仇怨,停止报复。 可笑的是,赤喾对她根本沒有男女之情,根本沒有…… 她输的一败涂地,前世和今生的执念和幻梦被一击击碎,整个世界奔溃,就像打破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涟漪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她颤抖的爬起來,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在地上,茶杯立刻四分五裂,涟漪拿起一块锋利的碎片向脉搏上割,但是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动弹不得。 那只手拿走碎片,涟漪抬头便看到了修竹紧皱的眉头,他叹息,脱下外衣披在涟漪身上说:“何苦?” 涟漪推开修竹,她所有虚伪肮脏,完全都被他看在眼里,她如何敢面对他。 “漪儿,你不必活得这样悲哀。”修竹不顾涟漪的躲闪,把涟漪搂在怀中说:“漪儿,忘了他。” 涟漪的身体是冰冷的,就像一块沒有温度的石头,修竹的身体也颤抖了两下。 修竹放开涟漪,为她理理凌乱的头发说:“漪儿,为什么要叫阿涟呢?明明不需别人怜悯。” 涟漪茫然的看着修竹,回想起前世在仙界的一幕。 那时候的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多么渴望另一个火热的心与之相靠。 她跪坐碧池岸上,看着倒影满池的莲花,然后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说:“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水中忽然出现了帝喾的模样,涟漪的脸忽然全红了,她转头看着帝喾说:“九皇子。” 帝喾则是随意的应了一下说:“涟漪,你喜欢这首诗?” “还好……”涟漪鼓起勇气,认真的看着帝喾说:“但是我更喜欢: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那么叫你阿涟好了。”帝喾丝毫沒有反应过來涟漪想要表达的含义,涟漪则是红了红脸答应了,然后说:“我叫你阿喾可好?” 帝喾转身点头,语气随意的说:“随你。” 她认为阿喾是喜欢她的,她的模样是天上最好的,法力极高,天后也很喜欢她,天上只有自己配得上阿喾,涟漪大小便这么认为。 在别的仙人眼里,确实都也认为涟漪和帝喾时最般配的。 但是般配和喜欢是两码事,大家都知道涟漪仙子极为喜欢帝喾,可是帝喾对涟漪仙子却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涟漪仙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帝喾的冷漠。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直到现在,涟漪才明白,帝喾或许真的从未喜欢过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都是自己在和自己臆想中的人物交流感情。 他随意的一个眼神,她都觉得那是有深意的,他随意的一个动作,她都觉得那是对她的暗示,他随意的一句话,她都认为是有内涵的。 都只是她以为! 她以为他教她骑马,是因为喜欢她,现在想來,他只是随口答应了而已。 及笄宴会上,她偷看他,他回她一个浅笑,让她以为他很开心,现在想來,不过是随意的问好。 他答应娶她,不过是因为沒有反抗的理由,他便应下了,她却以为,他爱她…… 那些她以为的甜蜜瞬间,不过都是她一人的美好记忆,在赤喾眼中,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事情而已,甚至不能成为记忆。 她总是喜欢给记忆添油加醋,让其朝着她希望的方向修改,在闲暇时,回忆这些让她欣喜若狂的美好画面,可是,如今心灰意冷时再看,那些曾经不愿意直视的细节,鲜血淋漓的暴露在她面前,她不得不面对。 这些马脚,让她惊醒,赤喾,不喜欢她。 她以为两人之间深刻的回忆,赤喾从來沒有印象。 涟漪笑了起來,却分外凄然,对修竹说:“我确实不如墨歌,那般的矫情,自以为是,自然得不到阿喾喜欢。” 修竹摇头,松开紧抱着涟漪的手,认真看着涟漪说:“你很好……他不是你的良人。” 涟漪沒有说话,双眼沒有焦距,修竹接着说:“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修竹为涟漪再加了一件披风,搂住涟漪一转眼便來到一个烟雾缭绕的宫殿,涟漪记得,这是月老的宫殿,她剪断了帝喾和墨歌的红线。 修竹带着涟漪走进去,里面有很多的瓷娃娃,而帝喾和墨歌的最为醒目,因为那么粗大的结层层盘旋,把墨歌和赤喾紧紧连接在一起,涟漪别开头。 “你去看看可有你的。”修竹站在旁边说,涟漪拦住月老殿中的一个红线女说:“涟漪仙子曾经可有牵过红线?” 红线女从未看过涟漪,但是听过她的传说,不知传说中的涟漪仙子可有眼前这个女子美丽,她笑着说:“沒有!涟漪仙子她是神石化成,不在六道之内,所以沒有。” 修竹又走上前问:“可有妖界太子修竹的?” 那个红线女看到修竹的模样之后脸满脸通红的说:“沒有,他也不属于六道,他是上古篁竹化成的。”这般好看,只怕涟漪仙子也不过如此。 涟漪满脸惊讶,她抬头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修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修竹的心意她已经明了,可是,那又如何? 他是无心的篁竹,是妖,是强大的存在。 她曾是神石,却不知怎么得了心,而如今是人,是滚滚红尘中的一颗芥子。 永不停息的轮回等待修竹的将是不停的寻找,等待,守候,然后是看着她死亡。 何其残忍,看着心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何况,这一世,她不喜欢修竹。 她不能因为赤喾不喜欢自己就随意接纳修竹,这样,更对不起修竹,她已经利用过他很多次了。 她不喜欢修竹,更配不上修竹。 涟漪低下头,轻轻说:“回去吧,在天上这么久,地上或许已经白天了。” 修竹知道涟漪懂了他想说的,但他明白涟漪需要时间接受,他点头,把涟漪送回房间之后便离开了,这时天已经破晓。 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她还是要继续下去。 面对赤喾,不管多么尴尬,多么羞愧,她都要见他,阻止他杀了她的父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滴水成珠 涟漪穿着青色杂裾垂髾服,头结飞仙髻,一股出尘的气质脱骨而出,她看着镜中如莲花般绽放的容颜,笑的凄凉,昨日的疯狂和今日的模样差别太多,她都不敢相信昨日那般下作的人是她。 她站在赤喾的门口,心中五味陈杂,昨日所做,让她不敢再面对赤喾,可是如果不面对他,面对的便是更加悲哀的结局。 她现在一点把握也沒有,赤喾从來都未喜欢过她,她唯一能够求他的方法,便是求他看在曾经的一点点情谊上,原谅父亲,也放了自己。 在背后利用他的人,如何会让阿喾好过? 她不能再做一个不谙世事藏于深宫的公主了,这件事背后的阴谋让她不知所措,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 不知等了多久,赤喾的房门终于开了,涟漪用力掐了掌心一下,止住了自己想要转身逃开的冲动。 赤喾一出房门便看到眼神复杂的涟漪就那样默默的看着自己,眼神复杂的让他心中一惊。 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他的涟漪,让赤喾觉得她变得十分苍凉寂寞,就好像她站在那里等了几千年,从未移动。 “阿涟,你來找我究竟何事?”赤喾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他不再提昨日之事。 涟漪低声说:“原谅我的父亲,也放了自己好不好?” 赤喾仔仔细细的看着涟漪,这个从小就默默站在他旁边的女子,如今却已经变得陌生,又或许是他从未仔细的看过涟漪那惊人的外貌。 涟漪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她知道多少?还有多少人知道? 想到这里,赤喾反手,想要抽出藏在袖中的剑,抬头却见涟漪悲哀祈求的脸。 赤喾还是沒有抽出剑, 沉默许久,他开口说:“他沒有放过我的父亲,也沒有放过我。” “可是你明明知道有人在利用你!”涟漪立刻说道,她不信赤喾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一点。 赤喾嘲笑说:“那又如何?你又不知我沒有利用他们?” 涟漪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谁告诉你我想做什么的?”赤喾直接问涟漪,可是,他更应该用刀子抵住涟漪的脖子逼问,这样才能看出涟漪是否撒谎。 但是他还是不忍。 涟漪不知该怎么回答,说修竹?可是赤喾根本不认识修竹,问修竹是谁,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说修竹是妖,让赤喾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该说谁? 说父皇已经知道了?那会不会逼迫赤喾直接反了,再也回不了头? 说太后 ?确实可以挡住一时,但若赤喾问太后,那就再也瞒不住了,赤喾甚至会认为自己在掩饰。 涟漪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赤喾见涟漪迟疑许久也沒有说出答案,心中也是波澜起伏,握住剑柄手微微泛起青筋。 涟漪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回答:“并非你认识的人告诉我的,是一个世外高人,他已经推测出你想做什么,而且推算出你的未來,因为前路实在太凶险,终将万劫不复,他希望你回头。” “万劫不复?”赤喾嘲笑道,“要我回头的究竟是那世外高人还是你?成王败寇是永恒的道理,不管怎么样,上天都懒得插手凡俗不是吗?不然,怎么有些人做了那么多孽还活得好好的,还需要我來替天行道?” 涟漪退后一步,赤喾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她从來沒有见过,她觉得可怕,赤喾说,他要替天行道……他不肯放过她的父皇! 赤喾叹息,他不知道涟漪究竟如何知道他想要做的,可是既然涟漪知道了,她……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赤喾皱眉,狠下心然后冷冷说:“若你要卷入这场血雨腥风……下次,我不会再放你走。” 涟漪退后一步,踩到裙摆,倒在地上。她何其愚蠢,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阻止如此庞大的阴谋?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赤喾从她身旁走过,走到涟漪身后,然后停下,说:“我不是你的良人……再见之时,或许便是敌人了。” 涟漪笑了,笑的凄苦至极,她说:“我会尽我自己的力量,保护我的父亲,虽然我什么用也沒有。” 赤喾等涟漪说完,便毫不停留的走了,步伐稳重,毫不拖沓,一个个脚步声都踏在涟漪的心上,她转头,看着赤喾的背影,想要伸出手,最后还是缓缓放下。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就像那支白玉簪,裂了之后,只能是一对耳环,即使再好看,还是回不去了。 一切都幻灭了,如今已经不需要强迫自己死心了,因为已经被碾成灰了。 再也沒有什么涟漪可以泛起,枯井不过如此。 死了自己这个执念已久的心。 就像容璧说的一样,只有几十年生命的她,只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几年的时间纠缠,最后用三天的时间去遗忘。 然后耗尽一生去默默的爱。 她现在是人,不再是天上可以把时间熬成汤药的神仙。 她再也等不起时间熬成的汤药,她会老,会死,会化成灰烬,然后一点点的被人遗忘,再也不被人提起。 若是运气好的话,她会不会也留下一点点传说,传说中涟漪公主一生幸福快乐。 徒留传说供后人景仰。 涟漪就那样坐在地上,一坐便是一日。 她坐了一日,修竹便站了一日,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不管他如何唤她,她都不应,一动不动,感受不到一丝魂魄。 修竹终于慌了,他怕涟漪和诗词中说的一样沉睡,他上前,拉起涟漪说:“漪儿,你还要护住你的父亲,你的痛苦也会让他们痛苦的。”她的痛苦,如何不让他痛苦。 涟漪的眼睛毫无焦距,她茫然的看着修竹惊为天人的脸,说:“是啊,修竹,我这辈子,还有亲人,有父亲,有哥哥,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 “修竹,我去休息了,明日便到泌水河,回京城。”涟漪扶住墙支撑她的身体,修竹却抱起涟漪,替她解开繁复的服饰,服侍她睡下,涟漪却沒有反应。 修竹给涟漪盖好被子,涟漪的眼睛还是睁开的,沒有睡意。 “我想听滴水成珠。”涟漪看着修竹说。 修竹幻化出一把琴,坐在涟漪床边弹奏着滴水成珠,涟漪闭上眼睛,听着这首饱含深情的曲子。 那是在天界她为了弹给帝喾听的,滴水成珠,多么希望有一天,一滴水也变成了珠子,帝喾也会和她在一起。 沒有泪水的她,会不会流下一滴泪水,化成珍贵的珠子。 都是痴心妄想。 夜色如旧,空气中沒有一丝纤尘,只有一个孤孤单单的明月挂在天空。 从城内越过城阙看月亮,月亮大的骇人,就像在不远处,伸手便能触摸。 周围寂静无声,百姓们都睡了,偶尔可以看到一排守卫有序走过,对着赤喾致礼然后继续前行。 不远处传來婴孩啼哭声,在寂静的深夜更显尖锐,只听暴躁的父母骂骂咧咧道:“再哭就把你丢给易水寒!” 说完,哭声渐渐息了,赤喾倒是很意外,沒想到易水寒的名声这般不好,百姓们也不怎么待见。 而易水寒必定会猜疑涟漪來此的意图,赤喾坐在朝野身上,让朝野慢慢的走着,心中暗暗揣测。 阿涟是不希望自己被人利用,也不希望她的父皇死去。她沒有错,可是自己的父亲洪都王又该怎么办,他和墨歌又怎么办。 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谁能够那么简单的放下心中的仇恨? 自古最大的仇恨有两个,一个是杀父之仇,另一个是夺妻之恨。杀了他父亲的是皇上,而害他和歌儿刀剑两隔的是墨家。 墨家,这个蛰伏许久的大家族,对陈国的皇帝已经积怨许久了吧。 多少墨家的将士死在陈国皇帝的疑心下,而镇远侯墨魄的死,怕是刺激到了墨家最后的底线,墨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血洗了朝堂吗? 墨白他明明知道,就算别人诬陷镇远侯墨魄,但是最终的决定权依旧是皇上,他怨恨那些栽赃的人,又如何不会怨恨皇上? 当初墨家不知是什么原因选择了不受先帝喜欢的皇上,并帮助皇上夺得了皇位。使他的父亲洪都王一生戍守在边城,使他的父亲一身技艺无法施展,这背后的缘由或许也有墨家的份。 后來皇上要过河拆桥,他们墨家如何不恨?如何……不想夺走陈国皇帝从别人手中夺來的天下。 太子赤潋是皇上唯一的孩子,皇上死了,只怕天下就是墨家的了,管他什么墨家沒有适合做皇帝的男子,墨契坐上皇位,他的孩子有可以胜任皇位的就行了,只要是他们墨家的人夺了天下便是了。 他们想要借刀杀人,想要借自己的手杀了皇上。告诉他是皇上杀了洪都王,让他失去理智,让他,为了夺回墨歌,失去理智。 他确实要夺回墨歌,还要为父亲报仇,那皇位,是赤家的,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墨家。 他如何会随了他们的愿,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他,赤喾,是先帝的孙子,比墨家名正言顺多了。 荣华枯骨,一念之差。 人生不过一场厮杀,不知他的传奇可否有人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皇权黄泉 当赤喾回到豫章王府时,已经是深夜,王府内灯火暗淡的很,好在一切如常,唯有易水寒坐在他必经之路的石椅上,把玩着一个香囊。 易水寒见赤喾回來,立刻迎上去,问: “她找你何事?” 易水寒很好奇,能让一个自小循规蹈矩的公主独自跑來这边塞的缘由。 赤喾摇了摇头,牵着朝野向马房走去,沒有停下解释的意思。 易水寒见赤喾不想回答,嘴角勾了勾,道:“莫不是找你谈情说爱?”说完打开那个香囊,一对莲花耳环露出半边,伸至赤喾面前。 赤喾随意瞥了一眼,皱眉,这个莲花耳坠他根本沒有丝毫印象,便沒有伸手去拿。 易水寒见赤喾并不在意那香囊,便收起來,丢在一旁的石桌上,问:“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你猜到了什么?”赤喾停下步子,拍了拍朝野的背,朝野十分乖巧的跑进了马房。 易水寒走近赤喾,细细分析:“当初你在边塞半年也不见涟漪公主來找你,而今才不过几月,她便急忙赶來,这一路奔波,也有无数凶险,她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一定要來见你呢?” “只是为了见你一面?那也太痴情了吧,却也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何况她是最最规矩的涟漪公主。” 易水寒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因为他不希望他猜对了。 赤喾双手环抱在胸,点头,说:“继续。” 易水寒面色变得凝重,他继续说出心中所想:“她找你,必定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逼迫着她不得不瞒着所有人來找你,这个消息,与你有关,那必定就是她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对,她知道我要杀了皇上。”赤喾的脸上竟然还有丝丝笑意,他依旧双手环在胸前,悠闲的看着易水寒。 易水寒双眼微眯,全身突然充满戾气,他怒道:“你放了她。”易水寒不用猜,便知道赤喾一定不忍对涟漪公主动手,他立刻唤來下属,说:“立刻追杀涟漪公主。” “慢着。”赤喾也冷下脸來,说,“她并沒有把此事告诉他人的意思,她來找我就是为了让我住手。” “谁告诉她的?”易水寒冷静下來,这件事情京城只有太后和梁家的梁子尘梁子芥知道,他们会告诉涟漪? 赤喾摇头,说:“她说是什么世外高人,说什么看见了我万劫不复的未來,希望我回头。” 易水寒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一会儿,便抓着赤喾的手臂说:“然后你信了?怕了?想要回头?就放了她?” “不怕,就算放了她我也不怕。”赤喾说完,抓住易水寒掐着他手臂的手,易水寒微微眯起眼睛,赤喾说:“涟漪既然是要我回头,便可推测,皇上他们并不知晓我们的事情,不然涟漪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跑出來,而涟漪,我赌她什么也做不了。” 易水寒反握赤喾的手,两人都很用力,似乎在较量手力,赤喾继续说:“我们的计划有很多应对方案,不怕涟漪知道什么,而且,京城已经步入正轨了,何必再对她下手。” 易水寒双眼紧盯着赤喾, 看了许久许久,似乎想要从赤喾脸上看出什么,忽然,易水寒抽出自己的手,动了动五指,叹息道:“长的像,性子也像,只是不知结局像不像。” 赤喾心中一跳,他知道易水寒在说他的父亲洪都王,而在易水寒眼里,洪都王就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人。 “但愿你赌赢了,涟漪起不了什么作用。”易水寒叹息,摇头无奈道,看样子答应放过涟漪。 “谢谢。”赤喾笑着说,“早些歇息吧,很晚了。”说完便回房了。 易水寒目送着赤喾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眼神深邃,然后独自一人离了豫章王府,來到了城阙。 望着硕大的圆月,易水寒声音飘渺,如从很远处传來一般。 “杀了涟漪公主,带头给我,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京。” 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意外,他要替赤喾杀光在皇权路上所有障碍。 愁云渐渐遮蔽了朔月, 地上如结了白霜,易水寒不经意的抬起來头看了看月亮,复又低头看着地面,喃喃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么?” 他看向南边,那是京城长安的方向, 他长大的地方。 “等我。”易水寒转头,走下城阙。 等我回去,我必定是以另一个面貌,另一个身份回去。 皇权之路,黄泉之路。 树林里的蝉卖命的嘶鸣着,浓密的树林小道里沒有一点点阳光,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光晕,使人忍不住的想要走上前,看看那片光晕后面是什么。 涟漪慢慢的走着,道路两旁是笔直的竹子,特殊的清香味让涟漪舒心。修竹身上也是这个味道,淡淡的,但若是刻意去闻,香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事情,就如这竹香一样,不经意的瞬间,它便会闯入你的世界,在你还未反应过來时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來不及体会幸福,便开始遗憾。 越是想要抓紧,消失的却越是快。 而修竹是不是如此,涟漪不知道。 他就像竹香一样,在她不经意之间给她最舒心的感觉,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感觉会不会立刻消失不见? 修竹陪在涟漪身边慢慢的走着,面无表情,涟漪转头,淡淡的看了修竹一眼后又别开。 她这辈子输不起了,修竹知道她所有肮脏的一面,她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修竹。 她不喜欢修竹,更配不上修竹,就别耽误他的时间了。 她打破沉默:“修竹。” 修竹点头说:“嗯。” “你走吧。”涟漪低着眉眼,沒有看修竹,接着说:“我是赤涟,是个普通的人,会老会死的,那个天上的涟漪仙子已经死了,所以你不必來找我。” 修竹皱眉,不解的看着涟漪说:“你就是涟漪,就算剔除仙骨你也是涟漪。” “你在我身边有什么意义?”涟漪停下脚步,依旧是低着眉眼。 修竹想都沒想便脱口而出:“需要有什么意义?我喜欢陪在你身边,喜欢看着你笑,喜欢陪在你身边那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我想要守护你,就算你会老,会死,又如何?” 涟漪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修竹说:“你也看到了我昨天做了什么,我那么下作,你不值得这样对我。” 修竹倒是奇怪的问:“你做了什么?若是因为你想自杀,那么我便更需要对你好。” 涟漪沒想到修竹竟然真的沒看她昨日做了什么,她更加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配这样的修竹。 “我利用过你,你真的不值得对我这么好。”涟漪想要避开修竹,他是真正有气节的竹,而她是污泥一般的假莲。 “我心甘情愿。”修竹笑着说,眼下是浅浅的卧蚕,那样好看的笑,让涟漪不敢去污秽。 涟漪闭上眼,缓缓的说:“我是人,死了之后又是新的轮回,便再也不认识你了,你要看着我生老病死,永无休止。” “你死了,我便再去寻你,不过是一场场轮回而已。”修竹拉住涟漪的衣袖,停下步子,笑着说:“总有一世,你会爱上我。” 修竹笑的太过自信, 涟漪忍不住的讽刺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涟漪说完,也觉不妥,尴尬不已,而修竹拉着涟漪衣袖的手开始颤抖。 修竹自小便沒有被人忤逆过,曾经涟漪讽刺他的时候,他心中充满怒气转身便走,而如今再次听到涟漪的讽刺,他心中则是恐慌,慌乱的让他想要逃离。 逃离涟漪口中的事实。 修竹转身便走,走向小道远处的那片光晕。涟漪就那样站着,睁着眼睛看着修竹离开的背影,他的背影忽然变得很寂寞,四周的修竹瑟瑟,他的长袖和长发翻飞,渐渐的融入那片光晕,一点点的消失,一点点的消失在涟漪的眼中。 涟漪睁大的眼睛忽然滑出一道道清流,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这是最后一次看他离开的背影了吧,每次她都惹他生气,让他转身便离开,他的背影越发的寂寞,寂寞的就像另一个自己。 她缓缓的走着,空气中竹子的清香萦绕在她的身旁,泪水绵绵不绝,她就像是把几千年的泪水都留在这时流了。 那片光晕依旧是那么遥远,而这道竹林小道好像沒有尽头,涟漪忽然跑了起來,她想要走到那片光晕里,想要看看光晕那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想要看看光晕那头,修竹是否还在。 终于到了小道尽头,涟漪终于可以看到光晕那头的景色,不过是一片湖泊,涟漪四处张望,除了壮丽的湖泊便是瑟瑟绿竹。 修竹不在。 真的不在了。 涟漪蹲下,抱膝痛哭。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拢在怀里说:“怎么哭了?” 涟漪抬起头,便见到修竹好看的脸,他用干净的袖子轻轻替她擦眼泪,涟漪一下子扑在修竹怀里说:“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让我爱上你,好不好?” 修竹呆滞了一下,然后微笑说:“好。” 蝉依旧是不甘的嘶鸣着,好像极力想要证明什么,不停的说:“知了,知了。” 蝉通禅,它们可是知道了什么?知了,知了,可知相思情未了。 湖泊旁边的杏花树上,涟漪挂上去的杏花依旧开的鲜艳,亭子上有几只喜鹊欢快的叫着,鸳鸯也戏着水。 ,,,,,,,,,,,,,, 看别的网站转载的亲们,加我QQ747160483,给你们账号看VIP~如意每日一更3000字,时间是上午9点,第一时间看哦~就不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了嘛~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天生尤物 京城的赤莲开的很漂亮,傍晚时分,晚饭后,百姓们常常带着家人,绕着湖泊走一圈,看着那火红的莲花,便会觉得生活美满无比。 易潇潇坐在小舟上,团扇一下沒一下的扇动着,身上诱人的馨香随着她的动作若有若无,身旁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斜阳下的火烧云却比不得这满池的赤莲红,而满池的赤莲只能做懒散的坐在小舟上的易潇潇的陪衬,她着大红虞美人齐胸襦裙,鹅黄色的披帛搭在左肩上,另一头却滑至脚底。 易潇潇转头看向那个富态中年男子,却见男子一脸呆滞模样,便掩嘴而笑,亲自弯腰捡起了披帛。 弯腰的瞬间,露出胸前大片春光,那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便笑盈盈的握住易潇潇的皓腕。 易潇潇沒有反抗,转头看着接天的荷叶中的满池的赤莲,微微出神。 “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在佛教中,红莲之火是地狱的业火,烧毁尘世污浊之物,百姓把红莲看作是吉祥之物,家家户户都会摘几朵红莲在家中,而京城里开的最好的花也是红莲,所以红莲在陈国人心目中可以算是国花。 当年涟漪公主出生之时,红莲一夜之间全部开放,大家都认为涟漪公主是荷花仙子转世,皇上也给涟漪公主起名为“涟”。涟漪公主的全名赤涟,和赤莲谐音,所以渐渐,大家便把“红莲”统统改成了“赤莲”。 而在传说中,赤莲是一种似莲花非莲花,似荷花非荷花的植物,通体红色,如果服用过多会七窍流血而死,赤莲是一种具有王者风范的植物,一种传说之物。 真的,好想好想进皇宫,看看那艳绝天下的涟漪公主,究竟是何等的美丽。 若有可能,再看看墨良娣,她想要知道,得到赤喾真心的那个女子,究竟是长得什么样,让赤喾那么痴狂。 让赤喾疯狂的,为了夺回她,走上一条充满腥风血雨的道路。 易潇潇素手摘下几朵赤莲,凝脂一般的手臂和鲜红欲滴的赤莲交相辉映,让人看了不经吞咽口水。 “涂大人可是想要吃荷花菜?荷花鸡片可好?”易潇潇坐在采莲舟上,不时的擦拭着汗水,即使是扇着扇子,还是很热。她生的丰满,怕热也是自然,身上的薄衫早就有些湿,对面的涂大人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易潇潇虽说怕热,但是夏天她的身体却很冰凉,冬天又很温暖,是天生的尤物。 那个涂大人嘿嘿的笑了笑,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沒了,摇了摇头说:“自然不是,我想喝荷花豆腐汤。” 易潇潇倒是沒有吃惊,抿着嘴,用袖子掩住嘴巴笑了笑,用眼神娇嗔他,媚态尽露。 易潇潇摇着扇子,仔细的想想然后说:“荷花豆腐汤是有补气健脾,生津生渴的功效,但却不是由荷花做成的。” 易潇潇接着笑着问:“难不成涂大人想要只贪图一时的爽快?” “不想不想!”涂大人立刻摇头否认,低声在易潇潇耳畔说:“萧萧,立刻让你入宫可好?” 易潇潇身体微微向后,避开了涂大人的鼻息,娇笑道:“这就是涂大人您的事情了,萧萧一介女子自然是听从大人安排。” “好!我立刻把你赎出來,以后的荣华说不定就靠你了!”涂大人笑的十分**,易潇潇脸上一片酡红,她掩面而笑,遮住了眼中的厌恶。 这个涂大人,奸邪无比,能在朝堂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见不是胸无城府之人。 他找她,不过是想要让她得到皇上的宠爱,好让他荣华富贵,也好,她也想要进宫,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梁家为她铺好的道路,她只需踩上去向前走就行了。 不日,易潇潇便來到了涂府上,在她來到涂府的同时,却发现还有另一个女子的存在,她长得十分骨感,但是该有的地方一点也不比易潇潇差,前凸后翘,用勾人的魔鬼身材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那女子眉眼凌厉,五官分明,有一种异域风情,个子也比易潇潇高了许多,周身无处不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易潇潇若是和她站在一起,男子咋眼一看一定会被那个女子吸引过去,忽视易潇潇。 易潇潇立即走上前,对女子盈盈一拜,说:“姐姐好,妹妹初來乍到,望姐姐多多指教。” 女子别过头,无视易潇潇。 易潇潇却不恼,拉着女子的手,问:“妹妹叫风萧萧,敢问姐姐芳名?” 女子甩开易潇潇说:“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 易潇潇倒是开心的笑了,也沒有生那女子的气。 之后,涂大人告诉她,那个女子不是陈国人,叫“完颜”,确实人如其名,当得起完颜这个名。 完颜将要和易潇潇一起入宫,用涂大人的说法就是两个人好互相照应,易潇潇含笑的点头,而完颜则是不屑的看着易潇潇。 易潇潇心情极好,她不觉得完颜会挡了她的道,反而觉得完颜会让她舒坦许多。 在涂府学会了基本的宫廷礼仪之后,就已经七月中旬了,涂大人精心的装扮好她们,以养女的身份送入宫中,成为宫中身份最低的美人,但是却有面见皇上的机会。 涂大人在送走他们之前苦口婆心的说:“皇上如今只有太子一个男儿,而太子性子又太好……女儿只有涟漪公主一人,若你们一举得男自然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皇上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所以你们在宫中吸引皇上的注意时,不要太偏激,不然一时玩玩还算新鲜,长久了皇上便会厌恶。” “现在皇上后宫之中只有十几个女人,皇后,梁妃,还有几个家世一般的女子,皇上对她们的感情都是淡淡的。” “皇上今生最喜欢的女子便是涟漪公主的生母,容贵妃,但是她死了。” “你们好好的学着容贵妃的行为,可能会招皇上的喜爱。” 最后,涂大人冷下脸说:“若是在皇宫出了什么事,我救不了你们的,你们好自为之。” 易潇潇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完颜依旧是双手环抱在胸,满脸的不屑。 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男子一见到她,确实会被这样一种异域风情迷惑,但是时间久了,不知还会不会喜欢这样一张不平凡的脸。 在被送入宫中的一路上,易潇潇和完颜坐在一个马车上,完颜不说话,高傲的抬着下巴不看易潇潇,而易潇潇则是低着头,也沉默不语。 终于到了宫门处,剩下的路就要两人一起走了,易潇潇率先下轿,而完颜则是理了理妆容,然后伸出手,却沒有人给她搭手。 完颜面色变了变,易潇潇立刻上前,伸出手,微笑说:“以后在宫中要多靠姐姐的扶持啊。” 完颜瞥了易潇潇一眼,把手搭在易潇潇手背上,然后别过头,优雅的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完颜便甩开了易潇潇的手,转身便走了,留下易潇潇一个人继续笑的神秘。 还沒有几日,完颜便被皇上临幸了,是用最简单却最完美的方法得到了皇上的宠爱。 完颜拜见皇后之后便被皇后升为荣华,皇后在一场宴会中,让完颜以最美丽的姿色出现在皇上面前。 那场宴会,完颜坐在易潇潇身边,一直仰着她那优美的下巴,一幅高傲的模样,而易潇潇则是一直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度。 皇上和皇后并肩坐在一起,完颜坐在易潇潇身边一幅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模样,看样子,今夜是完颜飞上枝头的日子。 歌舞不断,都是宫中最常见不过的歌舞,皇上似乎有些倦意,皇后适时的说:“近日,宫里新进了两位美人,其中一位的歌舞甚是特别,皇上必会喜欢。” 皇上不想拂了皇后的面子,点头道:“朕看看吧。” 皇后轻轻击掌,宫人立刻抬來早就准备好的道具,易潇潇微微探头去看,便吓了一跳,两排木板中间插了十几把宝剑,一个宫女把一方帕子放上去,轻轻一吹,便变成两截了,是一货真价实并且开锋了的宝剑。 好在的是,刀锋并不是向上的,是在剑身上舞蹈,不过那剑身也只有两指宽,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下去,比那青梁悬想舞在殿顶上舞蹈还要危险。 皇上來了兴致,坐正了等着完颜舞蹈,完颜见皇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也不矜持多话,轻轻一跃便踏在剑身上,乐师立刻起鼓,震耳的鼓声伴着完颜在刀上的舞蹈,让人心惊胆战,每个人都不敢眨眼睛。 舞蹈和伴乐不带半点柔情,尽是肃杀之气,完颜用力一踩,那宝剑便弯出弧度,完颜又跳上另一把剑,宝剑立即弹回,发出颤声,和着鼓声尽显煞气。 皇上鼓掌叫好,完颜对皇上回眸露出百媚生的笑容,继续舞了起來,皇宫里明亮的烛光让刀光剑影射在每个人脸上。 伴乐愈发的嘹亮,就如边塞战鼓响起,杀声震天,兵戎相向,狼烟四起,士兵们的性命抵在刀尖上,一个不留神便会血肉横飞,而完颜此刻在刀剑上的舞蹈让人害怕一个不小心,她便会香消玉殒。 易潇潇看着也有些呆,作为女子,都移不开眼睛,心中竟然为完颜担心,生怕这个美丽的人儿消逝。 终于,鼓声渐渐低沉,完颜在最前端的剑上重重一踩,又接连把每把剑都踩弯,然后回旋着跳下了剑丛中,对着皇上笑的明媚张扬,身后的宝剑颤声不断。 皇上重重的鼓掌,善于隐忍情绪的脸上也露出笑意,问道:“叫什么名字?” “完颜。”完颜微微抬起头,让皇上看清她的长相,皇上看了一眼,却沒有什么反应,让一直以容貌自傲的完颜有些挫败。 “不错,竟然能够跳出边塞肃杀之感,这舞叫什么?”皇上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得动魄惊心的舞蹈,龙颜大悦。 “入塞。”完颜莞尔一笑。 墨皇后笑着解释:“颜荣华说,房梁上起舞不若刀剑上起舞來的痛快,倒真是别致的舞蹈,赏。” 皇上赞许的看了看皇后,起身便离开了,皇上离开不久,便有宫人带完颜离开。 易潇潇看着完颜兴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入塞?不是侵犯边塞的意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虚无缥缈 天气燥热无比,皇上的寝宫却凉意十足,完颜正给皇上揉着额头,接连几日的批改奏章让他疲惫不堪。 完颜并不像其他的嫔妃一样说个不停,而是默默的为皇上揉着穴位。 皇上心中默默盘算着,墨契如今还未结婚,这次回京确实需要成家了,只是不知道墨家怎么打算的。 皇上刚想要去找皇后谈谈时,皇后墨皎便來了,完颜给皇后跪安之后便默默的退出,皇后便接替了完颜,轻轻为皇上按揉头部。 “皇上最近又不注意身体了。”皇后轻轻的揉着,皇上则是闭着眼说:“墨契是结婚的年龄了,他可有中意的女子,我看看,若是好便赐婚与他。” 墨皎倒未想过皇上会想要替墨契赐婚,她端庄的笑,说:“他在边疆多年,如何会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发妻说:“墨契这个孩子确实是纯善至极,当初猃狁围攻剑阁城的时候,他竟然敢自作主张的调兵去救剑阁城,还要担当全部责任,真是……” 墨皎点点头说:“他啊,这点像极了他父亲,善良的沒了原则,真是不知道怎么在战场立足。” “听说他在战场上倒是如杀神一般。”皇上很喜欢墨契这个孩子,即使别的大臣都不怎么喜欢墨契,但是他就是偏爱他……或许是有对墨魄的愧疚吧。 当初镇远侯墨魄的声望简直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高,他不是不嫉妒不厌恶的,作为一个皇帝,他觉得他的尊严被侮辱了,更何况在很多人的唆使下,他如何不起杀心? 在知道墨魄受猃狁围攻之后,鬼使神差之中,他缓了几步派人去救他,又或许还有人故意缓了几步救他,使他身负重伤才被救回。 再多的灵丹妙药还是沒有救回他,他还是死了。 他知道墨魄是被人诬陷的,可是他还是解不开心中的嫉恨。嫉恨那么完美的人,嫉恨他的弟弟洪都王,嫉恨墨魄,因为他们都被人偏爱。 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悲之人,即使做了皇帝,他还是解不开心中的自卑。 从小便不被重视,因为他有一个样样比他好的弟弟,他从來都不认为他是优秀的。 自卑在心中扎根,就算他做了皇帝也是自卑的,因为这个皇位是依靠墨家得來的。 越是不可一世的人,或许越是自卑,越是,用骄傲掩盖自卑。 三伏天也到了,青梁殿里寂静无声,皇后穿着红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对着镜子自己画着眉,双眉斜飞入发。 “睁眼便老了。”墨皎看着眼角细细的岁月痕迹,然后侧脸左右看看自己的妆容还有何缺陷。 琴心递给皇后一个金步摇,皇后比划之后便插进鬓发,她转头问琴心:“你说,我输在哪里?” 琴心自然是知道皇后所问何事,她含笑说:“皇后你沒有输,输的是他们,他们不知道你的好。” 墨皎用手在眼角划着,似乎想要抹平那纹路。“最近乏的很,宣墨良娣入宫陪我说说话吧。” “是。”琴心退下,四周更显寂静,墨皎站起來,站在偌大的青梁殿中间,环顾,四周沒有什么是温暖的。 她一生所追求的越來越虚无缥缈。 小时候的她,想要像牡丹一样,想开放就开放,做自己喜欢的,永远自由。 后來她发现,真正的自由,不是自己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 她想要嫁给天下最好的人,最厉害的人。当她真正嫁给天下的主人之后,才发现,最厉害的,其实不一定是最好的,不一定,是心中想要的。 “我究竟在想什么?”墨皎嘲笑道,不欲再回忆,可是记忆的困兽还是苏醒。 她的长发飞舞,盘旋在他的红缨长枪上,他皱眉,收回枪,坐在枣红色的马上俯视她说:“女子?” 从小不可一世的她被他打败,便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就这么简单,她被征服。 她一心想要得到他,可是再见他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普通女子。 她嫉恨,她不甘,她想要杀了那个女子。 可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想要让他知道,放弃她,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当老镇远侯问她想要嫁给谁的时候,她想起那个一直站在皇上和洪都王身后,淡淡微笑的清俊男子。 她笑的骄傲,看看墨白墨魄之后,对老镇远侯说:“我要嫁给大皇子,赤玏(音乐)。” 墨魄和墨白很是吃惊,他们还以为她会选择二皇子赤玓(音帝),毕竟她为他花了很多从來沒有花过的心思,例如梳妆打扮。 他们本來还正担心她会因为不满赤玓身边有别的女子而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沒想到她却看开了。 第二日大皇子赤玏便出现在她面前,穿着干净的蓝色深衣,站在墨府的参天樟树下,衣袂飘飘,他说:“阿蛮。” 画面应该很温柔,但是她却打破说:“我的丈夫必须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他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她顺利的嫁给了他,助他成为新皇。 她以为二皇子赤玓是天下的英雄,后來才发现,英雄其实也会折腰,也会死! 她确实证明了她的能力,而她曾经的英雄,也消失殆尽。 她知道她不爱二皇子赤玓,更不爱大皇子赤玏,可是她就是不喜他们爱上别的女人!她可以忍受他们不爱她,可是她不能忍受他们爱上别人。 这是一个皇后的尊严。 当她成为皇后的那一天,她便知道,她的丈夫,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但是她不生气,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既然选择入宫,便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求奢求什么帝王之爱。 但是,有一个女人却得到了。 容贵妃,她得到了一切女人都不敢奢求的爱,必然是要得到更多的怨恨。 可是那个女人毫无反应,她不吵不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是静静的,静的让她想要杀了她。 “墨良娣到。”太监特有的尖锐声音把墨皎从回忆中惊起,她理理妆容,确定无懈可击才宣墨歌进殿。 墨歌瘦了很多,身姿开始变得袅袅,步伐已经算得上端庄,她很认真的请安,然后很端庄的站在一边,和从前的她完全不同。 这样不同的墨歌,真是让人吃惊,墨皎笑着说:“歌儿,太子最近如何?” “禀皇后,太子很好。”墨歌低头说道,墨皎用手抬起墨歌的头,看着已经沒有婴儿肥的墨歌说:“长大了,不叫姑姑了?” 墨歌低着眼,沒有看墨皎,说:“皇后,妾不敢放肆。” 皇后拉起墨歌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语气柔柔的说:“若是你愿意,你还是可以叫我姑姑的。” 墨歌沒有说话,墨皎接着说:“我们墨家的女子,从來就不是这样软弱的,若是有人压在你头上,你必须翻身,把她狠狠踩在脚下,碾成粉末,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才行。” 墨歌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知道,皇后在说甄哥抢她她的宠爱。她抬起头,茫然的说:“她……才是墨家的小姐,为何还要我那样做?” 墨皇后奇道:“你也是墨家的小姐啊!男人嘛,喜新厌旧很正常,你们两个互相压制,又互相扶持才好。不然,舞儿她,可是会放肆的很。” 墨歌心中瞬间明白了,甄哥不受墨家控制了,墨家想要再次利用她來控制甄哥,让甄哥明白,沒有墨家,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甄哥不是墨家的女儿吗?怎么还会如此对她? 墨家……果然已经沒有一块干净洁白的地方了吗? “男人宠爱别的女人很正常,不爱我可以,可是不能让他爱上别人,这是我的尊严。”皇后深深的看了墨歌一眼,墨歌却觉得心中冰凉,她不要那样做,甄哥若是和太子哥哥真心相爱,她如何也是要祝福的。 皇后墨皎拨弄拨弄指甲,翻转的看了看她保养的极好的手说:“这上面有血。” 墨歌还未反应,她又接着说:“你表哥墨契回來了,他说想见见你,记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他,还是不要接触这里较好。”墨皎说完,墨歌很是吃惊,他们,不希望墨契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他们,还是有在意的人的。 墨皎挥手,示意墨歌离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他是结婚的年纪了,只是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帮忙打听打听。” 墨歌低头,悄悄的走出了青梁殿,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回头,看向青梁殿。 阳光中的青梁殿显得虚幻无比,墨歌回头看着一个人坐在偌大宫殿的墨皎,轻轻叹息,姑姑为何会变成这样?听说小时候的她,聪慧顽皮,绝对不会像这样,死气沉沉,就像这冰冷的青梁殿一样,名字便透着寒意。 希望,墨契不要卷入这里,希望他能够一直平平安安,选择他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 不要像她和阿喾一样,被刀剑两隔,永远不能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临文嗟悼 墨歌站在墨府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再抬头看着那朴素的门匾,简简单单的“墨府”二字,毫无花纹,砖框磨琢得极光滑极细腻,给人一种大方之感。 为什么觉得这般陌生?墨歌伸出手,指尖触到朱红大门,冰冷冷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口,她立刻缩回。 好冷,墨府好冷。 可是,她还是要去找墨契,完成皇后给她的任务。 墨歌踏进门槛,看着熟悉的场景,却感受着不熟悉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冰冷。 “歌儿,最近怎么样?”墨契从墨歌身后走來,十分欣喜,他一回京城,便想要去看看歌儿,可是姑姑终是以墨歌已经出嫁,不得随意见男子为由,拒绝了。 今日,他一听到墨歌要來墨府便一直站在府内等她,想要问问太子对她好不好,可有欺负她。 可当墨契见到墨歌,笑容便收敛了,墨歌的脸上已经沒有婴儿肥了,双眼暗淡无光。 几时歌儿她变得这般消瘦,眼神沒有焦距,甚至是沒有看见一直站在旁边的他。 墨歌咧嘴一笑,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更加像从前。她拉住墨契的袖子说:“表哥,姑姑说你是结婚的年纪了,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墨契古铜色的皮肤浮现淡淡的红色,他扯走他的袖子,咳嗽一下说:“急什么,你还沒说太子对你好不好呢!” 墨歌害羞的别过头,忸怩的说:“很好。” 看到墨歌的反应,墨契的脸变得苍白, 不对,这不是墨歌应该有的反应,不对! 现在的墨歌就像一个沒有生气的木偶,黝黑的双眼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灵动,只剩干涩的黑洞,他不知道墨歌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原本活泼无邪的她,才是她。 “原本的你不是这样的,歌儿,若你真的喜欢太子,过的不错,你便会说很多你不满意的事情,却不许我说他的不是。” “为何,变得这么消瘦?”墨契皱眉,墨歌则是摇摇头微笑着说:“表哥,现在的我很好,不会到处惹麻烦,不会无理取闹,多招人喜欢。” 她还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作欣喜装,眼神却是难过而无神采的,“瘦了才好看呢!” 不是的,她从來都不在意外貌,一定是有什么刺激到她了! 才过了半年,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在边塞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呢? “因为太子才如此消瘦?”墨契拉着墨歌的手,看着墨歌干涩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他不希望是因为太子的原因而使墨歌这样,若是因为太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个是他要好的兄弟,一个是他亲爱的妹妹。 墨歌摇摇头,松开僵硬的嘴角,有泪花在眼里闪烁,她最终选择不再伪装,因为装不下去了,她也不想要欺骗墨契。 墨歌摇头,拉着墨契的衣袖说:“不是因为太子哥哥,他对我很好,表哥,你别问了。” 墨歌又笑着对墨契说:“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对了,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微笑直达眼底。 墨契叹息,然后无奈的拍拍墨歌的肩膀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去和姑姑说便好了。” “那……好吧。” 墨歌沒有继续纠缠下去,可是若是从前,她必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墨契看着墨歌离去的背影,心中无限狐疑, 原本以为墨歌嫁给太子赤潋会很幸福,可墨歌如今的模样让他心惊,看样子,她过的极为不好。 怎么会这样呢?太子是绝对不会做欺负墨歌的事情的,那歌儿到底因为什么这么悲伤? 香樟的香气四溢,墨契忽然想起墨白,叔叔一定知道歌儿为什么不开心,他是歌儿的父亲,是最最疼爱歌儿的人。 墨契走进墨白的书房,墨白正在练字,眼神专注,笔力遒劲,写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墨白察觉到墨契的到來,他抬起头,对着墨契笑了笑说:“歌儿可说了什么?” 墨契摇摇头说:“沒有,什么都沒说,一点也不像从前的她。” 墨白点了点头,接口:“确实和以前的模样比不得,毕竟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能和做姑娘时一般胡闹。” “不是的。”墨契打断墨白的话,激动的说,“她确实变得乖巧了许多,却一点都不开心,她不想要变成这个样子,她现在不快乐!” 墨白愣了一下,等墨契说完,然后蘸了蘸墨水,继续抄写《兰亭集序》,口中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她从小就想嫁给太子,哪有什么不开心的。” 墨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从小就最宠爱墨歌的人,会这么平静的无视墨歌的变化。 墨白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冷淡还有墨契的不解,他放下笔,拍拍墨契的臂膀,笑着说:“契儿也长大了,能够观察出家人的变化了,知道关心妹妹,很好。” 墨契被墨白的表扬弄的极为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说:“沒……沒有啦。” 墨白依旧笑着说:“歌儿已经嫁人了,心思多是正常的,若是妇人之间的事情,你怎么好插手,更何况,歌儿长大了,她能够解决的。若她真解决不了,也会來找我,她从小都是这样,出了问題就会找我帮她解决,不是吗?” 墨契想了想,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墨歌做什么,犯了多大的错,墨白都会替她解决,就连当初当街殴打易水寒,墨歌也只是被禁足而已。 “女子的心思你别猜,歌儿她或许就是长大了。”墨白循循善诱,墨契点点头,觉得墨白说的有理,心中的石头也落地。 墨白却沒有兴致再写字,整理好毛笔和砚台,指着他刚刚写好的字对墨契说,“写的可还好?” 墨契惶恐的退后说:“叔叔,我如何会看字?” 墨白笑着拉过墨契,指尖划过字的下方说:“无妨,你说说你的看法。” “写的很好看,入木三分。”墨契抓抓脑袋,他最怕的就是读书写字了,会的几个成语都是小时候被强迫学的。 墨白点点头,沒有为难墨契便直接说道:“这句子我很喜欢,我们看古书,与前人共鸣,常常临文叹息,殊不知百年之后我们也会化成灰烬,只有这书籍会流传千古,不知千古之后会不会有人对着我的书嗟叹。” “临文嗟悼,有感于斯。”墨白笑的温润,墨契 被墨白说的晕晕乎乎,一知半解,只得不停的点头附和。 墨白知道墨契不喜欢听这些,便笑着说:“回去休息吧。” 墨契立刻如得了赦令一般的逃了。 墨白望着墨契快速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叹息道:“这么容易被打发,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该怎么办才好……” 墨白走出书房,仰头看着高大的香樟树, 此时正是香樟三场雨中的落花雨,白花浓香,芬芳弥漫。 “哥哥……”声音低沉舒缓,让人沉醉。 时间不经意间滑至七月, 皇宫内表面一片祥和之气,但是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 完颜出现之后,别的嫔妃几乎沒能再看见皇上,她们提到完颜的时候,都咬碎了银牙。 易潇潇则是躲在宫殿中,研究着容贵妃的喜好。 容贵妃喜欢静,在宴会的时候,她会坐在一旁,低着头,露出颈后侧雪白的肌肤,默默的笑着。 容贵妃喜欢看书,她几乎从來不出宮,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她沉静了一年,从來不争不抢,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笑着。 皇上一直在注意容贵妃,因为她是容家的女子,但是他被这个安静的女子所困扰,困扰她的不争不抢。 容贵妃见到皇上会开心的笑,沒有见到皇上也是淡淡的笑,她会倚在窗框上,手中拿着一本诗词,口中念着她觉得好的诗词,窗外的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易潇潇想。 可惜她学不來,她也沒必要学,她只要静待佳音便好。 不用等太久,大概在八月吧,等天气凉快了,赤莲也全部都败了,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只可惜了完颜这个女子,她们都是可怜人。 易潇潇有些感叹,却不知别人也在感叹她。 “听说了吗?风萧萧被涂大人赎走了。” “啧啧啧,前几日还听说涂大人救了个异族美人,还以为他会忘了风萧萧一阵子呢。” “男人嘛,哪里会满足。” 南风阁里又有各种传闻,梁子芥满意的勾起嘴角,一切的一切,都如赤喾计算的那样,沒有丝毫差错。 那个涂大人贪财好色,一听新开的青楼的花魁是绝色,便动了心思,想要借助裙带关系上位。 一切道路都给易潇潇铺垫好了,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后宫蛰伏了吧。 如今,便是静待佳音了。 希望,她不要让他们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以杀止杀 修竹和涟漪两人衣着低调,都是玄色的衣袍,一前一后的走着。四处寂静无声,从竹林小道中走出來之后,道路变得宽敞了许多,却也沒见有几个人,而离最近的城池还有好一段距离。 道路旁是泌水河的上游,逆着河水走,便可以到泌水城,但也有两三个城池的距离,若是以涟漪的脚力,只怕要走上十几天了。 阳光照耀在泌水河上游,河面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岸边有垂柳和不知名的树木,修竹走在前面,而涟漪就跟在修竹后面慢慢踱步,修竹也不催促,就着涟漪的速度也慢慢的走着,偶尔会问涟漪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或者是让他背着。 涟漪走的愈发的慢了,脚底似乎是长了水泡。 “还是我背你吧。”修竹蹲下,示意涟漪上來,涟漪红了脸,却还是倔强的摇头,说:“不必了。” 修竹便不再勉强,继续向前行。 涟漪无奈,其实她是希望修竹立刻带她回京城,不济带她回泌水城也好。赤喾不肯住手,那只能尽快赶回京城,看父皇身边有什么异样,早日排除,让赤喾的计划永远完成不了了。 当初已经用过一次的方法,利用修竹对她的怜惜,不舍得让她受到一点磨难,只能无奈立刻带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这次,却不灵了,修竹会不停的让她休息,为她揉腿,却不立刻带她立刻回泌水城或京城。 以他们这样的速度,到泌水城只怕已经半个月了。 涟漪忽然觉得修竹是故意的,故意拖延,但拖延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猜不透。 涟漪刚刚抬头想要问修竹,修竹便停了下來,涟漪一下子撞在了修竹的背上。 “怎么停下來了?”涟漪怪道,然后探头从修竹身侧看前方究竟有什么,让修竹莫名停下來。 “别看。”修竹一下子把涟漪圈在怀里,涟漪什么也沒有看清便埋在修竹的怀抱里。 前方传來嬉笑声:“就一小白脸和一小娘们的性命,就值一百两黄金?” 涟漪瞪大了眼睛,有人要杀他们,是谁? 还沒等涟漪回过神來,修竹就开始行动了,他搂起涟漪,快速的前进,手中也变幻出一把竹剑,一剑便刺穿一人的胸膛,涟漪可以听到血喷涌的声音。 随之而來的是惊叫和哀嚎声,还有躯体倒地的声音,沒过一会儿,四周只剩下颤颤的流水声了。 都死了。 涟漪浑身都在颤抖,杀人了,修竹,杀人了…… 拥有两世回忆,一个处于明媚天宫,一个处在寂寂深宫的她,是被娇养在阳光下的,从來沒有接触黑暗污秽的一面,即使听过杀人或者谁被杀害,却还是比不得在身旁发生的,听到那哀嚎,闻到那血腥,看到那残骸那般让人恐慌。 上次容璧的受伤,已经让她感到害怕,而如今,真正死亡的发生,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即使修竹是为了保护她。 修竹察觉到涟漪的不安,他捂住涟漪的眼睛,一闪身便到了远离血腥的地方,道:“不怕,我在。” 涟漪一把掀开修竹,睁大了眼睛看着修竹,一步一步向后退,问:“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修竹皱眉,不明白涟漪在气什么,说:“因为他们想要杀我们。” “可是我们可以逃啊!”涟漪对修竹吼道,“他们根本追不上你,你根本沒必要杀他们!” 修竹明白涟漪生气的原因,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在他的世界里,从來沒有“逃”这个词。 他只需要毁灭就可以了,以杀止杀,一切的问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涟漪见修竹沉默,才反应过來刚刚又朝修竹发脾气了,她从來都沒有顾忌过修竹的感受。 “对……对不起。”涟漪走近修竹,拉着他的衣袖说,“我不应该这么凶,你是为了保护我。” 修竹却忽然回头,一把抓住了一只白色羽箭,用力一抓,那羽箭便变得粉碎。 立刻,从四面八方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修竹把涟漪拢在怀里,不停的躲闪着,却再也沒有伤人了。 躲在暗处的敌人见修竹沒有反击的意思,愈发的猖狂,有些直接上前來砍修竹,修竹快速的避开了,速度不似常人。 涟漪抓紧修竹的前襟,说:“不要让他们看出你的异常,剑阁城离这里最近,在剑阁城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了,然后我们再趁他们不注意瞬间回泌水城。” 不能让他们知道修竹不是凡人,不然那真的要杀人灭口,想到这里,涟漪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善良。 修竹立刻按原路返回,沒想到的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向他们杀來,而修竹正逆人流向剑阁城去。 涟漪忽然明白了,这些人,是从剑阁城來的,极有可能是赤喾派人來杀她的,她一时如坠入地狱,思绪陷入混沌,再也动弹不得。 人数越來越多,修竹因为不能使用法力,还不能伤人,更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行动愈发的吃力,却还是护着涟漪向剑阁城奔去。 修竹察觉到涟漪的呆滞,轻轻晃了晃涟漪,问:“可是哪里受伤了?” 还沒等涟漪回答,“噗”的一声,一箭从修竹背后刺向心脏,修竹身体晃了晃,却沒有痛呼或者是缓下步子。 只是,伤口处流下了乳白的液体,在修竹玄色的衣袍上显得更加清晰,所有人都呆住了,吞咽了几下口水立刻转头四散逃跑,口中呼喊:“妖怪啊!” 涟漪被惊醒,立刻喊道:“不可以让他们逃了!天下会大乱!” 修竹不再顾忌,抬起右手,四周的竹子就如受到了指令一般开始疯长。 所有人都害怕的停止了脚步,忽然,他们都觉得胸口有异样,低头,细细的竹枝插入了他们的心脏。 修竹又放下右手,竹子立刻便会原样,那竹枝也抽回,只是每个人胸口的洞都回不去了。 鲜血四处喷洒,全部的人,当场毙命。 四周不再喧嚣吵闹,涟漪知道,那些人都死了。 耳边依旧是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一切如常,除了扑鼻的血腥味。 涟漪推开修竹,呕吐了起來,再也沒有什么挡住她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血染红了泥土,就连泌水河都不能避免。 涟漪更加恶心,就连胆汁都要吐出來了,尸横遍野,入眼处便有几百人,究竟是谁,要杀了她? 修竹递给涟漪一条干净的手帕,并问道:“回剑阁城吧。” “不!”涟漪一边干呕一边说,“我要看看,究竟……究竟是谁要杀我。” 修竹不再说话,轻轻拍击着涟漪的背部,让她好过些。 终于,涟漪不再呕吐,时间却也到了黄昏时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血腥味,涟漪用修竹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颤抖的走向了一具尸体。 四周的尸体都不难看,只是胸口开了一个洞而已,有差别的便是他们的表情是否狰狞,而涟漪选的这具尸体,表情只是茫然,不算狰狞。 涟漪掩着口鼻,翻找着他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翻找了许久也沒有找到,却触摸到他冰冷的皮肤,涟漪惊叫的向后倒去,修竹立刻接住了她。 涟漪立刻扑在修竹身上,抱紧了修竹,修竹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涟漪的背,说:“不怕,我在。” 涟漪紧紧抱着修竹,手上却有滑腻的感觉,涟漪立刻看向修竹背后,有一支箭插在心脏的位置。 “你受伤了!”涟漪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那白色的液体从伤口处流下,只怕就是修竹的血液。 “沒事。”修竹安慰一般对涟漪笑了一下,然后反手一拔,箭被抽出,溅出白色的血液和模糊的肉块。 涟漪却并不觉得恶心和害怕,她立刻撕下裙摆,然后拉开修竹的上衣,为他包扎。 修竹沒有阻止涟漪的行为,并配合的张开手臂,让涟漪为他包扎。 四周依旧飘荡着骇人的血腥味,太阳也全部落下,四周漆黑一片,还有遍地的尸体,涟漪却沒有恐慌,专心致志的为修竹包扎。 修竹低头看着涟漪认真的脸,嘴角微微勾起,只希望,这伤口,永远不要恢复。 涟漪终于为修竹包扎好,抬头笑着说:“终于好了。”却见修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只有她的脸,嘴角微微上扬,涟漪忽然觉得四周血腥的背景全部消失,只剩修竹这样好看并让她安心的脸。 修竹不知怎么渐渐低下头來,越來越靠近涟漪的脸,涟漪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环境又恢复如初,她有意识的避开了修竹的脸,低下头,为修竹理了理衣服,替他穿戴说:“走吧。” 修竹愣了愣,然后穿好上衣 ,点头不语。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第一批要杀害他们的人的尸体,尸首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涟漪忍住吐意,停下了脚步。 修竹又要遮住涟漪的眼睛,涟漪却拦住了,说:“我看看。” 这些人衣着打扮不同于后來的人,后來的人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也沒有,而这些人脖子上是人的指骨,手上还有人的头骨,怪不得修竹不让她看,只怕这些头骨吓着她。 涟漪还想要看看有什么指证是谁派他们來杀她的,修竹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说:“别看了。” 等她睁开眼,已经到了最近的城池。 一來到城内,涟漪便松懈了下來,有太多太多的问題想问,却还是昏沉沉的在修竹怀中睡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长情告白 落日一点点坠入地平线,泌水河上映出边塞苍茫的天空,两相辉映,显得更加旷阔。 易水寒着素色衣缘淡青深衣,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把银色长枪,伫立在泌水河岸边,望着潺潺流动的泌水河,细细分析现在的处境。 不必知道涟漪公主是如何知道他们要谋反的,赤喾说的对,因为皇上或者保皇派一定不知道,不然,涟漪公主如何都來不了这边塞,何必再阻止他谋反,皇上早就把他们拿下了。 只是,那涟漪公主一定要死!今日对赤喾用情至深不会揭发,但若皇上死了,刀兵相见,那涟漪公主还不知道是站在皇上一边还是赤喾这边呢。 易水寒踏入泌水河,河水濡湿了他的靴子,他继续向河水深处走去。 只有她死了,他们便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别人会知道,更何况,若赤喾登上那皇位,他看到涟漪公主苦苦哀求的脸时,以他那儿女情长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心软,所以,涟漪公主一定要死! 她和赤喾之间的恩怨情仇,必定是要解决的,赤喾不忍心,那么,他來! 只是,为何这么久了,还沒有消息传來?易水寒心中揣测,他按下心中不安,开始思考谋杀涟漪的方案是否有差池。 用黄金百两让附近的山贼去试探涟漪身旁是否有暗卫,如果山贼能够拿下涟漪,他的人再出面拿下这些贼子,一箭双雕。 如果涟漪身旁有暗卫,这些山贼也能够耗损涟漪的护卫,他派下的五百精兵,必定能够拿下涟漪的首级。 只是,为何这般久了,还不见有人回來复命? 易水寒焦躁,他已经离河岸有一段距离了,冰冷的泌水河淹沒了他半截身体,到了腹部,却不能让他的焦躁减轻半分。 易水寒举起手中的银枪,一枪刺入河水中,河中有几缕红色血丝,易水寒举起枪,枪上已经串了一条中等大小的鱼。 易水寒把那鱼丢到岸边,再次举起银枪,视线在河面上游走,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够叉到鱼。 易水寒尽量不去想不去想涟漪的事情,以此减少几分不安。 忽然,河面上有淡淡的血色出现,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易水寒睁大了眼睛,用手舀起了一捧水放在鼻下,有淡淡血腥味,是常年在边疆厮杀的易水寒再熟悉不过的了。 易水寒立刻转身上岸,却见之前他派去察看的士兵匆匆赶來,面色凝重,噗通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断断续续哀嚎道:“他们……他们……” 易水寒的银枪一下子插在他面前,那人向后倒在地上,易水寒蹲下,与他平视,身上的煞气让那士兵险些晕厥过去,一下子便说出想要说的话:“都死了!” “都死了?”易水寒抽出银枪,双手握拳,那五百精兵是他训练几年极为重要的部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握紧银枪的手泛起青筋。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涟漪公主竟然这般能干,我若连她都杀不了,还谈什么杀那个人。”易水寒诡异一笑,对依旧跪在地上的那人说,“这次,我去。” 易水寒先派人去找涟漪公主的下落,准备好一切,便带着一百人沿着涟漪回京城的路行去。 在路上,易水寒看到了那五百人还有山贼的尸首,山贼都是被剑一击毙命,下手之人下手非常狠辣,尸体统统是身首异处,极为可怖。 那些精兵倒还是好些,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刺穿了心脏,身上都只有这一个一指大小的伤口,沒有争扎的痕迹。 易水寒不知道那是什么凶器能够做到这样夺取人的性命,伤口都只有一指大小,他从來沒有看过听过这样的杀器。 “你们说,他们是被什么杀死的?”易水寒语气凝脂,就连对方的武器都不能分清,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易水寒忽然问:“怕不怕?可能会去送死。” “不怕!”所有人都抬头,语气坚定的回答。 易水寒握紧手中长枪,环视众人,道:“必不让豫章王处于险境!” “必不让豫章王处于险境!”众人重复,跟着易水寒去涟漪所在的城池。 涟漪依旧在沉睡,她太累了,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她单薄的身体和脆弱的神经崩溃,一天一夜,至今还沒有醒來。 修竹却觉得涟漪脆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强大的心,她依旧想要努力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这么多风风雨雨过來,她一直在向她渴望的生活努力着,即使是利用修竹,修竹都不怪她。 “无非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无关对错。”修竹还记得这是他对颜渊的解释,每个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他沒有理由阻止。 自然,他也有追求快乐的权利,永生永世,纠缠着涟漪,直到她的世界只有他修竹一个人,让她的悲伤,她的快乐,她的烦恼,她的幸福,她一切情绪的波动都是因为他修竹,她的哭,她的笑,都只对他一人。 当初给赤喾的一切,全部,加倍,给他。 “修竹。”一道柔柔的,有些中性的声音传來,坐在床畔上的修竹回头,便看到颜渊站在他身后,促狭的看着他。 “你怎么來了?”修竹为涟漪捏了捏被子,然后示意颜渊和他出去,不要打扰涟漪休息。 “你在人间太久了,我便看了看你在人间做什么,发现你受伤了。”颜渊还是第一次看到修竹受伤,竟然是白色的血。 “无碍,现在或许已经好了。”修竹捂住胸口,那里已经沒有任何痛楚,确实已经好了。 从來沒有受过伤的修竹因为涟漪而受伤,只怕修竹已经真的爱上了,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和他一样,还不如不去尝试。 颜渊忽然面色凝重,按住修竹按在胸口上的手,问:“不管是谁,一旦染上七情六欲,纵是千年道行便也会一朝丧尽,你还要尝试?” “嗯。”修竹知道颜渊还是害怕,那场惊天动地的爱恋,让他再也不敢去触碰与情爱有关的一切。 怕错铸相思错,怕误结相思劫,他是颜渊,不贰过的颜渊。 颜渊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按在修竹手背上的手,问:“如意吵着要來找你,带他來吗?” 修竹瞥了颜渊一眼说:“他不是被关在殿内吗?你放他出來了?” 颜渊敷衍的笑了笑,说:“不清楚啊,也不是什么大错,他也认识到错误了,就饶了他吧。” 修竹一听,若有所思的看着颜渊,颜渊被看的浑身不舒服,难不成修竹看出是他放了如意? 修竹问:“他认识到什么错了?” 颜渊愣了愣,如意并沒有告诉他他做错了什么,只是求他让修竹松口,不再罚他,而修竹既然这样问了,胡诌也诌不出什么,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他只是说他知道错了,为什么错却沒和我说,你说与我听听,看看是否可以饶恕。”颜渊好奇的问,如意在修竹眼里是特殊的存在,在墨歌还未出生的时候,如意就陪在修竹身边了,已经不单单是主仆关系了。 修竹从來都是纵容如意的,就如纵容墨歌一般,好在如意并沒有墨歌那般的破坏性,不然妖界只怕是鸡犬不宁了。 如今修竹因为什么责罚如意,勾起了颜渊的兴致,他睁着原本就大大的眼睛,难掩好奇。 修竹笑了笑,说:“沒什么。” 颜渊忽然觉得修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是看着修竹长大,修竹什么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如今,修竹忽然有了秘密,让他很是震惊。 “怎么感觉你变了许多?”颜渊忍不住问出口,他又看了看修竹近日在人间和涟漪发生的一切,好像懂了什么。 修竹知道颜渊看了他近日所做的事情,问:“有何不妥吗?” 颜渊摇头,沒想到,修竹竟然知道如何追求女孩子了,倒让他大开眼界。 故意拖延速度,让两人相处的时间边长,再不断的献殷勤,啧啧啧,看不出这个竹子倒是开窍了。 “谁教你的?”颜渊不相信是修竹自己悟出來的,必是有人教他,可是刚问出口,便猜到那人是谁了,必定是北月慕渊。 “慕渊。”修竹沒有掩饰,说,“她说,只要陪在涟漪身边,时间久了,涟漪就会喜欢上我。” 修竹忽然对颜渊笑了起來,身上再也沒有一丝冰冷,颜渊发现,自从修竹的世界有了涟漪之后,他越來越喜欢笑了。 修竹说:“慕渊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是啊,这么多年,都是慕渊陪在他身边,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慕渊都循着他的脚步,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使他一直对她的感情无动于衷,毫无表示,她依旧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边。 颜渊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題,便笑着说:“我回去了,妖界还有很多事情呢。” 修竹点点头,又进了涟漪的房间。 而易水寒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城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无情有情 朱红宫墙,翠绿宫瓦,还有那美轮美奂的青梁殿,涟漪心中一喜,回來了!她回宫了! “别丢下我!”身后传來涟漪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涟漪惊奇的回头,看起來只有五六岁的赤喾有些吃力的向她跑來,涟漪立刻蹲下,张开双臂,等着孩童时的赤喾投入她的怀抱。 可是,赤喾却从她旁边越过,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涟漪睁大了眼睛,站起转身,看见坐在凤辇上的太后,太后听见了赤喾的呼喊,让人停下,下了凤辇,赤喾这才追上了太后。 “太后,我也想去宴会,我一个人在大殿内,感觉很不舒服。”赤喾眼巴巴的看着太后,太后摸了摸赤喾的发顶,和蔼的拒绝了他,说:“不行,阿喾,不是还有很多宫女太监陪你吗?还有很多书沒看呢。” “可是,可是……”赤喾不想再一个人留在冰冷冷的大殿内孤孤单单的看书了,不管宫中有什么宴会,他都是一人守在未央殿内,听着远处传來的歌舞声,鞭炮声,欢呼声,他多么想去看看,只是看一眼便好了。 太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叹息说:“你要非常努力,才能够在这深宫活下去,才不会悄无声息的……” 涟漪立刻走到太后身边,想要求太后答应赤喾,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涟漪环顾四周,似乎沒有人看见她。 “太后。”身后又传來涟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五六岁的涟漪坐在步辇上,伸手对赤喾说,“让阿喾陪我一起去吧。” 太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阿涟要好好照顾阿喾,好不好?” “好。”年幼的涟漪脸上尽是兴奋和欢愉,赤喾也是开心的四处张望。 步辇渐渐远了,画面忽然巨变,迷人的酒香,刺眼的光芒,络绎不绝的宫女,言笑晏晏的人们,涟漪逆着人流,不停的寻找着赤喾,赤喾呢?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角落的赤喾,他正抬头看着高台上,涟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被皇上抱在怀中的自己。 皇上剥着琉璃盘上的葡萄,然后一个一个的喂到小涟漪嘴里,小涟漪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笑而眯的很小,糯糯的声音喊着:“父皇,父皇。” 涟漪心中忽然有刺痛,她转头看向赤喾,赤喾眼中淌出泪水,却沒有发出任何声音,沒有人发现,洪都王世子的泪水早就濡湿了衣襟。 “父王,父王。”赤喾小声的呢喃,泪水模糊了视线,发现有人走近,立即用衣袖胡乱的擦拭着泪水。 涟漪的泪水也氤氲了视线,她一下奔向赤喾,想要搂住赤喾,赤喾却如流光一般全部打碎,涟漪扑倒在地。 “阿喾的骑射又长进许多。”太子赤潋的声音传來,容璧跟在他身后,亦笑着说:“洪都王世子如今不过十岁,以后只怕比洪都王还要出色许多。” “怎么说的好像你很大一样。”赤潋戏谑容璧,容璧也笑着说:“你也一样啊。” 两人站在高楼上,俯瞰在草场上一直练习骑射的赤喾说,涟漪连忙站起來,扶着栏杆,便看到纵马疾驰的赤喾,暗红的骑装让手上白色的绷带显得刺眼。 忽然,赤喾看向涟漪的方向,拉开弓箭瞄准涟漪,涟漪撑大眼睛,眼角似乎要裂开。 赤喾拉满了弓箭,涟漪一动也不动,那银色的箭头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可是,赤喾微微偏手,放箭,那箭直直射向赤潋的心口。 “不!”涟漪挡在赤潋身前,那银箭却贯穿过她的身体,身后传來箭入血肉的声音,却沒有痛呼。 涟漪转头,赤潋搂着容璧,而容璧握住胸前的箭,那箭只剩下翎羽在容璧的胸口,箭头已经贯穿胸膛,可见赤喾这一箭,毫不留情。 赤喾……赤喾要杀了哥哥……涟漪难以置信的向后退,容璧的紧闭的双唇开始颤抖,鲜血从唇角一点点滑下,在羊脂白玉的一般的脸上,显得妖冶。 赤潋不停的唤着太医,四周喧嚣吵闹极了,而容璧毫无血色的脸让涟漪觉得异常可怖,她一步步向后退,靠在栏杆上,无路可退。 那栏杆却如纸片一般折断,涟漪就这么直直的向下坠落,涟漪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清赤喾再次满弓,对准向下坠落的她,涟漪忽然笑了,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也沒有疼痛感传來,涟漪睁开眼睛,赤喾正來來回回浏览着一封书信,兴奋的对站在他身后的太后说:“父王夸赞我了!” “那么阿喾要更加努力才行。”太后拍拍赤喾的肩膀,他已经快有太后的肩膀一般高了,明明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嗯,我要让父王为我骄傲。”赤喾仰着脸,脸上全是期盼,说完,又拿起弓箭向殿外走去,手上的白色绷带还未解开。 涟漪想都沒想便去抓那只受伤的手,依旧是虚幻的穿过,而赤喾却停顿了一下,涟漪立刻抬头,却看到了已经长大了的赤喾,他看了看那只受伤的手,然后把绷带全部解开了,露出道道伤疤。 场景也全部换了,天空是晦暗的红色,空旷的奉天殿外赤喾孑然独立,而皇上正端坐在龙椅上。 四周寂静无声,涟漪站在长大的赤喾和面无表情的皇上中间,隔了长长的距离。 赤喾依旧是拉满了弓弦,瞄准皇上,涟漪一下子瘫软两人中间,双手捂住双眼,泪水从指缝流出。 耳边却传來了许多吵杂的声音。 太后说:“杀了皇上!杀了皇上!他害死了你父亲,害死了洪都王!” 皇后说:“对,快杀了皇上,快杀了他!杀了他,皇位就是你的了。” 梁子尘说:“杀了他吧。” 还有许多陌生的声音在说:“皇上害死了洪都王!害死了洪都王啊!他怎么忍心?洪都王一生都奉献给国家了,他怎么还下的了杀手,害死了洪都王……” 涟漪放下双手,泪眼朦胧的看向赤喾,赤喾的脸上满是泪痕,但是弓箭依旧是满弓待发的状态,涟漪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想要为赤喾擦去眼泪,可是,另一双手已经拂上了赤喾的脸,轻轻说着:“阿喾,你的痛,我懂。” 涟漪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墨歌也不见了,而涟漪的手上多了一把镶血色宝石的匕首。 皇上和赤喾都躺在她的面前,两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在暗示涟漪拿起匕首,刺下去。 刺下去,要么,选一个,要么,一起死。 刺下去啊,有声音在重复呼唤。 刺下去,刺下去,你就能够醒來了,就不必面对这样残酷的梦境了。 刺下去,刺下去,你就知道你选择谁了,你就知道你该怎么做了。 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 “闭嘴!”涟漪一剑刺向了自己的胸口,“你满意了吧……” 四周变得黑暗,再也沒有什么声音,涟漪陷入了混沌,远处明明可以看得到光芒,涟漪向那里走去,却总是走不到那里。 她放弃了,就让黑暗吞噬自己,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凉。 忽然,双手传來舒适的温度,有人牵着她的手,带她向光明走去,黑暗中,涟漪看不到他的脸。 迷迷糊糊,光芒却來越刺眼,涟漪皱眉,用手挡住眼睛,一点一点适应明亮的光线。 “漪儿。”修竹特有的声音传來,涟漪看向修竹,修竹正握着她的手,笑着问,“哪里不舒服?” 涟漪摇头,默默的抽回了手,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她会把真实和梦境混乱。 赤喾想要杀她,想要杀哥哥,想要杀父皇。 那些人,都是赤喾派來杀她的吧,为了不让秘密泄露出去。 可笑的是,她却还爱着他。 多情应笑我。 涟漪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墨歌哪里了,她不懂赤喾。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懂赤喾,也从來沒有想过要去懂赤喾。 她一心以为,她的世界都是赤喾,而赤喾的世界从來都不只有她,她多么希望,赤喾的世界也只有她,可笑的是,她却从來都沒有试图去了解赤喾的世界。 不懂赤喾的疼痛,不懂赤喾的骄傲,不懂赤喾的抱负。 只想让他和她一样,把对方当作世界的唯一,所以,她从來沒有试图了解赤喾的世界。 所以当前世赤喾爱上了墨歌之后,她才会为赤喾接受天雷,她要让赤喾的永远忘不了她,永远永远都记得她,记得有一个女子,比墨歌更爱他,让她在赤喾心中的地位,无限的放大。 她以为的爱,把赤喾禁锢的喘不过气,就像飞蛾和红烛一样,她疯狂的用满腔的爱意扑向他,即使灰飞烟灭,而红烛却为此懊恼,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爱。 她用爱的丝线,把自己结成了蛹。 当皇上把洪都王死去的真相告诉她的时候,她也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却沒有替赤喾悲伤多少,可是,洪都王是赤喾的父亲,他该是多么的悲恸。 洪都王的死,带给她的只是要推迟婚期的遗憾,她从來沒有想过,赤喾该是多么难过。 洪都王的死,又给边塞百姓多么大的阵痛?她却可笑的认为,这样平静的年代里,怎么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连赤喾思念父亲她都不能发觉出來!还口口声声说爱他! 自己,果真是冷心无情的石头转世。 呵,真是道有情却无情。 “漪儿?”修竹见涟漪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极为担心,他想要看看涟漪的脸,涟漪却把脸埋在双手间。 忽然修竹揽腰把涟漪搂在怀中,冷冷说:“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放下执念 “谁?”修竹刚说出这个字,就有许多头戴帷帽的人从四面涌进房内,门外,窗外,屋顶,无所不至。 修竹当机立断,以手做刀一个个拍晕來人,手法快准狠,还未晕的人面面相觑,有几个人脚步一点点向后移动,眼神惊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胸膛被戳出一个洞的样子。 修竹身旁已经倒了一地的人,沒有人敢轻举妄动,终于,还是有人冲向修竹,带动了另一些迟疑的人,但也有人趁乱夺门而出。 修竹沒有管那些趁乱逃走的人,把接近他的人一个个拍晕,刀光剑影中,沒有人碰到修竹一根毫毛。 “噗呲。”门外传來鲜血喷洒的声音,而房中只剩修竹还好好站着,其他人都晕倒在地。 修竹微微皱眉,抱紧怀中沒有任何反应的涟漪,看着门的方向,等那个全身充满煞气的人。 终于,门口出现一个着青衣的男子,青衣上是斑驳血迹,男子好看的脸上也染上了几点血污,他手握长枪,红缨上还有鲜血滴落,修竹微微眯眼,看样子,刚刚逃跑的人全被他杀了。 男子径直走到修竹面前,修竹一动不动,即使男子手中的银枪已经可以攻击到他。 男子站在修竹面前,却一下子半跪下去,长枪也放在一旁,他大声说:“属下來迟,望公主恕罪。” 涟漪一动不动,沒有反应。 男子不顾涟漪的冷漠,继续说:“豫章王担心有人加害公主,于是派属下一路护送公主,但沒想到,属下还是來晚了一步,望公主恕罪。” 涟漪终于有了反应,她把埋进修竹胸前的脸露出,盯着易水寒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才说:“我如何信你?” 男子立即从胸中掏出一个香囊献给涟漪,涟漪的双眼立刻放大,这是她给赤喾装着耳环的香囊,她挣脱出修竹的怀抱,颤巍巍的接过那个香囊,里面确实是白玉莲花耳坠。 男子继续解释道:“豫章王昨日发现路上有许尸身,便担心公主的安危,于是派属下來护送公主,若公主有半分意外,属下只怕性命难保,如今见公主无碍,属下便放心了。” 涟漪托住男子双臂,要他起來,原本无神的双眼充满了光彩,让站在一旁的修竹眼神黯淡。 “你说的可是真的?”涟漪声音都在颤抖,不是赤喾派人來杀她,不是赤喾! “不知公主在怀疑什么,属下好做解释。”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露痕迹的避开了涟漪一直紧拽着他衣袖的手。 涟漪沒有发现男子的动作,双手握紧那只香囊,放在胸前,思绪渐渐清晰,是啊,赤喾若是要杀她,早就杀她了,何必等她出城之后大费周章杀她,何况,在见赤喾之前,就有人想要抓她,必定是那些人,必定是那些人! 涟漪摇头说:“沒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贱名,怕污了公主耳朵。”男子拿起他的长枪,笑着说。 “无妨,说与我听听,对了,你只要护送我回泌水城便好了。”涟漪刚说完,修竹便拒绝说:“不行!” 涟漪奇怪的看向修竹问:“为何?他是來保护我的。” “他……”修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煞气太重。 男子笑着说道:“既然公子不同意,那么,公主,我回去复命了。” “慢着。”涟漪立即阻止,她还想多了解了解有关赤喾的一切,而这个男子,既然是赤喾派他來护她,一定和赤喾接触的很多。 男子笑着看着涟漪,似乎等着涟漪说下挽留的话,修竹却冷冷抛下一句话说:“你父亲。” 涟漪立刻僵住了,是啊,是父亲重要还是赤喾重要。 男子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跪下说:“属下愚钝,忘了豫章王的嘱托,豫章王说,他來还这耳坠,便是希望公主顾念旧情,他已经后悔曾经的打算了,好在,现在回头还來得及。” “果真?”涟漪不敢相信,刚刚还苦苦争扎于两人之间,而如今赤喾的放手,让她一时难以相信。 “我易水寒用项上人头保证。”男子怕涟漪还不相信,继续说,“他细细斟酌您的话,觉得确实如您所说,若继续走下去,必定是万劫不复,要感谢哪位世外高人。” 涟漪一听他是易水寒,那个跟在洪都王身边的易水寒,便知道此话不假了,更何况他话中夹了她和赤喾的对话,再无丝毫疑虑,说:“阁下匆忙赶來,便休息一日吧,明日复命也好。” “他休息,我们走。”修竹冷冷的声音传來,他戒备的看着易水寒,涟漪却不肯,她还想要问问他有关赤喾的事情。 修竹抓住涟漪的手腕,连拖带拽的把涟漪拖出了房间,这还是修竹第一次对涟漪这么粗鲁,涟漪惊讶的问:“修竹,你怎么了?” “你还妄想和帝喾在一起?”修竹清冷的声音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语,涟漪怔住了。 刚刚的她思绪处于混乱中,而一切行为真实的反映出她的内心,她还妄想和赤喾在一起。 而修竹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涟漪还记得赤喾是怎样决然的推开他,他那句“我不是你的良人”已经很好的说明一切,他对她从來都沒有男女之情。 涟漪刚刚被易水寒用星星之火点起燎原瞬间被修竹熄灭,她还要继续纠缠赤喾吗? 继续纠缠,徒给他增添烦恼吧。 修竹却不能再容忍涟漪继续想帝喾,他把涟漪的头按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你还想他,我就杀了他。” 修竹的声音很冷,充满警告,涟漪知道修竹说到做到,她抬起头,对着修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尽力吧。” 少见的俏皮,涟漪从來都沒有对修竹做过这些表情,让修竹一时呆住了,他也眨巴眨巴眼睛,两人同时笑了起來。 易水寒站在房内看他们,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都露出最最纯粹的笑容,美的让人心中一滞,再也移不开眼球,旁边的血污变成了腊梅开放,沒有一丝可怖的感觉。 涟漪发现了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易水寒,她对修竹抖了抖那个香囊,看着修竹有些发青的脸,优雅的走到了易水寒面前,把香囊递给了易水寒说:“这个是豫章王送给我的,现在,我不要了,我会尽量忘了他。” 易水寒一愣,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涟漪继续说:“有人告诉我,我们人啊,只有几十年的生命,只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几年的时间纠缠,用三天的时间去遗忘,但是,可以用一生去爱。” 这是容璧说的,让她惊醒,她现在是人,不是可以把时间熬成汤药的仙。 “我等了十多年,也纠缠了几年,这几天,我会尽量去遗忘。” 易水寒依旧是愣愣的看着涟漪,涟漪却拉起易水寒的手,把那香囊塞在了他手中,继续说:“还有人告诉我,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这是容钰告诉她的,让她明白,她拥有的,一定要牢牢抓紧,而不是想尽办法去得到沒有的。 涟漪转头望向修竹,眉眼带笑,说:“还有人说,我是因为爱的深了产生执念,可能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现在想來,确实是不甘心居多吧。” 是时候放下执念了。 女子笑的那般干净纯粹,看过的人永生都会把这张绝世的容颜直直烙在心底,易水寒握紧手上的香囊,却被棱角刺痛了手掌,他回过神,修竹和涟漪已经不见了。 易水寒才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表情晦暗不明,他忽然笑了,说:“可惜以后她再也露不出那样的笑容了。” 当豫章王的旌旗带着千军万马直达京城,她还会这样笑吗? 忽然,一个拥有同样干净纯粹笑容的女子出现在他脑海里,她的表情多变,嬉笑的,怒骂的,悲伤的,绝望的,窃喜的,欢愉的……各种各样,一齐涌入他的脑海中,易水寒摇摇头,说:“她也嫁给太子许久了,已经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吧。” 易水寒擦了擦他的长枪,等着他的属下苏醒,沒想到,公主身边的护卫,这般强悍,手下留情可比杀人还要难以控制的。 昏迷在地上的将士们渐渐苏醒,大部分都安然无恙,只有几个被易水寒杀死,而涟漪公主也不知去向,他们面面相觑,揣测自己在劫难逃。 “不用怕,涟漪公主不会揭秘的。”易水寒解释,“我在房外观察那个男子许久,发现他实力非凡,以一挡千都不是问題,所以临时换了计划。” “杀了几个逃跑的人,然后说是护送公主的,在护送的路上,暗杀她。” “只是那个男人不同意,那我只好让打消涟漪公主的顾虑,让她以为豫章王放弃谋杀皇上的计划,不再报仇了。” “涟漪公主好糊弄的很,她一心希望豫章王好,必定不会把豫章王推入火海,只是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皇上死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易水寒把那香囊收入怀中,已经做好无数理由,可以把这些精兵的伤亡向赤喾解释清楚。 心狠手辣,天性薄凉,他就是如此之人,那又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美人迟暮 赤莲已经完全开败,天气变得凉爽,易潇潇也开始准备秋衣,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宫中新进了一款口脂,是南风阁当家梁子芥亲自研制的,很是受贵妇欢迎,因其不仅颜色鲜艳,还气味芬芳,若是不小心吃在口里,竟香甜可口。 南风阁进贡的口脂有六份进了完颜宫中,三份进了皇后宫中,还有一份便是剩余宫女的了,分到易潇潇手中,只有一盒了。 易潇潇用小指挑了一点,放在鼻下细细闻了一会儿,然后用手绢擦掉了。 这一天,这一天终于到了,易潇潇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再也不是毫无价值之人了! 入宫之前,她和梁子芥彻夜长谈,梁子芥说若这口脂进了宫中,便是要她行动了。 易潇潇一步步款款走向湖心亭,怀中抱着一把琵琶,拢了拢鬓边的发丝。 九曲十八弯,通向湖心亭的九曲桥很长,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足够皇上对她心动。 离湖心亭越來越近,快了,一切都快到了,易潇潇感觉她的血液在沸腾,她按捺住她激动不已的内心,怀抱琵琶,一步步走向了湖心亭。 湖心亭是皇上必经之路的上可以看到的亭子,在湖的中央,遥遥远望,更显仙气十足。 易潇潇穿着紫色如意云纹衫,头发不过随意的挽起,沒有一点首饰,甚至是沒有上妆,妖艳的眉眼沒有妆容衬托反而显得清纯,既妖且闲。 她随意弹奏《阳春白雪》,还不时停下,俯首望着湖面发呆,未挽起的长发搭在胸前,她用指尖捏起一小束,长发在指尖缠绕。 她看着湖面中笑靥如花的她,问:“你说,什么样的人适合当皇帝?” 湖面里的那个素净的她自然是沒有回答,她言笑晏晏道:“应该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吧。” 沒有人给她回答,四周只有她随意拨奏的曲子,和她若有若无的喃喃自语。 “寂寞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吧?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多少伟大帝王败在这个词下?” “能够忍受寂寞的,才是真正的帝王。” 一只鲤鱼忽然冒出,把她水中的样子打碎,易潇潇看着水中她扭曲的脸,说:“你也是寂寞的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对话?” 她多么的寂寞,她的家人几乎全部死去,而她也不愿牵连易水寒。 这个偌大的皇宫,沒有一个熟悉的人,沒有一个不寂寞的人。 而那个权利最高的皇上,却是最寂寞的。 她等着水面平静,等着湖面一张殷勤期盼的脸,等着一场设计好的邂逅,语气幽怨的说:“我们女子啊,都是可怜的。”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子啊,一生为情所困,所误。” “再理性的女子,终究躲不过情劫,变成感性之人啊。” “多情应笑我。” 湖心亭中就如一幅画一般,紫衣女子反弹着琵琶,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四周雾气弥漫,风缓缓吹起点点青丝。 易潇潇把一曲欢快的《阳春白雪》弹奏的支离破碎,不经意的停顿更让人觉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语气寂寞,双眼落莫,青丝若游丝一般的飘荡,挠的人心痒痒。 掌声从身后传來,接着是男子的深沉的声音:“把一曲《阳春白雪》弹奏的如此寂寞,也是技艺了得。” 《阳春古曲》是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生动地表现冬去春來,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被弹得这样落莫,也是奇特。 易潇潇回头,瞥了男子一眼,复又低垂眼帘,望着男子的皂靴,快速跪下说:“奴婢拜见皇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做的自然而幽怨。 皇上快速托住易潇潇的双臂,阻止她跪下,他扶起易潇潇,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问:“你叫什么?” “风萧萧。”易潇潇笑的妩媚,但是因为沒有妆容,干净的眉眼给人清纯的感觉,眼中自然流露出的魅惑让皇上不由自主的心动。 “何时进宫的?我竟然从未见过你。”皇上忽然觉得有些冷,湖心亭上的湿气很重,风虽小却延绵不断,让人很是不适。 易潇潇好像感觉到了皇上的不适,把头埋在皇上的胸口,语气落莫的说:“是和完颜姐姐一起來的,可是皇上只在意完颜姐姐一人了。” 皇上顺势搂住易潇潇的腰,易潇潇的身体十分火热,让寒冷的他不舍得放开手,他紧紧搂住易潇潇说:“现在,只在意你一人了,为何独自站在这里吹风呢?还这般素净。” 皇上摸了摸易潇潇的脸,她的脸很是光滑细腻,沒有一点脂粉,而其他的宫女从來不敢如此出现在他面前。 易潇潇把脸深深的埋进皇上的胸口,语气难过的说:“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皇上不喜欢我,我打扮给谁看呢?” “这样很好看。”皇上横抱起易潇潇,易潇潇连忙搂住皇上的脖子,嗔怒道:“吓死我了。” 复又觉此话不适,低下头,怯怯的说:“皇上……” 皇上则是爽朗的笑,带她回了寝宫。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易潇潇一时宠冠后宫,但是皇上并未做出什么对易潇潇特别的举动,和对完颜的态度一样,宠爱却不纵容,沒有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情,依旧是焚膏继晷的处理政务。 现在易潇潇的位分和完颜一样,但是易潇潇和完颜不同的是,她很低调,几乎不出宫门。 即使她不出宫门,不去刻意找皇上,皇上也会特意的留宿她宫中,大家都想知道那个叫风萧萧的狐媚子是怎么蛊惑住皇上的。 完颜还沒有收拾,却來了个易潇潇,宫中女子都愤愤不平,打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可惜易潇潇就是不出门,别人也抓不到她什么把柄。 但时间长了,麻烦依旧会找上门來,与其被人鱼肉,不如先为刀俎。 她派人去传,易潇潇行巫蛊之术,所有才得皇上盛宠。 立刻有人沉不住气,派人搜查她的寝宫,而她也被带到皇上面前。 她殿中翻出的巫蛊摆在她面前,上面写着完颜的生辰八字,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神柔软的看着皇上。 皇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解释一下吧。” 原本淡定的易潇潇却猛地红了眼眶,却毫不拖延的解释道:“班婕妤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得福,为邪欲以何望?若使鬼神有知,岂有听信谗思之理;倘若鬼神无知,则谗温又有何益?妾不但不敢为,也不屑为。” “若是巫蛊有用的话,那么神明也必会惩罚我的。若是巫蛊无用,那诅咒又有何用?” “只怕是不知哪个姐姐不喜欢我和完颜姐姐,所以才出此方法陷害我们。” 易潇潇哭的肝肠欲断,皇上心中认同她说的话,便不再追究,而是罚了那个举报她行巫蛊之术的妃嫔。 宫人不知其中细节,只道是易潇潇犯了宫中最大的忌讳,行巫蛊之术却还不被处置,反而举报的妃嫔被罚,大家都道易潇潇得天子荣宠,宠冠六宫。 原本企图陷害易潇潇的嫔妃都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什么比行巫蛊更大的错误呢? 完颜知道了这事之后,不愿相信皇上这般信任她,便派人细细打听,知道细节之后完颜怒火滔天,大发了一通脾气,砸碎了很多奇珍异宝美丽首饰。 完颜嘲笑道:“什么叫陷害我们?明明是陷害她!这样说不是要皇上怀疑我,觉得是我害了她么!” “让皇上以为我嫉恨她,所以以身犯险,在她宫中放诅咒自己的巫蛊,再派人害她,这样就怀疑不到我身上了!让皇上觉得我是心机深沉之人,手段狠辣,就算皇上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害了易潇潇,只是怀疑我,也会很久不來我宫中!” “风萧萧,你干的好!干得好!” 完颜气的直要呕出一口血,她曾经并沒有把易潇潇看在眼里,但是这次她却被易潇潇狠狠阴了一把,让她开始正视这个长相妖娆的女子了。 为了准备立秋时的点心,易潇潇带着从宫外带來的丫鬟卧蚕一起去收集桂花,准备做桂花糕。 易潇潇轻轻拍打着桂花树,卧蚕用布接着,不久桂花便堆满了。 卧蚕无聊的看着易潇潇收集桂花,好奇的问易潇潇说:“小姐,为何不直说是完颜故意陷害你的呢?” 易潇潇沒有看卧蚕,拍着桂花树狡黠的笑着说:“为何要说?她死了,别人就会一起对付我,对我一点好处也沒有,若是她只是失宠,别人就会一直欺负她!” “再说,若我说是完颜害我,我也沒有证据……不是吗?毕竟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皇上也未必会处死她……我可是沒那么大的自信能够完全蛊惑皇上呢。” 易潇潇笑的温柔,就如那桂花香气一样甜腻,素净的脸藏在桂花树里,显得丰满细腻。 卧蚕却怕,所有美丽的脸庞一点点的老去,变得干枯,变得丑陋。 恐美人之迟暮。 最可悲的不过是把最美丽的东西毁给人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天性凉薄 训完兵之后,赤喾换下汗湿的战袍,随意的披上一件外套,挑灯坐在案前,案上有一封桃花信笺,有丝丝香气透出。 赤喾快速的打开,丝毫沒有温柔对待的意思,打开之后,更是扑鼻的想起,上面是娟秀的小字“第一步完成。” 赤喾拿起那薄薄的纸片放在灯火上,火舌一下子便吞沒了那娟秀的字体,什么也沒有留下。 赤喾望着烛火,摇曳的烛火中出现易潇潇那张妖冶妩媚的脸,转瞬又变成涟漪倾国倾城的脸。 易水寒的借口编的确实非常天衣无缝,但是,以赤喾对易水寒性子的了解,易水寒一定不会放过涟漪,不会让计划有任何纰漏,他就是那样缜密的性子,绝不让他们置于险境。 那五百精兵怎么死的,不用想便知是易水寒派他们暗杀涟漪而死,就像易水寒知道他会放走涟漪一样,他们深知互相的脾性。 赤喾暗暗打听了,涟漪并沒有死,赤喾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希望涟漪能够像以前那样,做一个锁在象牙塔深处的天真公主。 而易水寒也让涟漪相信他们不会再谋反,也算是了解了此事,不必再纠缠。 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赤喾也发现了他心中那抹细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遗憾,他不希望再看见涟漪。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想要看见涟漪倾国倾城的脸上充满怨恨,若他走上那个位置,他和涟漪,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 他也不知道,若涟漪苦苦哀求他,他会不会心软。 或许,自己就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吧。 而如今,还有一个女子要走上黄泉之路,铺平他的皇权之路。 即使易潇潇说她不后悔,她情愿,可是,赤喾还是心怀愧疚。 京城的一切已经布置好了,就算出了意外还有另一个计划顶替,皇上已经踏上他们给他铺就的死亡之路上了。 “京城的暗流席卷着多少人的命运?” “究竟还有多少人陷入这盘棋局之中呢?” 赤喾用食指和中指划过寒剑光亮的一面,上面倒影出他变得黝黑的脸,再也沒有一丝稚嫩的感觉。 他起身舞剑,剑光凌寒,快速的刺剑翻身,让人头晕目眩,丝毫不比洪都王舞枪差,但是不久之后,赤喾又慢慢停下來,把剑插入剑鞘,大跨步出了军帐。 月亮一半隐在黑云中,泌水河荧光一片,易水寒穿着青色长衫,临水而立,看着水中孤寂的明月。 赤喾看着易水寒清冷的背影,本欲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易水寒倒是转身问赤喾,他知道,赤喾必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赤喾皱眉,走向易水寒,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开口道:“你真舍得让她去……死?” “谁说我让她去死?”易水寒嘲笑,他眼神嘲弄,看着赤喾的眼睛说:“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肯定不会让我的姐姐死吧。” 赤喾抓紧手掌,他知道,易水寒是在嘲讽他,嘲讽他的愚蠢,他忍住怒火,说:“我会尽量不让她死。” “嗯。”易水寒的眼神冰冷,抓着赤喾的双臂,低声对他说:“谋反而死的人,多着呢,你若一个一个同情,只怕死的就是你了。” 易水寒捏紧赤喾的手臂,继续说:“说不定,你也会死,我也会死,多为自己谋划谋划吧,不然是别人可惜我们了。” 易水寒的手也是冰冷彻骨的,赤喾心惊,他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你竟然这样狠心……就连亲姐姐也沒有一点不忍。” “她选择的路,我有什么办法。”易水寒耸耸肩,松开紧抓赤喾的手,看着冰冷的夜空,说:“墨白可比我狠心的多,他就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 赤喾沉默了,墨歌那无助悲伤的面庞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口中充满血腥味,心中难以遏制的**告诉他,夺了墨家想要的皇位!替父亲和墨歌报仇。 “不用再刺激我了,既然是我选择的路,我也不会退缩。”赤喾知道那条路上的风险,一不小心便是满门抄斩,万劫无期。 易水寒掸了掸身上的长袍,又为赤喾理了理随意披上的外套,赤喾的脸和他脑子一直敬佩的人的脸开始重合,他笑笑说:“你和你父亲洪都王长得真的很像,就连性格也是一样的……一样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当初洪都王喜欢上一个普通的女子而放弃了墨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墨皎,使墨家选择了一直不受欢迎的大皇子,并让大皇子当上了皇上……而洪都王则一辈子只能呆在边塞,他心爱的女子也因为生赤喾血崩而死……让赤喾从小就留在太后身边长大,几乎沒有见过父亲几面。 洪都王甚至沒有续娶,多少人叹惋他的长情,但是在他易水寒眼里,那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明明属于他的皇位,却弃之如履。 好在,豫章王要帮他夺回來。 赤喾沒有说话,闭着眼睛,不让易水寒看出他的情绪。 “我父亲易然的死,我并不想追究,但我希望,你为你父亲洪都王报仇,坐上那个位置。” “而我,便是光复我易家,为我易家,洗脱罪名。” 易水寒望向明月,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他叹息,一切的一切终将过去,只有这明月年年相似,每当看到这么明亮的月亮,他都想到洪都王去的那一晚。 “还有几个时辰,便是我父亲的祭日了。”赤喾也抬头望着这么硕大的月亮说。 “我有一坛好酒,你父亲和我一起埋在王府后院的梨花树下,去挖出來?”易水寒刚说完,赤喾就拔腿向剑阁城内走去,易水寒立即跟上前去。 当赤喾和易水寒提着一坛酒來到泌水河畔的洪都王墓前时,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披肩的长发上似凝有夜露,看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待他们很久了。 男子着红衣,长发随意披散,站在洪都王墓前甚是吓人,但赤喾和易水寒却不怕,径直走向男子,男子听见有人走近,便转身,笑道:“豫章王。” 赤喾和易水寒先是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相视一眼,赤喾转头对男子:“陛犴。” “你不应该叫我猃狁王吗?或者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叫我皇上。”陛犴笑起來,薄薄的红唇丝毫不比他的红衣逊色,丹凤眼里全是傲然之色,明明是个男子,却美得张扬。 赤喾沒有接这个话茬,直问:“不知你來此所为何事。” 陛犴笑的肆意,洁白的牙齿露出一片,在鲜艳的红唇中,左边的虎牙何其惑人,他说:“來看看洪都王。” 原本冷冷站在一边的易水寒瞥了陛犴一眼,走至洪都王墓前,跪下,自顾自的为洪都王斟起了酒,赤喾也满上一杯酒说:“只怕家父不欢迎。” “那我來看看你们。”陛犴贴在赤喾身边,嗅了嗅那酒说,“好酒,好酒,赏我喝一杯呗?” 赤喾也不纠缠,把酒递给了陛犴,与易水寒并肩跪下,不再搭理陛犴。 陛犴却恼了,把喝完的空酒杯丢在一旁,蹲在他们身边说:“好生无趣,果然如传闻一般,一个严肃认真,一个冷酷无情,不如去我猃狁国找乐子?” 赤喾和易水寒都沒有理他,一个静静斟酒,一个静静洒酒,把一旁的陛犴怄的心肝疼:“留些啊,我还沒喝够呢。” 依旧不理他,赤喾斟满一杯酒递给易水寒,再斟满一杯给自己,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喝,丝毫沒有因为陛犴的到來而坏了兴致。 “可怜了洪都王啊,一生为陈国,却死的莫名,不知豫章王是否知晓是谁谋害了洪都王?”陛犴单手支起下巴,手肘立在膝盖上,一直蹲着的他,不断的换着姿势,只怕也是难过的很。 赤喾沒有说话,倒是易水寒冷冷的说:“呵,你们猃狁人。” 陛犴露出难过被误解的神色,叹息说:“我们都被算计了啊,你看,当初豫章王要娶涟漪公主时,豫章王突然暴毙,然后是猃狁九部被占领,我们猃狁占了什么好处沒有?那占了好处的是谁?” “你想要我们反了皇上,等内斗之后陈国元气大伤再对陈国动手?”赤喾瞥了陛犴一眼,继续说,“那你除了刚刚的猜测,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皇上杀害了我父王吗?” 陛犴摇摇头,惋惜一般说:“听闻豫章王对一个叫墨哥的女子用情至深,可惜她是太子良娣,不知豫章王……” “闭嘴!”赤喾突然暴怒,单手掐着陛犴的脖子说,“滚!” 身旁立刻出现很多猃狁暗卫,陛犴双手抓着赤喾的手,让自己呼吸顺一些,笑着说:“放手……不然洪都王死后都不安宁啊。”这是在暗示他要挖洪都王的坟。 赤喾松了手,把陛犴推的远远的,语气淡淡却有力的说:“滚,陈国土地不是你能够觊觎的。” 陛犴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嘴角勾起,转身一边走一边说:“如果豫章王需要我的帮助,我必竭尽全力,我猃狁国随时恭候豫章王大驾。” 可笑,竟然想要他叛国。 又是一个和墨家打一样主意的人,打算借他的手,对付皇上,再坐收渔翁之利。 陛犴走了之后不久,易水寒忽然问赤喾:“你为什么坚信是皇上害了洪都王?” 赤喾却邪气的笑了,那妖异丝毫不比陛犴逊色,对易水寒说:“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易水寒亦笑了,是的,他也沒有什么把握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但他却故意暗示赤喾是皇上害死,为的就是让赤喾走上夺权之路。 沒有权利的他们,和那等人來杀的家畜沒什么两样。 赤喾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确实是皇上杀害了我父王,太后说,当初她和皇上对峙,皇上沒有否认,她沒有告诉我真相,是怕我像现在这样,用尽心思报复。” “用尽心思报复,也比空有躯壳的活着好。”易水寒回答,他曾经就是一个空着魂魄的躯壳,游荡在边塞,漫无目的的活着,因为洪都王,才给了他一个好好活着的理由。 他希望洪都王为他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是非对错 夜露沾染了赤喾和易水寒周身,剑阁城内的更夫打出“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声音,显示此刻已是四更,昨夜与今日交替。 今天是洪都王的祭日,陛犴挑这个时候來找他们,也是算计好了他们不敢扰了洪都王的安宁。 四周寂静一片,偶尔才传來几声婴儿夜啼,但是又快速静了下去。 赤喾打破这寂静,笑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名声都能够止小孩夜啼。” 易水寒语气很冷,跪在洪都王墓前,看都沒有看赤喾说:“当着剑阁城百姓杀人。” “为何?”赤喾不相信易水寒是这般冲动之人。 易水寒沉默许久,让赤喾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之后才说:“去年今日,猃狁九部派人來剑阁城,洪都王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却沒想到,他们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对洪都王动手,我知道之后,把城内的猃狁人全部杀了,不管是杀害洪都王的帮凶,还是普通商人。” 赤喾听完也只是看了易水寒一眼,沒有说话。 易水寒继续说:“每个人我都是一枪刺入他们心脏,然后像抛垃圾一样把他们的身体甩在地上,红缨都挡不住那么多的血,把枪杆染红了,鲜血太过滑腻,我握不稳长枪。” 赤喾和易水寒一样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的问:“那些定居在此的猃狁人呢?那些孩子呢?那些和陈国人结合的猃狁人呢?” “呵。”易水寒偏头看着赤喾说,“我不是说了,全部猃狁人。” 赤喾看了看易水寒脚边的银枪,听不出什么语气:“听说,你的枪术,是我父王教的?” “是。”易水寒答。 “他一定很后悔教你枪术。”赤喾轻蔑的说,“用他教的枪术,杀他最看重的百姓。” 易水寒却笑了,拿起他那把长枪,揉搓着上面的红缨,说:“赤喾,我知道你觉得我天性凉薄,心狠手辣,在你眼里,我是满身罪孽的,对不对?” 赤喾亦笑了,说:“易水寒,我知道你觉得我英雄气短,毫无杀戮果断的帝王特性,是不是?” “是啊,不过比刚來边塞时好多了。”易水寒语气很是满意,“总有一天,你会拥有帝王所有特性。” “这是自然,只是,我们心中认为的帝王不太一样罢了。”赤喾再也不是那个任由易水寒讽刺却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年,他也学会反击。 易水寒把长枪放下,再次用袖子为洪都王干净的墓碑擦拭,说:“这倒也是,不过,你说漏了一点,那便是,在我眼里,你也一样,罪孽深重。” 赤喾不再笑了,笑容僵在脸上,易水寒继续擦拭洪都王的墓碑慢悠悠说:“我的话确实恶毒,但是,你心里明白我说对了,不是吗?你不敢面对的,我都会帮你解决,就像涟漪公主一样。” 易水寒继续说:“暂且不说涟漪公主,不管你是为了替洪都王报仇,还是为了夺回墨歌,你都是拿陈国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不是吗?” “陛犴在猃狁虎视眈眈,而我们却因私仇斗的头破血流,你心中明明知道,却还是要以身犯险。” “我确实是故意让你认为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让你去争夺权利,可是,你也早就明白了不是吗?若涟漪公主來时你就后悔,还是有机会回头的。”易水寒风轻云淡话语刀子似的划破了赤喾的心,漏出他不敢泄露出的心事。 易水寒终于不再擦拭墓碑,而是把手放在赤喾的心口,笑着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啊,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他人。” 赤喾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无力反驳,因为易水寒确实说出了真相,他在这样的关头去谋反,不是拿陈国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即使他每每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不会有任何问題的,不会让百姓受到一点伤害的……可是,即使他有无数应对意外的计划,可是,命运这个东西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 易水寒的眼珠晶亮,甚少看到他这样兴奋的样子,他把手放下來,继续说:“当然,我知道你有办法让百姓在这场皇权争夺战中毫发无损,就像你能够让我的姐姐易潇潇无事一样。” 易水寒终于不再嘲笑,拿起赤喾的手,按在洪都王的墓碑上,说:“在这一点上,你确实比我好很多,若是我,绝对不会顾忌他们的性命,甚至害死他们还毫无愧疚之意,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吧。” 赤喾看着洪都王简陋的墓碑,就连墓志铭都沒有,而洪都王的名字也渐渐淡了,赤喾低下头,笑了,说:“易水寒,你总是可以让我的心神动摇。” 赤喾用指尖描摹墓碑上的每个字,说:“诚如你所说,我父亲又如何不会对我失望呢?他是那样不在意权位的人,而我却把权利放在他最在意的百姓上方,他必定是要对我失望的吧。” 易水寒摇摇头说:“说不定他已经后悔了,若当初他选择权利,必定不会一身才能荒废在这边塞,而他心爱的女子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赤喾挥手,示意易水寒不要再说下去了,赤喾说:“谁知道呢,但是我知道,我绝不会让百姓受到一点伤害,也不许自己心爱的女子难过。” “真是贪心,江山美人都要。”易水寒看着赤喾指尖一点点描摹洪都王的姓名。 赤喾点头,不否认自己的贪婪,嘲笑说:“我不止是贪心,我还虚伪,一面愧疚,一面推着别人走在风口浪尖上,就像那时候你说的,我屠了猃狁九部,却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些,放了独活在世的人,真是可笑,装作多么善良。” 赤喾继续说:“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磨灭对别人的伤害,以为愧疚,就能继续利用别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以便躲过内心的煎熬。” 易水寒认可赤喾所说的话,他和赤喾的差别不过是,他不会愧疚,却还能心安理得的利用别人,他只能回答:“是非对错,谁能够评判。” 赤喾为易水寒拾起长枪,抛给易水寒,易水寒单手一抓便抓住了长枪,赤喾笑着说:“用我父王教你的枪法來比试一场吧。”说完抽出随身的佩剑。 “那你要小心了。”易水寒说完便向快速后退,远距离攻击更适合长枪。 赤喾沒有攻击,等易水寒停下,才问:“开始?” “开始。”易水寒说完便开始攻击赤喾,赤喾快速闪避,剑和长枪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易水寒使用长枪的灵活度一点也不比赤喾使用剑逊色,那长枪就像是他的手臂一样,赤喾也觉得有几分吃力。 赤喾只得不断上前冲,长枪适应远距离攻击,而近距离攻击则是剑更占优势,但易水寒如何不知道,赤喾向前他便退后,占着距离优势一直攻击赤喾。 好在赤喾剑术也不差,一人攻击一人防守,打了直有好几个时辰,天即将破晓也不见分出胜负,两人却都已经气喘吁吁。 赤喾和易水寒一起倒在地上,望着遥远的天际,朝霞一点点弥漫整个天空,而太阳也从地平线爬起,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可惜我沒学到我父王的枪术。”赤喾叹息。 “你若是想学,我教你也不是不可。”易水寒对于自己的枪术毫不质疑。 赤喾却嫌弃的说:“那岂不是还要叫你师傅,那真是吃亏吃大了,不学不学。” “我教你的会少吗?”易水寒慢悠悠的说,脸上却是少见的微笑,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是淡淡的微笑。 赤喾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下子翻身坐在易水寒的身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对我臣服,而不是臣服于我的父亲。” 易水寒脸上还是淡淡的微笑,任由赤喾掐着他的脖子,不知是缺氧还是怎样,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易水寒轻轻说:“小时候……姐姐也这样欺负过我……真好……” 赤喾松了手,翻身坐在地上,望着已经露出大半的太阳说:“这样真好……真好,我小时候也想象过,有这样一个兄弟,我们互相斗嘴,***架斗殴,却会在深夜为互相搽药,会比父母还要了解互相……若是,我们小时候就遇见了,该多好……” 他们就像还未经历世事的少年,互相斗嘴,却深知互相,若他们小时候便遇见了,该多好。 “是啊,该多好。”易水寒终于沒有反驳赤喾的话,也坐起來,说,“说不定,你也会被我带成一个纨绔。” 赤喾笑着搂过了易水寒的肩,说:“然后我们一起喝花酒,逛青楼,掷千金。” 许久,易水寒都沒有回答,赤喾低头看着他,蝉翼般的睫毛下是青色一片,双眼紧闭,原來已经睡着了,但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 一夜未睡,还比试了好几个时辰,赤喾不觉得难熬,但易水寒瘦弱的身体却受不住了,不经意间便睡着了。 “原來你也有迷糊的时候。”赤喾把易水寒轻轻放在地上,怪不得刚刚的行为话语都不像平时的他。 望着易水寒的睡颜,赤喾絮絮叨叨:“小时候,我可羡慕太子赤潋了,他有容璧还有墨契陪着,而我只有无尽的书本,我多么想要和他们一起玩一会儿,可是,有读不完的书本和练不完的骑射束缚。” “还好,现在遇见了你。”赤喾也躺下,闭上眼睛说,“这条路,还好有你陪伴,不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上 初相遇 “容宇,容宇。”赤玓的手在容宇面前晃了晃,容宇却沒有反应,双眼茫然,必是在走神。 “容宇!”赤玓双手放在容宇肩上,用力的摇晃他,容宇这才反应过來,惊讶道:“怎么了?” 赤玓上下打量容宇几眼,笑道:“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容宇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指尖随意抚过琴弦说:“沒什么,只是前几日听了一首琴曲,至今还不能忘。” “可是美人所弹?”赤玓戏谑,容宇的脸倒是红了,不说话,随意抚的琴曲却变成了《长相思》。 见容宇低头不语,赤玓便不再逗容宇了,因为再怎么逗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从小容宇就是这幅模样,不管怎么逗弄都是低头红着脸不说话,一点意思也沒有。 “明日我便要去剑阁城了。”赤玓还沒说完,容宇便抬头惊异:“为何?” “因为不想要看书啊,这些圣贤书真真是无趣的很,全是些空道理,若是去了剑阁城,可以施展一番平日所学,又可以放松一下,为何不去?”赤玓哈哈大笑,想到未來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看这些无用的书便觉得畅快无比。 “可是明日也太匆忙了吧。”容宇知道赤玓是想要早些离开京城,只是明日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不能安排好。 赤玓单手摸了摸下巴,窃笑:“我早就做好了去边塞的准备了,这次的出行可是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才争取到的呢。” 容宇只得笑笑说:“你啊你,沒有一天是消停的,果真什么都准备好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赤玓想了想,站起來,边向门外走去边说:“帮我把今日的功课做完吧。”留下容宇一人摇头叹息。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们打马而过,引的多少少女驻足观看,赤玓见路旁已经停了许多妙龄少女,便放缓了速度,身后的少年郎也跟着慢下來。 暗红战马优雅的踏着步子,赤玓身姿挺拔,对着每个痴痴望着他的少女微笑,少女们都脸红心跳,那眼神似是看着自己,又不似看自己,似是深情,又不似深情。 那样惑人的笑容,每个女子都甘愿沉沦,甘愿被迷惑,纷纷把手中的丝帕丢在赤玓身上,赤玓则是随意的闪躲,一块丝帕也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地上,战马蹄子优雅的在雪白的丝帕上印上一个与赤玓有关的脚印。 京城多少少女被赤玓风流俊秀的外表给迷住了心窍,誓君不嫁,倒让做父母的喜也不是忧也不是。 喜得是女儿若是嫁给了皇上最喜爱的小儿子那必是风光无限,忧的是女儿若是得不到赤玓的喜欢那不是真的不嫁人了? 赤玓却从來都不收敛自己的行为,皇上也不怎么管束,甚至有些放纵,这样的宠溺,让大家更加确信太子必定是赤玓。 想到明日便可以出京城,赤玓心中畅快无比,索性弃了马一人独自一人在京城内转悠,他换下了平日里招眼的锦衣,换上了平民百姓的服饰,这种游戏他早就玩腻了,只是突然兴致起來,便想再玩一玩以前的把戏。 京城内热闹非凡,四周都是吆喝声,胭脂摊外是穿红着绿的少女,包子铺外是吵闹撒娇的孩子,铁匠铺里是汉子们大声的呼和,还有不断的叮叮的敲打声。 偶尔还有一些会做生意的老婆婆夸口道“好俊俏的小伙子,只有你配得上我这扇子。” 偶尔几个小姐不经意瞥见他的脸便满面羞红,矜持忸怩是否要上前和他说几句话的时间里,他已经走开了。 这样太平的盛世要一直持续下去,赤玓抬头,笑着望着湛蓝的天空。 心情大好的赤玓便想喝几口酒,想到明日便要出城,只怕很久都喝不到京城逆旅的极品好酒了,他便向去逆旅最近的巷子走去,那巷子他很少走,终点是逆旅的后门,客人一般很少走那里的。 还未走到后门,便闻到了迷人的酒香,赤玓加快了步伐,还有一个拐弯便到了。 迷人的酒香让人昏昏沉沉,鹅黄色的裙摆上大片大片的菊花,橙色鎏金暗纹腰带紧束的纤腰,茶绿色的披帛随意的搭在臂膀,在阳光下微微泛红的长发,还有那莹白的指尖露出长袖。 少女微微弯腰,一只橙色的猫舔着她莹白的指尖,她的脸被搭在肩上的长发挡住,赤玓不知怎么停下了步伐,可是,明明他想要撩起那长发,看看少女的脸。 若在平日,他必定早就这样做的,可今日,他不知怎么了,不想要像平日那般孟浪的模样,不愿意唐突佳人。 那只猫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继续舔了舔少女的指尖,赤玓心中痒痒的,心中竟浮起他若是那只猫便好的想法。 见猫回头,少女也微微偏头,雪白的脸,还有黝黑的眼珠,除此再无特色。 “民女见过二皇子。”那少女只是瞥了一眼,便认出了他,然后快速的低头行礼,赤玓再也看不见那张不美丽却让他心动的脸。 赤玓快速走上前,想要托起少女的手臂让她起來,却猛地发觉这般孟浪必是会惊吓到她,动作便停滞了几分。 那少女也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避开了赤玓的手,赤玓的脸瞬间红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这般尴尬。 “民女不扰皇子雅兴了。”少女快速从赤玓身边离开,赤玓的手不受控制的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女子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赤玓,黝黑的眼珠里满是惊慌。 平日里对那些女子都是这般孟浪,赤玓从未觉得不妥,而如今,他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在心上人面前手足无措,做一些从來不会做的傻事。 那女子眼中的惊慌渐渐被水雾掩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掉下來,赤玓慌了,想要把女子搂入怀中,细细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可是那都是平日里对别的女子的法子,万万不能对她如此。 赤玓沒有法子,只能松了紧抓住女子手臂的手,那女子惊异,却毫不迟疑的快速离去。 女子在阳光下暗红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转角处便消失了,令人沉沦的酒香让人还未喝便沉醉,温柔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躲在墙角的猫发出低低的呼叫。 赤玓看着自己抓过少女手臂的手,上面的温度不知是不是她的? 逆旅的小二们说,那是梁家旁支的小姐,常常來后门给些流浪的猫儿吃食。 “梁家的吗?”赤玓心中第一次庆幸自己的母族是梁家,他立刻抱起那只橙色的猫向皇宫奔去,他要告诉母后,他要娶梁家的姑娘,母后必定会帮他。 那个少女,让他后悔明日便出城。 梁皇后答应他一旦打听清楚是哪支的姑娘便立刻通知他,要他放心,梁家的姑娘即使是旁支的也是配得上皇家的。 赤玓在去剑阁城的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每日想的都是那女子莹白的手指,还有雪白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眼眸。明明长得不算美丽,明明都比不过皇宫中洒扫的宫女,可是他却就是那样沉沦了。 那日只是闻了逆旅的酒而已,他便一醉不能醒,也不愿醒。 那只猫被他带在身边,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阿良。 他的良人,梁家的姑娘。 想那个女子的时候,他就会学那个女子把指尖放在阿良的嘴巴前,可是阿良就是不舔,还会嫌弃的别过头,赤玓就会用指尖戳阿良的嘴巴,最后阿良恼怒,一口咬住赤玓的手指头,用來磨牙。 他很好奇,为什么阿良只会舔那个女子的指尖,这个问題懊恼了他许久许久。 那个女子不久便找到了,因为她再次去逆旅后门时却发现阿良不见了,她好奇便问了问逆旅的小二们,梁皇后派下守在逆旅的人立刻把那姑娘送进了皇宫,带到了梁皇后面前。 梁皇后对那个姑娘很满意,说她性情温婉却不柔弱,唯一不足便是长得不是很好,但正妻只要端庄大方便行,更何况是赤玓喜欢。 那姑娘全名叫梁俍,取自青俍皇后的名字,阿俍,阿良,他命中注定的良人。 他每日都会写信送到京城,要皇后转交给梁俍,开始,梁俍从不回信,赤玓却不气馁,每日都会洋洋洒洒写上上千字,还会做些稀奇的小玩意顺带送给梁俍。 当梁俍第一次回信时,他对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梦中的事情成了现实,他有些难以相信。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封信,梁俍用的是正楷,赤玓每个字都认真的看,想要看出梁俍对他的心思。 梁俍在信中说,她沒想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皇子会喜欢她,她原以为他只是一时的兴起,沒想到,他坚持了那么久,皇后也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当他回京时,就下旨赐婚。 她说,那日见到他,她还以为他会轻薄她,沒想到他却那么简单的放她走了,和她从小听到的那个皇子不太一样。 她还说,那日他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沒有一丝平日里纨绔的模样,而从他写给她的信里看,她觉得她应该放下偏见,重新认识他,而不是传说的的赤玓。 她问,为何要带走阿良?怎么给阿良起这个名字?我都叫它橙子。 “因为知道阿良不在你就会问啊,那样就可以很快的找到你,橙子多难听,还是阿良好听,等你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为何叫阿良。” “为何阿良只舔你的指尖,它只咬我?” “因为我刚刚拿了吃的,所以阿良才舔啊。” 梁俍回信的字体不再似第一封那般端庄的正楷,这次的信甚至都有些凌乱,只怕是笑的笔都拿不稳了。 赤玓会因为信中这样小小的细节而开心许久,例如信中的用词不再书面,会用些口头禅,例如梁俍会调皮的画上一些可爱的东西,很多很多,他都一一观察到。 他们就这样用书信交往了半年,梁俍的每一封信都被赤玓细细收好,放在一个匣子里,无事便打开看看。 他在边塞经历了许多,期间甚至有个女子扮作男装來边塞,他心中猛地浮起一个念头,若是她也來找他该多好。 不久,他的愿望成真,梁俍盈盈立在他的军帐前,眉眼弯弯,莹白的指尖只是露出袖中一点点,放在唇边,长袖遮住难掩的笑意。 赤玓痴了,她如初见,衣着依旧是大片大片的菊花,腰间紧束橙色腰带,只是沒有茶绿色的的披帛,长发也干练的束起來,很符合在边塞的女子的装束。 “你?……”赤玓结结巴巴道,再也沒有一丝风流倜傥的模样,“阿……俍……” “不许叫我阿俍!”梁俍跺脚,嗔怒,“橙子也叫阿良,我也叫阿俍!” 赤玓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这样傻气的动作逗笑了梁俍,赤玓也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他竟然会像那些从未接触过情爱的少年一样,做出如此傻气的动作。 “那我叫你什么呢?”赤玓终于按捺下心中狂喜,句子也顺溜了些。 “叫我梁俍就好了,本就是叠音的名字。”梁俍瞥见阿良在赤玓的脚边舔着爪子,便抱起阿良说,“怎么胖了这么多?” “你來了就不会了。”赤玓笑的神秘。 梁俍说,再过半年皇后就要赤玓回來完婚了,她却不想嫁给只见过一眼的人,所以求了皇后让她來剑阁城,要看看他是否值得她嫁。 “哎,由不得你了,你若后悔我便霸王硬上弓。”赤玓勾起梁俍的下巴,做出一个垂涎的表情,把梁俍逗得哭笑不得。 剑阁城的食物不比京城,所以赤玓每天都会去泌水河抓些鱼,或者去林子里抓些野禽,听说赤玓还独自打死过老虎,所以每个将士们吃的都不错。 赤玓会亲自下厨做两人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梁俍,可是梁俍不在,便都给阿良了,所以阿良胖了一大圈。 梁俍听说了之后并沒有因为自己未來的丈夫是个实力强悍的人而开心,反而生了赤玓的气,她说,那些动物也是生命,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而杀了他们。 赤玓沒有辩解,而是顺从的点头,揉了揉梁清因生气而紧皱的眉头说:“你若不喜欢,我再不会了。” 后來,梁俍才听说,是那只老虎想要吃掉赤玓,赤玓才杀了它的。 梁俍知道自己错怪了赤玓,还听说,因为赤玓因她一句话,便不许下属捕猎,下属对此事颇有微词,赤玓却一意孤行。 梁俍心疼赤玓,因她一句话他便要背上多少骂名,她边哭边骂:“傻子,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和属下们闹僵。”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他们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干系?”赤玓终于能够做他第一次见梁俍时便想要做的,一点一点的吻干了梁俍的泪痕。 “若因为要背负这江山便要让你受委屈,我宁可不要。” 梁俍不再哭泣,吻上了赤玓的唇。 不久,赤玓回京,梁皇后赐婚,普天同庆。 多少少女踏碎芳心,都在打听是哪家的姑娘那么幸运能够得到赤玓,在听说是梁家旁支一个样貌平凡的女子之后,都咬碎了银牙,暗中嫉恨,心中猜测,不知那女子是用什么狐媚子的法子让赤玓迷上她。 几日后,皇上也替大皇子赤玏赐婚,娶的是墨家的小姐墨娇。 从此大皇子赤玏的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皇上也奈何不了他半分,梁皇后有些叹息,只怕这皇位要落在大皇子头上了。 “沒想到这墨家这般有能耐,若是……”梁皇后不经意的说出心中的遗憾,却见一旁的赤玓翻白眼,梁皇后拍了拍赤玓的脑袋说,“不后悔?” “不后悔。”赤玓笑嘻嘻的回答道,“我不喜欢皇宫,这里太多明刀暗箭了,还是外边自在。” “你开心便好。”皇后笑着摇摇头。 來年,皇上驾崩,皇上遗诏,大皇子赤玏继位,二皇子赤玓为洪都王,拥有小部分兵权,一生戍守边疆。 洪都王赤玓听到要一生戍守边疆沒有一丝不甘心,反而心花怒放。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梁俍依偎在赤玓的身旁,站在京城的城门外,最后看一眼京城。 “我们一起放浪快意江湖,云游四方。”赤玓紧紧搂着怀中的爱人,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在边塞,沒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们,除了皇上派來监视他们的人。 先皇一直偏爱洪都王,忽视了作为长子的皇上,皇上心中忌惮他,也是自然。 洪都王任由皇上派人监视,心中沒有一丝不快,因为,他也觉得对不起哥哥,皇上不喜欢他,忌惮他,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时间就如流水一般逝去,岁月静好,琴瑟和谐。 太后传來书信,墨皇后已经生下太子赤潋,皇上宠爱容贵妃,容贵妃也已经怀胎五个月。 “别担心。”赤玓安慰梁俍,回信时,他写道:“母后,今生我只娶梁俍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中 生别离 “风雪如此之大,以后别去了。”梁俍为赤玓拍去身上的雪花,赤玓却沒有像往常一样吻梁俍的脸颊,梁俍惊异,便主动吻了问赤玓的脸,唇上却传來冰冷的触感。 “怎么这么冷?可是受了风寒?”梁俍一把抓住赤玓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赤玓却连忙收回双手,说:“你如今怀有身孕,不能着凉,你身子弱,比不得我,等会儿我就不冷了。” 梁俍心知赤玓是不会让自己受到半分委屈的,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碗生姜茶递给赤玓,又在火盆中加了点炭,为他打好热水让赤玓泡个脚。 “你早些休息吧,如今你身子重,还陪我在这寒苦边塞。”赤玓苦笑,“我还是让你受委屈了。”他曾许诺不让梁俍受到一丝委屈,可如今,她却陪他在这里受苦受难。 梁俍把脸埋在了赤玓的脖子旁,双手搭在赤玓的肩上,细声细气的说:“不委屈,只要你陪着我,就不委屈,不用什么山珍野味,不用什么绫罗绸缎,只要有你,我便拥有全世界。” “可是,你不委屈,我们的孩子委屈啊。”赤玓笑道,喝了姜茶的他体温终于恢复,也敢碰梁俍了,他轻轻抚摸着梁俍高高隆起的肚子,说,“如今是腊冬寒月,你要御寒,吃的便要更好。” 赤玓又抬头,看着梁俍开始消瘦的脸颊说:“你看你,瘦了这么多。”一直趴在一旁的阿良似乎也在不满入冬以后的伙食待遇,嘤嘤的叫着。 “不如,你回京吧,这边产婆也沒有京城的好。”赤玓很是担心梁俍的身子,剑阁城的一切都比不过京城,若是出事……不,他想些什么呢。 梁俍不满的直摇头说:“一路上那么颠簸,你若不满这里的产婆,便要母后派几个放心的來便是,何苦巴巴的把我送走。”说完,一瘪嘴,眼眶也红红的。 赤玓什么都不怕,就怕梁俍这模样,他是如何都不忍心让梁俍再流下一滴泪水的。 “怎么会呢,我再也不说此事了,你且安心,切莫动了胎气。”见梁俍还是一脸幽怨,赤玓便用指尖戳进阿良的嘴巴里说,“阿良,狠狠地咬,看我还敢胡说吗。” 阿良一口吐出了赤玓的手指,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赤玓,一副不屑的模样。 梁俍笑出了声,长袖掩住扬起的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赤玓见梁俍笑了,达到了目的,便走向床边,铺好床铺,说“早些歇息,我來暖床。” “我睡不着。”梁俍坐在赤玓铺好的床上,不让赤玓上床,说,“孩子不停踢我。”说完指指肚子,眼巴巴的看着赤玓。 赤玓叹息,摸摸梁俍高耸的肚子,说:“你又闹了,你娘亲怀你不易,你还闹,说吧,怎么你才肯休息?” 梁俍眉眼弯弯,她知道赤玓是问她怎样才肯休憩,他就是这样骄纵她。 有时候梁俍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美满的不似真实的梦,当太后写信暗示她怎么还不怀孕之后不久,她便得知怀孕一个月。 她何其幸运,遇见了赤玓。 他愿意为她放弃江山,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天下。 她从來沒有透露出一丝不希望他当皇上的想法,可是赤玓知道,他知道沒有女子希望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 若他当上皇上,他若是不顾大臣的反对,只娶梁俍一人,那么梁俍便要被冠上妒妇的名号,他如何忍心? 梁俍还记得大婚当晚,赤玓回答了那个问題。 “为什么叫阿良?” “阿良,梁俍,你是我今生注定的良人,今生,我赤玓,只娶你一人。”赤玓大而粗粝的双手包裹着梁俍娇小的双手,他的额头抵住梁俍的额头,两人的眼中只有互相。 “必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闪烁的花烛在他们身旁跳舞。 梁俍又哭了,赤玓从她的眼睛一路吻下,动作轻柔的就如她是个易碎品,他的手掌粗粝,让她每一寸肌肤战栗。 赤玓确实沒有让她受到一丝委屈,第一次,梁俍沒有感受到多少痛楚,心中溢出的爱意足够把那痛楚转化为快乐。 她贪婪他的一切,贪婪的依赖在他身边,小女儿性子使得愈发的多,他却从來不生气,用骄纵一词一点也不为过。 问他为什么,他倒是直言不讳的笑道:“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你若是离开我,沒人会要你的,更何况,我就是喜欢看你使性子的模样。” 直到如今她怀上孩子快九个月,她还是有些茫然,这样美满似梦境的日子,她从來沒有奢望幻想过,可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发生在她身上,她何其幸运。 她想要看赤玓舞枪,前不久,她听说,赤玓枪舞的极好。 “他想看你舞枪。”梁俍摸着肚子,笑着说。 “这……你怀了孩子,这舞刀弄枪的怕伤了你。”赤玓迟疑,但见梁俍墨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赤玓不忍心拒绝,更何况梁俍是以孩子的名义要看,他无奈说,“好吧,我在外面舞,你在房内看,如何?” “好。”梁俍亲了亲赤玓的额头,赤玓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梁俍扶住腰,在赤玓的搀扶下,站在窗旁等赤玓舞枪。 房外是几尺的积雪,赤玓横握长枪,对梁俍笑道:“看好。”说完便是一个翻身,枪上的红缨舞成虹,左右舞花,翻身过臂舞花枪……梁俍叫不上名字,她只是略略了解一些,因为赤玓喜欢看这些方面的书,她便也留意了几分,沒想到,还是连皮毛都沒有达到。 四周都是苍白的雪,下弦月暗淡的光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却盖不住赤玓耀眼的身姿,梁俍看得极为仔细,每一处她都沒有漏掉。 赤玓身上散发出梁俍少见的杀气,红缨在在白雪中飞舞,搅得大雪随着那枪一起舞动,如虹如画,赤玓脸上是肆意的笑容,梁俍也会心一笑。 最后,赤玓又是一个翻身,长枪再次横于身前,他对房内的梁俍微笑说:“可满意?” 屋内的暖黄烛光漏在外面的雪地上,梁俍站在温暖的房内,而赤玓横着枪站在雪地上,身上有鹅毛般的大雪,梁俍轻起唇说:“复何求?” 还有什么要求的呢?有他就足够了。 第二日,赤玓写了一封信让太后挑几个信得过的产婆來边塞,为梁俍接生。 今日天气暖和,许久沒见的太阳终于露了面,连了几天都沒有收获的赤玓终于抓了一只肥大的兔子,吩咐婆子好好的做上几个菜便去后院找梁俍。 后院千树万树的梨花一夜便开了,梁俍倚在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薄薄的书,整个画面沐浴在柔柔的阳光下,梁俍莹白的指尖一点点划过书页上的每个字,然后翻开下一页。 一片梨花落在书页上,梁俍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茂密的梨花,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 赤玓想要把时光禁锢在这样美丽的画面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就如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梁俍的那一刻一样。 他不忍心打破这样宁静美丽的画面。 梁俍终于发现了赤玓,而赤玓身上已经是梨花满身,如痴如醉一般的望着她。 “呆子,过來。”梁俍放下手中的书,对赤玓招了招手,终于把赤玓唤醒,赤玓又抓了抓头,蹲在梁俍的贵妃椅旁,说:“今日他可调皮了?” “并未。”梁俍笑道,为赤玓拂去身上的梨花,然后又一点点捻起赤玓发丝间的梨花说:“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想你。”赤玓脱口而出,梁俍早已习惯赤玓这样最简单却最暖心的情话,她拿起那本薄薄的书说:“近日得了一本书,里面有一个法子可以做很好的枪,据说旧时候许多将军的枪杆就是这样子做的。” 赤玓惊喜的拿起那本书,梁俍已经在书上勾画了许多,而那个做枪的法子用朱红笔记号。 “我却看不懂,你为我解释一番吧。”梁俍有些懊恼,里面有太多术语,她一知半解。 赤玓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仔细为梁俍解释:“枪杆是用豆腐做的,用大毛竹,将中间的空节贯通,用新做的豆腐填充夯实,然后慢慢阴干。待干后,破竹,取出豆腐杆子。用刨子一点点的刨细,比平时练习使用的杆子略细,再用竹子剖成细篾条,一根一根包裹在豆腐杆子上面,用细绳扎紧,竹篾条需要浸油。再阴干,这样子的大枪杆子就做好了。这种杆子非常结实,刚柔相济,可以用上百年。” “这般?”梁俍惊异,赤玓却笑道:“改日试试便知。” 梁俍点头,说:“若是真的,也为我做一支,你教我舞枪。” “怎么怀了孩子之后这般喜欢舞刀弄枪一类的了?莫不是怀了个男孩?”赤玓摸了摸梁俍的肚子,调笑说。 “那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梁俍好奇,眼睛睁大大大的。 赤玓想了想,才说:“男孩。”怕梁俍不喜,立刻解释道:“若是男孩,太后心中舒坦,你也过的舒坦些。” 确实,当太后知道赤玓今生只娶她一人之后,便有些不喜她,若她一举得男,太后便也无话可说了。 赤玓接着说:“若是男孩,你若不想再生便可以不生,可若是女孩,你又要受一次苦了。” 梁俍眼中溢出水花,却笑道:“傻瓜,怎么是苦呢?为你生孩子,是最最幸福的事情啊,那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呢?” 赤玓倒是沒有思考便说:“喾,帝喾的喾,怎么样?” “何意呢?”梁俍只知帝喾是五帝之一,而赤玓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曹植《帝喾赞》:‘生言其名。木德治世。抚宁天地,神圣灵宾,教讫四海,明并日月。’”赤玓接着解释,“帝喾是上古五帝之一,可他的名气沒有其它四位那么大,但是功劳却绝对不比另四位小,所以敬佩他。” 赤玓把梁俍搂进怀中:“我还敬佩曹植,活得潇洒风流,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能够不被外物所惑,在这苍茫旷野中快乐成长。” 曹植因为被哥哥曹丕嫉恨,最后郁郁寡欢而亡。 梁俍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赤玓立刻搂紧她,问:“可是冷着了?即使太阳出來了,温度还是冷,回房吧。” “你搂着我便好了,我还想晒会儿太阳。”梁俍的心变得沉重,大皇子赤玏当上皇帝之后,并不放心一直被先皇宠爱的洪都王赤玓,常常派人來监视他们。 赤玓告诉她,皇上不喜欢他,因为先皇极为偏袒赤玓,忽视了作为长子的皇上,所以赤玓心中也有愧,皇上忌惮他也是自然的。 可怜赤玓的满身才能只能荒废在这边疆。 梁俍依偎在赤玓的怀中,柔柔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更显的剔透,她叹一口气,把深埋心中许久的不安问出口:“……夫君……你后不后悔当不了皇上?” 她的家族沒有给他成为皇上带來任何助力,墨家的姑娘却让大皇子坐上了皇位,皇上这般忌惮赤玓,她怕他的结局最后也像曹植一般,英雄失意。 “当然不后悔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遍这如画江山,快意江湖,远离京城的腥风血雨。”赤玓吻了吻梁俍的额头,他知道梁俍的不安,说,“我本就无意那皇位,何况皇兄确实比我更适合那皇位,你不必自责。” “我很享受在边塞这样自由自在的样子,沒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就是苦了你。”赤玓握住梁俍的手,把弄着那莹白的指尖,问,“我不后悔,你呢?” “我亦无悔。”梁俍笑着说,反握住赤玓的手。 阳光漏过梨花洒在他们身上,女子抚摸着高耸的肚子,依偎在男子怀中,男子在她耳畔轻轻呢喃了什么,女子回眸抿嘴而笑,干净的脸庞百媚生,画面温柔的不行。 若时光一直禁锢在这美丽的时刻该多好? 铁甲染血光,赤玓一收到梁俍临盆的消息便匆匆从沙场回來,來不及卸下身上的盔甲,而产阁中传來阵阵痛呼,赤玓焦急的走來走去,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却盖不住产房中的痛呼。 产阁的门被打开,几个丫鬟端了几盆热水进去,又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匆匆走开,赤玓立刻拦住那个丫鬟问:“王妃怎么样了?” “奴婢不知。”丫鬟低着头,匆匆的走开,独留赤玓呆立在原处。 突然,产阁内传來一声婴啼声,赤玓惊醒,冲向产阁,门却已经打开了,一个产婆抱着襁褓,贺喜道:“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 “好,好,赏!”赤玓双手都在颤抖,他颤颤巍巍的从产婆手中接过襁褓,看着襁褓内小小的脑袋,极度的想要把这个喜讯和别人分享,对,与梁俍一起! 赤玓推开挡在门口的产婆,径直向内室走去,产婆惊呼:“王爷,万万使不得啊!” 里面的丫鬟婆子们也吓了一跳,纷纷挡住他,说:“王爷,这产房污秽的很啊,快快出去。” 赤玓不理她们,内室已经很近了,一个转角便可以看到梁俍的脸。 他大跨步,已经沒有人敢拦他。 转角,沒有见到梁俍的脸,床幔把梁俍完全遮住,只能看出梁俍躺在床上,而床边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赤玓笑道:“快起來,不必跪拜。” “王爷……”一个丫鬟声音呜咽,赤玓僵住,迈向床边的腿也停住,脸僵硬的转向那个跪在地上哭的抽噎的丫鬟说:“哭什么哭?” “王妃她……”丫鬟哭的抽噎,赤玓恼了,走向床边,指尖触到床幔刚想掀开,一道哭嚎震碎了他的魂魄,“王妃去了!” 赤玓全身都在颤抖,抱在怀中的小世子猛地哭嚎起來,赤玓立刻抱着世子哄了起來,说:“阿喾不哭,阿喾不哭,父王在。” 小世子不再嚎啕大哭,只是轻轻啜泣,赤玓轻轻的吻了吻世子的额头说:“真乖,不要吵醒你的母妃。” 赤玓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所有人小声离开,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快速离开。 赤玓轻轻的掀开床幔,梁俍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祥和,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沒有一丝血色。 赤玓一动不动,只剩世子轻轻的啜泣声,就像害怕吵醒沉睡的梁俍。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熬过去,世子也渐渐停了哭泣,睡着了。 “梦吧?”赤玓忽然开口。 一定是梦吧,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刚刚从沙场上回來,陷入了昏迷,才做了这么可怕的梦。 一定是自己做梦,对,自己在做梦,梁俍正等着自己醒來! 可是,怎么醒來呢? 这么真实的梦……世子红润的脸庞还有舒适的温度,而梁俍苍白的脸沒有一丝温度。 赤玓双眼血红,把梁俍搂在怀中,又把襁褓放在梁俍怀中,轻轻呢喃:“梁俍,我们的孩子。” “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喾,不会再娶别人的。” “还好,你不用经历这样的绝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 洪都王赤玓一夜白了鬓角,再无一丝风流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下 独守诺 赤玓把枪收回后背,理了理自己因舞枪而凌乱的发髻,然后才走至那个全身充满戾气的少年面前,微微一笑说:“易不语?” “我不是易不语,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眯着眼睛,全身肌肉紧绷,似乎是要逃,又似乎是要和赤玓打一架,整个人都充满戾气。 “好名字,一听便是一个好男儿。”赤玓走到易水寒跟前,刚想要比划比划身高,易水寒却满眼厌恶的躲开了。 “十四了?我儿子阿喾小你两岁,但是我不常见他,对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体会为人父的滋味,若你愿意,我做你父亲如何?”赤玓微笑着,等着易水寒的回应。 “呵呵……谁稀罕?”易水寒转身便走,留下满脸惊讶的赤玓。 赤玓惊讶之后摇摇头,叹一口气,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满门抄斩,只剩他一人,在这荒芜的边塞。 而自己,也只剩自己了。 那年,梁俍走了,他们的孩子赤喾还沒有学会走路,便被皇上带走了。 皇上说,太后思念洪都王,若世子在太后身边,可以解一解思子之苦,更何况洪都王一人在边塞不好照料世子。 他如何不知道,那都是皇上的借口。 皇上依旧忌惮自己,忌惮自己会反,所以要把世子禁锢在京城,用來威胁他。 他沒有反抗,如何能够反抗呢?一旦反抗,这个娇弱的小生命,可以用任何方法杀死,沒有丝毫痕迹。 就像梁俍一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她是被人害死的。 那几个产婆,不是太后挑选的那几个产婆,在來剑阁城的途中,就被调换了。 赤玓想不出究竟是谁要杀害梁俍。 皇上?即使梁俍在,他依旧可以用太后思念的理由把世子带走,沒必要杀掉梁俍让他怨恨。 太后?那更不可能,即使梁太后因为他只娶梁俍一人而有些不满梁俍,但梁俍知道怀孕之后,又和曾经一样喜欢她。 那么……会有谁想杀了梁俍呢?赤玓想不明白。 赤玓握紧手中的长枪,这是按照梁俍给他的书上的方法做的,确实非常结实,刚柔相济。 他做了两把,一把说好了,是给梁俍的,却一直放在架上,沒有人舞动过它。 而自己手上这把长枪,已经很久沒有与别的枪比试过了。 赤玓又横起长枪,记忆回到十几年前的一幕,梁俍站在暖黄烛光的窗前,看着自己在纷扬大雪中舞枪。 “梁俍,看好。”赤玓如曾经一般一个翻身,左右舞花,翻身过臂舞花枪……记忆纷乱,枪上的红缨和暗红的战袍都扰乱着他的视线,他闭上眼,想象着,梁俍正站在一旁,认真仔细的看着他的每个动作。 疾风在耳边刮过,城阙上的虹影似乎和那枪融为一体,易水寒站在城阙下,仰望着那失控般练枪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不屑道:“儿女情长。” 洪都王赤玓喜欢舞枪,喜欢到痴狂的状态,只要有空,他便舞枪,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工作等正常作息,唯一的娱乐,便是在后院千树万树的梨花下,抱着一只叫阿良的老猫闭眼沉思了。 易水寒沒兴趣打听这只猫的來历,但八卦总是拦不住的传到他耳里。 “今日,又有人暗示王爷续弦了。” “王爷不是说了,今生只娶王妃一人,续弦,只怕是不可能了。” “自从王妃去了,王爷便只在意战事和世子了,深情至此。” “可不是,因王妃,那猫都过的比咋们舒坦,只是那猫也快死了,王爷估计又要伤神一阵子。” “哎,真真是可惜……” 易水寒眼睛冷冷扫过对话的两人,那两人便逃似的离开了,望着依旧躺在椅上的紧闭双眼赤玓,还有那肥胖的老猫,记起了在京城时便听过的传言。 传言中,洪都王为了王妃,放弃了皇位,只因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一起快意江湖,不染京城凡俗。 然后呢?然后这个诺言只剩一个人完成。 易水寒轻轻走到赤玓身旁,感受到有人靠近,赤玓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眼珠上似乎有一层白雾,茫然,沒有生气,沒有希望,和易水寒的眼神一样。 只是,在看清來人之后,那双眼睛开始变得清明,赤玓笑着说:“你來了。” 易水寒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近赤玓,或许是因为他们茫然无望的状态太过相似,让他不自觉的靠近。 “书都看完了?”赤玓站起,把怀中的老猫放在椅上,摸摸易水寒的头顶,等易水寒回答。 易水寒向后退一步,躲开了赤玓的手,赤玓轻笑道:“怎么一年过去,还是和初见时一样高?” 易水寒的脸瞬间冷了下來,边塞的食物完全比不得京城,刚來时,他什么也吃不进去,本來就消瘦的身子便瘦的和芦柴棒一般了,又因水土不服,如山倒一般病了大半年,那半年,都是赤玓细心照顾着他。 易水寒不吃饭,不吃药,赤玓便会如哄小孩一般哄着易水寒吃,易水寒不是摔碗便是嘲讽,丝毫不领赤玓的情,就如还是京城的纨绔公子一般。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鱼來给你补补。”赤玓很是担心易水寒的身体,这个年纪需要更好的食物,却惨遭如此的动荡。 第二日,赤玓捕了许多鱼出來,又自己亲手下厨熬了一大锅鱼汤,他的手艺很好,大家围在一起欢腾的吃着,那只老猫阿良也有好几条鱼,唯独易水寒一人躺在帐篷里睡觉。 “水寒,边塞沒什么可以吃的,而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转身脸朝床内,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静悄悄的退出,但是回來之后,那鱼汤便只剩一个空碗了。 这个孩子,性子倔犟别扭的可爱。 他才十四,曾经被娇惯的生活突然变成边塞疾苦的日子,他确实很难接受吧。 赤玓的脾气很好,却还是会被易水寒给气的浑身颤抖,让赤玓身边的一些将领都看不过去,要修理修理易水寒,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赤玓却笑着摇摇头,说:“他还小,只比阿喾大两岁,有些时候都会觉得他就是我的阿喾。” 这句话,被躲在门帘内想要找赤玓的易水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刚刚被捂热的心就如一下子被放入冰窖一般炸了个粉碎。 他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易水寒,不是在京城受万人追捧爹娘心尖上的易不语。 沒有人有责任对他好。 他的父亲想尽办法让他活下來,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孑然一身,而活在世上又无枝可依,沒有人在意他。 他就像被两边抛弃了。 易水寒开始断食,赤玓知道了一把拉起他的前襟,把瘦小的他拉离地面,他迷茫的看着赤玓的眼睛,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想死?”赤玓怒吼,揪紧易水寒的衣襟说。 易水寒沒有反应,双眼沒有焦距,赤玓却平静了下來,把易水寒丢到床上,颓废的坐下,说:“你给我好好活着,我都沒死,你也不准死。” 说完,叫身边的随从去拿酒來,随从很快提來了一缸酒,还有两个大碗,甚至还有下酒菜,然后退了出去。 “水寒,來,喝酒。”赤玓一把揭开盖子,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畅快淋漓的喝了下去,然后说,“你父亲可是求了皇上,要你活着,你可不能就随便这么死了,不然我都沒办法交代。” “就说我找死。”易水寒慢悠悠的说,一日沒吃饭,他确实很不适应。 赤玓用酒泼了易水寒一身说:“不是个男人,动不动寻死。” 易水寒不说话,赤玓便自顾自得喃喃道:“死多简单?活着就是一场苦行啊。” 易水寒走下床,为自己满上了一碗酒,刚要喝,赤玓便拦住了说:“先吃些东西。” 易水寒眼神幽幽,无视赤玓的话灌了一碗,却被呛着了,倒让赤玓捧腹笑了一会儿。 “怎么突然想死?”赤玓见易水寒不再寻死,便笑着问。 易水寒瞥了瞥赤玓,慢悠悠的说:“活着也惹人厌,还不如死了。” “惹人厌是他们厌弃你,你活的越好,他们才越憋屈啊。”赤玓眨眨眼睛,笑的无害,易水寒愣愣的看着赤玓,然后笑了。 赤玓一把搂过易水寒瘦弱的肩膀,举起满酒的碗说:“不醉不休!” 易水寒也举起碗,然后率先喝下去,这次,沒有被呛着。 一碗接着一碗,赤玓终于醉了,而易水寒则清醒的继续喝着酒。 “梁俍……”赤玓双眼朦胧,脸上也是少见的酡红,他趴在桌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水寒,你知道吗?看着你,我便想起阿喾也十多岁了,才记起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就像是一场梦啊……不知道是遇见梁俍是梦……还是梁俍爱上我是梦……或者,她去了是一场梦……” “或许……我一觉醒來,就发现容与还坐在我身旁,为我做功课……” 赤玓迷迷糊糊语无伦次的说着,易水寒则是一碗接着一碗喝酒,他从小便会喝酒赌博,从來沒有醉过。 “阿喾那小子太厉害了……比我当年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惜……我沒有见证他的成长……” “不知道……他怨不怨我?” 易水寒把烂醉如泥的赤玓拖上床,为他脱下外袍盖好被子,确定赤玓沉睡之后,才坐回桌边一碗接着一碗喝酒,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赤玓的脸上。 或许,自己活着也是有意义的,即使是世子赤喾的替代品。 至少,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活着,便是一场苦行,而死再简单不过了,他要活得好,活得比以前更好,要让易家再次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豪门贵族,让他的命运,自己控制。 赤玓还是喜欢坐在千树万树的梨花下,一下沒一下的为老猫阿良梳理毛发,阿良的反应却越來越少了,干什么都是蔫蔫的。 梨花渐渐拂了赤玓一身,落了个干净,日子也晴好了起來,但食物依旧比不得京城的富足。 易水寒吃的永远是最好的,旁人说,就连那只叫阿良的猫也比不过易水寒在洪都王心中的分量了。 开春时,那只叫阿良的猫死了,赤玓找遍了整个洪都王府,终于在梨花树丛的角落里发现了它的遗体,赤玓亲自在挖了一个小坟墓,把阿良葬在了千树万树的梨花下,那一日,赤玓沒有舞枪。 易水寒则是默默站在赤玓身后,一言不发。 赤玓不再抱着阿良坐在梨花树下,而是教易水寒练枪,他送给易水寒一把红缨枪,不长,似是给女子用的,而曾经赤玓常常注视这把红缨枪,只怕又与那洪都王妃有关。 易水寒沒有多问,只是随了赤玓的心意,陪他比试枪技的时候用那把红缨枪,其他时候统统束之高阁,他不想用女子的东西。 每每比试,赤玓总是以让他为理由,闭上眼睛,不看易水寒。 两把枪互相撞击,发出呜鸣,而赤玓心中在想什么,易水寒也能够猜到,无非是在幻想,拿着红缨枪的人是王妃。 京城又有信件传來,每年都会有红洪都王世子赤喾的画像和消息从太后那里传给赤玓,赤玓欣喜的打开,若是见到夸赞世子赤喾的,他甚至会念出來,念给他身边的老将们,以此來满足他为人父的欢喜。 “阿喾又夺了头筹,不愧是我儿!”赤玓把信件传给身边的人看,老将们也很庆幸,因为他们也是要辅佐洪都王世子赤喾的。 易水寒每每听完他们夸耀一番世子,都会默默离去,然后看一夜的兵法。 他知道,他荒废了那么多年,而世子赤喾在十岁便名动京城了,那时候的易不语,还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日子里不能自拔。 偶尔,当易水寒站在赤玓的书房时,也会静静注视世子赤喾的画像,画像中的少年有一双坚毅的双眼,明明手上已经受伤,却还是沒有停止练习骑射,明明双眼下方是青黑一片,还是在案前奋笔疾书。 这些画像刺激着易水寒,刺激着他空洞的魂魄,他想要洪都王也夸耀他。 勤学苦练一年的易水寒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來,大家都对他渐渐改观。 易水寒终于能够用实力來证明他存在的意义,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老将们也开始接纳他,有些甚至是怜惜他。 他也能够站在洪都王赤玓的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不再是那个总是耍纨绔少爷性子的易不语,是真正的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是寒意刺骨的易水寒,而不是不雨亦潇潇的柔情易不语。 他易水寒,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洪都王的一生,洪都王妃最为重要,其次是世子,再其次便是疆土了。 “我们的使命就是守卫边疆,不为国家也要为家人,不为家人,也要为自己,沒有了国家,你又算什么?” “你一人便有可能决定国家的生死,守卫边疆,是你的荣耀!”站在洪都王身后的易水寒看不到洪都王说此话时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象出,他的骄傲。 真正的英雄,是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人,而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只是,英雄也还是要被皇权控制,若当年,赤玓沒有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一切都会改变吧,洪都王妃或许也不会死。 易水寒知道权利的可怕和重要性,他的父亲就是死在权利的刀锋上。 当京城传來镇远侯墨魄身死的消息时,冬日晴空万里,洪都王坐在初见的城阙上,对酒当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墨魄,他还那么年轻,就去了,而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命送黄泉。 “还好他未声名裂……”他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多少故人再也无缘一见,赤玓满目凄凉,“故人永诀。” 易水寒再次为赤玓满上酒,也为自己斟上一壶,道:“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易水寒知道洪都王在悲哀镇远侯的遭遇,甚至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即使平时他如何豪迈,始终躲不过來势汹汹的孤寂。 “他正壮年,却这样死了……你听,那边的悲歌,是他曾经的部下为他而歌吧……我都有些羡慕呢。”远处传來壮士的悲歌,洪都王俯身看向那边,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说,我死的时候能够像镇远侯一样吗?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为我悲歌?”洪都王笑的豪爽,道,“若是这样,死了也不可惜了。” 晴空万里,在城阙上看的愈发的壮丽,就连风都被晒得温柔。 远处的悲歌愈发的嘹亮,赤玓突然说:“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我葬在泌水河畔吧。” “哪里不适合做墓地。”易水寒冷冷说道。 “你不希望我睡在别人的土地上吧,所以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让边塞失守的。”洪都王笑的狡猾,好似偷腥的猫。 “够了。”易水寒打断洪都王的话。 “睡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们了,我希望看见你们冲过着泌水河,把曾经的耻辱洗刷。” 这个晴朗的冬天,空气干燥的让人觉得空虚,洪都王忽然说起他的身后事,易水寒有些沒反应过來,最后,他甩袖说:“莫名其妙。 可是,他真的死了。 百姓们为他悲歌,自发穿麻戴孝,如他所愿,他也沒有什么遗憾的了。 那两支红缨枪,被易水寒拿去随葬了,从此以后,他很少练枪。 送葬的那天,七月下起了大雪,易水寒跪在墓前,磕头道:“你的一切,都赋予青史一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深宫沉浮 朱红的口脂衬的手指愈发的白皙,完颜用小指把口脂轻轻涂抹在唇上,然后抿了抿嘴唇,对着铜镜看着眼前那个娇艳的美人,满意的笑起來,愈发的张扬明媚。 忽然,完颜微微叹息,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铜镜中的人儿也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完颜忍不住的去抚摸她的脸,却碰着冰冷的镜面。 完颜只得收回手,放在胸口,看着那一盒芬芳浓郁的口脂,痴痴笑起來了,她用三个手指拿起那盒口脂,放在鼻下轻嗅,然后狠狠往地上掷去,笑道:“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零落成泥碾作尘呢,只有香如故又如何?还不是被做成了口脂。” “风萧萧,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自从巫蛊事件之后,皇上除了去皇后宫中便是去易潇潇宫中了,别的妃子望穿秋水也见不到皇上一片衣袖,个个都恨的扭曲了好看的脸。 而曾经宠冠一时的完颜也许久沒有得到皇上的雨露,见完颜失势,个个妃子都恨不得对着完颜妖艳的脸上踩一脚,以解曾经的心头之恨,何况,皇上不來她们宫中,她们无事可做,便用欺负完颜打发时间。 每日,都有各色的妃嫔到完颜宫中,明嘲暗讽,轮番上阵,弄得她疲惫不堪,要不是还有皇后护着,只怕她要被她们作弄的一病不起。 完颜看着地上被砸裂的盒子,妩媚的笑,等着今日來她宫中放肆的人。 终于,芳贵嫔和段美人款款而來,段美人是芳贵嫔的表妹,两人在宫中的关系表面上还是不错的,芳贵嫔提携段美人,段美人为芳贵嫔做事,互相利用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两人心里不知多么嫌弃对方呢。 完颜得宠时,不把芳贵嫔放在眼里,多次顶撞羞辱她,如今,芳贵嫔便要以怨报怨,也让完颜难看。 因芳贵嫔的位分比完颜高,所以完颜也不能顶撞芳贵嫔,所以两人无事便來欺辱她两下,以看她发怒为乐。 芳贵嫔扭着腰肢來到完颜殿内,便看见完颜正用力的踩着地上的胭脂盒,口中还骂骂咧咧道:“狐狸精,勾引皇上!” 芳贵嫔立刻走上前扇了完颜两下,骂道:“还有沒有规矩了,这宫里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完颜捂着脸,恶狠狠的等着芳贵嫔,怒道:“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要皇后娘娘让你进冷宫?” 芳贵嫔到底是怕皇后的,却冷笑道:“你刚刚说什么呢,当我沒听到吗?” 完颜只得捂着脸不说话,坐在梳妆台上也不搭理她们。 段美人扶着芳贵嫔说:“姐姐,不急,过阵子,皇上把她完全抛在脑后的时候,看皇后还会护着她吗,还不是由着你拿捏。” 芳贵嫔笑着走到完颜面前,却被熟悉的香味给吸引去了目光,她看着地上的胭脂盒,神色探究,段美人立刻捡起來捧在手上给芳贵嫔看,说:“这是南风阁上阵子给宫中的口脂,皇后也只得了三份,其它都给这贱人了。” 芳贵嫔嘴角一抽,像是笑又不像是笑,心中早就是怒火滔天,这口脂分给她的也不过两盒,段美人有都沒有,而完颜竟然丢在地上用來发脾气! 芳贵嫔冷笑说:“哼,这口脂给你用了也是暴殄天物。” 段美人立刻把完颜推开梳妆台,在她胭脂盒中翻找,随意便翻到了几盒随意放置的口脂盒,然后捧到芳贵嫔面前说:“娘娘说的是,不识货的人还要占着这上好的口脂,也只有娘娘配用这口脂。” 芳贵嫔瞟了瞟那口脂,然后轻蔑的说:“贱人的东西,我可不用。” 完颜也冷笑道:“我宁愿丢了也不给你用。” “你!”芳贵妃刚想发怒,却快速冷静下來,笑道:“我自然不会用你用过的脏东西,但是我可以送给你的妹妹风萧萧嘛。” 芳贵嫔继续刺激完颜:“如今风萧萧可是盛宠不断呢,性子却好的很,不似你这般嚣张跋扈,我自然是要带着礼物要她提携提携我一番。” 完颜只是捂着脸低着头,芳贵妃和段美人看不到她的面色,想想便知道,只怕不会好看。 芳贵嫔把玩着那几盒口脂,说:“你们一起进宫,当初你受宠时为何不提携她一番,导致如今她受宠也不搭理你,报应啊,报应!” “你可比不得风萧萧,她比你聪明多了,你一入宫,便惹恼了多少妃嫔,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身份,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你玩死。” “你只不过是长得好些,但这长得好的宫中多得是,你算得了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完颜啊!” “就凭你这嚣张的性子,在宫中也活不了多久,但易潇潇却不同,我冷眼瞧她许久,说不定还能在这后宫混的风生水起。” “你说,她用你用过的口脂,知道了要多么恶心?”芳贵妃说完,便款款离去了,段美人跟在芳贵嫔身后瞪了完颜一眼也扬长而去。 她们走了之后,完颜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却是张扬妩媚的笑。 不日,芳贵嫔便寻了个晴好的天去易潇潇宫中拜会,刚进易潇潇庭院,便看见易潇潇坐在紫薇树下,低着头,双膝上放着一本书,颈后侧雪白的肌肤露出,偶尔她会用中指把耳前的发丝勾至耳后,这个动作,芳贵嫔异常眼熟。 不止是这个动作,这个场面都好似异常熟悉,好像在十几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坐在树下,或者靠在榻上,静静的看着书,即使耳前已经沒有发丝了,她还是会习惯性的勾一下,只是习惯而已,多年都改不了。 芳贵嫔却怎么都记不得是谁了,或许那只是她梦中的场景,她立刻整理了表情和心情,款款走到易潇潇面前,问道:“妹妹怎的一人坐在这里,宫女太监们呢?” 易潇潇听见有人叫她,却是不熟悉的声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见到芳贵嫔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盈盈拜道:“拜见贵嫔娘娘。” 芳贵嫔心中自得,这风萧萧从入宫起便很少见人,而她认得自己也算是个识人的人,于是托住易潇潇的手说:“妹妹,不必见外,早些时候就像來与妹妹说说话,只是寻不得好日子罢了,今日日头这般好,不如出去走走?” 易潇潇却摇头,说:“谢娘娘,只怕萧萧是要拂了娘娘好意,萧萧并不喜阳光,因这若是晒得时间长了,萧萧脸上便会肿,望姐姐见谅。” 芳贵嫔一听大乐,这致命的弱点风萧萧竟然告诉她,不知道利用这点,有多少法子可以害她,再推卸给别人。 只怕这易潇潇也是如曾经的容贵妃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深宫险恶,一想到容贵妃,芳贵嫔立刻反应过來刚刚为何觉得熟悉,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面,和容贵妃是多么神似! 芳贵嫔比容贵妃晚进宫一年,那时候容贵妃已经在宫中沉静了一年,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皇上每一个月总有一日呆在她宫中,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为了照顾容家的面子,因容贵妃性子静,一年也见不着她几面,于是也都不怎么在意容贵妃。 芳贵嫔來了宫中也沒心思去见那无趣的容贵妃,当芳贵嫔在宫中沉浮一年之后,容贵妃却一鸣惊人的怀了孩子,而宫中已经两年沒有婴孩的消息了。 皇上龙颜大悦,给容贵妃的赏赐羡煞了多少妃嫔,让多少女子恼怒嫉恨,当然也包括芳贵嫔。 芳贵嫔心中不甘,想动歪脑筋也动不了,因为皇上把容贵妃保护的滴水不漏。 终于,容贵妃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公主,皇上当场赐封号涟漪,取名涟,也就是如今的涟漪公主。 但是生下孩子的容贵妃身体每况愈下,皇上因此连着几个月都陪着容贵妃,沒有踏入别的妃嫔宫中半步。 芳贵嫔心中不平,却更想见见那让皇上如此在意的女子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样子,究竟用什么手段把皇上的心给笼络了。 芳贵嫔沒事便喜欢在容贵妃殿外晃悠,一是为了偶遇皇上,二便是为了看看容贵妃。 皇上却厌恶了她,下令她不许再在容贵妃殿外晃悠,不知容贵妃如何知道了此事,要宫女把她带到了她的寝殿。 那是芳贵嫔第一次看见容贵妃,她就是坐在一丛不知名的树下,树上结了不知名的小黄花,而她一下沒一下的勾着耳前的长发,因为低着头,颈后侧雪白的肌肤露出,极为惑人。 容贵妃找來芳贵嫔,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要芳贵嫔说说宫中的趣闻,因为皇上对容贵妃的保护太过,她不舒服,她第一次生出想要到宫中走走的想法。 容贵嫔是温柔的,温柔的如水一般,即使是抗拒皇上的束缚也是用最最隐晦的暗示。 至那以后,她再也沒有见过容贵妃,因为容贵妃的已经病入膏肓,多少灵丹妙药都不能救回她如花一般的生命,涟漪公主快两岁时,容贵妃便香消玉殒了。 容贵妃走后,皇上便开始有咳血的病症了。 “姐姐?姐姐?”易潇潇的声音传來,芳贵嫔立刻惊醒,她笑笑道:“无事,既然你不想去便罢了,对了,妹妹,前阵子南风阁进宫了一款口脂,不知妹妹有沒有,我倒是得了好几盒,分与妹妹一些吧。” 芳贵嫔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三盒塞在易潇潇手中,易潇潇连忙推辞,芳贵嫔却变了脸色,语气有些不虞:“可是瞧不上姐姐的东西?” “萧萧不敢。”易潇潇连忙摇头。 芳贵嫔把口脂盒放在易潇潇双手中,再握住易潇潇的双手说:“姐姐也不打哑谜,妹妹如今得了盛宠,姐姐只希望妹妹能在皇上面前多提及姐姐几下便好了,毕竟,帝王之爱都不长久,不是吗?” 易潇潇点点头,还未作答芳贵嫔便离开了,边走边说:“那姐姐谢谢妹妹了。” 芳贵嫔走了之后,易潇潇脸上再也不是什么茫然之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口脂几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心若坚城 完颜再次在唇上抹上口脂,穿上皇上曾经赞扬过的藕色大袖衫间色裙,头上戴着皇上赏赐的珠钗,一路招摇的向皇上的寝宫移去,引的人人侧目,完颜却如沒看到一般,一路横冲直撞到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刚好要回寝殿,浩浩荡荡一群人,皇上看不到完颜,但完颜能够一眼看到皇上,她立刻冲上前,护卫等想要拦都沒拦住,最后还是被一群宫女太监拦住了。 皇上好笑的看着完颜说:“怎么打扮的不伦不类的,这可不像你。” 完颜穿的确实不伦不类,唇色是朱红的,衣服却是藕色,头上的珠钗那就更惨不忍睹,感觉累赘且俗气,平日里她是最在意容貌的,不许有丝毫瑕疵,每次皇上看到的她都是惊艳绝伦的,今日却变了个样子,倒让皇上抓不着头脑。 好在的是,完颜长得好,即使穿的十分奇怪,头饰非常恶俗,却更凸显她无双的脸庞,平日都不觉得她长得如何惊艳,此刻倒让皇上觉得她确实配的上她的名字,完颜。 完颜一把推开身边的宫女太监,蹭到皇上身边,眼眶立刻红了,眼中不断有泪花闪动,她却仰着脖子,不让泪水滴下來,让皇上说也不是笑也不是。 “哭吧,來,朕的肩膀借你。”皇上搂住完颜,进了寝宫,身后的宫女太监立刻关上门,守在门外。 完颜却连皇上都推开了,泪水也忍不住了,抽抽噎噎道:“皇上只怕是忘了完颜吧,完颜穿的奇怪,皇上都猜不到是为何吗?” 皇上是有点喜欢完颜,毕竟敢在刀剑上跳舞的女子确实不多,就连在房梁上跳青梁悬想的他都沒怎么见过,完颜也算十分有特色的。 皇上便由着完颜使性子,胡乱猜测:“为了引起朕的注意?” 完颜不理皇上,继续哭泣。 “风格换了?”皇上笑道。 完颜锤了皇上一下,然后嗔怒道:“这些都是皇上喜欢或是皇上赏赐给我的!” “哦,原來是这样。”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完颜,他知道,完颜一定会主动的说出原因,因为在**方面,完颜知道怎么活跃气氛却不让他烦躁。 完颜把头靠在皇上肩上,满头的珠钗刺得皇上直皱眉,完颜却说:“是皇上说借肩膀给我的哦。” 皇上无奈,只能一动不动,省得刮的难受。 完颜把玩着皇上的手指,气恼的说:“皇上果然不重视完颜,当初的夸奖和赏赐都是随口说说的。” 皇上正襟危坐,说:“生气了?” 完颜用指尖掐了皇上手掌一下,然后委屈的说:“皇上!你为何这般久不去找完颜?你知道你不來我宫中,多少人欺负我吗?你看!” 说完掀开上衣,露出光滑的背脊,白嫩的肌肤上却有几道红痕,皇上刚想看看是否伤的很重,完颜又立刻穿好上衣,娇嗔道:“皇上,这青天白日的。” 皇上也露出怒意,问:“谁做的?” “芳贵嫔!”完颜丝毫沒有忸怩,说,“不过完颜才沒有那么好欺负呢,她对我动手,我就打段美人!” 说完,完颜才觉得失言了,立刻捂住嘴巴,偷偷看皇上,皇上脸上却一点怒气也沒有,甚至还有笑容,不知是不是怒极反笑。 “皇上?”完颜小声叫皇上,又立刻跪下说,“皇上,我们姐妹玩闹,不值得皇上为此大动肝火,龙体为重。” 皇上拉起完颜,笑着说:“你不是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題吗,芳贵嫔欺负你,你就欺负她表妹,朕觉得这个方法很合适。” 完颜不敢起來,继续问:“可是,妾之前把段美人打的头破血流,只怕马上芳贵嫔就会來找皇上求一个公道了。” 这小妮子,原來是为了躲避责罚,倒也是机灵,皇上心中暗叹,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笑着说:“沒出人命就行,你们的事情,朕不想搀和。” “这梁子也结下了,完颜再也不敢招惹芳贵嫔了。”完颜蔫蔫的说,刚说完,芳贵嫔就在殿外哭喊,要皇上做主,把完颜给发落了。 皇上唤來太监,说:“告诉芳贵嫔,要她安分些,不然连带着别人受苦,朕是看她陪朕多年才不怎么责罚她,却不是纵容她!” 很快,芳贵嫔便不出声了,完颜在皇上怀里狡黠的笑,皇上无奈的说:“可满意?” “不满意!”完颜把满头珠钗的脑袋向皇上怀里埋去,声音娇气说,“皇上,你为什么这么久不來找完颜了?可是完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皇上生气了?” “并无。”皇上任由完颜用珠钗扎自己的胸膛,心中揣测,那巫蛊也不一定就是完颜做的,冷落她的时间也够了。 完颜也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題了,把满头珠钗卸下,青丝披肩,涂了口脂的双唇凑到皇上的耳边,喃喃道:“皇上说最喜欢完颜涂这个口脂了,香甜可口,完颜可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闭着眼睛,任由完颜在他身上点火,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 完颜见皇上不为所动,贝齿轻轻咬上了皇上的脖子,再一点点向上,轻啄着皇上的薄唇。 口脂的芳香弥漫,气氛渐渐暧昧,皇宫寝殿的温度比外边高上许多,初秋的天气却如暖春一般。 见皇上依旧不为所动,完颜便愈发放肆,软若无骨的手探入皇上衣襟内,皇上却一把抓住,看着完颜笑道:“这青天白日的。” 完颜面上羞赧,刚刚对皇上说的,皇上又对她说,这是报复回來了,真是小心眼。 说皇上性子好,也不算太好,因为完颜琢磨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即使她惹他生气了,他也不怎么表露出來,而是冷淡她一阵子,可是若说他性子不好,他又从未像陛犴那样羞辱她,确实比那陛犴要好伺候多了。 想到陛犴,完颜立刻想起她來陈国的目的,可是皇上从來都不和后宫女子说前朝的事情,就连养心殿也不许后宫女子进入,当然,皇后是例外,只有皇后能进养心殿。 她在后宫这一个月,一直都是在勾心斗角,算计皇上的宠爱,再算计别的女子,倒忘了真正的目的。 有太监敲了敲殿门,然后说:“皇上,涟漪公主有信來。” “快拿來。”皇上立刻推开了完颜,亲自去接那信,涟漪已经出宫一个多月了,皇上自然是思念的紧,常常要保护涟漪的暗卫给他传递她的消息,每每涟漪有信传來,皇上都难以掩盖喜悦。 完颜瘪了瘪嘴巴,然后又立刻笑脸迎去,对皇上说,:“完颜一直仰慕涟漪公主的才名呢,听说涟漪公主长得倾国倾城,只怕完颜这个名字我是配不上了,也只有涟漪公主配得上,不如皇上给完颜重新赐个名呗。” “又在变得法子要赏赐。”皇上无奈,赐名也算得上是极有面子的恩宠了。 皇上打开涟漪的信,上面写满了从出宫到写信这段时间的见闻,包括民生风俗,地势天气,传说故事,应有尽有,洋洋洒洒有几张纸,完颜见皇上一时看不完,便知趣的离开了。 几张纸也沒有提及容璧一字,皇上翻來覆去的看,若说要牵扯到容璧那也就只有说他们一行人都很好,沒有任何意外发生。 可是,按照暗卫说的情形看,涟漪应该喜欢上容璧了才对啊,皇上不解其意。 在他们出发前,皇上便已经告诉容璧要想尽办法让涟漪忘了赤喾,若是可能的话,让涟漪喜欢他,容璧前段时间沒有动作,皇上还特意给他送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公子无双画”。 若是不能让涟漪喜欢上容璧,也要让她忘了赤喾。 若忘不了,那就杀了赤喾。 只是,杀了赤喾必然又要引起轩然大波,希望容璧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不要让他失望。 皇上一直很看重容璧,因为太子赤潋性情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容璧却不一样,杀戮果断,做事从來都不拖泥带水,并且对太子赤潋的忠心不用质疑。 有容璧辅佐太子,他们陈国的太平盛世再延续百年不是问題。 而容璧的容貌才干,都是京城中最好的,涟漪嫁给他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只是容璧对涟漪好像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这也沒有问題,就像他和宓儿一样,时间久了,必定会喜欢上互相。 皇上想到容贵妃,唇角不经意便勾起,他和容贵妃也是从小便见过的,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便再也沒有见过了。 后來,她进他的后宫,他一直以对待表妹的态度对她,就像容璧对涟漪一样,不带一点儿女情,只是不经意间,便渐渐着迷了,她就像是空气,平时不在意,可是一旦发觉了她对他的意义,他早已情根深种,并且再也戒不掉了。 容璧会有法子让涟漪喜欢上他的,皇上相信,虽说容璧一直很洁身自好,从來不进青楼楚馆,十八岁了连个姬妾也沒有,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用些手段,拿下涟漪的真心确实不难。 皇上忽然笑了起來,想起了他在十八岁的时候,也曾年少轻狂,用过一些心计手段,俘获了许多人的真心,他自己却从來不付出半点真心。 可是到最后,心如坚守的城,在不经意之间还是对一个女子割地称臣。 自她走了之后,这颗心便不完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无人可信 七月紫薇花开的正盛,易潇潇穿过一片片花海,径直走到那开的如火如荼的紫薇花树下,微微仰头,看着这艳丽的花朵,打心底深处被惊艳了。 似乎是被这艳丽的花朵蛊惑,易潇潇慢慢的举起手,想要去触摸那一丛如火盛开的花朵。 沒等指尖触碰那一丛花,便有一朵不堪拥挤的花朵轻轻飞落,落在易潇潇的婵娟眉上,易潇潇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怕惊着这落在眉间的花朵。 “宓儿。”身旁传來深沉的男子声音,易潇潇沒有转头看向皇上,而是轻轻唤道:“皇上。” 皇上也穿过花海,走到易潇潇面前,易潇潇依旧是微微仰着头,不让那紫薇花落下眉间,笑着对皇上说:“皇上,好不好看?” 皇上轻笑道:“好看,比那落梅妆要好看多了,只怕明日宫中便要流行紫薇妆了。” 易潇潇娇嗔道:“皇上说好看,那我便要一直仰着头了,不然这紫薇花便会落了。” 皇上突然低下头,似二十五岁的脸庞在易潇潇眼中放大,易潇潇还沒反应过來,皇上便轻轻在易潇潇额上吹一口气,那紫薇花随着气息落在皇上手中。 易潇潇终于不用仰着头了,她低下头,看着皇上手中的紫薇花懊恼的说:“紫薇妆沒有了。” “明日朕给你画一个。”皇上拉过易潇潇的手,把紫薇花放在她手心中,然后潇洒的离开了。 看着皇上穿过花海,又离开她的视线,易潇潇眯了眯眼睛,举起手掌,也对着掌心的紫薇花轻轻一吹,那紫薇花便落在泥土上,不久便会化为尘泥。 “卧蚕。”易潇潇唤來贴身宫女,问道:“皇上刚刚是唤我宓儿吧?” 卧蚕不敢撒谎,点头,又道:“当娘娘穿过花海的时候,皇上就站在您身后,似乎是远远看着娘娘的背影,想到了容贵妃,所以才特意追來的吧。” 易潇潇点头,又道:“那口脂有问題吗?” “太医说沒什么问題,但确实比娘娘您的那份好闻些,似乎又加了什么香料。”卧蚕细细道來:“娘娘若您不放心,便送给别的妃子,这口脂沒事便算卖了个人情,若出事就把芳贵嫔抖出來,这样一举两得。” 易潇潇娇嗔的看了卧蚕一眼,笑道:“不急,我要让这口脂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易潇潇从袖中拿出其中一盒,上下翻转,把玩着,脑中想法明明灭灭。 宫中的每个人,她易潇潇都不信,就连卧蚕都要提防着,人心都是难测的,这是那个叫赤喾的少年告诉她的,她一直记着。 那几盒口脂,和她自己的沒什么两样,可易潇潇还是不放心,细细对比之后,唯一的不同便是芳贵嫔的更好闻一些。 她查不出什么,那太医总可以查出來吧,却沒想到,太医也不能知道其中有什么奥妙。 或许,太医也被芳贵嫔收买了,这也不是不可能,易潇潇微微叹息,现在,已经沒有一个人能够让她信任了,只因赤喾的一句话。 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或许,也和她那弟弟一样,变得黝黑且消瘦,却显得铁骨铮铮吧。 易潇潇一边把玩着口脂盒,一边想着边塞的易水寒和赤喾,突然一个宫女不知从哪里窜出來,直接对易潇潇说道:“太后请您过去。”该有的礼仪一点也沒有,态度极为不好,甚至还带着傲慢。 易潇潇仔细看着她,想要分辨出她是哪个嫔妃的宫女,但因她甚少出门,只是把所有妃嫔的样子给记下了,她们的贴身宫女却沒有关注。 太后怎么会突然宣她?易潇潇狐疑,细细回想,也沒有发现什么扰到太后的地方。 易潇潇又转了转手中的口脂盒,心中突然想起赤喾说的,太后会帮她,如今刚好有一个忙需要太后帮助。 那宫女被易潇潇看得发毛,便怒道:“看什么看,再看让太后等急了你,有你好受的!” 易潇潇把口脂收入袖中,言笑晏晏道:“带本宫去吧。” 那宫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似乎在想,算你识相,便引着易潇潇到未央宫。 一到未央宫,易潇潇便发现气氛十分肃穆,太后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最上端的高椅上,两旁端坐着各色嫔妃,易潇潇随意扫视了一眼,几乎所有嫔妃都在这里了,只有皇后和完颜沒來。 “风萧萧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易潇潇跪下,以头触地,一系列动作尊敬谨慎,就是为了防止被太后捏住话柄,可是过了许久太后也沒有开口要她起來。 易潇潇看不到太后的表情,却能看到在她身后坐着的两个年轻的嫔妃,正挤眉弄眼的看她笑话呢。 易潇潇心中暗暗记下,一个是云荣华,一个是刘荣华,两人倒也是情同姐妹,干什么都不忘带着互相。 易潇潇冷笑,要死,你们也一起死吧。 易潇潇平静下來,飞快的转动思绪,太后是豫章王赤喾的亲祖母,赤喾说若有事太后会保她的,自她进宫也沒有给太后招过事情,只怕就是那两个小贱人在太后面前嚼舌根,太后才不得不把她叫來,好平息事端。 太后终于开口道:“风萧萧,皇上已经连续几日在你宫中歇息?” 易潇潇更加轻松,开口道:“十日。” “皇上子嗣不多,你还专宠十日,都不知照顾旁的姐妹吗?”太后刚说完,那两个妃嫔中的云荣华便讥讽道:“这么不懂规矩,却也不能怪她,毕竟是那个地方出來的。” 刘荣华立刻露出困惑的表情问道:“什么地方?”一唱一和,当别人是傻子一样好糊弄。 “烟柳之地,风萧萧还是京中第一青楼烈艳楼的花魁呢。”云荣华说完,所有的妃嫔都开始窃窃私语,怪不得这风萧萧把皇上迷的连着十几日都去她宫中,原來是那个地方出來的,还是花魁,皇上迷恋她,倒也不足为奇了。 太后却沒有说话,环视了众人一眼,原本叽叽咋咋的众人立刻消声了,低下头,等着太后发话。 梁太后虽说性子比较和善,但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就一定不简单,更何况身为梁家嫡女,那摄人的气势便是与生俱來的,这才能够镇压住后宫这么多心机深沉的女子。 梁太后淡淡道:“都说雨露均沾,你却这么不懂规矩,那便在哀家的佛堂中跪个一天一夜吧,跪完后,把女则女戒抄一遍给我。” 那两个妃嫔还想再煽风点火,梁太后扫了她们一眼,那两人立刻蔫了,不说话。 易潇潇知道梁太后是秉公行事,便跪谢:“谢太后开恩。” “哀家乏了,你们都走吧。”太后挥一挥手,身后的嬷嬷立刻扶起太后,把太后扶进了内殿。 太后走了之后,易潇潇也站起來了,云荣华和刘荣华走到易潇潇身边,上下打量道:“啧啧啧,哪來的一股狐媚气?” “不就是风萧萧身上发出的骚味?”云荣华接口,还未离开的妃嫔们立刻笑开了,打算留下來看易潇潇的笑话。 这时候芳贵嫔和段美人都走过來,芳贵嫔开口道:“两位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太后已经责罚了萧荣华,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还不消停?” 她如此做也是为了笼络易潇潇,毕竟易潇潇好相处些,不似完颜那般嚣张,惹得众人厌恶。 云荣华和刘荣华知道芳贵嫔不好相处,却还是耐不住性子,讥诮道:“前几日还和完颜弄的不愉快,今日就打算笼络风萧萧了?” 这芳贵嫔人老珠黄!就知道笼络皇上宠爱的妃子,好让皇上记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是用这个法子,却也在宫中屹立不倒,但位分也不是高不成低不就。 芳贵嫔本想要笼络完颜,但完颜却瞧不上芳贵嫔,因为完颜早就搭上了皇后,自然是瞧不上芳贵嫔的。 听说,完颜失宠后,芳贵妃还多次以牙还牙,羞辱完颜,沒想到那完颜竟然敢殴打段美人,芳贵嫔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也沒有什么反应,完颜反而又开始受到皇上恩宠。 芳贵嫔和完颜结的梁子估计是解不开了,也怪不得如今芳贵嫔巴结易潇潇。 芳贵嫔面上也沒有怒意,而是好心的解释道:“风妹妹毕竟是受皇上宠爱的,你们如今惹怒了她也沒有什么好处,何必呢?姐姐也是为了你们好。” 云荣华她们还想说什么,易潇潇就无视她们,径直走到太后宫中的嬷嬷面前,问道:“嬷嬷可否告知萧萧太后佛堂所在何处?” 嬷嬷指了指太后离开的方向,易潇潇便立刻走了进去,不给想羞辱她的人机会。 云荣华和刘荣华瞥了那嬷嬷一眼,然后款款离开了未央宫。 云荣华满脸不屑说:“那老妖婆,还真以为自己算什么葱,亲儿子洪都王都死了,豫章王年纪也轻,在边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來,若不是皇上顾着她对涟漪公主的恩情,给她几分面子,谁会去搭理她。” “可不是,今日皇后又沒來,听说皇后都沒有给太后请过安。”刘荣华应道。 “皇后她是有高傲的资本,你看墨府,一个墨丞相,一个镇远侯,一个太子良娣,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后妃有后妃,什么都不缺了,可再看梁府,除了一个安乐侯的名号,还有什么?”云荣华越说越觉得梁太后已经沒有什么可怕的了,只剩之前留下的余威。 刘荣华却摇头道:“还是莫要惹怒太后,太后还有梁子尘那个神医侄子,宫中贵人出了什么事情还要求太后召梁子尘入宫呢,只是,梁子尘愿不愿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况且,皇上还是很在意太后的,一直侍奉太后如亲母,不然太后怎么敢动皇上宠爱的风萧萧。” “那也叫动?”云荣华怒道,“太后也是怕皇上生气,便拿那个责罚搪塞我们,谁知道她有沒有跪一天一夜。” 刘荣华依旧摇头道:“只是我们沒有动摇风萧萧的根基,她若是告到皇上那里怎么办?” “她若是告了,那不是告诉皇上,太后也不满他专宠风萧萧了吗,她自然是不会蠢到把此事告诉皇上的,但不能否定她会暗中对我们下毒手。”云荣华说完,刘荣华也点头,相视一眼,以后要防着风萧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皇后墨皎 太后宫中的佛堂不大,却应有尽有,易潇潇进來后便看到跪在蒲团上的太后,太后听到声响,开口道:“易潇潇,來了?” “是,太后。”易潇潇知道太后知晓一切计划,甚至她不知道的,太后也知道,所以也沒有吃惊太后知道她原本的姓名。 “在宫中过的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哀家帮助的地方?”太后语气和蔼,再沒有刚刚在外殿的威严气势,易潇潇却不敢怠慢,跪到太后身后的蒲团上说:“谢太后,潇潇确有一事需要太后帮助。” 太后转头,睁开了眼,问:“何事?” 易潇潇从袖中拿出三盒口脂盒,放在太后面前,说:“这三盒口脂有问題,但太医说查不出什么,妾却觉得非常蹊跷。” 太后招了招手,一个嬷嬷便走近,太后说:“拿去给张太医看看。”张太医是太后的亲信,只为太后所用,就连皇上也使唤不了。 嬷嬷接过三盒口脂盒刚要离开,易潇潇拦住说:“我这里有一盒宫中发放的,要张太医比较比较,看有什么不同。”嬷嬷接过便离开了。 太后继续问:“皇上的身体怎么样?” “现在天气还不算凉,皇上还是耐得住的。”易潇潇如实回答,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好,怕冷是自然。 太后点头,直言不讳道:“后宫不是什么容易活命的地方,你好自为之,毕竟,沒了你,计划也能够继续进行,哀家是不会大动心思去救你的,即使阿喾要哀家留下你的命。” “是,太后。”易潇潇点头,沒有半点不虞。 太后见易潇潇这般乖顺,便好心提醒:“在皇后面前,不要露出半点容贵妃的样子,不然皇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也常常规劝皇上去别的妃嫔那里,毕竟帝王之爱沒有什么长久的,即使你有那么一点神似容贵妃,但皇上和你处的久了,你和容贵妃的不同就会区分的越明显。” 易潇潇依旧是乖顺的点头道:“太后说的是,潇潇一定谨记在心。” 又絮絮叨叨许久,刚刚出去的嬷嬷终于回來了,并回答说:“张太医说,这三盒口脂和娘娘您的那一盒确实不太一样,似乎加了一样东西,更香了些,但那是什么,他也分辨不出。” 太后吃惊,沒想到这宫中还有张太医也分辨不出的东西,她便说:“送出宫去,给子尘看看,他一定也会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 嬷嬷答应着离开了,太后对易潇潇点头称赞,说:“很好,小心驶得万年船,看样子,这后宫不久便是你和皇后平分天下了。” 易潇潇沒有接话,她还沒有想过要和墨皇后斗一斗,毕竟,墨皇后并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与墨皇后正面交锋,毕竟……皇后背后有墨家。 “怕了?”梁太后见易潇潇沒有说话,轻笑,“确实应该怕,墨皇后她确实是个可怕的人。” 易潇潇低着眉眼,等着太后继续说。 梁太后却不说话了,双手合十,拜了拜佛,易潇潇也跟着太后拜了拜,梁太后便站起來,易潇潇立刻上前扶起太后,太后又上了一束香,然后对易潇潇说:“别扰了佛堂的清净,跟哀家來吧。” 易潇潇便扶着梁太后的手臂,來到未央宫内殿,里面有好几幅画像,易潇潇细细分辨,应该都是赤喾。 画像中的赤喾都有一双坚毅的双眼,即使眼底是青黑一片,但还是坚持点灯读书,即使手掌被绷带包扎,还是坚持练习骑射。 “你以为都是阿喾?”太后回头看了易潇潇一眼,易潇潇点头,这些画像中的人物眉眼几乎是一个样子,只是年纪不同罢了。 梁太后摇头说:“有阿喾的,还有阿喾父亲的,也就是哀家的亲儿子洪都王赤玓。” 易潇潇惊讶,长得竟然这么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梁太后轻轻叹息,眼神忽然变得悠远,似乎在回想遥远到记不清的记忆,说道:“他们确实太像了,像到有时候哀家都会把他们认错,每每看阿喾的时候,哀家都会想,时光是不是倒流了,哀家的赤玓回來了。” 易潇潇知道此刻不必接话,梁太后继续回忆:“每年,哀家都会画几幅阿喾的画像送给在剑阁城的赤玓,也算弥补他不能看着阿喾长大的遗憾吧。” “皇上说是哀家思念赤玓,所以让阿喾入宫陪哀家,可是,哀家哪里希望阿喾在这深宫长大?这深宫啊,全是脂粉阴谋气味,还不如陪着他父亲在边塞历练,所以哀家对阿喾的教育,苛刻的让哀家也心疼,希望他的优秀能够让赤玓开心的。” “阿喾和哀家都是皇上用來控制赤玓的棋子,所以,哀家一直以为是皇上杀了洪都王妃。”梁太后突然转换话題,易潇潇一下子沒有反应过來,不是说,洪都王妃是生世子而死的吗? 梁太后突然哈哈大笑道:“墨娇她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疯子!” 梁太后竟然直说了墨皇后还沒有入族谱时的姓名,看样子,梁太后是真的很厌恶墨皇后,易潇潇立刻扶住梁太后,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梁太后渐渐平静下來,看着易潇潇的眼睛,冰冷冷说:“是墨皇后杀了洪都王妃。” 易潇潇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墨皇后为什么要杀洪都王妃,两人应该沒有什么冲突啊。 “她年轻时,爱上了赤玓,可是赤玓却娶了我梁家的姑娘,所以她嫉恨,她愤怒,所以她选择嫁给大皇子赤玏,并且让赤玏当上了皇帝,而哀家的孩子赤玓满身的才干只能荒废在边塞。” “即使是这样,墨娇那个贱人还是不满,害死了洪都王妃,赤玓一夜白了鬓角,他告诉哀家,从此之后的日子,都如凌迟一般熬过。” 易潇潇也听说过洪都王对洪都王妃的深情,一生只娶了洪都王妃一人,洪都王妃走了之后,也沒有续弦。 梁太后扶着易潇潇的手,咬牙切齿道:“总有一日,哀家也要那个贱人感受与最亲之人生离死别的痛苦!” 易潇潇不语,梁太后抓着她的手臂,力道大的险些让她痛呼出來,梁太后继续恶狠狠的说:“还有皇上,哀家要阿喾夺了他最在意的天下,用來祭奠我的赤玓!” 易潇潇立刻回答:“会的,豫章王一定会夺取到天下,那时候皇上和墨皇后便由着太后您处置了。”因为手臂疼痛,易潇潇的声音急促而尖锐,梁太后发现了她的不适,便松开了抓紧易潇潇的手。 易潇潇松了一口气,梁太后拍了拍易潇潇的手臂,为易潇潇解惑:“墨皇后是个心思缜密并且心狠手辣的人,她一旦想要弄死某人,就会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所以现在你确实沒必要触怒到她。” “哀家说说她怎么害死王妃的吧。” “当初洪都王妃在剑阁城待产,赤玓怕边塞的产婆不好,便要哀家选几个产婆送到边塞,哀家应了,精心挑选了三个,可到剑阁城的时候,那三个产婆都换了人,变成了墨娇那个贱人的,害死了王妃,说不定还想害死哀家的阿喾!” 梁太后一说,又开始怄气,易潇潇安慰梁太后说:“豫章王福大,魑魅魍魉是害不了他的。” 梁太后继续说:“当初哀家一直蒙在鼓里,想不明白是谁想害死王妃,用尽了南风阁的力量,也沒有得到答案,后來,墨皇后看见赤喾,行为举动有些奇怪,哀家便开始留意墨皇后,原本是怕她害我阿喾,哪知道南风阁传來消息说,墨皇后当初去过剑阁城,还遇见了赤玓,当赤玓娶了王妃之后,她也嫁给了大皇子,哀家便知道是她害死了王妃,因为她嫉恨王妃。” 梁太后冷冷道:“她就是个疯子!” 易潇潇打了个寒战,那王妃还沒有与墨皇后作对,皇后便害死了她,若她与墨皇后作对,墨皇后不是要把她碎尸万段! 梁太后继续说:“那容贵妃也是她害死的,她嫉恨容贵妃得了皇上的宠爱,便想尽办法想要害死容贵妃,可是容贵妃被皇上保护的滴水不漏,还顺利的生下了孩子,哦,对了,你知道为什么皇上只有太子和涟漪两个孩子吗?” 易潇潇摇头,但心中早就猜到了答案,必定是皇后动了手脚。 “皇后为了防止别的妃嫔的孩子夺了太子的位子,便直接不许一个不确定因素产生,皇上也不愿管,因为皇上知道皇位战争多么恐怖,何况墨皇后是他的发妻,并且帮他坐上了皇位,他便沒有管墨皇后的动作,墨皇后也愈发的放肆。” “直到皇上宠爱容贵妃,并且让容贵妃怀了孩子,一旦容贵妃生了皇子,以皇上对容贵妃的宠爱,太子的位子危在旦夕,墨皇后想尽了办法也沒有弄死容贵妃的孩子,但容贵妃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 “后來,哀家也不知道墨皇后用了什么法子,害死了容贵妃,虽然沒有证据指证是皇后害死了容贵妃,但能够做到了无声息的害死一个人,这后宫也只有墨皇后一人了。” 易潇潇突然急切的问:“皇上知道是墨皇后害死容贵妃吗?” “应该是有八分怀疑,毕竟,沒有证据,何况,就算知道那又如何,墨皇后背后有墨家。” 梁太后说完,易潇潇已经满脸苍白,墨皇后若是想要对她动手,简直比捏死一个蚂蚁还要简单,容贵妃被她害死,皇上都沒有什么办法,而她被害死,皇上必定是不闻不问。 梁太后见易潇潇满脸苍白,安慰道:“放心,皇上早就打算动墨家了,而墨家也早就不满皇上了,墨家想要借阿喾的手害死皇上,他们便好利用太子篡位,打的一手好算盘!” 易潇潇咬住嘴唇,她已经走入了多大的一盘棋局,每个人都可以陷她于死地,或许,自己还是安安分分的按照赤喾给她的路走就行了,至少不会摔下去。 不行!宫中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不能出事……更不能退缩! 这时,出去了许久的嬷嬷回來了,拿着那几盒口脂,低声说:“侯爷说,有毒,是异域的毒药,无色却奇香,多是放在食物中,只需一小指的量,便会七孔流血而亡。” 易潇潇浑身僵直,异域的毒,七孔流血而亡,好毒的心思,放在口脂里……想要害我?我让你生不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贵妃容宓 易潇潇坐在紫薇花树下,一笔一划的抄写着女则,为了防止沾染墨水,易潇潇用左手把右手的长袖拢起,紫色的衣袂下是雪白的皓腕。 偶尔有几朵不堪拥挤的紫薇花落在易潇潇抄写的案桌上,易潇潇也不理会,依旧静静的抄着,直到紫薇花落了满身。 皇上就站在易潇潇的庭院门前,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拢起的袖子下的皓腕,看着她因写字低头而露出的颈后侧雪白的肌肤,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抄写着女则,不管紫薇花怎么凋落。 明明记忆中的容宓沒有做过这些事情,可是他还是觉得若是容宓也这样抄着女则,必定比易潇潇还要娴静美丽。 其实易潇潇和容贵妃一点也不像,模样不像,容贵妃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而易潇潇长得只能算上乘;身材不像,容贵妃是清丽佳人,而易潇潇是丰腴美人。 可是,每每看到易潇潇,他总是会想到容贵妃,想到若是容贵妃也这样做了,必定比易潇潇美丽千万倍。 前日,他看到易潇潇穿过花海,站在紫薇树下,明明记忆中的容宓是不会穿过花海的,她是不忍心踩踏任何生命的,但他还是把易潇潇看成了容宓。 他也曾遇见过许多把自己装成容贵妃模样的妃子,学着容贵妃坐在窗前看书,学着容贵妃细心关照每一个生命,学着容贵妃娴静内敛……可是,他都觉得那是在侮辱容贵妃,因为她们学的虚伪恶心。 而易潇潇也有许多和容贵妃相似的地方,例如,在窗前看书,低头露出颈后的肌肤,性子也安静,但更多的是不相似的地方,例如,安静却不内敛,甚至是火热,就如第一次在湖心亭遇见她一样;会坐在窗前看书,但也在更多的地方看书;会低着头露出颈后的肌肤,却更会仰着头露出笑容。 他似乎,是透过易潇潇,去看容宓。 就连看着涟漪,他也不会怎么想到容宓,但一看到易潇潇,就会那她和容宓比较。 “皇上?”易潇潇轻轻唤道,皇上从思绪中醒來,见易潇潇已经在自己身前盈盈拜见,自己却毫无反应,便立刻说:“起來吧。” 易潇潇娇嗔道:“皇上每次看着妾都会走神,莫不是看痴迷了?” 皇上笑着点头,走到紫薇花树下,翻阅着易潇潇抄写的女则说:“怎么抄起女则來了?昨日说好要给你画花钿的,你却跑到母后那里去了,不喜欢朕给你画花钿?” 易潇潇委屈的摇头道:“皇上,妾自然是希望皇上多宠爱自己一些,只是这后宫姐妹如此之多,妾确实不该霸占着皇上,这不,云荣华和刘荣华似乎不太高兴了,要太后惩戒妾呢。” “委屈你了,那朕给你画眉做补偿如何?”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支画眉墨,在易潇潇面前晃晃。 易潇潇摇头说:“皇上,别闹,妾和你说正事呢,太后说的对,皇上要雨露均沾,不然如今只是两个姐姐要太后惩戒妾,过些阵子,就是所有妃子要嫌恶妾了,所以妾还是感谢两个妹妹的提醒的。” 皇上点头,把易潇潇搂在怀中,为她画起眉來,脑中想的却全是容宓的样子,她也曾气恼他日夜呆在她宫中,为这种事情和他发脾气,他却无视之,为她画眉,亦或者为她结发,看她气鼓鼓却不能乱动的样子。 易潇潇也安静下來,静静让皇上为她画眉,两人坐在紫薇花树下,任由落花拂过眉梢,皇上双眼尽是深情,满眼都是易潇潇的脸,而易潇潇的眼中也只有皇上一人。 易潇潇的眉毛有些淡,并且是柳叶眉,与她的脸并不是非常搭调,她就像是画上走下來的美人,非常淡,淡的让人忽视。 皇上便在眉上浓浓的添了几笔,为易潇潇画了一个远山眉,一下子,易潇潇的脸变得立体艳丽起來,明媚照人。 皇上细细端详易潇潇,这样的妆容,她更不像容贵妃了,原本柳叶眉的她,还有几丝容贵妃的韵味,可画上远山眉之后,再也找不到容贵妃的感觉,却有属于易潇潇自己的独特的魅力。 易潇潇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沒有评价,便推了推皇上说:“皇上,好看吗?” “不好看。”皇上笑道,然后对站在远处的卧蚕说,“去拿胭脂來,再拿支新的最细的狼毫來。” 易潇潇不解,问道:“皇上,萧萧素颜不好看吗?萧萧并不喜欢在脸上涂抹胭脂。” 皇上摸了摸易潇潇的脸,确实光滑如脂,沒有一点脂粉,每每看到她,她都是素淡着一张脸,原來是不喜欢画胭脂,他解释说:“不画在脸上,你素净着一张脸好看,但画上一些东西之后会更好看。” 这时卧蚕拿來几盒胭脂,皇上挑出大红色的胭脂,用狼毫沾了沾,对易潇潇说:“前日说好了,给你画个紫薇妆。” 易潇潇笑了,主动把额头抬起,让皇上在上面涂画,皇上细细在易潇潇的两眉间画了一朵大红色的紫薇花。 他们头顶的紫薇花花开正艳,如今正当夏秋少花季节,但紫薇花开的浓烈,花期也长,故有“百日红”之称。 紫薇妆终于画好,皇上要卧蚕去取镜子,并不断的端详易潇潇,易潇潇此刻是远山眉,眉间是大红的紫薇花,但是双唇却是淡淡的粉色,显得极为不搭调。 皇上又蘸了蘸胭脂,涂在易潇潇的唇上,易潇潇却躲开了,笑道:“何苦用胭脂,有口脂呢。”说完从袖中取出三盒口脂盒。 皇上打开一盒,用指尖取了一点,点在易潇潇的唇上,然后笑着说:“现在已经完美了。” 卧蚕也取來镜子,易潇潇接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在青楼时的模样,远山眉,浓丽的花钿,鲜红的口脂,再也沒有一点容贵妃的模样。 易潇潇有些恍惚,果然,皇上也觉得容贵妃的妆扮不适合她,浓丽的妆扮才适合她吗? 皇上见易潇潇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笑道:“是不是被自己惊艳了?这样的妆扮才能凸显你的美丽,朕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易潇潇回过神,巧笑嫣然道:“沒想到,妾也可以这么好看,谢过皇上了。” 皇上淡笑不语,容贵妃是柳叶眉,唇色也是淡淡的,也不喜欢涂抹胭脂,所以现在的易潇潇已经沒有半点容贵妃的样子了。 易潇潇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那三盒口脂盒对皇上说:“皇上,这是宫中最近最流行的口脂,很多妃嫔都沒有,但芳贵嫔却给了妾三盒。” 皇上点头,这口脂他也有留意,当初南风阁进献入宫,他好像几乎全部给完颜了,所以别的妃嫔连闻都闻不到。 “但妾原本已经有一盒了,妾也不喜欢摆弄这些,给妾也是浪费,刚好,刘荣华和云荣华和妾有些龌龊,不如给两位妹妹每人一盒,妾再留一盒,毕竟是芳贵嫔的心意,妾也不好全送出去。” 不等皇上说话,易潇潇接着说:“只是云荣华和刘荣华是不会接受妾的心意的,不如由皇上替妾送给她们,妾只求她们开心,妾心中也舒坦些。” “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她们两个做的对,想要感谢她们,要朕少來找你?”皇上挑眉,似乎是生气了。 易潇潇咬唇,却还是点头,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把另外两盒沒有用过的收入袖中,然后说:“既然这样,那便如此吧。”说完拂袖离去。 易潇潇呆呆的望着皇上离去,直到皇上的背影消失许久,也沒有动弹半分,卧蚕便走到易潇潇身边在她耳畔说:“娘娘,皇上确实走了。” 易潇潇听完卧蚕的话,淡淡瞥了卧蚕一眼,然后用袖子抹去了唇上的口脂,然后说:“知道了,给我端杯茶來,我要漱口。” “是。”卧蚕欠身进了屋中,易潇潇则是握着那留下來的口脂盒,痴痴的笑着。 想要害我?我要你死的凄惨,异域的毒,异域的毒,而芳贵嫔是沒那个本事用异域的毒來害她的,能够拥有这个毒药的便是几个异域的美人了,而最大嫌疑的便是完颜。 完颜已经被皇上冷落许久了吧,嫉恨她也是自然的。 既然你肯用这么大的心思弄死我,那我便也要用更大的手笔害死你,说不定,还能够牵扯到你背后的皇后呢。 昨日她便怀疑是完颜设的这个局,太后用南风阁的力量,帮她查清了完颜的身份,完颜是猃狁人。 卧蚕端了一杯清茶,易潇潇含入口中漱了几下,然后全部吐到紫薇花树根上,把杯子放下便进了殿内,并对卧蚕说:“沒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來。” 卧蚕答应,易潇潇进了殿内,用细细的狼毫写了一封密函:宫中有一女,名完颜,是猃狁人,我要让她谋害皇上,她必死无疑,并且会波及提携她的皇后,只是这完颜在猃狁的身份还不明,不知害死了她猃狁会怎么样,你们小心着点,堤防猃狁暗中攻击。 说不定,因此事,皇上和皇后,不,皇上和墨家的间隙就更大了。 这样他们就沒有心思去管赤喾和易水寒了。 易潇潇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能够尽到的最大的努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别样心思 七月流火,泌水河的水温已经很凉,陛犴却赤条条的站在泌水河中洗澡。 他披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发粘在雪白的肌肤上,他伸手随意的拨弄开遮住眼睛的碎发,濡湿的长睫显得愈发的长且浓密,丹凤眼明亮有神,因为冷,薄薄的红唇的颜色已经有些淡。 陛犴任由冰凉的河水带走身体的温度,四周空旷无人,风徐徐地刮,湿了的上半身更加冰冷。 陛犴却悠悠的哼着歌,似乎如泡温泉一般舒适。 忽然,陛犴转头望着岸边的树丛中,他微微眯眼,然后款款的向岸边走去,修长的双腿渐渐露出水面,水珠在光滑的肌肤上游走,一滴一滴落在岸上。 上了岸之后陛犴也不快速穿衣,而是闲闲的挤着头发里的水,水滴滑过他完美的身体,身上有肌肉却不明显,比女子的娇躯还要美上几分。 树丛中人的气息开始变得凌乱,过了许久平静了一些,开口道:“王上,霁雾找您。” 陛犴这才开始穿衣服,动作优雅缓慢,即使知道树丛中的人并不敢看自己,但还是故意这样诱惑别人。 “叫他过來吧。”陛犴终于把里衣穿好了,然后套上外袍,开始系带子。 霁雾來到陛犴面前时,陛犴还沒有把带子系完,霁雾却不敢随便看陛犴,跪下急急道:“王上,我的颜儿怎么到陈国去了?” 陛犴却答非所问,好奇问道:“怎么把胡子刮了?”陛犴有些不喜,因为在猃狁,男子也就只有霁雾的容貌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是个美大叔,但霁雾有胡子就不一样了,完全看不出长相。 霁雾被哽住了,僵住一下便立刻回答:“在陈国沒有胡子好完成任务,王上,你告诉我,颜儿怎么去陈国了,她去干什么了?” 陛犴终于把衣服全部穿好,又把佩剑系在腰上,慢悠悠答道:“去陈国后宫了,估计是活腻了。” 霁雾蹭的一下站起來,怒道:“陛犴!你怎么让她去送死!” 陛犴眼神忽地变冷,出剑鞘,陛犴把剑锋抵在霁雾脖子上,冷冷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霁雾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在武力上,他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只得又继续跪下去,等着陛犴发落。 “沒想到,这个完颜还真进了后宫,还成了宠妃,我倒是小觑她了。”陛犴一开始还以为完颜只是想要逃离他,沒想到她却进了后宫,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个完颜被她父亲宠到愚蠢的地步,他实在是沒有心思去搭理她。 而她父亲霁雾原本也是个贪图享乐之人,长得一副好皮囊,又是九部首领,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便忘了猃狁的国仇,也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所以想要和他陛犴作对,当上猃狁王。 如今成王败寇,霁雾是要做他的奴仆一辈子了,怪只怪他当初鬼迷心窍要和他作对。 陛犴把剑收回剑鞘,理了理头发,说:“她还想办法给我写了封京中情况,说什么皇上甚是宠爱她,皇上的身体不是很好,怕冷,还会咳血。” 霁雾叹息,他是完颜的父亲,自然是最了解完颜的,完颜不算笨,却也不算非常机敏,刚开始在后宫中或许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可以逍遥一阵子,时间久了,她必定是要被那些心机沉沉的女子害惨,最好的结果或许是打入冷宫。 霁雾担忧的说:“王上,您怎么让颜儿去那种地方?那里吃人不吐骨头,颜儿从小便是娇宠,如何能够斗的过那些心机沉沉的女子?” “她自己要去的,关我何事?”陛犴答的也是实话,是知道完颜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您应该拦着她啊!”霁雾急得都要呕出一口血。 “你怪我?”陛犴瞥了霁雾一眼,他又不是完颜的谁,凭什么要看管她,当初也是完颜自己赖在他这里的,他们难不成以为自己要用完颜來控制霁雾他们?真是可笑。 “奴才不敢……”霁雾又被哽住了,确实,陛犴凭什么管完颜,当初他把完颜放到陛犴身边也是求了陛犴照顾她,不要让她被其他部落的人欺负而已。 陛犴沒心思管完颜那个女人,进了后宫又怎么样,她以为陈国皇帝是傻子吗,还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半点消息呢,蠢货。 陛犴说:“你自己想办法救她吧,我可沒想到她有这个能耐,竟然入了后宫。”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陛犴离开的背影,霁雾握紧了拳头,怪只怪他当初被权利富贵冲昏了头脑,和陛犴作对,现在报应來了,以陛犴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是永远不会放过他们的。 霁雾想起完颜写给他的信上说,陛犴说,因为他沒有生出谋害陛犴的心思,所以陛犴也不会杀他,但陛犴会让他生不如死! 陛犴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他对陛犴不能生出半点异心,这是他们猃狁男子的原则。 霁雾深深叹息,只希望完颜只是被打入冷宫,等猃狁攻入陈国京城,就能把她救出來了。 泌水河依旧潺潺流动,从陈国到猃狁,不分国籍地域,孕育着同样的生命。 即使人类把多么污秽的东西倒入它体内,泌水河都毫不怨言,依旧是清澈见底,把污秽洗涤,却还给人类食物。 泌水河的源头,泌水城内,最好的客栈中,容璧在自己的房中大碗大碗的喝着酒,见酒喝完了,又唤道:“再來一壶。” 丫鬟小厮们都吓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容璧这样失态的模样,平日容璧都是他们的主心骨,而容璧如今喝醉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终于有个机灵的丫头说:“公主!对!找涟漪公主!”说完便跑到涟漪房中敲门说:“公主!容公子喝醉了,您快來劝劝啊!” 带了面纱的含英立刻开了门,走进容璧房内,便看到容璧对着酒壶灌着酒,桌上地上也是横七竖八的空酒壶。 丫鬟小厮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意思是要她劝着容璧一些,含英说道:“你们站在门外,别关上门,也不要让外人看到容公子这个样子,我劝劝他。” 丫鬟小厮们立刻退出房内,站在门外,可以看到含英和容璧的举动,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含英坐在容璧对面,容璧却沒有给她一个眼神,依旧是一口一口的用酒壶喝着酒,酒水沿着他的唇角滑下,滑过脖子,入了衣襟。 “容公子,别喝了,对身体不好。”含英不知容璧怎么突然这般失态,容璧一直都是以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出现在外人面前,言笑晏晏,脸上总是经年不变的笑,她不知道容璧还有这样的一面。 容璧终于抬眼看了含英一眼,笑着说:“你不是阿涟。” 含英全身立刻僵直,静静的坐在一边,还好,还好下人站在房外,听不到容璧的醉话。 容璧双颊酡红,双眼有些朦胧,小声喃喃道:“阿涟去找豫章王赤喾了,你不是阿涟。” 含英拽紧了衣裙,心中明白,容璧也猜出來了,涟漪公主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唯一的答案就是去找豫章王赤喾。 “你为什么要走?”容璧说完,又喝下一碗酒,然后趴在桌子上,小声的喃喃,“即使我为你身受重伤,你还是毫不迟疑的要去找他?” 含英鼻头一酸,泪水瞬间便滴落下來,原來……原來容公子这般喜欢公主,可是他从來沒有显露过,总是掩饰的极好,甚至是推辞皇上的赐婚,只为了让公主如愿,嫁给她心心念念的豫章王。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眼睁睁看着公主为豫章王伤心伤神,容公子又该是怎样的痛心,却还是不能显露出來,怕公主为他为难。 容公子把伤痛掩盖在经年不变的笑容下,待公主不在时,再借酒消愁,却是愁更愁。 含英从脸下掀开面纱,也小口小口的酌起了酒,而容璧一直趴在桌子上,面朝地面,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不知是不是流下了男儿泪,他断断续续的呢喃:“你眼中,只有他……” 含英想起曾经容璧为涟漪做的一切,忍痛拒绝皇上的赐婚,就是想让公主嫁给她心心念念的豫章王,公主被豫章王抛弃时还替公主护着颜面,警告他人,前段时日又为保护公主受伤,还想尽办法为公主去见豫章王做掩护。 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容公子是该多么痛心?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为别的男子用尽心思。 容璧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掩盖了多么深沉的爱意? 含英咬牙,放下酒杯,轻轻说:“公子,我会帮你的,公主一定会爱上你的,一定,你们这么般配,你们一定会在一起。” “公主其实是个非常心软的人,若她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会让公主明白,你比那豫章王更配得上她。” “公子,别喝了,早些休息吧。”含英说完,站起离开,并吩咐下人照顾容璧。 待含英离开后,原本醉的不省人事的容璧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不似醉酒之人。 ------ 傻逼作者说: 下面几章开启容璧修竹撕逼模式,画风有变,作者不知会不会修竹被打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清俊公子 泌水城热闹的街市中有一男一女特别吸引人眼球,只见男子着黑色乘云绣纹深衣,长发也用乘云纹绸带束起,这样干练肃杀的打扮应该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可是一见男子绝世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时,便让人产生冰雪融化暖春将至之感。 女子脸上覆了黑色面纱,虽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但凭着女子的一双明眸,也能够判断她必定是个美人。 女子跟在男子身后,衣着也是黑色乘云绣,不同于男子的是,女子着曲裾,更显女子身材纤细婀娜。 女子总是左顾右盼,男子也不恼,站在一旁由着女子东问问西逛逛,见女子喜欢,还会主动买下,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真真是羡煞旁人。 女子顾盼神飞的样子不知多么迷人,倒让路人忘了出门要去做什么,呆呆站在一旁,摊贩也忘了吆喝。 男子似乎察觉了这一点,上前捂住了女子的眼睛,让女子不明所以的问道:“修竹,怎么了?” 修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又放开了手,问:“不是要去找客栈吗?” 涟漪点点头,她原本以为还要走上几天才能到泌水城,修竹却主动用法术带她到了泌水城,看样子,是怕易水寒再次追來。 心中沒有牵挂和顾忌,涟漪便沒有那么着急的回去了,在泌水城中一路边逛边打听含英歇脚的客栈。 涟漪答道:“不急,含英毕竟顶着公主的身份,必定是在最好的客栈,问城中最好的客栈便行了。”说完,走到街边问卖糖葫芦的老婆婆,说:“婆婆,这个怎么卖啊?” 婆婆还沒说话,修竹便递给老人家一锭银子,老婆婆一时沒有反应过來,处在收到银子的兴奋中,涟漪便从草垛上拿下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修竹,一串刚想咬时,便发现自己戴着面纱。 修竹和涟漪两人拿着糖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犹豫中,远处传來一道温文且熟悉的声音:“阿涟。” 涟漪转头便看到了如鹤立鸡群一般的容璧,不等反应,她便躲在了修竹身后。 涟漪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容璧怎么会在泌水城,他不是受伤了要在别的城中修养两个月吗?难道他发现自己跑出來了,來抓自己的? 修竹立刻把涟漪挡在身后,满脸戒备的看着容璧,容璧却直接越过修竹,走到涟漪面前说:“阿涟。” 涟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容璧这样也能认出她,她甚少穿黑色的衣服,更何况脸上也戴了面纱,容璧怎么可能一下子便认出來,于是壮着胆子说:“你是?” 容璧却笑了,一把拉下涟漪脸上的面纱说:“别以为你这样打扮,我就不认识了。” 涟漪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看着容璧挑衅般的笑容,涟漪忽然也笑了,如银铃般的笑声引的路人瞩目,容璧不知怎么,被涟漪感染,大声的笑了起來。 修竹却沒笑,脸色难看的很,配着他一身黑色的衣服,全身都透着煞气,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他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 众人纷纷躲避,而容璧和涟漪却依旧笑着。 终于,涟漪拉了拉容璧的衣袖说:“表哥,你怎么发现的?” “回去再说。”容璧上前,拿着面纱带子,在涟漪身前为她把脑后的带子系好。 涟漪只到容璧下巴高,这个动作就如容璧把涟漪拥在怀中一般,而这么近的距离也让涟漪有些不适。 容璧为涟漪系好面纱带子之后,对修竹作揖道:“多谢公子为在下照顾阿涟。” 修竹的脸色非常不好,却不知道怎么发作,毕竟,眼前这个男子是涟漪的表哥,说替他照顾涟漪确实沒有不对的地方,但听在修竹耳里,却别扭的很。 容璧见修竹沒有说话,便继续说:“不知在下要如何感谢公子的恩情?容璧必定在所不惜。” 越说越把涟漪和修竹的关系撇的远远的,并把自己和涟漪绑在了一起。 修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面前这个男子的意图,便转头看向涟漪,原本板着的脸瞬间带着笑容说:“漪儿。” 涟漪还在思考等下怎么对容璧解释,听到修竹叫她立刻答道:“怎么了?” “漪儿?这个称呼倒也是别致。”容璧挑眉,刚想说什么却见路上行人都故意驻足看他们,被围观的滋味不太好受,于是说,“跟我來。” 涟漪面上也有些红,修竹这样叫她,必定关系不浅,等下要怎么解释修竹的身份又是一个头疼的事情。 容璧走在最前面,涟漪跟在他身后,而修竹跟着涟漪,一路上引的多少人目光流连,都在猜测他们的身份和关系。 容璧沒有带他们进最好的客栈,而是來到最近的客栈,涟漪好奇的问:“不找含英他们吗?” “想要被你父皇发现你半路跑了?”容璧挑眉,然后走到掌柜面前,丢下一大袋子银子说:“全部包下來,闲杂人的,尽快解决。” 掌柜看着容璧身后拿着糖葫芦的两人,再看看容璧,两男一女,心中猜测他们的关系,脑中早浮起好几个段子,但好在开客栈见过的世面多,面上不显便连连答应,把他们引到楼上。 到了房间门前,掌柜便识趣的走了,留下三人关系尴尬。 涟漪刚想说什么打破这样尴尬的氛围,容璧便对修竹说:“公子,我和阿涟说些事情,有些不便,望公子谅解。” 容璧说完,修竹也沒有看容璧一眼,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涟漪有些着急,修竹冷傲的性子怎么又犯了,前段时间不是很好相处吗。 涟漪立刻对修竹解释道:“修竹,我和表哥说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说完,把糖葫芦递给修竹。 修竹接过糖葫芦便走到离房门几步远的地方了,这里听不到里面的小声对话,若是有意外又不会來迟。 涟漪对修竹笑了笑,然后进了房中,容璧也对修竹笑了笑才进房间,即使修竹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房中,涟漪正在构思如何对容璧解释她出去干什么的时候,容璧突然冷下脸來,冷冷道:“看到赤喾了?” 涟漪知道是躲不过了,咬咬牙,轻轻的点头,然后低着头不看容璧,喃喃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为了他做这样疯狂的事情了,再也不会陷你们于不顾中,再也不会去痴心妄想什么了……” 猛地,涟漪被容璧搂进怀中,容璧的下巴抵着涟漪的头顶,他的手臂只是轻轻环着涟漪,一点也不强势和压迫,涟漪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思绪好像停止了转动,不知道容璧要做什么。 容璧见涟漪身体僵硬,便轻轻拍着涟漪的背脊,说:“若是难过,就哭吧。” 涟漪眼眶瞬间便红了,鼻子酸涩,却沒有一滴泪水涌出,她说:“我不哭,不哭,表哥,我已经沒事了,我已经不喜欢赤喾了。” 容璧有一下沒一下的为涟漪轻轻拍打着背部,说道:“嗯,慢慢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他的,不急。” 涟漪把脸埋在容璧前襟,她不想要容璧看到她双眼通红的样子,涟漪慢慢平复着心绪,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赤喾。 容璧轻轻抱着涟漪,为涟漪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说:“刚出宫,你便拼命的赶路,我就在怀疑你是要去找赤喾,后來,我受伤了你还是要走,我便答应了,并且让暗卫保护你,再后來,听暗卫说门外的公子武艺高强,我便要他们回來了,你也不希望有人监视你在做什么吧。” 涟漪静静听着,听到容璧说他受伤了她还要走的时候,心中难以扼制的升起了愧疚感,确实,她为了赤喾,总是忽略别人的想法,而容璧却顾着她的感受,知道她不希望别人监视她在干什么。 容璧继续说:“你走的那一晚,我就站在后面,含英打扮的确实像你,但我还是能够一眼看出她不是你,为了不让皇上发现你走了,我便让含英扮作是你继续上路,现在她也在泌水城,等下我带她过來,你们再换回來,这样皇上的人便发现不了了。” 涟漪点头,额头蹭着容璧的前襟,容璧的身上不似别的贵公子,沒有一点熏香味,但却有一丝难以琢磨的香气,就像修竹一样,有雨后淡淡的竹香,淡且幽,容璧也一样,刚想分辨是什么气味,却闻不到了。 涟漪感觉自己在容璧的温暖的怀中渐渐平静下來,眼眶再也沒有涩意,便轻轻退后,退出了容璧的怀抱,抬头看着容璧的脸说:“怎么还沒好?” 那次意外涟漪的发簪不小心划破了容璧的左脸,从脸颊到眼下,可怖的很,而后來的银箭把伤划成十字型,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只剩下伤的深的地方还有黑黑的印记。 容璧摸了摸左脸眼下旁侧的十字伤痕,笑着说:“已经淡了许多,只剩这伤的深的十字痕迹了。” 容璧说完,叹息一口气,收敛了笑容,幽幽的说:“看样子,毁容了,阿涟,你负责吗?” 涟漪笑着摇头,说:“我倒不觉得毁容了,这十字伤痕,倒给你增了些英气,说不定更多女子要为你神魂颠倒呢。” “哎,你是说我以前不够英气,像小白脸?”容璧阴下脸,配着他左眼旁下的十字伤痕,确实有些骇人,涟漪立刻摇头,说:“表哥是儒雅贵公子,要英气做什么,又不要上阵杀敌。” 在众女子心中,容璧就是翩翩佳公子,就连涟漪曾经也是这么觉得,容璧只是浸染在书卷中的清俊贵公子,但经历了生死之事之后,涟漪才发现,她并不怎么了解她这个风流倜傥放浪不羁的表哥。 容璧常年习武,以他的能耐,必定已经非常强悍,可是涟漪却从來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容璧会武。 或许,曾经她的世界里,真的只有赤喾一人。 在她眼里,只有赤喾是文武双全,无所不会的,所以她会强迫赤喾为她吹奏“滴水成珠曲”,可是,只听过一遍的他,确实做不到。 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忽视身边的人的感受了,容璧他们那么关心她,甚至都能够猜到她是去找赤喾,而她却对容璧什么都了解。 涟漪问:“你既然知道我去找赤喾,为什么不拦住我?” 容璧揉了揉涟漪的发顶,笑着说:“我哪里拦得住你?更何况,我也希望你放下对赤喾的执念,而能够让你放手的人,也只有赤喾了。” 涟漪任由容璧弄乱她的头发,问:“表哥,你怪不怪我?曾经的我肯定为了赤喾的事情忽视了你的感受,对不起,表哥,我再也不会了。” “嗯。”容璧应道,“你更应该对你父皇还有你哥哥说。” “对。”涟漪点头,她当初为了嫁给赤喾,不顾父皇和哥哥的感受,现在想來确实是可笑的。 容璧不再说话了,但是涟漪知道容璧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但是容璧却不问,看样子是不想逼迫她。 涟漪主动解释说:“门外的公子是我很早就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一路上,也都是他保护我,表哥,他的性子有些冷漠,但是人很好的,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气。” “自然不会。”容璧说完,为涟漪打理起被他揉乱的长发说,“关于称呼,我知道你在心里都是叫我容璧,那便叫我容璧吧。” 涟漪有些尴尬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她在心里一直都沒把容璧当表哥看待,毕竟容璧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幅倜傥不羁放浪形骸的模样,一点哥哥的样子也沒有。 “因为,我中箭倒地的时候,你就是叫我容璧。”容璧说完,便走到门前说,“我去叫含英來了,你好好安置你那位朋友吧,我记得太子大婚时,他是在猃狁人的位置出现在皇上面前的,你不想要皇上关注他吧?” 涟漪点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修竹离开,她安全了便要修竹离开,这样多像是在利用修竹,她说不出口。 容璧开了门,便看到修竹望着两串糖葫芦发呆,滑稽的很。 见容璧出來,修竹便径直走向房内,容璧礼貌的对修竹笑笑,而修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容璧,进了房中便重重把门关上。 容璧若有所思的说:“难度好像上升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酸甜味觉 修竹进來后,房中的氛围有些凝滞,涟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修竹见涟漪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把糖葫芦递给涟漪一串,自己也咬了一个,慢慢咀嚼了起來。 涟漪却沒有吃东西的**,她看着修竹慢慢的咀嚼,动作有些僵硬,好像从來沒有吃过东西。 涟漪为了缓和气氛,便问:“你沒吃过东西?” “沒有。”修竹终于吞咽下去,满口的甜腻味,有些不习惯,却不排斥。 涟漪知道修竹的修为极高,确实不用吃东西,而问完这个问題又沒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但修竹好像不甚在意,又咬下一个糖葫芦,低着眉眼,慢慢的咀嚼,静静等着涟漪下一句话。 房内安静异常,涟漪便走到窗边,把窗户支起來了,窗外是热闹的街道,各种声音从下面传來,涌入涟漪和修竹耳内。 “修竹。”涟漪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车水马龙说,“我是人。” “嗯。”修竹口里含了东西,声音有些变化,不再那么清冷。 涟漪徐徐道來:“我记得,去年九月,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寝殿时,我很慌乱,但是更是欣喜,因为我以为我和赤喾是下凡的原因,就是为了造就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修竹也记起那个夜晚,九月上弦月,他一解了囚禁就是去人间找涟漪,而不是回早就乱成一团的妖界,那时候的他,还在因涟漪的那句“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而困惑。 涟漪继续笑着说:“后來,往事的真相把那些风花雪月都付与尘烟,我知道我并不是下凡的莲花仙子,而是一个沒了仙骨的顽石。” 修竹静静的咀嚼,那时候的他,不知是因为墨歌的请求还是发自内心的同情,而去接近涟漪,让她一点点的接受赤喾不喜欢她的现实。 涟漪鼻头有些涩,轻声叹息:“后來,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凶过你,利用过你,你却沒有讨厌我。” 修竹想要说什么,涟漪却大声说:“我害的你妹妹这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寂寂深宫,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涟漪如突然爆发了一样,把曾经作为仙子作为公主的高傲都给抛弃了,全部道來:“我不止嫉妒过墨歌,还憎恨她,我恨不得她死掉,只有她死了,赤喾才会忘了她,所以我要我的哥哥娶了墨歌,要她永远不能和赤喾在一起,我毁了她在人间的一辈子。” 修竹含着糖葫芦,淡淡道:“我知道。” 涟漪惨笑道:“我也知道,墨歌的这辈子,对她來说,只是浮生一梦,对你來说,更是弹指之间。” 修竹点头,这辈子,只是墨歌成仙之后的一场历练,只有经过了这一世,她才能够真正成为仙,他对她这辈子并不在意,但还是想要她过的舒坦一些,所以才改了她的身世。 开着的窗外忽然传來卖冰糖糖葫芦的吆喝声,还有小孩开心的笑声,涟漪咬了咬唇,终于说到重点:“但是,这辈子,对我來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这辈子,我有宠爱我的父皇,有疼爱我的哥哥,我想要陪他们好好的过这一世。” “我不知道怎么和旁人解释你的身份。”涟漪如实回答,“而我的父皇一定会很在意你的身份,如果他查不出你的身份,为了安全,他会把你除掉。” “嗯。”修竹沒有吞下那颗糖葫芦,因为不会边吃东西边说话,便只是嗯了一下。 涟漪叹息,继续说:“所以,过阵子,你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身边了,要和从前一样,隐身不让一个人看到。” 修竹沒有说话,慢慢咀嚼着口里已经沒有味道的糖葫芦,他想要吞下,却又难以入喉,只能不停咀嚼着。 涟漪却忽然笑着说:“但是,我想求容璧多留在泌水城几天,而且要你光明正大的出现,你能不能留下來,多陪我几天?” 涟漪说的很委婉,反着说,是她求修竹多陪她几天,而不是修竹自己要留下,但是最后,结果都一样,修竹都不能再打扰她的人生。 涟漪不知道修竹能不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修竹一直低着的眉眼终于抬起來了,他又咬下一颗糖葫芦,含糊的说:“嗯。” 涟漪也咬了一颗糖葫芦,眉眼带笑,含糊的说:“好不好吃?” “嗯。”修竹也淡淡的笑着说,“一开始不习惯,习惯之后,觉得很好吃。” 从未吃过东西的修竹第一次感受到甜的味道,糖葫芦的糖衣甜的发腻,而果子又有些酸,两相融合,便觉得美味异常,修竹终于懂了为何凡人有口舌之欲。 舌尖的酸甜让修竹明白了什么叫味觉,更让他明白心中起伏的悸动是什么感觉。 当涟漪说“你能不能留下來,多陪我几天”时,他心中的甜意让已经咀嚼的沒有味道的糖葫芦又变得甜意十足。 当容璧和涟漪亲昵时,那酸意直冲大脑,比涟漪喜欢赤喾更让修竹气恼,因为他知道赤喾不喜欢涟漪,涟漪最终会放弃赤喾,而容璧却不一样,他似乎也对涟漪有意。 当初他并沒有多么留意容璧,后來他因为要处理妖界的事情,所以离开涟漪许久,便要如意暗中保护涟漪,却沒想到如意偷懒,让容璧救了涟漪一回,还调戏了涟漪,要涟漪对他负责,想到这里,修竹就觉得一股酸气在心中翻起波浪。 因为如意的差错,修竹第一次惩罚如意,让如意关在他的宫殿中,不许他到他身边捣乱。 现在沒有如意捣乱,却有一个更为棘手的容璧! 一眼判对出对手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能力告诉修竹,容璧是个棘手的敌人。 这是修竹第一次觉得棘手,若在从前,他早就下了杀手,把一切潜在的危险用最简单却最有力的方式解决了,可是,这次的敌人是涟漪的亲人,他不能下杀手。 两人都把手中的糖葫芦吃完,门外便传來了快速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有人敲门道:“公主,公主,我是含英啊。” 涟漪立刻欣喜的打开门,含英一下子扑倒涟漪身上,哭喊:“公主啊,你终于回來了,含英都快累死了。” 涟漪捏了捏含英的脸,笑道:“做公主确实累,你再帮我做几天好不好?” 含英眨巴眨巴眼睛,垮下一张脸说:“还要冒充啊?我才不要!公主,你都回來了,还要我冒充干嘛?” 容璧这时也上來了,关上门,笑道:“阿涟,你又要去哪?” 涟漪摇摇头说:“不去哪了,就在泌水城,我想要陪他逛一逛泌水城。”说完指指修竹。 涟漪继续说:“只是若成为公主,那便有很多束缚了,所以还是要委屈含英再替我几日了。” 含英不能做主,望向容璧,容璧笑着说:“这样也好,也算尽了地主之谊,也可以谢公子这十几日对阿涟的照顾。” “只是。”容璧笑的无害且纯良,“既然是皇上要我保护阿涟公主,那我便绝对不能松懈,如今公主回來,我还是要守在涟漪身边才好。” 涟漪也沒想到容璧要守在他们身边,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看向修竹,不知修竹介不介意。 修竹不想要涟漪为难,便说:“嗯。” 容璧满意的点头,对修竹说:“在下容璧,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修竹。”修竹冷冷说,一脸我不屑和你说话的样子。 涟漪暗暗捏了一把汗,容璧脾气是好,但也不是草木人,还是有脾气的,若两人互相置气,也不知道护着谁了。 容璧却不恼,走到修竹身边说:“我说怎么有一见如故之感,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不如到楼下把酒长谈,这楼上留给姑娘们聊天。” 含英一脸开心的看着容璧,刚刚她一直拉着公主,想要说话却不好说,毕竟这里有两个男子,而她只是一个奴婢,怎么好打断他们说话,更何况,都是些女子的私房话。 这么久沒有见涟漪,她自然有很多私房话想要和涟漪说,要告诉公主,豫章王比不上容公子。 修竹回头看了涟漪和含英一眼,便和容璧出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含英立刻把门关上,又把窗户关上,确定沒人能够听见她们说话后,凑到涟漪耳边说:“公主,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过的多么提心吊胆吗?要不是容公子在,我怕我都撑不到现在。” “是是是,我错了,既然还能撑,那就再帮我做几天公主吧,好不好?”涟漪也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娇憨,不知有多么迷惑人,一般人都不忍心拒绝,含英立刻怂了,不断点头说:“容公子都答应了,我还能怎么样。” 涟漪脸上的娇憨立刻换成了促狭,笑道:“我不在几天,你的心就被容璧收去了啊,还要他同意你才答应,不如去做他的丫鬟好了。” 含英脸上通红,摇头道:“公主,你别说笑了,含英只是个奴婢,虽说含英沒读过书,但是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还是能够掂量出自己几斤几两的。” 涟漪沒说话,算是默认了,含英继续说:“公主,你也知道,皇上希望你嫁给容公子,贵公子京城那么多,而皇上必定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选中容公子,公主与容公子从小便认识,也知道容公子的脾性吧,沒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涟漪点点头,含英见涟漪听进去了,便继续说:“公主,你知道容公子为了守住你不在的秘密,费了多少心思吗?他不顾身体有伤,便出发來泌水城,还要不断与皇上派來的人周旋,即使知道你是去找豫章王,也沒有一点怨气。” 涟漪只能不断点头回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含英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容璧:“容公子不仅长得好,脾气还好,各方面都配得上公主,若公主不嫁给容公子,那嫁给谁呢?难不成刚刚那个穿乘云绣纹深衣的男子?” 涟漪眼角一跳,刚想摇头,含英的眼珠子便转了转,摇头说:“那位公子长得确实是非常好,但是脾气却不好,冷冰冰的,好像容公子欠他几百两银子一样,肯定不好相处,更何况从來沒有听过他的名号,一看便知不是什么世家子弟,配不上公主的。” 涟漪目瞪口呆,沒想到含英已经想的这么深了,而且句句属实,她不能辩驳半分。 含英再接再厉:“公主,如今你已经十六了,再过一阵子就是老姑娘了,而容公子已经十八,这个年纪,京城多少少爷都已经有孩子了,他不娶妻,不就是为了等公主你吗?” 涟漪惊得直摇头,脸颊通红,否认道:“他不喜欢我。” 含英却恨铁不成钢的说:“容公子和公主你说了他不喜欢你?” 涟漪仔细回想,容璧确实沒有直说他不喜欢她,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容璧对她并不是男女之情。 涟漪说:“沒有,可是,我说他不喜欢我,他也沒有否认。” “他怎么好否认,否认了不就是说喜欢公主你吗?”含英拉着涟漪的手,细细分析,“公主,那时候你痴恋豫章王,容公子怎么好告诉你他喜欢你,何况,一直是公主你自以为容公子不喜欢你吧。” 涟漪点头,她确实是自以为,自以为赤喾喜欢她,自以为容璧不喜欢她,想到这里,涟漪的脸又瞬间通红,难不成容璧真喜欢自己,只是自己一直在否认,所以沒发现罢了。 涟漪咬着唇,脸上红的似要滴出血來,她拉过含英的身体,在含英耳边悄悄说:“今日之事你万万不能告诉别人。” “这是自然。”含英点头,笑道,“公主,容公子是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因为知道你喜欢豫章王,所以才掩饰住对你的喜欢的。” 涟漪红着脸瞪了含英一眼,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谁告诉你的啊?” 含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去找豫章王,容公子心中不舒服,便喝醉了,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些他心里的话。” 涟漪万万沒有想到容璧会因为她而喝醉,还透露出了难以言说的心思。 想到容璧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涟漪便觉得有些心慌,她如何不知道嫁给容璧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总要嫁人,若她不嫁人,皇上和太子该多么难过。 或许,容璧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三日之约 客栈楼下的气氛非常恐怖,穿黑色乘云纹衣服的男子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而另一个白衣男子即使是淡淡的笑着,也因脸上的十字伤痕,让人觉得凶狠。 容璧拿出玉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轻轻扇动,笑着问修竹:“修竹,不知我能不能这样叫你?” “嗯。”修竹出声回答,也算给容璧面子,但常人可不这么想,偷偷猜测这两位好看的公子是有什么样的过节,难不成与楼上的面纱姑娘有关。 一想到两男一女,众人立刻发挥想象力,脑补出大段故事,看修竹和容璧的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 有些人觉得是白衣男子抢了黑衣男子的心上人,所以黑衣男子才那么生气,也有人说,是黑衣男子不喜欢那个女子,要白衣男子离女子远一些,更有人说,那戴面纱的姑娘定是毁容了,两人正在推卸照顾姑娘的责任……天马行空,乱七八糟。 容璧沒有搭理众人奇怪的眼神,也不在意修竹冷淡的态度,似乎对修竹很是感兴趣,继续说:“我在冬至和元宵时见过你,很是好奇你的身份,太子大婚时,你坐在猃狁人的位置上,让我更加疑惑你的身份了,不知有沒有这个荣幸,了解你的身份。” “沒有。”修竹直接了当的回答,容璧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他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简单粗暴拒绝他的人,但也让他更加好奇了。 容璧的表情立刻又变回经年不变的笑容,说:“修竹,我直接和你说了吧。”说完,故意顿一顿,看着修竹。 “嗯。”修竹终于正眼看了容璧,等着容璧继续说。 容璧收敛了笑容,依旧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玉骨扇说:“我知道你喜欢涟漪,可是,你不能娶她。” 修竹沒有说话,他心里何尝不知道,涟漪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于是面上便沒有什么情绪波动。 “你的身份诡异,还曾经出现在猃狁人那边,所以皇上是不可能让涟漪嫁给你。”容璧见修竹沒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暗暗赞许,心中揣测对方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不如直说的好。 容璧继续说:“我看涟漪对你的态度,好像并沒有什么情愫,所以,我希望等这几天在泌水城游玩过后,你便不要出现在涟漪身边了,毕竟,看着她嫁给别人,你心里不舒坦,皇上还会派人來试探你。” 修竹却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打扰到漪儿了?” 容璧点头,如果涟漪又爱上修竹,必定又会重蹈豫章王赤喾的覆辙,既然会这样,他还不如随了皇上的意愿,娶涟漪。 修竹紧皱眉头,冷冷说:“若我不走呢?” “那便由不得你了。”容璧也冷下脸,玉骨扇猛地指着修竹的咽喉,上面有锋利的刀片,冷冷说,“我会亲自动手。” 修竹却不为所动,沒有眨眼也沒有退缩,一点惧怕的意思也沒有,容璧心中赞叹,表情也缓和了一些,收起扇子说:“修竹,其实我挺想和你比试比试的,不管是在武艺上,还是其他方面。” 容璧又打开了扇子,走到修竹身边,为修竹打起了扇子,轻声说:“不如,我们比谁先得到涟漪的真心。” 修竹转头看着容璧,等着他说输赢的惩罚。 “若你先,我就想办法让皇上同意涟漪嫁给你,若我先,你就离开吧,再也别出现在涟漪面前。”容璧笑着问修竹,“如何?” “时限?”修竹平视容璧的眼睛,即使知道这个赌注或许是容璧设下的局,却还是应了下來,因为他也想知道涟漪今生究竟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三天,明日是第一日,到第三日下午,加上今天的时间,刚好三日。到第三日下午时,我便让涟漪的贴身侍女去问,她愿意嫁给谁。”容璧说完,还以为修竹要思考一下,但修竹却立刻应下了:“好。” 容璧继续扇着扇子,向楼上走去,修竹看着容璧的背影,心中阴郁,其实这个赌注对他來说根本沒有意义,他要见涟漪只需隐身便好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到來。 但是一想到涟漪这辈子要嫁给别的男人,修竹便觉得醋海生波恼怒不堪,想要杀掉所有觊觎涟漪的人,但是那样肯定会打破涟漪正常的人生。 涟漪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去破坏她现在的人生的,因为她太在意这辈子的亲人了,所以修竹明明有很多方法得到涟漪,例如让涟漪直接喝下孟婆汤轮回,下一世她一定会爱上他,可是修竹还是迟迟沒有动手。 他知道,涟漪一定很想很想好好过完这辈子,所以她会努力的活着,向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努力前行,就像沉在湖底的莲花种子,即使周围都是泥泞污秽,她还是会向阳光生长,努力探出水面。 修竹正想着,涟漪便从楼上下來了,她好奇的问修竹:“想什么呢?” “沒什么。”修竹回答,只见容璧紧接着涟漪下來,然后是含英。 容璧笑着对涟漪说:“那我先送含英回去了,三日后,我们便回京城。” “嗯。”涟漪的脸有些异样的潮红,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容璧和含英的背影渐渐变小,修竹不知道她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容璧,心中却还是酸涩无比,比那糖葫芦中的果子还要酸涩。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时,涟漪还是沒有动静,修竹倒放了心,涟漪是在发呆,并不是在看容璧的背影。 “漪儿。”修竹唤道,涟漪立刻惊醒,猛地记起來一直耽搁的事情,说:“要给父皇写信。” 她出发前写了厚厚一沓,要含英分次送给皇上,现在这么久沒写,只怕皇上也要担心了。 “修竹,我去给父皇写信,等下带你去泌水城有名的泌泉,如何?”涟漪询问修竹的意见,修竹点头,沒有反对。 涟漪向掌柜要了文房四宝,便和修竹到了房中,涟漪铺好信纸,又磨起了墨,修竹便在旁边仔细观察涟漪磨墨。 涟漪见修竹看得这般认真,便笑道:“你看这个干嘛?难道想学來给别人磨墨?” 修竹不语,从涟漪手上接过了墨块,学着涟漪把墨块轻轻在砚上垂直打圈,动作轻且慢,姿势也十分端正,磨出來的墨比涟漪磨的还要好。 “磨的真好。”涟漪惊异,然后掩口而笑说:“都说红袖磨墨,如今须眉磨墨,也可流传为佳话了。” “画眉一般的佳话吗?”修竹忽然停下手,转头问道,涟漪却不敢再笑了,男子为女子画眉便算是极为恩爱了,而要男子为女子磨墨,那是要多么的深爱。 修竹对她的情谊,她不敢再深入了解,因为,她是人,要顾忌的事情太多太多。 涟漪不再继续这个话題,便沾了墨,在信纸中向皇上汇报在宫外的见闻,大多数都是喜闻,很少提及祸患。 修竹便也不说话,静静的为涟漪磨墨,四周静的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涟漪不太适应这样安静的环境,好像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压得她喘不过气來。 涟漪便起身去开了窗户,此时已经是黄昏,街道便沒有那么热闹了,只是偶尔传來几声犬吠,还有车马路过的声音。 男子拢着袖子,端正站在桌前,轻且慢的为女子磨墨,即使长时间一个姿势一个动作,也沒有丝毫懈怠。 女子坐在桌前,一笔一笔的写着路上看到的见闻,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偶尔有思绪凝滞的时候,她会沾一沾墨水,然后对男子轻笑,男子便开口提点几番,女子又立刻埋头于信纸之中。 夕阳从开着的窗框中漫入房内,照在两人的身上,黑色的乘云绣纹也变得流转生韵,上面的对鸟似乎要扑翅,飞翔在朵朵云气之中。 当容璧來到房内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如诗如画的画面,比那红袖添香还要温馨浪漫,都说是佳人磨墨,而一个男子肯放下身架,为一个女子做本应女子所做的事情,他该是多么深爱那个女子。 或许,自己不应该在他们两人之间插一脚,毕竟,自己真的对涟漪无男女之情。 只是,感情终究敌不过现实。 如今,大家都在问墨契何时成亲,明年就该轮到他了吧,在家人的撮合下,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相守,然后一起白头,了却一生。 若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还不如是涟漪。 皇上前几日给他的信条他还留着,“公子无双画”,每个人都认为他最适合涟漪,所以他理应娶涟漪。 或许,随了皇上和家人的心愿,娶了涟漪,是最好不过的。 “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我意难平。”女子的声音在容璧心中不断回放,容璧叹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就那样草草了却一生。 其实他心里常常在想,会不会在一个开满桃花的美丽岛屿上,有一个女子,和他一样,等待宿命的邂逅,等他穿越过人海,等他穿过孤岛,等他穿越迷雾,终于找到了她,然后他抱着她,轻轻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就像《青梁悬想》里面一样,青俍皇后在找了许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昭明太子,而昭明太子,也在等一个人,等冥冥之中今生注定的人。 可是……那是多么虚幻的事情,那个人,不可能存在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再幻想,他不希望,和容与一样,守着虚幻过一生。 等待了这么多年,油纸伞已经堆了一屋,香草美人画遍,十二月花画了多少轮回,她还是不肯出现。 原本说等到二十及冠,只怕,是沒时间了吧。 他终究还是要娶妻的,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还不如娶涟漪,和她相敬如宾,相守一生,未尝不是不可。 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雕花骨架 涟漪终于写完了信,天色已晚,黑暗的天空上有硕大的明月,漫天的繁星围绕在明月旁,不知是繁星点缀了明月,还是明月照亮了繁星。 在皇宫中,从來沒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也沒有这么多的繁星。 “这里的月亮,和宫中的不太一样。”涟漪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放在窗框上,仰望明月,思绪突然回到了前世,还是涟漪仙子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从來沒有关注过与赤喾无关的事情,所以对月宫中的仙子不甚了解,但是也偶尔听旁的小仙女说过一个和她一样被天雷劈过的仙子。 那个仙子叫慕歌,似乎是爱上了妖,被天雷劈过之后,她自己拔去了仙骨,堕了成了魔,然后仙界便再沒有她的故事了。 “很晚了,早些休息。”修竹忽然说道,涟漪转头,便看到修竹正在整理文房四宝,而毛笔和笔洗都已经洗干净了。 看到修竹做着一些凡人才要做的琐事,还为她磨了一个多时辰的墨,涟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说好要带你去泌泉的。” “无妨,明日去也行。”修竹收拾好文房四宝,又拿起手帕把不小心溅在手上的墨汁擦掉,动作自然,还带着优雅,涟漪有些愣神。 修竹现在就像是一个凡人,和常人一样每日都在做一些琐事。 涟漪也走到桌前收拾书信,她突然发现,在她面前,修竹很少使用法力,就像是一个凡人,所以她很少意识到修竹是妖,而她是人,两方的差距太大。 她也很少利用修竹的法力,因为她怕依赖上修竹的能力,而当修竹不在的时候,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夜已深,修竹便离开了涟漪的房间,去隔壁的房中休息,他并不用睡觉,但为了掩盖他是妖的事实,还是要做做样子。 涟漪看着房中摇曳的烛火,渐渐陷入了梦乡。 月上中天,夜过半, 修竹一直对着明月发呆,而容璧则是一刀一刀的削着竹子,为油纸伞做骨架。 做骨架要许多的时间,而且需要全神贯注,但容璧早就熟练的不用脑子便可以做好骨架,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他一边削着竹子,一边思考,三日,应该够了,就凭着含英这个因素,涟漪也会选择他。 他容璧从來都不做沒有胜算的事情,当皇上寄给他“公子无双画”时,他便开始布局了。 他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涟漪走近他给她布下的诱惑,等着涟漪主动把心交给他。 算计好涟漪现在内心空虚,算计好涟漪对家人的重视,算计好含英这个小小的棋子……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走着。 含英这个小小的棋子,却能够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容璧看向隔壁涟漪的房间,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似乎胜券在握。 涟漪猛地惊醒,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口中不断的碎碎念说:“赤喾不会來救我,赤喾不会救我,赤喾不会……” 夜半梦回,她梦见许多的人來追杀她,她东躲西藏,心中想的却是赤喾会來救她,赤喾一定会來救她,可是当她被抓住,赤喾还沒有來,她却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肿胀的双眼,沒有半点泪水,然后叹息一声,看天色似乎还是半夜,于是又躺下了。 第二日,涟漪起的很晚,当她下楼时, 便看到含英和修竹两人互相瞪着互相,修竹深深的皱眉,含英则是撅着嘴,似乎对互相都很不满,而容璧却不见了,涟漪便开口问含英:“容璧呢?” 含英立刻撇下修竹,站起走到涟漪身边说:“公主,容公子在后院呢。”说完便拉着涟漪的手往后院走。 修竹黑着脸,也跟在她们身后,來了后院。 今日的阳光很好,后院里是满满的阳光,容璧正弯着腰整理着桌上的竹条,涟漪好奇,走近问道:“这是什么?” “油纸伞的骨架。”容璧笑着解释说,“今日阳光好,这竹条暴晒完一日,便可以继续钻孔、拼架、穿线、串联伞柄伞头了。” 涟漪拿起一支竹条,细细打量,那竹条不仅削的十分光滑,还被雕刻上好看的花纹,涟漪细细打量,分辨出那是莲花。 涟漪脸上瞬间一红,却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含英立刻走到旁边,好奇的问:“容公子,做油纸伞做什么?” 容璧看着涟漪,脸上依旧是温文的笑,说:“油纸与‘有子’谐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媒婆会用红色油纸伞遮着新娘以作避邪。” 涟漪满脸通红,那竹条上的莲花纹样再加上油纸伞的解释,怎么不让她多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來。 修竹走上前,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支竹条,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说:“沒想到容璧有这么精巧的手艺,只是。”说完,两指轻轻一捏,竹条便断成两截。 “雕了花纹的竹条似乎不太实用啊。”修竹松开手指,两截竹条便掉落在地,他又拍了拍什么污物都沒有的手,对容璧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粗人,觉得伞还是实用些好。” 容璧皱了皱眉,配着左眼下的伤痕,涟漪第一次感受到容璧身上的杀气,她拉着含英退后两步,远离容璧和修竹两人。 容璧松了紧皱的眉头,让自己的杀气收敛,笑着对涟漪说:“这油纸伞就是拿來给新娘出嫁时用的,自然不需多么实用,只要好看就行,你说对不对,阿涟?” 又來了,接二连三的表露心思,涟漪不知道容璧怎么突然把所有的心思就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回答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含英见涟漪不说话,立刻应道:“这油纸伞一看便是拿來送人做纪念的,谁会真用來挡雨,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修竹看着含英,脸色阴沉,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什么善茬,和容璧一唱一和,以二对一,却奈她不得,毕竟涟漪重视她。 含英继续说:“而在骨架上雕刻花纹,更能体现做油纸伞的人所花的心血,实用的油纸伞买就是了,而这充满心意的油纸伞,是花多少银两都买不來的,真真羡慕收到这油纸伞的人,不知容公子打算送给谁?” 涟漪瞪大了眼睛看着含英,猛地反应过來,含英似乎早就被容璧收买了,这一唱一和让她想要躲避推延都避不过去。 容璧却沒有直说,而是默默的看着涟漪,双眼深情,沒了平日的风流不羁,但温文的气质还在,阳光把他照耀的样一块千年暖玉,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上。 涟漪只觉被容璧看的气血上涌,让她不能正常思考,只能拔腿就跑,再也不见平日的端庄。 涟漪走后,容璧对修竹友好的笑了起來,而修竹则是满脸阴郁的看着含英,看得含英毛骨悚然,躲到容璧身后。 容璧笑着说:“修竹,别对一个姑娘发脾气。” 修竹也气血上涌,却是被气的,直想吐出一口血,他只是看着含英,就被容璧抹黑成对她发脾气,要是他们告诉涟漪,他欺负一个人类女子,涟漪要怎么看他? 这是修竹第一次这么狼狈过,用惯了最简单的以杀止杀的手段,他怎么斗的过从小便侵淫在心计权术中的容璧,这才第一天就败下阵來,还是惨败,一败涂地。 修竹不再看含英,而是平视容璧,容璧示意含英离开,含英便偷偷溜走了,修竹心想不好,若她去找涟漪,还不知要在涟漪耳边说什么呢,便立刻伸手去拦,而容璧也快速拉住修竹的手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修竹,要动也对我动啊。” 修竹觉得口中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像甜味也不像酸味,但上涌的气血告诉修竹,似乎是血。 含英趁着容璧拦住修竹跑了,容璧抓着修竹的手,见修竹僵直着身体,便笑的非常无害,拍拍修竹的背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修竹快速闪开容璧的手,握紧了拳头,又见含英已经不见了,而容璧那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动手把他黑的体无完肤,说他对一个人类女子动手,只怕那含英已经开始哭诉了。 修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被说欺负人类女子了,那就再欺负个人类男子,那又如何? 想完,修竹立刻抬左手向容璧肩头袭去,容璧沒想到修竹还真会动手,堪堪躲过去了,还沒站稳,修竹又用左手袭向他的另一边肩头,这些容璧躲不开了,结结实实受了修竹一拳,向后倒去。 修竹眯起眼睛,说:“起來,拿出你的那把玉骨扇,我只用左手。” 容璧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也细细分析了和修竹的差距,知道修竹不是小瞧他,而是两方实力相差太大,修竹刚刚的动作简直不像凡人,快的让他看不清。 容璧站起來,拿出玉骨扇,也沒有给修竹准备的机会便冲上去,向修竹的肩臂袭去,他们都只选不会致命的地方攻击,但一旦下手便不留情,一定见血。 当涟漪再看到他们两人时,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但因修竹沒有用武器,所以容璧身上看不出什么,只有衣襟上几道口中喷出的血,而修竹则被容璧的玉骨扇划破了好几道,道道见血。 涟漪满脸不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人,而两人也互相看了看互相,再看了看自己,现在则是容璧满脸阴郁,而修竹面无表情。 涟漪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口道:“去打理一下吧,等下一起吃午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修竹自卑 涟漪坐在桌前,而修竹坐在她对面,含英已经回去了,毕竟她现在顶着涟漪公主的名头,出去太久就会有人去寻她的,更何况,她是奴婢,沒有资格和涟漪容璧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含英也有自知自明的离开了。 修竹已经换了一件淡蓝色深衣,再也不见刚刚的狼狈模样,他是妖,一个口诀就能换好衣服,而容璧已经换了快两柱香的时间,却还沒见他下來,涟漪有些不安。 “修竹,我去看看容璧。”涟漪对修竹说完,就站起來向楼上走去,修竹知道容璧一定是在玩什么花样,却沒有什么理由好阻止涟漪,就跟着涟漪一起去容璧房间。 涟漪站在容璧房门前,敲了敲,问道:“容璧,吃饭了,换好了衣服吗?” 房内沒有任何声响,涟漪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修竹,问道:“进去看看吗?” 修竹点头,却不想让容璧的计谋成效,便说:“我去看看吧,你别担心。” 涟漪也怕容璧是在换衣服的半途中晕倒,于是点头,走到离门远一点的地方,修竹便推开房门进去了。 修竹一进房门,便看到容璧半倒在床边,两条修长的腿搭在地上,上半身却在床上,衣服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 修竹微微眯眼,走近容璧床边,容璧的上衣沒有完全穿上,露出胸前的一块眼睛大小的狰狞伤疤,似乎是箭伤,在羊脂白玉一般的身体上显得尤为突出。 “容璧。”修竹清冷的声音响起,容璧便快速的拉好上衣,坐起看着修竹,面色古怪,想必是计划被修竹弄砸而气恼。 修竹突然笑了起來,觉得这样与容璧斗智斗勇也算得上有趣,容璧却觉得修竹是在嘲笑他,便也笑着说道:“别笑的太早。” 说完,容璧便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把衣服弄乱,然后大呼一声:“修竹!你!”然后又倒在床上,双腿半搭在地上。 修竹还沒反应过來容璧这是哪门子神经病犯了,涟漪就跑进來,看到修竹站在床边,而容璧则是半倒在床上,上衣凌乱,似乎是被人揪住了衣领,然后狠狠甩在了床上。 涟漪的嘴角有些抽搐,不知道两人又因为什么而大打出手,容璧似乎是晕了,她便说:“修竹,让容璧躺好吧。” 涟漪为容璧脱下靴子,修竹看得两手握拳,青筋全爆,恨不得把床上装晕的容璧给碎尸万段! 涟漪给容璧脱完了靴子也不见修竹有任何动作,还满眼怒火的看着容璧,涟漪便想亲自动手,她弯腰,抬起容璧的腿,修竹便立刻拦住说:“还是我來吧。” 涟漪点头,修竹便直接把容璧上身搂起,还沒等修竹把他平放在床上, 容璧便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搂着自己的修竹,恶狠狠说:“你把我掐醒了。” 涟漪扶额,他们两个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无时无刻不在动手。 修竹还以为容璧会一直装晕,沒想到他竟然不装了,还又在涟漪面前黑了他一次,修竹双手猛地撤回,而容璧的身体则沒有依靠的向后倒下,头撞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修竹突然非常佩服容璧,他以凡人血肉身和他比试,能够害别人,更能狠心的对自己下手,明明沒有虚弱到那种地步,却还是装的全身乏力,脑袋撞在床板上,装的极为真实,沒有半点要保护自己身体的迟疑。 涟漪也吓了一跳,立刻坐在床畔上,用细细的手臂抬起容璧的头说:“可否有事?我去叫医生。” “沒事,并沒有什么大碍。”容璧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在床上,涟漪立刻在他身后垫上枕头,让他靠的舒服些。 涟漪看了看修竹,又看了看容璧,然后对容璧说:“对不起。” 修竹知道涟漪这是在帮他说对不起,他胸口如被容璧狠狠打了一拳,闷得很,涟漪似乎已经相信是自己三番五次欺负容璧了。 但转念一想,涟漪并沒有对他生气,甚至帮他说对不起,可见在涟漪眼里,他或许比容璧还要重要。 容璧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涟漪竟然沒有对修竹发脾气,反而还替他说不起,倒叫容璧吃惊了,看样子,修竹是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容璧笑着说:“阿涟,我和修竹只是互相比试武功,并沒有什么要斗的你死我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修竹的武力高强,所以他才让我用武器,而他只用手。” 一番话,就把容璧身上沒有伤,而修竹身上有血痕的理由给解释清了,还体现出容璧的谦逊,即使修竹这样粗鲁的对待他,他还是沒有在涟漪面前说修竹的不是。 容璧又扳回一局,准确说,容璧完胜,修竹全败。 技不如人,才疏学浅。修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差劲,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挫败感,从小就处在能力巅峰的他,从來沒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沒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修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仔细想想自己和容璧的差距,再说,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被容璧耍多少回。 “漪儿,我先出去了。”修竹说完便离开了,让涟漪非常惊讶,却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了,看着修竹离去的背影发呆。 “阿涟,阿涟?”容璧笑嘻嘻的对涟漪说,把涟漪的思绪从修竹身上拉过來,涟漪回头,看着容璧说:“嗯,怎么了?” 容璧见修竹知趣的离开了,心情非常愉悦,笑容也不再是浅浅的礼貌的笑容,而是自然的笑着说:“我饿了。” “那我要掌柜的端些饭菜上來,你吃些什么?”涟漪随口答道,容璧却说:“你也沒吃饭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涟漪无奈,下楼去点了些饭菜,本想要点些容璧喜欢的,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容璧喜欢吃什么,也只好各种菜系都点了一些。 发现自己对容璧的漠视,涟漪又联想到了太子赤潋和皇上,哥哥喜欢吃什么呢?涟漪细细回想,似乎只记得哥哥小时候喜欢吃的,长大后,她便沒有去关注了,而父皇,她倒还记得几个。 饭菜端上來时,容璧扫了一眼说:“有些菜你不喜欢吃啊,怎么点了?” 涟漪沒想到容璧竟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难道他真的和含英说的一样,真的一直默默喜欢着她,只是不敢表露出來罢了? “胡乱点了几个。”涟漪搪塞道,然后为容璧添了一碗饭,递到容璧面前,容璧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巴巴的看着涟漪,双手无力的搭在身上。 涟漪不解,问:“手受伤了吗?” 容璧点头,说:“我和修竹比试,都是对着不会出性命危险的地方攻击,所以手臂首当其冲。” “哦。”涟漪点头,然后说,“我去叫小厮來。”说完便要离开,容璧原本无力的搭在身上的手离开抓住她的手腕说:“你喂我。” 涟漪转头,视线从有力抓着她手腕的那只五指修长的手,移到容璧干净的脸上,半天说不出话來。 涟漪的眼神非常古怪,容璧被涟漪看着全身发毛,终于,他一不做二不休,把涟漪拉到身边,让她好好的坐在榻上说:“我喂你好了。” 涟漪惊恐的直想夺门而逃,刚刚才明白容璧心意的她,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这样转变的容璧,容璧却半点不容涟漪逃避,他知道,若他不强势一点,涟漪便会躲避一辈子。 “坐好。”容璧收敛了笑容,似命令一般要求涟漪,涟漪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來之后容璧已经夹了一口菜到她嘴边,涟漪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容璧面无表情的脸,最后一闭眼,吃了下去。 容璧这才露出笑容说:“乖,再來一口。”笑眯眯的又夹了一口涟漪喜欢的菜。 涟漪欲哭无泪,但迫于容璧的压力,还是乖乖的吃了,心中感受,真真是五味陈杂。 她如今虽说是已经决定要忘记赤喾了,可前世今生这么多年的爱意怎么能说沒有就沒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觉得自己是那个苦苦等待帝喾回头看她一眼的涟漪仙子,亦或者是等着赤喾爱上她的年幼公主。 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她还沒有时间消化,晚上做梦也是梦到有人要來杀她,她一直躲,希望赤喾來救她。 半夜梦回,醒來之后,眼睛肿痛,但枕边却沒有半点水渍,她会不断不断的告诉自己,赤喾不会來救她了,赤喾不会救她,赤喾不会。 或许,这样的催眠能够让她忘了赤喾。 “想什么呢?”容璧忽然问,涟漪双眼似乎蒙了一层纱,吃饭的动作也非常机械,饭來了就张口,然后咀嚼,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涟漪回过神,敷衍道:“想你是一直留心我喜欢吃什么菜还是问含英才知道的。” “我一直有留心,也有问含英。”容璧笑着回答,从怀中抽出手帕为涟漪擦了擦嘴,动作自然的让涟漪都不好意思躲开。 容璧为涟漪擦完嘴后,涟漪立刻夺门而逃,似乎是怕容璧要她喂他吃饭。 容璧这回沒有阻止,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逼得太紧,只是看着手中为涟漪擦嘴的手帕犯了难,是留着刺激涟漪好呢?还是留着刺激涟漪好呢? 嗯,就留着刺激她和修竹吧。 -------- 傻逼作者说: 已经走入了逗逼模式,画风好像不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寂寂修竹 客栈的大堂内已经乌黑一片,容璧坐在长板凳上,板凳上放着一块磨刀石,他用指尖沾一点水,滴在磨刀石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磨着他玉骨扇上的刀片。 他身边的桌上只点了一盏羊形灯,羊形灯的灯光刚好能够把他的脸和磨刀石那一小片区域给照亮,其他部分都隐在暗处,好似昏暗的天地里只有他一人。 修竹倚在楼梯扶手旁,即使环境非常昏暗,但他还是能够完全看清容璧的动作,例如水滴沿着他圆润的指尖滴下,滴在磨刀石上,例如他用刚刚磨好的刀片在手掌上试是否锋利,把掌心的皮肤划出浅浅的白痕。 为了得到最锋利的刀片,必须用自己的身体來尝试。 容璧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流利,似乎已经习惯了,为了做到自己满意,可以毫不迟疑的利用自己的身体。 就像今日为了得到涟漪的怜惜,故意撞在床板上。 修竹咬了咬唇,继续看着容璧,而容璧皱了皱眉,今日不知怎的,刀片怎么都磨不好,似乎是损坏了。 他又磨了磨,然后在掌心划了一道,却还是不够锋利。 容璧举起那片刀片放在烛火下观察,他看了片刻,发现确实是损坏了,便丢在一边磨起另一片了。 而另一片也是如此,不管怎么磨都不够锋利,容璧皱紧了眉,把每片刀片都观察了一遍,发现全部都损坏了。 他平日很少使用武器,而且很注重保养,怎么突然就全部报废了呢? 容璧困惑,却突然想起了修竹,今日他和修竹比试了一下,却也只是划上了他的皮肤,并沒有伤到筋骨,怎么会破坏刀片呢? 他想不明白只得把玉骨扇和刀片丢掷一边,然后拿出白日暴晒好的竹条,一个一个在上面钻孔,钻好孔之后开始拼接,然后穿线,最后串联伞柄伞头制成骨架。 容璧的动作非常熟练,似乎已经做了许多年。 修竹知道容璧做这油纸伞是为了送给涟漪,若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油纸伞,那他想必也爱了涟漪几年吧。 修竹拽紧了手,用法术看了看容璧曾经与涟漪有关的一切,看过之后,松开了紧攥的手。 他看见了容璧年复一年的做着油纸伞,把十二月花画遍;他看见了容璧为涟漪捡起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头顶,遮住了她满目凄凉;他看见了容璧为了涟漪触怒梁家;他还看见了容璧在含英面前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口里却念着涟漪…… 修竹还看见了容璧拒绝了皇上为他和涟漪的赐婚,只为了让一心想要嫁给赤喾的涟漪得偿所愿。 这些都是为了涟漪。 修竹第一次觉得他的对涟漪的喜欢是多么渺小,和容璧所做的相比较简直算不得什么,他总是惹得涟漪生气,涟漪在他面前很少露出真心的笑,而在容璧面前,涟漪总是可以做到肆无忌惮的笑。 若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容璧已经默默告白了多少年? 修竹点燃身边的一盏烛台,瞬间把自己给照亮了,容璧感受到光明,看向修竹,烛台在修竹腰边,修竹的半身在烛光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修竹倚在楼梯旁,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容璧笑道:“修竹,下午怎么突然走了?” “我在想,我和你的差距。”修竹如实回答,他和容璧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卑的滋味。 他天生就拥有高强的法力,沒有经过任何努力,所以他有恃无恐,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用法力去解决,这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方法。 而如今他不能用法力时,他却什么都比不过容璧了,他不懂如何逗涟漪开心,不懂迂回,不懂以进为退。 他不懂以进为退,所以他会次次被容璧捉弄;他不懂迂回,所以他杀了那些山贼,而不是逃开,因此触怒涟漪;他不懂如何让涟漪开心,所以涟漪不喜欢他也是正常。 若三日后涟漪选了容璧,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吧。 “哦?”容璧抬起头,身边的羊形灯把他的双眼照的明亮,他怪道:“说说看,我们的差距。” 修竹却摇头,不说了,容璧也不追问,低下头把裁好的纸黏上骨架,现在油纸伞的雏形已经有了,他又细细的修边,修竹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双眼闪烁。 这把刚有雏形的油纸伞,每一个细节都是精致完美的,可见做伞之人的用心。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容璧突然说道,打破这样奇怪的寂静环境。 修竹摇头,说:“不用了。” 容璧却不太适应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一直盯着他做油纸伞,双眼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容璧感到阵阵压迫,修竹身上传來与生俱來的冷意。 “我记得你吹‘滴水成珠’很好听,甚至和涟漪不相上下,能否有幸再听一次?”容璧记得修竹在太子大婚时为涟漪伴奏,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了,人们都忘了涟漪的舞姿。 修竹点头,又靠到楼梯扶手旁,从腰间抽出一支竹箫,举至唇边,闭上了眼睛,慢慢吹了起來,一曲滴水成珠,如泣般诉出。 容璧愣愣的看着修竹,他不知道修竹怎么吹的这么凄婉,比上次更甚,若要说上次是饱含深情,如泣如述,这次便是空寂落莫,沒有特意倾注感情,曲调空灵,却总是如鸿毛一般挠着悸动的内心,那鸿毛轻轻落在最最敏感的心底,然后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他吹这曲子似乎想要极力说明什么,又似乎什么深意都沒有。 烛光只能照着修竹的下巴和吹着箫的薄唇,箫声愈发的空寂,寂寞的让人心慌,明明曲调什么感情也沒有,容璧却觉得曲中尽是深情。 烛光中的修竹单薄孤寂,一个人默默的吹着冲击人心的曲调,寂寞的让容璧想要上前拉着他的手,让他停止沉浸在孤寂的泥淖中。 “够了。”突然楼上传來柔柔的声音,涟漪站在栏杆旁说道,可是修竹依旧沒有停下,自顾自得闭着眼睛,似乎沒有听到涟漪的声音。 容璧立刻上前拉住修竹的手,阻止他陷入心魔。 修竹的手轻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涟漪也从楼上走下來了,她不解的问修竹:“怎么了?” 修竹看着自己手掌中的竹箫,双眼茫然,似乎也很吃惊自己刚刚的行为。 “去休息一下吧。”容璧突然说,涟漪便拉了拉修竹的手臂说:“上楼回房休息一下吧。” 修竹任由涟漪拉着他回房,容璧也继续做着油纸伞,一点一点的把油纸伞的每一处都做到尽善尽美。 只是,双手的动作却不再像刚才那般自如,而是轻微的颤抖着,似乎是第一次做油纸伞,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容璧不知他怎么了,听到修竹的箫声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心中从未浮起的寂寞的感觉,如静寂千年的猛兽突然被放出,再也压制不住。 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是寂寞的,所以才会去找一个懂自己的人,或许是知音,或许是爱人,可是,自己的内心,就连自己都不懂,怎么可能会有人完全懂你呢? 所以他从來都沒有在意这点寂寞,所以当心中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还未出现时,他依旧能够等待。 因为他从來都沒有在意这点寂寞,所以当皇上的要他娶涟漪时,他沒有拒绝,甚至觉得娶涟漪或许能够举案齐眉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如今听到修竹的箫声,他突然觉得很寂寞,心中好像空了一大块,胸口空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那个人,她还沒有出现。 即使知道那个人非常难遇见,甚至从來沒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完全懂他,能够填补他心中的空寂,可是他还是留着一点痴念。 有时候,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 他不可能和他的叔叔容与一般,一辈子不娶妻。 容璧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时候断了这样的痴念。 他按了按空空落落的胸口,那里还有一块疤,是为了保护涟漪而留下的。 娶涟漪,这个能够和他举案齐眉的女子,他不能给她他的真爱,但是绝对能够给她他全部的宠爱疼爱。 让她一辈子笑靥如花,一辈子都是一个处在象牙塔上的纯洁公主。 而那样寂寞的修竹,他不能顾及,他不会把涟漪让给修竹。 能够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已经非常困难,他沒有那个心思去顾忌旁人的利益。 所以,当皇上要他杀了为陈国戍守边疆一辈子的洪都王时,他沒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若他不杀,还有别人去杀,与其让别人杀,让别人留下蛛丝马迹把矛头指向皇上,还不如让他自己去。 这样也可以让皇上看到他对皇室的忠心。 这样容家才有与墨家抗衡的能力,这样容家才不会成为像易家一样的曾经。 所以,他不顾及赤喾的感受,让他的父亲命丧黄泉。 所以,他不顾及涟漪的感受,让她的婚期遥遥无期。 所以,他不顾及修竹的感受,让他娶不到心中所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古莲种子 今日已经是三日之约的第二日了,容璧和修竹都默契的沒有提及昨晚的事情,继续为三日之约做着打算。 涟漪又是起的最晚的那个,当她來到大厅时,大厅里多了个人,是如意,如意一见到涟漪就扑上前,哭嚎:“阿涟啊!公子欺负我,他不让我來找你玩。” 容璧和含英似乎很是好奇如意和修竹的关系,上下打量,见如意这般放肆,修竹却也不管,而是淡淡的站在一边,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清冷的模样。 涟漪笑着拿出帕子为如意擦了擦涕泗横流的脸,问:“你做了什么,让你公子那般生气?” “我让他钻了一个空子。”如意眼珠子一转,指着容璧,说道,“公子要我保护你,我却还让他钻了空子……” 容璧细细回想,便知道他是指他因为护着涟漪而受了一箭那次,所以后來修竹才一直跟着涟漪,就是怕再出事。 涟漪也想到了,她沒想到修竹不在时还要如意保护她,怪不得后來很久沒有看到如意,原來是被修竹惩罚了。 涟漪摸摸如意的头说:“不难过,我带你去温泉玩,好不好?” “好。”如意快速点头,含英立刻跟上说:“公主带上我。” 涟漪看向修竹,说好是带修竹去看看泌水城的温泉的,现在还要带上旁人,还要看他同不同意。 修竹点头,容璧立刻也说:“既然都去,加上我一个也无妨。” 于是原本说好涟漪和修竹两人的游玩,变成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泌水城内的温泉最好的温泉便是泌泉,在山上,周围的环境非常好,因泉水和温度适宜的原因,常年开满了花朵,如今是七月,却依旧开满了原本四五月才开的荼蘼花。 涟漪惊异于这样的奇景,一路上和如意含英说说笑笑,再也沒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容璧和修竹两人跟在后面看着她们嬉笑玩闹。 容璧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中那个胆怯柔弱恪尽职守的表妹,已经不再是那个雕刻精致的公主了? 似乎,似乎是从涟漪看《青梁悬想》时开始,他从來沒有想过涟漪会看那种**,所以当涟漪來问他有关《青梁悬想》的事情时,他还呆滞了一会儿。 看着前面的涟漪掩口笑着,笑声如银铃一般,容璧也露出了会心一笑,其实看着涟漪的笑脸,也是很舒心的事情,或许,他们会过的比举案齐眉更好。 “容璧。”修竹突然开口。 容璧转头看修竹,修竹却看着涟漪,嘴边是淡淡的笑,说:“沒什么,就是不想要你看到涟漪那么美丽的笑容。” 容璧的嘴角抽了抽,只觉得修竹的行为很幼稚,却幼稚的可爱。 容璧忽然想要知道涟漪和修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于是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和涟漪什么时候认识的?” 修竹想了想然后说:“去年九月。” 容璧回忆了一番,去年涟漪六月及笄,他给涟漪的礼物是《青梁悬想》《牡丹亭》《西厢记》,听容钰说,涟漪把那几本书给收起來了,似乎不打算看。 而他后來帮皇上做事,暗害了洪都王,九月时才回來,然后涟漪就找他问《青梁悬想》的事情,那么,是这个男子的原因,才让涟漪改变?所以涟漪才敢看《青梁悬想》。 容璧沒有继续细问,因为涟漪和修竹的回答相差太多,涟漪说修竹是她很早就认识的朋友,而修竹说是去年九月,两人之间的羁绊似乎很多很多,他不好细问。 “容璧,修竹。”涟漪忽然唤道,说,“快点啊,你们在想什么呢?” 涟漪他们和修竹他们已经相距很远了,容璧便大声回答:“沒什么,我们马上追來。” 修竹和容璧立刻大跨步向前走去,追上涟漪时,泌泉已经到了,但入眼的不是泉水,而是巍峨的宫殿。 这最好的泌泉自然是留给皇室子弟的,平民百姓可不能随便乱进,甚至连容璧都不能。 容璧不知涟漪打算怎么让修竹他们进去,却见四旁一个人都沒有,便好奇的问:“守着泌泉的人呢?” 涟漪笑着说:“我打发走了,理由就是我不喜欢。” 容璧无奈笑道:“从來沒有见你为旁人这样任性过。”现在,不止是赤喾可以改变她的脾性了,修竹也可以。 涟漪知道容璧暗指她为了修竹做的太过了,涟漪只是淡淡的笑,修竹身上的冷意也少了些。 涟漪带着容璧修竹等人一起进了宫殿,宫殿里帷幔飘荡,水声潺潺,还有袅袅的水雾升起,就如仙境一般,如意开心的边跑边叫道:“公子!和仙界一样呢!” 涟漪立刻笑道:“确实胜似仙界。”说完偷偷看了容璧一眼,见容璧沒有任何反应,似乎沒有听出她的掩饰。 涟漪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如意走近泌泉,容璧修竹等人也跟上。 揭开重重帷幕,泌泉终于露出全貌,空气中有淡淡的咸味,还夹杂点硫磺的气味,泉水清澈见底,空中腾起袅袅白雾,旁边由白玉汉砖围着,还有玉龙吐着水柱。 “泌泉有很多个,这个是最大的,我们去别的。”涟漪拉着修竹,又拉着恋恋不舍的如意说,“乖,我们去别的。” 容璧知道这个最大的是给皇上用的,涟漪即使胆子再大也不敢用如此僭越。 修竹理解涟漪,他并沒有摆出什么妖界太子的架子,只要在涟漪身边,他都尽量让自己贴近涟漪的生活,而不是让她为难。 穿过最大的泌泉,后面还有好几个小泉,涟漪笑着对容璧和修竹说:“容璧,修竹,如意,你们好好玩,我和含英进去了。” 说完,涟漪和含英便进了偏殿中,如意刚想要跟进去容璧便拉住他的后衣领说:“你是男孩子。” 如意转身,仰头满脸怨念的看着容璧,容璧笑道:“要是你一个人泡温泉会被淹死吧?” 如意的身高只到容璧的腰上,确实有些矮,在深一点的温泉中确实被淹了口鼻,容璧便对修竹说:“看好他,我也去泡温泉了。” 如意鼓着脸,早就看这个容璧不顺眼了,就是他害的公子责罚他,于是转身对修竹哭闹道:“公子,他欺负我。” 容璧只是无害的对修竹笑,修竹默默的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气血,拉着如意进了旁边的内殿。 进了内殿,如意撇嘴奇怪的说:“公子,他欺负我啊,你怎么不让他吃吃苦头。” 修竹不说话,站在温泉旁,看着清澈见底的泉水,茫茫暖雾把他包裹住,却消不了那寒气。 如意不知道修竹怎么了,只能默默的拉着修竹的衣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修竹,不知道公子怎么突然变了。 若是在从前,只要他说有人欺负他,公子一定会让那个人卧榻几年,从來沒有什么顾忌,即使是神仙。 而如今,公子他明明不喜欢容璧,明明不喜欢涟漪仙子和容璧相处,却还是沒有对容璧动手,一点也不像原來的公子。 “如意。”修竹突然开口,问道,“以前的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只会用与生俱來的法力?” “啊?”如意不明所以,却点头道,“是啊,公子你法力无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啦。” 修竹突然轻笑道:“我是不是很自傲?以为天底下沒有什么我办不到的,得不了的?” 如意不明所以,但修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点头道:“公子确实很厉害啊,只要你想,沒有什么能够阻止你。” 修竹打断说:“不。” 如意不知道修竹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來,只能拼命摇头说:“不是的,公子,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把妖界打理的秩序井然,把墨歌小姐照顾的聪明伶俐,拥有高强的法力,对待我们也非常温柔。” 修竹脑中却全是当他对涟漪说天底下沒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时,涟漪所说的,“世界上必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或许,自己确实是太过自信,与生俱來的法力让他做什么都所向披靡,所以,他觉得天下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因为他若想要得到天下,便如囊中取物一般,沒有丝毫阻力,因为所有与他作对的人的结果都是死,只是他翻手之间,他便可以要天地为之震动。 所以他对什么都不在意,更不屑在意。 只是,当如今他不能用法力时,他就连容璧都比不过。 “如意。”修竹把自己的袖子从如意手中抽走,防止被他拿去擦眼泪,慢慢说,“因为漪儿,我懂了很多从前都不懂的感情,可是,漪儿的这辈子,对她來说很有意义,所以,我不想改变她现在正常的人生。” “嗯。”如意知道修竹一直想要让涟漪直接转世重新开始,只是因为顾忌涟漪的感受,才迟迟沒有动手。 修竹继续说:“我和容璧打了个赌,明日下午,漪儿的贴身丫鬟会问涟漪若要选我们两人之中的一人,她会选择嫁给谁。” 如意点头,修竹继续说:“等明晚过了,她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了,我不想看她和别的男人琴瑟和谐。” “不要啊!”如意拼命摇头,被修竹的深情感动了,涕泗横流,而修竹的袖子早就被抽掉了,只能让眼泪不停的流。 修竹丢给如意一块帕子,然后说:“古莲种子还好吗?” 如意点头,在涟漪六月过生日时,他要做的任务就是找到千年古莲种子,但他不知道公子要來做什么。 修竹学着涟漪的动作,摸了摸如意的头顶说:“下辈子,她便再也不可能离开我了。” 不许她对别人哭笑,不许她爱上别人,不许她生老病死,不许她轮回。 一生一世,与他比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处处试探 如意舒舒服服的泡温泉,而修竹连泉水都沒有碰一下,一直站在泉边发呆,当容璧和涟漪唤修竹和如意时,如意才不情愿的爬出來。 当如意和修竹两人出來时,容璧正和涟漪含英说说笑笑,见修竹出來,涟漪便笑着问:“修竹,今晚竟然有庙会,带着如意一起玩吧。” 如意当然举双手同意,修竹居然也沒有再拦着如意了,看样子已经消了如意的气,涟漪觉得好笑,却也反应过來,那时候的修竹便觉得容璧对她有意思了,所以要如意提防着容璧。 一想到修竹对她的深情,涟漪都觉得万分愧疚,她自知这辈子不能给修竹任何结果,却也不知怎么说出口,前几日要修竹以后不能再光明正大的现身已经让她很难堪了。 但是,总还是要说出口的,毕竟,她这辈子还长,不能让修竹再浪费时间耗在这一世了。 涟漪突然不说话了,场面有些尴尬,修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含英乖巧的站在后面,降低存在感,而如意则是怯怯的看着涟漪和修竹,不知两人心中万般想法起伏而过。 容璧知道涟漪在走神,于是主动上前与修竹搭讪说:“修竹,泌泉如何?” “很好。”修竹随意搭腔。 容璧忽然微眯眼盯着修竹看,修竹也紧皱眉,身上散发出冷意。 容璧皱眉说:“昨日你受伤了,怎么还泡温泉呢?我刚刚都忘了提醒你,但你自己应该知道这样对伤口愈合不好吧。” 修竹愣住了,完全沒有反应过來容璧是何意,昨日哪点小伤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全好了,而容璧一幅担心的样子,猛地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掀开袖子,似要查看他的伤口。 涟漪也惊醒了,容璧是何等心思细密之人,他必定是在怀疑修竹身份,若看到修竹完好的手臂,那要如何解释? 袖子只拉到小臂,容璧的手便被修竹给按住了,修竹淡笑道:“多谢,我并无大碍。” 容璧盯着修竹白皙无痕的小臂,细细回想,昨日并未伤到他的小臂,都是伤在大臂和肩背,他总不好在修竹拒绝的情况下继续查看。 容璧把视线从修竹的小臂移到修竹好看却全是杀气的眼睛上,笑着收回了手,涟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不知道容璧在怀疑什么,但修竹不能再继续出现在容璧面前了,不然容璧知道了修竹的真实身份,她不能够确定修竹是否会留下活口。 如意和含英都咽了咽口水,修竹和容璧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硝烟,让他们胆战心惊。 涟漪立刻出來缓和气氛说:“上次说好了大家一起吃饭,最后含英偷偷离开了,容璧在自己房中吃了,修竹沒吃,这次,一定要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吃一顿。” 容璧笑着附和,修竹也缓和了神色,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下意识的离容璧远了些。 容璧也不留痕迹的把修竹和涟漪隔开,脸上是经年不变的笑脸。 回到泌水城的街市时已经是晌午了,泌泉太舒服,他们间间断断的泡了几个时辰,涟漪含英都饿的不行,一看到酒楼就拉着他们直奔桌子,也不管雅间什么的了,坐上座位就点了一大堆菜名。 如意伸长脖子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桌上的人间美味,而含英正忸怩着是否要离开,涟漪就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坐好说:“好不容易出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曾经,也忘了未來,现在我们就坐在这里,好好的享受现在的快乐和美味。” 容璧回应:“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曾经,忘了过去,现在,我们就是自己,沒有任何包袱,沒有任何负担。” 修竹也点头,说道:“今日,我们沒有区别。” 含英也不再忸怩,点头说:“今日,含英就僭越了。” 如意则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桌上还沒上完的菜,涟漪也很饿,便说:“吃吧。” 如意率先用手抓着一只鸡腿塞入口中,容璧的眼皮跳了跳,视线扫向正襟危坐的修竹,修竹察觉容璧的视线,便跟着他的视线看向如意。 如意正满嘴的油光,口中鼓鼓囊囊,左手鸡翅,右手猪蹄,丝毫不顾及涟漪和含英满脸的惊讶。 修竹的视线又从如意狼吞虎咽的吃相看向涟漪,涟漪已经整理好了表情,面上带着笑,修竹又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扫向容璧,当着容璧的面给如意夹了一块肉。 如意哼哼一般的谢了修竹,继续埋头苦吃,容璧哈哈大笑了起來说:“修竹,如意这么可爱,都是你骄纵出來的结果吧。” 涟漪也为如意夹了一块肉说:“他还小,长身体的时候确实要多吃些。” 如意又哼哼一般的谢了涟漪,然后挑衅一般的看了一眼容璧,容璧便摸了摸如意的头,笑着说:“真羡慕你。” 涟漪惊讶的看着容璧,她沒有想到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容璧既然会说出羡慕如意这样的话,可是细细想想,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呢?她是仙子的时候不是也嫉妒墨歌,现在也依旧羡慕吗? 涟漪也笑着说:“我也是。” 修竹不知道他们羡慕什么,却也因为本性被不愿多说话而沒有问,只是端坐着,无视满桌的美食。 涟漪见修竹不吃,也不强迫,和含英如意大快朵颐的吃着,气氛渐渐热络起來。 容璧确实沒有再顾忌身份,丝毫都不芥蒂和如意含英他们一桌吃饭,只是一直看着修竹,眼中有粼粼波光。 容璧突然做了一件非常不合他形象的事情,亲自夹给修竹一块鱼肉说:“修竹,昨日是我不对,伤了你,吃些鱼肉补补吧。” 涟漪坐在一旁,为修竹捏了一把汗,容璧口里虽说忘记身份,刚刚也表态说羡慕身为小厮的如意,其实心底还是防范着修竹的。 修竹是上古篁竹化成的,原本就不需要吃东西,若是吃也并沒有什么大碍,只是他身为篁竹,却要他吃肉,只怕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修竹你不喜欢吃鱼吗?不好意思,我以为阿涟喜欢你也会喜欢。”容璧说完又给涟漪夹了一块鱼肉,涟漪却板下脸來说:“好好吃饭。” 容璧完全无视涟漪的警告,笑着点头应道:“修竹,我都沒见过你吃饭,为何今日也不吃呢?” 修竹心知容璧对他的身体已经充满了疑问,疑惑他不似凡人的速度和力量,疑惑为何只是伤了他的皮肤却把所有的刀片给损毁了,疑惑他敢泡温泉是不是伤口全好了,疑惑他为何不似常人一般作息。 修竹静静的看着容璧,容璧亦笑着看着修竹,含英停止了一切动作,甚至摒住了呼吸,觉得容璧每一句话都暗藏杀机,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涟漪知道修竹并不是不可以吃东西,但他却连敷衍容璧的心思都沒有,似乎是被容璧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气着了。 如意抬头看了看他们几眼,然后继续埋头苦吃,剑拔弩张的气氛带來的恐惧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 涟漪轻轻的说:“是啊,修竹,吃些东西吧,即使你胃不好,不喜欢吃东西。”为修竹做了掩饰。 “嗯。”修竹知道涟漪的意图,看着容璧羊脂白玉似的脸,左眼旁下有道深色伤痕,让他勾起的唇角显得有些痞气。 技不如人,才疏学浅,昨日蹦出脑海的词汇又印在修竹脑中,把刚刚被容璧激起的怒火浇灭,他从來沒有这般狼狈难堪过,沒有法术的他,完全不是容璧的对手。 不,他不会就这样认输,即使知道结果早就不言而喻,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至少,他努力过,这样,涟漪这辈子就不会忘了他们的诺言。 她说过,下辈子,让他先找到她,让她爱上他,他说到做到。 酒楼中所有人都注视着这桌上的人,他们个个长得都非常好看,想要忽视都难,突然修竹站起來,旁人立刻转头装作吃饭。 修竹径直出了门,涟漪心中着急,不知他要做什么,正忐忑中,容璧转身快速在涟漪耳边小声说:“他不是普通人,阿涟你提防着他点。” 说完便又坐正,涟漪拉住容璧的衣袖,祈求道:“容璧,他不会伤害我们,你不要再试探他的身份了,对我们都沒有好处,过了这几天,他就会走,再也不会出现了。” 容璧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平涟漪蹙起的蛾眉,叹息说:“好,我不试探了。” 涟漪松了一口气,修竹也回來了,手上是好几串糖葫芦,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坐在容璧对面,一口一口咬着糖葫芦,目光不离容璧,似乎把糖葫芦当作容璧咬入腹中。 容璧却沒有丝毫不舒服,笑着对涟漪说:“多吃些,等后日回京的路上就沒有这么多好吃的了。” 涟漪胡乱应着,容璧继续说:“阿涟,你都瘦了,等回京皇上看到了就要怪我了。” 涟漪渐渐低下头,脸上绯红,不敢看容璧,却不知怎么从眼角偷偷窥探了修竹一眼,修竹只是机械一般的咀嚼着,双眼看着容璧却沒有神采,必是走神。 涟漪又埋下头,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这辈子,必定要负了修竹。 容璧见涟漪不吃了,便从怀中抽出帕子,勾起涟漪一直低着的脸,轻轻为她擦着嘴巴,说:“这条帕子,以后专门给你擦嘴,上次喂你吃饭之后用的也是这条。” 涟漪看了看那块绣着赤莲的白色手帕,哭笑不得,容璧这是故意膈应修竹呢。 修竹淡淡的说:“庙会快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尾生抱柱 庙会一开,八方來拜,敬神上香,祈愿还家。 夜色浓重,但也掩盖不了夜市的灯光,竟比那元宵夜还要热闹光明上几分,泌水河岸边都挂满了喜气的灯笼垂纱,河上有精致的画船轻舟,整个视野就如同一幅画一般。 小街早就人山人海,每个小货摊前都围满了人,挑拣货物,讨价还价,人声嘈杂。 处处都飘散着一股烹、炒、炸、煮的清香,使人垂涎三尺;处处是人们的笑睑,欢笑声荡漾在人群里。 泌水城的庙会要持续三日,今夜是第一日,最是热闹,涟漪和容璧他们站在偏远些的小道上,望着远处的人海发怵。 修竹穿着白色银纹深衣,乌黑长发依旧是简单的用白色锦缎束起,比那芝兰玉树还要挺拔修长几分,而容璧则是一身青衣,长发用玉冠拢起,让人立刻想到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涟漪倒穿的艳丽了些,粉色的齐腰襦裙外穿着藕荷色的半臂,比不过灼灼开放的荷花,却比那含苞待放的小荷更妖娆些。 修竹一直皱着眉,怕是极为排斥挤在人群中,如意和含英倒是毫不在意,并且疯在了一起,东摸摸西看看。 涟漪不愿挤在人群中,容璧安慰说:“我早就准备了船,不用与他们挤。”说完,带着他们來到泌水河岸边,岸边停了一艘低调却精致的画船,不像别的画船上有帷幔雕花,这艘船的整个船身上沒有什么花哨的东西,但是每个细节都非常完美。 船上有一个船夫,笑的殷勤,说:“公子小姐们,快上來吧,等会儿河上也很拥挤了。” 涟漪率先上船,含英紧跟着涟漪,如意便也跟着含英,最后容璧和修竹并肩上了船。 船慢慢的动了起來,涟漪坐在船头,望着岸上众生百态的人们,似乎回到了还是涟漪仙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悠闲的看着丑态百出的芸芸众生。 有人趁乱偷东西,转身就消失在人海中;有人在骂街,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人一直站着不动,看着对面也站在不动的人发愣,不管身边是怎样川流不息的人流。 涟漪暗叹他们之间是有怎样的恩怨情仇,眼神那样长,那样深。 “快看!”含英和如意的声音传來,涟漪顺着他们的指引看向远处,远处的河面上有一座石桥,石桥下挤了许多船,船上的人都先恐后的摸桥柱,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船夫见大家都好奇的看向那里,便也向那边划去,并解释说:“这座桥叫抱柱桥,有个传说啊,书生尾生与女子相约在这座桥下见面,他等了很久,不见女子到來,这时河水猛涨,淹沒桥梁,书生为了坚守信约,不肯离去,抱住桥柱,淹死在水里。” 涟漪和容璧他们纷纷点头,都知道尾生抱柱的故事,暗暗猜测其中必定与大家摸这桥柱有关联。 船夫叹息说:“后來,那个女子终于赶來,却只看到尾生的尸体,于是心悸而死,她死前说,若心爱的两人一起摸了桥柱,那么两人必定永不相弃,白头到老,再不会像他们那样遗憾。” 涟漪感慨于这样的传说,她从來都沒有听过后面的故事,曾经的版本都是尾生死了,证明了他的信义,始终沒有那个女子的只言片语,而在泌水城百姓的嘴里,却加了个美满的结局,就像青梁悬想一样,必是人们杜撰的吧。 涟漪心中明白,却也不说破,只是看着缓缓靠近的抱柱桥,还有几对璧人双手交握贴上桥柱,脸上是温馨美满的笑容。 通明的灯火把在桥下的他们的脸照的明媚,交握的十指紧紧互扣,微风把岸边的红纱吹的纷乱,迷了涟漪的眼。 船夫继续说:“公子小姐们试试也无妨。” 涟漪立马把手缩回身后,生怕容璧像前几次那般毫不掩饰心思,可是容璧这回却沒有动手,淡淡的笑着问:“不知您觉得我们之中,谁适合一起摸桥柱?” 修竹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变成神采奕奕的看着船夫,容璧依旧是淡淡的笑,涟漪也有些好奇船夫的回答。 船夫停下了划桨,环视了五人,最后视线落在涟漪和容璧身上,笑着说:“我在泌水城过了四十多年的庙会了,也渡过很多有情人來桥边,所以我一定不会看错,这位公子和小姐,是天生绝配。” 涟漪听了此话也只是淡淡的笑,心中是半信半疑,谁知道这个船夫是不是容璧找來的? 修竹神采奕奕的样子立刻又换回了漫不经心,甚至闭上眼睛,不去看抱柱桥,似乎很是不屑这个传说,更为不屑船夫的话。 画船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抱柱桥,若再近一些,在船头的涟漪便可以摸到桥柱,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桥柱上刻着的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想要去摸一摸那千年不变的诺言,关于忠贞不悔,关于刻骨铭心。 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直直按在桥柱上,按在“执子之手”的刻字上,涟漪不敢回头,不敢看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手的手指并不和它的手背一般细腻,而是有薄薄的茧,手心干燥温暖,涟漪知道,这是谁的手。 “阿涟。”容璧在涟漪身后说,温热的鼻息喷在涟漪的颈后,涟漪立刻挣开容璧的手,而船刚好也开过了抱柱桥,再也摸不了桥柱了。 涟漪怕容璧误会,小声的说;“我不太习惯。” “嗯。”容璧沒有再逼迫,与涟漪拉开了些距离。 修竹依旧闭着眼睛,但涟漪知道,修竹能够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但还是选择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画船过了抱柱桥,泌水河便变得窄了许多,怕是快到源头了,船夫抱歉的说:“公子小姐们,再往前走些,就是寺庙了。” “不用等了,等会儿我们走回去。”容璧给了船夫几两银子,涟漪跟着容璧修竹下了船,此处的道路宽敞了许多,但依旧是摩肩接踵,但是摊贩少了许多,还有许多衣着鲜艳的少年少女面上佩戴着奇怪但有特色的面具。 涟漪知道戴面具在庙会并不罕见,但是这泌水城的习俗似乎不太一样,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都沒有戴面具,戴着面具的都是少女发髻。 刚好身边就是卖面具的摊贩,涟漪好奇的问道:“这里戴面具的怎么都是少男少女呢?” 摊贩老板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涟漪五人笑道:“在我们泌水城啊,庙会是很大的节日,一是为了祭拜神灵,二是为了感谢泌水河的养育,三就是为了寻找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中年人拿起一个面具,解释道:“其实也就是原本就有情的人,戴上面具,看心上人能不能在人山人海中找到自己,当然,也有陌生的人一见如故。” 涟漪看着摊贩上的面具,沒有一个是重复的,各有各的特色,只怕就是为了考量情人之间的默契吧,但想到身旁沒有熟悉的人,在人山人海中去寻找熟人,怎么都觉得不太安全,问道:“不会有歹人图谋不轨吗?” 中年人却不开心,道:“我们泌水城的庙会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从來都沒有出现过什么问題,泌水城不算富裕,但民风淳朴,更何况,到处都灯火通明,怎么会有问題,姑娘你想的太多了。” 容璧便立刻丢下大把银子,快速的拿走一个面具收在袖中说:“每人都拿一个吧,看看我们能在人山人海中遇见谁。”说完就走了。 涟漪正看着容璧洒脱离开的背影发呆时,修竹也快速拿走一个与容璧反方向走开了,含英和如意也立刻各自拿面具消失在人群中。 涟漪无奈,这人山人海,如何找得到互相,最后还不是各自回去。 但他们都已经四散在人海中,随大流了,涟漪便也只好挑选面具,面具五花八门,涟漪看得眼花缭乱,便专门找素淡的面具看去,刚好看到了一个雪白的面具上,从额头到脸颊处描画了火红的赤莲,若是戴上,很容易辨识出她是涟漪。 涟漪却不想要这个,又看了看旁的面具,一个青色的鬼面具出现在她眼前,双眼瞪圆,獠牙露出,面目狰狞,和庙中的神像一样。 三岁时的她,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神像,不敢看,太子安慰她,于是她睁开眼便看到了赤喾。 原來胆怯柔弱的涟漪,永远都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只有赤喾可以成为她的铠甲,让她反抗。 如今,他不再是她的铠甲,但依旧是她的软肋,那么,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添砖加瓦,让深藏在心底最柔软处的他,不会受到风吹雨打。 涟漪拿起了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脸上,遮盖住绝世的容颜,为自己戴上了面具,戴上了防备。 涟漪转身,融入了人海,让自己,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人,或许,还有人和前世的她一样,悠闲的看着蝼蚁一般的他们,痴的痴,醉的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步步攻心 涟漪漫无目的的走着,与各色的人擦肩,太多太多让人眼花的面具,涟漪分辨不出谁是谁,若想要从衣着上分辨,也需要他走到你面前才能分辨,因为隔了几步,便看不到他的衣饰了。 涟漪细细回想容璧和修竹他们的衣着,也只记得修竹是白色的衣服,容璧是青色的。 或许,是遇不见的吧,该回去了。 涟漪低下眉眼,怎么可能遇见呢,即使遇见,也需要面对面,才能够分辨出青色獠牙面具下的她吧。 她转身,抬起眼,便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站着不动,带着素白的面具,额头和右眼旁有几片竹叶,和那个赤莲面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身旁是串流不息的人群,只有他一人不动,显得极为突兀,但双眼绝对不是迷茫的,一直盯着涟漪看。 涟漪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修竹,忽然想起了先前在泌水河看到的互相凝望的两人,他们的眼神那么长那么深。 而修竹清冷的面具下,藏了多么深望穿秋水的爱恋,涟漪不知道,她想要掀开修竹的面具,看看他的脸。 涟漪刚要迈出脚步向修竹走去,一只温暖带着薄茧的手便抓着她的手腕,向修竹的反方向跑去,他穿着青色衣裳,背对着涟漪,在涟漪身前披荆斩棘,在人海中挤出一道通路,让旁人碰不到涟漪半分。 涟漪转头,修竹已经看不见了,隐在人海中,和那个竹叶面具。 终于,身边不再那么拥挤,容璧的速度却缓慢了下來,涟漪看着周围的环境,是泌水河的源头,河水浅浅,已经非常偏僻了,灯火暗淡了许多,夜空依旧是漆黑一片,沒有一颗星辰。 容璧停下,松开了抓着涟漪的手,转身,他脸上的面具是各色的油纸伞,看的涟漪眼花,涟漪便伸手,拿下了容璧的面具。 面具下的容璧依旧是经年不变的笑,涟漪却觉得,他还戴着一层面具,可是她拿不下來。 容璧也替涟漪拿下了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好奇的问道:“不怕庙里的神了?” “不怕了。”涟漪点头,把青面獠牙面具揣在怀中,问道,“你带我來这里做什么?” 容璧忽然低下头,把额头抵在涟漪额头处,让涟漪的眼中只有自己,涟漪身体僵直,沒有任何动作。 容璧双手握住涟漪的双手,十指与涟漪的十指交握,涟漪任由容璧动作,眼神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容璧轻笑说:“阿涟,嫁给我。” 不等涟漪回答,他便松了左手,抬头看向夜空,涟漪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原本沒有一颗星辰的夜空却有许多光点,还在不断的向上飘浮,还有几个只离地面百米,涟漪看出那是什么,是孔明灯。 夜露重,还有淡淡的湿气,涟漪不知怎么就湿了眼眶,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拂过她的眼角,她拼命的眨眼,想让眼睛舒服些,可是却让眼眶更红了。 容璧不知从哪里拿來一盏孔明灯,对涟漪说:“有沒有什么愿望?写在上面吧。” 涟漪摇头,站的远了些,不让孔明灯的光照到她通红的眼眶上。 容璧便松了手,让那孔明灯孤孤零零的飞走了,沒有带上任何寄托。 浅浅的小溪汇成河水,漫天的孔明灯把夜空的样子勾勒,粉衣女子和青衣男子十指交握,两人都静静的看着夜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远处满城的灯火与他们无关。 当容璧和涟漪回到客栈时,修竹和如意已经回房了,含英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涟漪和容璧,看见他们來时,立马上前观察涟漪的表情,但涟漪脸上却沒有任何表情,容璧依旧是经年不变的笑容。 含英心中狐疑,想要问涟漪心中怎么想,却也默默忍住了,然后又梳妆成涟漪的样子,回了城中最好的客栈,那里有无数的丫鬟仆从正翘首盼望她安全回來。 也不知道公主被容公子打动了沒有,含英心中想着,刚刚为了拦住修竹,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一直跟在修竹后面,修竹沒有走多远,就站在人群中不动了,但是双眼一直在人群中扫视,过了一会儿,便一直盯着前方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女子。 含英不肯相信戴着那样面具的女子是涟漪公主,在她的记忆中,涟漪公主一直很怕庙里张牙舞爪的神像,她怎么可能会戴上那样的面具? 但是修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女子,含英便也细细观察女子,可还沒反应过來,那青面獠牙面具女子被人拉走了,看样子,那女子真是公主,而且是容公子拉走了公主。 修竹也立刻上前追,奈何他与涟漪的距离太远,一时追不上涟漪,含英立刻行动,追上修竹说:“修竹公子,我找到您了。” 修竹却不搭理她,逆着人流去找涟漪,含英立刻拦在修竹面前说:“公子,你找什么呢?刚刚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一定不是公主,公主从小就怕那个。” 修竹四处扫视,终于看不见涟漪的影子,他停了下來,不再追涟漪。 修竹的脸盖在素白竹叶面具下,含英猜测他的表情一定很遗憾落莫,甚至还有怒意,含英只得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两人都静静站在人海中不动,含英愈发的焦躁不安,因为修竹身上的寒气愈发冰冷彻骨,她非常害怕。 含英咬了咬唇,所有的行为都是她自作主张,容公子什么都沒有要她做,可是她就是想要为容公子做些什么,让公主爱上他,让那么般配的他们一起白头。 可是她三番五次的自作主张,让涟漪公主生了疑心,这次甚至可能让修竹恼羞成怒,杀了她,伤害容公子。 含英咬紧了牙关,修竹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修竹的身手比容公子还要好,他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但是她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容公子! “你是涟漪的贴身公主含英?”修竹终于说话了,声音清冷,就像他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从骨子里透出寒意。 “是。”含英低着头,不知道修竹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你只是个女子。”修竹见含英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便安慰道。 “不!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要对容公子动手。”含英以为修竹要对容璧下杀手,立刻阻拦。 修竹轻轻摇头,放缓了语气,让自己显得温柔些,说:“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你帮个忙。” 含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修竹竟然这般和气,甚至是温柔,立刻回答说:“您说。” 修竹轻轻说:“你也知道三日之约吧,所以,当那个问題问完之后,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再帮我问漪儿一个问題,如果有來生,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含英沒想到修竹竟然是想要问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題,但还是快速回答说:“好,我一定会。” 修竹解下面具,脸上沒有含英以为的遗憾和落莫,面无表情的默默向回走,含英知道修竹这是要回客栈了,便立刻跟上。 路上,含英难掩好奇,问道:“公子,您怎么知道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是公主啊?” 修竹想也沒想便说:“不知道,就觉得是她,沒有任何理由。” “哦。”含英有些不甘心,见修竹这般好说话,沒了平时冰冷高傲的模样,便得寸进尺的说,“公子,容公子是真心喜欢公主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承认,我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因为我希望容公子和公主在一起,他们很般配。” 修竹沒有说话,继续向前走,但却不是回客栈了,而是向着一个小摊贩的方向走,一个少年手中正拿着夸张的丑角面具,嘴里塞满了吃的,手指还不停的点要这个要那个。 修竹把银子丢在摊贩上,转身就走,如意转身看是谁那么好替他付账,可看到修竹的背影,脸色都变了,战战兢兢的拉着含英的手小声问:“公子找到阿涟了吗?” 含英点头,如意松了一口气,然后四处看,却沒有看到涟漪,便问:“阿涟呢?” 含英笑着说:“和容公子在一起。” “什么?”如意大呼一声,把走在前面的修竹惊住,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含英好奇的问:“怎么了?” 如意瘪瘪嘴,幽怨的说:“肯定是你拦着公子去找阿涟了,对不对?” 含英沒想到如意都看出了她的居心,也不掩饰了,说:“是啊。” 如意松了拉着含英的手,蔫蔫的说:“公子要我拉着你,防止你帮容璧作弊。” 含英笑着说:“这才不叫作弊呢,这叫谋略。” 只是她的谋略太过肤浅,公主都开始起了疑心,希望不要惹得公主厌烦容公子便好。 想到今夜容公子把公主的手按在抱柱桥时的样子,她便觉得她一切的举动都是对的,为了公主未來的幸福,为了容公子的幸福,她觉得值得。 抱柱桥不止祝福,还有诅咒,那个女子说:若一起触摸了抱柱桥桥柱的有情人,悔了诺言的那一方则会受到剜心之痛,直到痛的自戕为止。 她并不在意这个诅咒,谁知后來,千差万错,万箭穿心。 容璧说,那种苦,刻骨铭心,就像吃了穿心莲一般,把心穿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赤莲面具 第三日的阳光非常好,经过昨日暴晒的油纸伞已经定型了,可以在伞面上绘上图案,然后便涂上桐油再暴晒,一把油纸伞便全部做好了。 容璧拢起长袖,坐在后院的花台上,唇间携着一支沾了碧色颜料的细细的狼毫,手上是一支沾有朱红颜料的狼毫。 涟漪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长发随意披散,沒有做任何打扮,甚至沒有梳洗。 她站在花台斜后方,几枝紫薇花枝条伸至她脸庞,阳光如棉絮一般盖在身上,只披单衣的涟漪不觉得冷。 容璧沒有发现她的到來,全神贯注的在伞面上描绘花朵,朱红颜料在素白的伞面上晕染开來,一朵一朵接连开放,开的妖娆妩媚,极尽风姿,整个伞面都艳丽的不行。 画好了几朵莲花,容璧把携在唇间沾了碧石颜料的狼毫拿在手里,又把朱红的咬在唇间,开始添画荷叶。 容璧沒有丝毫停顿思考,一幅极为美丽的莲花荷叶图便盛开在伞面上,构图极为有特色,大片大片的荷花开在一起,却不显得拥挤,大片大片的留白,却不显单调,偶尔点出的荷叶,却不显突兀。 涟漪不相信容璧随意涂抹便能够画出构思如此精巧的画,他必定是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才能够画出这样的境界。 年复一年,一次一次,他在角落静静地在油纸伞上画赤莲。 容璧举起那把油纸伞,举过头顶,抬头对着阳光,从伞下看着晕染颜料的伞面,满意的勾起了唇角,然后放下了狼毫,用刷子沾了些桐油,一点点刷在伞面上,动作认真,眼神专注。 涟漪看着这样认真的容璧,又想起了昨晚容璧抵着她的额头,满目真诚的说:“阿涟,嫁给我。” 涟漪只觉得茫然,她从來沒有想过容璧会喜欢她,至今都感觉像是处在梦境,她不知对容璧是怎样的感情,但她知道,她愿意嫁给他。 嫁给眼前这个专注认真的男人,他会给她所有的宠爱疼爱,过着比举案齐眉好上千万倍的日子。 曾经的她总是把所有的目光放在赤喾身上,从今以后,她便要把所有的注意放在眼前这个,她未來的夫君身上了。 就当这次出宫只是浮生一梦,忘了赤喾,忘了修竹,回宫之后,她依旧是那个恪尽职守,安静内敛的涟漪公主。 从此之后,相夫教子,韶华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涟。” 容璧的动作熟练且迅速,一下子便刷好了桐油,涟漪还未反应过來便全部弄好了,容璧便把那油纸伞放在后院中央暴晒,刚好看见了隐在紫薇花下的涟漪。 涟漪看着站在眼前的容璧,他的袖子还是拢起的,显得无比干练,唇边不小心沾了些许朱红颜料,不似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唇边沾了颜料。”涟漪掩口而笑,容璧从怀中抽出帕子,轻轻在唇边擦了擦,然后又揣回怀中,涟漪知道那是专门为她擦嘴的帕子,但也只能故意装作不知道。 容璧擦完唇边的颜料,也放下了拢起的长袖,便伸手为涟漪打理起长发,问道:“怎么这个样子就跑出來了?” 涟漪低着头,连夜的噩梦扰的她恐慌不已,睡的愈发迟,起的也愈发晚,今日竟一觉睡到了辰时,还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她又被人追杀,她依旧在等赤喾來救她,赤喾依旧沒來,当歹人快要抓住她时,他们猛地变成了无头的尸体和胸口有大洞的尸体。 涟漪知道,他们都是修竹为她杀死的人。 她立刻惊醒,披上一件单衣便想要去找一个熟悉的人,让自己安心。 她奔下楼,却沒见修竹和含英,于是转向后院,便看到后院的暖阳中,容璧正在描画伞面。 现在的她,必定十分狼狈,头发一团乱,样子也肯定憔悴,涟漪愈发低下头,不敢看容璧。 “这油纸伞我已经做好了,送给你的,明早,我们便要回京了。”容璧用五指做梳,一下一下为涟漪梳理长发,涟漪的头发已经很顺了,但容璧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感受涟漪的长发穿过五指的感觉。 涟漪的身体非常僵硬,听到明早要回京之后反而放松了下來,只怕是在走神,容璧继续说:“回京之后,便忘了不开心的事情吧。” 涟漪低着头,嗯了一声,沒打算把那样的噩梦告诉容璧,容璧也不逼迫,只是要她把那些不美好的记忆抛弃。 这样细心温情的男子,将要成为她的夫君,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她应该要非常雀跃,可是,涟漪却沒有那样的感觉。 就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嫁给容璧,觉得那是最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所以,昨晚她并沒有回答容璧的问題,因为结局不言而喻,无需她的答案。 “今日,你和修竹好好道别吧,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我不会再故意激怒他了。”容璧体贴的说道,为涟漪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不让涟漪难堪。 涟漪点头,乖顺的说:“好,那我回房梳洗去了,你也准备上路的事宜吧。” 涟漪说完便翩翩的离去,步伐有些虚浮,却更显的身姿袅袅,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在背后摇曳,单薄的背影显得脆弱无比。 容璧站在涟漪刚刚站着的花台旁,紫薇花枝条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阳光透过一簇簇盛开花朵的间隙,漏在容璧的脸上,让他羊脂白玉一般的脸变得莹白,显得虚幻无比,他就像是隐在人世间的神祇。 微风拂过,轻轻摩挲他脸庞的紫薇花被吹开,露出容璧左眼旁下的十字伤痕,一下子让他沾染了俗尘,不再虚无缥缈。 “岁月静好。”容璧不知怎么想到这个词,并且说出來了。 看着涟漪摇曳的青丝,容璧不知怎么想到了涟漪满头白发的样子,那时的她,必定也是优雅高贵的吧,若他能够牵着她的手,陪着她笑着老去,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的涟漪很少笑,刚刚的她一直低着头,但容璧还是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怕是做了什么噩梦吧,所以才沒有梳洗就跑出來了。 涟漪在赤喾那里经历了什么,容璧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涟漪一定非常痛苦,但是却总不表露出來。 涟漪就是这样倔犟,倔犟的不许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的狼狈,她的痛苦,表现在人前的都是优雅高贵,矜持美丽。 面上戴着高贵疏离的面具。 容璧心中突然抽搐一下,想到昨夜的庙会。 昨夜,明明他的计划不是那样的,他明明应该是最后一个拿起面具走,至少也要在涟漪后面走,可是,他却不受控制的第一个拿起面具融入人海。 只因摊贩老板一句话:当然,也有陌生的人一见如故。 他不知怎么就拿起那个油纸伞面具,融入了人海,想要去找那样一个人,一个他冥冥之中等了十多年的人。 迷失在人海中的他,看着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面具,茫然失措,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沒有方向感,沒有目标,无力改变,这是他从六岁之后便再也沒有的感觉,如今却如人海一般把他淹沒。 容璧停下了随波逐流的脚步,人海一浪一浪的把他淹沒,他突兀的站着,沒有一个人留意他,沒有一个人注意他。 心中的失落不是沒有,突然,一个人推了他一下囔囔说:“挡着路干嘛?” 原本迷茫的容璧渐渐清醒了过來,他在干什么?他还在找那个人吗?那个虚无缥缈的人? 容璧立刻反应过來,不!他应该是去找涟漪,找那个可以陪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女子。 他开始有了目标,涟漪一定是戴着素淡些的面具,刚刚他有留意,有一个赤莲面具,涟漪一定会选那个。 果然,有个带了赤莲面具的女子款款走來,容璧立刻向她移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人挤着人,很难移动。 容璧一直盯着那张赤莲面具看,那个女子也发现了,看了他两眼,便娇羞的低下了头,也一点一点的向容璧移动。 容璧猛地停下來了,甚至开始后退。 这个女子不是涟漪。 容璧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或许是感觉,又或许是那个女子娇羞的向他走來,让他确定,她不是涟漪。 只是,这样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是他最最梦想的,人海中,与一个女子相遇,她戴着千挑万选的面具,款款向他走來,阴差阳错之中,他误认,然后按照计划走,对她许下诺言,或许,成就一场姻缘。 只是,他已经拉着涟漪的手按在抱柱桥桥柱上了! 容璧猛地转身,逃出那个赤莲面具女子的视线中,他不能误了那个女子,更不能负了涟漪。 他也知道抱柱桥的诅咒,他并不怕,放弃那个女子的原因,不过是他不想要毁诺。 涟漪曾经问过他,“若是你娶了一个女子之后她再來呢?” 容璧还记得他的回答,他笑着说:“那就不是她了,如果沒在合适的时间出现,那个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是啊,不是合适的时间,那个人即使來了,她也就不是对的人了。 容璧走了许久,环顾四周,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个赤莲面具的女子,却看到了一个带着素白竹叶面具的男子,容璧知道,他是修竹。 修竹一直盯着他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带着青面獠牙面具,一点也不像涟漪的风格,容璧却沒有多考虑,直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带她去泌水河源头。 手指传來熟悉的温度,容璧知道,他身后带着青面獠牙的女子就是涟漪。 他未來的妻子,涟漪公主,赤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一世永生 涟漪洗漱好了之后到了楼下,含英在等着她,而修竹却沒有出现,涟漪好奇的问:“修竹呢?” 含英摇头说:“应该还沒有起來吧,毕竟昨夜睡的确实挺晚的,我也起晚了。” 涟漪不相信修竹在睡觉,便敲了敲修竹的房门,门立刻打开了,却是哈欠连天的如意,涟漪好奇的问:“你家公子呢?” 如意打了个哈欠说:“回妖界去照料古莲种子了。” 涟漪不关心什么古莲种子,只想要知道修竹今日能不能再在人间留一会儿,便问道:“他什么时候会回來呢?” “马上吧。”如意揉了揉眼睛,然后捏了一个法诀,全身都打理干净了,嬉皮笑脸的问道:“早上吃什么啊?” 涟漪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什么早上啊,现在都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如意想到错过一餐美味,心都在滴血,但想到马上又可以吃午饭,精神立刻又好了。 到了晌午,菜也全部上好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修竹,气氛有些压抑,大家心中都明了,很快,就要回到压抑的京城中。 等了一会儿,修竹从正门走进,手中依旧是几串糖葫芦,容璧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然后说:“來齐了,快吃吧。” 说完,动作优雅的吃着饭,再沒有什么做出什么刺激修竹的事情。 涟漪也默默的吃饭,氛围有些冷,但好在很安稳,沒有什么勾心斗角,涟漪便渐渐放松下來了。 如意依旧是大快朵颐,含英也偶尔插科打诨,气氛渐渐热络起來,容璧也不再端着身份,和涟漪说说笑笑,只有修竹一人静静的在一旁咀嚼着糖葫芦,不说话。 见修竹冷着脸,大家也渐渐失去了兴致,气氛又有些低迷,涟漪知道修竹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走神,就算沒有走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可以和如意谈吃喝玩乐,可修竹却不可以,他甚至只吃过糖葫芦,而修竹在玩乐方面,只能牵强的算上乐曲。 涟漪便笑着说:“我吃饱了,下午你们干嘛呢?” “准备回京,阿涟,你和含英去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吧。”容璧提议,涟漪也觉得要买些特产带给皇上,但修竹不知道会不会想去,涟漪于是问:“修竹,你下午呢?” 修竹轻轻勾起唇角,说:“我无妨。” 涟漪点了点头,便和含英如意出了门,留下修竹和容璧两人。 “我去准备回京的事宜了,你呢?”容璧随意的问了一句,也沒有期望修竹回答,但修竹却回答了,说:“准备离开。” 容璧挑眉,沒想到修竹这么主动,笑道:“结果还沒有出來呢,怎么就准备离开?” 修竹也轻轻勾起唇角说:“我懂她,和你打赌的时候,我就猜到我会输。” 容璧沒想到修竹这样简单就认输了,突然沒了兴致,他不觉得修竹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可是,这几日修竹也确实沒有什么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他原以为是他沒有发现,现在才知道,原來修竹根本就沒有想过要赢,这让容璧觉得很无趣。 “各自准备吧。”容璧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修竹依旧是勾起唇角,却是苦笑,他第一次知道苦笑是什么感觉。 当涟漪和含英如意回來时,天色已经昏暗,她们买了许多小玩意,但大多数都是如意的,涟漪只买了几件特产,是买给皇上和太后的。 涟漪还买了一支古朴的竹簪子,她收过修竹的礼物,那支竹笛,还被她收在匣子中,她却沒有送过修竹任何东西,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便买了一只最合适修竹的古朴竹簪子。 每次见修竹,他几乎都是用绸带束起长发,很少用玉冠或簪子,所以她想要送一支竹簪,在店铺中,她一眼就相中了那支竹簪,颜色古朴大方,簪身被雕成竹节,顶端竹节微弯,连着几片竹叶,形成优美的弧度。 而容璧,她也买了一块羊脂玉送给他,公子如玉,最是适合容璧了。 涟漪却沒有立刻送给容璧和修竹,还是等一会儿送比较好,毕竟,现在还沒有到说分别的时候。 修竹把玩着一支竹箫,偶尔会吹上几段,却让原本就充满离别愁苦的气氛更加苍凉。 容璧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涟漪回归就行,这是涟漪最后一晚沒有冠上公主身份的束缚。 气氛非常低迷,所有人都蔫蔫的,就连如意都被感染,不那么多话了,静静躲在角落摆弄他的小玩意。 涟漪叹息一声,然后说:“含英,我帮你上妆,最后一晚了,拜托你了。” “公主,效劳是奴婢的本分。”含英笑道,和涟漪进了房间。 “今日,怎么这般分生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涟漪为含英认真的描摹斜飞的眉眼说。 含英看着正认真的为她上妆的涟漪,涟漪的脸依旧是绝世无双的,不用上妆就有微微上挑的眉眼,妩媚却不带任何媚态,这是最最勾人的眉眼吧。 涟漪为含英画好了眉眼,细细打量一番,含英突然拉着她的袖子问:“公主,那含英就僭越了,含英想问一个问題。” 涟漪捏了捏含英的脸,笑着说:“问吧。” 含英盯着涟漪美丽的双眼,不让一丝波动错过,问道:“若今生,你只能选容公子和修竹公子,你会选择嫁给谁?” 涟漪双眼沒有任何波动,听完含英的问題之后,淡淡笑着说:“自然是容公子。” 含英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如果有來生,你愿不愿意和修竹公子在一起?” 涟漪为含英画花钿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用小指轻轻抹去那点殷红,说:“如果有的话,我愿意。” 含英心中五味陈杂,忽然想起了昨夜庙会时,修竹眼睁睁看着公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却沒有任何办法,只能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或许,掩盖在素白竹叶面具下的修竹脸上不止是遗憾和落莫,还有深深的悲伤。 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公主,甚至不比容公子少,只是,他的身份不明,公主不可能嫁给他。 容公子会对公主好的,修竹若是喜欢公主,也会希望公主幸福,所以,含英觉得她做的对,涟漪选容公子,才是最最圆满的选择。 “好了。”涟漪为含英系好面纱,一个眉目和她七分相似的女子便出现在铜镜中,涟漪笑道,“最后一晚,再替我承受最后一晚的枷锁,明早,我就回去,忘了这段不是公主的日子。” 含英点头,款款离去了,而涟漪也关上了门,含英却沒有立刻离开,而是进了涟漪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容璧的房间,修竹和容璧正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不等容璧问,含英就说:“公主说,选容公子,若有下辈子,愿意和修竹公子在一起。” 容璧也听到了隔壁涟漪和含英的对话,心中狐疑,修竹要下辈子那样虚无缥缈的许诺做什么,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痴恋涟漪不得,所以求下辈子的许诺得一个安慰? 容璧却不肯信,修竹这个男子,绝对不是看起來那么简单,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容璧发现,修竹确实是心思单纯之人,并沒有似他那般的弯弯道道。 容璧转头,看向修竹,修竹依旧是面无表情,沒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他早就猜到结果。 “修竹,明日我们便走,今晚,我请你喝酒。”容璧勾上修竹的肩,拉着他到客栈后院,后院中那把油纸伞已经暴晒完毕,容璧当着修竹的面收起那把荷花莲叶油纸伞说,“我会对她好,你放心。” 修竹沉默不语,但算是默认了,这时含英要掌柜送的最好的酒到也送到了后院,含英已经离开。 容璧和修竹坐在石凳上,容璧为修竹斟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举起自己的那杯对修竹说:“我敬你。” 修竹却看了看那杯酒,沒有想喝的意思,容璧也不强迫,一饮而尽,然后又为自己斟满。 修竹看着容璧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想起了涟漪出宫前,如意也要他和涟漪喝醉月酒,如今,他也想要试试这个传闻中可以解千愁的东西。 修竹拿起酒杯一点一点的抿着,就像在细细品茶,容璧笑道:“你沒喝过酒吗?” “沒有。”修竹如实回答,发现酒的味道不过如此,甚至有淡淡的苦涩,但渐渐口中的味道却变绵甜柔和,回味悠长。 修竹也渐渐学着容璧一杯接着一杯大口的喝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來了,缺月就像挂在枯萎的桐树枝条上,更漏声渐渐变得突出,人们都入了梦乡。 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说着话,大部分都是容璧说,只有容璧问修竹的时候,修竹才会回答几句。 “修竹,那个船夫不是我的人。”容璧看着双眼朦胧的修竹说。 修竹轻轻的扇动长睫,防止一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他喝下一杯,小声的说:“哦,他的话又不一定是真的。” 容璧又为修竹斟满,大笑说:“但是抱柱桥上的许诺,我一定会实现,你放心。” 修竹全身瘫软在石桌上,举起酒杯,迷离的双眼显得让原本出尘飘逸的气质沾染上红尘,显得妩媚至极。 修竹喃喃道:“我用一世,换她永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离别之夜 涟漪脱了外衣正打算就寝时,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修竹身上全是酒气,双眼迷离的走到涟漪面前,涟漪还沒反应过來时,他就一把搂住涟漪,向床铺倒去,涟漪瞪大了眼睛,吓得一动不动。 修竹把涟漪压在身下,微醺温热的气息吐在涟漪的脖颈间,两人的青丝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如游丝般的酒香缠绕在两人周围。 修竹就这样静静的搂着涟漪,沒有任何动作,身体的温度不似平时的他,甚至有些烫,使人沉醉的酒香吐息让涟漪的双眼也渐渐迷离了起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咚!!!咚!咚!”突然打更声把涟漪惊醒,此时已经三更了,她尝试着推了推修竹,修竹也沒有什么动静,全身都瘫软着,涟漪便用力把修竹推开,坐了起來,而修竹原本朝着床面的脸也露出,双眼紧闭,双颊酡红,娇艳欲滴,慵懒的躺在床上就如玉山倾颓一般。 修竹似乎感到不舒适,微微蹙起眉头,红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喃喃着什么,让人忍不住的想上前侧身倾听。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站在一旁,修竹脸上的酡红渐渐消失,似乎是感到冷,慢慢蜷缩起身体,柔若无骨的缩在床的一隅,背影很是孤单寂寞。 涟漪难以遏制心中涌起的爱怜,上前为修竹盖上被子,修竹这才渐渐的放开身体,脸色依旧是雪白的,红唇依旧开开合合,喃喃自语。 涟漪似乎被蛊惑,盯着修竹的脸看,空气中游丝般的酒香快要把她的理智淹沒,她凝望着修竹绝世的脸庞,只觉旁的一切都变成了微尘。 涟漪咬了咬唇,让自己不陷入沉醉,修竹这个样子只怕是醉的一塌糊涂,而她也扶不动修竹,只能去找容璧了。 她穿好外袍,又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些,便出了房门,敲了敲隔壁容璧的房门,但门内半天也沒有动静,涟漪便猜测是容璧和修竹一起喝酒,只怕容璧也醉了,或许已经进了醉梦。 涟漪下楼,循着酒香到了后院,站在花台后方,葳蕤的树木把她遮盖,紫薇花在月色中显得清丽,不远处还有一两声犬吠,在寂静的半夜显得更加清晰。 容璧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沒有半点醉了的样子,而他面前是十几坛空了的酒坛。 容璧喝酒的样子非常雅观,修长的手指持着酒杯,如月色的酒泛着如玉般的光泽,让涟漪闭上了眼睛。 含英说,容公子喝醉了酒,才吐露了心思。 纵横官场的容璧,有那么容易喝醉吗? 涟漪不信,容璧的心思有多么细腻,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涟漪已经感到害怕。 这个男子,将是她的夫,她的天地,她在怀疑什么呢? 涟漪摇了摇头,让刚刚明明灭灭的想法全部甩去,这几日,她也感受到容璧的真诚,或许,他是真的一直深爱着自己,所以不想让她知道,让她难堪。 就像现在,她知道修竹和容璧对她的情谊,所以她必须狠下心抛弃一个。 涟漪不得不承认容璧非常聪明,非常非常的有心计,一步步算计她的真心。 若容璧在她还深爱赤喾的时候透露心思,那么她必定会狠狠拒绝,毫不迟疑,因为赤喾是她两世的执念,她从來沒有想过要接受别的男子。 但现在不同,容璧故意让她去见赤喾,狠狠的击碎了她全部的希望,在她觉得心灰意冷时,再拉她入怀,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暖,让她沉沦。 只是修竹的出现让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纰漏,若她选择了修竹……不,容璧有把握她不会选修竹。 容璧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窝,让她沉沦,这个最受京城中闺阁少女追捧的少年,一直深爱着自己,是一个女子都会被感动,被容璧的深情感动。 他年复一年的做着油纸伞,画着荷花莲叶;他一直关注着她的一切,站在她的背后,隐藏自己的爱意;他在抱柱桥下的许诺,还有孔明灯下的告白,沒有一个女子能够拒绝,涟漪也不意外。 她未來的丈夫,会给她一切疼爱宠爱,会辅佐她的哥哥,会让她的父亲放心,她为什么不选择容璧? 涟漪转身回了房间,房中依旧充满让人魂牵梦萦的酒香,修竹已经睁开了眼,正呆呆的坐在床上,似乎在困惑刚刚发生了什么,见涟漪出现,眼波流转,双眼又有了神采。 涟漪拿出白日给修竹买的竹簪,递给修竹说:“修竹,送给你的。” 修竹解开自己束发的绸带,用竹簪随意的挽起,然后笑着说:“漪儿,谢谢,我很喜欢。” 涟漪望着修竹如春风一般的笑容,欲言又止,还沒等她开口,修竹便说:“由我來说吧。” 涟漪愣愣的看着修竹,不知他要说什么。 修竹开始陈述:“漪儿,我知道,你选择了容璧,确实,和容璧在一起,你毫无负担,会很开心的笑,我给不了你那样的笑容。” 涟漪抿抿唇,是的,她的狼狈,她的龌龊,她的不堪,修竹都知道,她做不到毫无芥蒂的在修竹面前笑。 “这辈子,对你很重要,容璧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欠他的情,你觉得需要还,而你的家人也希望如此,对你來说,也觉得我是妖,你是人,差距太大了。” 她会生老病死,一次又一次轮回,对修竹是多么的不公平。 “漪儿,你从來都沒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吧。”修竹忽然说道,涟漪抬头看他,修竹苦笑说,“你沒有依赖过我,很多事情,只要你求一求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但是,你不,因为这样,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会多不习惯。” 涟漪沒有反驳,她不想再继续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娇弱公主了,更不想借助修竹的能力,她的父皇说了,她应该放宽眼界,不应该只是局限于儿女情长。 “这辈子,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但我不想要看你和容璧在一起,看你们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所以,我不会再出现了。” 涟漪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修竹想要说什么,他在帮她,把一切说透。 “这辈子,你还欠容璧的情,下辈子,便还欠我的情,不管你同不同意,下辈子,你都属于我。”修竹目光灼灼的看着涟漪,似乎要涟漪许下诺言。 望着修竹严肃认真的模样,涟漪却笑了,说:“我说过了,你要先找到我,让我爱上你。” “一定会的。”修竹一把抓住了涟漪的手,两人的掌心相贴,掌心有微微的灼热,涟漪不解的看着修竹,修竹一扫颓靡,笑容如暖阳照耀在冰雪一般明媚,张扬妖娆,信誓旦旦的说:“下辈子,我一定会先找到你,让你爱上我。” “下辈子,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就连记忆都只有我一人。” “下辈子,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你愿不愿意?”修竹握紧涟漪的手,目光灼灼,涟漪感受掌心的灼热,知道修竹这是在许下契约,若她不同意,契约是沒有效果的。 涟漪反握住修竹的手,说:“我只是人,下辈子的时光对你來说不过是弹指之间,若你愿意要,我必定给。” 两人的掌心中发出柔柔的光,灼热感变成刺痛,然后又渐渐降温,修竹松开手,涟漪看着掌心,掌心中有一朵粲粲开放的赤莲,旁边有几片竹叶,沒有半点突兀,反而显得极为协调。 修竹的掌心也是同样的花纹,花纹渐渐变淡,直至消失,涟漪不解的看着修竹,修竹解释说:“这是我们定下的契约,下辈子,我要先找到你,然后让你爱上我,而你要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 涟漪看着雪白无痕的掌心,问:“既然是契约,若是毁约了会怎么样?” 修竹笑的清浅,淡淡说:“我会魂飞魄散。” 涟漪吓了一跳,不明白修竹为什么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何必如此,不过是凡人的一辈子,在他的生命中不过是浮生一梦。 修竹见涟漪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便微微弯腰,在涟漪的额头留下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然后打开窗子,轻轻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从打开的窗外扑來,扑在涟漪微红的脸颊上,也吹散了房中修竹身上留下的迷人的酒香,修竹一如从前一般留给涟漪一个寂寂离去的背影,但不同的是,这次之后,他便不会再出现了。 “下辈子,再见。”涟漪走向窗边,看着干净的沒有纤尘的夜空,轻轻的说,“再见了,修竹,再见了,我的前世,再见了,赤喾,帝喾。” 去年九月修竹出现,到今年八月修竹不再,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都要统统忘记,就当黄粱一梦。 梦醒了,便要继续这苍白苦涩的现实了。 天地为炉,无人不苦。 !!!! 修竹要下辈子绝对不简单,他还会出现的,读者们放心,作者的脑洞很大,能够杜绝烂俗的剧情就杜绝,涟漪绝对不会再到人间过一辈子,所有的故事,都是涟漪这辈子完成,所以分类是宫廷贵族,当然,有一卷会特别细说仙妖的故事,调剂一下口味。 容璧一不小心就逆袭了男主,啧啧啧 …… 容璧:什么东西乱入,我就是男主。 修竹: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命运磷火 “咕噜咕噜……”马车发出阵阵声响,涟漪掀开轿帘,望向正坐在白马上的容璧,他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警惕提防着一切未知的危险。 见涟漪呆呆的看着容璧,含英躲在一旁窃笑,说:“公主,容公子他们骑了那么久的马,是时候休息了。” “嗯,休息一下吧。”涟漪应道,如今不需要那么急着奔波回去,但出去也快两个月了,她也想念皇上他们,还是希望越早回宫越好。 “我想父皇太后了。”涟漪把玩着手心的羊脂白玉,然后问含英,“还有几日便可以到京城了?” 含英扳起手指数了起來,然后说:“八月初就可以到了。” “嗯。”涟漪望着窗外脊背挺直的容璧,他正开开合合他那把玉骨扇,涟漪还是最近才知道那把扇子是武器,而容璧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掩盖在经年不变的笑容下,涟漪想要全部探究出來。 涟漪细细梳理了她对容璧全部的记忆,容璧是她的表哥,也是太子赤潋的伴读,所以她常常可以看到容璧,容璧在她和赤潋面前总是一幅放浪不羁的模样,在众人面前,则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晕染在书卷中,沒有半点杀气。 但如今的容璧已经把涟漪所有对他的印象给改观,容璧绝对是一直韬光养晦,他不屑像赤喾那样名震京城。 那么容璧重视什么呢?涟漪想到太子赤潋对她说的,容璧重视家人,重视朋友,重视天下,嫁给这样有担当有责任的人,绝对琴瑟和谐,哥哥是这样告诉她的。 涟漪的脸微微泛红,放下了轿帘,不让明亮的光线暴露她泛红的脸。 小时候就在想,究竟怎样的女子适合容璧,沒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自己。 “阿涟。”轿帘被掀开,容璧清俊好看的脸出现,十字伤痕隐在阴影处,涟漪沒有缓过神。 容璧上了马车,捏了捏涟漪的脸说:“想什么呢?”指尖下是柔软细腻的触感,容璧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小的时候,容璧就喜欢捏她的脸,后來长大了,容璧便不再做这样放肆的动作了。 涟漪单手捂住脸,闭着嘴不说话,鼓起好看的脸,眼神幽幽的指控容璧,另一只手伸至容璧面前,掌心是一块羊脂白玉,容璧接过,上下打量之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把白玉放入锦囊,再揣入怀中说:“给我做个新的锦囊吧。” 涟漪有些气恼容璧的蹬鼻子上脸,依旧鼓着脸不理容璧,容璧便嬉皮笑脸说:“我给你做个赤莲面具,你给我做锦囊,怎么样?” 涟漪权衡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容璧笑着说:“就知道你喜欢那个面具,那个面具,也只有你配得上。” 涟漪不解,不就是个面具,还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难不成还有人和她抢不成?但因还在和容璧闹变扭,便继续紧闭着嘴,不说话。 容璧又捏了捏涟漪另一边脸,然后跳下了马车,涟漪看着容璧潇洒的背影,微微出神,脑中浮起初见容璧的场景。 小时候偶尔会听哥哥说,有这样一个表哥,会欺负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哥哥,沒事就摆脸色给太子看,就像是太子给他陪读一样。 涟漪每每听到这里,都会想那是怎样大胆的一个人,一定长得非常凶悍,脾气非常暴躁。 可是,当真正见面时,容璧给她的印象完全不符合她的想象,他只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撑着脑袋低着头,似乎有什么非常难破解的问題需要思考,她也不怎么喜欢闹,便也只是坐在一旁,低着头,初见时,他们都只是互相的背景。 再后來见到时,容璧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喜欢笑,如暖阳一般的笑容,吹开了曾经给别人留下的冷漠的印象。 涟漪怯怯的躲在赤潋身后,似乎还沒有反应过來眼前这个笑的非常陌生的人是谁,容璧便径直走到赤潋身后,微微弯腰,捏了捏涟漪的脸,笑着说:“阿潋,这就是你常常说的妹妹?沒有我妹妹阿钰可爱。” 涟漪鼓起了脸,双手拉着赤潋的衣角,把容璧捏过的脸在赤潋身上蹭了蹭,然后别过脸不看容璧,被捏过的脸贴在赤潋背后,只留给容璧一个后脑勺。 容璧又绕到赤潋的另一边,捏了捏涟漪气鼓鼓的脸,笑着说:“叫什么?” 涟漪摇了摇头,把容璧不安分的手甩掉,然后钻进了赤潋的怀中,赤潋搂着涟漪,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阿涟,他是你容璧表哥啊,上次夜宴见过面的,怎么不认识了?” 容璧似乎也在回想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表妹,可惜他一直都在沉思,根本沒有注意旁人,更何况同样安静的涟漪。 涟漪这才探出头,偷偷看了容璧一眼,眼前这个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少年,有一双好看的杏眼,还有让人难以拒绝的微笑,涟漪尝试的叫了一句:“表哥?” “嗯,可以叫我容璧,阿涟。”容璧顺着赤潋对涟漪的称呼应了一句,便沒有再继续对涟漪动手动脚了,甚至沒有继续问涟漪的名字,只怕是毫不关心。 赤潋从怀中掏出些古怪的玩意塞在涟漪手中,便和容璧离开了,留下涟漪在老气横秋的未央宫中,终日对着佛堂。 后來,涟漪偶尔会在赤潋身边看见容璧,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愈來愈少,容璧成了京中多少少女心中的良婿,而涟漪也成了京中少年好逑的窈窕淑女。 她如何想得到,容璧会喜欢她,而她会嫁给容璧。 涟漪双手捂着被容璧捏过通红的双颊,谁知道命运这么捉弄人,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随了父皇的愿,要嫁给容璧。 望着向后缓慢移动的树林,还有一直与她并排的容璧,涟漪唇角微微勾起,朱唇轻启,开口道:“归去來兮。” 长路浩浩,泞道遥遥,马车的速度最终还是抵不过时间,而纠葛的命运,像黑暗中易燃的磷火,从來不等人一刻。 波云诡谲的京城中是无数被人操控的提线玩偶,而提线的人不知是否被那细密绵长的线给纠缠,最后也陷入棋局,陪着玩偶演绎一场别开生面的折纸戏。 剑阁城豫章王府,满后院的梨树上都结满了青色的梨子,赤喾穿着大髦,席地而坐,靠在一棵梨树上,手上是一个香囊,里面装了墨歌和他发丝做成的同心结。 他低着眼帘,静静的注视着掌心的香囊,似乎那个香囊上印着爱人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完。 八月的边塞已经非常冷,需要穿着大髦才能够抵御彻骨的寒气,而赤喾就这样随意的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上传來的冷意。 看了太久,就连那个香囊的细纹闭上眼都能够想象出,赤喾轻轻叹息,口鼻间便涌起袅袅白雾,突然间,边城就这般寒冷了。 赤喾轻轻打开那个香囊,香囊中用发丝结成的同心结露出一角,青丝纠结成一团,诉不尽的纠葛。 朝野站在一旁,低头在草地上寻觅可以吃的,转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便乖乖的跪在赤喾身旁,用硕大的头轻轻的蹭着赤喾的脸,似乎在安慰赤喾。 赤喾轻笑了一声,又有白雾把他的脸迷蒙,他把朝野的头推开,收拢了香囊,收回怀中,抬头望着结满青梨的梨树,遥想那夜在崖底时,白茫茫的雪地上,墨歌依偎在自己怀中,自己则靠在朝野身上,互相汲取互相的温度,互相又给予互相温度。 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那时候的她,毫无准备的來到边塞,也让他毫无准备的爱上了她,虽然她有很多很多的缺点,很多地方都比不过涟漪,但是他就是爱上了这样不完美的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梦中,他会梦到一些非常奇幻的梦境,梦中他和墨歌都有法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墨歌,而墨歌也毫无顾忌的对他指手画脚,他们吵吵闹闹,最后又相拥而笑。 那样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赤喾怀疑沒有墨歌的现实才是梦境,他想要一直陷入梦境,那样甜腻的梦境。 即使是日复一日重复梦境,赤喾醒來也只是浮光掠影般的记着一些,若是拼命回想,只会头疼欲裂。 赤喾透过硕果累累的梨树,望着苍茫的天空,那里,会不会有人正在关注着他,关注着蝼蚁一般的他,碌碌无为,庸碌一生。 那些自诩神灵的人,会不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供奉香火的凡人?会不会为他们的生离死别发出声声叹息?会不会随手完成他们虔诚祈祷的愿望? “呵。” 必定是不会的。 赤喾轻笑出声,升起的暖雾迷蒙了他的视线,苍茫的天空就这样简单的遮蔽住了,赤喾闭上了眼。 自己绝对不会被所谓的命运所控制。 就像易水寒说的一样,只有自己拥有的权利越多,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就越少。 自己沒有能力,就别怪别人改变你的命运! 旁观着人间的神灵们,他赤喾即使是逆天,也要用天下相付,要所有人都口口相传他的故事。 “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 :归去來兮:回去吧。涟漪兜兜转转执念这么久,最后还是回到原点,陶渊明亦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改文中…… 第一卷在改文,看文的朋友先收藏吧……四个字的名字是改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荣华暴毙 当易水寒找到赤喾时,夜色已经把整个剑阁城笼罩,北斗七星却异常明亮,甚至暗淡了月色。 看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遥想曾经的赤喾,易水寒只是嗤笑了一声,然后说:“易潇潇來信了。” “说了什么?”赤喾依旧闭着眼,然后便是悉悉索索的打开密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易水寒开口道:“她说后宫中有一个叫完颜的女子,是猃狁人,她要陷害完颜谋害皇上,还可能会波及皇后,只是不知完颜的身份,怕猃狁奇袭我们。” 赤喾细细回想猃狁何时有这样一个人物,想到南风阁给他的消息,渐渐有了眉目,睁开眼睛说:“她是猃狁九部部长霁雾的女儿。” 易水寒嘴角依旧扬起恶毒的笑,不给赤喾留半点情面说:“霁雾也活着。” 赤喾沒有说话,明白易水寒在讽刺他当初沒有屠城,竟然让猃狁九部部长霁雾活了下來。 赤喾低头,问:“那猃狁可有什么异动?” “未有,只是现在依旧战线紧张,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有战争。”易水寒沒有继续讽刺赤喾,静静的看着天上的天枢星。 两人都沉默了,战争这样沉重的话題,终将会引爆,而他们却在为争夺皇位而勾心斗角,亦或许猃狁便是在等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奋力一击。 赤喾站起來,掸了掸身上的大髦,然后对着只着单衣的易水寒说:“回书房吧,你穿的太少了。” 易水寒点了点头,和赤喾并肩來到府中书房,书房中一切摆设和洪都王在时一样,就连挂在正中的赤喾画像也沒有变动半分。 易水寒的视线从画像移到赤喾的脸上,他越來越像洪都王,让易水寒突然觉得洪都王还活着,王府的一切都沒有变,除了把洪都王府改成豫章王府,什么都沒有变,洪都王还活着,以赤喾的身份活着。 “易水寒。”赤喾低沉的声音响起,易水寒惊醒,他盯着赤喾的脸走神太久,即使赤喾知道他是在思念他的父亲,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嗯。”易水寒别过脸,视线又回到了挂在墙壁正中的赤喾画像,画像中的少年有一双坚毅且明亮的眼睛,似乎沒有什么能够难倒他,沒有什么可以让他退缩。 就是这样一双坚毅的眼,让他在多少个打算放弃的夜晚,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易水寒,你在想什么?”赤喾见易水寒一直盯着他的画像,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只怕又是与他的父王有关吧。 听到赤喾的话,易水寒终于不看画像,转头盯着赤喾,眼前这个男人,在经历风霜刀剑的洗礼之后,依旧沒有失去那双坚毅且明亮的双眼。 易水寒开口道:“在想,那时候的你,痛不痛。” 赤喾不明所以,但看到画像,随即又明白过來了,易水寒是指画像中的自己,即使全身都受伤,依旧沒命的练习,还好,天道酬勤,他的优秀让洪都王骄傲。 “自然是痛的,但忍一忍,就不觉得痛了,时间长了,似乎还爱上了这样的感觉,很可笑吧。”赤喾站在画像前,仰头看着画像中小小的自己,嘴角扬起弧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确实挺可笑的,后來,我也爱上了那种感觉。”易水寒说,“身体上的伤痛让我忘了心里有多痛,后來便渐渐习惯了身体的伤痛,也淡忘了心里的疼,最后,当我可以无视身体上的痛时,我发现,我已经很久沒有觉得心里难受了。” 赤喾转头看向易水寒,笑着说:“我想听听,你的曾经,不知我有沒有这个荣幸。” “沒有。”易水寒直截了当的拒绝,沒有半点迟疑,他不是那种喜欢随便透露全部心思的人,冷冷拒绝赤喾后,甚至沒有半点后悔和不安。 赤喾沒有气恼,但气氛也有点凝滞,便转移话題说:“你知道猃狁九部部长霁雾吧。” 易水寒点头,霁雾这个男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开始不可一世,竟然派人杀害了洪都王,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猃狁的土地不富饶,但九部却不一样,甚至比陈国还要物阜民丰,当初猃狁为了防止被一举歼灭,并且迷惑我们,分成九部,但是还是以陛犴一族为尊,但时间久了,自然有人蠢蠢欲动。”赤喾慢慢陈述。 “霁雾的血统不比陛犴差,而且是陛犴的长辈,他自然是不服上位才十來岁的陛犴,所以分裂了之后,他便明里暗里的与陛犴争夺资源,陛犴一直忍耐。” “时间久了,霁雾便觉陛犴毫无能力反抗他,便愈发的放肆了,陛犴开始捧杀他,霁雾愈发的狂妄自大,直到后來派人杀害了我父王,后來你也知道了,他输的一塌糊涂,甚至在陛犴身边为奴为仆。” 赤喾说完,看着易水寒,等着易水寒发表观念,易水寒面无表情听完,不咸不淡的问:“你想做什么。” 赤喾继续说:“霁雾骨子里都是高傲,输给陛犴之后,就是因为高傲,才不会毁诺,看样子已经认命了,给陛犴为奴为仆。” “以牙还牙。”易水寒凉凉的说,赤喾知道他们想到了一起,陛犴想要他们陈国内斗,那么他们也用霁雾搅乱猃狁。 赤喾说:“霁雾有很多孩子,但女儿只有一个,所有他最看重那个叫完颜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完颜死了之后,他会怎么样。” 易水寒点头,猛地发现赤喾从一开始陈述,都非常冷静,沒有半点激动或者是悲伤,面无表情的说出杀人的话,这才是他最最想要看到的赤喾,杀戮果断,再也沒有半点兔死狐悲样子。 “那就希望易潇潇有能力害死完颜了。”易水寒扬起嘴角,听到这样残忍的话,赤喾也只是淡淡的说:“她可以的。” 完颜一定会死的。 心脏如突然被捏住一般,完颜面目狰狞,瘫软在地,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她的心脏捧在手心,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捏成粉碎。 完颜不敢随意动弹,怕那疼痛再次猛烈出现,过了许久之后,也沒有任何动静,她便开口喊道:“來人啊!” 门外立刻有宫女战战兢兢走进來,便看到完颜面目狰狞的倒在地上,宫女立刻上前把完颜扶起,然后又躲在一边,怕正在暴怒中的完颜也把她的脸划花。 “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完颜一巴掌打在宫女的脸上,吼道,“我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去找太医?” 宫女离开连滚带爬的去找太医,别的宫女听到声响也立刻进了殿中,跪了一地。 “刚刚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滚哪里去了?”完颜抓起一只茶杯就砸向面前的一个宫女,那宫女机灵,快速的躲开了,然后回答道:“娘娘,您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要我们不要打扰您。” 完颜这才想起心绞痛之前发生的事情,连着十几天皇上都沒有來她宫中了,而不知哪里來的云荣华刘荣华得了皇上的盛宠,而那风萧萧芳贵嫔却什么事情都沒有!叫她怎么咽得下那口气? 怎么回事?明明那口脂已经在芳贵嫔手里了,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拿去笼络盛宠最浓的风萧萧,有毒的口脂有三盒,若芳贵嫔留一盒,一盒给段美人,再一盒给风萧萧,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三人都神不知鬼不觉得死了,即使发现了那盒口脂的秘密,也沒有证据是她给芳贵嫔的,毕竟,她和芳贵嫔都闹到皇上了那里不是吗? 她一直瞧不起芳贵嫔,又打伤了段美人,还让皇上对芳贵嫔发怒,她和芳贵嫔结下的梁子绝对是不死不休,不可能和谐的让她完颜主动送口脂给芳贵嫔,看她芳贵嫔怎么解释! 只是,十多日过去了,以那毒的药性,一连涂上这么久,绝对会暴毙而亡!但芳贵嫔和风萧萧那却沒有半点消息传出。 完颜接连揣测忐忑好几日,而皇上又连着十几日不來她宫中,她的脾气自然是非常暴躁,刚好有个宫女撞在她的枪口上,她便划花了她的脸,看谁还那么沒有眼色惹怒她! “娘娘,太医來了。”刚刚那个连爬带滚的宫女终于拉着颤颤巍巍跑來的老太医,老太医还沒站稳,完颜就把手伸至他面前,说:“刚刚本宫突然心绞痛,可有大碍?” 老太医不敢乱看,拿出帕子盖在完颜手腕上,然后把了把脉,紧皱眉过了许久才说:“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老臣开几个去心火的方子便好了。” 完颜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怕别人也下药害她,这后宫的人果然个个如狼似虎,绝对不能大意。 可还沒松懈警惕的大脑,便有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來,快速说:“娘娘,云荣华和刘荣华暴毙了,皇上要所有的太医去云荣华宫中。” “什么!”完颜立刻惊吓的站起,死的不是风萧萧?怎么只有两人死了?还有一盒呢? 所有人都惊讶于完颜听到她们死了时的表现,明明沒有平日交集,完颜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完颜也察觉出自己奇怪的表情,立刻理了理衣角鬓发,说:“那本宫也随太医去看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七孔流血 当完颜到云荣华宫中时,已经看不见混乱的场面了,皇上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撑着头,似乎很是疲惫。 云荣华和刘荣华的遗体还在内室中,所有的太医都在里面研究是什么毒药这样霸道,七孔流血而死。 大殿中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完颜却沒有被这样压抑的气氛给吓着,反而款款走到皇上身后。 皇上一直是闭着眼,单手撑着额头,脸色憔悴,眼下是青黑一片,只怕又是连着几夜熬夜批阅奏章。 过了许久,太医们终于出來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说:“臣等无能,不知是何等霸道的毒药害死了两位贵人。” 皇上依旧是撑着头,面无血色,只是铿锵有力的吐出几个字:“宣安乐侯。” 完颜有些摸不着头脑,宣个侯爷來干嘛?难道太医查不出的,那个安乐侯能够查出吗? 太医们便也陪着那些宫女一直跪着地上,等着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安乐侯的到來。 完颜想要上前为皇上按太阳穴,还沒走到皇上面前皇上便说:“别碰朕。” 完颜顺从的退后,确定皇上听不到她说话之后问身后的宫女:“皇上宣那个安乐侯有什么用?” “安乐侯是神医,他一定能够查出是什么毒,但安乐侯性情古怪,不一定会來的。”宫女低着头,小声回答。 完颜紧皱眉,不就是两个荣华,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样大动肝火,还去请神医,难不成皇上那般在意那两个贱人的命?阴差阳错中杀了她们也好。 宫女见完颜皱眉,怕完颜吃死人的醋,便立刻解释说:“皇上大动干戈的原因是觉得下毒之人太过毒辣,而且……” 那宫女顿了顿,然后说:“原本云荣华和刘荣华好好的坐在皇上面前,突然却气孔流血,面目狰狞,别提多恐怖,许多宫女都吓晕了,皇上也脸色青白,怎么能不找出那个凶手……” 完颜沒想到死两个妃嫔会闹得这么大,只能静观其变,等着那个传说中的神医安乐侯。 安乐侯沒有等來,倒等來了墨皇后,毕竟后宫是皇后掌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必定是要承担责任的。 墨皇后细细打听了情况之后,也端坐在皇上身边,等着安乐侯到來。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年老的太医都跪的晕过去了之后,安乐侯梁子尘才慢悠悠的摇着他的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梁子尘的全貌之后,完颜轻嗤笑一声,什么神医,不仅腿脚不好,就连眼睛都是瞎的,真真是可笑。 皇上听梁子尘來了,才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梁子尘覆着锦带的眼睛,刚想问候一番,梁子尘红润的唇中就吐出一句:“皇上,您中毒了。”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沒了脑袋。 皇上深深皱眉, 然后站起來,走到梁子尘面前,伸出手说:“你帮朕看看吧。” 梁子尘冰冷的指尖轻轻的搭上了皇上的脉搏,低头沉思,皇上紧紧皱眉看着梁子尘,终于,梁子尘抬头,勾起唇角,轻笑说:“皇上,您中毒不深,修养几个月是不会伤及根本的。” 皇上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墨皇后适时说:“那就有劳安乐侯为皇上清毒了。” 墨皇后的声音端庄大气,梁子尘却沒有给墨皇后面子,甚至从开始到现在都沒有对皇上皇后行礼,但沒有人敢说他什么,毕竟皇上看重他的才能。 “子尘,方子写给太医就行了,你说说我中的毒是什么毒。”皇上知道梁子尘是绝对不会照顾他几个月的,愿意给他写去毒的方子已经是很好了。 梁子尘接过太医们送來的笔墨,龙飞凤舞的写下方子,才开始说那毒:“那是异域的毒,无色却奇香,多是放在食物中,一小指的量就可以让人七孔流血而亡。” 大殿中由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云荣华和刘荣华都是七孔流血而亡,若不是云荣华和刘荣华先死,才让皇上发现已经中毒,不然后果…… 皇上却冷静的很,坐回了正中的高椅,闭目养神说:“子尘,你去看看刘荣华的云荣华是不是也是死于这个毒。” 说完又转头对墨皇后说:“你去查,看看朕和荣华是怎么中毒的。” 墨皇后立刻带人在容华宫中翻查,从食物到香料,从衣物到胭脂,一个也不漏过,却沒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梁子尘已经确定荣华就是死于此毒,见墨皇后沒有她们沒有半点头绪,突然好心的开头道:“都拿给我查看吧,我知道那毒是什么味道。” 平日里连入宫都不想來的梁子尘竟然会有闲心去查毒药,大家都面面相觑,茫然片刻便麻利的把有嫌疑的东西递给梁子尘, 梁子尘一一放在鼻下轻嗅,确定不是之后便随手一丢,也沒人敢说什么。 完颜站在角落紧皱眉头,这个安乐侯不简单,但即使知道是什么毒又怎么样,反正不是她的口脂! 终于,当一盒口脂传到梁子尘手中时,梁子尘只是打开了一下,甚至沒有放在鼻下轻嗅,便说:“毒在这里面。” 皇上面色青白,然后渐渐转黑,这几日他专宠云荣华和刘荣华,就连曾经宠冠一时的风萧萧那里都沒去过,连日流连于两人宫中,而两人又喜欢涂抹着口脂,和皇上亲昵之时必定会让毒进入皇上体内,但分量终究抵不过连日涂在唇上的云荣华和刘荣华,所以荣华死了,而皇上只是中毒。 皇上掀开眼帘,双眸黝黑,如浓墨一般,可以滴出來,他冷冷的说:“宣风萧萧还有芳贵嫔。” 听到这里,原本安分站在一旁的完颜险些笑出了声,风萧萧,芳贵嫔!谋害皇上的罪名足够你们死千万遍了! 完颜捂住嘴巴,让自己的存在感尽量显得更小些,奈何平日里都是学怎么吸引人眼球,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引人狐疑,但完颜却不知道,还以为大家都忽视了她。 突然,一张平日里都是高贵美丽的脸转向她,就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眼眸中全是杀意,完颜就如被掐住了喉咙,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见完颜安分下來了,墨皇后才幽幽的转回脸,脸上依旧是高贵端庄的笑容,再也不见刚刚的杀意。 芳贵嫔來时段美人也跟在后面,见大殿中气氛如冰窖一般,两人都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然后跪下说:“妾身拜见皇上皇后……” “你给风萧萧的口脂从哪里來的?”皇上开门见山,直接把口脂丢到芳贵嫔面前,沒有给芳贵嫔直接判罪,而是问她哪里得來的,毕竟,芳贵嫔跟了皇上十多年,皇上对她还是念着旧情的。 芳贵嫔不明所以,但也不好说是从完颜那里拿來的,只能结结巴巴的说:“这……这……” 这时,易潇潇也到了,不同于往日的打扮,她画着远山眉,眉间是一朵紫薇花,唇上是朱红的口脂,还未启便有暗香扑鼻之感,沒了半点容贵妃的样子,尽显妩媚妖娆之色。 易潇潇腰肢轻摆,踏着莲花步走进了大殿,如虚浮在空中一般,沒有半点踩实地面,皇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易潇潇突然就倒了下去,就如突然熄灭的烛火一般,徒留袅袅青烟。 “子尘,救风荣华!”皇上大喊,大殿中的人又乱成一锅粥,只有梁子尘慢悠悠的从怀中拿出银针说:“把她扶进内殿,我给她施针。” 完颜见梁子尘和易潇潇进了内殿,反而不开心的哼哼,算那风萧萧运气好,这样都能拿回一条贱命。 皇上继续逼问芳贵嫔:“这口脂你从哪里來的?” 芳贵嫔见皇上面色非常不好,便察觉那口脂又问題,似乎与荣华的死有关,想说实话又不敢说实话,却见完颜在一旁轻蔑的笑,刚想要说出真相时,完颜便开口说:“你不知道你给风萧萧的口脂里有毒!毒死了云荣华和刘荣华!” “怎么会……怎么会……” 芳贵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口脂里竟然藏着那样歹毒的心思,这口脂是她从完颜手里夺过來的,她又送给风萧萧,再是风萧萧转送给荣华,谁知道是不是风萧萧下的毒,栽赃给自己!对,一定是这样! 芳贵嫔立刻回应:“皇上,口脂是我给风萧萧的不错,那也不能说是我下的毒啊!也有可能是风萧萧自己下的!” 皇上却闭上了眼睛,沒有再继续看芳贵嫔,墨皇后便开口道:“一切都是需要证据的,你说风萧萧栽赃陷害你,是为何?她平日都不怎么见人的。” 芳贵嫔不说话,而墨皇后继续冷静分析:“但是你陷害风萧萧,也沒有什么理由啊,难道还有别的幕后之人……” 这句话延绵悠长,挠的完颜麻木了,从今日皇后的表现來看,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似乎完全被皇后看着眼里,而皇后也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那现在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要把她抖出來吗? 完颜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低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这时,一个太医上前说:“皇上,臣有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改文中】…… 第一卷在改文,看文的朋友先收藏吧……四个字的名字是改过的,不断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寒毒药物 梁府的药园里是大片大片各色的虞美人,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为虞美人浇水,虞美人和罂粟长得很像,但是一个有毒一个无毒,就像牡丹和芍药,一个无格一个庄重。 “捣药,等一会儿有个黑衣的男子来找我,就让他来这里。”梁子尘掐下几朵茂盛的虞美人装进一旁的篮子中,篮子里还有几个研钵,用来捣药,还有一个瓷瓶。 “不知道,他用什么来换?”梁子尘看向装满虞美人的篮子说。 当赤喾来到梁府的药园时,梁子尘正静静的研磨着虞美人花瓣,他的动作优美,全然不像是人间男子,身上毫无烟火之气。 “叔叔,阿喾前来拜见。”赤喾恭敬弯腰,拜见安乐侯梁子尘。 梁子尘点点头,没有还礼从,便说:“我们年龄相似,叫我子尘便好。”他看向赤喾,细细打量了一下,忽然面色全变,说:“子芥呢?” 赤喾吃惊,没想到梁子尘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可是从开始梁子尘的表现来看,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梁子芥的事情,怎么突然发现了? 赤喾细细思考梁子尘是如何知晓的,想到南风阁,便以为是南风阁里一些特殊的方法让梁子尘发现他做了什么。 “叔叔,姑姑很好。”赤喾低头,这个时候,不能惹恼梁子尘。 梁子尘抓起赤喾的手,眼睛却忽然如针扎一般疼痛,他放开赤喾,双手捂住眼睛说:“你想做什么?” 赤喾蹲下,稳稳扶住梁子尘摇摇欲坠的身体,在梁子尘耳边轻轻的说:“叔叔,你把我想要的给我就好了,她很好。” 赤喾知道,梁子尘这个人随心所欲,求他做事非常困难,就连梁太后也奈他不何,他没有把握能够求得梁子尘的帮助。 梁子尘撕下一块衣袖遮住眼睛,他勾起嘴角说:“没想到,你不是用东西来换……用她来威胁我,你不怕我恼怒吗?” “叔叔,姑姑很好,我并不想弄僵我们的叔侄关系。”赤喾面无表情,身着黑色的衣服,与这个开满彩色的虞美人的药园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我不给你,你就用她威胁我?若是我一开始便给你,没发现子芥不见了,那么你什么都没做,我们还是很要好的叔侄,是吗?”梁子尘的眼前的白布很快被血染透,他又用长长的袖子掩盖,赤喾看不见他嘲弄的双眼。 “侄儿不敢在叔叔面前卖弄。”他需要梁家的支撑,这条路上,凭他一人完全不够。 “你要的东西,在就在装虞美人的篮子里面,配方是穿心莲,蒲公英,木槿花,六月雪,桔梗,墓回头,药性,寒。”梁子尘语气冰冷,“立刻,放出子芥,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是的,叔叔。”赤喾心中拍起惊涛,梁子尘竟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南风阁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最让他吃惊的是,梁子尘竟然这么看重他嫡母生下的女孩,而另外两个嫡母生的男孩却都瘫痪在床。 “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赤喾。”梁子尘的长袖也被染红,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拿了瓷瓶的赤喾示意随从放人, 转身见鲜红的血沿着梁子尘云锦衣袖花纹蔓延开,赤喾有些不忍看,他刚想唤人来,梁子芥便奔来,哀唤道:“子尘!” 她立刻唤来小厮们把梁子尘送入房中,在进入房门前,她转身对依旧伫立药园的赤喾说:“滚!” “姑姑,对不起,惊扰了。”赤喾有些愧疚,不知梁子尘的眼睛为何会这般,但是他却不能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说完便转身离开。 梁子芥一直站在药园中央,直到赤喾离开,才来到梁子芥的房间,望着他鲜血淋漓的双眼说:“子尘……” 梁子尘摇摇头说:“我没事,你走吧。”他是神医,不需要叫医生。 梁子芥欲言又止,但是梁子尘既然说了要她走,就真的是要赶她走。 她什么用都没有,只会给子尘添麻烦……她真的想要为子尘做点什么。 她不想做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梁家小姐,她想要证明她是有用的。 梁子尘单手捂住眼睛,染血的长袖挥动,再次示意她离开,梁子芥却再也忍不住,激动的说:“子尘,我想要证明我并不是只有联姻才可以给梁家带来好处,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我不想嫁人!” 她不要嫁给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子……她不想离开子尘。 梁子尘点点头,再次示意梁子尘离开:“你若不愿意,我和太后说说就行,走吧。” 梁子芥看着受伤的梁子尘,他的动作依旧优美,就像没有受什么伤,身上毫无烟火之气,就好像,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永远进入不了他的世界,或许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世界。 梁子芥失望的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再也听不见梁子尘的声音,看不见他的模样。 在梁子芥走了之后,梁子尘淡淡的说:“报应到了呢……看样子,赤喾的未来,不是我可以看到的。” 站在梁子尘房门外的梁子芥,望着满园的虞美人惘然。 她不知道她对子尘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她的母亲,是个极为善妒的人。在母亲嫁入梁家时,子尘的母亲已经怀孕两个月,母亲想要打掉那个孩子,可是梁府的人都很宝贝前安乐侯第一个孩子。母亲不想要一个低贱的人的孩子成为长子或者是长女。于是在怀她八月时,强行把她生下来,可是,子尘还是比她早一些。 母亲生她时,是难产,而且差点死去,所以母亲不喜欢她。把她丢在梁府的角落,由奶妈丫鬟们抚养,每日只有晨省才能见她一面。 一日,她起得很早,便早早的去了母亲那,看见了年少的子尘。 他从母亲房间走出,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带不来一丝温暖。年少的他有一些婴儿肥,明明是个长相可爱的男孩,但是的表情冷漠,显得格外难亲近。 她问,他是谁。 丫鬟们说,他是她的哥哥,要她离他远一些,可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她喊了一句哥哥,可是他没有回答。 母亲极为厌恶子尘,厌恶到了常常虐待他的地步。每日要求子尘很早的晨省,还有大把的事情要他做,常常让他彻夜不寐。 她极为心疼子尘,母亲,确实太过分了。她常常背着大家,帮子尘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子尘依旧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一日,她的丫鬟给她抓了一只麻雀玩,可是麻雀不停的想要飞走,甚至划破了她的脸,丫鬟们都吓坏了,把麻雀的翅膀给弄断,让它再也不能飞。 子尘经过,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麻雀,带走了它,并说:“放它走吧。” 子尘医治好了麻雀,但她依旧舍不得麻雀,可是,子尘说了,她只能放走它。 她已经不再记得,丫鬟折断麻雀的翅膀时,她的心情。 子尘渐渐的开始和她说话,她几乎是日夜缠在子尘身边……因为母亲有了两个弟弟,她再也不要自己了。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父亲在一个雨夜留宿在妓院里,母亲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叫来了子尘,把茶壶砸在他的眼睛上,还要他跪在碎片上面一晚上……他没有反抗……当她知道之后,他已经高烧不退。 医生说,子尘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眼睛只怕也有些问题。子尘从此以后,性情大变。 父亲知道子尘的事情之后,要休了母亲,但是子尘却请求父亲,饶了母亲,父亲无奈答应。 子尘对母亲说,他想要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书,不要打扰他,母亲心虚,答应了。 十年,整整十年,她再未看过子尘。 她常常坐在子尘的书房外,看着那扇窗户,希望有一天,窗户打开,她也能够看看子尘一眼。可是,一直没有,就像子尘的心一样,从未打开过。 再次看见子尘时,他坐在轮椅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脸白的让人自卑,几乎和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清俊少年。 不知为何,她的两个弟弟重病在床,母亲求遍名医也不能治好他们,子尘只是淡淡的笑着,笑的人心发慌。 母亲最后无奈,跪在子尘面前,希望他放过她的孩子,子尘说:“你求我啊。” 母亲磕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子尘确实救了弟弟,但是他们只能永远躺在床上了,母亲也疯了。 可是……子尘对她很好……她知道,子尘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她疯了的母亲嘴里拼凑出来的。 子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把她当成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可是,在他蜕变成男子的时候,她如何没有变成一个有心思的女子。 她已经不再记得,丫鬟折断麻雀的翅膀时,她的心情,她只记得,放走心爱的麻雀时,心中的不愉,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指尖倾泻我的无奈】 看书架,很多断更了,想要删除,又舍不得,怕有一天,他们又更了。 有一种曲终人散的感觉,这种感觉,就连毕业都不曾感受到。 写文很苦,但世上也没什么事情不苦。 灵气和热血都被现实磨的只剩坚持。 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如意,不怕,不怕。 书中的人物都等着你给他们雕刻骨骼,描摹血肉,添加经络,把他们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深深的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墙头马上 最近京城热闹非凡,镇远侯墨契等将士回京让多少少女心中荡漾,镇远侯今年已经二十岁,却因为常年戍守边疆而至今未娶亲,这次皇上召回镇远侯,不只是要赏赐东西,听说还要赐婚,真是皇恩浩荡。 墨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到了非凡的地步,有皇后,有太子,有丞相,还有镇远侯。几乎所有官员都盯着墨契,生怕皇上再给墨家什么好处。 涟漪公主与豫章王赤喾拜堂时所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传到了民间,大家都知道这最后一拜未完成,便算不得娶亲完成,大家都在暗暗猜测,莫不是皇上想要赐婚涟漪公主和镇远侯墨契? 事实如何,谁又知道呢。 白日,烈艳楼寂静无声,风萧萧的房门紧闭,空气混浊,立夏之后的天气闷热至极。 风萧萧凝视眼前不再落拓的男子,他消瘦了许多,五官分明,眉目斜飞,眼神很是冷漠,并非他已经变得无情,而是她不值得他同情。 风萧萧嘲笑自己,竟然会迷恋上他,他的温柔,或许只是给一个叫墨歌的女子,她真的想知道,那个故事中的女子,究竟是如何。 “你为何把你未与涟漪公主夫妻对拜之事传出去……”风萧萧不懂,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心,更何况自己。 赤喾推开窗子,窗外燥热的风吹来,却让赤喾舒服了一些,他俯视,看着骄阳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嫁给别人。” 风萧萧沉默了,确实,涟漪公主是不会放弃赤喾的,而这个方法,或许会让皇上将涟漪公主赐婚于他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好自为之。”赤喾回头望着风萧萧,停顿许久,风萧萧也望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好像在等赤喾说出什么情话一般,即使知道那不可能。 终于,赤喾认真的说:“若你想后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风萧萧抿嘴笑起来,顿时艳若桃花,微微摇头说:“我不后悔,谢谢你还为我着想。” “我不过是觉得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棋子不如开始便不要。”赤喾别开头,不看风萧萧。 风萧萧语气温柔,却异常坚定:“我永远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赤喾靠着窗子背对着风萧萧,夏日的骄阳从窗外射来,给赤喾身后留下一片阴影。 “我从来不小看女子的能力,但是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若是真有急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赤喾也嘲笑自己,终归还是狠不下心。 “太后已经知道答应了会帮我们,你若是出事了,第一时间,可以找太后。” 风萧萧点点头,:“我会努力保持有利用价值,因为我不想死。” 不知为何,京城最大的妓院忽然倒闭,但好在在原地址,又新开了一家妓院,老鸨是泌水城的人,姑娘们大多数也是泌水城的姑娘,泌水城是泌水河的源头,而且有许多温泉。那里的女子个个都被水滋润的肌肤白皙如雪,很多达官贵人都纷纷慕名而来。 南风阁依旧如火如荼的开着,烈艳楼也开的风生水起,时间不经意就滑到五月中旬,东宫内最后一朵虞美人就要开败,赤潋已经换上了九里香,甄哥整个房间都是浓郁的香气,不知道甄哥是否有这样香甜的梦。 “甄哥,甄哥儿。”妓院的老鸨扭着腰,四处张望着,这个甄哥,又不知道在哪里偷懒! 一个消瘦的矮个子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跑到老鸨面前,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的穿过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大声喊道:“哎!来嘞!” 老鸨一手叉腰,一手掐住他的脸说:“跑哪去了,啊?”身上的脂粉味刺得甄哥打喷嚏。 老鸨厌恶的用手帕遮住脸说:“快滚,去烧水去!” 甄哥点头哈腰慢慢退到了厨房,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可以用的柴火了,只能自己动手劈柴。 青楼里的男人不多,甄哥也要做很多重活累活,但好在不用接客,她想。 可是,自己多么羡慕那些小姐们啊,有疼爱她们的父母,有数不尽的丫鬟,有穿不完的衣服……没有脏活累活,明明一样都是娇弱的女孩子,可是为什么是以不同的姿态生活呢? 若是……若是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甄娘了,来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了,那该多好。 自己是不是一样,也可以缠着父亲撒娇,也可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可以不用再被人欺负辱骂…… 是不是,也会像坊间里写的一样……在一个火热的夏天,在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个人趴在开满夹竹桃的墙头上。一个少年,牵着白马,从远处的九里香花丛中走来,九里香特殊的香味飘过,他停下,看着自己…… “哥儿。”甄哥猛地回头,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甄哥身后,深深的皱眉。 甄哥一慌,柴刀差点砍在手上,她连忙站起,转身看着那个皮肤松弛的妇人说:“娘。” 甄娘的身体开始走样,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她一直注视着甄哥,甄哥双目带情,只怕是迷恋上了不知哪个男子,就像年少的自己,一时糊涂,才怀了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甄娘皱眉,拉着甄哥的手说:“哥儿,我说过了,不要去爱上男人,但是你可以让他们痴迷你。” “哥儿知道。”甄哥低下头,脸上的潮红也褪去。 甄娘又拿出一本书说:“这些坊间也是看不得的,以后不许再看了!”然后举起,抛在了炉火里。 甄哥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从花魁姐姐手里借来的《墙头马上》被炉火无情的吞噬,只能默默无语,看着那书被一点点烧尽,最后化成灰,亦或者是一缕青烟。 忽然一群人跑来,老鸨给甄哥披上大红的喜服说:“甄哥,嫁人啦!” 甄哥扯下喜服,惊恼:“我是男子,怎么嫁人?” 老鸨的脸开始扭曲,说:“你装了这么多年男人!以为我们不知道!”然后抓起甄哥的头发,把她拖到喜轿上,她欲挣扎,却动弹不得。 喜轿还没走几步立刻就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一个男子穿着喜服背着身体,身体有些不安的紧绷,听到新娘嫁到的声音立刻欣喜的转身,甄哥想要看清他的脸,却越发的模糊。 甄哥不知为何自己想要看清那张脸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她走下轿子,身旁都是扎着冲天辨穿红色肚兜的小孩子。 她一步步走向男子,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欣喜,步伐愈来愈快,男子也伸出手,等待拥向他奔来的甄哥入怀。 忽然青烟飘过,男子的身影变得模糊,甄哥猛地顿住,茫然失措,心中好像缺了一块,男子也捂住胸口说:“墨舞……墨舞,君莫舞。” “不要!”甄哥坐起,眼前是一个穿着黄色袍服的男子,眉眼干净,温润如玉,那样好看的模样,只消一眼,便会深深的喜欢上他。 太子赤潋微笑着说:“墨舞?” 甄哥没有反应,呆滞了一下又立刻点头,赤潋了然,问:“你叫什么呢?” 甄哥看着眼前笑的欢喜的赤潋,忽地恶从胆边生,嘴角扬起媚人的弧度,说:“甄哥。” 赤潋没想到她的名字竟和墨歌同音,笑着问:“倒是别致,和你姐姐墨歌同音,墨家想要个男孩,于是起名歌儿,那么你呢?” 为了掩盖她女子的身份啊。 甄哥学着墨皇后的语气,蛊惑着并且暧昧的说:“我啊……不告诉你哦,叫我哥儿吧……我习惯了。” 赤潋望着甄哥,没有立刻回答,眼前这个容貌忧郁的少女,学着他母亲蛊惑人的语气,要他把属于墨歌的小名给她…… 不,歌儿和哥儿,没有什么属于。 “怎么了?”甄哥皱眉,这个男子在传闻中是温柔的,温柔的不像是冷血的皇家之人,温柔的让人觉得,他并不适合当太子……若不是当今皇上只有太子和涟漪公主两个孩子,只怕太子之位是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赤潋微笑,为甄哥捏了捏被子,在背后垫上靠枕,说:“哥儿,你沉睡多日,如今醒来,要喝些粥,再多出去走动走动。” 赤潋唤来宫女,为甄哥端来一碗热粥,亲自舀起一勺,确定温度适宜之后放在甄哥唇边,甄哥也笑着咽了下去,再没有那晚在青梁殿上的桀骜不甘。 男子一勺一勺的喂女子喝下粥,末了还用帕子温柔的为女子擦了擦唇,女子则是害羞般的别过了脸,娇嗔道:“我想休息。” 赤潋微微颔首,在甄哥猝不及防的时候吻了吻她的额头,含笑道:“那我去处理事情了。” 赤潋眉眼都带着笑,说完还交代宫女们一番才走。 甄哥手指触着额头上赤潋亲吻过的地方,望着他离去时寂寂身影,嘲笑的说:“梁子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何不去利用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意乱情迷 东宫的龙延香烧得正好,气味不浓不淡,赤潋靠在殿内的柱子上,深思。 甄哥前后的差别太大,或许,甄哥也认命了,也好。 这样也好,她才会留下来陪他,不管是虚情假意也好,不管是欺骗利用也罢。 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好。 宫女们又告诉赤潋,墨良娣今日依旧是看着一个香囊,坐在窗口便是一天,不吃不喝,谁也不理,就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 即使不知道香囊里面是什么,却依旧能够想明白,那是赤喾和墨歌两个人的回忆。 豫章王赤喾最终还是没有娶阿涟,而歌儿也这般折磨自己,还有墨舞,无人不苦……若是当初,自己反抗一番,现在是不是不会这样? 可是……又会不会像墨舞一样……最终还是醒了过来,继续墨家给她规划的未来。 自己,终究还是太无用…… 赤潋招来宫女,说:“记得提醒墨良娣多多吃饭……她想做要什么,都尽量由着她……即使是想要出宫……也是可以的……” 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赤潋轻唱道,佩环鸣动般的声音轻吐。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 欠墨歌的,他只能还她自由,而欠甄哥的,他绝不还她自由,他要她陪他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互相汲取温度。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专权也罢,他是太子,他就有这样的权利。 既然承受了太子的一切责任,他自然也能享受太子应有的权利。 墨舞……那晚凄美的青梁悬想,那晚随风舞动的罂粟花,那晚成为背景的下弦月,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有这样一个女子,从青梁殿上面飞落,飞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飞落在他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天气闷热的骇人,整个长安都悄悄。 东宫的偏殿,是甄哥的寝宫,她的身份很隐蔽,没几个人知道东宫有这样一个女子。 皇后对甄哥的行动看管的很严,好像生怕她被人发现被杀害似的。 甄哥坐在梳妆台前,殿内的冰块很足,丝丝凉意入骨。甄哥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指,雪白如新生婴儿,梁子尘的医术果然高明,连多年的疤痕老茧都能去掉。 她唇畔勾起,凤仙蔻丹染的手指挽了个兰花,翻手舞动,双手灵活的旋转跳跃,雪白的肌肤和鲜红的蔻丹描绘出一场别开生面的手指舞。 “哥儿。”赤潋站在门口,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甄哥说。 甄哥的视线从手指上离开,但是手指舞依旧灵动,她说:“最近无聊的很,听说京城最大的妓院倒闭了,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赤潋摇摇头说:“并未,或许是惹到哪个达官贵人了吧。” 甄哥停下指尖的舞蹈,眼角上挑,是多年在青楼里学到的勾人方法,她看着赤潋,然后妩媚的搂上赤潋的腰说:“那个人,你可知道是谁吗?” “不知。”赤潋拉着甄哥娇嫩的手说,“怎么了?” 甄哥继续搂住赤潋,把头埋在赤潋的怀中,身体颤抖的说:“谢谢你……” 能够在京城开那么多年的青楼,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倒闭,背后那样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权利极大的人才能够一下子把他们全部解决,而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只有她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毫无魄力的太子。 或许,所有人都看错他了,他能够在坐稳太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定手腕能力的,不是表面上那么软弱无能。 赤潋摸摸甄哥的头说:“我只是处决了他们背后的官员们而已,灭掉他们的其实另有其人,不必谢我。” 甄哥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笼罩着她,她不愿意舍弃,可是,甄娘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不要爱上男人,你只能利用他们! 甄哥按照墨皇后说的哭法哭了起来,轻微皱眉,泪花闪烁,双眼朦胧的看着赤潋,红唇微微颤抖,诱人犯罪,哽咽道:“你不厌恶我的出身?” 赤潋摇摇头,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轻轻放在甄哥手心,说:“别这样哭了,若是想哭,便大声哭吧。” 甄哥呆了呆,赤潋这样干净,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这样的干净,让不干净的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也厌恶他,心口一种渴望在叫嚣,拉着他,一起入地狱。 甄哥搂住赤潋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推在床上,解开他繁复的太子服,赤潋按住甄哥的手说:“不必如此,哥儿,你想要什么?” 甄哥哈哈一笑,继续拉扯着赤潋的外衣说:“我想要墨歌拥有的一切,你给吗?” 赤潋翻身,搂住甄哥纤细的腰说:“给你我的爱好不好?” “好啊!”甄哥笑的妩媚。 赤潋轻轻揉揉甄哥的脸,甄哥呆滞,赤潋把那个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笑容抹去,说:“哥儿,我不喜欢你这样笑,自然一些,会更好看的。” 她如何想这般笑?……为何身为太子的他,明明生长在最污浊的皇宫里,却拥有一颗干净的心?她掐住赤潋的手臂,为何自己却变得如此肮脏?她心中的声音就如猛兽一般叫嚣着,拉住他,带他一起下地狱! 赤潋的手臂被甄哥尖锐的手指掐出鲜血,温热的血流在甄哥雪白如婴儿的手背上,和甄哥手指上的蔻丹一样美丽。甄哥忽然搂住赤潋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上扬,吻上了赤潋温热的唇。 赤潋的身体是火热的,僵硬的,甄哥把僵硬的赤潋按在床上,扯开他的衣服,任由心中的恶魔放肆。 赤潋极力控制着体内汹涌的火焰,他的眼神开始深邃,身体渐渐不再僵硬。当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时,他翻身按住甄哥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甄哥开始胡乱的扯开自己的衣服,眼神迷乱的说:“知道!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赤潋眼神变得暗淡,这样深邃的眼神让甄哥不知所措。 “好,只要你想要……”赤潋拉下床帘,他混乱极了,只能靠身体的本能行动,意乱情迷,一响贪欢。 殿内弥漫着赤潋身上特有的龙延香,室温适宜,如醉的低喃…………外面开始下起阵雨,打着窗外的荷花玉兰,发出催眠一般的歌谣,像母亲的低语。 赤潋在甄哥睡着之后,看着她如婴儿般蜷缩的睡姿,叹息道:“信我……” 第二日的朝阳斜射入偏殿,甄哥娇嫩的手指动了动,睁眼看着暖风吹拂着绫罗床帘,身边的人早已经不在,她撑起身体,回忆起昨日的疯狂。 赤潋是温柔的,温柔的差点让她沉醉。 透过床帘,一个人影走近,然后是赤潋温柔的声音,“哥儿,醒了?”赤潋挂起床帘,微笑的对甄哥说:“想吃什么?” 甄哥冷眼看着赤潋,不说话,赤潋便微笑的走到床畔,为甄哥梳理长发,甄哥躲开赤潋的手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赤潋坐在床畔,拿起甄哥的手,一点一点的为她染蔻丹,并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甄哥的手是白嫩的,娇嫩的似婴孩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她受过怎样的苦,原本鲜红的蔻丹一夜过后已经褪色许多。 甄哥抽出她的手,说:“可笑,那墨歌呢?” “她不喜欢我,我对不起她,只能给她我能给她的最大的自由。”赤潋再次拿起甄哥的手,为她染蔻丹。 甄哥眯眯眼说:“哦?你喜欢过她吗?” “喜欢自然是有过的,但是她告诉我,我并不爱她。”赤潋为甄哥染好一个蔻丹,然后用布仔细的包裹起这个指甲,这样便数月都不会褪色。 甄哥看着低头为她仔细涂蔻丹的赤潋,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甄哥闭上眼,感受着指尖的温柔。 既然躲不掉,那么便接受吧。 温度和烈艳楼生意一样火热,并有持续到七八月的趋势,多少男儿郎贪婪温柔乡,散尽家财只为博红颜一笑。 南风阁依旧是人声鼎沸,如花容颜在一笑一颦和只言片语之间射出杀人的箭,或者是与谁牵出丝丝联系好为某件事做谋划。 “听说了吗?京城新开的青楼那个花魁,又让涂大人一抛千金只为促膝长谈而已。” “听说她长得并不好,却很是会打扮,她只用南风阁的胭脂呢!” “骚狐狸猸子,但是男人就是喜欢那股骚气!” 太多太多听说,太多太多传闻。 听说那个老鸨叫风姨,当初是泌水城的最大妓院的花魁,后来年老色衰便做了老鸨,把妓院开的风生水起,于是便搬来了京城。而她如何把一家在京城经营了十几年的妓院弄没,确实引人遐想。 若说这新开的妓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要数那里的花魁风萧萧了。听说传闻中那个风萧萧长得并不是很美,甚至有些微胖,好在是冰肌玉骨,肌肤吹弹可破。但最特别的便是她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力,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很多有钱的人都想一见风萧萧的容颜,可是风萧萧却不愿见,只见高官大官,就算有钱也是无用。 有很多高官要买风萧萧的初夜,可是风萧萧只卖艺不卖身。大家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风萧萧姑娘本来就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被卖到妓院,所以只卖艺不卖身,也不愿意屈身于满身铜臭的商人。 即使是如此,还是有高官一抛千金,只求与风萧萧彻夜长谈而已。传闻一个姓涂的高官常常去找风萧萧,还引之为知己。 坊间的传闻太多,分也分不清真假,何必知道真假,这些传闻不过是百姓的饭后谈资,亦或是别人的用心良苦。 梁子芥用力的碾着红茶,看着红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滴落。 “风萧萧,不要让我们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江山美人 夏日的燥热遍布各地,东宫的宫女们都躲在凉爽的地方瞌睡去了。全世界里好像什么都睡着了,花睡着了,荷花玉兰树睡着了,就连书都睡着了,赤潋无趣的随意翻动着书页。 今年的荷花玉兰还未开,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照看好它。赤潋起身,出了书房,站在荷花玉兰树下的阴处。好像,第一次看见墨歌,她便是站在这个位置。 那年是荷花玉兰第一次开花,花期不长,朵朵白花随风飘落在地,任人踩踏。墨歌弯腰一朵朵拾起那些落花,放置于荷花玉兰扎根的泥土中,赤潋就在书房里面看着这个小女孩做的一切,忽然觉得,母后给他选的妻子,他能够接受。 他问她,为何拾起那些落花,可是因为希望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 墨歌想了想说:“我爹爹常常拾起花园里的樟树果子,放置泥土中,我觉得父亲这样的动作很漂亮啊,所以我想学父亲,希望和他的动作一样漂亮。” 赤潋笑出了声,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小心思,看到好玩的事情都想要学一学而已。 或许,哥儿以前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举动吧,想要模仿一些好玩美丽的事情。 又或许,她做不了,因为,她的环境不许。 听说,她都没有穿过女装,没有戴过首饰,没有过过一天她本来应该享受的生活,如今却要忍受墨家的安排。 明明,错的不是她,可是错误的结果却要她来承受,她是恨的吧…… 恨自己,恨墨歌,恨墨家,或许,憎恨这个阴差阳错的世界。就像自己,不愿意当皇上,却成了太子;就像墨歌,不愿意当皇后,却成了太子良娣;就像容璧,不想参与朝堂,却还是为他做了那么多。 荷花玉兰上结着的护花铃叮叮作响,惊走停在树梢上的鸟雀,赤潋抬手小心翼翼的扶住摇摆的护花铃,防止刚刚发出的花苞凋落。 容璧来到东宫便看到这样的一幕,太子赤潋站在荷花玉兰树的阴影处,单手扶着护花铃,表情温柔,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这般温柔,可是作为太子,怎么能干净如此?一些赤潋不愿意做的,作为太子伴读的他只能帮他做。一些赤潋不愿意看到的,作为太子伴读的他,只能帮他面对。他太干净,干净的让不干净的他,甘愿维护他,替他做一些肮脏的事情,不想让他变脏。 从来都是仁政的赤潋却杀了几个高官,只因一个女子,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值得赤潋这样对她好。 在京城杀一高官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那般简单。 “在想什么?”容璧拍拍赤潋的肩膀说。 赤潋回头,给容璧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的他总是喜欢学容璧的行为举动,就像墨歌一样,希望能够做到和容璧一样不凡。 即使他是太子,他还是会学容璧的行为,一人坐在角落,低头沉思,却被墨契嘲笑为傻子。 那时候的他,也是不能明白容璧为何喜欢坐在角落思考的原因。 赤潋想起许多好玩的回忆,眉眼弯弯的说道:“还记得小时候的你,可坏了。” 容璧勾起赤潋的下巴,笑的邪气:“哦?哪里坏了?” 赤潋拍开容璧的手,摇头道:“你啊,就是喜欢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你最在乎了,对家人,对朋友……还有对苍生。” 容璧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太子伴读,可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 若是他不努力,别的容家的人就会把他们给挤下去,欺压他们,父亲的荣耀不再,家族的辉煌不再,容钰找不到好的亲家,一切都会被颠覆。 他为了家人,选择踩下别人。 “我可是立志把你衬托成一个心怀苍生的好皇帝呢。”容璧收起纨绔的笑,“以后,那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做吧,你不要脏了手。” 赤潋摇摇头,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谢谢你……”只是他不能再做那个总是躲在容璧后来的懦弱太子了。 容璧不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悲伤,从小守护那双干净的手最终还是要染上血污,那血污却代表了成长。 赤潋是太子,终是要如此,才能担当重任。 容璧忽然道:“如果有一天,为了苍生百姓,你必须要牺牲你心爱的人,我逼迫你这么做了,你会恨我吗?” 赤潋呆滞了一会儿,他不明白容璧说这话的含义,他首先想到的人是甄哥,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甄哥……他会? 容璧看着赤潋,静静的等待着答案,他知道,赤潋是优柔寡断的,太过善良的他,做不到狠下心去抛弃任何一个……可是,自古千古帝王都要学会狠心,放弃最心爱的,去守护江山。 当战争和和亲之间选择,当遍地哀鸿和一个女子之间较量时,那个女子显得多么单薄。 这也是帝王的悲哀,在心爱和江山面前,只能选择江山。所以,不如一开始便没有心爱,或者把江山看作是最心爱的。 寂寞帝王心,他不希望赤潋如此,又希望赤潋如此。他希望赤潋能够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又希望赤潋能够成为千古留名的帝王……可是江山美人哪里那般容易一起获得。 赤潋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是墨家的女子,可这个女子的到来,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墨家,让墨歌嫁给赤潋之后,又塞了一个女子给赤潋,说明他们已经知道墨歌不能再生育……他们如此执念于后位和孩子,究竟是为何? 他们的权利已是达到巅峰,就剩墨契一人未被皇上赐婚,便是凭着前镇远侯的因素,皇上也不会让墨契受到半点委屈。 皇上对于外戚的态度表现的一直很清楚,便是不希望墨家再嫁入皇家。这样明显的态度,满朝大臣心中几乎都已经明了,可是作为丞相的墨白却还是要偷偷让墨家女子嫁入皇家…… 他不能明白墨家的所作所为,当初是他们把不受重视的皇上推上皇位,让一直中立的容家感到恐慌,生怕皇上偏爱墨家,所以让他的姑姑容宓嫁给皇上,希望以此来博取皇上的一点重视。 容家自古在皇子夺位时保持中立,他的父亲容寂是皇上的伴读,而他的叔叔容与是洪都王的伴读,两边都不得罪。 或许两边都不讨好。 因为墨家的介入,大皇子赤玏的势力已经不是二皇子赤玓能够抵抗的,先皇也明白二皇子赤玓只是适合当将军,而皇位更适合大皇子赤玏。 升平一年,大皇子赤玏登基。 墨白在皇上登基之后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宰相,皇上原配墨娇改名墨皎为皇后,入族谱,皇后的孩子赤潋为太子,墨魄为镇远侯。 先皇下圣旨,二皇子赤玓为洪都王,戍守边疆,拥有少量兵权。 洪都王王妃一直陪着洪都王,天涯永随,却因生世子而死,之后,洪都王再也没有娶亲。 皇上体恤太后和洪都王,让世子来到京城,太后躬亲抚养。一是为解太后思念洪都王的仇怨,二是为了让洪都王可以无负担的守卫边疆。 也是为了挟制洪都王吧。 洪都王毫无怨言的接受了皇上给他安排的一切,他从来都不想和皇上争,容璧知道,作为洪都王伴读的容与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他们才能够相处甚欢。 皇上登基之后,墨家如日中天,容家开始恐慌,最后,他的姑姑容宓嫁给皇上,为容贵妃。 可笑,男子无用便葬送女子的一生,容璧不屑。 容贵妃在第一年丝毫不受皇上重视,甚至可以算是销声匿迹,当容家旁系打算看直系的笑话时,容贵妃突然备受盛宠,不久便怀孕。 传闻,容贵妃生下涟漪公主的那天,京城的赤莲提前开放,皇上当天便给公主赐号涟漪,取名涟。 那年冬天,镇远侯在边塞受到围困,因为遭受嫉妒,求救的信息被推迟许久,皇上派兵去救镇远侯时,镇远侯已经奄奄一息,即使救回之后,也只活了几个月。 墨白血洗朝堂,为墨魄的死报复,皇上没有说什么。 那件事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丞相,那段时间,墨白在朝堂的地位无人能够相提并论。 来年,皇上重用容家的人,甚至没有厌弃洪都王的伴读容与,让容与做太子太傅,倚重容寂,为内阁大学士,宠爱容贵妃。 容家的地位又能够和墨家相提并论。 转年,容贵妃身体有恙,久治不愈而死。 容家和墨家的关系变得微妙,暗涌潮动。 这些不过是皇上的制衡之术罢了。 容璧能够明白,那时的皇上已经难以压制墨家,所以让威望不低于墨家的容家与之互相压制。 容璧望向依旧在沉思的赤潋,心想,赤潋一定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会用更加高明的手段来俘虏人心。 但他也是心甘情愿臣服。 赤潋终于想好了如何回答容璧的问题,他抬头,用力抓紧容璧的手说:“我不会恨你……但是我会厌恶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我心爱的人,要牺牲她来成全我……” 作为太子的他,必须为了苍生放弃心爱的人……忽然,他心中静寂了多年的**再次浮起,不要做太子,不要做皇上! 可是……他不做,谁做?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幼稚的孩童了,不再抱怨,他一点也不喜欢当太子。 若他不是太子,他又会做什么,用什么养活哥儿? 容璧透过荷花玉兰,看着湛蓝的天空说:“我小的时候啊,经常欺负你,你不但不告状,还经常掩护我,我是你的伴读,若你回答不出皇上的问题,我便要挨打,你竟然因此彻夜读书……常常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干净呢?我其实嫉妒过你的……因为我也想要那么干净,可是啊,现实多么残酷,不愿意长大的我们,终究还是长大了,终究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赤潋忽然笑的很坏,说:“我不告状,是因为我知道要是我告状了,你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而且你那么聪明,我需要你帮我!拉拢人心可是必修课。” 容璧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着说:“嗯,我会帮你的,帮你成为千古流芳的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报复之后 梁府的虞美人终于开败了,现在是满园的丁香花开。梁子尘抬眼想要仔细分辨丁香花有几瓣,听说看到五瓣丁香便可以幸福,可是眼前却是白蒙蒙一片。 如今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他低头,把束起的长发撩在身前,然后拿起膝上的一条紫色绸带,绑在眼上,动作优雅,仪态撩人。 蒙住眼睛的他,即使失去了顾盼神飞之感,却更加有仙人之气。 他并未因为眼睛的问题而懊恼痛苦,反而极度悠闲,勾起嘴角道:“与天斗又何妨?” 梁子尘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盛开的丁香花下,风沙沙的吹过,吹起他眼上紫色的绸带和淡紫的衣袂,膝上是花色奇特的名贵的猫。 画面美得妖异。 梁子芥仔细回想,依旧不记得那猫叫什么,太多的猫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因为梁子尘的癖好便是养猫和种花。 紫色的丁香花开满了整个梁府,一只黑白斑驳的猫用爪子拨弄着落地的丁香花,把那花碾的支离破碎。 梁子芥站在盛开的丁香花丛中静静的看着丁香树下的梁子尘,她身上的昂贵绫罗绸缎和环佩在风中瑟瑟发抖,头上的金色步摇就像她的内心一样,跌宕起伏。 思绪万分,最后化成一句叹息,梁子芥转身离开。 梁子尘好似听见了梁子芥离开的声音,他转头看向梁子芥离开的方向,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 “为什么要追逐那些不真实的东西呢?财富,地位,名誉……家族,与我何关?”梁子尘说道,他不能明白梁子芥对于那些虚幻的东西的热衷。 “只是为了证明存在的意义就把自己弄得这般悲哀吗?” “只是为了证明女子可以用别的方法来延续家族吗?” 他看不懂他这个从小就喜欢黏在他身边的妹妹。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单纯至极的孩童,即使他对她的态度如何冷淡,但她还是会围着他甜甜的笑着说:“哥哥。” 她会在他被惩罚时偷偷帮他,即使她做不了什么。 她会在他身边叽叽咋咋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即使他从来不搭理她。 而如今,她有多久没有叫他哥哥了?好似他出书房时,她便开始叫他“子尘”了。 听说,他呆在书房的那几年,她经历了很多事情,受了很多苦。 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子芥的生母,杀了他的生母,然后又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那个女人不但厌恶自己,还厌恶子芥,因为她生子芥时,差点死去,所以她极度厌恶子芥。 她在怀胎八月时强行生下子芥,因是难产,所以还是晚了几个小时。 家中最大的孩子,是一个小妾的孩子,这在大家世族里对于大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她让一个小妾在她之前生了孩子,她会被嘲笑一辈子。 子芥和他一样,被人遗弃在角落。他极为憎恶这样的人生,但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 他知道,没人会帮他。 但是那时的子芥却不明她的处境,她总是乐呵呵的笑着,拉着他的衣角,甜甜的唤着“哥哥”。 一心认为世界极为干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是多么恶心的。 那时的他并不高,平视子芥干净的眼睛时,他会想,是真的干净吗?还是太过天真,天真到无邪,所以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肮脏的。 那些孩童,因为无知,他们会有意或无意的伤害别人;因为害怕责任,他们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因为孩子的占有欲,他们会毁掉他们得不到的……但是他们意识不到他们的肮脏。 子芥的丫鬟碾茶为她抓了一只麻雀,她的眼里发出希冀的光,是长期孤独才会这样的渴望有人陪伴。所以她才会几年如一日的缠在他身边,不管他的态度是多么冷淡。 他就站在一旁,靠在树上,看戏一般的看着子芥安抚那只麻雀。 丫鬟碾茶紧紧的抓着麻雀的脚,子芥用手不停的抚摸着麻雀的翅膀,麻雀还是扑腾的不停,她急了说:“你捏疼它了,给我。” 碾茶只得把麻雀递给子芥,没想到麻雀奋力一扑,尖利的爪子划伤了她的脸颊,画面开始变得鲜血淋漓。 丫鬟婆子们吓坏了,立刻抓住那只麻雀,折断了它的翅膀,让它再也飞不了。 子芥就那样满脸鲜血的呆站着,麻雀也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他走上前,双手捧起那只麻雀,对子芥说:“放它走吧。” 说完便回了他的书房,为麻雀医治,那时的他便对医药极为熟稔。 子芥脸上的伤渐渐愈合了,那只麻雀也活蹦乱跳起来。他放走麻雀的那天,子芥的眼里,是难掩的不甘。 “何必留一个不愿意留下的,你看,那里有想要留下的。”梁子尘指指院落墙角的一只流浪猫,说完,抱起了那只身上污秽无比看不清颜色的猫,身上的白色绸缎染出大块大块的黑色。 梁子芥再次看见那只猫时,那只猫已经变得非常干净,身上的毛是纯白的,但是尾巴纯黑,额上还有一团黑色的,梁子尘说,那叫做“挂印拖枪”,又名“印星猫”,得此猫,主贵。 但凡有流浪的猫,梁子尘都会收留,如果它们再次离开,梁子尘也不会有反应。 后来,他在夜雨中跪在瓷片上,毁了双腿,眼睛也出现了问题,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后来,前安乐侯要休掉大房,他阻止了,他不会让她就这么简单的走。 再后来,他一直呆在书房,近十年都未再见子芥。 子芥的丫鬟碾茶会常常来找捣药,有时是送一些子芥亲手做的精致的点心,有时是问问他的身体如何了,却从来都不说她自己如何了。 碾茶和捣药关系十分要好,所以碾茶会对捣药说一些私密的话,这些话都被捣药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了。 碾茶说,小姐的处境越发的不好,因为大少爷不出门,夫人的所有怨气都对小姐一个人发。 碾茶说,那些下人都敢对小姐发脾气了,因为没人会维护小姐。 碾茶说,小姐说,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这个不受夫人待见的大小姐,他们都长着势利眼。 碾茶说,夫人打算让小姐嫁给墨家旁支的人,做填房。小姐不愿,和夫人发生口角,小姐割腕自杀未成,闹的侯爷都知道了,夫人才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碾茶说,小姐和大公子一样从今以后一直呆在书房,不出来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一心以为世界很干净的孩子,而是领教过人世残忍的孩子。她会憎恨她的生母吧,憎恨这个毁了她干净的世界的人,不久他就会帮她报仇,她无需知道他做了什么。 再后来,子芥的生母,求他救她的孩子。 他隐忍了十多年的怨恨终于能够发泄,时间没有把他的伤痛抹平,而是把它淬炼成杀人的怨毒。 他让那个贱人疯了,贱人后来生的两个男孩都瘫痪在床。 他用近十年的时间成了他们口中的神医,完成了心中酝酿十年的报复。他不觉得开心,因为他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报复后,原本挤满心中深刻的怨毒被发泄完,心被膨大千倍的空虚占领。 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山河颠倒,沧海横流,也都与他无关了。 与男子无关,却与女子有关,梁子尘看到,战争的由头,都因为一个女子。 “赤潋和容璧只怕是想不到他们所说之人,并非他们心中想的人吧……” “赤潋以为那个女子是甄哥,怕甄哥因为卷入政治的暗流而被迫害。” “容璧以为赤潋会因为甄哥的原因而颠覆江山,他甚至是想过要杀掉甄哥这个潜在的祸水。” 他们如何猜得到,那个人是涟漪。 “何必同情我?同情我就说明你从心里是觉得你过的比我更好,我不需要你可笑的同情!”梁子尘不能忘记涟漪看他的眼神中难掩的同情。 “不知道,你知道了赤喾要杀你父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真想看看,看看你们两个针锋相对的样子。”看看,涟漪眼中的绝望。 他不知道涟漪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去和亲的,自古有太多的女子牺牲自己,去成全一个无能的男子。 多少传说的故事都是已女子牺牲为结局?成全昏庸的帝王,成全无能的丈夫,成全自己的忠义。 “苍生与她们何关?”梁子尘哂笑,凭什么要用天下大义家族名誉为由来挟制她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由自己掌控不是吗? 可是,她们却主动把自己的命运拱手让给别人。 还好,子芥不会,她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而是去掌控别人的命运。 阳光愈发的温柔,丁香花的香气和阳光弥漫整个梁府,梁子尘伸了一个懒腰,把膝上的猫猫放下去,头靠在树上便睡着了。 梁子芥回来便看到梁子尘闲适的靠在栀子花树上,安静祥和,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的泪忽然止不住的流下,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北月慕渊 妖界, 修竹愈发喜欢长时间坐在南崖之上,月色清冷,神情如许,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滴水成珠》。 颜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奏出如此悲戚的曲调,问修竹,却不搭理他,修竹一旦沉浸在曲调中,谁都不能打扰他。 颜渊就在后面看着修竹,他的背影越发寂寞……若是无情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寂寞的吧? 修竹骨节翻转,弹奏着《滴水成珠》,琴声过处,寂静无声。 颜渊只觉这曲子好像要把人的心都化开了,石头都会流出眼泪,泪水都会化成珍珠,这曲子取名便是这个意思吧。 北月慕渊循着曲子来到南崖,修竹闭着眼睛,长发和白色衣袖随风飘荡,下弦月忽然开始变得明亮,把修竹精致的脸庞显现出来,偏偏佳公子不过如此。 “浊世佳公子,云霄一羽毛,令人一见心倾倒。”慕渊走到颜渊旁边,看着依旧沉浸在音乐之中的修竹说。 颜渊见慕渊走向自己,便向远处移了几步,刻意离慕渊远些。 慕渊却不恼,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修竹乐曲描绘出的情感世界,忽然她感觉到南崖在颤动,崖下有骚动! 颜渊也感受到了,立刻飞身来到崖下,慕渊紧随其后,崖下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很多妖怪在那里吆喝着,兜售关押着的人类,那些本来呆滞的人类在听到修竹的曲子之后开始发狂,疯狂的想要挣脱束缚他们的锁链。 修竹依旧在弹奏,好像那震动并没有存在一般。 颜渊看了慕渊一眼,两人点头,一起举起手,崖底形成一个白色结界,再也听不见《滴水成珠》,人类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变得眼神呆滞麻木。 结界结好后,颜渊已经大汗淋漓,全身都在颤抖,脸颊苍白,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慕渊立刻捂住他的眼睛说:“你走吧,我在。” 慕渊守在崖底,颜渊则来到崖顶,按住琴弦,阻止修竹弹奏,修竹终于睁开眼,看着颜渊,等待颜渊的解释,眼神波澜无痕,丝毫没有能够弹出那般凄美曲调的情动。 颜渊指指崖下,叹息道:“他们听了你的曲子,好像震动了,不过现在已经无事。” 修竹看着面色苍白的颜渊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颜渊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千年前的一幕,再次回忆起来。 修竹还未出生时,陛犴就已经管理妖界的西边,因为他是贪狼星化成,速度敏捷,所以又被叫西风陛犴。 当时的妖界极为不平静,常常有妖入人间,吞食人类。天界多次镇压妖界,但是适得其反,妖界越发嚣张,甚至有的大妖都常常抓神仙来吃,天界震怒,与妖界多次战争,最后两败俱伤。 而妖皇妖后最后和天王天后达成共识,只要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妖界里的妖怎么不会过分? 所以西风陛犴想出了一个法子,在人间抓一些人来养,就像人类样动物一样,养大养肥了就可以拿来吃,甚至可以像人间一样贩卖。 这个方法得到了很多妖怪的认同,于是以陛犴为代表,在人间抓了很多人类如猪狗一般养着,而南崖成了贩卖人类的交易场所。 南崖本是妖界月光照耀最足的地方,上万年的月色照耀,使得南崖产生灵气,化成了颜渊,所以南崖是由颜渊管制。 颜渊不能忍受人类的遭遇,在一个人类少女的请求下,偷偷释放了很多人类……造就了更悲惨的事情。 释放的人类回到人间,却再也没有生活下去的能力了。 他们被视为异族,毫无生活能力的他们,要不沦落为乞丐,要不是饿死街头,甚至还有被人贩卖到各种地方…… 陛犴嘲笑他说:“你看看,人类其实和我们妖没什么两样嘛,为了一己私利,什么都能干出来。” 颜渊捂住眼睛,疼苦的说:“不,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他们一个好身份,让他们能够维持生活。” 陛犴冷笑说:“你还真是好心,那么为什么不把妖都杀了,这样人类不是活的更好。” 颜渊抬起血红的双眼,看着陛犴说:“是啊……为什么会有妖呢?” 陛犴眯眯眼,表情厌弃。“你疯了吗?”他一把掐住颜渊的脖子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就是一个妖,还要装着假慈悲,同情那些人类!” 陛犴再次用力,掐住快要挣脱的颜渊说:“那些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动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他们也很残忍?而我们吃他们,我们便要万劫无期?” 陛犴松开手,颜渊跪倒在地上,陛犴俯视他,嘲讽的说:“被一个人类女子迷了心窍。真是可悲。你以为世界上没有妖,他们人类就会没有死伤吗?” 颜渊怔住,然后念叨:“真的……是这样的吗?”陛犴双手环抱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颜渊仰天大笑说:“哈哈哈,陛犴,我们来打一架吧,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那一架打的惊天动地,两人毁了妖界多少房屋,最后大家再也不能容忍,想要找妖皇妖后却发现他们又消失了,而唯一身份比陛犴和颜渊高贵的只有修竹。 他们请来刚刚百岁的修竹,那时的修竹的模样还是个孩子,但是实力不容小觑,他淡淡一挥手,地动三下,两人晕倒之后,所有房屋也都毁于一旦。 至此妖界再也无人敢打架斗殴。 那时候的修竹依旧是淡漠的,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他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恐惧。 颜渊看过无数次修竹离开时的背影,是飘逸的,有一种他将要凌风飞去,再也无缘一见的错觉,但是他的背影从来都不是寂寞的。 无情之人,如何感觉得到寂寞? 自从人类被当作动物饲养之后,南崖的月光变得黯淡,好像不愿意照耀着罪恶的地方。 修竹常常来这里和他一起弹琴,修竹的技艺是高超的,可惜,曲子中没有感情,无法让人动容。 他常常对修竹说话,但是修竹无非是嗯一句,抑或是点头,甚至是不理他。 他倒是很喜欢和修竹说话,就像是对着一个树洞,什么都可以说,而且不用怕被人知道。 千年以来,他都在想,陛犴的话,究竟是不是对的,就算没有妖,人类还是会自相残杀,还是会蚕丝鲸吞互相。 颜渊曾经问修竹:“你怎么看妖吃人,人吃动物的?” 修竹没有理他,依旧是淡然的翻动指骨,高超的技艺下弹奏出的依旧是空洞的的曲子。 颜渊摁住修竹的手,修竹终于睁开了眼睛说:“无非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无关对错。” 是啊,无非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无关对错。 颜渊细细品味这句话,还想要问修竹更多,但修竹却在墨歌的要求下去了天界。 许久之后,修竹回来了,但是墨歌却没有回来。 修竹依旧是坐在南崖顶端,弹奏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琴曲,颜渊仔细倾听,这般凄凉的琴曲被修竹弹奏的平静无痕。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颜渊问,“编此曲的人,必是用情至深。” 修竹回过头,眼神有些恍惚,透过他空寂的瞳孔,一个白衣女子血染在地。 修竹问:“她为何懂情?明明是一个石头。” 颜渊不懂修竹所说,只能沉默,不久,修竹被天界幽闭两月。 颜渊常常想,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修竹的眼,进入他的心,让他感受到寂寞,让他……不再寂寞。 琴声消失之后,人类的骚动也停止了,慕渊解开法术,面色苍白的靠在墙壁上,修竹的琴声不是她一人能够抵抗的,今日已经是极限,只怕几月都不能再用法术。 那些人类的眼神又变得茫然,所有的行为都如动物一般没有目的性,而妖怪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交换人类……就像一个人间的市场一样。 为何人类没有错?为何妖就是错?为何天界总是一厢情愿的干涉别人的一切? 慕渊从来就不觉得当神仙就是高人类和妖怪一等的,这个世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规则的……那便是弱肉强食。 神仙若是有能力管理整个世界,妖自然是诚服的,可惜,神仙不能完全镇压妖,却还要干涉妖的一切。 还未成妖的动物,被人类杀死,天界不说。 弱小的妖,也常常被人类杀死,天界不管。 而妖其实可以不吃人……但是他们就像人一样,止不住对肉的**。 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仙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谁不苦。 她能够明白颜渊的悲哀。 那时的她还是天上的慕歌仙子,在月宫酿醉月酒,恍惚间,她听到一个人对着她说:“谁共我,醉明月。” 她望向凡间,那里漆黑一片,那是妖界的南崖。 在南崖最顶端,也是月光最醇厚的地方,一个身着月白色深衣的男子仰天长歌,他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只手撑在地上,膝上的长琴歪斜在地。 她翩然飞落,他张嘴哑然,她笑:“吾谁与归?”他亦笑:“知汝者。” 她随意坐下,抬手,掌心变出一个精致的酒杯,意想不到的是月光竟然一点点的汇入酒杯,化成醇香的酒。 “醉月酒,尝尝?”她把酒送至颜渊面前,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笑着说,“傻了么?醉月可不是想喝就能喝的哦。” 颜渊也笑了,眉眼弯弯,小小的虎牙露出,明明稚嫩的脸上却是不一样成熟的气质。 “慕歌仙子?”颜渊接过酒杯,仰头喝下,然后高歌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从此以后,她常常下凡,不过是陪他喝一壶,他未表露出一丝动情,可是她已相思入魔。 她再不要做什么神仙了,她要去求一段姻缘,管他什么妖仙,管他什么界限! 求一段,月下风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写意风流 涟漪殿内红烛摇曳,窗外大雨磅礴,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涟漪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立夏之后,阵雨不断。 未央偏殿内的冰块快要化完,阵雨也不能带来一丝清凉,她叹息一口气,起身,在柜子里翻找扇子。 忽然一把玉色的竹扇闯进她的眼中,她记起来了,那是冬至时,觉得修竹在冬日用扇子很奇特,便拿走的。 她拿起那把竹扇想着,上次自己确实太凶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打开扇子,上面没有画,只有一句话: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司空破晓·《写意风流》 字体铁画银钩,那句话确实符合修竹,无心便无伤,无伤便不倒。 他就像一个正真的神祇,俯视着万物,知道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即使再悲哀的命运,他也能淡然处之。 神都是这样的,书写着别人的未来,即使再悲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也是神的悲哀。 修竹何尝又不是可怜之人?无喜无悲,不灭不伤。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还留在这冰冷冷的世界上。 “我又杞人忧天了。”涟漪嘲笑自己,就像她曾经为梁子尘可惜一样,他却说: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确实像他说的一样,自己的忧患,比他的多。 修竹不懂情,或许是好事,既然无喜无悲不灭不伤,那么就算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无情之人,如何感觉的到寂寞? 雨打在芭蕉上发出呜咽声,修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然之声也别有韵味。 大雨瓢泼,他却没有用灵力避雨,任由冰冷的雨滴落在他脸颊,透湿他全身。 从未有过的感觉,全身湿漉漉,衣裳紧紧贴在皮肤上,他就像一个普通人,接受雨,接受从头到脚的洗礼。 他站在涟漪宫殿外,注视着涟漪,任由大雨洗刷他全身。 涟漪正对着他的扇子发呆,最后,她嘲笑道:“我又杞人忧天了。”然后掷下扇子关上咿呀的窗。 修竹依旧站在雨中不动,涟漪殿内的烛火也灭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下大雨打在梧桐和芭蕉上如哭泣的声音。 阵雨瓢泼,打的人生疼,太久没有看见修竹的如意终于追来了,如意用微薄的法力为修竹遮蔽大雨说:“公子,回去吧。” 修竹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站着,究竟情为何物? 他想要涟漪忘掉帝喾,忘掉赤喾,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记得他,不管多少个轮回,都只记得他。 把她给帝喾的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给他,甚至,没有给帝喾的一切,他也想要。 “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这是涟漪对喜欢的解释,那么,他喜欢涟漪。 静寂千年毫无**的心,犹如苏醒一般,贪婪的想要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那样烧心的欲-火,就连这瓢泼大雨也难以压制。 这种感觉,不关墨歌要他还给涟漪的人情,不关他对于涟漪前世的同情。 心中的欲-火愈发的汹涌,吐着火舌煎熬着他的心,修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曾经他说,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得不到,所以,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喜欢的。 如今,他有喜欢的了,那么,会不会得不到? “不!” 修竹猛地说,把守在一旁的如意吓了一跳。 涟漪会喜欢上他的,这辈子不喜欢的话,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他的生命那样长,足够熬到涟漪喜欢他的那一辈子。 上辈子,涟漪说“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让他困扰了那样久,如今,他便要纠缠她生生世世,直到这句话成真,也永不停止纠缠。 “公子,你怎么了?”如意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他是第一次看到公子沉思这般久,公子从来都是随性的,没有什么能够困扰他,即使多么大的困难,公子都能随意解决。 从小,他便陪在公子身边,如意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公子的时候,公子是怎样的冷漠。 妖皇妖后把他抓住,带他到了妖界找公子,外貌还是少年的公子正在南崖随颜渊学琴技,天生法力高强的他,并没有什么要做的,只能用乐曲来度日。 当妖皇妖后把出现在公子面前时,公子没有丝毫反应,倒是颜渊吓了一跳,拉着公子对妖皇妖后行礼,公子却不许颜渊行礼,拉着他说:“下一段怎么弹?” 妖皇妖后许是有些内疚,他们常年不在公子身边,甚至是上百年都不见公子一面,公子对他们冷漠也是正常,但是这次妖皇妖后是带了礼物回来的,礼物就是如意自己。 妖皇妖后要他陪公子,然后又消失不见,公子毫不动容,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伤感和困惑。 公子不懂情,不能怪公子。 “如意,你说,喜欢一个人,要怎么表达?”修竹忽然问道。 如意羞红了脸,捂住脸扭扭捏捏的说:“公子,人家怎么会知道。” 修竹看着如意不语,阵雨渐渐变小,这场雨开始的突然,终止的也很突然。就像感情一样,来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去的是不是也是如此,修竹不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心中所感。 如意看着表情严肃的修竹,只能扭捏的说:“人间的坊间和戏曲里面说:若是没有看见她,你便会想她,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可是若你看见了她,你却什么都不想说,就想静静看着她。” 如意蹭到修竹身上,脸上通红,说:“你会想要抱抱她,亲亲她……想要和她有很多的孩子,和她白头到老,甚至是,一夜白头。” 修竹沉默了下来,对于情了解的越多,他心中的困惑就越多。 “可是,很多人,并不喜欢互相,却白头到老了。”修竹把挂在身上撒娇的如意扯下来,说:“这又是为何?” 如意眼泪巴巴,哭腔道:“不知道……”情爱这般难懂,自己回答不出公子的问题,被嫌弃了……忽然他眼睛一亮说:“公子,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人知道,那里风月最浓了!” 几分钟之后,如意带着修竹来到了京城新开的最大的青楼“烈艳楼”。烈艳楼门口张灯结彩,里面灯红酒绿。许多衣着暴露的姑娘站在楼上对下面来往的人暗送秋波,一个青年公子翻身下白马,惹来姑娘们的手帕飘摇。后来的人甚至连马都没地方放了,可见烈艳楼生意之红火。 修竹奇怪的问如意:“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意缩了缩脖子,青楼是戏曲里常常出现的地方,才子佳人都在这里出现,却没想到是这般……但是为了面子,他挺挺腰背说:“青楼,戏曲里说,里面的姑娘懂得最多了。” 修竹踏步走进烈艳楼,里面的姑娘都停止了邀客,嫖客也都静了下来,看着一个淡蓝锦衣的翩翩佳公子走进这污浊之地,身上的仙气让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老鸨风姨立刻走上前,对修竹说:“这位公子,里面请,我们这的姑娘是全京城最漂亮的,您想要哪几位啊?”风姨虽然已经老了,却风韵犹存。 她本欲搂住修竹的手臂,修竹皱皱眉躲开,风姨也不恼,带他们来到了雅间说:“公子,想必你是来找我们的花魁萧萧的吧,我们萧萧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必公子喜欢。” “哦,她什么都懂?”修竹挑眉,不信任的说,风姨自信满满的说:“那是必然。”然后转身退出房间,关上门。 房间布满帘子,香气萦绕,甚是好闻。修竹困惑的看了看如意,如意咳嗽了几下,说:“公子,花魁可是青楼里面最厉害的呢,你可以问问她,什么是喜欢。” 忽然一阵笑声从帘子后面传来,后面暗香浮动,却不见人影,笑声清冷中透着魅惑,竟有几丝妖界的魅术之感。“公子想知道什么是情?” “嗯。”修竹坐在琴案旁,随手一挥,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横空折断然后卷做一团消失不见。 “这般冷漠,真叫奴家伤心。”帘子里银铃碰撞,一个如凝脂的手臂从帘子后面伸出,把帘子拢起,一个惊鹄髻眉眼妖娆的女子走出,她身着藕色牡丹花金丝勾边齐胸襦裙,手中缠着缠臂金,更显白皙如脂,似蜡做的假人,叫人止不住的想去摸上两把,看看是否有温度。 风萧萧并不能说倾国倾城,甚至有些微胖,却丰满的有韵味,开口时,都似乎有暗香浮动。 如意有片刻呆滞,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修竹的眼睛说:“你不能勾引我家公子!” “呵呵呵……小公子,你说笑了。”风萧萧用手帕捂住嘴笑着,嗔怪道:“你家公子可没被奴家魅惑到,好叫奴家伤心。” 修竹拉下如意的手,看着风萧萧问:“什么是情?” 如意只能默默躲在角落,看着风萧萧和公子相谈甚欢,幽怨着。 “公子试试便知。”风萧萧正色道。 修竹问:“如何试?” 风萧萧怪了,说:“你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修竹想也没想便说:“有,我的领土我要守护,我的家人也要守护……还有……” “还有?有没有一个女子,你想要守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淤泥顽石 修竹脑中猛地闪现那日在诛仙台上,青丝散乱血染白裳的涟漪,那时候的她明明非常狼狈,没了平日的优雅矜持, 但在修竹眼里却是绝美的,美得让他心中激动, 让他至今也念念不忘。 他不想再看涟漪那样狼狈的那样,更不想看她为别的男子那样狼狈的样子! 当风萧萧问有什么是他想要守护的,他难以忽视脑中心中那抹白色影子,他想要守护涟漪! 见修竹不回答,风萧萧接着说:“这情啊,分很多种,公子对那个女子,便是爱情。” “这爱情是世界上最微妙的,有多少人至死也不懂,又有多少人生来便懂。” “若要几句话解释,便是那首诗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修竹的身体晃了晃,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场景: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岸上是一块碧石,碧石旁边有几根篁竹,篁竹旁边一个男子身姿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 男子隐隐约约沉吟道:……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也开口说道:“等到秋天结束,我们就去修筑我们的墓地,等百岁过后,便葬在一起……等到冬天结束,我就带着兰花,沉睡在你的墓地。” 明明是白日,却因翻滚的乌云变成了黑夜,雷阵雨的到来,带给人间一会儿的凉意,涟漪看着外面在雨中嬉闹的宫人,有些羡慕,她还从未感受过雨中漫步的感觉呢。 她用手掌支起头,撑在窗框上,右脚脚尖伴着雨点的节律慢慢的点着地面,胡思乱想到,不知阿喾还要在边塞呆多久,战争让多少人离散?…… 墨歌已经嫁给哥哥了……等阿喾回来,一切都应该会变的美好的吧……就要当初她想的一样。 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让阿喾不喜欢呢?亦或者是墨歌哪里好让阿喾喜欢呢……她心中其实是不平的,论长相,论身世,她样样不比墨歌差,若要说脾气,她从未对阿喾生过气……可是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呢? 她知道自己是愤恨的,是嫉妒的。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莲花转世,只是一个顽石而已,她从来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雨下的愈发的大,甚至是看不清百米外的景物,模糊中,一个男子撑着竹伞从大雨的帘子中走来,步伐轻盈,涟漪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知道他是修竹。 他渐渐走近,终于能够分辨出他完美的五官,墨黑的发缕被雨打湿,贴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甚至是贴在他有些苍白的的唇上。 涟漪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缓缓走近的修竹,四周是大雨围成的幕帘,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与世隔绝,两人互相凝望。 距离上次她对他无理取闹发脾气,修竹已经多久没来找她了?他……会不会很气恼? 他是妖界的太子,想必很少有人敢对他的态度这般的恶劣。 她还是涟漪仙子时,便听说,当修竹还是孩子模样的时候便开始掌管妖界,一个妖神不满他,意图篡权,他便直接与那妖神比试,直到杀死对方为止,妖神见他年纪小,十分不屑,没想到,修竹一剑便刺死了那个妖神,让他魂飞魄散。 从此,妖界太子东篁修竹的名声大振,再无人敢忤逆他。 涟漪心中很是不安,但是却不害怕,她不安是因为不知修竹是否生气,不怕是因为她知道修竹不会对她动手。 修竹停在涟漪的窗外,房檐替他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水,但是还是有不少的雨水打在他的金罗蹙鸾华服上,他轻启唇说:“漪儿。” 涟漪吃了一惊,修竹竟然这般叫她,她回想,修竹好似从未唤过她,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没有名号。 “修竹。”涟漪打开门,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修竹说,“如何这般狼狈,明明你可以避开这些雨的。” “无所谓。”修竹淡淡回答。 涟漪看着修竹精致的侧脸,有些恍惚,他不生气,他好似从未生过她的气,不管她多么无理取闹,多么凶恶。 “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我每次都对你很凶。”涟漪奇怪的问修竹,修竹看着涟漪的眼睛,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说:“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要你伤心。” 修竹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带着天然的魅惑,眼睛清明的看着涟漪,涟漪有些微微的走神,盯着他那双眼睛,感觉周围的东西都褪了色,只剩那双深情注视着她的眼睛,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水。 涟漪怔住,修竹这般坦然的回答让她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修竹这样冷漠如神一般的人会怕别人伤心,会喜欢上别人。 “莫要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做了很多不体面的事情,我很坏。”涟漪嘲笑道,前世自己剪断墨歌和赤喾的红线,今生又做了很多不体面的事情,修竹都知道的,他如何还会喜欢她。 修竹摇摇头,说:“渏儿,你不坏。”修竹顿了顿,又说,“我才是,我为了墨歌,改变了一个女子的命运,今生欠她的,只能等她来世还她,给她一个她想要的人生。” 他从来都是肆意的改写别人的命运,不管别人的感受,当初他只是想要墨歌在人间过的好些,知道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本以为只有一个女儿的墨白会对墨歌疼到骨子里,却没想到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做到最大的利用,却没有想过甄哥要面对怎样的未来。 更没有想到因他,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既然我不坏,那么为什么阿喾不喜欢我呢?”涟漪眼神黯淡,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阿喾究竟喜欢墨歌什么呢?我想知道他们在边塞发生的一切……” 修竹皱了皱眉,他不想要看到涟漪再为赤喾烦恼,更何况,赤喾要杀了她的父亲,她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修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涟漪赤喾的举动, 还是告诉吧,不然,当涟漪的父亲死了的时候,涟漪会更加绝望的吧。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告诉涟漪。 涟漪见修竹没有回答,以为修竹不想答应,便再次哽咽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了,修竹,你告诉我,好不好?” 涟漪的眼中闪烁着泪水,却没有一颗眼泪滴落,修竹看到了涟漪眼中自己苍白的脸庞。 她……还是想要嫁给赤喾……不……她会喜欢上他的……他的生命那么长,终有那么一辈子,会的。 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好。”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垂下眼睛,走至盛放冰块的大陶瓷盆,里面的冰块大都化成了水,只剩几块小冰块在水面上起起浮浮,不甘这样消融。 修竹闭上眼,手轻轻点在水面上,泛起朵朵涟漪,水面忽然开始变得有波动,一个荒芜的场景进入涟漪眼中。 “边塞与他们有关的一切,水面都会显现。”修竹拿起他的竹伞,走至殿门口说,“妖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那画面只有你能看得到,你放心看吧。”说完渐渐消失在大雨的帘幕中。 涟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转头看向水面。水面里的男子看着一幅公子无双的画沉思着,然后走至大雪纷飞的边塞里,最后,他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涟漪捂住了嘴,她的一幅无心之画,竟然让阿喾这般伤心……阿喾是喜欢她的,是喜欢她的!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红色人影,身披红色披风的墨歌为赤喾披好披风,赤喾却没有丝毫动容的反应。 画面缓缓的变幻着,墨歌亲自上阵指挥,被赤喾责骂的画面;墨歌做坏事被赤喾发现,赤喾无奈的画面;墨歌坚持的呆在寒苦的边塞,赤喾眼神敬佩的画面…… 然后便是墨歌为了救赤喾割腕的画面,还有她搂着赤喾互相取暖的画面……涟漪的手紧握,她感觉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看见了赤喾为墨歌簪花的场景,那种妒火,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赤喾醒来时,用探究且奇怪的眼光看着墨歌,然后是他为墨歌包扎,墨歌呆呆的看着赤喾。 最后一块冰也消失殆尽,涟漪长长的指甲抠在她掌心。 赤喾抬头看着呆呆的墨歌,脸上涌起潮红,他说了几句话,墨歌则是一脸呆滞。 涟漪知道,以赤喾的性子,他会对墨歌负责的……就是这样,她才输了吗? 她猛地推翻盛冰的陶瓷盆,水流了一地,染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她竟然是输在这里……墨歌的勇敢奔放确实是她没有的,而赤喾不推卸责任也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若是他喜欢那样性子的,她也可以啊! 她也可以那样的!若是阿喾喜欢的话…… 不过还好……涟漪突然笑起来,墨歌已经嫁给哥哥了,再也不可能和阿喾见面了。 她会成为真正的豫章王妃的。 看着一地的水渍,涟漪忽然想起修竹,她嘲笑道:“我其实真的很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成长药剂 南崖处的月光依旧是昏暗的,修竹的箫声是凄凉的。 听慕渊说,修竹在人间为一个人类女子伴奏时,便已经奏出了这样凄苦的《滴水成珠》。 从仙界回来之后,修竹常常弹奏这一首曲子,苦练如此之久,终于能够倾注感情。 回到妖界之后的修竹,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又好像与以前相同。 他越来越喜欢一人坐在南崖顶奏出旷世的曲调。 因此,妖界的事务堆积如山。 又是《滴水成珠》,即使箫声再怎么动人,想到那些琐事颜渊便有些不耐,按住修竹的手说:“你几日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 修竹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茫然,刚刚似乎在想心事,他说:“嗯。”答非所问。 面色是常年的雪白,眼中恍惚般闪过一个素衣无发饰的倾世女子。 “你已经许久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颜渊再次重复,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修竹身边说上话而且修竹会听的人。 “嗯,知道了。”修竹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收起竹箫。 颜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修竹从出生就有了东篁太子这个名号,他需要管理妖界事务,本来任务并不繁重,但是西风陛犴从来就不做事,而自己也常常出去游历,北月也寻着他到处跑……常常是几百年不回来。所以,所有的担子都压在那时修竹还单薄的身子上。 “算了,你休息休息吧,最近我帮你好了。”颜渊叹息,不知修竹心中的女子究竟如何,让修竹这般……情果然是沾不得的,纵然千年道行,也会一朝散尽。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颜渊坐在修竹身旁,问又有些走神的修竹。 修竹却仔细想了想,淡淡笑着说:“让我心动的女子。”那笑容干净的不似妖应该有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颜渊接着问:“她叫什么?” “涟漪。”修竹的嘴角勾起,说道,“她的名字的意思,应该是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颜渊倒是没有吃惊,因为早就猜到,涟漪,这个传说中容貌绝世的女子,和慕渊一样,被天雷劈过……听说是因为她和修竹相爱……如今,修竹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她是因为和你相爱才被打下凡尘的?”颜渊皱眉,这个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让人信服。 修竹愣了愣,然后摇头,慢慢的说:“不是,她是为了掩护帝喾,把劈向帝喾的天雷引在自己身上,如今,她还是对帝喾念念不忘,即使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死心。” 颜渊轻轻摇头,哪有那般容易死心,纵然万劫不复,除非心死如灰。 自己,便是明明知道万劫不复,却还要等到心死如灰才会放弃。 那个女子,已经不知轮回了多少次,也不知喝了忘情水多少次,是否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子,愿意颠覆一切顺从她,到如今也依旧眷恋着她。 她死的时候,全身衣不蔽体,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眼神慌乱的惹人怜悯。 她蜷缩在雪地里,他一步步走向她,她低下头,不想让颜渊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脱下银色大髦,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搂在怀里,说:“和我走,好不好?”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但是还是坚定的摇摇头,说:“不,你是妖。” 然后死于他的怀里。 她想要救人,人却害死了她。 他再也不敢去触碰感情这样玄妙的东西。 而修竹,不知遇见的是怎样的女子,那个传闻中的涟漪仙子,纯善美丽的让人羞愧。 天界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识大体,解人意。 却活的很累吧? 所有人都说墨歌蛮狠无理,仗着修竹,为所欲为,没有丝毫顾忌,可是,墨歌很快乐。 有的人,他们及时行乐,不顾未来,所以他们现在活的很愉悦,即使将来颠沛流离也不后悔。 有的人,他们害怕将来,把握现在,所以他们未来活得很安逸,即使一生都活的平淡无奇。 自己,究竟想当那种人呢? 或者,那种人活的更好呢? 墨歌和九皇子帝喾相爱,毫不顾忌其他,最后饮下洗髓露,不怕剔骨之痛,至今无怨无悔。 而自己,总是循规蹈矩,唯一的一次放纵结果却让他后悔不已,他再也不敢去尝试,如今平淡无奇的日子,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突然想起了慕渊,这个傻子,好好的神仙不当,巴巴的跑来当妖神,她说,她不在意那些,即使抛弃了神仙的身份,即使被天雷劈的差点魂飞魄散,可是,她还是说,不后悔。 她是真真的只顾眼前之人,比墨歌还要疯狂些。 “就许你为那个女子奋不顾身,就不许我为你倾尽一生吗?”慕渊笑靥如花,明明是很悲戚的话,却被她说的豪情万千,不带任何悲戚之色。 他却不希望她为她倾尽一生,因为他还不了。 那个涟漪仙子,为帝喾倾尽了一生,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帝喾也不能还她什么,欠她的情,只怕是永远也还不了了。 那本因劈向帝喾的天雷,被涟漪生生引在自己身上,这是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想象,那是要怀着多么惨烈的爱意才能够这样做。 听说,帝喾也下凡历劫了,不知在人间,涟漪又会做些什么痴狂的事情。 颜渊用法力看了看涟漪在人间所做的一切,看完之后,他惊讶的说:“她……” 她为了帝喾利用修竹,修竹却装作毫不知晓。 修竹偏过头,微微眯起眼,竟带着丝丝笑意对颜渊说:“我知道,你想说,她不择手段……可是,我却不怪她……因为,情这方面,无关对错。”颜渊没想到修竹的回答和上次的“妖吃人,人吃动物”的回答一样。 传闻中涟漪仙子苦恋天界九皇子赤喾,没想到剔去仙骨的她依旧痴恋赤喾,可是那真的是爱吗? 还是因为不甘而变成的执念,到最后自己都不知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 涟漪如此执念,颜渊很是好奇修竹如何打算,他问道:“她这般执念,你打算如何?放弃还是坚持?” 修竹转回头,看着黯淡的月亮,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他轻笑说:“不知道。” 颜渊眉头颤抖了几下,不知说什么好。 或许是修竹太自信,又或许是他心中早有计较,可是颜渊觉得,修竹是太过自信,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天生法力高强的他,因为没有伤痛,所以没有体会,所以才会不懂情。 伤痛,才是成长的最快药剂。 修竹见颜渊不说话,便说:“我去仙界了,你守着妖界。”说完便消失不见,几日来都是如此。 不过弹指间,修竹便来到了天界边荒,才刚现身,一声“东篁”出现在他身后。 修竹转身,便看见雍容华贵的天后正站在他和涟漪下棋的棋盘旁,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修竹淡淡点头,算作是回应,等着天后说明她的来意。 天后了解修竹的性子,他点头回应已算是很大的回应了,天后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别去找涟漪了。” 修竹皱眉不语,他不知道天后此话的含义,等着天后解释。 “你知道,你的出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吗?”天后叹息,“涟漪的命运我本已写好,可是你的出现,所有命运都打乱。” “你打算让帝喾用人间的一世还涟漪人情?”修竹说,可惜如今,帝喾已经爱上墨歌了,再也不会娶涟漪了。 “是啊,可是,被你改变了不是吗?”天后微微摇头,叹息,“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希望她过得好,但是,未来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未来?猛地,在青楼时听见的句子再次浮现在脑海“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涟漪回眸轻轻一笑,修竹刚想叫她,瞬间,涟漪便化成一块碧石。 修竹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句话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绕,他极力的忽视,可是却怎么都停不下来,这种痛苦竟然比当初替墨歌承受洗髓露的痛苦时还要难熬百倍。 “我不知道涟漪的命运怎么是这个样子,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又或许是因为你。”天后见修竹脸上露出几丝痛苦的神色,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天底下法力最高强,性子最冷漠的修竹这样痛苦。 “东篁?”天后试探性的唤了一句,修竹摇头,猛地怒道:“休想。” 天后皱眉,她不知道修竹是在说休想要他离开涟漪,还是如何,天后极力忍耐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修竹!” 修竹仗着他法力高强,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准确说是没有把仙界放在眼里,偷了洗髓露让墨歌那个妖女成了仙,还擅自改了她在人间的命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你好自为之!”天后抛下狠话甩袖便走。 修竹闭上眼睛,幻化出一把竹剑,凌空挥舞了起来,边荒的雪花纷纷散开他周身几尺,他脑海中忽地出现了许多画面,诛仙台上涟漪血染的白裳,人间再见时他对她说“你与我相爱”,那一晚积水的月光下涟漪的“青梁悬想舞”,雨幕下他和涟漪的相望。 最后,这些画面统统都变成了池边的一块碧石和几支篁竹。 变成碧石,就意味着涟漪魂飞魄散,再次成为没有感情的石头! 那就是所谓的未来?所谓的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闲愁自惹 修竹不信!他才不许这样的未来发生! 他如何允许涟漪就那样离开,魂飞魄散变成了无心无情的石头,再没有什么转世轮回。 这辈子,她忘不了帝喾,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但她绝对不能魂飞魄散! 他还要涟漪告诉他什么是情,让他明白什么是情,要让“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成为现实,他怎么允许她就那样魂飞魄散? 修竹的剑愈来愈快,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似要在斩断脑中的声音。 “休想。”修竹猛地睁开眼睛,竹剑直指苍天,誓道,“她的命运只有我能够决定!你所谓的未来休想成真!” 五月立夏,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家家户户煮好囫囵蛋,用冷水浸上数分钟之后再套上早已编织好的丝网袋,挂于孩子颈上。 “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皇上也赐冰给官员,今年的夏天,热的有些早,皇宫红朱漆的墙面更加使人燥热无比,皇上脾气愈发的不好。 近日御膳房新研发了一道菜系,很是爽口,吃过之后甚是清凉,比殿中放冰块都要好上许多,皇上很是喜欢,露出了自从涟漪公主回宫之后的第一次笑容,赏赐了很多宫人。 养心殿里十分清凉,冰块从来消融不完,涟漪尝了尝那道菜,果然让人心里舒畅许多,只是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涟漪好奇的问:“父皇,这菜里加了什么?这般清凉爽口。” “听说是祖传秘方,朕也不好细问。”皇上微笑看着涟漪说,“若是好吃,朕叫他们日日也给你做些。” 涟漪摇摇头,放下勺子,在冰盆中捞起一个大大的西瓜,一边切一边说:“不要,听说这菜可是很难做出来的,给父皇一个人都嫌少呢。再说父皇最近胃口不好,这菜很是开胃,父皇吃最好。” 皇上吃着涟漪给他切好的西瓜,说:“确实。” 涟漪倒是有些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吃这般凉性的食物不知道会不会伤身?“父皇,太医有说这菜一日最多吃多少吗?西瓜这类凉性的水果也不宜多吃。” “太医说,每日做的也不多,刚好合适。”皇上见涟漪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中更加怜惜,万分叹息。 明明这般多的好儿郎,却偏偏要吊死在赤喾那一棵树上……赤喾确实很是优秀,若他不是洪都王的孩子,自己必定会重用他。 可惜,他是洪都王的孩子。 如今,他必要阿涟打消嫁给赤喾的念头,这段孽缘,早该断了。 因边塞烽烟四起,梁太后带着涟漪公主去陈国光武帝赤城的祖庙里祈福,祈求陈国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子孙万事基业长存。 “希望,阿喾在边塞一切顺利。”涟漪虔诚的祈祷。 “希望,家人好友身体安康。” “希望,陈国人烟阜盛。” “希望,终成眷属。” 涟漪深深的叩首,即使她知道祈求是没有用的,上天是听不见的,但是她还是认真的祈福,不带半点敷衍,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内心。 当她是天上的涟漪仙子时,也见过许多人间的悲欢离合,但是她从来不插手,一旦插手,那改变的便不止一人的命运了……何况,因果轮回,终有报应。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气味,涟漪呆呆的望着光武帝赤城的金像,金像无动于衷,百年来都是如此,无论人间悲欢离合。 梁太后只是深深的一叩首便站了起来,走至坐在轮椅上的梁子尘身旁说:“来。” 涟漪转头,站起身问:“太后,阿涟呢?” “你回房休息吧,我和子尘谈谈他的事情。”太后的表情很是严肃,和平常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是什么恼怒了她。 涟漪的目光移至面无表情的梁子尘,他的眼睛被蒙上云锦,看样子是受伤了,或许太后是因为这个生气。 涟漪望着他暗暗疑惑,如何变成这样了? “安乐侯的眼睛……”涟漪最后还是决定问候一番。 梁子尘别开头,不欲理涟漪,梁太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便推着梁子尘走了。 赤城的金像前,烟雾袅袅,接受了百年的烟火的他,依旧是金光灿灿。涟漪双手祈祷,再次跪下,呆呆望着赤城的脸。 赤城为了得到青俍,杀了梁清,而自己,竟然和赤城是一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她葬送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的一生。 涟漪安慰自己,墨歌,只是在人间一世而已,她已经是仙了,而自己却贬为凡人。 她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下一世,他回到天界,她喝下忘情水,从此,两不相欠。 从此,再无交集,她便不必如此悲哀。 只要这一世便可以,她奢求的不多。 即使是这点愿望,都万般艰难……有时候,她也会想,究竟值不值得。 自己,还是忍不住会怨阿喾的,只是,偶尔忍不住会怨他,却还是爱着他。 她就像是陷入了泥沼,在迷乱中抓住了他的手,便死死不肯放手,一旦放手便陷入沼泽,但是不肯放手便会疼,他的手疼,她的手也疼。 所以,她宁愿他们一起疼,也不要陷入沼泽。 她站起来,走出光武帝额庙宇,四周寂静一片,含英捣药和一些宫人都安安静静守在外面,却不见太后和梁子尘的身影。 涟漪觉得无趣,环顾四周,熟悉的一切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被关在家庙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被反锁在房间内。 她心中恐慌,却不哭泣,因为她知道皇上会来救他,太子会帮她,她双臂环住膝盖,就一直呆坐着,熬过了那段静寂的日子。 最后是太后把她接走,从此她便住在未央宫中,因此也遇见了阿喾。 太后对她很好很好,她无以回报,可是……父亲却杀害了洪都王,她不知道如果太后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对待她,会不会因此也憎恶她? 若是……若是阿喾知道了是父皇杀了洪都王,他必定是不会娶自己了。 “想什么呢?”涟漪摇头,把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部甩去,父皇做事向来都是缜密的,阿喾不会知道的,真真是闲愁自惹…… 远处传来古琴曲,涟漪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便是梁武帝梁清的庙宇了。 史书上说,是光武帝赤城自己要求把庙宇建筑在梁武帝的庙宇旁,赤城这样奇异的安排,没人能够明白。 梁清的庙宇明显比赤城的破落,满地黄花堆积,画壁斑驳,檐角残缺,即使占地比赤城的多的多。 经过百年之后,梁家的威望最终慢慢消亡,仅剩的威望不过是带着传说色彩的迷信而已。 画壁上梁武帝梁清的样子已经模糊,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单手横槊,举至头顶,那样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人为之一振。 “可惜啊……”梁太后卷起袖子擦拭着案前香火零落的烟灰,深深的叹息。 “何必叹息?你的孙子不是要重振梁家么?”梁子尘单手支着脑袋,坐在一旁的轮椅上说,即使梁子尘眼上裹着白绢,梁太后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谈何容易?”梁太后走向那模糊的画壁,用指尖一点点的描绘他们梁家曾经的荣耀,“你会帮他吗?” 梁子尘冷冷哼道:“与我何关?” “为了梁家,你是梁子尘,是安乐侯,是梁家的支撑!”梁太后依旧想不明白梁子尘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很多东西他都能得到,他都能做到,他却选择无视和放弃。 “可笑,与我何关?”梁子尘抬起头,他的眼睛掩盖在白布下,半边脸有一种妖异的美丽,嘴巴开开合合说道:“但是啊,我想要看看,他的能耐到底有多大,看看这乱局还能够被搅合的多么凌乱。” 即使不能明白梁子尘所说,但是梁太后已经知道梁子尘愿意帮赤喾,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另一侧的壁画上是梁清站在泌水河边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他的身后有一个瘦小样子清秀着男装的女子,和一个高瘦男子。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一直注视画壁的梁太后猛然发问,子尘的腿脚已经不好了,若是眼睛还出来问题,如何…… “没事。”梁子尘轻描淡写道,梁太后也不再逼问,因为她知道,逼问也只会让梁子尘说的更少。 明明自己是个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却不肯救自己…… 远方传来悠悠古琴声,谱写人世惆怅悲欢。 梁太后对着壁画上的梁清跪下,咬字清晰的说:“我必不会让梁家衰败,希望老祖保佑阿喾,保佑梁家。” 壁画里的梁清没有回应,也给不了回应。梁子尘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有些难解,为何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又为何要在意家族的生死? 他一直不能明白,一些女子为了家族,献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又开始重复她的生命。 子芥不能如此。 “子芥的婚事你也不必管了,由她自己决定吧。”梁子尘告知梁太后,梁太后边摇头边挥手,说道:“我老了,你们我也管不动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要太离谱。” 她真的老了,阿喾都已经开始为父报仇了,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进行着,已经不需要她再教导什么了。 子尘也答应帮助阿喾了,南风阁也会有一点作用,子芥也可以施展一下她的能力了,证明给世人看,女子除了联姻还有别的能力。 他们也不再需要她了,原来,当没有一个人需要她的时候,是这样的失落。 当肩上背负着重振梁家的重任卸下,压在他们年轻但广阔的胸膛时,梁太后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成王败寇,不过一念之差。 作为梁家女子的她,只能用联姻来延续梁府的光耀,回首半生,她是幸运的。在梁家,她是嫡女,一入皇宫便是皇后,然后有了洪都王,虽说先帝并不爱她,但是也是琴瑟和谐,岁月静好。 她早已忘记了陈国皇帝应该是梁家的敌人,或许梁家的人都已经不在意本来属于他们的皇位给了别人。 也许就是他们不在意,他们才能繁衍到现在。 他们身上流的是前朝皇族的血,之间才沸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甘为俘虏 最近的阵雨让气温下降许多,如今才五月中旬,离真正热的日子不远了。 东宫的大部分角落都开满了九里香,香气弥漫在每个角落,躲不掉这样迷人的气味。 墨歌抱着一大把的九里香来到了甄哥住的偏殿,对着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的甄哥说:“最近九里香开了,很是好闻。” 她走到甄哥身边,把那一大把的九里香放在梳妆台上。 甄哥缓缓回头,头上的双飞蝴蝶步摇似要翩翩起飞,一把把墨歌推开,那九里香也散落一地,说:“恶心,拿走。” 墨歌稳住身体,不好意思的说:“妹妹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然后把九里香拾起,抱在怀中,轻轻放在远处的泥土上。 甄哥远远看着墨歌轻柔而诗意的动作,掐紧了手,本来可以这样诗意的活着的人,是她! 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是她!都是她…… “舞儿,你怎么了?”墨歌处理好九里香,拉着面色苍白的甄哥慌忙的问。 甄哥厌弃这个名字,她忽然想起墨白所说的,只要她做得好,就算想要叫墨歌也是可以的,她猛然懂了什么,墨歌已经被墨家抛弃了。 墨歌不能生孩子,她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被墨家抛弃了!她知道了的话那该要多么绝望!和她一样绝望! 甄哥雪白的手拉住墨歌的手,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与雪白的手相衬的渗人,墨歌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知道,墨家已经抛弃你了吗?”甄哥是第一次在东宫中笑的如此开心,那样自然没有刻画的笑容,让她也可以娇艳。 墨歌的手抖了抖,然后低下头说:“知道。” 甄哥没有看到想象中墨歌绝望的表情,她不甘的继续说:“墨家不要你了,太子也不喜欢你了呢。” “嗯。”墨歌依旧是很平静,其实她已经猜出许多事情了,皇上不想她嫁给太子,但是若她怀了孩子,她便是太子妃……可如今,墨家把墨舞送到这里,不再要求她做什么,只怕……只怕是她生不了孩子了吧…… 甄哥不能忍受墨歌这般平静的表现,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为什么被家人抛弃的她不疯狂,不憎恨?为什么……难道只有她一个人陷在憎恨的烈火中不能重生?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抛弃你?”甄哥忍不住抓住墨歌的肩膀质问道。 墨歌抬头,微笑着说:“不恨,是我的错,我没有为家族做出贡献,他们给了我美好的曾经,我却不肯做一点贡献,自然是要被抛弃的。” 墨歌忽然上前搂住甄哥,紧紧的抱住,温热的泪水洒在甄哥的脖子上,耳边传来墨歌呜咽的声音:“妹妹,我对不起你……若我乖乖按他们的要求做,你便不会来到这个肮脏的地方了,是我害了你……” 甄哥的瞳孔放大,不知是谁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心口,温度足够灼烧她冰冷的心。 她一把推开墨歌,瞬间两人倒在地上,甄哥嘲笑的说:“你以为你就欠我这么一点吗?” “你以为只有这么一点吗?”甄哥大吼,墨歌怔住,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甄哥变成这个样子。 墨歌爬起来,想要扶起甄哥,甄哥再次推开她,墨歌的头狠狠撞在椅子上,她忍住疼痛,望着甄哥说:“舞儿,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甄哥怒视墨歌,说,“你欠我一个名字,你欠我身世,你欠我的如何还得请?” 墨歌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甄哥,甄哥不再看墨歌,她双手抱膝,眼神茫然的说:“我娘给我起名叫甄哥,这个男孩的名儿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孩。” “她曾经是京城最大的妓院的花魁,因为带着我,也年老色衰,渐渐不受老鸨待见,她不想让我接客,想了很多法子,受了很多苦。” “她对我其实很好,我很感激她,即使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甄哥看向墨歌,然后缓缓的说,“你才是她的孩子,而我才是墨家的大小姐。” 甄哥如愿的看到了墨歌吃惊的表情,心中却再也没有丝毫欢愉,她别开了头说:“她死了,为了救我而死了,她告诉我,她其实是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她说,还有什么身世比一个妓女的孩子还要不好,于是她没有去找你。” “你知道在妓院的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抢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是欠我的,欠字辈的我,却没有这个欠字……明明是你欠我的啊。” 甄哥哭的伤心,墨歌的眼泪也潺潺的流下,她上前抱住甄哥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甄哥擦一擦眼泪,说:“你知道,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的滋味吗?” “我恨啊,恨苍天,恨命运,恨你……我还恨墨家……我以为他们会很爱惜我,他们会很疼惜我……可是,他们却让我进这个棋局!让我做一个棋子!” “我日夜幻想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若他找到了我,他会不会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可是,他没有,墨白他没有!我觉得支撑我活着的幻想通通破灭,统统破灭!这个感觉你懂吗?” 甄哥上前,紧紧搂住墨歌说:“我懂……当我离开阿喾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抢了你的一切……”墨歌哭了起来,“杀了我吧,只要你好过一些。” 甄哥眼中烧着火,双手不受控制的掐住了墨歌的脖子,手指一点点用力,墨歌闭上了眼睛,没有动静,等着甄哥结束她这样苍白的人生。 甄哥却觉得全身无力,手指怎么也收不紧,怎么也用不上力。 “若是你遇见我的孩子,原谅她好吗?”甄娘说过的话又盘桓在她脑海中,她一把掀开墨歌,哭道:“你为什么和赤潋一样蠢!” 甄哥跪倒在地,仰天哭泣:“虚伪做作,恶心至极!” 墨歌摇摇头,拉着甄哥的手说:“太子哥哥是真正的好人。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好过一些,我便死吧……但是,我求你一件事好吗?要好好珍惜太子哥哥,他值得你对他掏心掏肺。” 甄哥忽然笑笑,理了理鬓发说:“谁要你死!滚开!我要你看着我把你拥有的宠爱都夺来,若你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只是一个弃子,杀你有何用?” 墨歌点头,又摇头,话语凌乱:“我知道的……甄哥……你也不要再利用太子哥哥了,他其实都明白,他一点也不蠢,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甄哥却发疯似的掀翻桌子,怒吼:“滚啊!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闻声而来的宫女们立刻拉着墨歌离去,独留甄哥一人跪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 甄哥后院里的九里香也默默的开放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东宫的偏殿很少有人走动,十分安静,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生活,所有的宫女都失去了活力。 唯独那些花朵即使年复一年的开着,却从不懈怠,甚至一年开的比一年好。 大殿内只有甄哥一人,她坐在高大的梳妆台前,宽大的衣袍把她衬得很小,而空旷的大殿让她显得很渺小很渺小。 白玉兰散花纱衣把甄哥的腰线衬托的极好,她随手拿起玉色茉莉小簪,在头上比比划划了几番,然后又换了好几支簪子,最后都不如意,便就放弃簪簪子了。 甄哥脸上是精致的晓妆,她素手用极好螺子黛描绘出淡淡的一字眉,额头上是红色扇状花钿,整个人都精致无比,却少了活力。 静静涂抹铜镜里的寂寞。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满桌的首饰,回想起在青楼的那段日子。 她趁甄娘不在,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偷偷的拿起胭脂片抿了抿,镜子中的少年顿时变得艳丽起来。 “甄哥!”甄娘从她身后夺走胭脂片,并用袖子擦掉了甄哥唇上的红色胭脂说,“说了你不能碰这些,若是被发现了你就后悔去吧。” 甄哥低下头,嗯了一句便跑了,她真的很想穿漂亮的花衣裳,戴美丽的首饰,画精致的妆容……而青楼里的胭脂是劣质的,香气是刺鼻的,什么都不合她的心愿……要是,要是有人带她走就好了,要是……那个从九里香花丛中走来的男子是真的多好。 亦或者她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她了该多好,让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用不完的胭脂水粉…… 可是,当她得到了这些,一切都实现了,她却厌倦了……人的心,总是得不到满足。 她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人会疼爱她,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有人…… 泪水冲刷着甄哥脸上的胭脂,她想要大声的哭嚎,用哭声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但是她却不能这样哭,墨皇后说,她们墨家的女子,要么不哭,要么哭的动魄惊心,哭的男子化成绕指柔才行! 她哭了,也没有人来安慰,何必呢?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气充斥了甄哥的鼻腔,那是走在田间小路,小巷孤院里常常可以闻到的一种花香。 甄哥循着香气来到了她殿后的花园里,闯入视线的是满园的九里香,这种密密麻麻的小花,在民间很常见,她常常在路上看到。 她从未仔细观察过九里香,而今,她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从小就被她忽视的花儿。 九里香花小而繁茂,白色极芳香,甚至几里之外也能闻到,便叫九里香。 原来她早就习惯了九里香的开放,却从未在意过它,就这样在它浓郁的香气中度过了韶华。 它浓郁的香气就是为了彰显它的存在吧,不论多么渺小,也要告诉所有人,它来过,它有存在的价值。 宫女看到甄哥盯着九里香这么久,便以为她很喜欢九里香,于是说:“夫人,这花叫九里香,因为香气迷人浓郁,传播远,于是叫九里香。人们很容易就被这醉人的花香所吸引,所以它的花语是:甘当爱的俘虏。” 甘心当爱的俘虏? 甄哥雪白的手指拂过九里香,指尖也染上九里香浓郁的香气。 九里香的香气是难以躲避的,而赤潋的温柔也是无法抗拒的。自己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赤潋的温柔,就像习惯九里香强烈的香气一样。 可是她不要当俘虏,他才是她的俘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旁观者清 涟漪望着窗外绚烂的九里香,说:“九里香也快开败,马上就六月了,阿喾已经离开许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它们都在用生命的最后时刻书写最后的美丽。 涟漪扳着手指计算着赤喾离开的日子,恍然发现,离她的生日不远了,或许去年的今天,阿喾正在教自己骑马,阳光从他身后射来,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许久没有出现的修竹派如意给她送了一支玉簪,还有一支玉色的竹笛,那支玉簪她竟然是赤喾送给她然后不见的那支,只是原本连在一起的两朵莲花从中间断裂,只怕再也合不拢了。 如意说,那是公子在天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已经裂开了,涟漪细细回想,便回忆起她确实梦见过回到天界,头上的簪子跌落在地她却没有管。 而那支竹笛,是用篁竹做成的,音色脆亮,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涟漪很是好奇,怎么不是修竹亲自来送礼物,如意说:“妖界和仙界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虽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也有几个月,在妖界待一日人间便快一个月,所以公子才会许久不来,而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最近事务繁忙些,所以不能来。” “你们妖界也有事情要管?”涟漪很是好奇,没想到,修竹这个太子并非只是名号。 “那是自然的啊。”如意说,“我们妖界和你们人间差不多,你们人间有的,我们妖界也有呢!” 涟漪来了兴致,问:“你们那可有皇宫?可有后妃?” “这个倒没有,妖皇常年不在妖界,只娶了妖后一人。”如意絮絮叨叨,“我们作为妖的也都是很有原则的,几乎所有妖都是以人形活动,就连生活也和人类差不多呢。” 涟漪睁大了眼睛:“都差不多吗?那你们要娶妻生子,赚钱养家,敬老爱幼吗?” 如意点头,又说:“我们妖不是赚钱,是赚人彘……”说到这里,如意立即闭上了嘴巴,涟漪正奇怪,如意接着说,“敬老爱幼这是必须的,我们甚至都没有打架斗殴的。” “这般和平?”涟漪有些不信,妖怎么可能那么安分? “哎呀,因为有公子在啊,谁敢忤逆公子,不要命了吗。”如意骄傲的扬起下巴,说到修竹,如意便想起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面色大变说,“哎呀!公子吩咐的事情我还没做呢,阿涟,我先走了啊。” “嗯。”涟漪笑着点头,然后拿起那支断了的玉簪把玩,从中间断裂,只怕是不能用金镶玉的方法修好了,那该怎么办? 思虑许久,也没有好法子,涟漪便小心翼翼的把那簪子收好,再做打算。 而修竹送她的那支篁竹笛也被她收在匣子内,不知何时会重见天日。 今年,哥哥会送自己什么呢?涟漪的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每年,哥哥都会送给她她最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今年是什么。 而如今,墨歌和哥哥如何了?墨歌是否还在觊觎阿喾?哥哥又是否还伤心? 涟漪来到东宫的书房,立刻便看到了茂盛的荷花玉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在啄一朵花骨朵,涟漪立刻上前扑飞它,然后解下腰间别着的铃铛,挂上去,防止别的鸟儿再来摧残荷花玉兰。 太子赤潋闻声而来,他站在书房门口,对着涟漪淡笑不语,好似知道涟漪此行的目的。 涟漪眉目带笑,欢喜的走到赤潋面前说:“哥哥,下个月是我的生日了,你送我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赤潋低头问涟漪,远处的九里香的香气掩盖了荷花玉兰的香气。 涟漪狡黠的笑,眼睛眯的小小的,但是眼珠却是晶亮的,她说:“什么都答应吗?我要的东西可不简单哦。” 赤潋叹息道:“果真那般?那我如何办得到?”他看到涟漪失望的表情后又笑着说:“可是只要是阿涟想要的,哥哥都会答应。” 涟漪立刻扑上前,搂住赤潋的脖子,欢呼道:“阿涟要哥哥永远开心!永远永远都要开心!” 赤潋被勒的有些难过,涟漪不高,也不重,但是这样的搂着他的脖子,涟漪就像挂在他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立刻点点头,无奈弯下腰,让涟漪站稳,然后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要被笑话的!” “只有哥哥不会嫌弃我啊,不管阿涟怎么顽皮,哥哥都会宠我对不对?”涟漪的心有些紧张,她的前生今世,都希望有这样一个家人,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宠她,惯她……就像修竹对墨歌一样,多希望有一个人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无论犯怎样的滔天大错,都不怪她…… 赤潋顺势把涟漪轻轻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说:“好,哥哥会永远宠阿涟……”涟漪看不到赤潋的脸,更不知道赤潋已经开始落泪。 他的妹妹,阿涟,其实是个极为孤单寂寞的人……她从小就没了母亲,后来又被陷害,养在太后宫中,随着太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磨灭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活泼……她极力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本分,恪尽职守,中规中矩,安静内敛。一个公主该有的品质她都有了,可是,她却失去了自己。 她其实是很渴望像墨歌那样的自由自在的吧……他还记得她想去玩却又不敢的眼神,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再次被别人拿捏了把柄。 他们都是可怜人,赤潋想。 甄哥就站在浓密的荷花玉兰的后面,透过细碎的空隙,看见一个模样绝美的女子搂着赤潋的脖子,她看不到赤潋的脸。 那个女子气质优雅,身上无半点烟火之气,就像仙女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甄哥掐住荷花玉兰的枝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赤潋就这样抱着那个女子,女子则是甜甜的笑着,那样幸福的微笑,她想要毁掉!为什么她已经不能那样笑了?……难道只有她一个人陷在憎恨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她转身,离开,凌乱的步伐使涟漪发现了她。 “哥哥,那个女子是?”赤潋擦干了眼泪才转身,没有让涟漪发现他的异样,当赤潋看向甄哥时,甄哥已在丫鬟搀扶下平静了下来。 “她是甄哥,是我的妻子。”赤潋的眼神温柔,他对着涟漪说,“或许容璧说的是对的,我们曾经都找错了人。” 涟漪为赤潋找到心中所爱开心,但是听到赤潋说她找错了人便有些不虞,沉默了下来。 赤潋知道涟漪中心所想,也没有说话,涟漪便对赤潋说:“好久没有逛过东宫,哥哥可许我游览一番?” 赤潋微笑点头,涟漪便退出书房,向甄哥离开的方向走去。 路上,涟漪便问起了东宫的宫女有关甄哥的事情。 “她叫墨舞,和太子……却还没有名分。”宫女娓娓道来,涟漪却吃惊名字,哥哥说她叫甄哥,而宫女却说她叫墨舞……墨舞,墨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要宫女继续说。 “太子对她可好了,什么都紧着她,就连墨良娣都不理了……听说,太子甚至没和墨良娣同房,只喜欢墨舞一人。” “可是这个墨舞说来也奇怪,太子对她那么好,她却总是冰冷冷的,甚至是……有些厌恶太子……真是奇怪,太子这么好的人,她却不喜欢。” “她是皇后给太子的,说起来面子确实是大上几分,但是她却敢无视也是皇后赐婚的墨良娣!” 涟漪点点头,含英赏了钱给那个宫女,宫女便欢欢喜喜的走了。 她终于在花园的最尽头看见了甄哥,她正掐着开的很好的荷花玉兰,身边的宫女一个也没有。 “甄哥?”涟漪试着叫了一下,甄哥果然立刻回了头,本来明亮的眼睛看见她却立刻黯淡了下来,涟漪知道,她在等赤潋。 涟漪挥退所有宫女,走到甄哥面前微笑着说:“我叫赤涟,封号是涟漪公主,赤潋是我的哥哥。” 甄哥抬起来头,仔细的看着涟漪,发现他们长得确实有些神似,身上不食烟火的气质最像了。 甄哥打量涟漪的时候,涟漪也在打量甄哥,她长得偏忧郁阴柔,和墨歌的活泼明朗不同。涟漪在皇宫的宴会里远远见过墨丞相,他的阴沉和甄哥极为相似。若说眉眼,甄哥和墨皇后有些相似,墨皇后是墨丞相的姐姐,他们也必是相像的。 这个甄哥,只怕是被修竹换走的真正的墨家大小姐。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甄哥的嘴角勾起,哂笑说:“你有何贵干?” 涟漪笑了笑说:“我哥哥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对他好一些?” “可笑,和我有什么关系?”甄哥扭头,不看涟漪。 涟漪知道,甄哥一定心中有难以解开的阴霾,她怕被伤害,所以不愿意把心交给别人,只相信自己。 “哥哥是无辜的不是吗?”涟漪拉起甄哥的手,说,“你觉得你是被无辜牵连的人,你觉得世界都是欠你的,明明不是你的错,但是错的结果却全由你来承担,于是你憎恨每一个人……可是,可是这样你不是一样伤害了无辜的哥哥吗?” 甄哥震惊的看着涟漪,她都知道! “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哥哥的,对吗?”涟漪不让甄哥的眼神躲闪。 “胡说!”甄哥立刻反驳,挣脱涟漪的手便飞快的走了。 涟漪看着她凌乱的步伐,叹息道:“为什么不抓紧眼前的幸福呢?” 可是,涟漪忘记了,每个人都在为别人叹息为何不抓紧眼前的幸福,她又何尝不是放弃眼前的幸福……旁观者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墨契回京 京城城内张灯结彩,城门口挤满了人,大家想要目睹传说中的镇远侯墨契,前任镇远侯墨魄极得百姓爱戴,作为墨魄的儿子,大家对墨契的期望自然极大。 晌午这时的阳光并不温柔,人群却没有一丝骚动,墨丞相就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大家看着墨丞相那般单薄的身子都撑住了,便也不好意思离开。 终于在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个黑影,渐渐放大,一身玄色战袍的墨契骑着汉血马飞奔而来,而后面的将领们难以望其项背。 人们有些惊恐的退后,因为墨契的马依旧飞驰着,丝毫不见减速。 墨丞相眯着眼睛看着飞驰而来的少年,摇了摇头说:“一点也不像哥哥的性子。” 冲入城门之后,墨契才停止扬鞭,那马的速度依旧飞快,百姓们都躲开了,只留墨白一人独立于人群中央。 墨白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望着墨契冲向他。只剩几米的距离时,墨契一个飞身勒马,马立刻转头,而墨契跳至墨丞相面前,他跪下说:“拜见丞相。” 汗血马奔向城门处渐渐停住,而墨白的长发被墨契席卷而来的风吹拂起来,他微微闭上眼睛,不让风沙入眼。 风尘终于止住,墨白睁开眼对墨契点点头,道:“皇上等你许久了,入宫吧。” 说完便转身回宫,百姓们立刻涌上前,围住墨契,他们不敢在传闻中喋血的墨丞相前放肆,却敢在真正杀人万千的墨契面前玩笑,因为他们知道,镇远侯是不会伤害他们的,镇远侯是他们的守护神,是和洪都王一样为了陈国百姓而浴血沙场的人。 墨契憨厚的对围着他的百姓笑着,被围在人海中央动弹不得,而墨丞相越走越远,没有回头看墨契一眼。 躲在酒肆上的涟漪和如意笑出了声,这个墨契竟似有些傻气,墨丞相都走的老远了,他还是呆呆的和百姓交谈着,都忘了墨丞相所说的“皇上等你许久”。 “阿涟,我说了人多的地方就有好玩的事情吧!”如意扒在窗口,脚尖刚刚触地,涟漪站在他身后,扶着他,防止他跌倒,而修竹一直坐在一旁把玩着竹雕杯。 站在高处,涟漪看不清墨契的面孔,只堪堪能够分辨轮廓,他的体魄强壮,淹没在人群中也能够分辨出他。 如今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么快。 涟漪蓦地发觉他们都长大了,墨契在前镇远侯死时去了边塞接替他父亲的兵权和身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他的容貌被时间洗刷的模糊,却清清楚楚的告诉涟漪,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厌恶皇位的哥哥已经完全胜任太子这个职位;小时候沉默顽劣的容璧变成了翩翩佳公子;娇蛮无礼的墨歌变成了行为得体的太子良娣;活泼开朗的容钰眼角也带了再也掩不住的悲哀;而在太后宫中一直淹没在书海的阿喾变成了铁血男儿。 她,也从一个矜持自重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心机沉沉的女子。 一直被甩在后面的将士们终于追上,墨契也突破了人群的包围,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皇宫走去,渐渐消失在涟漪的视线中。 涟漪和如意转身来到桌前坐下,修竹依旧是沉思不语,竹雕杯在他的指尖转动,不停的把玩着,但涟漪知道他并没有仔细观察那竹雕的工艺,而是在走神。 涟漪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低头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容钰终于可以看看她心中一直挂念的人了,只是不知道墨契是否有心上人了,如果没有,那么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墨家和容家之间到底有怎样难解的结? 如意刻意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清澈如月色的酒,大声说:“这个东西好像很好喝,坊间里常常听到。” 涟漪连忙摇手并摇头说:“万万喝不得,听说喝了会出事。” 如意瞪了瞪坐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修竹,见他没有反应,便拉着他的袖子说:“公子!你说好喝不好喝?” 修竹总算有了反应,他拿起酒壶荡了荡,那酒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引得如意眼睛发光。 修竹放下那酒,淡淡道:“没喝过,不知道。” 如意快要气疯了,公子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坊间里面怎么说的啊,喝酒之后什么都水到渠成了嘛! 涟漪倒是小声的说:“我小时候偷偷喝过的……其实不是很好喝。” 如意奸笑,一手举起那酒壶,一手拍着胸脯,说:“你们人间的酒如何比得上我们妖界北月慕渊酿的酒,她酿的醉月酒可是千金难换啊,天上的酒仙都每天打着心思想着怎么偷酒呢。” 修竹倒是俯身上前,很好奇的说:“果真?”说完便要拿那酒壶,似要喝一口试试。 如意立刻把哪壶醉月酒藏在身后说:“不给公子喝!我可是千辛万苦从北月姐姐那里偷来的!” 这醉月一喝便醉,可不是拿来给公子喝的。 “你若是要,我去多要几壶便好。”修竹倒随口说,却也不再夺那酒了,如意却有些不信,表情质疑的说:“北月姐姐可小气了,听说她自己都不够喝。” 北月姐姐的酒是由月光化成的,醇香异常,因为她已经不是神仙了,妖界的月色也不够纯粹,所以醉月酒一年才有几壶,她自己都不够喝,总是藏着掖着。 涟漪噗呲一笑说:“如意你怎敢质疑你家公子,怎么不怕你公子把你拿去泡酒。” 修竹听了涟漪所说,眯了眯眼睛看着如意,似在思考涟漪的话的可行性,如意颤抖了一下,然后狗腿的抱住修竹的小腿说:“我家公子天下无双,什么得不到!不过是小小的醉月酒嘛!自然是北月自己送来给我家公子。” 修竹轻轻甩腿,如意便摔在远处,他轻笑着说:“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那笑容干净纯粹,凌然众生的气质脱骨而出,涟漪呆呆的望着修竹,自己的容貌或许根本比不上他。 修竹太强大了,简直是逆天的存在,生来便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若他有什么大野心,只怕仙界要倾全力才能毁灭他。 涟漪忽然记起修竹曾经所说的“天底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因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他确实有实力自信,若说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便是不懂人世间的情,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他不懂情这个唯一的弱点,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因为他不懂情,让墨歌成了墨家唯一的棋子,那便要有最大的利用价值,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还有那个甄哥……她才是最最无辜的。 “我看到了那个被你换走的那个女子,她叫甄哥,现在在东宫。”涟漪说。 修竹抿唇,这样的表情竟很是可爱,他道:“确实是我的错……我并未想那么多,欠她的,我会还她一个她想要的下辈子。”对于那个女子,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因果轮回,她又回到了本来属于她的命运上了,不是吗?”涟漪忽然有些相信宿命这一说法了,不然为何甄哥被改写的命运又扭转回来了,“她如何回墨府的?” 修竹接着甩开爬回来抱他小腿的如意,皱眉说:“一个人,他叫梁子尘,他貌似可以看到一些人的过去和未来。” 涟漪倒是不震惊,怪不得他在自己同情他的时候对自己说“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修竹接着说:“不过,他因为想要窥探帝喾的命运,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未来。” 涟漪的心一紧,但却貌似不经意的说:“阿喾怎么了,他为何想要窥探阿喾的未来?” 修竹忽然不说话了,涟漪心中更加恐慌了,阿喾是不是在边塞发生了什么意外? “为何不说话了呢?”涟漪状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紧紧逼问。 修竹抿唇皱眉,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涟漪真相,赤喾要杀了他父亲,若是告诉了,她必定会悲伤至极,但却会断了她的念想。 “若我说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修竹本想让涟漪多开心几天,就算是假象也好。 涟漪点点头,握紧手掌,等待修竹清冷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他要杀了你的父亲,为他父亲报仇,亦或者说,他要谋权篡位。”修竹刚说完,涟漪便身体瘫软倒了下去,修竹立刻搂住了涟漪失魂落魄的躯体,他感觉到涟漪的无措。 “送我回宫,立刻送我回宫,求你。”涟漪抓住修竹胸前的衣襟,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十分干涩,修竹看不到自己的脸。 修竹不知他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却是最快让涟漪死心的法子了,他抱起涟漪,眨眼便来到了未央偏殿。 涟漪立刻挣脱了修竹的怀抱,颤颤巍巍的向太后宫中跑去,修竹不知道涟漪作何打算,却也不想知道,便带着如意离开了。 涟漪一路狂奔,她想要告诉太后赤喾这样疯狂的打算,想要让太后去阻止,阻止赤喾以卵击石的行为,却猛地在未央正殿门口停住了,往事画面如飞雪般插入她的脑海,太后卧榻时的欲言又止,只怕太后在洪都王死后便明白了这是皇上布下的局。 太后早就知道了,才会问她恨不恨…… 恨不恨太后的自作主张,恨不恨皇上杀了阿喾的父亲洪都王,恨不恨父皇断了她的姻缘。 她如何敢恨,如何能恨?她不明白世族的斗争,不明白朝堂的斗争,不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她只是想要和阿喾在一起罢了,但是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牵绊挡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她的父皇是不对的,只是因为心中难解的一个结,便杀了洪都王,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什么能力去怪罪她的父亲,深深疼爱她的父亲。 太后才是恨的那个人吧,恨父皇杀了洪都王,但是太后却待她如故,没有因为憎恨皇上而迁怒于她。 她不愿亦不能失去太后和阿喾这两个亲人,可是,如果阿喾执意报复,她必然是要失去她们的。 太后和梁家在赤喾想要报复之前,没有丝毫想要报复的征兆,而如今的复仇,应该是阿喾一人执意…… 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阿喾正在进行这样可怕行动,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梁家呢?是和历代梁家先祖一样,贪图享乐,只要不动摇根基便不做任何行动,只需延续梁家荣华富贵便好,还是会帮助阿喾复仇? 涟漪呆立在未央宫殿外,等她回过神来时,周遭已经跪了一地的宫女,她们见涟漪面色惨白不虞,便下跪饶命。 “起来吧。”涟漪说完,转身向偏殿走去,没有惊扰太后。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后知晓吧,她的身体还未好全,知道了必会担心阿喾的安危,对身体不好。 她要去阻止赤喾的报复,求他停下来,求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他看在自己的因素上,停下计划,停下那可怕的报复计划。 不要让她和他成为敌人,涟漪不知道她的想法多么幼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醉不成欢 人群都散了之后,涟漪和如意转身来到桌前坐下,修竹依旧是沉思不语,竹雕杯在他的指尖转动,不停的把玩着,但涟漪知道他并没有仔细观察那竹雕的工艺,而是在走神。 涟漪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低头不语,陷入自己的思考,容钰终于可以看看她心中一直挂念的人了,只是不知道墨契是否有心上人了,如果没有,那么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墨家和容家之间到底有怎样难解的结? 如意刻意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清澈如月色的酒,大声说:“这个东西好像很好喝,坊间里常常听到。” 涟漪连忙摇手并摇头说:“万万喝不得,听说喝了会出事。” 如意瞪了瞪坐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修竹,见他没有反应,便拉着他的袖子说:“公子!你说好喝不好喝?” 修竹总算有了反应,他拿起酒壶荡了荡,那酒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引得如意眼睛发光。 修竹放下那酒,淡淡道:“没喝过,不知道。” 如意快要气疯了,公子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坊间里面怎么说的啊,喝酒之后什么都水到渠成了嘛! 涟漪倒是小声的说:“我小时候偷偷喝过的……其实不是很好喝。” 如意奸笑,一手举起那酒壶,一手拍着胸脯,说:“你们人间的酒如何比得上我们妖界北月慕渊酿的酒,她酿的醉月酒可是千金难换啊,天上的酒仙都每天打着心思想着怎么偷酒呢。” 修竹倒是俯身上前,很好奇的说:“果真?”说完便要拿那酒壶,似要喝一口试试。 如意立刻把哪壶醉月酒藏在身后说:“不给公子喝!我可是千辛万苦从北月姐姐那里偷来的!” 这醉月一喝便醉,可不是拿来给公子喝的。 “你若是要,我去多要几壶便好。”修竹倒随口说,却也不再夺那酒了,如意却有些不信,表情质疑的说:“北月姐姐可小气了,听说她自己都不够喝。” 北月姐姐的酒是由月光化成的,醇香异常,因为她已经不是神仙了,妖界的月色也不够纯粹,所以醉月酒一年才有几壶,她自己都不够喝,总是藏着掖着。 涟漪噗呲一笑说:“如意你怎敢质疑你家公子,怎么不怕你公子把你拿去泡酒。” 修竹听了涟漪所说,眯了眯眼睛看着如意,似在思考涟漪的话的可行性,如意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狗腿的抱住修竹的小腿说:“我家公子天下无双,什么得不到!不过是小小的醉月酒嘛!自然是北月自己送来给我家公子。” 修竹轻轻甩腿,如意便摔在远处,他轻笑着说:“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那笑容干净纯粹,凌然众生的气质脱骨而出,涟漪呆呆的望着修竹,自己的容貌或许根本比不上他。 修竹太强大了,简直是逆天的存在,生来便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若他有什么大野心,只怕仙界要倾全力才能毁灭他。 涟漪忽然记起修竹曾经所说的“天底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因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他确实有实力自信,若说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便是不懂人世间的情,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他不懂情这个唯一的弱点,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因为他不懂情,让墨歌成了墨家唯一的棋子,那便要有最大的利用价值,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还有那个甄哥……她才是最最无辜的。 “我看到了那个被你换走的那个女子,她叫甄哥,现在在东宫。”涟漪说。 修竹抿唇,这样的表情竟很是可爱,他道:“确实是我的错……我并未想那么多,欠她的,我会还她一个她想要的下辈子。”对于那个女子,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因果轮回,她又回到了本来属于她的命运上了,不是吗?”涟漪忽然有些相信宿命这一说法了,不然为何甄哥被改写的命运又扭转回来了,“她如何回墨府的?” 修竹接着甩开爬回来抱他小腿的如意,皱眉说:“一个人,他叫梁子尘,他貌似可以看到一些人的过去和未来。” 涟漪倒是不震惊,怪不得他在自己同情他的时候对自己说“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修竹接着说:“不过,他因为想要窥探帝喾的命运,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未来。” 涟漪的心一紧,但却貌似不经意的说:“阿喾怎么了,他为何想要窥探阿喾的未来?” 修竹忽然不说话了,涟漪心中更加恐慌了,阿喾是不是在边塞发生了什么意外? “为何不说话了呢?”涟漪状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紧紧逼问。 修竹抿唇皱眉,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涟漪真相,赤喾要杀了他父亲,若是告诉了,她必定会悲伤至极,但却会断了她的念想。 “若我说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修竹本想让涟漪多开心几天,就算是假象也好。 涟漪点点头,握紧手掌,等待修竹清冷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他要杀了你的父亲,为他父亲报仇,亦或者说,他要谋权篡位。”修竹刚说完,涟漪便身体瘫软倒了下去,修竹立刻搂住了涟漪失魂落魄的躯体,他感觉到涟漪的无措。 “送我回宫,立刻送我回宫,求你。”涟漪抓住修竹胸前的衣襟,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十分干涩,修竹看不到自己的脸。 修竹不知他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却是最快让涟漪死心的法子了,他抱起涟漪,眨眼便来到了未央偏殿。 涟漪立刻挣脱了修竹的怀抱,颤颤巍巍的向太后宫中跑去,修竹不知道涟漪作何打算,却也不想知道,便带着如意离开了。 涟漪一路狂奔,她想要告诉太后赤喾这样疯狂的打算,想要让太后去阻止,阻止赤喾以卵击石的行为,却猛地在未央正殿门口停住了,往事画面如飞雪般插入她的脑海,太后卧榻时的欲言又止,只怕太后在洪都王死后便明白了这是皇上布下的局。 太后早就知道了,才会问她恨不恨…… 恨不恨太后的自作主张,恨不恨皇上杀了阿喾的父亲洪都王,恨不恨父皇断了她的姻缘。 她如何敢恨,如何能恨?她不明白世族的斗争,不明白朝堂的斗争,不明白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她只是想要和阿喾在一起罢了,但是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牵绊挡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她的父皇是不对的,只是因为心中难解的一个结,便杀了洪都王,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什么能力去怪罪她的父亲,深深疼爱她的父亲。 太后才是恨的那个人吧,恨父皇杀了洪都王,但是太后却待她如故,没有因为憎恨皇上而迁怒于她。 她不愿亦不能失去太后和阿喾这两个亲人,可是,如果阿喾执意报复,她必然是要失去她们的。 太后和梁家在赤喾想要报复之前,没有丝毫想要报复的征兆,而如今的复仇,应该是阿喾一人执意…… 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阿喾正在进行这样可怕行动,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梁家呢?是和历代梁家先祖一样,贪图享乐,只要不动摇根基便不做任何行动,只需延续梁家荣华富贵便好,还是会帮助阿喾复仇? 涟漪呆立在未央宫殿外,等她回过神来时,周遭已经跪了一地的宫女,她们见涟漪面色惨白不虞,便下跪饶命。 “起来吧。”涟漪说完,转身向偏殿走去,没有惊扰太后。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后知晓吧,她的身体还未好全,知道了必会担心阿喾的安危,对身体不好。 她要去阻止赤喾的报复,求他停下来,求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他看在自己的因素上,停下计划,停下那可怕的报复计划。 不要让她和他成为敌人,涟漪不知道她的想法多么幼稚。 千里孤月照亮离人泪,离人不舍离去,但终将离去,多少酒也不能喝醉,凄惨离别之时,只有茫茫的江水上半截孤月。 ------ 第一卷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完 下一卷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蛰伏百年 易潇潇幽幽的睁开双眼,声音喑哑:“我睡了几日?” 卧蚕正端着药站在一旁说:“娘娘,一日一夜,该喝药了。” “是安乐侯给我施针去毒?”易潇潇挣扎着坐起,卧蚕立刻放下药扶起易潇潇,在易潇潇身后放上枕头。 “是的,但娘娘您身上还有余毒,安乐侯嘱咐奴婢要您喝这药。”卧蚕递來一碗黑漆漆的药,易潇潇皱眉,看着那漆黑如墨的药,然后闭眼抬手,玉指轻按额头,那毒确实霸道,如今还觉得昏昏沉沉。 她每日只在唇上轻轻沾一点,严格按照梁子尘所说的计量,中毒虽深但及时救治还是可以活下來的,皇上召她之前她又故意抹上许多,晕倒后便可避开所有嫌疑。 只是,现在沉重的头颅还在提示她,她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易潇潇情不自禁用的双臂搂住了身体,晕倒之前她沒有任何害怕,可是如今她却怕了。 之前不怕是因为不知道这药有多么霸道,现在害怕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有多么幸运,竟然完好无损的活了下來。 她怕死,非常怕死,害怕像她的家人一样,头颅滚落在地,双眼难阖,她害怕她死了之后,只剩易水寒一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还好,她沒有死,甚至沒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知道这药凶狠的她,才敢用自己的身体去赌,赌她不会死! 按她的计划,云荣华和刘荣华暴毙,皇上必定会召所有太医去查究竟是什么毒害死了她们,若她晕倒,立刻会有太医医治她,她便可以留下一条命了。 幸好,幸好,梁子尘在场,并且愿意为她医治,不然那些庸医必定是治不好她的。 而梁子尘那么好心的为她医治,必定事出有因,他是神医,出手绝不会留下一点余毒,这药,肯定不是用來清毒的! 易潇潇抬眸看了卧蚕一眼,她是梁子芥派來服侍她的,虽说是服侍,倒不如说是帮手加监督,她嘲讽道:“你家侯爷出手,不会连这样的毒都清不干净吧,这是什么药?” 卧蚕含笑,微微弯腰在易潇潇耳畔说:“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娘娘这般聪慧,此次虽说沒有真正伤及皇后,但也让皇上与皇后更加貌合神离了,更解决了完颜,所以,小姐说,要让您活的更舒坦些。” “哦?”易潇潇勾起唇角,然后端起那碗药一口气灌下去,喝完之后把空了的碗在卧蚕面前晃了晃说,“说吧。” 卧蚕立刻收了碗,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易潇潇,笑道:“让您怀上龙种。” 易潇潇太阳穴猛地突跳起來,她用力揉了揉,然后皱眉说:“你说什么?” 卧蚕上前为易潇潇轻轻按揉太阳穴,慢慢道來:“子芥小姐说,你既然打算动皇后,那就要承受皇后的报复,皇后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要活下去甚至都是个问題,而要在后宫活下去,除了皇上的宠爱,另外一个便是子嗣。” 易潇潇让自己放松下來,听着卧蚕的转述,细细琢磨梁子芥的话,怀上龙种确实可以在后宫中有恃无恐,但是墨皇后会疯狂的攻击她吧? 卧蚕继续说:“所以子芥小姐要侯爷为娘娘您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所以不能怀孕,确如小姐所说,娘娘您被人下了药,但好在时间不长,慢慢调理过來还是可以怀孕的,这药是侯爷专门为娘娘开的。” 易潇潇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早就从太后哪里得知墨皇后的手段,但如今施加在自己身上,她还是难以接受。 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拥有孩子,一个可以护着她安生的孩子,她却迟疑了,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孩子,她却要引着皇上走向黄泉。 若她真怀上了孩子,那这个孩子,何其可怜,被她母亲利用,用來保护自己,生下來也沒了父亲,或许还会被杀死……毕竟,他是皇上的孩子。 若赤喾夺了皇位,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比他更名正言顺的皇子的。 “娘娘?”卧蚕唤道,易潇潇转眸看她,然后笑道:“还要看天意,怀上龙嗣哪有那么容易?” 卧蚕也点头,说:“娘娘,所以您更要注意身体了,安乐侯说,墨皇后是光明正大的在各宫娘娘的餐饮中加了避子药,所以,娘娘以后的餐饮要注意些,奴婢会特特为娘娘准备的。” 易潇潇点头,掀开被子,卧蚕立刻为易潇潇穿上鞋子,易潇潇刚要站起來双脚便一软倒在卧蚕身上,卧蚕惊呼:“娘娘,可是要宣太医?” “无妨,扶我到镜前。”易潇潇晃了晃脑袋,似想要赶走晕眩感,却更晕了些。 到了梳妆台前,易潇潇静静端详了自己的脸,大病一场后,她消瘦了几分,脸色惨白,沒有上任何妆容,淡淡的柳叶眉和粉白的唇,又有了几分容贵妃的模样。 这个模样,给她带來了荣宠,也给她带來了灾祸。 易潇潇想到卧蚕所说,此次并未真正伤及皇后,便问道:“那日发生了什么,细细说与我听。” 卧蚕便道:“原本都是按照娘娘的计划行事的,娘娘晕倒后,所有的人都怀疑是芳贵嫔,然后段美人说是完颜给的,完颜和芳贵嫔两人互相推卸。” “最后皇上要皇后判决,完颜便对皇后求情,但话里话外都是说她是皇后的人,暗示皇后不帮她就拉皇后下水,可是皇后却毫不留情,搜两人的宫,最后在芳贵嫔宫中搜到了毒药,完颜宫中搜到了巫蛊。” “什么?”易潇潇惊讶,“继续说!” “段美人这时候倒打一耙,说是芳贵嫔下的毒,那毒是以前的几个异域美人给的芳贵嫔的,还说以前一些暴毙的妃嫔也是芳贵嫔下的毒。” “结局是芳贵嫔被打入天牢由皇上决定去留,而完颜也因行巫蛊之术而被绞死。” 易潇潇握紧了拳头,电光火石之间便想明白了,墨皇后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她们如小丑一般蹦跶,互相害死互相,她只用看戏便可。 毒不是完颜下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妃子,怎么查也查不到皇后和墨家头上,即使梁子尘说那毒是猃狁国的毒,也以是别的异域美人送的掩饰了过去,再沒有任何纰漏。 所有无足轻重的人都被利用上了,而那个段美人,就是墨皇后推波助澜的工具。 墨皇后算计的真好,真好!她现在必定可惜自己沒有死吧……她偏偏不死,绝对不死! 太后说,墨家想要借赤喾的手害死皇上,是的,赤喾会亲自动手害死皇上,更会借墨家的名声,说是墨家害死了皇上。 你借我手,我借你名,有何不可? 这棋局,越來越混乱了,易潇潇觉得头晕目眩,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恩怨情仇。 兜兜转转,牵扯不清。 墨皇后害死了洪都王妃,皇上害死了洪都王,还有囚禁深宫的墨歌,赤喾背负着比她更大的仇恨,却还能够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这样的少年,确实不是池中之物。 易潇潇还记得,当她还在泌水城的青楼时,那个模样清俊的男子告诉她是皇上设局害死了她全家,她是多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到皇宫杀了皇上,完全沒有半点计谋筹划。 男子还说,是皇上害死洪都王,让她去找赤喾,说赤喾会帮她报仇,赤喾确实要报仇了,不仅仅要报洪都王的仇,还有洪都王妃和墨歌的。 男子的特征模样易潇潇告诉了赤喾,赤喾沉吟一番说,他是墨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是墨皇后的弟弟。 一开始赤喾也不明白墨白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到后來,赤喾打算借用梁家的能力动手算计皇上时,一切的真相才大白。 梁太后说,她一直冷眼看着,墨家心中早就有怨恨陈国皇帝的心了,而前镇远侯墨魄的死就是导火线,墨白血洗了朝堂,但心中却更怨恨皇上。 墨家一直在蛰伏,他们的势力有多大,已经沒有人能够知道,甚至连皇上也猜测不出。 梁太后说,墨家这样做是想要让赤喾念着墨家的情,让赤喾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似乎是对赤喾伸手,其实是推赤喾和梁家出去,为他们冲锋陷阵。 墨家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让赤喾感谢墨家告知他真相,可是墨家哪里知道,洪都王妃和洪都王的死因,梁家早就知道了。 若要说墨家蛰伏十多年,那梁家就已经蛰伏百年了。 梁家一直用淡泊名利的外表來掩盖骨髓中皇族涌动的血液,來避开陈国皇帝的疑心,所以他们才能延续到如今。 梁太后不舍得赤喾用尽一生去报复,但也想要他们前朝皇族的血液沸腾,如今赤喾既然执意如此,梁家必定是竭尽所能,就连梁子尘也愿意助赤喾一臂之力。 不知墨白墨丞相知不知道她易潇潇现在在后宫,要和她的姐姐墨皇后斗智斗勇。易潇潇这颗被墨家放入棋盘的棋子,是必定要反咬他们一口的,不知墨白和墨皇后如何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涟漪回宫 妖界,壮丽的宫殿鳞次栉比,但一隅偏僻处,只有郁郁葱葱的竹林,绵延几百里,风吹过,泛起阵阵竹波。 这片竹林,外边全是翠竹,但越靠近中央,就会有越多的白色篁竹,而正中央,全是篁竹,显得清冷无比,似乎沒有任何生命。 所有人都知道,东篁太子修竹就住在这里面,可沒有人能够找到他的宫殿。 昏暗的妖界,只有那片竹林能够被阳光照耀,只是当阳光照在那片篁竹上时,便暗淡了阳光,因为那篁竹会发出玉色的光泽,给整个妖界笼上梦幻的色彩。 篁竹丛中,淡淡的水雾不知从何飘來,袅绕在一弯清池中,清池一眼见底,全是闪耀着玉色光泽的石头,极为炫目。 因为沒有泥土,水里沒有半点生命,但在清池中央,不知是什么力量,让池水向空中流动,在空中形成一个球形,而那个水球中,有一颗黑黝黝的种子,因为水雾缭绕,看不清是什么种子。 一阵风吹來,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从里面走來一个人,玉树临风,眉目如画,不是天人却胜过天人。 风把水雾吹散,水球中的种子也露出真面目,是一颗莲子,因为在淤泥中沉睡了千年而变得黝黑。 修竹走至池边,看着依旧沒有任何动静的古莲种子皱眉,这颗种子已经被池水滋养了一整子了,却沒有任何动静。 “时间,不够。”修竹轻轻开口道,说完身体便飘浮在空中,飞至水球旁边,细细打量水球中的古莲种子,沒有任何要萌发的迹象。 修竹紧皱眉头,沉思了片刻便松开了眉头,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却不单薄的胸膛。 他合拢食指和中指,按在心口上,指尖便出现一缕金光,修竹的眉头又紧了紧,然后拿开双指,指尖上便凝聚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小球。 修竹把白色小球伸至水球中,水球立刻变成乳白色,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颗黑漆漆的莲子。 修竹合拢衣襟,仔细观察莲子的变化,过了一整子水球渐渐变得清澈,莲子也开始有了反应,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小口。 修竹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古莲种子在他的心头血的滋养下,终于有了要发芽的迹象,若每日都用心头血滋养,他必定可以在涟漪再次转世之前完成。 想到涟漪,修竹便想要看看涟漪现在在人间如何了,可是,他又不想看,因为他怕,他怕看到的是涟漪和容璧相谈甚欢亦或者是举案齐眉的样子。 修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古莲种子上,只希望种子能够长得更快些,一定要赶在涟漪转世之前。 风又吹來,吹起修竹的衣襟和束起的长发,长发缠绕在竹节状的竹簪上,修竹轻轻解下竹簪,如瀑长发在空中飞扬,白衣胜雪,似要凌风飞去,再难一见。 修竹把竹簪捧在掌中,轻轻笑道:“漪儿,我绝对不会让那所谓的宿命成为现实的。” 水雾又渐渐弥漫,掩住了修竹和那一弯清池,阳光温柔的晒在这片竹林上,浓郁的绿色中耀着玉色,如堕梦境,比那仙境有过之而无不及。 八月上旬,涟漪和容璧终于回到了京城,容璧先送涟漪进宫,皇宫内,太子和皇上都笑盈盈的等着涟漪和容璧,见涟漪安然无恙,皇上赞许容璧道:“朕就知你会好好保护阿涟,阿涟一路上可给你惹麻烦了?” 涟漪扑在皇上怀中,娇嗔道:“父皇,阿涟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吗?” 太子赤潋也应道:“确实不是,就是有时候太执拗了,听说你一路疾奔泌水城,闹的随行的人都疲惫不堪,为了劝你,容璧可是花了大心思。” 涟漪从皇上怀里探出脑袋,瞪了瞪赤潋说:“哥哥你就是说我胡搅蛮缠!” 容璧站在一旁淡笑不语,沒有半点放荡不羁的样子,涟漪便看向容璧说:“容璧,你说,我胡搅蛮缠吗?” 涟漪的声音非常温柔,即使语气恶狠狠的,也沒有半点威慑力,容璧摇头道:“沒有,阿涟一路都很好,沒有给我招半点麻烦。” 见容璧这般维护她的面子,涟漪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皇上说:“父皇,听到了么,阿涟很乖的。” “是是是!在朕面前你才胡搅蛮缠,在容璧面前就化成了绕指柔。”皇上点了点涟漪的额头,然后把涟漪推开怀中,对容璧和赤潋说,“阿涟看着朕就烦,那朕就不碍着她了,你们年轻人玩。” 涟漪羞红了脸,刚想反驳皇上,皇上转身便走了,让涟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赤潋对容璧眨眨眼睛,容璧淡笑不语,明明是很儒雅的样子,却因眼角的伤痕显得十分英气,赤潋便开口道:“脸上这疤怎么消不掉,都这般久了。” 涟漪也连忙说:“哥哥,先问问宫中的太医能否消了这疤痕,若实在不行,能否要安乐侯帮帮忙?” 容璧却无所谓的笑道:“又不是女子,那么关注容貌干什么,更何况,我觉得阿涟那日说的很对啊,这疤痕给我添了许多英气,说不定会迷的某人神魂颠倒呢。”说完对涟漪挤眉弄眼的笑,显得非常痞气。 涟漪心中暗骂,刚刚在皇上面前容璧就不敢露出现在这种模样! 赤潋见容璧与涟漪的互动,心中了然,笑了起來,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这疤还是去了好些,毕竟你是为了救阿涟,我和阿涟看着心中也会不舒服的。” 容璧点头,说:“若太医沒办法也就不用白花心思了,更不必去求安乐侯,我可不想看他的脸色,更不想要你们看他脸色。” 赤潋无奈,只得答应,又说:“过几日梁太后会在宫中摆宴,宴请京城中所有年轻公子小姐,安乐侯必定会來,我只问一句,若他不答应便算了,这样可好?” “只问一句,不必求他。”容璧也不过多纠缠,又问,“京城中所有年轻公子小姐,那我和阿钰也要去?” 赤潋说:“自然都可以去的,梁太后都已经下好帖子了,容家也有,但只请了你和容钰,沒有请旁支的。” 容璧点头不语,赤潋又继续说:“梁太后此次宴会是想给安乐侯和安乐侯的妹妹梁子芥定亲,而墨皇后也打算带墨契去参加,甚至连许多后妃都会参加,毕竟宫中许久沒有热闹过了。” “阿涟也想去凑凑热闹呢。”涟漪听到墨契会参加,便也想参加,毕竟那日容钰也会在,不知容钰现在如何想,是和她之前所说的,再看墨契一眼,便找个人嫁了,从此相夫教子,渐渐忘了墨契,还是更加难以忘怀。 涟漪想要知道容钰会怎么做,若容钰选择了放弃墨契,那么她也应该找个机会告诉皇上,她想要嫁给容璧了。 他们三人又聊了许久,早已日暮黄昏,赤潋便和容璧一起离开,涟漪一直静静目送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才慢慢踱步回了未央偏殿。 太后正在涟漪宫中等着她,见涟漪回來了便拉着涟漪的手上下打量说:“瘦了许多,哀家特意吩咐了宫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菜。”说完便要宫女把菜端來。 涟漪觉得鼻尖有些酸涩,梁太后都知道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还对她这样好,沒有迁怒于她,她无以回报,只能去阻止赤喾的自掘坟墓,还好,还好赤喾放弃了这样疯狂的想法。 看着满桌的菜,还有太后慈爱的眼神,涟漪便觉得这两月的劳碌是值得的。 涟漪吃的津津有味,这餐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梁太后也在旁吃了几口,静静看着涟漪吃,见涟漪吃完了便说道:“阿喾和哀家说你去找他了。” 涟漪沒想到赤喾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后,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赤喾告诉太后她已经知道洪都王是怎么死的,她如何还好意思在太后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试探道:“嗯,我很想他,便想了这个法子去找他。” “阿涟,你怪不怪阿喾,他在与你拜堂时撇下你。”梁太后换了一个话題,涟漪心中一痛,如何不怪呢? “怪,但是现在不怪了,因为我不想嫁给他了。”涟漪强颜欢笑,“若不是他在最后一刻走了,我就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梁太后拉过涟漪的手,叹息道:“阿涟,你怪他也是正常,阿喾和哀家说,你去找他,他却狠狠的拒绝了你,他也希望你能够找到良人,别在他身上耗着了。” 涟漪见梁太后沒有半点异样,便猜到赤喾并沒有告诉梁太后她知道真相,于是笑道:“嗯,阿涟会找个对我好的人嫁了,再也不会把心思耗在他身上,想要娶我的人多着呢。” “这就好,这就好。”梁太后拍拍涟漪娇嫩的手,说,“那过几日哀家的宴席你定要來,看看是否有心仪的男子。” 涟漪状似害羞的低下头,红了眼眶。 去年及笄时,也是问她是否有心仪的男子,她羞于回答,而今她也沒有回答,理由却是她如何还会有心仪的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 几日眨眼便过,盛宴那天日头正好,夏花绚烂,只是一半被阳光照拂,一半隐在阴影下,就如人生,一半忧伤,一半明媚。 多少闺阁少女心中怀春,多少风流才子心中忐忑,多么像去年她及笄那日,只是物是人非,涟漪泪眼朦胧。 她和容钰依旧站在顾盼阁上,凭栏而望,去年那日,也是容钰站在她身旁,她眉目无双,笑颜如花,而今只剩唏嘘。 容钰知道涟漪在感怀什么,一手轻轻握着涟漪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远处美轮美奂的青梁殿说:“阿涟,你看过《青梁悬想》吧?” 涟漪顺着容钰手指向,看着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青梁殿说:“看了,还问了你哥哥几个问題。” “那你信上面说的吗?”容钰放下遥指的手,微微偏头看涟漪。 “原本不信,但后來信了。”涟漪原本是不信的,但是修竹曾说过,那是真的。 “我从小就信,现在反而不信了。”容钰说,“若青俍皇后可以不转世去寻找梁武帝,那光武帝赤城呢?他那般执念于青俍皇后,怎么后來会沒有他的故事?可见只是一些人不满青俍皇后与梁武帝不能终成眷属而杜撰的结局。” 涟漪望着青梁殿的庑殿顶,遥想青俍皇后在上面翩翩起舞的画面,花香默默,月亮成为她的背景,那是怎样动魄惊心的美丽? 《青梁悬想》的后半部分确实沒有提到赤城半个字,每个人都无视了这个隐在青俍皇后和梁武帝背后的人,所以沒人关注赤城后面的故事。 容钰双眼盯着青梁殿看,有些走神,小声说:“光武帝其实是个很悲哀的人……” “阿钰。”涟漪打断,然后转头对她们身后的宫女丫鬟说,“你们下去。” 宫女们立刻低下头快速离开,涟漪这才拉着容钰的手说:“这话可说不得,若让有心人听了可不知会曲解成什么的。” 容钰已经从刚刚的茫然状态恢复,说:“我就是有些感叹,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更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 涟漪不知容钰为何这般说,便问:“为何这样认为?我觉得他更爱美人。” 容璧轻轻摇头说:“世人都在争论光武帝究竟是为了夺天下而杀梁武帝,还是为了夺青俍皇后而杀梁武帝,我却觉得,这个答案,就连光武帝赤城也给不了。” “他觊觎江山,也心爱美人,青俍皇后这个有勇有谋的美人,可以成就千古帝王,就凭着这点,梁武帝才会爱上青俍皇后吧,而要得到青俍皇后,又需要用江山为聘,所以,到最后,光武帝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美人还是要江山了。” “当光武帝算计死梁武帝之后,他以为他可以得到青俍皇后,可当青俍皇后去了之后,他又开始质疑夺了这江山的意义,甚至开始质疑他自己的计谋和能力。” “青俍皇后并非寻常女子,如何是那般容易控制之人,必定是宁愿随着梁武帝碧落黄泉也不愿被光武帝占有的,所以,我觉得他很悲哀,到最后都不知青俍皇后想要什么,更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阿涟,你呢?你想要什么?” 涟漪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容钰这是用光武帝赤城的例子來宽慰自己,原來,就连容钰也觉得自己不是并不是真的爱赤喾,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涟漪仰起了头,看着皇宫上方广袤的天空喃喃道:“阿钰,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容钰回答,涟漪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來:“传说啊,仙界有一个顽石,那个顽石在上古时期就有了,有一日那顽石不知怎的就化成了人形,而一个孕妇也立刻要分娩,生了一个小男孩,她很好奇为何她沒有母亲,沒有家人,也开始思考她是为什么会來到这个世界。” “望着那个小小婴孩红润的脸颊,还有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她想,她这颗石头,究竟是为什么有拥有这颗心脏呢?是因为这个男孩吗?只是,她的心是硬的,是冷的,她也想要一颗火热的心。” “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多么渴望另一个火热的心与之相靠,來温暖她的,所以,她一直想要得到那个男孩的心,可是,男孩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吧,谁愿意用自己的心去焐热别人冰冷的心。” “她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不断纠缠着烛火,自以为有自己的爱有多么悲壮,其实是给别人带來了麻烦。” 涟漪沒有说出这个故事的结尾,但容钰已经能够猜到,容钰说:“其实,作为旁观者,我真的很是很心疼那个石头和光武帝赤城,但也仅限于心疼,他们何其傻,就如那盘丝洞的蜘蛛精,缚住了别人,也牵住了自己。” 涟漪微笑点头,应道:“是啊,我也觉得是如此,他们何其傻,用爱的丝线把自己结成了蛹。” 涟漪笑的非常自然,容钰沒有看出任何不妥,正如容璧所说的,涟漪在慢慢忘记赤喾。 容钰对着涟漪明媚张扬的笑了起來,涟漪也笑了,沒有笑不露齿,沒有矜持内敛,依旧是眉目无双,笑靥如花。 八月的暖阳不偏不倚的晒着顾盼阁,阳光下,涟漪微眯的眼中闪着光芒,容钰不知那是希冀的光芒,还是反射阳光的泪花。 容钰松开握着涟漪的手,双手撑在栏杆上,让自己的身子探出一些,涟漪连忙拉住说:“小心些。” 容钰反倒拉着涟漪的手靠近栏杆些,另一只手对着阁楼下挥舞着,涟漪也探身望,太子赤潋和容璧正站在下面笑着看着她们。 容璧看见探出脑袋的涟漪,便大声说道:“再不下來宴会就开始了!” 容钰也大声呼应:“马上來。” 见容璧这样沒有形象的大喊,涟漪轻笑说:“镇远侯墨契今日也会來呢,你不好好表现?” 容钰拉着涟漪的手就向楼下奔去,一边跑一边说:“我就是这样的啊,有什么好表现的?” 涟漪反倒不好说什么了,被容钰拉着奔向容璧和赤潋,头上的钗环摇摇欲坠,她喘息道:“慢些。” 容钰却不知怎的反而拉着涟漪加速奔向容璧,涟漪吓得想要松手,容钰却不撒手,直到快撞上容璧才放开涟漪闪到一边去了。 涟漪一下子跌在容璧的怀中,容璧闷哼一声然后说:“疼。” 听着容璧委屈的声音,涟漪原本害羞的情绪全部消散,她深知容璧不管多么痛都不会喊出声的,而这次喊出声必定是故意的,故意招惹她怜惜,便笑着说:“哪里疼?” “心疼。”容璧说完指指涟漪头上的金簪说,“扎着心口了。” 涟漪故意戳了戳容璧的心口,听容璧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涟漪这才笑着说:“哦。”说完便走到太子赤潋身边,不再搭理容璧。 容钰无奈的对容璧摊手,而赤潋则是笑着摇头不说话,和涟漪向御花园走了。 容璧和容钰也笑着跟上去了。 听着他们欢愉的笑声,宫门处,坐在轮椅上的梁子尘勾了勾唇角,然后对身后的捣药说:“走吧。” 捣药怕梁子尘因眼睛不好而不知道前方四人是谁,便开口道:“侯爷,前方四人是太子、涟漪公主、容家大公子还有容小姐。” 梁子尘点头,手肘撑在椅臂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覆在双眼上的锦帕说:“捣药,虽说我的眼睛看不清了,但我的耳朵是好的,我的心更是清明的。” “捣药多嘴了。”捣药低下头,依旧是慢悠悠的推着轮椅,即使四周已经空荡荡的,可见宴席早就开始。 梁子尘也听出了四周无人,便对捣药说:“快些吧。” 捣药不解梁子尘最近的行为,但也顺从的加快了速度,若在平时,侯爷是能拖就拖,越久越好的。 梁子尘依旧慢慢摩挲着眼上的锦带,嘴角依旧是勾起來的,但依旧沒有嘲讽的意思,反而带了苦涩。 他再也看不见未來了,看不见别人的,更看不见自己的。 窥探赤喾的命运的代价太大,他的双眼如今只能看见黑和白的混沌一片,更别说窥视未來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太过无趣,他想要知道现在命运已经发展了什么地步了,只能与众人接触,参加这样无趣的宴席。 就如今日,容璧说涟漪扎着他的心口了,以后,便是穿心了。 当梁子尘到了御花园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都齐刷刷的盯着梁子尘的眼睛看,疑惑安乐侯的眼睛又是怎么了,腿脚不好已经很是艰难了,而今若是连眼睛都坏了,只怕难以娶到心仪的女子 。 梁子尘无视那些探究的眼神,让捣药把他推到太子赤潋的下首,正是容璧的旁边。 容璧见梁子尘向自己靠近,温润如玉的声音说道:“久仰安乐侯,在下容璧。” 梁子尘微微颔首作回应,太子赤潋也开口问道:“安乐侯,不知你近日可有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如花美眷 “无。”梁子尘断然拒绝,沒有半点迂回,赤潋也只得放弃,但面色也沒有多么难看。 坐在对面的涟漪堪堪能够听到他们对话,抿起了唇,梁子尘敢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太子面子,真真是有恃无恐,但也奈他不何。 若自己也能够有一项本事就好,就可以毫不顾忌、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涟漪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梁太后便说:“既然都到了,便开始吧。” 刚说完,从花径转角处传來一道大气的声音:“本宫迟了。”说完,墨皇后从似锦的花丛后走來,脸上是精致的妆容,一袭大红正装,端庄大气。 所有人又把视线放在墨皇后身上,墨皇后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墨契,还有打扮素净的墨歌,墨契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便不好意思的小声催促道:“姑姑,快些啊。” 墨皇后转头瞪了墨契一眼,墨契立刻噤声,跟在墨皇后后面挪着步子,墨歌也亦步亦趋低头跟在墨皇后身后。 墨皇后坐在梁太后身旁,墨歌则乖顺的坐在太子赤潋旁边,赤潋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墨皇后,墨皇后只当沒看见。 墨契悄悄的蹭到容璧和梁子尘桌边,坐下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见墨契落座在自己身旁,容璧笑着对墨契点头示意,梁子尘却沒有半点反应,自顾自的喝酒。 墨契见梁子尘这般会喝酒,便也端起酒杯对梁子尘说:“安乐侯,我敬你。” 梁子尘却不搭理墨契,墨契只得蔫蔫的自己喝,墨皇后淡淡的瞥了梁子尘一眼,然后对梁太后说:“太后,开始吧。” 梁太后面无波澜,沒有看墨皇后一眼,而是环视了在场的青年男女,每张年轻的容颜都比头顶上盛开如烈火的繁花美丽,只是那些无双容颜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惆怅,有兴奋,有窃喜,有担忧。 多么像她第一次入宫时的样子,她也是坐在她们的位置上,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太后,揣测着自己的命运。 那时候也是如此,八月的阳光不算温柔也不算热烈,盛夏的繁花还有翠树绿藤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斑驳的阳光照在他们年轻的容颜上,年轻的男子坐在一边,隔着桌子和空地,对面便是年轻少女。 那时候的她,就是坐在现在梁子芥所坐在地位置上吧,位置沒变,只是人都变了,子芥的身旁现在是涟漪和容家的小姐。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梁太后的回忆朦胧了眼前的画面,墨皇后再次开口说:“太后,这日头这么大,再过阵子可就热的沒兴致了。” 梁太后这才从回忆中浮起,渐渐的清醒,然后中气十足的说:“开始吧。” 梁太后的说完,便有宫人鱼贯而入,端着佳肴美酒放在众人桌前,珍馐美馔应有尽有,食物上完之后,便有美人如云、歌舞如梦,开场依旧是群舞《青梁悬想曲》。 所有人都沒有把心思放在歌舞上,但舞台上的个个舞姬都尽全力的舞出最美丽的舞姿,尽管无人欣赏。 墨皇后视线游移,正打量着在场的所有温婉娴淑的女子,女子们心中也都明了,墨皇后这是在为镇远侯墨契找合适的妻子。 一些不想要嫁给墨契的女子便立刻低下了头,生怕以后日夜提心吊胆夫君的安危;有些女子则是扬起了头,落落大方的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而有些女子依旧是随心所欲,该干嘛就干嘛,就如容钰。 涟漪拉了拉容钰的袖子,小声说:“墨皇后正给镇远侯物色妻子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容钰捧着茶杯,反问道,“墨皇后又不会选我。” 涟漪急道:“你不是喜欢墨契吗?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容钰转头看向墨契,似无奈又似叹息的说:“那又如何,他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吗?我可不想横插一脚,毁了别人姻缘,也降了自己身份。” 涟漪恍然醒悟,是啊,墨契拒绝了自己父皇的赐婚,理由就是他早有心仪的女子了。 涟漪有些闷闷不乐,也捧着一杯山茶,看着茶水中的茶叶起起浮浮走神,两个人要在一起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要顾忌的太多太多。 涟漪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粘着自己,她抬头望向视线來源处,便看到墨皇后身后坐了一个丰满的佳人,螓首蛾眉,肤如凝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摸一摸。 那女子看到涟漪转头望向自己,便对着涟漪微微笑了笑,那一霎那的笑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涟漪微微愣神。 涟漪越看那个女子越觉得眼熟,于是偏头小声问容钰:“阿钰,你知道她是谁么?” 容钰想了想才说:“应该是风荣华,她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我也有些耳闻。” “何事?”涟漪立刻问,她不在的这两个月,也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些什么。 “她原是京城一青楼的花魁,不知怎么就进宫成了皇上的宠妃,一些朝臣都有些微词呢。”容钰顿一顿又说,“我父亲好像也觉得不妥。” 涟漪再次看向风荣华,她的眉目如画,远山眉,浓丽的花钿,还有朱红的口脂,不算惊艳却很耐看,明明很庸俗的妆扮在她脸上却显得大气,十分有气质。 涟漪想要分辨出她究竟像谁,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却还是沒有结果,便问容钰说:“你知道风荣华的名字吗?” “风萧萧。”容钰小声说。 涟漪确定她沒有听过更沒有见过一个叫风萧萧的女子,就连姓风的也不认识一个,可是,为什么那么眼熟呢? “阿涟。”容钰见涟漪那样关系风萧萧的事情,便问道,“怎么了?你可是觉得风荣华有什么不妥的?” “并无,只是觉得很眼熟罢了。”涟漪如实答道,指尖揉搓着一小节头发。 “这样浓丽的妆容也能够看出原本的容貌吗?”容钰也悄悄抬头看了风萧萧一眼,然后摇头说,“我从來沒有看过与她相似容貌的人。”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涟漪不再纠结于此,再次看了风萧萧一眼,却见风萧萧的视线又落在墨歌身上,双眼炯炯,不停上下打量,只是墨歌从宴席开始到现在,一直沒有抬起头,风萧萧看不清她的容貌。 涟漪也看向墨歌,这是她继太子大婚之后第一次再见墨歌,即使沒有看到墨歌的脸,单看身形便知道墨歌消瘦憔悴了许多。 墨歌静静坐在赤潋旁边,低着头,再也沒有一点传闻中娇蛮的样子,人们都疑惑的窃窃私语。 涟漪低头,双手紧紧捧着茶杯,心中难以扼制的升起了愧疚的感觉,她为了嫁给赤喾,害的另一个女子憔悴至斯。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紧握的双手上,涟漪抬头,容钰正对她笑,轻声说:“哥哥说,不关你的事情,即使你什么都沒有做,墨歌还是要嫁给太子的。” 涟漪反手握住容钰的手,焦急的问:“为何?” 容钰叹息,用眼神领着涟漪看向坐在上方的墨皇后,说:“因为墨家要求的。” “墨皇后用尽了方法让墨歌嫁给太子,并非是太子帮你,而是墨皇后如此要求。” 涟漪紧抿双唇,在思索了一阵子之后便懂了墨家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墨家一直得到盛宠,利用墨歌顽固地位。 只是如今墨歌一直不肯委身给哥哥,所以墨家又送了个甄哥给哥哥,甄哥也确实得了哥哥的爱怜,那墨歌的日子必定过的更加煎熬。 墨丞相真真是狠得下心,连亲身女儿都要利用! 墨歌现在一定很绝望,沒有赤喾,沒有家人,就连太子都有了甄哥,她就像是个多余的人,但是墨家还是要榨取她最后的价值! 涟漪一直呆呆的望着墨歌,墨歌似乎感受到了涟漪炽热的眼神,竟然抬起了头,脸颊消瘦苍白,再也不见曾经的圆润,眼下是青黑一片,多少胭脂都掩盖不了,涟漪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杯中的茶水便洒了她一身。 容钰立刻拿了手绢为涟漪擦拭,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容璧墨契等人也看向这边,容钰便说:“出去换身衣裳吧。” 涟漪立刻站起來和容钰一起离开了,出了宴席,容钰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如今盛夏,你穿的这么少,若那茶水烫的很,今日有的你好看的。” 涟漪连连答应,容钰说了一会儿便也不说了,涟漪见容钰终于消停了些,刚想解释,容钰便噗呲的笑出声说:“不过倒要谢谢你了,不然巴巴的坐在那里几个时辰可无趣了。” 涟漪一时呆住,沒有反应过來,容钰便拉着涟漪走到小径深幽处,指着一丛开的如火如荼的紫薇花说:“传说如果家的周围开满了紫薇花,紫薇仙子将会带來一生一世的幸福,阿涟,我们家已经种满了紫薇花。” “啊?”涟漪一时沒有明白容钰话中含义,便说:“那你一定会幸福一生一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有花堪折 容钰折下一朵紫薇花别在涟漪的鬓发中,笑着问:“阿涟,你想不想要幸福一辈子?” “想啊。”涟漪沒有想便回答,茫然的看着容钰促狭笑容,摸了摸自己鬓发上的紫薇花,猛地反应过來容钰话中的含义,容府内开满了紫薇花,她嫁过去便会一生一世幸福。 容钰见涟漪脸颊通红便知道她已经明了其中内涵,便不继续打趣了,说:“快去换衣裳吧,这样穿着着实不不好。” 涟漪摇头说:“换了衣裳不就要回去了吗?我不想回去,沒意思。” 容钰也点头,问道:“那去哪里?” 涟漪眨了眨眼睛,然后摘下头上的紫薇花放在容钰手中,笑着说:“去容府看紫薇花!” 容钰也笑起來,说:“好,去看容府开了满园的紫薇花。”说完,把手中的紫薇花别在树枝间,拉着涟漪向宫门走去。 被阳光晒得温柔的风吹落别在树枝间的紫薇花,落在青石板的小径上,还不知命运如何,一只小麦肤色的手便拾起了它。 容璧站在深幽小径处,目视墨契弯腰捡起那朵紫薇花,然后走到紫薇树旁蹲下,用手指一点点在树根处挖出一个小小的坑,似乎想要葬花。 容璧噗呲的笑出了声,引的墨契总是莫名其妙的看容璧。 见容璧笑的欢还沒有停下的意思,墨契皱眉,抬起手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容璧也走到墨契身边蹲下,接过墨契手中的紫薇花,在指尖转了转,仔细看了一圈也沒看出这朵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后问墨契说:“你作何要葬花?” 墨契这时已经挖好了一个浅浅的坑,一把夺过容璧手中的紫薇花说:“葬花?这倒是一个文雅的词,我不过是学我父亲的。” 容璧却啧啧啧的摇头说:“若镇远侯看到你这个样子葬花,绝对要吐出一口鲜血。” 墨契不解,把紫薇花小心翼翼放入坑内,一边用手填土一边问:“为何?” 容璧用指了指墨契满是汗水的脸,又指指墨契满是泥土的手指,笑道:“明明葬花如此文雅之事,却被你弄的狼狈至极,你还说是学镇远侯的,别说要学到神似,只怕连形似都沒有学到吧!” 墨契腾地一下红了耳根,他这个葬花的样子确实和他的父亲有天壤之别,父亲葬花虽说沒有多么繁文缛节,但也绝对沒有他这么随意,至少绝对不会用手指去抠土,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墨契脑中忽然浮起了他父亲镇远侯墨魄葬花时的场景,他着一身水蓝色深衣,微微弯腰,束绅垂落在地,手中是一把锄头,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了一个坑,然后把从石板上拾起的香樟果子丢在里面,亦或者是几朵小花,动作不算优雅,却不矫揉造作,自有男子一番风度。 墨契只得憨笑道:“确实沒有学到我父亲半分……” 容璧丢给墨契一块手帕,让他擦了擦汗再擦了擦手,然后说:“不过,你葬花也自有你自己的特色,纯朴至极,不必特意去学别人,不然你葬花的性质便变了,还不如不葬。” 墨契点头笑道:“容璧,你的见解总是与旁人不同,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一边说还一边拍容璧的肩膀。 容璧被墨契打了几下便感觉有内伤了,于是黑着脸说:“这几年,你的脑子沒什么长进,手劲却大了许多。” 墨契哈哈大笑,继续拍着容璧的肩膀说:“我脑子斗不过你,在手劲上胜过你也是乐事一桩!” 容璧懒得和墨契计较,避开了墨契的手,然后问:“墨皇后替你相中了谁?” 墨契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一开始姑姑问我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为何不敢让皇上赐婚,我不知怎么回答便敷衍过去了,然后姑姑又问我觉得安乐侯妹妹梁子芥如何,我说我过阵子回答,可过阵子她便沒有再提起过了。” 容璧打开扇子,一边扇一边说:“极有可能是梁太后不答应,所以墨皇后便沒有再提了。” 墨契见容璧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扇子,自己完全沒有感受到风,便一把夺过來,为自己和容璧扇着,说:“我也沒打算要娶梁家小姐啊。” “那你打算终身不娶?”容璧挑眉看墨契,上下打量说,“你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容璧刚说完,墨契便恶狠狠的拍了容璧的脑袋一下,骂道:“你才有隐疾!真希望把你打傻!” “你真下的了手!”容璧摸着头,睨了墨契一眼,然后挥拳直直袭向墨契的肩头。 墨契沒想到容璧也來真的,立刻用手挡住容璧的攻击,容璧却不肯饶他,接连攻击,墨契有些招架不住,向后退去,只得用蛮力抓住容璧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见手被控制住,容璧立刻换脚攻击,墨契却沒有容璧灵敏,一边牢牢抓住容璧的手,一边还要躲开容璧脚的攻击,一时手忙脚乱,混乱中拉着容璧倒在地上,也松了紧拽容璧的手。 容璧见手脱了控制,便坐在墨契身上,毫不留情的攻击墨契的胸膛,墨契依旧用手挡,抓住容璧的手不放,喊道:“找个时间出去打啊!” “好啊!”容璧松开紧握的拳头,墨契便也松了手,刚想做爬起來,容璧乘机再捶了墨契一拳,然后站起來,拍拍手说:“什么时候?” 墨契翻身坐起來,捂着胸口,眼神幽怨的看着容璧说:“骗子。” 容璧捡起刚刚因为打斗而掉下的玉骨扇,然后唰的一下打开,泛着寒光的刀片直指墨契,笑着说:“不服气再來啊。” 墨契坐在地上,仰视着容璧,容璧脸上是肆意的笑容,有薄薄的汗水覆盖在白玉一般的脸上,只是那白玉微瑕,左眼下有一道十字伤痕,给他添了十足的英气。 墨契挥挥手,拍拍屁股站起來说:“安乐侯答应给你治脸上的伤痕了吗?” “沒有,但也无妨,不过是小小的伤痕罢了,对我而言,沒有什么大碍的。”容璧摸了摸他脸上的十字伤痕,只是微微的隆起,颜色也只是暗灰色,若要掩饰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題。 墨契说:“对我们这种饮血征战的男儿当然无所谓,你可不一样,以后是要入朝廷的,怎么能说沒什么大碍?”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容璧上下打量墨契两眼,然后退后两步,捏着他的玉骨扇说,“听说军营里龙阳之好的很多啊。” “容璧!”墨契怒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容璧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扇子,反问:“我有不正经的时候吗?那说点正经的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墨契不解问:“什么意思?” 容璧解释道:“就是趁现在年轻,好好解决人生大事吧!” 墨契哈哈笑道:“你这是要五十步笑百步吗?你还有两年便也弱冠了,那时候你也躲不掉的。” 容璧好笑的说:“躲?我为何要躲?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沒有我心动的女子出现,我还是会娶一个让自己舒坦的女子相守一生的。” 墨契皱眉,他记忆中的容璧是很抗拒那样被强迫的人生的,今日沒想到他会这样淡然的接受了,于是问道:“我记得小时候的你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愿意当太子伴读,便总是欺负赤潋,希望他赶走你,闹得皇上都知道了,可是赤潋不但沒有怪你,还为你求情,恳求皇上不要责罚你,要你留下。” 容璧扬起脸,透过横斜交错的树枝,看着湛蓝天空,说:“是吗?我都不记得了,但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赤潋是故意的,他知道我不想当他的伴读,他就故意留下我,让我不舒坦,以此來报复我。” “不是吧!”墨契惊讶,他印象中的赤潋善良温和,绝对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定是容璧故意抹黑赤潋,于是说,“定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赤潋绝对只是怕你被责罚而求你留下的。” “是啊,我就是度君子指之腹的小人,你还沒有笨到那个地步嘛。”容璧低下头,“我早就立志要把他衬托成一个心怀苍生的好皇帝。” 墨契却撇了撇嘴说:“说的你会做很大的牺牲一样,你莫不是要做个奸臣吧,要是如此,我可不会放过你。” “放心,不会的。”容璧笑着说,“回去吧,宴会现在差不多已经高-潮了,也要回去为涟漪她们给太后打个招呼呢。” 墨契点头,理了理发髻衣裳便和容璧一起回了御花园,宴会确实正是高-潮,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舞台中央的舞姬,舞姬着红绡留仙裙,手里拿着短剑,动作端庄、悠然,沒有半点杀气腾腾的气氛。 那舞姬脚下也有一排宝剑,却沒有开锋,舞的正是完颜首创的剑上之舞《入塞》,但与完颜的不同的是,舞姬手中拿了剑,配着震天的鼓声,倒也让人觉得四面楚歌。 容璧饶有趣味的看着那剑舞,问墨契:“你觉得如何?可否有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感觉?” 墨契摇头说:“只觉得她把剑舞的很好看,沒有什么肃杀之气。” 容璧也应道:“我也只觉刀光剑影寒,红绡美人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墨歌莫歌 墨契瞪了容璧一眼说:“你明知我不懂,还总是喜欢说的文绉绉的!快解释。” 容璧双目紧盯剑上红衣翩翩的美人,沒有搭理墨契,反倒是一直坐在旁边的梁子尘开口道:“刀光剑影,杀气逼人,美人消散,血染红绡。” 梁子尘说完,那剑上的美人刚好从剑上飞旋而下,舞完一曲《入塞》。 “说的好。”容璧这才转头对梁子尘说,“不知安乐侯如何看这一曲《入塞》?” 梁子尘依旧是用手指摩挲着眼上的锦帕,笑着说:“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容璧沒有立刻点评,而是细细思索了一番,刚想和梁子尘说话的时候,梁太后开口道:“今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席,都是些年轻人,陪着我这老婆子必定无趣,大家便各自赏玩一番吧,但是别出了这御花园便行。” 众人立刻答应,梁太后又说:“晚些的时候,便会有宫人带大家离开皇宫,过些日子是中秋佳节,若是有缘,哀家必定再好好款待一番!”太后话中有话,大家心中也都明了,便是若安乐侯或安乐侯妹妹相中了的人,便有机会再來宫中。 太后率先离去,墨皇后便也离开了,大家立刻都放松了下來,由原本的低声耳语到窃窃私语,再到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男子们都开始高谈阔论,把酒言欢,就是为了引起中意女子的注意,女子们也都开始对门当户对的男子暗送秋波。 容璧无视那些秋波,捂着脸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桌上,让那些盯着他看的女子表情瞬间僵硬,墨契捅了捅容璧趴在桌上的手臂说:“好多人都盯着你呢,你还睡。” 容璧沒有回答墨契,似乎已经睡着了,赤潋便说:“他两个月沒有在京城,如今回來必定很忙,让他睡一会吧。” 墨契无奈,只能找坐在旁边的梁子尘说话,问道:“安乐侯,你的眼睛……” “墨契。”墨契还沒问完,赤潋插话道,“对面有个女子总是盯着你看呢。” 墨契立刻好奇的看向对面,果真发现一个女子正盯着他看,见他也看向她,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墨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梁子尘突然开口对站在他身后的捣药说:“如此良辰便去看看所谓美景吧。” 捣药推着梁子尘离席,引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被许多女子围在中央的梁子芥也立刻站起來,跟着梁子尘离开。 宴席的两个主角都离开了,剩下的众人也都做鸟兽散,嘈嘈杂杂吵醒了容璧,容璧揉了揉眼睛,对墨契说:“好生无趣,我回容府了。” 墨契见容璧去意已决,即使万分不情愿也不好挽留,太子赤潋也说:“早些回去休息吧。” 容璧点头便离开了,墨契环视一圈,发现大部分的人都离席了,只有太子赤潋和墨歌这两个熟悉的人还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墨契见墨歌依旧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比上次见还要憔悴上许多,多少胭脂都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赤潋倒是和平时一样,对墨歌嘘寒问暖,却显得貌合神离,脸上也沒有多少欢喜的神色。 墨契叹息一声,对墨歌和赤潋说:“你们怎么了,好像都不开心。” 赤潋愣了愣,然后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墨歌也抬头附和道:“表哥,我就是有些困,晚上睡不着,白日又夏乏,沒有精神,所以显得不开心。” 墨契看着墨歌消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脸,难过的说:“若东宫的床榻你睡的不舒服,便回墨府吧,墨府还是容得下你的。” 赤潋沒有说话,墨歌惨笑道:“不了,表哥,我已经嫁人了,除非被休,我是不能回去的。” 墨契却瞪着赤潋说:“忽悠我呢,只要赤潋同意,你想回墨家住多少天都行。” 赤潋也苦笑不语,墨歌继续解释说:“表哥,是真的,更何况我是嫁给太子,更加不能由着性子來,表哥,你就别为难太子了。” 墨契见墨歌不停为赤潋辩驳,不似是与赤潋关系不和,却想不明白墨歌是因为什么而如此消瘦,只当是病了,便问:“可是病了?太医看过了吗?” 墨歌摇头说:“太子每日都会要太医为我诊脉,并无大碍。” 墨契皱眉,只当太医无能,便说:“改日我去求安乐侯,要他为你诊诊脉,看看你是为何变得这样消瘦。” 墨歌沒有再拒绝,唯唯诺诺的应了,赤潋摸了摸墨歌的头说:“若是觉得无趣,便也回去吧,我原以为你不会來的。” 墨歌轻轻点头,墨契便自告奋勇的说:“不如我送歌儿回去,我也想和她说说话。” 赤潋点头,站起來说:“那我去陪安乐侯说会儿话,墨契你便陪歌儿散散心吧。” “自然。”墨契牵起墨歌的手,郑重的说,“我自会逗得歌儿开心的。” 赤潋又摸了摸墨歌的头说:“若是精神不济,以后这种宴会不想來便不來吧。” “嗯。”墨歌点头,抬头对赤潋微微笑了一下,复又低下头。 赤潋转身离去,唇间是微不可闻的叹息。 为何?为何呢?赤潋疑惑,墨家为何执意要墨歌嫁给自己,在墨歌嫁给自己之后,又把甄哥塞给他,冷淡了墨歌。 当他一心扑在甄哥身上时,墨家又开始重视墨歌,就如今日,明明墨歌是沒有必要來的,可墨皇后还是把只是良娣的她带來了,是为了什么呢? 墨家究竟有什么打算?他想不明白,更不敢去深想。 赤潋缓缓的转身,从横斜的腊梅枝条中远远望去,墨契和墨歌还沒有走远,赤潋甚至可以听到墨契大声的笑声,墨歌只是仰着头,赤潋看不清墨歌的表情,但也能够想象出她脸上凄苦的笑容。 墨契的笑声也渐渐收敛了,低头盯着仰头看着他的墨歌,墨歌好像开口说了什么,赤潋猜测她是在说:“哥哥?” 画面就好像停止在这一刻,透过横斜的腊梅枝条,赤潋忽然觉得时光在回溯,梅花重回枝桠,青草又发绿意,墨歌的身量变矮,脸也变得圆润,笑声如银铃响动,她仰着头,嬉皮笑脸的对着赤潋说:“太子哥哥,我今日又葬了好多好多的花。” 他依旧是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很棒,等明年就会有更好看的花开了。” 墨歌笑哈哈的应道:“是啊!父亲也说,等明年,去年种下的香樟种子也会萌发呢……” 后面的对话赤潋已经记不清,时光又快速流逝,梅花迅速枯萎,零落成泥,墨歌的身高高了许多,脸也消瘦了,银铃般的笑声再也听不到,称呼也从太子哥哥变成了太子。 赤潋清醒过來,横斜的枝桠中,墨契和墨歌早就不见了踪影,赤潋转身,便看到梁子尘还有梁子芥正注视着他。 赤潋正想找梁子尘,沒想到一向独來独往的梁子尘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于是问候道:“不知安乐侯在此,赤潋唐突了。” “无妨。”梁子尘示意梁子芥推他离开,赤潋却立刻阻拦道:“安乐侯,赤潋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便不必说了。”梁子尘转头笑道,赤潋一时哽住说不出话。 梁子芥不疾不徐的推着梁子芥在青石小路上移动,赤潋又立刻走到梁子尘面前说:“安乐侯,我求你。” “哦?”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笑着说,“堂堂太子求我?只怕不是简单的事情吧,难道是为了容璧?” “并非。”赤潋解释,“是为了墨良娣,墨歌。” 梁子尘原本兴致缺缺,听到墨歌之后反而來了兴致,笑问:“所为何事求我?” 赤潋看了看梁子芥,梁子芥便识趣的离开了,若在平时梁子尘是绝对不会让梁子芥离开的,但今日梁子尘却沒有阻拦,更沒有为难赤潋。 梁子芥离开后,赤潋便开口道:“安乐侯,墨歌被一个善妒的姬妾害的不能有孕,我希望你能为歌儿医治。” “墨歌……”梁子尘沉吟了一番,然后笑着说,“姬妾?呵呵……” 赤潋心中一沉,他确实撒了谎,害墨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皇,即使沒有人告诉他真相,但通过这么多事情的联系,他还是能够揣测出一些的。 皇上不希望墨歌嫁给他,又被皇后逼的沒办法,便答应若墨歌怀了孩子便可以做太子妃,又暗中下药让墨歌不能怀孕,墨家才抛弃了墨歌,再把甄哥塞给他,还不让皇上知道。 赤潋被梁子尘的笑声弄的全身发麻,但又不得不求梁子尘为墨歌诊治,也只有梁子尘能够治好墨歌了,他不想害的墨歌连做母亲的权利都沒有…… 梁子尘终于不再笑,而是反问赤潋:“你想要墨歌怀上你的孩子?” “不。”赤潋快速否定,“我想放她走,给她换个身份,放她去她最想要陪的那个人身边。” “你还真是好心……”梁子尘讽刺,“我凭什么答应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熟悉画卷 赤潋无奈,知道梁子尘不是好相与的人,便直问:“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梁子尘更加肆意的笑起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赤潋紧抿双唇,知道梁子尘这是在笑他,便明白为何容璧不许他去求梁子尘,因为梁子尘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所以谁的面子都不给。 梁子尘捧着腹部,趴在轮椅的扶手上,过了许久笑声才渐渐低了,赤潋面色发白,他从來沒有这样被人嘲笑过。 “太子啊太子!”梁子尘终于平复下來,覆着锦帕的双眼紧盯赤潋,说,“你说,你能给我什么呢?你是能够治好我的眼,还是能够抹去我曾经的屈辱?” 赤潋沒有回答,这两件事他都做不到,只能沉默,梁子尘继续说:“还是你觉得我稀罕名誉?财富?美人?” 赤潋依旧沒有回答,因为他明白,梁子尘不在意那些。 梁子尘又开口:“何况,你能够给我的,我若想要便可以有,而你不能够给我的,别人可以给我。” 赤潋握紧双拳,却依旧沒有甩袖离开,因为他还是想要治好墨歌,他想要一点点还欠墨歌的。 “呵。”梁子尘见赤潋依旧是呆呆的站着,沒有因为他的讽刺挖苦而愤怒或者羞愧,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紧握着双拳,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梁子尘倒有些敬佩赤潋了,但依旧是不肯松口说:“你以为你想要放墨歌离开就能放墨歌离开吗?就算她能够怀孕……” 赤潋看着梁子尘的脸,他的脸大部分都被锦帕遮盖,只剩开开合合的唇,唇中说出最难说的命运:“也不一定能生下來呢,说不定还会因此而……” “你胡说什么呢!”听到这里赤潋反而怒了,甩袖离开。 “我治。”梁子尘突然答应,让赤潋一时沒反应过來,依旧向前走着,待反应过來时,已经走了十几米远。 赤潋立刻转身走到梁子尘身边,强掩兴奋说:“真的?你答应治歌儿了?太好了……太好了!” 梁子尘唇边勾着笑,放大声音说:“子芥,走吧。”站在不远处的梁子芥立刻走到梁子尘身后,推着梁子尘便离开了,沒有与陷入狂喜的赤潋道别。 梁子尘依旧是摩挲着眼上的锦帕,梁子芥不满的说:“哥哥,为何要治墨歌?明明是赤喾害你的眼睛如此。” “是啊。”梁子尘点头,“若命运改变不了,还是按着我从前看到的,只有治了墨歌,她才会死啊。” 梁子芥不明梁子尘为何这样说,但也猜出墨歌会因为怀了孩子而死,一想到赤喾有多么喜欢墨歌,就会有多么痛恨自己,因此抱憾终生,梁子芥便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 “但是。”梁子尘遗憾道,“不知现在命运已经被打乱了多少,更不知还会不会按照原來的方向走,双眼看不见真是件憾事,这日子无趣了许多……” 梁子芥只以为梁子尘是因为双眼看不清而遗憾,安慰道:“哥哥,你定可以治好自己的眼睛,因为你是神医。” 梁子尘却摇头说:“我治不好,这人世间,也沒人能够治好。”这哪里是人可以治好的? 梁子芥咬了咬银牙,说:“我定要赤喾以身还债!” “不必。”梁子尘摇头,梁子芥不明梁子尘为何就这样放过赤喾了,不解问:“为何?他害你这样,你还帮他谋反!” “我就是想要清清楚楚看看这场棋局,只有帮他,我才可以明明白白的看着他们痴的痴,醉的醉。” “何况,即使沒有我,他也可以做到他想要做的呢,赤喾他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铺就了皇上的黄泉路,也成就了他的皇权路。” 梁子芥也不得不承认,赤喾就是有那样的本事,即使沒有梁家,赤喾也可以完美的走上那个位置。 也好,借着赤喾,他们梁家也可以更上一个台阶。 远处又传來《青梁悬想》的折纸戏,咿咿呀呀的说着那不知真假的故事。 “帝业”唱完之后便戛然而止,“改朝”从來沒有在未央宫上演过。 戏中言莫当真,真情假意,全在戏言中。 紫薇花红了半边天,挤成一团的花朵占尽了天时地利,现在正值夏秋少花季节,春日桃李的繁华早就不再,只有这红白日的艳阳紫薇花伴人从暮春到初秋。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涟漪伸出手,一朵一朵的拂过那娇羞的花朵,雪白的指尖与烈火般的花瓣相映,涟漪仰着脸,婷婷的站在紫薇花树下,完美精致的容颜被稀疏的阳光镀上一层光芒,让人舍不得移开双眼,若要说是艳冠群芳,但那素净的眉眼又不算艳绝,更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天然的艳丽。 容钰忍不住感叹道:“阿涟,都说你是莲花仙子转世,我虽觉得可笑,却也信了,你这样的容貌气质,足够让人惊为天人,倾国倾城也是值得,再沒有人能够在样貌上胜过你了。” 涟漪放下手,淡淡的笑着说:“不,还是有人胜过我的,只是你沒看见罢了。” 容钰却不信,笑问:“若是有人比你还要好看,定是要震惊全国,那如何沒有任何消息传來?可见定是你虚构的。” 涟漪笑而不语,沿着容府的花园小径向深处走,容府的花园很是小巧别致,而且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沒有任何被强行扭曲成各种形状的植物,涟漪心中赞叹。 涟漪还记得去年來容府与容璧探讨《青梁悬想》的时候,并沒有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紫薇花,不知今年怎么盛开了这么多,涟漪于是问容钰:“为何今年开了这么多紫薇花?我记着去年沒有的。” 容钰神秘兮兮的笑着说:“哥哥陪你在外的时候,常常会寄信给我,有一次他提到,站在紫薇花下的你很美,于是我就移了这些紫薇花在花园中。” 红晕爬上了涟漪的脸,涟漪想起那个清晨,她发丝凌乱的站在紫薇花在,而容璧坐在花台上,唇间携着一支毛笔,认真专注一笔一划描摹纸上赤莲。 她以为那时候的她很狼狈,可是容璧说,那时的她很美。 这时小径已经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座小亭,旁边稀稀拉拉有几间屋子,算不上破旧,也不算大气精致,不似下人的房子又不似杂物房,涟漪好奇的走近,只见许多房间外的台阶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有些窗框上还有蛛丝网,唯有一间干净的异常,似乎有人经常來打扫。 涟漪指着那间房问容钰:“这间房是做什么用的?” 容钰领着涟漪走到那房间门口,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涟漪迟疑了片刻便推开了门,映入眼中的是各种各样的油纸伞,有撑开的,有收起來的,有挂在墙上的,伞上的图案也各不相同,花鸟鱼虫、奇珍异宝、香草美人,涟漪惊叹:“这是画了多少年啊?” “不是画了多少年。”容钰纠正道,“是做了多少年。” 涟漪恍然记起,容璧也给她做了一把莲花荷叶油纸伞,看样子,这些都是容璧做的。 涟漪走到一个架子旁,架子上分了格子,似乎是一系列一系列的油纸伞,涟漪便抽出其中一个格子里的油纸伞,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点染了几朵傲骨梅花,旁边便是大片的留白,极为有意境。 容钰静静的站在一旁看涟漪又从另一格拿了一把油纸伞,打开只见是杏花微雨,娇娆杏花零落成雨,意境比梅花还要好上几分。 涟漪又抽出第三个,只见是桃花,第四个是蒲公英,第五个是九里香,第六是荷花,第七是桔梗,第八是紫薇花,第九是木槿花,第十是芙蓉,第十一是水仙,第十二是腊梅。 涟漪一看是十二格,又都是花,便猜测道:“每格中是不同月份的花?” 容钰点头,说:“是的,每个月哥哥都会做一把油纸伞,原先是画虫鱼鸟兽,香草美人,后來画腻了,便每月都画这个月份的花,这些油纸伞,从选竹子,到描绘,都是哥哥一人完成的。” 涟漪一把一把收起这些油纸伞,沒有继续打开看下去,因为油纸伞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完,问道:“这么多,是做了多少年啊?他为何要做油纸伞呢?” 容钰解释说:“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开始学着做油纸伞了,哥哥说,油纸伞谐音‘有子’,成亲时,油纸伞也有很大的作用。” 容钰说完促狭的看着涟漪,涟漪便不好意思再在这个房间呆着了,刚想出门却瞥见一幅卷好的画轴,眼熟的很。 涟漪好奇的拿起來,容钰立刻抓着涟漪的手说:“这是哥哥画的,画的是个人,你确定还要看?看了可不要恼羞成怒哦。” 涟漪握着那副画轴,虽说觉得熟悉却也沒有特别想要看一看的冲动,听着容钰所说,转念一想,这是容璧放油纸伞的屋子,里面的画必定也是容璧画的,而容钰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那画中的人是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刺激魂魄 涟漪不好意思打开,便放下画卷,跟着容钰出了这放满油纸伞的房间。 房外的景致已被晚霞镀上红光,小径尽头的小亭内有几只雀儿在石桌上嬉戏,胆儿大的就着茶杯喝起茶來,见涟漪容钰走近,扑腾着翅膀飞到容钰肩头,歪头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涟漪。 涟漪伸手戳了戳雀儿的喙,雀儿张嘴就咬,容钰偏头对着雀儿说:“一边玩去。”那些雀儿果真扑腾的飞到了亭上的檐角,机灵的很。 容钰领着涟漪坐到石凳上,涟漪见石桌上有好几块磨损的厉害的磨刀石,便拿起一块的问:“常常有人在这里磨刀吗?”看这些磨刀石磨损的程度,似乎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了。 容钰点头,从怀中抽出几块小刀片,在涟漪面前晃了晃,涟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随身带着刀片?” 容钰点头,用两指捏着刀片,双眼紧盯远处,涟漪顺着容钰的目光看去,远处是一个木桩,上面刀痕累累。 “看好。”容钰说完,便有银光一闪,指间的刀片插入木桩,泛着白光。 涟漪惊讶的站起來走到木桩旁,刀片直直的插入木桩,但相较其他的刀痕,就显得浅了一些,涟漪试着拔了一下,随意便拔了下來。 涟漪捏着那片刀片,转身笑盈盈的对走到身旁的容钰说:“教我好不好?” “不好。”容钰沒有思虑便回答,涟漪苦下脸,捏着那小小的刀片问:“为什么不好?你可以学,我也可以啊。” 容钰伸手把刀片收回怀中,指着那木桩说:“你看上面的刀痕,像全是我划出來的吗?” 涟漪仔细观察了一下木桩上的刀痕,摇头说:“上面的刀痕深浅不一,但是大体只有两种程度,一种便是阿钰你划出來的,浅浅的,一拔就能拔下來,还有一种是入木三分,是容璧划出來的吧?” 容钰点头,笑着说:“你若真想学,便去叫我哥哥教你吧,我也是他教的,就连这些刀片都是哥哥帮我磨的,哥哥教的很好。” 涟漪看了看那木桩,又看了看容钰笑的张扬的脸,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好,今后我每日都会來学一个时辰,叫容璧准备着!” “好嘞!”容钰也笑盈盈的说,涟漪用指尖弹了弹容钰的额头说:“促狭鬼!一点也不像容家的女儿,容璧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容钰依旧是笑着,甚至是自豪的说:“我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好啊。”说完,反问涟漪,“你觉得容家的女儿应该是怎么样的?” “应该像我母妃那样的啊。”涟漪沒有想便回答,因为在所有人的口中,她的母妃容贵妃是容家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最为蕙质兰心、娴静内敛的女子。 涟漪又开始举例子说:“我母妃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也是京中翘楚,就连最最困难的《青梁悬想》也能够完完整整的在房梁上跳的妩媚,性子脾气也是极好的,皇宫里每个人都称颂我的母妃,说她能够和青俍皇后媲美……” 容钰看着涟漪掰着手指算着容贵妃的优点,不忍心打断,直到涟漪再也举不出了,才问道:“阿涟,这些都是你从别人口里听到的吧,那你可想成为你母妃那样的女子?” 涟漪不明白容钰为何要用一种怜惜的语气问她,茫然的说:“想。” 容钰却摇头,怜惜的说:“不要做姑姑那样的女子,绝对不要做姑姑那样的女子。” 涟漪更加茫然,因为所有人都在称颂容贵妃,都希望她成为容贵妃那样娴静美丽的女子,唯有容钰说不要。 涟漪知道容钰是在可怜容贵妃,就是因为可怜容贵妃,才不希望她成为她母妃那样的女子,她明明应该生气,应该怒斥容钰对她母亲不敬,可是涟漪沒有,甚至是盯着容钰问:“为何?” 容钰总是说出一些让她觉得不同于常人的见解,甚至是让她如梦初醒的话,今日,她也想想要知道,她的母妃容贵妃,在容钰眼中是个怎样的人。 容钰反问:“你信别人口中的容贵妃真的是你母妃吗?是容贵妃心中希望的自己吗?亦或者,别人口中的容贵妃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容贵妃吗?还是一个按照世人喜欢的方向塑造自己形象的可怜女子?而一个安静内敛的女子如何能又如何敢在房顶跳舞?阿涟,你敢吗?” 涟漪被反问的说不出一句话,她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容贵妃是完美的存在,可又有谁敢在她面前说她母妃的不是? 她对于她母妃容贵妃的一切印象,只是通过别人的描述塑造起來的沒有血肉的形象。 涟漪只能回答:“我不敢。” 容钰继续说:“容贵妃是容家的女儿,而容家的女儿从小就要被人塑造成一个精致的雕刻品,就像容贵妃那样,琴棋书画、舞蹈曲艺,样样都要精通。” “阿涟,你知道吗?曾经的你简直和容贵妃一个模子,不过,还好,还好你现在不是了。” 涟漪沒有明白容钰所说何意,问道:“我现在不是什么?” “不再是那个中规中矩恪尽职守的雕刻品了,阿涟,从知道你看了《青梁悬想》的时候,我就慢慢发现你变了。” 涟漪记得,那是在修竹來到她寝殿的第二日,她不知怎的就打开了那本她从來都沒有打算要看的书,似乎,她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修竹那日开始。 让她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别人口中的莲花仙子,反而是一颗顽石,让她明白,她心中汹涌的反抗、叛逆和嫉妒,不过是被她用柔顺安静的外表所掩盖了。 别人口中的她都是为了迎合世人眼光而刻意营造出來的形象,那么,她的母妃容贵妃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用安静内敛的外表,掩盖心中翻涌的**? “现在的阿涟,会看以前从來不敢看的书,会学以前从來都不屑的刀剑,最重要的是,会肆意的笑了……” 涟漪打断容钰:“阿钰,我母妃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容钰顿住,最后讪讪的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哥哥告诉我的,对于容贵妃的看法是,对光武帝赤城的看法也是,都是哥哥说出不同于常人的看法,我才深入去思考的。” 涟漪忽然轻笑:“那么,容璧曾经是不是也觉得我只是个精致的雕刻品?” 容钰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嗯,但只是曾经。” 涟漪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哪里不对,她说不上來,刚想细细思考,容钰开口道:“其实我也接受了和容贵妃一样的训练,但是我更坚守自己,容家也奈我不何,因为有哥哥呢。” “因为容璧才是最最反抗容家的那个人吧。”涟漪笑道,“小时候他可是为了不当太子伴读,都敢给我哥哥脸色看呢。” “现在不会了,哥哥现在即让容家的人挑不出毛病,又活得舒心。”容钰笑起來,一口银牙露出,明眸皓齿,沒有半点矫揉造作,涟漪噗呲的笑着说:“还说受过我母妃一样的训练,笑的这么不淑女,牙都露出來了。” 容钰瞪了涟漪一眼,然后扬眉说:“看好咯。”说完转身轻轻甩袖,回眸一笑,涟漪还沒看清那妖娆笑容便被长袖掩住了,容钰又回旋着在涟漪身旁舞动,涟漪鼓起掌來,容钰便随着涟漪的节拍踏着舞步舞动。 涟漪一开始拍的很慢,容钰踩着节拍舞的随意,涟漪便故意加快了速度,沒想到容钰舞的依旧随意,沒有因为涟漪凌乱的节拍而混乱,涟漪心中佩服,便开始按照《青梁悬想》的节拍拍掌,容钰快速的回旋,幅度适宜的折腰、拧袖。 涟漪又换了《步虚调》的拍子,容钰回头瞪了涟漪一眼,然后流畅的衔接上了舞步,涟漪心中叹服,但还是换了拍子,却是她自己编的《滴水成珠》。 容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快速反应过來,伴着音乐跳即兴起舞,虽沒有涟漪编排的舞蹈好看,但也算中上,涟漪喝彩:“阿钰,跳的真好!” “这是自然!”容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自豪的说,“我们容家的女子,即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更何况我也不差。” 涟漪愈发觉得容钰被容璧带坏了,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甚至让人觉得严肃,可一旦不正经起來便沒了面皮,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活得足够恣意。 涟漪从袖中抽出帕子,递给容钰说:“别污了这上好的衣料。” 容钰沒有接手帕,依旧用袖子擦着汗水问:“刚刚你拍的是什么歌?我沒有听过。” “滴水成珠,我编的。”涟漪挑眉,“如何?” 容钰恍然大悟:“我记得哥哥说过,有个男子吹这首曲子,让他震撼,刺激他的魂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少年修竹 箫声过处,寸草不生,南崖下被铐着链子的人彘开始挣扎,空洞的双眼里染上情绪,变得幽深难绘。 颜渊立刻伸出双手结了个结界,让箫声传不到崖下人彘的耳里。 修竹依旧闭着眼沉浸在曲乐营造的世界中,外界的任何动静都撼动不了他,这点让颜渊自愧不如,修竹是真正做到了他所说的和音乐融为一体。 那一曲《滴水成珠》吹出了怎样的心思?可以让沒了灵魂的傀儡发疯?南崖下的人彘已经不知道被修竹吹的曲子给刺激了多少回。 颜渊望着南崖上修竹寂寞的背影,风露吹的他的长发婆娑,玉白色的长袖翻飞,他闭着眼,整个人就像是要羽化飞升,再也无缘一见一般。 “别吹了,下面又骚动了。”颜渊按住修竹的手,无奈道,“为何总是喜欢在我这里吹《滴水成珠》?” 竹箫离了修竹的唇边,崖下的骚动也静了下來,修竹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竹箫, 一边说:“因为我从小就在南崖吹奏,习惯了。” 颜渊恍然大悟,叹息道:“整个妖界都是你的,你不必总是拘谨在此,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不,只有这里,我才觉得不那么寂寞。”修竹低着头,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那支竹箫,颜渊知道,修竹在走神,他从小便是如此,喜欢走神。 颜渊还记得,千年前,那个一挥手就把他和陛犴震晕的小男孩也是这样坐在南崖上面,背对着他,对着暗淡的明月发呆。 那时候颜渊还不知道他就是传闻中法力无边的太子:东篁修竹,只当他是个法力微弱的小妖,估计是被人欺负了才跑到他这里发呆。 他盘坐在修竹身后,化出一把七弦琴开始对月弹奏,弹得是较为欢快的曲子,就是想要让修竹的心情愉悦些。 欢快的音乐一曲接着一曲,颜渊都弹累了,修竹依旧是背对着颜渊,沒有任何动静,颜渊很是奇怪,问道:“你听我弹奏之后,有什么感觉吗?” 修竹终于有了些反应,慢慢的转头看向颜渊,颜渊这才看清修竹的容貌,看起來只有十來岁的模样,却已经长得摄人心魄,颜渊不知道用什么词來形容修竹,因为什么词形容都不够具体完美。 颜渊沒有看到修竹感动的表情,反倒是呆呆的望着修竹的脸。 “沒有感觉。”修竹清冷的声音惊醒了颜渊,颜渊不服气,继续弹奏着欢快的乐曲,修竹依旧是木讷着一张脸, 丝毫沒有被曲乐打动的意思。 颜渊无奈,只得换了曲调,开始弹奏悲伤的曲子,修竹依旧是面无表情,沒有反应,看着修竹茫然的大眼睛,颜渊这才明白,他是在对牛弹琴!修竹根本听不懂! 颜渊收起了七弦琴,揉了揉修竹的脸说:“怎么一幅愁苦的样子,孩子就要有孩子的笑容。” 修竹任由颜渊放肆的捏着他的脸,猛地问道:“孩子的笑容是怎样的?” 颜渊想了想,孩子的笑容是怎样的?他要怎么形容?难不成笑给他看?他可笑不出來…… “你就是孩子啊,对哥哥笑一个。”颜渊给修竹一个大大的微笑,却沒有在修竹的脸上看见笑容,他怪道,“怎么不笑?” “我不会。”修竹清冷的声音配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颜渊开始意识到修竹身上那与身俱來的冷意和君临天下的气质。 颜渊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样貌非凡的男孩就是传闻中法力高强、弄晕了他和陛犴的东篁太子殿下! 颜渊立刻放开捏着修竹脸的手,跪下说:“南崖颜渊拜见东篁太子殿下!” 修竹依旧是冷冷的看着颜渊,颜渊跪着不敢抬头看修竹,周身全是沁骨冷意,侵入骨髓,颜渊觉得冷汗涔涔,他刚刚对太子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若是介意,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起來吧,我想学弹琴。”修竹沒有半点责怪颜渊的意思,反而还要颜渊教他弹琴,颜渊一时沒有反应过來,只是愣愣的看着修竹。 修竹被颜渊看得烦了,皱眉说:“我要学琴。” 颜渊立刻又化出七弦琴,凌乱的教导修竹弹琴,修竹皱眉说:“算了,我自己看书罢。”说完便消失了,留下颜渊一人风中凌乱。 自此,颜渊每每想起那日便觉得后怕,但更好奇,传闻中的东篁太子不过是个样子十來岁的孩子,法术真如传说的那般高强吗?或许只是三人成虎的原因吧…… 但当颜渊知道修竹杀死一个因为不满修竹掌管妖界的妖神之后,便不再质疑了,因为那场战争沒有在妖界掀起多大的波动,可知修竹只用了几招便让那个妖神灰飞烟灭。 颜渊渐渐想要去修竹,与他切磋切磋一番,但修竹总是來无影去无踪,甚至连日都呆在那片只属于他的篁竹林里,颜渊于是打算去篁竹林里找修竹。 陛犴和颜渊存了一样的心思,他们两人在篁竹林里找了几天几夜也沒有找到修竹的一片衣袖,还被弄的狼狈不堪。 最后陛犴不耐,用法术搜索修竹依旧沒有半点消息,陛犴彻底愤怒之后便开始攻击这片篁竹林,还沒等陛犴砍下一支篁竹,陛犴便被密密麻麻的竹枝给攻击的全身都是血窟窿。 至此,再沒有妖或者仙敢去那片竹林找修竹。 陛犴的恢复力很好,但也修养了半年,那段时间妖界也消停了许久,因为陛犴不能再在妖界胡作非为了,只能在南崖对着颜渊碎碎念骂修竹。 “嚣张什么!不过是仗着天生就高强的法力!总有一天我要他好看!小屁孩!老子在妖界纵横的时候,他还只是支竹子而已!”陛犴一边痛骂一边痛呼,“轻点!颜渊!你故意的吗?” 颜渊一边忍着笑一边为陛犴上药,陛犴又开始碎碎念骂说:“就连妖皇妖后都要让着老子三分,他个小屁孩就敢这样忤逆老子,看老子不打烂他的屁股!哎呦!颜渊!你敢攻击老子的伤口!找死!” 陛犴一个手刀就劈向颜渊,颜渊快速躲开陛犴的攻击,还顺便在陛犴引以为傲的脸上划了一刀,陛犴的双眼立刻充血,扑上前要与颜渊拼命,颜渊立刻擒住陛犴的喉咙说:“伤的这么重了,行动都不灵敏了还敢乱动,你才是真找死。” 陛犴被颜渊掐住了命脉,翻着白眼便不动了,颜渊又细细为陛犴刚刚因打斗而裂开的伤口上洒药,末了还指着陛犴脸上的伤口问:“这里可要上点药?” “老子这么英俊的脸你都忍心下手!你是不是嫉妒老子!”陛犴大吼,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痛的面目扭曲。 颜渊却摇头道:“你的容貌只能算上乘,在东篁太子殿下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陛犴捂着脸上的伤口,却沒有再破口大骂,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颜渊,颜渊知道陛犴这是真的生气了,细想來也明白,还有什么比一个自诩为绝世美人的人知道还有比他美的人存在更伤心的。 颜渊有些讪讪,迟疑片刻才说:“太子殿下确实好看,但你也不差,不必耿耿于怀至此。” 颜渊不说还好,一说陛犴就更生气了,哼哼道:“我倒要看看他长的是怎样一副妖孽的模样!” 颜渊唇角抽搐,明明陛犴长的才像妖孽,太子长的一点也不像妖,反而像神仙,甚至比神仙还要好看上上千倍,那凌然众生的气质更是沒仙能够比得上的。 “你知道什么有关太子的事情吗?例如用喜欢用什么武器?长得偏柔美还是俊朗?”陛犴对颜渊勾了勾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太子长得比你好看。”颜渊笑道,然后反问,“该你说了,你知道什么?” “他……他掌管妖界。”陛犴说了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颜渊便闭着嘴不说话,陛犴只得说,“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在篁竹林中,而且來无影去无踪,除了每日会颁布些命令,便沒有别的消息了,若他有一日出意外了怎么办,都沒人知道。” “胡说什么!”颜渊紧皱眉头,却也有些担心修竹日日夜夜一人呆在篁竹林中若出什么事情他不能向妖皇妖后交代。 “颜渊,不如我们再试试能不能找到修竹的宫殿?”陛犴说完,单手勾上颜渊的肩膀,颜渊侧身躲开,明白陛犴的意图,不过是想怂恿他再去找修竹,好让陛犴和修竹好好比较高下。 “要自找苦吃便自己去,别拖着我。”颜渊狠狠拒绝,不留半点情面。 “切!那小屁孩出事可与我无关,我不管了!”陛犴说便化成一道风消失了,留颜渊一人暗自思忖,妖皇妖后把修竹丢给他们几个人照看,他们却连修竹的面都沒看过几面,更别说照看了,若妖皇妖后问起他们要如何交代? 而修竹只是一个样貌十來岁的小孩,一个人呆着时间久了也不好吧,一点属于孩子的样子也沒有。 “颜渊。”突然清冷的声音传來,颜渊僵直了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神兽朏朏 颜渊缓缓的转身,便看到一袭白袍的修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就着暗淡的月光,修竹的脸白的近乎透明,似乎一眨眼他便化成了月光。 颜渊呆愣了一下便快速的跪下说:“拜见东篁太子殿下。” “我近日已经学会了弹琴,你听听弹得如何。”修竹说完便也化出了一把和颜渊一样的七弦琴,席地盘腿而坐,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舞动,颜渊一时也看呆了,不过几日,修竹便能够学会这样深奥的指法,天赋异禀不过如此。 “颜渊,你觉得如何。”待修竹弹完时,颜渊才反应过來,却对修竹刚刚弹得曲调一点印象也沒有,便愧疚的说:“刚刚正惊叹于你的指法和学习速度,所以沒怎么留意,可否再奏一曲?” 修竹微微皱眉,但还是再奏了一曲,颜渊细细的听着,分辨出修竹弹的正是他那日所弹得几首古乐,却沒有一点欢愉的感觉,平淡无波,不带半点感情,所以他刚刚一点印象也无,颜渊忍不住皱眉打断道:“怎么沒有一点感情?” 修竹似乎很是惊异于颜渊的判断,反问:“感情?什么叫感情?” 颜渊哑然,感情怎么解释?修竹怎么会不懂什么叫感情? 修竹见颜渊不回答,只当他也不懂,便继续悠然的弹着如古井一般波澜无痕的曲子,甚至很是怡然自得于他的技艺手法。 颜渊终究还是不忍修竹误入歧途,只顾技艺却不带自己的感情,便开口说:“你的手法很好,但是曲子却不够引人瞩目,可听曲的人只在意曲子不在意你的技法的。” 修竹停了翻飞的十指,按在琴弦上,说:“那你教我。” 颜渊也在修竹旁坐下,化出七弦琴奏出一曲《长相思》,沒有花哨的指法,沒有繁复的技巧,但一曲动人的《长相思》就这样倾泻而出。 修竹盯着颜渊手下的琴弦看,双目茫然。 颜渊弹完一曲《长相思》便问修竹:“你來弹一遍。” 修竹抬头看了颜渊一眼,似乎是明了又似乎很困惑,然后低头学着颜渊弹了起來,曲子不再流畅,似乎是故意学着颜渊因停顿而弹奏出的感情。 “不是这样的……”颜渊无奈,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要如何在曲子里加入自己的感情,这明明就是人人天生就会的技能,可修竹却不会,但修竹却有与生俱來的强**力,而人们穷其一生也到不了他的地步。 “慢慢來吧……”颜渊安慰修竹,“你还小,不懂这曲子中的情谊也是自然。” “这曲子里有什么情谊?”修竹寻根问底,直追着颜渊不放,颜渊不愿说便转移话題:“你怎么学会弹琴的?” “看书,看完了我便出來找你。”修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颜渊,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颜渊忍不住想要去捏修竹的脸,但还是忍住了,说:“你若是想学,以后便每日都來南崖找我吧,我一直都在这里。” 修竹静静的看了颜渊,一会儿然后低头拨弄着膝上的琴弦说:“哦。” 颜渊见修竹态度冷冷的,却沒有离开的意思,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尴尬,颜渊便咳嗽两声问:“为什么我们在篁竹林里找不到你的宫殿呢?” 修竹依旧是拨弄着琴弦,沒有回答,当颜渊想要换个话題的时候才迟迟的回答说:“不习惯。” 颜渊不知道找不到宫殿和不习惯有什么关系,愣愣的看着修竹,思路跳跃了几下才明白,修竹是说不习惯他们到他的宫殿才不让他们找到。 颜渊只当修竹是因为他捏了他的脸才不想看见他,而刚刚陛犴那样大放厥词的话修竹也沒有大发脾气,颜渊便猜测修竹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见修竹又冷着一张脸,一幅装老成的小屁孩的样子,颜渊愈发觉得好笑,轻笑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对你不敬的原因?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太子,便僭越了,而陛犴他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 修竹不再拨弄琴弦,而是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琴的每一个角落,半天沒有反应,颜渊以为他是因为生气而不理他,便俯下身让修竹看到他真诚的眼,说:“别生气了,我让你捏回來怎么样?” 正在发呆的修竹突然发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沒有思考便一拳挥了过去,打在颜渊的额头上。 颜渊如坠云雾中,头晕目眩,捂着额头直到不再眩晕了之后才哭笑不得的说:“罢了罢了,你肯消气便好。” 修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看了看颜渊鼓起的额头说:“你干嘛?” “……”颜渊一时说不出话來,捂着额头心中默默流泪,这才明白修竹刚刚是在发呆,对于他和陛犴放肆的行为半点都不在意。 “我是不习惯有人在我的宫殿。”修竹解释刚刚的回答,颜渊捂着鼓起的额头对月长叹,原來修竹回答完“不习惯”之后就开始发呆了! “不习惯就不习惯吧……”颜渊说,“但一个人一直呆在无人的宫殿会很无聊的吧?我和陛犴都常常会出去看看。” “嗯。”修竹说,“所以我才会想学弹琴。” “无聊的话可以去人间或者仙界看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必总是呆在妖界的篁竹林。” “可是他们说要我守着妖界。” 颜渊知道修竹口中的他们是妖皇妖后,想到妖皇妖后这样不负责任的把修竹丢在妖界便为修竹打抱不平说:“他们就是故意的,不想要你去打搅他们,所以把所有责任推卸给你。” 修竹面无表情的说:“哦。” 颜渊见修竹这样淡漠的回答,心中猜测他是隐藏着心中的苦楚,便怜惜的摸了摸修竹的发顶说:“你若是难过,哥哥便给你讲故事,这样就不会去想难过的事情了。” 修竹依旧是双眼茫然的看着颜渊,颜渊细说着妖界自古所发生的故事。 当颜渊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瞥了一眼修竹,发现修竹不再茫然的看着他,而是细细擦拭着琴的每个角落,颜渊联想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便知道修竹又在发呆,于是哑了声。 修竹见颜渊不说了,便抬头好奇问:“怎么不说了?” “你又沒听,不想说了。”颜渊很挫败,小屁孩果然很难养,怪不得妖皇妖后要把修竹抛给他们。 “我在书上看过了。”修竹清冷的声音沁入心脾,颜渊生不出气,但也不想说故事了,“你既然听过了,那我更不必说了。” “一开始还觉得聒噪,后面便习惯了。”修竹抬头看着黯淡的月光,又开始发呆。 至此之后,修竹总是喜欢坐在南崖上对着月光弹琴,但依旧是只有高超的技法却沒有任何感情。 颜渊总是和他说不能沉溺在技法中,但修竹却总是一意孤行、甚至可以用执迷不悟來形容。 颜渊知道,修竹根本不认为自己弹的不好,甚至是自得其乐,颜渊无奈,却也沒有办法教会修竹,只能听修竹日复一日的弹奏着波澜无痕的音乐。 “修竹,沒想过去妖界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修竹日夜守在妖界,不关心仙界和人界的任何动静,一心只沉溺于曲乐,即使颜渊他们总是不在妖界,和妖皇妖后一样在各界游荡,修竹也沒有生出一点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冲动。 “沒有。”修竹说,“都一样。” “是妖界和人界仙界都是一样的吗?” “嗯。” 颜渊不能反驳,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浮生若梦而已,修竹似乎早就看破了,沒有利用他那强大的法力去占领人界或仙界,也沒有做出任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望着修竹绝世独立的背影,颜渊发觉,即使修竹身边沒有一个能够与他比肩的人,但他的背影从來都不是寂寞的。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颜渊脱口而出。 修竹这次沒有走神,甚至是快速的接道:“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无心人不是最伤人的,反倒是有心人最易伤人,无论是妖还是人,亦或是仙,无心被换做有心,染上七情六欲时,纵是千年道行便也一朝丧尽。” “是吗?” 几百年的时光如月光流过指尖,摸得到却怎么也抓不住,修竹的容貌已经从十來岁的孩子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修竹亦如往常一般在南崖学琴,以此來熬过长日。 不见踪影几百年的妖皇妖后突然抓着一只朏朏出现在他们面前,颜渊吓得一跳,立刻拉着修竹对妖皇妖后行礼,修竹却依旧盘坐在地上,拉住颜渊不许他跪下说:“下一段怎么弹?” 颜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正尴尬的时候妖皇手里抓着的那只朏朏扑腾着粗短的四腿,口吐人言说:“放我下來!” 妖皇立刻把那只朏朏丢到修竹怀里,那朏朏准确的扑在修竹怀中,撒娇说:“我叫如意,以后要对我好哦。” :《山海经》中记载,朏朏的样子像狸,身披鬣毛,长着一条白色的尾巴,饲养它可使人解忧。有点象狸,白色的尾巴,脖子上有类似马鬃的鬃毛。朏朏性格温顺,从不咬人,而且长相古灵精怪,很讨喜。养之可以解忧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lonelywriter小黑屋 lonelywriter小黑屋,这是我的码字软件。 写文无非是因为寂寞,想要有一个懂自己所写东西的人。 可是你会更寂寞。 有人告诉我,不要太认真。 我知道我的文有很多缺点,就如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一样。 即使知道有缺点,即使想要改,却不知道要怎么改,也不知道改的方向。 我不想承认我写的是垃圾。 最近很迷茫很慌乱,更新也很不稳定。 写文常常遇到这样的状态,这很正常,在被击垮过意志无数次之后,我能够在颓废和迷茫之后快速回到正常。 多少人要我放弃,我偏不。 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我的文,不想对不起我个位数的读者,对不起我多少个熬夜的晚上。 对不起他们,我用指尖一点点描摹出的他们。 我舍不得让你们就这样沉寂在浩荡的书海坟墓中,你们的故事,还很长,由你们自己去导演。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损失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有多大表现更没有哭。 可是,当我知道我全勤没了之后,我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奔溃,那300根本不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说些什么。 太过较真,太过固执,太过倔犟。 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了,我去码字了,大家晚安,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有些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赤城赤诚 如意的出现沒有给妖界带來太大的动静,但给修竹的生活带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颜渊看着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人,只觉得好笑。 妖皇把如意丢给修竹后,也沒说别的话,又拉着妖后去过二人世界,修竹把如意从怀中扯出,看也沒看便随意一丢,收回手时却觉得袖子沉沉的,低头一看,如意正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双目欲泫。 从此,修竹不管去哪里如意都紧紧跟着,就连除了修竹之外沒人进过的篁竹林殿宇如意也可以自由入内,颜渊自叹弗如,问如意:“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这样做到的啊。”如意睁大眼睛,泪花闪烁,紧紧揪着颜渊的衣袖说,“南崖大人,我还想吃你从人间带來的栗子饼。” 颜渊试着扯回他的袖子,可如意就是不撒手,即使割断袖子,如意也会抱上你的腿,撒娇无赖已经到了极点,颜渊扶额:“怪不得修竹也耐你不何。” 如意吃着颜渊给的栗子饼,骄傲的仰着头哼哼唧唧:“公子人好。” 颜渊摸了摸如意的头,利诱道:“下次带我去篁竹林里修竹的殿宇,我给你一袋子栗子饼如何?” 如意转了转眼珠子,把最后几个栗子饼塞在嘴里,然后伸出两掌,十个手指直直的立着,哼哼说:“不够。” 颜渊捏着如意油腻腻的爪子,把他整个人提起來,笑道:“你一定是因为吃才被妖皇抓住了吧。” 如意涨红了脸,嘴里因为塞满了栗子饼而反驳不了,便别过头不看颜渊,颜渊把如意放下,用手帕为如意擦了擦满是油腻和碎屑的醉,然后又擦了擦如意的手,最后才擦自己的手。 如意看着颜渊优雅的动作,红着脸拉着颜渊的手,扭捏说:“南崖大人,我突然觉得你比公子好了。” 颜渊拍了拍如意的头说:“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好好伺候修竹吧,你别忘了妖皇妖后把你留在修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让他笑,为他解忧。” 妖皇妖后把如意这个上古神兽送给修竹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让他忘记忧愁,因为修竹从來沒有笑过,从出生到现在,修竹都是冷着一张脸,让每个人都认定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修竹难以开怀。 可在颜渊看來,修竹根本沒有任何忧愁,因为他对什么都不在意,而偶尔的皱眉,只是因为不习惯和不舒服而已,并沒有让他产生任何怒意。 想到这里,颜渊忽然明了为何如意能够进修竹的宫殿,不过是因为如意足够厚脸皮,修竹也不甚在意便带如意进去了! 于是,颜渊也厚了一次脸皮让如意带他进了修竹的宫殿。 修竹的宫殿并沒有传闻中那么巍峨壮阔,也算不上别致小巧,冰冷冷且毫无新意的宫殿里空荡荡,毫无人气,倒也符合修竹的性子。 修竹并沒有在殿内,如意便引着颜渊來到宫殿后面的清池处,清池上袅绕着白雾,修竹正站在岸边看着池水发呆。 颜渊走到修竹身边,笑着说:“不小心就进來了。” 修竹回头看了颜渊一眼,眉头一紧一松后便转头继续看着池面,颜渊望向那满是玉石的池底说:“这池水蕴含灵气,却也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啊,你作何紧盯着看?” 修竹沒有回答,水面却发生了变化,一个英俊雄伟的男子站在广阔的河边,单手横槊、举至头顶,那样睥睨众生的姿态,让颜渊心中也为之一振。 随后,男子对着身后的两人指点着江山,他身后是一个高瘦的男子和一个样子清秀着男装的瘦小女子。 “人间正在经历王朝更迭,确实比太平盛世要有趣的多,不如我们也去参与一回?”颜渊提议道,“陛犴似乎也有这个打算。” 修竹摇头,拒绝。 颜渊只得和修竹继续看着水面上故事快速的进展,妖界的时间和仙界是一样,虽沒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顶得上一个月了。 水面上又映出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峰顶,举着写有“梁”字的旗帜,大声呼喊鼓舞着人心,所有人都跟着她冲锋陷阵,视死如归。 原先画面上那个伟岸男子作为前锋浴血奋战,高瘦男子却守在女子身边,不让一点血光染上女子的手,用自己不算强壮的身体偷偷为女子挡住所有伤害。 “修竹。”颜渊突然开口,“你猜,谁最后夺了天下,又是谁得到了那个女子。” 修竹这次沒有沉默,指着水面中的人物,猜测说:“他得了天下,他得了女子。”先指前面强壮的男子,后指后面高瘦的男子。 颜渊摇头,说:“我和你相反,我猜,定是那个高瘦男子夺了天下,而前面浴血奋战的男子得了女子。” 画面又快速进展,伟岸些的男子和女子穿着红黑朝服站在一栋青色的宫殿外,接受百官的朝拜,高瘦男子也在百官其中,正低着头跪在两人面前,修竹和颜渊看不清他的表情。 颜渊笑道:“沒想到我们都只对了一半。” 修竹摇头,示意颜渊继续看下去,画面又在迅速变幻,边疆烽烟四起,雄伟男子穿上铁甲,拿着金戈,牵着铁马,与女子道别,女子沒有哭哭啼啼,而是面无表情的说:“不准死。” 男子微微弯腰,在女子额上印下浅浅一吻,斩钉截铁的说:“绝不!”说完跨上铁马,头也不回的向城门奔去,扬起阵阵风沙。 男子出发之后,大队人马紧紧跟随,再也看不见男子的背影,女子转身,一句“我等你。”随风飘逝。 城墙一隅,高瘦男子穿着黑色戎装,注视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直到有人提醒说:“将军,我们快落下了。” “嗯。”男子说完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与女子背道而驰。 乌黑浓密的烽烟渐渐稀疏,“梁”字的旌旗也插遍了大地,高瘦男子先回了京城,雄伟男子依旧守在战线前沿,等着给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 “颜渊,你赢了。”修竹突然开口,颜渊笑道:“还沒到最后呢。” 水面中的青梁殿熠熠生辉,女子坐在殿阶上,闭着眼,长发翻飞,高瘦男子静静走到女子面前,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让她跌进他的怀抱。 再后來,女子见到了马革裹尸的帝王,最后自缢在青梁殿中,徒留一抹暗香。 “贞烈女子。”颜渊说,“但我不觉得贞烈是赞扬的词,因为被冠上贞烈的女子,必定承受了难以言说的苦楚。” “那便不必如此形容她了。”修竹应道,“你原先如何猜到是高瘦男子夺了天下?” “因为我觉得他想要得到女子,而要得到女子,天下是必不可少的。”颜渊轻笑,“那样深邃的眸子里,暗藏了多少汹涌澎湃的爱意和欲-望,那个永远不回头看他一眼的女子看不到,而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不出。”修竹微微皱眉,认真盯着水面中的高瘦男子,他正像女子曾经一般,闭着眼坐在青梁殿外的台阶上,口中不断的呢喃两字:青俍……青俍…… 颜渊轻轻叹息:“有情皆孽,无人不苦,不必再看了。”说完便欲离开。 “女子不肯投胎。”修竹却拉住了颜渊的袖子,说,“她甚至借用了术法让自己永世不得投胎,一直寻找男子的转世。” 颜渊惊讶,那个女子果然不是凡尘俗物,竟然能够凭借凡人之躯逆天改道,打破天道轮回,真是不可小瞧。 画面依旧在变幻,女子终于得到了男子转世的消息,为了唤起男子前世的记忆,她每日都会领着男子到那座有竹屋的小岛上,每夜都会引着男子到青梁殿,舞一曲《青梁悬想》。 终有一夜,男子哼起《青梁悬想曲》,女子随歌起舞。 男子最终以太子的身份笑着去世,和女子一样,永世不得投胎,一直一直纵横在天地间。 “我倒更唏嘘那个高瘦男子了,不知他现下如何?”颜渊好奇,画面也随即一变,大雪把茅屋上的茅草吹走,露出屋内的状况,一张破破烂烂的床,还有一张咿呀作响的桌子,一个二十來岁的男子,穿的极为单薄和破烂,佝偻着背,一边咳嗽一边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大雪又呼啸吹过,茅草被吹的四处飘摇,片片白雪落在男子的身上,男子依旧是一边咳嗽一边写着,即使手上是烂了的冻疮,也沒有片刻停顿。 终于,男子再也忍不住,大咳一声,一口鲜血喷在纸上,他依旧沒有停笔,一撇一竖一点一捺,不带半点潦草。 鲜血顺着他的唇,在黑白分明的纸上开出了花。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他的手指也僵硬的动不了了,唯一能动的唇角微微扬起,泪水和着鲜血,却是冷的。 不知过了多久,路过的旅人在借宿的时候发现了他,他早就成了一个雪人。 茅屋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本开了血花的书,《青梁悬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消灭弱点 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人们想从那本书上找到答案,翻來覆去也沒有他的姓名。 人们不信这样传世的书,是一个只有二十來岁的青年写出來的,便以为这书是他借來阅览的。 于是这本传世的书再沒有人知道,再沒有人知道写出这本书的人,究竟遣词了多少寂寞。 风雪把茅草屋压倒,最后一根茅草飞扬起來,在天空盘旋许久也不肯落地,渐渐的远了,白雾氤氲了视线。 颜渊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何苦?” 白雾把水面遮掩,再也看不见人间的悲欢离合,修竹沉默,却也想问一句,何苦? 何苦來哉?也和青俍一样不肯投胎,不断的去寻找,最终却看到青俍和梁清两人执手、偕老。 即使到了这一步,还是要折磨自己,投胎却不肯喝下孟婆汤,要用自己的一生去书写他们的故事,却把自己隐藏在他们两人的光芒之下,甚至是贬低自己。 何苦?这就是情吗?这就是颜渊所说的可以让千年道行一朝散尽的情吗?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能够感受被人们世世代代所歌颂的情。 修竹的样子渐渐从十五六岁长到十七八岁,如意也从刚开始的垂髫长到十來岁,再也不能随意的扑到修竹和颜渊怀里撒娇了,磨人的方式从抱大腿到抱住腰,唯独扯住袖子沒有变,一如从前一般好用,修竹和颜渊都不愿和如意拗,如意说什么便答应什么。 如意滋润的小日子过了好几百年之后,被一个雪白粉嫩的婴孩给打个粉碎,修竹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那个雪白粉嫩的婴孩身上了。 如意哭哭啼啼的跑到颜渊面前抱怨说:“颜渊大人,公子不喜欢我了,他只在意那个爱哭鬼!” 颜渊捂住了如意的嘴,轻笑说:“什么爱哭鬼,她是公主,你应该叫她公主,但你已经习惯叫修竹公子了,便也叫墨歌小姐吧。” 如意哼哼唧唧想要说话,颜渊却不肯松手,说:“你答应我,不再叫公主爱哭鬼我便让你说话。” 如意睁大眼睛,让眼神看起來更真诚一点,不断的点头,颜渊刚松手,如意便骂道:“鼻涕虫!讨厌鬼!小屁孩!” 颜渊无奈,摇头轻笑,安慰了如意几句,用十几包栗子饼堵住了他的嘴便來到了篁竹林中,修竹的寝殿内。 修竹正低着头端详摇篮中襁褓内的婴孩,孩子挥舞着一双肉嘟嘟的小手,不断的去揪修竹低垂在她脸旁的头发。 颜渊走近,也想要细细端详那个婴孩的模样,可还沒看清,便被孩子突如其來的哭嚎给吼住,呆立不动,而修竹也微微皱眉看着颜渊说:“她不喜。” “我走便是了。”颜渊无奈,向门外走去,离的远了些婴孩便不哭了,依旧不断的扯着修竹的头发,似乎想要把他的头拉低一些,好让她仔仔细细看那样美丽的脸。 颜渊站在殿门处,捂着嘴笑,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个如意还不够,再加上一个墨歌,修竹以后过的日子绝对是人仰马翻! 修竹微微偏头看了颜渊一眼,颜渊立刻抿住唇,不敢再笑,本本分分安安静静的看修竹哄墨歌睡觉。 修竹在墨歌的强势攻击下,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墨歌欣喜不已,立刻用爪子揪住修竹的耳朵,修竹当场石化,一动不动,墨歌便乘机咬住了修竹的脖子。 颜渊也惊呆,墨歌不过刚出生百日,便知道喝修竹的血來提高修为,不愧是妖皇妖后的孩子。 修竹沒有因为墨歌的行为生气,反而温柔的抚摸着墨歌的背,就像人间的父母安抚婴儿一样,墨歌渐渐的松开了口,却呜呜的哭了,张着一张沒有牙齿的口嚎啕。 颜渊猛地领悟,墨歌沒有牙齿,根本伤不到修竹,一点血液也沒有吸到。 修竹又开始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把自己的食指放在墨歌嘴边,墨歌当即咬住,不断用牙床碾磨。 “你在给她吸你的血?”颜渊见墨歌沒有吐出修竹的手指,法力也在不断的提升,便猜出修竹的意图。 “嗯。”修竹沒有隐藏,静静的望着墨歌不停的吸允他的手指,曾经如有冰霜覆盖的脸上,如被三月春阳给融化,泛着异样的温柔。 这样原本不可能见到的温柔渐渐常常出现,如意也发现了修竹的变化,渐渐不再那么排斥墨歌的出现,甚至会在墨歌面前装作大哥哥的样子,给墨歌带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 八岁时,墨歌的法力已经普遍高于同龄的妖怪了,修竹还想要喂墨歌他的血,墨歌却拒绝说:“哥哥,我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 修竹只是轻轻笑了笑,便不再勉强墨歌,也沒有强迫墨歌修炼法术。 墨歌的出现和如意一样,给修竹的生活带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一样的是,墨歌更给妖界带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修竹已经很少在南崖处弹奏了,因为墨歌总是到处乱跑,修竹怕她出事,便紧紧跟在她身后,墨歌却总是不耐,把修竹赶走之后便大肆撒欢,打伤了多少妖精,惹恼了多少神仙,毁坏了多少东西,颜渊依旧记不清。 修竹沒有因为墨歌的顽劣而生气,反而会在听到墨歌又做了什么坏事之后轻轻笑着摇头说:“她开心便好。” 颜渊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修竹的教育方式,劝诫说:“墨歌她这样发展下去,怕是会给妖界惹來许多麻烦……” “那又何如?”修竹在暗淡的月下扬眉。 “你这样宠着墨歌……”颜渊欲言又止。 “奈我何?”修竹语气轻蔑。 颜渊闭了嘴,不敢再触修竹逆鳞。 墨歌十岁时,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上天入地无所不为,多少妖神敢怒不敢言,因修竹,奈她不何。 陛犴也分外气恼,因为墨歌总是喜欢偷偷放走一些人彘,或者当众殴打贩卖人彘的小妖,严重紊乱了妖界的秩序,陛犴找修竹理论,修竹却置之不理,甚至一笑而过。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陛犴便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堵住了墨歌的去路,修理墨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墨歌也不是什么好像与的,二话不说便用小胳膊小短腿和陛犴厮打起來,两人都沒有用法术,只用拳脚扭打。 刚开始陛犴还顾忌墨歌的身份,只攻击手和脚,但被墨歌用指甲刮伤了脸之后便暴怒,再无什么顾忌。 墨歌见陛犴暴走,立马转身想逃,陛犴哪里肯让她走,抓着墨歌的头发便一把摔在地上,墨歌立刻哭喊:“哥哥!救命啊!” 但周围早就被陛犴给设下了结界,修竹听不到墨歌的声音也看不到墨歌在哪,陛犴勾起嘴角,恶狠狠说:“早就看你和那小子不顺眼了!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要你长点记性!对不起妖皇妖后对我的栽培!” 墨歌更加拼命反抗,不断的与陛犴周旋,但她终究是个样子十來岁的小女孩,早就成年的陛犴力气和耐力都比她要强上许多,最后只能被陛犴扛在肩上狠狠的打屁股。 墨歌倒挂在陛犴身后,陛犴打她屁股一下,她便也用小手打陛犴屁股一下,但是力气却比不得陛犴,陛犴立刻黑了脸,凶道:“再乱动我就打断你的手!” 墨歌见过陛犴如何打断别的妖精的手脚,原本因倒挂而潮红的脸瞬间雪白,再也不敢动弹了,甚至开始抽噎说:“你要是敢动我,哥哥定是要你好看……” “老子就是想气他才打你!”陛犴又狠狠下手,拍打的声音和墨歌的哭嚎形成节律,直到墨歌哭的晕厥过去才罢手。 陛犴领着晕了的墨歌到了篁竹林上空,大放厥词:“修竹,我告诉你!这小女娃要是再敢打人彘的注意,我就废掉她的手!” 陛犴正骂骂咧咧的时候,修竹快速的把墨歌搂在怀中,一把竹剑一刀在陛犴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痕。 “你杀不了老子!”陛犴捂着脖子笑道,“老子是贪狼,速度就是比你快上那么一点,我现在又在篁竹林上空,你奈我何?” 修竹抿着唇不说话,陛犴确实是贪狼星所化成,速度是最快的,他也比不过。 陛犴又开始猖狂说道:“我奈你不何,但对这个小女娃下手还是可以的,你若是惹我,我便暴打她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对长辈放肆!” 修竹依旧是抿着唇,抱着墨歌不说话。 陛犴开始得意,踹起长辈的架子说:“你别仗着高强的法力便以为别人奈你不何,你本身确实沒有弱点,但墨歌却成了你的弱点,若不好好解决这个弱点,她将成为你的障碍。” 修竹盯着陛犴,似乎是虚心受教,陛犴更加飘飘然,继续教育说:“解决弱点无非两个方法,要么把弱点毁灭,要么让弱点不再是弱点,也就是说,要么,杀掉墨歌,要么,让墨歌强大,强大到她不再是你的弱点。” “不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缘起缘灭 “不必。” 修竹说完,陛犴便觉得有什么穿透了他的身体,低头一看,地上的篁竹不知什么时候长到几百米高,刺穿他的胸膛。 刚好赶到的颜渊立刻扶住陛犴下坠的身体,一边为陛犴疗伤,一边骂:“你和小辈的计较什么!” 修竹沒有阻止颜渊救治陛犴,只是搂紧墨歌,冷冷说:“她不是我的弱点,更不是我的障碍,她是我的妹妹。” 颜渊不解,看向修竹,修竹却早就不见踪影,颜渊无奈,把奄奄一息的陛犴带到南崖,为他疗伤。 陛犴伤的说不出一句话,颜渊便碎碎念斥骂:“你以为你的命很硬吗?这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陛犴黑着脸,闭着眼,任由颜渊谩骂,动弹不得,上衣被颜渊脱下,胸口的窟窿还不断的留着血,上次留下的疤痕也沒有完全消除。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修竹把墨歌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宁愿修理修竹一顿,也不动墨歌一根汗毛。”颜渊把药洒在陛犴伤口上说。 陛犴睁开眼,幽幽的盯着颜渊看,似乎是在控诉颜渊为何不早告诉他。 颜渊把陛犴身上的绷带紧紧勒住,陛犴痛的倒吸冷气,见陛犴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颜渊笑道:“要你长记性!记住这个痛,看你还敢不敢出触碰修竹的逆鳞。” 陛犴脸色苍白,虚汗不断的滴落,又闭上了眼睛,不看颜渊。 颜渊为陛犴套上衣服,又帮他把冷汗擦掉,见陛犴脸色终于不再苍白之后,便盘坐在一边,絮絮叨叨说:“平日里你总是嫌我多话,不肯听我的,这次吃亏了吧。” 陛犴却强撑着说:“谁叫你总是那么多废话!” 颜渊冷笑:“下次必不救你。” 陛犴沒有被颜渊的话吓着,因为他知道颜渊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有恃无恐,即使惹恼了颜渊,颜渊也只是不断的在他耳边碎碎念,而修竹來到妖界之后,颜渊便只会对着修竹碎碎念了,修竹也不恼,倒也是奇迹。 颜渊见陛犴闭嘴,便以为他已经知错了,便继续说:“墨歌放走人彘我是知道的,若你真生气,便找我吧,我任你打如何?” 陛犴瞥了颜渊一眼,然后哼哼说:“我是看不惯修竹才会对墨歌下手,他不是只在意墨歌吗?连妖界都排在墨歌后面,我便偏要修理墨歌,要他不舒坦。” “你也不舒坦……”颜渊摇头,“看不惯修竹便对修竹下手吧,至少他不会下杀手,刚刚他可是真的动了杀意。” “咦。”陛犴吃惊,“你竟然同意我去修理修理他?” 颜渊轻笑:“先不说你能不能伤到他,我倒也希望他吃一点苦头,不然现在的修竹,沒有受过一点挫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倒比妖皇妖后还要关心修竹。”陛犴说,“等我好了,必定找个机会好好教育他,绝不不负你的重托。” “你若全好了,不会被他杀死,但也别想伤着他。”颜渊摇头,“你究竟看不惯修竹什么?这么不依不饶。” 陛犴抿唇,半天才吐出答案:“他比我好看。” 颜渊呆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说:“我就说你怎么会这样心系妖界!以前人彘全跑了也不见你发现,这次墨歌不过是放走了几个,你便发现了,还借此大做文章,原來是想要找墨歌和修竹的茬。” 陛犴对着颜渊呲牙说:“你还好意思说!千年前那么多人彘不就是你放走的,怎么如今还许墨歌放人彘?” 颜渊收敛了笑容,掸着沒有纤尘的袖子说:“墨歌放的几个人彘,都还有神志和人性,有的甚至还会说话,若是安排好了,他们可以在人间好好活着。” 陛犴又冷笑,却沒有再讽刺颜渊,只是说:“随你们吧,不要太过分便好,不然几千年前的动荡又要发生了。” 颜渊的脸惨白了几分,低下眼帘不说话。 陛犴最看不过颜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几千年过去了,他还是过不去那个坎,真是丢了他们妖界的脸!为了一个人类女子而疯狂,至今也不能忘怀! 陛犴试着站起來,颜渊立刻扶住他,说:“你做什么?找死么?” “是啊,看见你这样要死不死的样子,就想要打死你。”陛犴刚站直走两步,就一个趔趄倒在颜渊身上,颜渊无奈,叹息说:“总要等你好了才能打死我啊。” 陛犴哼了一下,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颜渊身上,闭上眼不再搭理颜渊。 颜渊推了推陛犴,见陛犴完全挂在他身上,只能无奈的笑,施了个法术让他好好安睡。 颜渊安顿好陛犴之后便飞快來到篁竹林中修竹的宫殿内,墨歌此时已经醒了,正哭哭啼啼的对修竹说陛犴的不是,一边说还一边绘声绘色的舞动着手,颜渊忍着笑站在一边听着。 “他个变态!把我扛起來还打我屁股!我都已经长到十岁了!十岁了!”墨歌刚慷慨激扬的说完,就泪眼朦胧的对着修竹说,“哥哥!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的屁股!” 修竹默默的捂住了墨歌的嘴,然后说:“这种事情,还是我來吧。” 颜渊差点笑喷,靠在门上捂着嘴,修竹竟然要亲自动手当众打陛犴的屁股!光是想想就觉得……古怪可笑的紧…… 墨歌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够伤着陛犴,见修竹主动请缨,也欢喜说:“好!哥哥一定要狠狠的打他!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哈哈哈!”颜渊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來,墨歌和修竹都幽幽的看着他,颜渊立刻说,“我走!我走!” “慢着。”修竹说完转头对墨歌说,“你好好休息,别闹腾了,知道吗?” 墨歌点头,乖乖的躺在床上,修竹便为墨歌捏了捏被子,还细心的灭了大殿内所有灯才和颜渊一起出來。 颜渊收起放肆的笑容,问:“可是有什么事?” “陛犴沒死?”修竹单刀直入。 “他命大着呢……那有那么容易死?”颜渊笑谑,“你也别想着要怎么弄死他了,他不会再对墨歌动手,最多对你下手。” “嗯。”修竹点头,“找个日子把他绑到篁竹林外,哄歌儿开心吧。” 颜渊只能不断的笑着打哈哈,避开了这个恐怖的提议,好在墨歌的玩性大,记忆也差,过了几天便把打陛犴屁股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墨歌不提,修竹便也不再追究。 陛犴的伤渐渐结痂,然后脱落,露出白皙的新皮肤。 修竹已经停在十**岁的样子不变了,如意也留在十五六岁,只有墨歌还在长,已经出落成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却沒有人敢打墨歌的主意,即使个个都知道若得到墨歌真心,便一定会得到修竹的庇护,却沒一个人敢与墨歌相处,甚至是交流也不敢。 墨歌却一点也不担心,依旧是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妖界她已经玩腻了,吵闹着要修竹带她去仙界玩。 “哥哥,仙界好不容易大开筵席,你就带我去玩一下,好不好?我保证不胡闹,不给你找麻烦。”墨歌拉着修竹的袖子撒娇,比如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胡闹便胡闹,惹麻烦也不是我麻烦。”修竹扬眉,轻笑问,“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了?”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墨歌抱着修竹的手,笑道,“我就是想对哥哥撒娇嘛!这都不懂!” 修竹轻笑,沒有接墨歌这个话題,墨歌便继续说:“听说天上涟漪仙子的容貌惊世绝艳,不知有沒有哥哥好看?” 修竹淡笑不语,墨歌看着修竹的脸,笑道:“肯定沒有哥哥好看!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 墨歌继续叽叽咋咋说:“听说啊,那个涟漪仙子灵力高强,是上古神石转生呢!哥哥也是法力高强,是上古篁竹化成,真有缘!” 修竹只是静静的听着墨歌说说笑笑,偶尔应两句。 “哥哥,所有人都称赞那个涟漪仙子,说她温柔善良,克己守礼,我很好奇她的性子究竟有多好?能够让所有人都称赞她,她一定很累吧。” “为何?”修竹不明墨歌为何这样说。 墨歌解释说:“哥哥不是这样觉得吗?她为了让所有人都满意她,便要顾忌所有人的感受,却常常忘了自己的感受,这样不是很累吗?而哥哥从小就让歌儿活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不希望歌儿背上枷锁,我以为哥哥是明白的。” 修竹沉默,他根本沒有想那么多…… “但她也有一个缺点呢!那就是痴恋九皇子帝喾,即使帝喾对她毫无情谊,她却还是疯狂的迷恋帝喾,我都不明白她为何要那般折磨自己。”墨歌摸着下巴,怪道,修竹却猛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写下《青梁悬想》的男子,和涟漪多么相像。 “她为帝喾谱了很多曲子,每一曲都非常缠绵凄婉,挑花听了都会凋谢呢!其中饱含了多少情谊啊!” 修竹心中渐渐生出了想要去见见涟漪的念头,想要去听听涟漪造诣非凡的曲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花开花谢 缘起缘灭,不过花开花谢。 时间不经意之间便滑入九月,天气逐渐渐凉,东宫一直不肯凋落的九里香终于不再煎熬,一夜之间便零落满地。 当甄哥再次出门时,发现那熟悉的香气消失了,平时她不在意的九里香就这样简单的凋落了,沒有带來一丝喧嚣,就像它开的寂静无声一样。 当她失去的时候,她发现,原來开花的日子真的就这样远去了。 而赤潋的温柔依旧不变。 她幻想中的那个男子,从九里香花丛中走來,走向躲在夹竹桃下的她。 那个男子的模样很熟悉,但是她却辨认不出。 她站在一地的花瓣上,脚尖碾磨,那熟悉的香味终于有了一点,她还未享受那奇特的香味,便开始有呕吐的感觉。 甄哥捂住胸口,呕吐的感觉又快速的消失,宫女们惊慌的扶住甄哥问:“夫人,可要宣太医?” 甄哥摆手,说:“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宫女们相视几眼,然后默默的退后了好几米,甄哥依旧在她们视线中。 甄哥拂袖转身,快速的走动,想要把身后的人给甩掉,可那些宫女怎么都甩不掉,甚至开始警惕起來。 “滚!”甄哥猛地停住脚步,狠狠的呵斥,“谁敢跟着我!我就打断她的腿!” 宫女们立刻跪下,为首的宫女说:“夫人!皇后娘娘有命要奴婢好好服侍您!奴婢不敢松懈!” “都给我滚!”甄哥怒极,一巴掌扇在说话的宫女脸上,“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皇后的?” 宫女捂着脸,却还是硬着脖子说:“皇后娘娘的。” 甄哥握紧拳头,然后松开,哈哈笑道:“皇后!哈哈哈!服侍我?哈哈哈……” 宫女们互相环视,却不敢上前扶住笑的花枝乱颤的甄哥,甄哥继续大笑说:“我凭什么由着她摆布?你告诉我啊?我凭什么?” 那个宫女低头不语,甄哥笑出了泪花,张开双手仰着头,看着苍茫的天空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 沒有人给她答案,甄哥不再质问,缓缓的跪下來,自言自语说:“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受墨家的摆布?就因为我是墨家的女儿吗?可既然我是墨家的女儿,为何我沒有得到我应有的呢?” 甄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題,宫女们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甄哥开始疯疯癫癫的掐住宫女的肩膀,摇晃着问:“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那个宫女被甄哥晃的头晕目眩,脱口而出:“夫人,太子特意宣安乐侯为墨良娣医治!” 甄哥停止了摇晃,十指紧紧掐住宫女的肩膀,厉声问:“安乐侯是那个神医梁子尘?太子特意求他來为墨歌医治?” 宫女捣蒜一般的点头,想要挣脱甄哥的钳制,甄哥松了手说:“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來!” “前阵子梁太后在宫中设宴席,皇后带墨良娣去了,太子也沒有恼怒,还在宴后求安乐侯为墨良娣医治身体。” 甄哥怒极反笑:“墨歌她有什么病需要神医來治?每日给她诊察的太医还不够么?还矫情的要太子去求神医为她医治,莫不是得了绝症?” “皇后说,墨良娣身子不太容易受孕,太子便求了太医调理墨良娣的身子,好让墨良娣怀上。” 甄哥难以置信,站起來向后退步,一边摇头一边说:“你骗我!怎么可能?一定是骗我!” 宫女们本打算一点点透露,就是怕甄哥这样,气急攻心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一时沒了主意。 甄哥却转身拔腿就跑,宫女们立刻跟上,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拦住夫人!” 宫人们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想要拦住甄哥,可甄哥却毫不顾忌身份,见人拦着就打,不躲开的便咬,吓得沒有宫人敢拦着她。 一路鸡飞狗跳、你追我赶,甄哥终于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來,呆呆的望着从大殿内出來的梁子尘,他刚好刚刚诊治完墨歌。 甄哥发丝凌乱、大汗淋漓的呆立着,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他的仆人捣药见甄哥一直盯着他们看,便低头在梁子尘耳边说了什么,梁子尘便转头看向甄哥,眼上覆了一层白绸,盖住了大半张脸,好看的朱唇开启说:“甄哥?” 甄哥嘴唇颤抖,问:“你是给特意來为墨歌医治的吗?” 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绸带,笑道:“是啊,太子求我來的,我就顺便卖一个人情。” 甄哥半天沒说话,梁子尘也沒有离去的意思,依旧静静的摩挲着眼上的绸带,等着甄哥镇静下來。 落在后面的宫女终于赶上,双手撑在膝上断断续续说:“夫人,您來这里做什么?” “滚远些!”甄哥的面目有些扭曲,宫女吓得倒在地上,被人后面赶來的人拉走。 梁子尘轻笑说:“你想问什么?” 甄哥紧紧捏着双手,问:“墨歌得了绝症吗?需要你來医治?” “差不多了,她不能怀孕,太子便求我治好她。”梁子尘浅笑,“墨皇后也很欣慰太子的行为呢。” “你什么意思?”甄哥靠近梁子尘,逼问,“当初救我的是你,把我送到墨府的也是你,甚至知道墨府会因为墨歌不能怀孕而把我送进东宫,如今你却要让墨歌能够怀孕,不是要墨家再次抛弃我吗?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梁子尘依旧浅笑:“你也知道,救你的是我,你的命便是我的,我想做什么由得你來逼问吗?” 甄哥身体一晃,是啊,在东宫养尊处优的日子久了,她都快忘了她其实什么也算不上,在东宫沒名沒分,就连宫女都能够压制她,只有墨家利用她,她才有价值,如果墨家不需要她了,她什么都不是! 如果墨歌有和她一样的价值,墨家便可以让她们两个互相压制,不让任何一个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好心计,好计谋…… 那么……赤潋也不会再只宠爱她了吧……也会温柔的对待墨歌,甚至是让墨歌怀上他的孩子…… “你在东宫过的如何?”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笑吟吟问。 甄哥不适应低着头看梁子尘,便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说:“我原以为你说的那些都很可笑,可当都变成的事实之后,我才知道世上果真有命运这一说法。” “是啊,但命运是可以改写的。”梁子尘伸手,拉住甄哥环抱住膝盖的手说,“这双手,应该是不沾阳春水的,可谁知命运突变,它不仅要沾阳春水,还要洗衣劈柴,它本要按照这样错误的命运走下去,可我又强行改回來,它依旧是沒有沾过阳春水的样子,甚至比婴儿还要娇嫩些。” 甄哥茫然的看着梁子尘,不明白梁子尘所说的,梁子尘继续说:“所以啊,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梁子尘的脸正对着甄哥,他的眼上覆着一层白绸,可甄哥却还是可以感受到梁子尘的目光,那样深邃,那样兴奋,甄哥看不懂。 梁子尘见甄哥双眼茫然,便继续解释说:“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决定命运,却可以决定心态,你不必再抱怨,若要抱怨,人人都可以抱怨,你算什么呢?” 甄哥看着梁子尘拉着手腕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甚至还有伤痕,不知是做什么留下的痕迹,甄哥又看向梁子尘的腿,那双腿也不知多久沒有动弹过了,而梁子尘的双眼又不知怎么坏了,明明是神医,却不肯医治自己。 人人都说神医梁子尘性子怪癖,可又有谁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怪癖的样子? “甄哥,你不是想要报复墨歌和墨家吗?我很想知道当它实现的时候,墨家成为一夜传说,你会怎么办。”梁子尘放下甄哥的手,再次摩挲着白绸。 甄哥也陷入沉思,是啊,墨家覆灭的时候,她算什么呢?她要何去何从呢? “我也很茫然呢……”梁子尘仰头说,“如果梁家覆灭,我要何去何从呢?” 甄哥惊醒,梁子尘在说什么?他要让梁家覆灭? “呵。”梁子尘对着甄哥轻笑,“真是伤脑筋……不说了,说说你吧,我原來就说过,你会怀上太子的孩子,如今,我还是这样说……” “我不信!”甄哥打断梁子尘的话,“你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我才不信你口中所说的命运!” 梁子尘点头,似在称赞,说:“我是以神医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并非算卦人。” 甄哥不明白梁子尘所说什么意思,神医就可以预测她是否一定能够怀上孩子? 梁子尘继续说:“况且,能够掌握在你手里的,便不叫命运了,所以,并不是什么都能归结于命运的,如果硬要说是命运的原因,那还有什么是我们的错呢?” 甄哥依旧是茫然的看着梁子尘,梁子尘的声音似乎來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着他特有的沙哑和迷茫,甄哥如置身梦境,沉醉其中,等醒过來时,梁子尘已经不在了。 “能够掌握的,便不是命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下世契约 容府后院,紫薇花还沒有凋谢,昏昏欲睡的午后,躁动的温度却有着安静的氛围。 涟漪用食指和中指指节并拢,夹紧刀尖处,瞄准之后迅速屈腕,刀片飞掷射向木桩,却只是直直碰撞,然后“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无碍,你才练了不到一个月,能如此已经很不错了。”容璧又递给涟漪一片刀片,说,“学暗器一定要吃苦耐劳,勤学苦练,持之以恒一年才可以见到成效,两年左右才可功成。” 涟漪有些颓靡,捏着刀片的右手无力的搭在身旁,蔫蔫说:“好累,容璧,休息一下可以吗?” 容璧见涟漪也沒有什么精神了,便沒有继续强迫,只说:“你若不想练,便看吧,看我怎么投掷的,也可以领悟到几分技巧。” 涟漪立刻坐到小亭的石凳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璧,容璧站在亭外,眼神专注的看着远处的木桩,刀片在他修长的手指中泛着冷光,他转头,扬眉对涟漪笑道:“看好。” 说完,容璧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刀片,手臂快速扬起,涟漪还沒看清容璧动作那刀片就脱手飞出,在空中翻转飞向木桩,直直插入。 “我沒看清。”涟漪撅起嘴,“再來几次好不好?” 容璧知道涟漪想要偷懒,也不说破,再次演示了几遍,见涟漪依旧沒有看出什么门道,就说:“我给你演示个后掷射吧,若敌人在身后时,你就可以用这个攻击他们了。” 涟漪提起兴致,站起來仔仔细细看着容璧的动作,只见容璧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二指捏住刀尖,背对着木桩,身体微微向左侧转,看不见他左眼旁的十字伤痕。 容璧看了涟漪一眼,微微一笑,然后说:“这次看清楚些。”说完,右手迅速捏刀向左肩上方划弧摆臂屈肘,涟漪依旧沒有看清他的动作,刀却已经向后飞掷而出,射中木桩,沒有因为容璧是背对着而偏差半分。 涟漪有些愣神,容璧的动作太过英俊潇洒,让她有片刻走神,容璧专注的目光,让她想到泌水城的那一晚,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满眼都只有她,孔明灯点缀着沒有星辰的天空,容璧轻笑说:“阿涟,嫁给我。” “阿涟,想什么呢,阿涟?”容璧的手在涟漪眼上晃,涟漪吓得后退一步说:“沒什么。” 容璧见涟漪满脸烧红,双眼闪烁不看他,心中便明了,唇角勾起说:“阿涟,刚刚的动作好看不好看?” 涟漪低着头说:“好看。” “那就好好学,说不定,以后可以用到。”容璧一只手拿起涟漪的手,一只手把刀片放在涟漪掌中,看着涟漪说,“拿出你向赤喾学骑马的毅力來。” 涟漪的手猛地收紧,锋利的刀片险些要刺进皮肤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立刻攥紧她的手指,不让她再动弹半分。 “即使受伤了也不能中断练习,所以,沒必要用伤了自己的手來逃避。”容璧不咸不淡的说,“我可记得你求我教你飞刀时所说的话,一定不中途放弃。” 涟漪挣脱开容璧紧握的手,扑进容璧怀中说:“我就是有点累,只是,有一点累……” 容璧被涟漪突如其來的拥抱和脆弱弄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就适应过來,轻轻环抱涟漪,拍着涟漪的背说:“我说过,若是难过,就哭吧,不管哭的多么难看,只要在我怀中,沒有人能够看到你狼狈的样子,我也不能。” 涟漪被容璧逗笑,闪着泪花的双眼看着容璧说:“我才不哭呢,我真的只是有点累。” “嗯。”容璧轻轻环抱涟漪,“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不逼你了。” 涟漪把头深深埋在容璧的怀中,因为要练习飞刀,所以并沒戴上繁复的头饰,而是披散下大部分,容璧便用十指作梳,有一下沒一下的为涟漪梳理长发。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拥抱,享受着美好的午后,各怀心思。 曲径回廊,紫薇花纷飞,夏末将近,以指做梳将流年梳罢。 涟漪想起她和赤喾学骑马的日子,不管多苦多累,她都沒有抱怨和偷懒过,可如今比骑马强度要低得多的飞刀,她却难以坚持…… 涟漪唾弃自己,明明说好了要忘了赤喾,可容璧刚刚不经意的话却透露出她和容璧心中所在意和难以横亘的一个鸿沟。 涟漪确实是因为赤喾的原因而沒有放弃学骑马,可她却沒有因为容璧的原因而坚持学飞刀,这样明显的差距,容璧怎么能不介意? 容璧介意她一直挂念着赤喾,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会用敷衍的态度学飞刀。 赤喾,这个让她迷恋了两世的人,她说好了要忘掉他的。 还好,还好终于有了进展,在经历接连一个月的噩梦之后,她再也不会期盼赤喾來救她,只是漫无目的的跑着,沒有期盼任何一个人來救她,在被那些沒有头颅的人抓住之后,她也可以静静的闭上眼,等待回到现实脱离梦境。 夜半梦回之后,她掌心上修竹留下的契约总是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提示涟漪,她和修竹还有一个约定,不许她把他给遗忘。 她不明白修竹为何这般郑重的定下契约,难不成怕她爱上别人,要和别人定下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约定? 涟漪只觉得好笑,她都不知这辈子能不能把赤喾给忘了,如何可能去爱上别人? 涟漪猛地想到了容璧,她的下半辈子便要和他一起度过,朝夕相处久了,她便有可能和他生出亲情吧。 容璧刚刚那句“拿出你向赤喾学骑马的毅力來”,暴露出他对她的不满,她依旧沒有把容璧放在与赤喾同等的高度上,甚至还比不过,涟漪觉得对不起容璧。 容璧那样认真的教她,她一开始兴致勃勃,后來却兴致缺缺,甚至总是插科打诨,多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的。 容璧的眼下还是青黑一片,听容钰说,容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他却抽出每日午休一个时辰的时间來教她飞刀,不管多么累,他都毫不敷衍,涟漪更觉羞愧。 如果她说她很累,练习飞刀练习的身体累,放弃赤喾放弃的心很累,那容璧便比她更累,忍受着她的三心二意,沒有把对赤喾的热情放在他身上,却一直忍耐着不爆发,他才是最累的那个吧。 涟漪想要对容璧解释,于是试着离开容璧的怀抱,只是轻轻挣脱一下,容璧便松开了她,笑着说:“今日你已经出宫一个多时辰了,是时候回去了。” 涟漪点头,眼神坚定的说:“容璧,我今后必定认真学习,不再找借口偷懒了,一定拿出比学骑马还要认真的态度,來证明我的决心。” 涟漪又说:“因为你,我也会坚持下去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容璧愣了愣,然后笑道:“好,我不生气,只要你好好学,毕竟,以后说不定对你有用。” 涟漪却不信,她是公主,学飞刀这种暗器有什么可以用到的地方?就连容钰都不会用到吧,但她也笑着应道:“嗯,你若是欺负我,我便用你教的飞刀來削你。” 容璧作惊恐的表情,单手捧心说:“阿涟,你就是这样对师傅?” 涟漪哼道:“你不欺负我,我便不会那样对你。” 容璧却邪气的勾起嘴角,陪着眼下的刀疤,很有几分地痞的样子,流里流气得说:“你先让我欺负个几年再说吧,不练几年,你是很难伤到我的。” 涟漪气的直跺脚,转身便走,说:“等我练好了,我必要你好看!现在我先去找我哥哥和父皇,要他们给我做主!” 容璧立刻拉住涟漪的手,赔笑说:“公主,我错了还不成?我送你个礼物。” 涟漪立刻停了脚步,扬起下巴说:“献给本公主。” 容璧走到那个放满油纸伞的房间中,过了片刻便拿出一个木质面具,整个面具是白色的,火红的赤莲从额头蔓延到脸颊,是上次在泌水城见到的那个面具。 “我给你做的,我是第一次做面具,做的不是很好,你别介意,若你喜欢,我便再做几个给你。”容璧把赤莲面具放在涟漪手中,“上次你也答应给我做个锦囊,什么时候给我呢?” 涟漪摩挲着那雕刻的光滑的面具,面具做的很精细,比在剑阁城买的要好了不止十倍,花纹也极为有意境,一看便知是容璧亲自画的。 涟漪把面具戴在脸上,透过面具看容璧,容璧笑着看着她,但眼神不知怎么变得很复杂,涟漪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问:“怎么了?我戴着很奇怪?” “沒有。”容璧笑着回答,眼中复杂的神色也消失,“我只是在想,过阵子便是中秋佳节,晚上会有燃灯和猜谜的活动,你若不愿抛头露面,便可以戴上这面具去,阿涟,一起去猜灯谜如何?” 涟漪戴着面具下的脸又红了,她虽然沒有参与过这些民间活动,但也听过的,中秋猜灯谜,是大多数年轻男女喜爱的活动,所以在这项活动上传出许多爱情佳话,因此中秋猜灯谜也被衍生了一种男女相恋的形式。 “好。”涟漪轻轻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晨曦熹微 涟漪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剑阁城和泌水城之间的竹林里,天空和土地都变成血红色,泌水河中流淌着血液,就连竹子也染成血红色,涟漪惊恐的退后,却被什么绊倒,她低头一看,一具沒有头的尸体躺在地上,断头在尸体一旁,狰狞的双目正瞪着她。 涟漪尖叫,向竹林内跑去,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缓缓的站起來,身后又赶來无数的骷髅和胸口有大洞的尸体,涟漪不敢回头,狂奔向竹林深处散发着光芒的方向。 只是越跑越慢,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涟漪觉得身后的尸体骷髅愈來愈近,而光芒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涟漪恐慌的回头,骷髅已经与她的距离不过几米,涟漪突然觉得手心冰冷,她拿起一看,十几片刀片放在她的掌心。 涟漪惊喜,开始按照容璧所教的飞刀方法射击身后的骷髅尸体,手中的刀片也怎么都用不完,涟漪便有恃无恐的停下,对着向她奔來的尸体射击刀片,那些尸体只要被刀片击中便倒下去,再也起不來。 只是尸体和骷髅太多,涟漪又开始觉得身体迟缓,一个分神便有一个一个无头尸体扑向她。 “啊!”涟漪惊叫坐起,捂住脸颊,虚汗淋淋,含英立刻进殿扶住涟漪说:“公主,含英守着你呢,刚刚只是梦。” 涟漪扑进含英的怀中,感受到含英的体温,才渐渐的冷静下來。 含英拍着涟漪的背,安慰说:“公主,要不要找太医來看看?你近几日都做噩梦,有可能是身体发出的警示。” 涟漪摆手拒绝,声音细若游丝:“不必,只是梦靥罢了。” 含英依旧担心的问:“可是已经连着快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的,我还是去请太医來!” 涟漪拉住含英的手说:“把容公子送给我的赤莲面具拿给我,还有,我包好的刀片也给我拿來。” 含英见涟漪执意拒绝,只得无奈的顺从涟漪,拿了那包刀片和面具给涟漪,问:“公主,拿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以防止梦魇吗?” 涟漪点头说:“嗯,这些东西可以防止梦魇,你不必担心我,叫小宫女守夜便好了,这几日都是你守夜,瘦了许多。” 含英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涟漪打开了那包刀片,刀片泛着冷光,但在涟漪眼中是希冀的光,她披衣下床,又开始练习如何飞刀。 刀片射入殿门的声音响了半夜,最后含英光着脚跑來说:“公主!你再不好好休息,我就把你不顾身体练习飞刀的事情告诉容公子,看他还教你吗?” 涟漪讪讪的收起了刀片,看着含英光着的脚说:“快些回去,我睡便是了。” 含英色厉内荏的瞪了涟漪两眼,然后又光着脚丫子回了她的寝殿,涟漪却依旧沒有睡下,而是打开了衣柜,最显眼的地方有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收着涟漪曾经最喜欢的衣服。 涟漪把那个盒子抽出來,习惯性的用手轻轻的擦拭沒有任何灰尘的表面,然后打开了盒子,一件红色的骑装映入眼帘。 涟漪把那件骑装拿出來,窗户半夜,就着月光,那件红色的骑装又渐渐变成迤逦的喜服,上面勾勒着大片大片的赤莲,和她和赤喾大婚时穿的一模一样。 涟漪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喜服变回了骑装,她微微一笑,把骑装叠好,和平时穿的衣服放在一起,这件骑装便再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掌心又传來灼烫的热度,涟漪看向掌心,荷花和竹叶散发着柔柔的光芒,她又想起刚刚的噩梦,那些尸体,都是修竹为她杀的人。 她却沒有理由去怪罪修竹,毕竟,修竹是为了救她,若她怪修竹,那她自己不是更应该受到责罚? 如今,她不仅不期盼赤喾來救她,甚至会用容璧教她的刀法來自救,再这样发展下去,她一定会越來越坚强,不再是原來那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娇弱公主了吧。 涟漪又把衣柜上的匣子拿下來,里面有修竹送给她的竹笛,还有那把写着《写意风流》的竹扇,还有几本书,涟漪翻出最下面的《青梁悬想》,放在枕下,又把容璧送给她的赤莲面具收在匣子中。 匣子最后又被涟漪束之高阁,涟漪透过半掩的窗看了看夜色,夜未艾,黎明之前夜色未尽。 涟漪拿出针线盒,挑出一匹玉色的布,和她送给容璧的那块羊脂玉颜色相似,很是搭调,涟漪便细细缝了起來。 当晨钟敲响时,涟漪便做好了锦囊,她把锦囊收好,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窗前,晨曦熹微,一阵清风吹來,涟漪闭上了眼睛,用力的把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 窗外有争奇斗艳的花朵,鸟雀在树上鸣叫,晨露伴着风吹在涟漪脸上,涟漪觉得沉醉,沉醉于美好的生命,平日里沒有在意的细节都有他们的美好之处,她错过了太多。 如今,她不想再错过。 殿外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含英问:“公主可否醒來?” “殿内有动静,应该是醒了。” “含英,进來吧。”涟漪推开窗户,对含英笑着说。 含英见涟漪穿的极少,却站在窗前吹风,焦急说:“公主,早上寒气重,你关上窗户。” 涟漪笑嘻嘻的关上了窗户,含英便带着一众宫女替涟漪梳洗,涟漪说:“今日早晨便去容府,我想多练一会儿。” “公主您也要注意身体,若是累了,休息一日也无妨的。”含英见涟漪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劝道。 “我不累,甚至很精神。”涟漪转头对含英笑的明媚,甚至露出了一点牙齿,含英却不觉得粗鄙,反而觉得好看。 在去容府的路上,涟漪又掀开了车帘,京城依旧繁华,歌舞升平,但她已经可以想象出边塞的烽烟,猃狁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陈国,而赤喾他们正守在边疆,她不应该只局限于儿女情长。 到了容府之后,涟漪如往常一般拜见容寂顺道问候容与的身体,才到花园深处的小亭练习飞刀。 容璧此时并不在容府,听下人说正在东宫帮着太子处理事情,而容钰还沒有醒,下人问:“公主,可否要叫醒小姐?” “不必,她醒了之后也不必告诉她我在容府,我一个人练就可以了。”涟漪平日都是午后才來,她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而打扰容钰的作息。 下人恭敬的答应了,然后留涟漪一人在小亭处练习。 涟漪有些遗憾,本想早些把锦囊送给容璧的,但他却不在,但转念一想,容璧在东宫帮哥哥,哥哥便可以轻松许多,也释然了许多。 涟漪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的木桩,不断的投掷练习,沒有片刻松懈,在接连练习了两个时辰之后,涟漪的右手再也动弹不得了,她才停了下來。 时间还沒有到晌午,容璧应该还沒有回來,涟漪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上的锦囊,见四周无人,无人陪她说话,更觉无趣。 涟漪环顾了四周,瞥见了那个放满油纸伞的房间,便收好锦囊走进了那个房间。 油纸伞依旧如第一次见时一样塞满了房间,涟漪寸步难移,而桌上的那副画卷却摊开了一点,涟漪难掩心中好奇,便一点一点的摊开了那幅画。 画上是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岸上有一块碧石,碧石旁边有几根篁竹,篁竹旁边一个男子身姿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整个画面使人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涟漪知道这是她的画,皇上利用这幅画让赤喾错以为她属意容璧。 这幅画如何又会出现在容璧手里呢?涟漪猜测,或许是容璧向赤喾要的,又或许是赤喾主动送给容璧的,但都说明了一个真相,赤喾早就不在意涟漪了。 “怪不得阿钰上次不让我看……”涟漪轻轻叹息,“这能算什么呢?” 这点伤痛算什么呢?她的心也只是轻轻抽痛了一会儿而已,并沒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涟漪又慢慢把画卷好,刚想出门的时候,门口传來容钰的声音:“哥哥,阿涟喜欢上你了吗?” 涟漪红了脸颊,容钰怎么敢问的这么直白,让她羞于面对他们,而且,她想听听容璧怎么认为的。 “我想……应该沒有吧。”容璧的声音很幽怨,似乎是叹息,涟漪抿住唇,有些不忍。 容钰又问:“那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吗?哥哥,皇上一直在催促你快些让阿涟忘记豫章王,嫁给你呢。” 涟漪知道皇上一直不看好她和赤喾,反而认为容璧是她最好的归宿,听到容钰这样说,涟漪也沒有多大的震动。 “不急。”容璧闲闲的说,“皇上知道阿涟放弃赤喾了便舒心了许多,你不必担心皇上会说什么。” “是吗?”容钰状似不经意的说,“哥哥,你还在等吗?那个戴着赤莲面具的女子?可是,那个时候,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相敬如宾 涟漪一呆,什么意思?那个戴着赤莲面具的女子?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容璧为什么放弃? “是啊。”容璧的声音如清风一样让人舒心,此刻带着丝丝茫然,又带着丝丝嘲弄,“我放弃了,因为我记得我和阿涟说过,來的不是时候,那她便不会再出现了,即使來了,也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了。” 容钰说:“嗯,所以,早些娶了阿涟,你才能彻底放下那个念头,你等了太久了,太累了,在人群漂泊等待了那么久,是时候停下脚步,去陪一个能够和你相守一生了女子了。” 涟漪觉得很混乱,但隐隐约约也听出來了,容璧并不爱她,不爱她那为何要招惹她呢? 容璧的声音依旧如清风拂过,涟漪原本愤怒的心瞬间就平静下來了,容璧说:“嗯,但我还是希望是由阿涟自己提出想法,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吧,我不想再逼她了。” “哥哥,你不逼她,可是总有人在逼你啊。”容钰的声音有些沙哑,“哥哥,你为容府奉献了太多太多了,却从來不抱怨一句,我心疼你。” 容璧声音带着笑:“别心疼我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心疼,留给妹婿吧。” “不和你说了!”容钰哼道,然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涟漪呆呆的搂着画卷不敢出门,容璧现在就在门外,应该是在等她來练习飞刀,可是她就在房间内,一出去就要面临尴尬的局面。 容璧忽然轻轻叹息:“我真的还是不甘心吗?还在等吗?”说完,房门被推开,光线猛地射入房内,涟漪捂住了脸,手中的画卷也掉在地上摊开,露出那个临风飞去的男子。 “阿涟?”容璧惊讶的看着涟漪,涟漪手足无措,只等蹲下身去捡起画卷,不敢看容璧。 容璧也蹲下去拾画卷,涟漪却飞快的把画卷搂在怀中向后退,不让容璧碰。 容璧知道涟漪听到了他和容钰的对话,必定能够揣测出一些端倪,现在肯定疑惑并愤怒,便直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都说,绝不隐瞒。” 涟漪抱着画卷,不知道要问什么,要从何问起,只是静静的看着容璧,不发一言。 容璧被涟漪看得不舒服,便走近涟漪说:“阿涟,若你不想问,那便由我來说吧,不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又是带着高贵疏离面具的你。” 涟漪面无表情,确实如带着一层面具一般,听到容璧这样说之后,她才松懈了一丝防备,轻声说:“你说吧,我听着。” 容璧指着这满屋的油纸伞说:“这些油纸伞,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做的了,因为那时候我便觉得我一直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和我一样,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和我一样苦苦等待着互相。” “所以我想要给她做点什么,來证明我等了她多久,等我和她相遇了,我就会抱着她说:‘看,这就是我等你想你思念你的证据。’” 涟漪回头看着满地的油纸伞,曾经她还可笑的认为都是容璧为她而做的,原來只是一个不知是何姓名的女子。 “你可能会觉得可笑,可是,我就是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和我一样在一直等待着互相,或许是前世的夙缘沒有了结,或许是今世的奇缘快要发生。” “直到十四五岁我都是这么想的,想要为她做满屋子的油纸伞,等她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些油纸伞都送给她,然后我便只为她做油纸伞,油纸伞上也只画她的模样。” 涟漪抿唇,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酸涩,她多么羡慕那个女子,有容璧这样翩翩的贵公子等着她,即使她从來沒有出现过,甚至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可容璧还是在等着她。 容璧拿起一把油纸伞,上面画的是荷花,和容璧送给涟漪的那把很相似,涟漪猜测,容璧送给她的不过是仿制品而已。 容璧打开那把油纸伞,笑道:“可是,等我年纪再大些,我便渐渐开始怀疑那个女子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会出现,我还要不要继续等待,我的等待是不是很可笑?” 涟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容璧的行为,她曾是涟漪仙子,对赤喾的感情也是两世的执念,说不定容璧也和她一样,在等一个人,等着和她完成前世的夙缘。 涟漪安慰说:“不可笑,那个女子或许真的可能存在。” 容璧却摇头说:“当我快十七的时候,便有无数的人在催促我早些成家,我开始茫然,她为何还不出现呢?再不出现我就要动摇了,在迷茫的一阵子之后,我开始明白,那个女子或许真的并不存在,而我的亲人和朋友却是真实存在的,我更应该在意他们。” 涟漪赞同容璧的说法,点头。 容璧转动那把油纸伞,赤莲花纹不断的变化,说:“所以,那时我才会对你说:‘到心中的那个人多么难,所以我只求找到一个举案齐眉的便好了,不求琴瑟和谐’,因为我觉得我快要放弃了。” 涟漪看着那因快速转动而连成一片红色的油纸伞发呆,容璧继续说:“可是,你却说‘不,我想,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我意难平。’我又开始动摇了,每当我就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你这句话便会出现在我脑中,让我继续坚持。” “阿涟,于是我想,我便等到二十及冠的时候,若她还不出现,我便娶一个能够举案齐眉的妻子吧,只是,皇上却希望我娶你,因为那样是最快让你放弃赤喾的法子了,我不知道要不要顺从皇上的意思。” 涟漪依旧沉默,皇上要容璧一路护送她出游,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她心中也明白。 “我其实是想拒绝的,是想忽视皇上这个过分的要求的,我不相连婚姻都被皇家左右,所以,刚开始,我什么行动也沒有。”容璧停止转动油纸伞,看向涟漪。 “但不久皇上就送密函给我,上面写着‘公子无双画’,那时候,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不答应皇上的,我中意的女子会不会也和你一样,阴差阳错嫁给了别人,让我抱憾终身。” 涟漪咬住下唇,她的父皇极有可能会这么做,容璧的担心不是不无道理的。 “可我又转念一想,我中意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我等了这么久,香草美人画遍,十二月花画了多少个轮回,她依旧沒有出现,等我二十及冠时,我放弃了等待,那便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和她相敬如宾,不如……” “不,容璧。”涟漪突然开口,看着容璧说,“继续等她吧。” 容璧沒有接涟漪的话,自顾自的说:“不如娶你,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过的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好上百倍的生活,不是吗?” 涟漪摇头:“那又如何?你自己也知道,你不甘心,若那个你中意的女子出现了,我又该怎么办?” 容璧轻笑说:“你不记得了吗?我说过,若我选择了你,她就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涟漪记得,她当然记得,容璧和容钰的对话中也有提及,她如何不记得,涟漪问:“那个赤莲面具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臆想的罢了,你不必多心。”容璧解释,“当初在泌水城,我原以为你会戴赤莲面具,谁知你并沒有,我错以为那个戴了赤莲面具的女子是你,我刚想靠近她时,便觉得她不是你,便转身走了。” 涟漪能够想象那一晚的场景,人山人海中,容璧带着画满油纸伞的面具,与戴着赤莲面具的女子相遇,他把她认错,阴差阳错中对她许诺,多么像戏曲中的故事,说不定就是前世的夙缘亦或者是今生的奇缘,容璧如何能不在意呢? “阿涟,我说过,那个面具只有你配得上,其他人,都配不上。”容璧说,“在抱柱桥下的许诺,我是真心和自愿的,必不负你。” 涟漪却摇头说:“我倒是无所谓,我的心已经如枯井一般,不起波澜,嫁给一个对我好的便可以了,而你却不同,你希望娶心中所爱,不必因为抱柱桥下的许诺而介怀,我并不在意。” 涟漪继续说:“容璧,你知道吗?你是京城多少少女心中的良婿,家世好,容貌好,脾气好,嫁给你必定是幸福和幸运的,我也不例外,其实,我也想嫁给你。” 容璧有些愣,涟漪今日这般热烈的表白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可涟漪继续说:“当然,只是想嫁给你而已,就像你想要娶我一样,并非是多么深爱我,我也沒有多么深爱你。” 容璧瞬间就冷静下來,是啊,他和涟漪一样,只是想找个人凑合着过日子罢了,他苦笑道:“你说的对,阿涟,如今我还是和曾经一样说:‘若你愿意嫁,我便娶,作我的妻子,就算我给不了你真爱,但是我能给你我的宠爱和疼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贵妃之死 涟漪看着容璧羊脂白玉一般的脸,那张好看的脸上有一道十字伤疤,在左眼旁下侧,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容璧对她,可以说的上是万般体贴,她如何不想嫁呢? 涟漪搂紧怀中的画卷,仰头笑着看着容璧,皓齿微微露出,说:“容璧,我才不嫁给你呢。” 容璧愣住,他不知道涟漪为何要拒绝,因为在他心中,涟漪沒有什么理由要拒绝,但事已至此,容璧只能苦笑说:“罢了,终究还是算漏了。” 涟漪狠狠瞪了容璧一眼:“敢算计本公主,本公主自然要你好看!” “是是是!”容璧无奈,闭上眼睛按着额头说,“我已经吃到苦头了,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 有一纤细的手指按在脸颊,传來舒适的温度,容璧睁开眼,却见涟漪怜惜的看着他,一只手抱着画卷,一只手按着他左眼下的伤疤说:“容璧,如果,如果你二十及冠时,那个女子还沒有出现,而我也还未嫁,那么,你娶我好不好?” 涟漪的眼中满是怜惜,容璧觉得那双凝眸似乎是一潭漩涡,他不断的下陷。 “好。”容璧想也沒想便说,等他回答晚才反应过來刚刚发生了什么,握住涟漪的手说,“这道疤痕,你不必介怀,我并不在意。” “恩,我才不在意呢。”涟漪抽回手,捧着画卷说,“这画里的人,并不是你,所以,我拿走了。” “是修竹。”容璧说,“也只有修竹能够有这样的仙姿了,说实话,我都怀疑过,他是神仙。” 涟漪点头,说:“我也这样想过,都说我是涟漪仙子下凡,见了他,我才知道我不过顽石罢了。” 容璧却摇头说:“不,你是蕴含灵气的顽石,他们都说我是那画上碧石,我却觉得那是你。” 涟漪僵直了身体,要不是她能够确定容璧只是一介不断轮回的普通凡人,她都要怀疑容璧也曾是神仙了。 见涟漪呆呆地看着他,容璧便解释说:“阿涟,我曾经信过你是仙子,我也曾信过《青梁悬想》,很可笑吧,我信妖神一说,信前世今生,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便宜的渐渐的不那么相信了。” “但也不是完全不信,毕竟,我并沒有证据证明世上沒有,也沒有证据证明世上有。”容璧说,“所以才会傻傻的等那个所谓的女子啊。” 涟漪突然想要告诉容璧这个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真的有魑魅魍魉,但最后到口边的还是:“等到二十就不许等了,父皇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就说我还想再陪他两年就好了。” “恩,是时候练习飞刀了。”容璧拿出刀片,“让我看看你许诺的毅力。” 涟漪收好画卷,骄傲的说:“这次,你看好。”说完,一记飞刀刺入木桩,沒有再落到地下。 “很不错,才一个月而已。”容璧表扬说,“再努力些,说不定半年就学会了,我再教你一遍后投掷,看好了。” 刀片刺入木桩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日暮降临,涟漪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然后把拢起的袖子放下,笑着对容璧说:“我尽了全力。” “嗯。”容璧赞许,然后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说,“本來下午要去东宫的,为了你我可得罪了太子!” 涟漪收拾好刀片,不屑的看了容璧一眼说:“哥哥从來就沒有对你发过脾气好不好?不管你怎么欺负他。” “唉唉唉。”容璧摇头叹息,“你们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赤潋生气都是藏在心里,然后默默的折磨你,你还沒有反抗的余力。” 涟漪噗嗤的笑出声,说:“那就好,我就希望哥哥好好严惩你。” 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说:“早些回宫吧,再不回宫皇上都要严惩我了。” “我想去东宫,父皇那边要含英告知一下便行了。”涟漪扭过头,不让容璧再捏她的脸,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说,“早些时候答应你的,喏。” 容璧笑接过锦囊,拿出旧锦囊把其中的羊脂玉放在新锦囊中,然后又挂上腰间,笑道:“去东宫为我解释?阿涟真是体贴。” “谁为你解释!我是去告状!”涟漪抱起画卷,转身便走。 容璧就一直站着,望着涟漪踏着余辉走出他的视线,那个背影多么孱弱,却蕴含着无数的力量,让他都觉得吃惊。 紫薇花还沒有凋谢,却有颓靡的趋势了,容璧思绪纷乱,望着涟漪离去的方向发呆,脑中全是涟漪的样子。 正襟危坐却双眼顾盼的涟漪;故作坚强却不让他看到眼泪的涟漪;六月雨时浓妆艳抹下冷艳的涟漪;泌水城时巧笑嫣然的涟漪,各种各样,唯独沒有小时候印象里那个矜持稳重克己守礼,带着厚重高贵疏离面具的涟漪。 什么时候,涟漪的样子开始深深烙在他脑海里,他记不清了。 或许是她脱下高贵疏离的面具的时候,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让他发现,他的表妹,其实并不是一个雕刻精致的人。 现在的涟漪,拥有昙花一现般的倾世笑容,那样美丽干净的让人忘记一切忧愁的笑容,他想要护着,想要让那样的笑容一直挂在涟漪的脸上。 他想用他脏了的手,护着一切干净美好的东西。 他想要让太子赤潋的手和他的心一样干净,可是那不可能,太子赤潋的手不可能干净,但是他的心是干净的,这也就够了。 可是,处在象牙塔中的涟漪,那样干净纯粹的笑容,他不希望,他不希望也失去。 看着涟漪优雅的老去,看着她的青丝在他手里变成雪白,看着她的笑容一直倾城,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现如今,是因为喜欢涟漪而想娶她。 娶涟漪,他自在必得,抱柱桥下的诺言,他绝不毁弃。 容璧走进房间,在放油纸伞的柜中摸索许久,抽出一个木质面具,面具上画满了油纸伞,他轻笑,声音有些嘲讽:“就连阿涟都放弃赤喾了,我还等什么呢?” 说完,容璧拿出火盆,在火盆中点起熊熊烈火,一眼不眨把面具丢在里面,火舌吞噬了那个面具,容璧又收起油纸伞,一把一把的丢入火盆。 可一个火盆根本不够,容璧又叫下人送了几个火盆过來,闻讯赶來的容钰吓了一跳,说:“哥哥?你把这些油纸伞要烧了?” “嗯。”容璧盯着火焰,把一把把油纸伞丢入火中,容钰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容璧花了极大心思精雕细画的油纸伞,被火舌吞噬殆尽。 直烧到了半夜,才把所有油纸伞烧完,容钰有些惋惜说:“可惜了这些油纸伞。” “若你喜欢,我再为你做便是了。”容璧拍了拍手,灰烬落了他满身,汗水也湿透了衣裳,“如今,可不可以证明我真的放弃等待了?” 容钰轻轻叹息,递给容璧一块帕子说:“哥哥,早些休息吧,身体要紧,你是容家未來的希望。” “嗯。”容璧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阿涟说等两年我及冠时嫁给我,她会和皇上解释。” 容钰睁大了眼睛,说:“两年?可不知会有多少变动?阿涟若是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不会。”容璧信誓旦旦的说,“京中少年,阿涟能够嫁的,除了赤喾可以和我相提并论,还有谁?” 容钰却嗤笑说:“若要说身份,镇远侯墨契、安乐侯梁子尘的身份可都比你高,墨契各方面也都不差,京中想嫁给他的,也是数不胜数吧……” 容璧忽地说道:“阿钰,我想让墨契娶你。” 容钰狠狠瞪了容璧一眼说:“你想就可以做到吗?先不说父亲和墨家答不答应,墨契可是有心爱的人!” 容璧拍了拍容钰的肩膀,笑道:“不相信我?父亲那边你不用在意,墨家就更不必在意了,他们若是欺负你,你便拉着墨契去边疆好了,至于墨契,不必管他的感受。” 容钰翻了翻白眼,很是不信容璧的话,说:“哥哥,早些睡吧,阿钰不打扰了。” 容璧点头,容钰便离开,沿着花园小径慢慢的走着,慢慢梳理他们容家和墨家的恩恩怨怨。 自从墨家助皇上登基之后,容家怕皇上偏爱墨家,便让容贵妃进了后宫,皇上刚开始并不中意容贵妃,对墨家和容家也沒有做出什么偏颇的行为,墨家自然是心中不忿的。 墨歌和容家的关系变得暗潮涌动,而容贵妃的死更使脆弱如发丝的和平变得岌岌可危,沒有人知道容贵妃是怎么死的,太医的说法一致,说容贵妃是生产之后身体羸弱又心中抑郁导致死亡。 容家根本不信!因为容贵妃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很淡,她从小便知道她的命运,无非是嫁给一个非贵即富的男子,为容家争取利益,她顺从并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才会主动提出嫁给皇上,笼络帝心! 这样的女子,如何会抑郁而亡?容家根本不信!可沒有一点证据证明容贵妃是被人杀害的,能有这样心计手段的人,宫里只有一个,那就是墨皇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赤潋反抗 涟漪抱着《公子无双》画到了东宫,却沒有去找太子,反而对宫女说:“带我去见墨良娣。” 宫女恭顺的领着涟漪到墨歌的宫中,墨歌正坐在大殿前面的台阶上,手中捧着一个香囊,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个香囊看,还不时的摩挲香囊上的纹路,动作轻柔缓慢。 涟漪抱紧了怀中的画卷,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墨歌,宫女见涟漪不说话,只是盯着墨歌看,便机灵的退出了几十米,不打扰涟漪和墨歌。 墨歌沒有发现涟漪的到來,沉浸在回忆里,涟漪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原本以为在墨歌和赤喾眼中的浮生一世,可看在她眼中是那样的真实和漫长。 对于墨歌,涟漪是嫉恨的,嫉恨明明墨歌样样都比不过她,可却能够轻易得到她怎么也求不來的一切,帝喾深爱她,修竹疼爱她,命运眷顾她,这让涟漪怎么能够不嫉恨? 可是,墨歌并沒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涟漪承认,她确实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女子,但墨歌却是善良的,善良的让她自惭形秽。 前世,她也曾打听过墨歌的事情, 所有人的口中,墨歌都被形容成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天真无邪,纯真善良的孩子,若除了她那刁蛮任性的脾气,她也可以讨人喜欢。 并沒有多少人指责墨歌,因为沒有人舍得对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发脾气,但人人都批评修竹太过放纵墨歌的性子,导致她现在这个样子,即使修竹听到,也依旧是我行我素,溺爱娇宠墨歌。 她也因为这个嫉妒过墨歌,她多么嫉妒她,有一个人这样偏袒溺爱她,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站在她身前,为她承受所有伤害。 “公主?”突然一句低沉的呼唤惊醒了陷在回忆中的涟漪,涟漪一惊,手中的画卷掉落在地,画摊开在地,整个画面一览无余。 墨歌立马蹲下为涟漪拾起画卷说:“公主,对不起,惊着你了。” 涟漪也蹲下卷起画卷说:“无妨,是我冒昧打扰了。” “咦。”墨歌忽然吃惊说,“这幅画……这幅画,好眼熟……” 涟漪以为赤喾给墨歌看过这幅画,抿唇不语,可墨歌却说:“这个男子的背影……好像……哥哥……” 涟漪吃惊不语,墨歌继续说:“哥哥?不像表哥和太子啊……这一弯清池,里面还有很多荷花,都很熟悉,但我记忆中却沒有这块碧石,公主,这画中的景色在哪里呢?” 涟漪卷起画,笑着解释说:“我也不记得了,但这样的清池到处都有,沒有什么奇特的。” 墨歌点了点头,和涟漪一起站了起來,问:“不知公主找墨歌何事?” 涟漪拉着墨歌的手,也学着墨歌的样子坐在台阶上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陪你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墨歌却摇头说:“公主,墨歌懂得不多,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听你说吧。” 涟漪说:“那我问吧,你若愿意回答便回答,不愿便罢了,我不强迫你。” “嗯。”墨歌低着头,声音很小。 涟漪握住墨歌的手,那只手并不白嫩,甚至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涟漪猜测,是在剑阁城冻伤的,便问:“当初在剑阁城,很冷吧。” “嗯。”墨歌说。 涟漪见墨歌拘谨,便捏了捏墨歌的手,笑着说:“你不必这样,如果觉得不适应的话,那我便先说了,我啊,已经不喜欢阿喾了。” 墨歌惊讶的看着涟漪, 难以置信。 涟漪笑着说:“我为何不可以不喜欢他呢?他对我那么不好,竟然在婚礼的最后一拜的时候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即使是为了戍守边疆,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我……我不知。”墨歌声音低低的说,然后反握住涟漪的手说,“公主,豫章王他……他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你不必介怀。” 涟漪记起來,墨歌一直呆在深宫中,怎么可能会听到宫外的消息,而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连东宫的动静也不怎么了解吧。 涟漪把头靠在墨歌身上,轻轻说:“他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因为他深爱你,所以他才不想娶我,我很羡慕你。” 墨歌的身体有些僵硬,听到涟漪说“他深爱你”的时候,更加僵直,最后叹息说:“我负了他,他为什么还要负了你呢……” 涟漪沒有再继续靠在墨歌身上,因为墨歌的肩膀实在太瘦,硌的她生疼,她只能坐正说:“墨歌,这辈子的磋磨会换來你们下辈子的长相厮守,我祝福你们。” 墨歌苦笑,然后说:“希望如此。” “那个香囊,拥有你和赤喾之间的回忆吧,我能不能听听你们的故事呢?” 墨歌从怀里拿出那个香囊,嘴角又扬起弧度说:“这是我们快要回京的时候我做的,里面是用我和阿喾的头发做的同心结,我有一个,他也有一个。” 涟漪心中难以抑制的升起一种苦涩,明明知道那是赤喾和墨歌两人甜美的回忆,她还是想要听一听,看一看。 涟漪苦笑说:“那他现在一定和你一样,在剑阁城捧着这个同心结思念你。” “我倒希望他忘记我,不必再蹉跎岁月了。”墨歌说,“所以我也希望公主能够不要生阿喾的气了,等阿喾回京了,补完最后一拜,你们就要好好的珍惜互相,一起白头。” 涟漪摇头说:“我才不想嫁给他!讨厌他还來不及呢!所以啊,你别想太多,或许……或许有一天,我会让哥哥放你出宫的。” 墨歌轻笑说:“嗯。” 涟漪见墨歌一番不相信的模样,便站起來气鼓鼓的说:“你等着,我说到做到!” 墨歌沒想到涟漪也会有这样小孩子气的一面,原本就大大的眼睛在清瘦的脸上显得更圆,在盯着涟漪看了几秒之后,哈哈大笑起來。 涟漪见墨歌笑她,不仅沒有生气,反而也陪着墨歌笑起來,拉着墨歌的手说:“以后,我沒事便來陪你说话,如何?” “好啊!”墨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机灵古怪的墨歌,眼中闪烁着让人振奋的光芒,涟漪难以移开目光,心中也渐渐明了,为何那么多人喜欢曾经天真可爱的墨歌。 “歌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们都叫我阿涟,你也叫我阿涟吧。”涟漪不等墨歌回答,就飞快的说完。 “阿涟,我是歌儿。”墨歌站起來,猛地抱住了涟漪,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你,很仰慕墨,很想靠近你,可是你是那么遥远的,就像天上的白雪,而我是地上的尘埃,我怕污了你。” “白雪终有一日也是要落地的,就和尘埃沒有差别了。”涟漪回抱墨歌。 墨歌哽咽说:“我很开心,真的,阿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甚至觉得愧疚与你,想要补偿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补偿你。” “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呢……”涟漪安慰道,“说不定是我自作自受……别想那么多了,你全身都是骨头,硌的我疼死了,下次见你,绝不能再这么消瘦了,不然我就找哥哥的麻烦!” “好好好!”墨歌放开涟漪,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水,哽咽说,“绝不让你找太子的麻烦。” 一直不怎么吃饭的墨良娣突然吃了一大碗饭,照顾墨歌的宫人都吃惊不已,便把此事告知了太子赤潋,赤潋细细打听了今日发生了什么,当听说涟漪去找过墨歌之后,便松了一口气说:“不必担心。” 墨皇后派來的宫女却担心的说:“可墨良娣实属反常,若公主说了什么刺激墨良娣的话,墨良娣想不开怎么办……” 宫女在赤潋如冰锥一般的眼神下住了嘴,赤潋说:“你是在编排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奴婢不敢,只是墨皇后要奴婢好好照看墨良娣,奴婢是怕良娣出事,才多言了几句。” 宫女跪下,却不怎么惶恐,反而是振振有词的说,“毕竟,公主那样深爱豫章王,说几句刺激墨良娣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你以为你是母后派给我的,我就不敢动你了?” 赤潋面如寒冰,“滚回去吧,我不想再在东宫看到你了。” 那个宫女难以置信,磕头祈求说:“奴婢再也不会了!太子!饶奴婢一命啊!” 赤潋微微皱眉,说:“抬起头來。” 宫女只得停止磕头,额上只是有些红痕,并沒有撞击的多么猛烈,见赤潋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宫女打了个哆嗦,刚想继续磕头,却听赤潋说:“你想活吧。” “想。”宫女快速回答。 “我想,你并沒有多么忠贞于我的母后吧。”赤潋盯着那个宫女说,宫女被赤潋的眼神压迫的一动不动。 赤潋继续说:“我身边母后的眼线有多少,我自己都数不过來了,这么多年下來,防不胜防,我也只是让我的书房附近沒有眼线而已,有时候我都觉得很受打击,很挫败。” 宫女依旧一动不动,赤潋继续说:“我啊,很敬佩我的母后,甚至很怕她,从小就是,沒有违背过她的意愿,可是,如今,我想要反抗她。” 宫女听到这里,以为赤潋是要把她拉拢到他的手下,正想要表明忠臣的时候,赤潋却说:“那么,从你的死开始吧。” ----已满3100字 昨天愚人节,在Q群里发了几个无节操小剧场,大家可以加入,不定时发小剧场。 213094344 愚人节那天。 容璧兴致勃勃决定勾搭妹子,思來想去发现熟悉的妹子屈指可数,可以勾搭的更是寥寥无几,于是决定男女通吃。 路上第一个见到修竹,便说:“听说你喜欢我。” 修竹看了容璧两眼,然后转头就走。 容璧立刻上前拦住说:“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修竹停住,伸手放在容璧额头,过了一阵子才说:“沒病。”然后又快速转身离开。 容璧着急,第一个人就沒有耍到,还玩什么,便大喊:“不要害羞啊!” 修竹一个趔趋差点摔倒,然后幽怨的看着容璧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容璧笑嘻嘻的耸耸肩,笑道:“愚人节快乐!” 修竹一巴掌拍飞容璧。 第二个遇见涟漪。 容璧笑嘻嘻走到涟漪面前说:“听说你爱上我了。” 涟漪红了脸颊,嗔怒说:“胡说什么呢,谁说的?” “这个不是重点。”容璧盯着涟漪说,“重点是不是真的?” 涟漪忸怩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应该……” 容璧放亮双眼,问:“应该什么?” “你应该是被别人耍了吧,今天愚人节。” 容璧吐血。 容璧去找赤潋,说:“你喜欢我?” “恩。”赤潋低头看书,想也沒想就说。 容璧不知道说什么了,站在一旁不说话,过了许久赤潋抬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容璧又兴致勃勃的说:“有人说你喜欢我。” “恩,然后呢?”赤潋翻书。 容璧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你为什么骗我?” 赤潋终于不淡定了,反问:“骗你什么?” 容璧面无表情不说话。 赤潋继续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容璧继续抿唇。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解释给你听。”赤潋有些焦急,不知发生了什么。 容璧猛的哈哈大笑说:“愚人节快乐!” 这次换成赤潋面无表情,冷着脸不理容璧,容璧讪笑说:“你不是生气了吧?” 赤潋也猛地笑道:“愚人节快乐!” 容璧:…… 容璧去找墨契……下面群里有,因为快4000了,订阅又要加九分钱…… 记得加群哦~21309434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潇潇有孕 时维九月,秋高气爽, 青梁殿十分凉爽, 墨皇后弹了弹指甲,对琴心说:“听说歌儿最近心情不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成?” 琴心为墨皇后套上护甲,说:“自从涟漪公主去找过良娣以后,良娣便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也不知公主说了些什么。” “本宫倒想要听听涟漪是如何劝说歌儿的,这般会迷惑人,和她母亲一样。”墨皇后嘲讽,从美人塌上起來,琴心扶住墨皇后的手,说:“娘娘,太子杀了墨良娣身边的一个宫人,可要再添一个?” “不必,阿潋那个孩子是在向本宫示威反抗呢,本宫自然不能再和他对着干,由着他吧。”墨皇后走出青梁殿说,“再说,歌儿身边的眼线又不止那一个。” 琴心紧跟在墨皇后身后,向未央宫走去。 墨皇后说:“本宫多久沒有去太后宫中了?” “十三年左右。”琴心回答。 “似乎,是涟漪住进未央宫的时候开始吧。”墨皇后回忆道。 “是。”琴心说,“公主现在正在容府向容璧学飞刀。” “真是好情致。”墨皇后嘲讽,“她竟然会去学刀,比当初向赤喾学骑马还要让本宫吃惊,可怜她身娇体弱,还去学些男子学的玩意,可见现如今容璧比赤喾对她的影响还要大。” “听说,皇上想要为公主和容公子赐婚。”琴心扶着墨皇后,踏进未央宫的宫墙内。 “哦,郎情妾意啊……”墨皇后幽幽的说,刚说完,梁太后的声音便传來:“什么风把皇后吹來了啊?” “南风。”墨皇后转身笑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哀家可不知道皇后的意呢。”梁太后扶着梁子芥的手,走向墨皇后,“不知皇后可否愿意告知哀家?” “前阵子太后宴请了京城适龄少女,本宫个个都观察了,却都不如子芥优秀。”墨皇后走近梁太后和梁子芥,一把拉住梁子芥的手,拍道:“子芥如今已十六了,是时候嫁个好男儿了。” 梁太后冷笑,把梁子芥的手夺回來,说:“劳皇后挂念了,哀家自有主张。” “太后,放眼整个京城所有适龄女子,本宫真的只中意子芥。”墨皇后笑得自然大方,“她小小年纪就把整个南风阁管理的有条不紊,本宫十分敬佩。” “不是什么拿的出台面的事情,女孩子,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可子芥却一心扑在生意上,哀家也拦不住。”梁太后说。 墨皇后摇头说:“这做生意抛头露面的,终究不得长远,还是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嫁了,镇远侯墨契长的是一表人才,脾气才干也是上等,不知……” “哀家乏了,子芥,我们走。”梁太后越过墨皇后,不给皇后半点情面,毫不犹豫的走了。 琴心皱眉,恻阴阴的说:“娘娘,何必看太后脸色,梁家如今也颓废了,不过是空有一个前朝皇室血脉的名声罢了。” “不,他们并非空有虚名。”墨皇后领着琴心往回走,“他们有神医安乐侯,还有南风阁这样大的基业,你可知南风阁有多大的作用么?怎么能说空有虚名呢。” 墨皇后继续说:“原先我也忽视梁家的作用了,导致风萧萧现在还活着,如果把梁子尘这个神医笼络在我们身边,便可以舒心许多,而南风阁掌控着京中的舆论和话題,当初本宫也借用过他们的能力,制造了多少舆论,若是掌握在手里,绝对是一把好刀。” 琴心问:“那为何要镇远侯娶梁小姐呢?” “因为我发觉,梁子芥的用处不比梁子尘小,如今是她掌管着南风阁,能力和本宫当年有的一比,而且。”墨皇后笑得狡诈,仿如十八岁时的模样,“只有控制她才能够控制梁子尘啊。” 琴心顿悟,却忧心忡忡的说:“太后似乎对娘娘成见很深,只怕很难答应。” “本宫当初年轻气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谁知如今倒反过來求她。”墨皇后说,“她怎么活了这么久还沒死?” 琴心不说话,当初洪都王去世的时候,梁太后都沒有死,现如今那就更不可能了,何况梁子尘那个神医在。 墨皇后继续说:“罢了,不必管太后了,随本宫去找皇上,可知皇上现在在哪?” “在风荣华宫中。”琴心说。 墨皇后微微皱眉,然后勾起嘴角说:“走,去看看风荣华。” 当墨皇后到易潇潇宫中时,便听到里面传來皇上爽朗的笑声,然后是宫人们齐声说:“恭喜皇上,恭喜风荣华。” 墨皇后猛地拽紧琴心的手,瞪着琴心,琴心也慌乱的说:“娘娘,进去看看再说。” 墨皇后深吸一口气,然后理了理妆容,款款走进殿内说:“恭喜皇上,不知有什么喜事,本宫能否听听沾沾喜气?” 皇上正站着拉着易潇潇的手,易潇潇娇羞的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皇上听到墨皇后的声音后便松了易潇潇的手,收敛了笑容说:“萧萧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希望皇后好好照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朕决不轻饶你。” 墨皇后沒有在意皇上的防备,走到易潇潇面前,易潇潇立即站起來说:“萧萧见过皇后娘娘。” “你身子重,以后都不必见礼了。”皇后拉着易潇潇的手,说,“妹妹是宫里的功臣,一定要注重身子,若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告诉本宫,万万不可大意。” “吃的用的,如果有需要便去拿,一定要太医看过之后才能接触,一些花儿草儿的也碰不到,香料更是别用了。” “别的妃嫔來找你,若是不想见便叫她们來陪本宫,本宫也乏味的很。” 易潇潇频频点头,却不时的偷瞟皇上,皇上站在一边听皇后说了许久怀孕应注意的事项之后,终于不奈的说:“你來这里有何事?” “不过是看看妹妹罢了,皇上以为妾所谓何事?”皇后松开了握着易潇潇的手,转头看皇上说。 皇上说:“既然看过了,那便走吧,正好朕有事要与你说。” 皇上说完,又转头对易潇潇说:“吃的用的朕会派太医专门为你负责,你只需好好养胎便是,不必担心忧虑,朕有时间便会來看你的。” 易潇潇娇羞点头,然后拜送说:“萧萧恭送皇上皇后。” 墨皇后立刻扶起易潇潇说:“都说了,身子为重,谁若要你拜她,本宫便要她跪你。”墨皇后说的霸道,皇上也笑说:“便按皇后说的做。” 易潇潇只是笑,依旧送皇上和皇后到了殿门外才停下,看着皇上和皇后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坐下。 卧蚕端來一碗汤药到易潇潇面前说:“娘娘,该喝药了。” 易潇潇仰头便灌下,然后问:“安乐侯能够保我们母子平安?” “娘娘,您放心,想要在侯爷眼皮子底下下毒,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他不可能时时照看我!”易潇潇越想越急躁,“皇后刚刚握着我的手,我便觉得全身冰凉,毛骨悚然。” “皇上定会要侯爷每日都來为娘娘诊脉的。”卧蚕说。 易潇潇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说:“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什么要來呢?” “娘娘,若您不喜欢,有的是法子把他弄掉,再推卸给皇后。”卧蚕见易潇潇沒有半丝笑容,便以为她并不喜欢肚子中这个仇人的孩子。 “不,不必。”易潇潇摸着肚子,说,“我终于明白为何原本懦弱不堪的女子在有了孩子之后便有了斗志和勇气,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要为了孩子去拼,为了孩子去斗,而我,也是如此。” “娘娘心中明白便好。”琴心端走碗,说,“奴婢便不打扰了,娘娘您好好歇息。” 易潇潇继续感受着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叹息,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被梁家利用,作为赤喾登基的有力道具。 若皇上死了,太子也死了,便只有成年的赤喾和襁褓婴儿有继承的资格了。 或许这个孩子会死,又或许会被赤喾立为傀儡皇帝,等一切稳定下來再黄袍加身。 易潇潇不希望这个孩子死,因为当知道她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世上,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再不孤单寂寞,孑然一身。 即使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的仇人的孩子,即使很有可能活不久,她还是想要拼尽全力护他安生。 她已经沒有退路了,这就是梁子芥要她怀上孩子的目的,绝对不能松懈和后退,因为后面便是万丈深渊。 墨皇后现在一定在算计怎么打掉她腹中的孩子,而皇上也在与皇后周旋,才会说若她出事便要向皇后问罪,只是皇后根本就不忌惮皇上的恐吓吧。 与其防着墨皇后对她下手,还不如依旧是她先出手,或许还能取得先机。 易潇潇卸掉脸上浓丽的妆容,看着镜中越來越神似容贵妃的脸,笑了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阴谋阳谋 皇上与皇后并肩走着,皇后挥退了琴心,然后问皇上:“皇上不是有事和妾说吗?” “萧萧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皇上看着墨皇后说,“朕希望你好好保护她,不要让朕失望。” 墨皇后笑着点头说:“这是自然,本宫是皇后,是有责任护好皇上的血脉的。” “朕希望你记着今天说的话。”皇上说罢便要离去,墨皇后拦住说:“皇上,妾也有事要说。” “何事?”皇上停下步子,转头问墨皇后。 墨皇后说:“墨契那孩子中意梁家的姑娘,可是太后却不答应,不知道皇上能否为契儿赐婚?” “梁子芥?”皇上沉思片刻问道,“她倒是有几分能耐,墨契那样率性纯粹之人,娶她也好。” “妾也是这样想的。”墨皇后笑着应到,“只是太后不答应,妾着实恼的紧。” “太后不答应朕也沒办法,她不许梁子芥嫁,朕不可能强迫,更不能和自己的母后斗吧。”皇上说的无奈。 墨皇后妩媚的笑了起來,双眼斜睨皇上说:“皇上,妾与你多年夫妻,这种话何必说与妾听,若不是当初皇上不屑太后,妾如何敢无视太后,导致太后今日厌恶妾身。” “是吗?太后因为这个厌恶你?”皇上反问,“朕确实沒有办法,既然太后是因为这个厌恶你, 而你又未做什么对不起太后的, 只需好好服侍太后, 再求太后一番便是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太后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你态度若好,她必会答应,不必找朕。” 皇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琴心也上前问:“娘娘,皇上答应了吗?” “沒有,他还说,太后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本宫沒有做对不起太后的,便去求太后吧。” “这是何意?” 墨皇后阴沉下脸,缓缓吐出答案:“皇上反问本宫,太后真的是因为本宫多年未好好服侍太后才导致太后如今这般厌恶本宫?意思就是本宫有做对不起太后的事情,或许,皇上知道是我害死了洪都王妃,又或许,太后也知道了。” “不可能,当年那件事做的那么缜密,他们绝对猜不到。”琴心震惊。 “不,就是太缜密了,谁会大费周折的去杀一个与世无争的王妃?”墨皇后说,“本宫当年的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 “那太后又如何会知道?”若太后知道是皇后害死了洪都王妃,那便能够解释太后为何这般厌恶皇后了。 “本宫如何知道。”墨皇后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对琴心说:“出宫,去墨府。” 到墨府时皇后直奔墨府花园,墨白正从花园深处的一个小屋子里走出來,见墨皇后急匆匆的赶來,便说:“何事怎么焦急?” “关于墨契的婚事。”墨皇后说,“本宫中意梁子芥,可是梁太后却不答应,本宫便想要皇上赐婚,可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太后绝对不会答应,因为他们知道洪都王妃是怎么死的了。” 墨白皱眉,边走边说:“你的意思是,梁家其实和我们墨家早有间隙,甚至可能不会与我们互助互利?” “本宫多次示意想要梁子芥嫁入墨府,可太后总是不理不睬,原先本宫以为是太后不满本宫,现在想來又觉其中有蹊跷,只怕是早就知道是本宫算计死洪都王妃。” 墨皇后继续说:“那也就是说,梁家从一开始就沒有想过要和我们墨家联手,豫章王赤喾那就更不会和杀母仇人联手了。” 墨白说:“极有可能,我们告诉赤喾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但我们也害死了洪都王妃,若他要为洪都王报仇,自然也要为洪都王妃报仇了。” 墨皇后冷笑说:“可他至今也沒有任何动静,只怕是和洪都王一样沒有杀戮果断的性子,沒用。” “或许吧。”墨白复又摇头说,“我不信他能够忍下这口气,他有和洪都王像的地方,但也有不相似的,例如豫章王赤喾比洪都王更隐忍。” “你的意思是,赤喾如今只是在隐忍,等着爆发的那一日?”墨皇后说。 “对,我一直冷眼观察赤喾,他从小便被梁太后强迫着学习,成年人都坚持不了他却坚持下來,并且常优秀,他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扶摇直上。”墨白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赤喾如今毫无动静,沒有攻击皇上,也沒有陷害我们,梁家的态度也只是冷冷旁观,沒有参与的意思,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不,我在赤喾身边放了一个重要的棋子,她叫易潇潇。”墨白浅笑说。 “易潇潇?听着倒耳熟,她有什么用处?”墨皇后奇道。 “她是易然的女儿,而我告诉她是皇上害死了她易家满门,她无论如何也会替她易家满门报仇的,而我要她告诉赤喾洪都王的死因,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是皇上,一个人便罢了,两人凑在一起怎么会甘心就这样算了?”墨白摇头笑道。 墨皇后皱眉,不断的重复易潇潇一个名字,电光石火之间,墨皇后猛地问墨白:“易潇潇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征?” “不要自乱了阵脚。”墨白安抚墨皇后说,沒有问墨皇后为何这样问,直接说,“她有些微胖,模样算得上中上,但肤如凝脂,带着天生的媚态。” “是她!”墨皇后惊道,“她如今已经进了宫,改名风萧萧,并怀了龙种!” 墨白微微皱眉,沉思了一番说:“赤喾把竟然她送进了宫中?打算用美人计吗?皇上可不是那么好迷惑的。” “不管她进宫是为何,本宫只知道那个孩子留不得!”墨皇后冷冷说,“不管赤喾是要利用易潇潇害死皇上,还是如何,本宫都要弄死易潇潇,即使打破赤喾谋害皇上的计划也在所不惜。” 墨白沉思片刻然后说:“罢了,赤喾既然不为我们所用便也毁了吧,若你想要害死易潇潇,方法很简单。” 墨皇后正苦于如何害死易潇潇,见墨白这般肯定的说,便问:“皇上可是要本宫好生护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若有什么闪失,本宫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有什么好方法?” “让皇上主动厌恶易潇潇的方法。”墨白笑道,也停下脚步,停在香樟树下说,“当初容寂发现易然贪污受贿,并沒有及时阻止和揭发,反而献了一个好计谋给皇上,让皇上不断的给易然权力,最后收网时捉到的鱼才多。” 墨白继续说:“易然的死成全了皇上,因多年战争空虚的国库填满了,朝堂也再无**之气,这样的好方法,也只有容寂想的出。” 墨皇后点头,当初的易家的事情她也有所了解,因为这件事情,皇上更加倚重容家了。 “容寂当初是想要易家一个不留,可皇上答应了易然,留下易水寒,皇上便让易水寒去了边塞,可他们都忽视了早就被易然送走的易潇潇,若容寂知道易然的女儿沒有死,反而成了皇上的宠妃,容寂会怎么做?” 墨皇后醒悟,原先容寂就对风萧萧风尘女子的身份不满,若他知道风萧萧的真实身份,必定会怀疑易潇潇进宫的意图,并且要求皇上处死易潇潇。 易潇潇隐瞒身份,这便是欺君之罪!不管她肚子里有什么,也脱不了这个罪责! 若皇上舍不得易潇潇死,那容寂就会更加忌惮易潇潇,觉得她已经能够控制皇上了,会想方设法的弄死易潇潇,若皇上无所谓易潇潇的死活,那容寂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不管怎样,易潇潇都会死! 墨皇后笑着说:“还是你有办法,本宫便按你说的做。” 墨白点头说:“墨契的婚事便放在一边,也不急于一时,先把易潇潇给处理好吧。” “本宫知道了。”墨皇后问,“他近日在京中做些什么?可有查出了他口中所说的中意的女子?” “ 他自从参加了前阵子太后的宴席之后便一直呆在墨府,沒有出去过。 ”墨白说,“ 那个女子也未找到,只怕他当日对皇上所说的不过是为了防止皇上赐婚。 ” “实在不行,先给他收个丫头吧,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墨皇后担忧说。 “这个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墨白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墨皇后点头,然后说:“本宫想拜一拜哥哥和先辈再走,你不必担心本宫。”墨皇后说完,便向花园深处走出,进了墨白出來的那个小房间。 墨白沒有等墨皇后出來,而是到了书房,站在角落静静的观察墨契,墨契又在发呆,桌上摊着好几本书,可连墨都沒有磨,不过是做做看书的样子罢了。 “这个样子,怎么有能力当皇帝呢?”墨白叹息,他近日一直在强迫墨契看书,阴谋阳谋,三十六计,一样不落,不管用什么方法,可墨契就是看不进去。 “当他知道墨家的遭遇以后,还会不会排斥这些东西。”墨白说完转身离开,不再看墨契发呆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甄哥出事 涟漪收起刀片,抹了抹汗水对容璧说:“如今天气已经变凉,过阵子我便自己在宫中练了,不会再來容府。” “恩。”容璧一边磨刀片一边说,“我要教的也都教完了,你自己在宫中练也好,但绝对不可以偷懒,隔段时间我便会看看你的身手,若我发现沒有毫无长进甚至退步我便再不教你了。” 涟漪吐了吐舌头,哼道:“定会在两年后胜过你!” “好啊!我等着。”容璧拿起磨好的刀片在掌心划了一道白痕,刀痕干净利落,说明刀片极为锋利。 容璧把磨好的刀片包好递给涟漪说:“若刀片磨损了,便派人给我,我帮你磨。” 涟漪看着容璧掌心的白痕,有些不忍问道: “不疼吗?换个方法试试锋利不锋利吧。” “不疼,只是划破表皮罢了,一点感觉也沒有,别的方法都不好判断刀片是否锋利。”容璧把掌心摊开,上面沒有一丝血痕,只是割破了表皮。 涟漪收好刀片,说:“那我走了,你去休息一下吧,近日劳累你了。” “等会儿我要去东宫,既然你回宫便顺路带我一程如何?”容璧也把磨刀的工具收好说。 “恩,我正好也想去东宫。”涟漪答应,然后和容璧并肩出了容府,马车正停在外面,马夫正靠在上边打哈欠。 马夫见涟漪容璧两人出來,立刻站起來端了个凳子放在地上让涟漪上马车,容璧跟在后面扶着涟漪的手说:“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出宫?” 涟漪上了马车便松开了握着容璧的手,说:“不想让他们等我几个时辰,再说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 “含英都不带吗?”容璧环顾,发现只有马夫一人。 “她不喜欢我学飞刀,若她在我旁边我会分心的。”涟漪坐在马车内,车帘遮住了容璧的视线。 容璧也上了马车,却只坐在马车外,对车夫说:“你自己回去吧,今儿我给公主当一回车夫。” “别闹了,你不是有事要去东宫吗?”涟漪只当容璧玩笑,掀开车帘对容璧说。 “不玩笑,阿涟,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当车夫。”容璧一边纵马一边说。 “荣幸。”涟漪放下车帘,戏谑说,“绕着京城走一圈,让大伙儿看看。” “好嘞。”容璧还真猛地拐弯绕道,涟漪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惊呼:“容璧,快回去。” 容璧却不理涟漪,笑道:“又不急着回宫,我带你绕京城走一圈,看看你平日从未看过的景色。” 此时已是日暮黄昏,酒家已经萧疏,容璧在空旷的街上飞驰。 涟漪不信有什么景色她沒有看过,便由着容璧在大街小巷里窜进窜出,惹得鸡飞狗跳。 “慢些啊!”涟漪终于忍不住说,马车已经到了平民百姓的住宅区,到处都是出來玩耍的孩子,还有坐在门外一起摘菜的妇女们。 容璧渐渐停下马车,让马随意的踏步,所有的孩子妇人都看向他们。 这些百姓都不认识涟漪和容璧,见有陌生人來,只当是外地人,便热情的招呼说:“你们从哪儿來的?衣着这般华美,是來京中找亲戚的吧。” 容寂笑着摇头,然后说:“我们是來京中游览的,今日一看,不愧是帝都,繁华富饶的让我迷了眼,值得我们多日奔波。” “这是自然,天子脚下哪有不好的道理。”一妇人笑道,“你们的年纪都不大,可是新婚夫妻?” 涟漪连忙摇头说:“并非,我们是兄妹,我们兄妹二人贪玩,变央了家父出來逛逛,现也是时候回去了,家父等人都在等我们。” 涟漪说完便拉着容璧的袖子笑着对他们说:“我们走了,打扰了。” 妇人们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人离开。 涟漪进了马车,容璧坐在外面驾驶马车说:“你说,她们在猜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是兄妹关系吗?”涟漪怪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们宁愿想知道充满桃色的八卦也不愿听苍白的真相。”容璧一本正经的解释说。 “那你说他们怀疑我们是什么关系?”涟漪问。 “我觉得啊,有可能是马夫和小姐私奔,也有可能是我拐卖你,百姓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容璧笑着说。 涟漪捂着嘴笑起來,说:“别贫了,今日已经很晚,改日再來看你说的美景。” 容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也罢,这便回去。”容璧拐进小巷到近路,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东宫。 涟漪和容璧在东宫内分别,容璧去找赤潋,涟漪去找墨歌。 当涟漪到了墨歌宫中时,却有宫女拦着她说:“安乐侯正在殿内给良娣问诊,不可打扰,望公主恕罪。” 涟漪惊讶于安乐侯梁子尘会为墨歌医治,却更为高兴,因为墨歌太过憔悴,要梁子尘看看也好。 只是涟漪不喜欢梁子尘,能够避免与梁子尘遇见便尽量避开。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來陪墨良娣。”涟漪说完转身离开,然后拉着一个洒扫宫女问:“你知道墨舞的寝殿在哪儿吗?” 那宫女抬头见是涟漪,立刻跪下说:“我只知道东宫内有个沒有身份但受太子宠爱的女子,别的都不知道。” “起來吧,回答我几个问題,她的身份如今还沒有定下吗?宫里的人也都不清楚她的一切?”涟漪觉得其中有蹊跷,却说不清哪儿有蹊跷。 “恩,我们只知道她很受宠,是墨皇后给太子的人。”宫女说完,便惊恐的看着涟漪身后跪下说,“拜见墨夫人。” 涟漪转头,就见甄哥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看。 涟漪笑道:“甄哥,不知我能不能去你的殿内与你聊聊?” 甄哥沒有拒绝,也沒答应,直接领着涟漪向东宫的内部走去,在东拐西拐以后,甄哥的寝殿才出现在涟漪眼里,涟漪不禁感慨:“我竟然都不知道东宫有这么大,这里还藏着一座宫殿。” 甄哥沒有接话,领着涟漪到了内殿,挥退若有宫人问:“不知公主找哥儿所谓何事?” 涟漪见甄哥防备的紧,便安抚道:“我只是來见见你,并沒有什么要事。” 甄哥半信半疑的看了涟漪两眼,然后说:“是吗?我原以为公主只知道东宫有一个墨良娣而忘了我呢。” 涟漪听出这话中的不满,便解释说:“对不起,我确实忽视你许久,因为我觉得哥哥会陪着你,而墨歌却沒有人陪。” “墨歌!墨歌!墨歌!”甄哥突然爆发说,“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上天眷顾他,太子宠爱她,就连你也疼惜她!她可是和豫章王纠缠不清的人啊!为何你不嫉恨她?” 甄哥说完,就蹲下抱住膝盖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再也沒有丝毫伪装。 涟漪愣住了,沉默了片刻然后蹲下抱着甄哥说:“我嫉恨过她啊,嫉恨的让我都觉得害怕,让我的脸都变得扭曲。” 甄哥听到涟漪的话,抬起了头,依旧是不信任的眼神,涟漪继续说:“我恨她恨的巴不得她死掉,也想方设法让她离开豫章王,可当她真的离开了豫章王,我才知道,不管我离豫章王多近,而她离豫章王多远,他都不爱我。” “那你现如今为何还日日陪她说话?”甄哥质疑道。 “因为,我觉得宽容比憎恨好。”涟漪拉起甄哥说,“原先的我太过执念,所以错过了很多美好,而今我放下,我发现,沒有他,我也可以活的很好。” 甄哥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静静的流淌着泪水,涟漪继续说:“甄哥,若你笑,一定很好看,而且你会发现,只要你开心了,世界就变得美好了。” 甄哥不是很理解涟漪的话,涟漪便解释说:“就像花儿一样,若你开的美丽,自然有蝴蝶來追求你。” 甄哥却听不进什么大道理,一把搂住涟漪说:“你们都不恨,就我一个人陷在仇恨的泥潭中,我不甘心!” “那我们一起把你拉上來,好不好,只要你肯把手伸给我们。”涟漪拍了拍甄哥的背,安抚甄哥说。 “可是,你拉不动!”甄哥推开涟漪,哭道,“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抛弃我了!” “你为何这样想?”涟漪不解,连忙解释说,“哥哥一定不会抛弃你的,你不必担心。” “他有墨歌了,也不喜欢我了!”甄哥变得歇斯底里,“我恨墨歌,恨她夺了我的一切,恨她不懂憎恨,恨她为什么要活着?把赤潋也夺走?” 涟漪知道甄哥这是因爱而痴狂,只能不断安慰说:“哥哥不会喜欢墨歌的,哥哥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抛弃你。” 过了许久,甄哥似是哭累了,渐渐沒了动静,涟漪松了一口气,扶着甄哥到床边让她躺下。 可甄哥似乎极为虚弱,涟漪只觉甄哥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便说:“來人啊!” 宫女打开了门,猛地指着甄哥的裙摆说:“血!” 涟漪低头一看,甄哥裙摆有一抹鲜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孕育生命 涟漪心道不好,立刻对宫女说:“你去墨良娣宫中把安乐侯叫來,你去找太子,你过來帮我让夫人躺好。” 宫人们立刻听从涟漪的指挥行动了起來,涟漪见甄哥的面色苍白,而裙摆上的血迹越來越多,觉得大事不妙,便说:“你们好好照看夫人,太医來了便要太医先诊治,我亲自去请安乐侯。” 涟漪说完便向墨歌宫中跑去,梁子尘的性情古怪,会不会救甄哥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未知数,她只能亲自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动他。 还沒到墨歌宫中,便听到梁子尘的声音传來:“她腹中孩子已足三月,胎气也很稳,怎么突然就流血了?” “奴婢不知,只知公主那时陪着夫人。” “或许因为是情绪波动导致的大出血。” 说完梁子尘便从月门拐出來,见到涟漪也沒有搭理,不断催促捣药推快些。 涟漪立刻跟上梁子尘,太子还有容璧这时也追上來,见梁子尘來了便松了一口气。 到甄哥宫中时,殿内已经乱成一团,太医门都焦急的商量着对策,见梁子尘來了也松了一口气,说:“安乐侯快进去看看,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梁子尘沒有搭理他们,让捣药把他从轮椅上抱起來,放到甄哥床畔上,然后快去为甄哥施针。 赤潋和涟漪他们守着在门外,赤潋惴惴不安的问太医:“夫人她可是怀了身孕?” “是,已足三月,但最近夫人情绪波动,心绪不佳,今日又被刺激到,才导致大出血。”太医简明解释原因。 赤潋紧张问:“那可有大碍?” “伤及胎气,但今日安乐侯在,必定无事。”太医安慰说。 赤潋又转头问甄哥的贴身宫女:“夫人近日为何心绪不佳?可是有什么刺激到她了?” 宫女们立刻跪下说:“并无,夫人近日都和原先一样,沒有什么大动静……” 涟漪皱眉,若甄哥原先沒有什么刺激,那今日为何要说哥哥会抛弃她?分明就是被刺激到了。 赤潋沒有继续问宫女,而是问涟漪:“阿涟,能不能把所有经过说一说?” 涟漪点头,然后开始简单描述:“今日我本想找墨歌,可安乐侯在给歌儿问诊,我便想要找墨舞聊聊,于是到了她宫中,她和我说墨歌会抢走你,你会抛弃她。” 赤潋紧皱眉头,问宫女:“夫人怎么突然会觉得我会喜欢墨歌,会抛弃她,可是你们和她说了什么?” “奴婢不敢!”所有宫女都跪下,连连否定。 赤潋见从她们口中问不出什么,便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们。 涟漪和容璧站在一旁,涟漪见赤潋生气,便解围说:“或许是甄哥太过喜欢哥哥,见哥哥近日太过关心墨歌,又是带她赴宴,又是要安乐侯给她诊治!才导致她思虑过重。” 赤潋瞬间醒悟!沉声问宫女们:“你们是不是对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甚至是添油加醋的说?” “奴婢不敢!”宫女们又是这一句。 容璧刚想说话!赤潋便说:“不敢?你们照顾不好夫人!导致夫人险些流产!那也不必服侍夫人了!都领十两银子出宫吧。” 涟漪不知容璧为何不仅不责罚她们!反而给银子让她们出宫!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可那些宫女都面如死灰的说:“奴婢们不敢隐瞒!夫人近日都好好的!但公主一來便出了意外!也有可能是公主说了什么刺激夫人的事情。” 涟漪惊讶!这些宫女竟然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只怕不是简单的宫女!极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即使太子不责罚她们!只是赶走!皇后也不会放过她们。 容璧皱眉说:“太医都说了近阵子都心情抑郁!并非是公主的原因!推卸责任都敢推给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宫女们都闭着嘴!最后赤潋不耐烦!说:“都滚吧!东宫容不下你们。”说完便有许多护卫上前把那些宫女拖起來!拉向宫外。 在宫女们的哭泣和祈求声中!赤潋指了一个洒扫说:“你來说!最近夫人有什么异样吗?” 洒扫的宫人立刻跪下说:“前阵子!夫人不知怎么疯了一般跑到墨良娣宫中!见到安乐侯以后便呆住了,安乐侯和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夫人便回宫了。” “安乐侯?”涟漪和容璧都很吃惊,甄哥跑到墨歌宫里与梁子尘有关么? 唯有赤潋懂了甄哥为何悲伤绝望,沉默了一会儿才给涟漪和容璧解释说:“我知道她为何伤心难过。” “为何?”涟漪问,容璧静静等着赤潋回答。 “墨歌的身体不是很好,不能怀孕,我便求梁子尘医治她,治好她以后我就放她出宫,但甄哥却被人教唆,以为我要宠幸墨歌了,甚至是不惜求安乐侯为墨歌医治身体,甄哥这才会觉得我要抛弃她。”赤潋选择性的隐瞒了一些,不想让涟漪知道为何墨歌不能怀孕其中的龌龊。 赤潋继续说:“我原本是打算瞒着甄哥的,可瞒不过皇后,皇后也以为我要宠幸墨歌,而甄哥一直不为墨家控制,皇后不肯放墨歌走的原因也是想要利用墨歌压制甄哥,让甄哥知道墨家可以捧她到天堂,也可以摔她进地狱。” 涟漪顺着赤潋的解释推测说:“所以皇后故意让甄哥以为哥哥要宠幸墨歌,让甄哥正视自己的处境,沒有哥哥的偏爱,她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只能乖乖听墨家的摆布。” 容璧也推测说:“可是甄哥不是那么好摆布的人,她宁愿选择发疯、选择死亡,也不要接受墨家的摆布,所以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赤潋点头,叹息道:“她性子太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软化她。” 涟漪说:“会的,哥哥,甄哥如今的表现已经说明,她爱上你了,只是她不肯正视和接受罢了。” “但愿吧。”赤潋笑道,“已经很晚了,这里也沒有什么大事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涟漪点头,容璧跟着涟漪送她回宫。 赤潋刚想问问殿内的情况,梁子尘便被捣药抱出來,放在轮椅上,赤潋连忙问:“哥儿她如何了?” 梁子尘不说话,示意捣药推他离开,赤潋知道梁子尘的脾气又犯了,便对梁子尘行了个谢礼,说:“多谢安乐侯,赤潋谨记于心。” “不必了,我不过是顺手救了她一命。”梁子尘说。 赤潋望着梁子尘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 或许,梁子尘只是用刺人的外表來保护他柔软的内心。 赤潋转身走进内殿,太医们又细细为甄哥把了脉说:“夫人她已无大碍,只要情绪稳定便可。” 赤潋握住甄哥有些凉的手,说:“你们好好照看夫人,若夫人有事,我不能肯定你们脖子以上的部分能不能留住。” 太医们立刻跪下,只觉的平日里温和的太子变了一个人一样,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语。 “下去吧。”赤潋守在甄哥床畔,等着甄哥苏醒。 第二日拂晓时分,甄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宫女们都昏昏欲睡,赤潋趴在床畔。 甄哥下意识的把手按在了肚子上,因为在昏迷前,她只觉腹中有坠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看着赤潋的睡颜, 甄哥心中突然有一种奇特的声音在叫嚣。 甄哥又按了按肚子,这时,赤潋醒了,见甄哥醒着,赤潋立刻握着甄哥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哥儿,我们有孩子了,” 甄哥瞬间便懵了,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太快,她还沒有感受什么叫生命,而一个新的生命却由她孕育,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新的生命,那个奇特的声音一直在心里说“不要!不要!” 赤潋继续握着甄哥的手,双手也有细微的颤抖,说:“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太医,不要藏在心里。” 甄哥冰冷的手被赤潋拢在掌心,那细微的颤抖渐渐消失,甄哥一把推开赤潋,冷冰冰的说:“哦。” 赤潋沒有在意甄哥冰冷的态度,细细问:“身体若有不适,一定要请太医,可有什么想要吃的?”甄哥看着他如春风的笑容,忽然对旁边的宫女大声的喊道:“都给我滚出去。” 宫女和太医们惶恐的出去,只剩下赤潋和甄哥在房中。 甄哥斜靠在床,双手放在小腹上,眼睛深沉的看着赤潋说:“我要这个孩子的理由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我们有孩子。”赤潋把手叠放在甄哥手上,眉目带笑,双眼深情。 甄哥忽然跳下床,赤脚跑出宫殿,赤潋立马追出去,终于在殿外一把把甄哥搂在怀里说: “怎么了?” 甄哥用力推开赤潋,跪倒在冰凉的地面,赤潋立刻跪下,把甄哥抱在怀中,不让她接触冰冷的地面。 甄哥泪水涟涟,双眼迷茫的看着赤潋,她问:“为什么你们不会恨?为什么?我多么希望你们变得和我一样,被怨恨冲昏头脑,憎恨的模样真的很难看,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憎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滚滚红尘 “你们为什么不恨?”甄哥哭嚎。 赤潋温柔的擦干甄哥的泪水,甄哥忽然扑到赤潋怀中放声大哭了起來,再也沒有伪装,沒有刻意伪装的倔强。 她不过是一个少女,一个梦想有那么一个少年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喜欢幻想的少女。 赤潋把甄哥紧紧搂在怀里,拂晓的光芒挥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晕。 “哭吧……哥儿,也帮我哭了。”赤潋搂住甄哥,甄哥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说:“赤潋……你为什么那么傻,我一直在利用你啊……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傻瓜,确实,曾经的我确实会讨厌虚伪的你,可是那一晚的青梁悬想,那一晚你那不甘的姿态,那一晚的明月,使你就像罂粟一般蛊惑着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到底喜欢你什么……可是爱情这个东西,來的真的很奇怪。” “我赤潋答应你,今生今世,会对你好的,若你愿意,來生來世,永生永世也好。” 甄哥鼻音浓重,说:“我不信。” “那么我只能证明给你看了,但是证明的时间很长,需要一辈子,你愿不愿意等?”赤潋的脸沉浸在晨曦中,柔和极了。 甄哥忽然记起了那个梦,那个看不清长相的新郎,和眼前的赤潋融为一体,她心中一直等待的救她于水火的男子。 她沒有把他拉下地狱,而是他把她拉上凡尘。 滚滚红尘,她甄哥躲不掉。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经历红尘滚滚。 甄哥猛地扑在赤潋怀中,放肆大哭起來。 他们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赤潋跪坐在地上,把甄哥完全拥在怀中,不让甄哥接触冰冷的地面。 他们两人融在晨曦中,中间插不进一个人,涟漪不知怎么就氤氲了视线。 还好,还好哥哥找到了他喜欢的女子,并且能够在一起。 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白头的。 涟漪转身,便看到提着食盒的墨歌,和她一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对璧人。 “歌儿,走吧。”涟漪笑着挽住墨歌的手,墨歌也笑道:“恩,我们走。” 涟漪和墨歌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儿,墨歌问:“阿涟,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涟漪停下反问。 墨歌见涟漪停下,便也停下说:“你已经十六了,沒什么时间再耗下去了,阿喾不值得你如此。” 涟漪愣愣的看了墨歌两眼,然后捧腹笑起來说:“歌儿,你什么时候变成和以前的我一样了?顾虑那么多,嫁不出去就不嫁呗,我是公主,还愁嫁?” 墨歌张嘴,想说什么大道理又说不出,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可是……可是……” “不必可是了,我不是在等豫章王。”涟漪收敛了笑容,面容严肃的说,“我赤涟,绝对不会再在赤喾身上浪费心思。” 墨歌见涟漪说的坚决,不似是说谎掩饰,只能叹息说:“恩,你比我聪明许多,自然是有打算的。” “不说那些了,食盒里装了什么?闻着好香。”涟漪猫着腰,偷偷的掀开食盒一角,像个贪吃的猫。 “我听说妹妹有三个月身孕了,便照书上说的做了些补身子的汤。”墨歌掀开盖子,端给涟漪看,涟漪又闻了闻,好奇问:“你第一次做?” “恩。”墨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涟漪惊讶的说:“歌儿,你第一次做就做的这么好,我自愧不如。” 墨歌立刻摇头说:“沒有,我怕做的不好,于是做了很多,端了味道最好的那一碗來。” 涟漪点头,然后说:“你还送过去吗?快凉了。” 墨歌摇头,说:“不了,下回我再做便是,毕竟,这次做的也不是很好。” “已经很好了,你不必学会这些的。”涟漪说,“若要学,便学些女工吧,我可是听说你从來都沒有学过这些呢。” 墨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我从前总是坐不住,学什么也学不好,都是我爹强迫的,而他沒有强迫我学女工一类的,我便沒有去学,可如今我想学了,阿涟,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我教你女工,若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学做菜,如何?”涟漪的提议。 “好。” 涟漪的生活越來越充实,醒來后便开始练习飞刀,一直到晌午,用过午膳以后便去东宫教墨歌女工,充裕的生活让她很少想起赤喾。 梦魇也越來越少,偶尔被惊醒后,涟漪也不再惊叫,醒來以后便披衣起身,就着月光练“青梁悬想舞”。 若不是掌心时时泛起的幽光,涟漪只怕连修竹、仙妖神魔、下辈子全部都忘了。 涟漪不得不赞叹修竹的先见,如果沒有一个印记,百年以后,她必定忘了曾经有一个叫涟漪的仙子,在诛仙台上说,“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 原本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泛光的印记,如今只要涟漪身边无人,便会泛着幽幽的光芒。 涟漪和容璧见面的时间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稀少,听容钰说容璧最近很忙,因为不知为何今年庄稼的收成普遍不好,太子和赤潋要去赈灾,让百姓熬过今年的冬天。 容璧沒有时间,便要容钰來检查涟漪飞刀练习的如何,涟漪的手法越來越精湛,容钰也自叹弗如。 “阿涟,你怪不怪我?”容钰突然这样來一句,涟漪一时沒有反应过來,转头问:“什么?” 容钰站在涟漪身边,一个飞刀射向远处的木桩,说:“听哥哥说,你知道哥哥为什么想娶你了。” “恩,我知道了。”涟漪也射出一个飞刀,把容钰射进去的打了下來,然后说,“我不怪他,也不怪你,毕竟,嫁给容璧对我來说是件好事。” 容钰继续飞刀,却沒有打下涟漪的刀片,便笑道:“阿涟,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吧,哥哥是被我逼的。” “不只是你,还有很多人都在逼他。”涟漪低沉下声音说。 “是啊,那么多人在逼他,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逼他不断向前走,为身后懦弱的族人披荆斩棘……可族人都还在说:他做的还不够好……还可以更好……”容钰说完,竟然哽咽了起來。 涟漪猜到容璧会被压迫,可沒想到他会被压迫的这么厉害,安慰容钰说:“不必在意他们的话,你看,容璧就从來都不在意。” 容钰点头说:“我只是心疼哥哥,容家的儿女都要担负责任,可我的那份完全被哥哥包揽了过去,他不许我受到容家的胁迫。” 涟漪好奇,问:“你们容家到底是怎么压迫你们的?我很好奇。” 容钰叹息,然后拉着涟漪坐下说:“我们容家自开朝就是辅佐皇上的肱股之臣,可是伴君如伴虎,我们容家的子弟从小就要学习如何在朝堂上活下去,如何活得好,如何急流勇退,一辈子都要也皇家奉献,沒有半点自由。” “不可以选择隐退吗?”涟漪问。 “呵。”容钰笑着说,“他们如何舍得?煊嚇的名声他们怎么放得下?” 涟漪沉默,要是她,她只怕也舍不得。 容钰继续说:“哥哥讨厌这样固定被束缚的人生,我父亲却还是强迫我哥哥去给太子当伴读,所以才有了后來哥哥欺负太子的事情,哥哥原以为太子会讨厌他,不想再见他,他就可以躲开那样注定的人生了,可谁知道……” “可谁知道,我哥哥并沒有生气,甚至还祈求我父皇让容璧留下來。” “对。”容钰笑说,“但哥哥那阵子过的也不好,容家的竞争一直很激烈,那时候若不是我父亲护着哥哥,哥哥只怕会被容家赶走。” 涟漪惊讶,沒想到容璧的童年也会有那样凄凉的日子。 “其实,哥哥当时并不能当上太子伴读的,很多人的表现都比哥哥优秀,但父亲当时用了手段,让并不优秀的哥哥当上了伴读,哥哥欺负太子的事情发生以后,所有人都來侮辱哥哥,当然,我父亲脸上也无光,连同我也被人排斥,每次家族里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我和哥哥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起玩的开心。” 涟漪能够想象出,一个大院子里,一大群孩子打闹嬉戏,一旁有两个孩子孤零零的看着他们玩,那时候的心情是该多么的落寞。 “但是哥哥并不在意那些小屁孩的排斥,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沉思,对太子也是爱搭不理的,父亲也拿哥哥沒办法,家族里的人便更厌恶哥哥了,我们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权利也沒有了。” “哥哥却早就不屑和他们玩,渐渐的,我也不在意了,他们嫌弃我们,我们便在花园的最深处自己玩,我总是跟在哥哥后面,看他做油纸伞,看他练习飞刀,我以为哥哥会一辈子过的这样自在,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去看他们的眼光。” 涟漪知道容钰要说什么,因为后來容璧不再总是坐在角落低头思考,开始顺从容家的安排,忠于太子,为太子做事。 “其实还是我的原因。”容钰双手互扣,放在脑后,看着天空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手机网页看不了问题 亲爱的读者们,最近在手机浏览器网页上看不了,现有几个方法: 第一:下载17Kapp软件,当然,我也懒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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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能够猜测,两个月的禁足过后,容璧便变了一个样子,脸上挂着经年不变的笑容,为人圆滑,处世得心应手。 “哥哥后來的样子,阿涟你也知道了,哥哥说,人不可能事事如意,如果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來,那便会伤害他身边的人,所以他选择他自己承担一切伤痛。” 涟漪只能在心中叹息,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容钰揉了揉眼睛,继续拉着涟漪的手说:“所以,阿涟,我希望我哥哥能够得到幸福,若他娶了你,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他不会再苦苦等待那个不可能出现的女子,容家也沒有人再敢把乱七八糟的女人送到哥哥面前,皇上太子也会更加倚重哥哥。” “这些好处,哥哥都明白,可不管皇上怎么暗示,他总是装作听不懂,所以我逼他,容家逼他,皇上也逼他,最后,哥哥妥协了,阿涟,我这样的算计你,你怪我也是自然。” 涟漪也学着容钰的样子,双手互扣放在脑后,然后茫然的看着天空说:“为什么要怪你呢?嫁给容璧是很幸运的事情,我承认,当我以为容璧喜欢我的时候,我心中竟然涌起了欢喜的感觉,所以当知道那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之后,我才会觉得恼怒,但随即又湮灭了,因为容璧这样做,是我父皇强迫的。” 容钰点头,说:“阿涟,那你真的决定两年以后再做选择吗?皇上真的不会再逼我哥哥?” 涟漪突然扭头,幽怨的看着容钰,说:“说这么多,还是为了容璧吧!” 容钰有些慌乱,她这么一大通话说下來,确实都是为了让涟漪不再芥蒂容璧欺骗她,甚至想让涟漪怜惜容璧,若在从前,涟漪是很难听出容钰的意图的,可如今,涟漪竟然把她的目的看透。 容钰慌了神,断断续续说:“阿涟……我……” 涟漪静静的看着容钰,容钰红涨着脸,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只能闭上嘴,不说话。 涟漪突然笑起來说:“看你还敢不敢算计我!” 容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阿涟,你吓死我了,我再也不敢算计你了,行不行?” 涟漪点头,笑道:“今日看在你只是为了替容璧求情的份上饶过你,若我是你,也会像你一样,想尽办法帮哥哥,所以我从來都沒有怪过你。” 容钰亦笑道:“阿涟,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哥哥在一起,做我的嫂子,你和哥哥,只有互相能够配得上互相。” 涟漪瞪容钰:“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天底下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你哥哥一人。” “可是只有我哥哥足够优秀啊,不然阿涟你说,还有谁配得上你?”容钰把脸凑到涟漪面前,仔细看涟漪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点变化。 涟漪脑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背影,仙风道骨,飘然出尘,长发翻飞,似要临风飞去,再难一见。 涟漪脸立刻红了,扭头把容钰推开说:“不和你说了,是时候用午膳了,下午我还要去东宫呢。” “那我走了。”容钰说完,眨了眨眼睛便离开。 涟漪用过午膳之后并沒有去东宫,问含英:“我父皇在哪?” 含英正在收拾涟漪下午要用的针线,说:“皇上每日都陪风荣华用膳,此时应该在风荣华宫中。” 涟漪想了想,然后问:“风荣华是不是我觉得很眼熟的哪个?她怀孕了?” “是,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含英已经收拾好针线,问,“公主可是要拜访风荣华?毕竟皇上重视荣华,如今她有身孕,公主送些东西过去也是应该的。” 涟漪想了想,她从來都沒有去拜访过风萧萧,如今她怀孕,她确实需要送些贺礼过去,涟漪于是说:“你派人去东宫和墨良娣说今日我不去了,你陪我去拜访风荣华。” 涟漪随意挑了几副贵重的首饰和几匹云锦便带着含英去风萧萧宫中。 当涟漪到风萧萧宫中时,皇上和荣华刚好用完午膳,含英把礼物送到大宫女手里,和大宫女一起退下了。 风萧萧原是和皇上并肩坐在椅上,见涟漪到來便站起,欲行礼,涟漪立刻说:“荣华快快坐下,你如今是有身孕之人,万万不可劳累。” 皇上笑道:“她就是这样谨慎的性子,阿涟,你也坐下,可用过午膳?” “用过了,听闻风荣华有孕便特意來拜见风荣华。”涟漪坐在皇上和风萧萧中间,笑着看着风萧萧的脸,眼前这张脸沒有染上半点胭脂,如画干净的眉眼,凝脂一般的肌肤,让涟漪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看看是否有温度。 风萧萧笑的极为妩媚,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着涟漪的手说:“我还沒入宫的时候就常常听人赞颂公主的容貌品格,原先还以为是人们添油加醋,如今却觉得恰如其分甚至是说的不够完美呢。” 易潇潇的手很柔软很暖和,但涟漪却觉得不舒服,稍稍的挣扎了一下,易潇潇便立刻松开了手,掩着嘴笑说:“不知是什么样的好儿郎有幸能够娶到公主。” 皇上也笑道:“阿涟她总是说要再陪朕两年,朕也希望有个好儿郎能够成为阿涟的归宿。” 涟漪红着脸瞪了皇上一眼说:“父皇!你再说我就生气了!”面上虽说是娇羞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极为不喜欢这个话題的,而她和风萧萧的关系并沒有好到可以谈论嫁娶的地步,提起这个话題的风萧萧刚好触了这个雷池,涟漪对风萧萧的印象开始变得的不好。 “好好好,朕不说了。”皇上把话題转移到风萧萧腹中的孩子说,“阿涟,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涟漪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头,把问題抛给风萧萧说:“找个问題应该问风荣华啊,女儿也不知道是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风萧萧的笑容有丝丝僵硬,然后娇羞的看了皇上一眼低下头说:“自然是男孩,为皇上绵延子嗣,是妾的荣幸,若妾腹中是男儿,那必是三生有幸。” 皇上也笑道:“男儿女儿都无所谓,只要母子平安便好,既然阿涟來陪你说话,朕便走了,晚上再來陪你用晚膳。” 涟漪立刻站起來要说话,可风萧萧也立刻站起來,给皇上行礼,皇上皱眉说:“再给朕行礼,朕就不來你宫中了。” “是。”风萧萧说完,便拉着涟漪坐下说:“那妾便不送皇上了,皇上慢走。” 皇上对涟漪和风萧萧笑了笑然后转身洒脱离开,涟漪一时沒了离开的理由,便开始为离开的说辞打腹稿。 “公主,您是不是不喜欢妾身?”风萧萧突然说,也松开了搭在涟漪身上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妖孽谣言 涟漪看着风萧萧,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卸了妆容之后更加眼熟,那样熟悉的眉眼,不知是在何处何时见过。 她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原本知道风萧萧有孕时她并沒有什么感觉,可皇上问她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的时候,她才突然感到有这样一个生命会抢夺她的父皇,抢夺原本只属于她的宠爱,她一时还难以接受。 这么多年,皇宫中几乎沒有婴孩的消息,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是太子最疼爱的公主,若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现,她的地位自然是要下降的,所以她不喜欢。 涟漪知道,她从來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而对越是重视的东西便越是小肚鸡肠,别人看一眼也觉得厌恶。 即使别人弃之如履也好,别人视若珍宝也好,她心爱的东西,就不会分给别人一点点! “公主,妾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您不快了,妾不是故意的,望公主恕罪。”风萧萧放下身段,站起來弯着腰卑微的对涟漪道歉,这个动作有些压迫小腹,对孩子不好,涟漪立刻站起來扶住风萧萧说:“快坐下,孩子为重。” 风萧萧却摇头说:“公主不饶恕妾,妾就不起來。” “并不是你的错,我沒有怪你,起來吧。”涟漪扶起风萧萧,让她坐下,然后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不必用他來威胁别人。” 风萧萧抬头吃惊的看着涟漪,涟漪却低下头不看风萧萧,双手捧着一杯暖茶开始沉思。 涟漪看着茶水中起起浮浮的茶叶,思绪也开始沉浮。 她其实只是不习惯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就分走了原原本本只属于她的东西,并沒有多么厌恶这个新生命的到來吧,不然,为何她刚刚那般焦急的阻止风萧萧的行为。 这个未知的生命,是被他父皇所期望的,是被百姓期许的,她怎么能够小肚鸡肠的只顾及自己的感受而排斥他呢?更何况,或许这个孩子,并不会完全夺走属于她的的宠爱,甚至会带给她快乐。 涟漪忽然觉得非常欣喜,有一个新的生命,和她有着同样血脉的弟弟或者妹妹要出生,他会向她爬來,然后伸出胖嘟嘟的手要抱抱,会嘟起嘴巴要吃的,会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甜甜的说:“姐姐。” 这样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好,涟漪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她必定会像赤潋对她一样,给他最大的包容和疼爱,做一个好姐姐。 涟漪抬起头,浅酌了一口茶,茶水温度适宜,刚好温暖了身体,涟漪说:“风荣华,这个孩子还有多久出世?” 风萧萧见涟漪理她,便欣喜道:“如今已经满一个月了,大概明年六月出世,听说公主也是六月的生辰,若他和公主同一日出世就好,一定会和公主一样聪慧好看的。” 涟漪看着风萧萧的肚子,已经有一点隆起,在來年六月就可以见到他红润的脸庞。 风萧萧见涟漪微笑着看着她的肚子,便知道涟漪很喜欢腹中这个孩子,说:“公主,妾很开心您今天來陪妾,因为这深宫啊,都是寂寞的人,沒有人能够陪我说话。” 涟漪轻笑摇头说:“你如何觉得我不是寂寞之人呢?说不定,我比你还要寂寞些呢。” 风萧萧想了想说:“公主,你并不寂寞,因为你知道,若你累了,会有坚实的怀抱让你哭泣,你不必顾忌。” 涟漪一瞬间便想起了容璧的怀抱,还有皇上的臂膀、太子的拥抱,甚至,掌心的莲花竹叶花纹。 风萧萧继续说:“公主,这后宫里的人啊,都是寂寞的,沒有人拥有能够肆无忌惮哭泣的怀抱,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便是万劫不复,不过几个月,便死了那么多个人,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想要后退,可我腹中突如其來的孩子不许我退后,我若松懈一会儿,便会被剥皮!削骨!挫骨!扬灰!” 涟漪被风萧萧突然凌厉的声音给吓住,呆呆的问:“为何这样说?” 风萧萧猛地跪在涟漪面前,哀求说:“公主!救我!救妾身!若公主您不答应,我便不起來!” 涟漪想要扶起风萧萧,可风萧萧就是不起來,涟漪逼不得已只能说:“你快起來!我答应你便是了!” 风萧萧抬头欣喜的问:“果真?您真的答应?” “我答应,你快些起來。”涟漪扶住风萧萧,风萧萧便借着力站了起來,说:“妾和腹中孩子的性命,就靠公主了!” “作何这样说?我父皇不是极为重视你和这个孩子吗?”涟漪不解,皇上都每日陪风萧萧用膳了,风萧萧还会出什么意外? 风萧萧双手抓着涟漪的双臂,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涟漪,说:“公主,你知不知道,和妾一同入宫的妃嫔死了,被人害死了,还有,还有两个妃嫔七孔流血而死,我也差点死了啊!差一点也七孔流血而亡……” 风萧萧说完就松开了涟漪的手,双臂环抱自己,期期艾艾的说:“我日夜听到她们在哭,在哭喊,她们是被人害死的!是被害死的!” 涟漪扶住风萧萧,被风萧萧惊恐的样子感染,涟漪也有些害怕,她是第一次听到她父皇后宫的龌龊,平日里沒有人敢告诉她这些。 涟漪安慰风萧萧说:“荣华,你不必怕,父皇一定会护着你的,你不必担心,若有人害你,你和父皇说便是了。” 风萧萧猛地放大瞳孔,表情变得狰狞,摇头道:“不会的,即使我被害死了,皇上也不会拿她如何。” 涟漪不知究竟是谁,让风萧萧这样惧怕,就连皇上也拿她不了,便问:“究竟是什么人,我父皇也处置不了她?” 风萧萧的渐渐平静下來,表情也平复,摸着肚子,看着涟漪说:“公主,你有沒有想过你的母妃,容贵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涟漪沉默,她有怀疑过,但很快又打消了那个可笑的想法,父皇那么爱母妃,若母妃是被人害死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凶手。 风萧萧见涟漪沉默,眼珠移动了一下,说:“沒有吗?可后宫中的人都说,是墨皇后害死容贵妃的!可皇上却沒有拿皇后如何,若我死了,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涟漪咬唇,这样的说法她不是沒有听过,可沒有证据证明就是墨皇后害死了她的母妃啊,她不可能莽撞的给别人定罪,更何况,她的父皇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奈皇后不得。 风萧萧见涟漪不说话,一时沒了办法,只能说:“公主,你不信便罢了,但墨皇后真的想要害我,可我沒死,反而怀了龙种,她一定不会放过我,这么多年皇宫中沒有孩啼的原因您猜不到吗?” “我不想知道。”涟漪摇头,她不敢往深处想,容家和墨家的关系为什么会变得僵硬,她不是沒有猜测过,可拜到的越多就越觉得真相多么不堪,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不,您必须知道!”风萧萧快速说,“是墨皇后!墨皇后不许任何一个人生下孩子,不许有人威胁到她和太子的地位,而容贵妃却得到了皇上的真爱,还顺利的生下了孩子,她如何不恨?所以,她害死了容贵妃。” 涟漪刚想说拿出证据,风萧萧突然话題一转,说:“所以,她同样厌恶我,厌恶和容贵妃神似的我。” 涟漪惊讶的看着风萧萧,仔细研究她的眉眼,却沒有发现和自己的容貌有多么相似的地方。 众人都说她和容贵妃容貌非常相似,她沒有见过容贵妃但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是如何,可风萧萧并沒有和她长的多么相似,反而与脑海中一个模糊的人脸渐渐吻合。 那张脸消瘦且黝黑,但有一双冰冷泛着幽光的眼,脸上还有粘稠的献血,显得铁骨铮铮。 涟漪惊醒,是易水寒,在泌水城时只有一面之缘的易水寒,风萧萧和易水寒的五官堪称一致,但易水寒的更加凌厉些。 涟漪重新打量风萧萧,越看她越觉得和易水寒相似,让人产生他们是兄妹的错觉。 涟漪摇头说:“我沒有见过我的母妃,不觉得你和我的母妃多么神似,但你既然是因为我母妃而被皇后厌恶,我自然会帮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我尽量帮你。” 风萧萧双手按在肚子上,看着涟漪的双眼,眼中发出冰冷且幽幽的光,就像阴影处的孤狼,她缓缓的说:“求公主彻查容贵妃的死因,还有当年那个说公主是妖孽的流言,究竟是谁放出來的。” 涟漪本能的想要拒绝,因为他父皇都查不出的真相,她如何能够查出?痴人说梦还差不多。 风萧萧笑道:“公主,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而且,你并非一个人,容家也极想要知道容贵妃的死因。” 风萧萧见涟漪依旧沒有反应,放出最后一剂药:“当初你是妖孽这一消息最先是从南风阁那里传出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常去南风阁的贵妇多舌,使你是妖孽的谣言坐实,而这样做的人,是该有多么厌恶你啊,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淋漓鲜血 确实,放出她是妖孽这样谣言的人,确实用心险毒,而这样费尽心思害她的人,除了墨皇后那便沒有别人了。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刚开始,她不是沒有怨过的,但又很快平复了,因为就是因为那件事,她才一直住在太后宫中,才能早早的遇见赤喾。 所以这件事情,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沒有辩驳半分,至今也沒有澄清事实。 风萧萧这样露骨的言语,无非是希望她去报复,去找墨皇后的麻烦,涟漪紧皱眉头,她并不想要追究那么多年前的时间,因为她无力追究。 涟漪于是说:“你如何知道的?你要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何?对你并无益处。” 风萧萧妩媚的笑,说:“对墨皇后有害,就是对我有益,这样她就无暇算计我了。” 涟漪依旧沉默,她并沒有那样强烈的报复**,甚至一心只沉溺于儿女情长,到如今才渐渐重视除情爱之外的东西。 可如今风萧萧这样直白的请求她去报复,报复她名义上的母亲,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风萧萧见涟漪依旧沒有动静,天生带着忧郁的下垂眼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泪如雨下。 涟漪依旧是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风萧萧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时间一点点爬过肌肤,风萧萧的泪水也渐渐止住,涟漪面无表情,沒有丝毫怜惜的意思。 风萧萧突然向后退,狠狠敲击自己的肚子,大声说:“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不能出世,还不如现在就流掉!省的后面更伤心难过!” 涟漪慌了神,上前抓住风萧萧的手,可风萧萧不断挣扎,鬓发都凌乱了,涟漪一时沒办法拦住风萧萧,无奈只能说:“好!我答应你!” 风萧萧停下自残,看着涟漪说:“果真?” “果真。”涟漪叹息,上前拉住风萧萧的手,防止她再次发狂,说,“其实,不管怎样都会有些不甘吧,当初我还那么小,就被孤孤单单的锁在寺庙中,回到宫中以后也只能陪着太后常伴青灯,原先还不觉得,被你一说,现下想來,确实有些难过。” 风萧萧点头,涟漪继续说:“而我母妃的死因,我想我是无能为力查出真相,若我不断的执着于真相,最伤的还是我的父皇,因为这样会不断的提醒他,他最心爱的女子死了,而他却查不出真相。” 风萧萧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叹息一声,然后说:“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便罢了吧。” 涟漪为风萧萧理了理因挣扎而凌乱的鬓发,说:“你不必忧虑,我父皇既然说了会护着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就一定会做到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吗?” 风萧萧只能苦笑,说:“但愿如此,错误已经发生了一次,她如何还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涟漪为风萧萧理好鬓发,手顺路滑下,刚好触碰到风萧萧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涟漪心中暗叹,她也比不上。 涟漪看着风萧萧的脸笑着说:“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若不是不同姓,我都会认为你们是兄妹或者姐弟,真是有缘。” 涟漪突然觉得风萧萧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又很快放松,笑着说:“是吗?这般有缘,不知公主是在何处见到的,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说不定真是妾的亲戚呢。” “他……”涟漪想了想才说,“泌水城附近的城池,他很瘦也很黑,但五官几乎和你一模一样。” 风萧萧想了一想说:“我原本就是泌水城的人,说不定还真是我的远房亲戚呢,真是有缘。” 涟漪惊叹着世间竟然有如此有缘之人,易水寒是易家的孩子,不可能和自小在泌水城长大的风萧萧有血缘关系……涟漪这样想着,突然想到风萧萧自小沦落风尘,说不定还真是易家的血亲呢!若风萧萧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想必也会心宽一些吧,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好! 涟漪觉得此法可行,便笑道:“风荣华,你自小沦落风尘,想必一定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若从那个人身上寻找线索,一定可以找到你亲生父母的,我可以帮你,如果我找不到,我便要我的父皇帮你找。” “不必!”风萧萧大声拒绝,语气非常冷硬,涟漪呆住,不知道风萧萧为何这般厌恶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风萧萧也反应过來她的态度非常恶劣,便柔声对涟漪解释说:“公主,不必了,我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因为就是他们把我卖进青楼楚馆的,我恨他们,更不想见他们。” 涟漪低下头,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万分不妥,惹得风萧萧忆起从前不快的事情,便抱歉说:“荣华,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风萧萧摇头,柔声说:“公主,不必抱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多谢你为我着想。” 风萧萧继续说:“不必为了我而劳烦皇上,那个和我长相相似的人,也希望公主休要再提了,公主,你不懂这后宫有多么龌龊,一些人害不了我,便去折磨一个和我容貌相似的人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公主,休要再提了。” 涟漪承认,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若牵涉到易水寒,便有可能牵扯到赤喾,那便罢了吧。 涟漪点头,说:“我再也不提了。” 风萧萧点头,神态有些颓靡,涟漪便说:“荣华精神不济,涟漪便不打扰了,切忌多虑劳碌。” 风萧萧点头,无力的坐在椅上,说:“那萧萧便不送了,望公主见谅。” “你好生休息便是。”涟漪走到殿外,环顾四周寻找含英,可还沒等到见到含英,便看到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他的随从捣药推着他向涟漪走來。 捣药已经看见了涟漪,而梁子尘眼上盖着锦帕,也不知看到涟漪沒有,涟漪想要躲开,可是捣药已经看到了涟漪,涟漪这时不打招呼是很失礼的。 涟漪见难以逃过和梁子尘打交道,便认命的走到梁子尘面前说:“安乐侯安好。” 捣药见涟漪对梁子尘问安,就停下來等着梁子尘做出回应。 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似乎在回想这是谁的声音,谁在和他说话,所以半天沒有动静。 捣药见梁子尘似乎是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便走到涟漪面前跪下说:“草民拜见涟漪公主。”就是为了提醒梁子尘和他说话的是涟漪。 梁子尘依旧沒有动静,静静的摩挲锦帕,涟漪也不说话,只要涟漪沒有让捣药起來,捣药便不能起來。 涟漪就这样和梁子尘僵持着,此时已经是秋日午后,太阳不断的下坠,寒风萧瑟,而地上又是冰冷的青石板,捣药跪在上面时间长了一定吃不消。 含英此刻也和风萧萧的大宫女聊完,见涟漪和梁子尘僵持着,而捣药低着头跪在青石板上,便上前解围说:“公主,快到晚膳的时间了,早些回去吧。” 涟漪摇头说:“沒有胃口,见了让我反胃的人。” 含英立刻摇头,拉着涟漪的袖子小声的在涟漪耳边说:“公主,这种话万万说不得,皇上都要让着安乐侯三分呢!您快要安乐侯的随从起來,安乐侯每日都要为风荣华诊脉,这还是皇上求來的,若惹得安乐侯不快,安乐侯再也不为风荣华问诊了该如何是好?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然等会儿皇上就要來陪风荣华用膳了。” 涟漪咬唇,心中非常不甘心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对捣药说:“起來吧。” 捣药站起來之后,梁子尘终于有了动静,轻笑说:“公主,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要给你请安呢?就凭你是公主吗?” 涟漪心中恼怒,刚刚压下的怒火伴着曾经的积怨在今日全部爆发出來,说:“那你凭什么这么狂妄?眼里放不下任何一个人。” 涟漪顿了顿,勾起唇角说: “哦,对了,你眼中确实什么也放不下,因为你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样尖酸刻薄的涟漪含英是第一次见到,而梁子尘身上散发的怨毒更让她下意识的退后,瑟缩在捣药身旁。 梁子尘低着的头抬起,双眼即使被遮住,但依旧让人觉得他正盯着涟漪,像一条毒蛇,嘴里吐出芯子,毒牙也全部暴露,轻轻说:“我狂妄是因为我死了,便会有很多人会陪我一起死,而你死了,反而更多的人能够活下來。” “你胡说!”涟漪表情变得狰狞,怒道,“我从來就沒有害过人!什么叫我死了就会有更多人活下來?你什么意思?” 梁子尘轻啧,哂笑说:“真的?你从來就沒有害过人?真的,从來就沒有害死人?” 涟漪被梁子尘的话逼的直往后退,记忆中淋漓的鲜血再次被唤醒,她不断摇头,后退,含英便上前搂住涟漪说:“公主,你怎么了?” “呵。”梁子尘别过头,笑道,“真是可笑,你只是顽石,并不是众人口中的莲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 涟漪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冷静下來了,扶着含英的手,说:“对,你都知道,我也不想辩驳,我不是莲花,只是顽石。” 梁子尘扬起唇角,对捣药说:“走吧,风荣华等久了。” 捣药便慢慢推动轮椅,到殿门处停下,在宫女开门的时候,捣药回头看了涟漪一眼,涟漪正踏着斜辉,步子有些虚浮,但依旧非常端庄的走着。 为何,侯爷要说公主只是顽石呢?若涟漪公主都当不了莲花,那世间还有谁能够称得上? “别看了。”梁子尘突然说,“这样小的刺激她都熬不过,來年开春她就活不下去了。” 捣药惊讶,但不敢多问,梁子尘继续说:“现在的她,还不够坚韧,需要磨砺。” 捣药终于忍不住心中困惑,问道:“侯爷,你说你死了会有很多人陪你死,是因为再沒有人能够医治好他们,可你为何说公主死了,还有更多人能够活呢?公主并非暴戾嗜血之人啊。” 梁子尘点头,说:“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却沒有解释捣药的问題。 捣药知道问也沒有用,便继续推着梁子尘向殿内走去,风萧萧宫殿内的门槛都被卸掉,就是为了方便梁子尘的进出,可见皇上对风萧萧的重视和对梁子尘的尊重。 风萧萧正颓靡的坐在椅上,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肚子,似乎很是懊恼。 “怎么?”梁子尘问,“什么事让你这般焦虑?” 风萧萧放下捂在额头的手,摊在桌上说:“因为我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大宫女卧蚕上前把一根丝线绑在风萧萧手腕处,然后递给梁子尘,梁子尘接住,却沒有诊脉,反而用手指不断的绕着丝线说:“赤喾不是为你准备的非常完美么?怎么,他还有算漏的?” “确实完美,但也有纰漏。”风萧萧的手被丝线扯动,梁子尘绕在指尖的丝线越多,风萧萧就越要抬起手,风萧萧皱眉说:“疼,你快些诊脉。” “悬线诊脉不过噱头,我不过是为了敷衍皇上罢了,看你面色便知你腹中孩子很健康。”梁子尘松开绕在指尖的丝线,但依旧拿在手里,问:“什么纰漏?” “涟漪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见到了我弟弟易水寒,觉得我们两人非常相像,像有血缘关系,但公主单纯,被我敷衍过去了,可若还有人见到了水寒,一定会怀疑我们两人的关系的!”风萧萧一激动,忘记手腕上连着丝线,收回了摊在桌上的手,而梁子尘紧紧拽着,便勒疼了手腕,风萧萧惊叫一声。 梁子尘微微皱眉,说:“你们两人果真那般相像?而上次易水寒回京,沒有人留意到他吗?” 风萧萧点头说:“五官极为相似,只是他很瘦很黑,而我白且丰满,若不做对比,一时也分辨不出來,所以涟漪公主也沒有往我和他是姐弟的方面想。” 风萧萧顿了顿,又说:“至于上面次水寒和赤喾一同回京时,他并沒有怎么露面,见皇上时也是一直低着头,唯一见过他的人,只怕就只有涟漪公主了吧。” 梁子尘摇头,说:“不,还有一个人见过易水寒,但他沒见过你。” “谁?”风萧萧焦急问道。 梁子尘松开丝线,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容家,容璧。” 风萧萧听过容璧的名号,这个少年和赤喾一样,都是京城少女梦中的良人。 风萧萧松一口气说:“容璧他沒有机会见我,不必担心他。” 梁子尘却摇头说:“要防着容璧,还有容家所有人,当初你易家满门抄斩,和容家脱不了干系。” 风萧萧点头,容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容家的人知道她是易家的女儿,他们一定会防着她,要皇上杀了她。 “容家一直护着皇室,赤喾有沒有打算要灭掉容家?”梁子尘问,他并沒有完全清楚赤喾的打算,但仅仅他了解到的一点计划,也足够致皇上于死地。 “不清楚,似乎沒有。”风萧萧说,“他沒有打算伤及无辜的人。” 梁子尘皱眉,无辜的人,天底下有谁是无辜的人? 梁子尘断定说:“容家必会遭殃的,即使赤喾不打算动容家,墨家也不会放过容家的。” “容家当初有参与屠戮我易家吧?”风萧萧想了想,问,“若容家发现我还活着,甚至成了皇上的宠妃,容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吧?” “这是自然。”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不知怎的,墨家忽然频频接触容家,可他们已经很久沒有交集了。” “墨家又在做什么打算?”风萧萧想不到,说,“我怀孕之后,皇上把我看的很重,保护的一丝不露,墨皇后想要害我已经沒有可乘之机了,但我觉得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风萧萧不知道墨皇后会怎么害她,未知的危险让她更加恐慌。 这时,卧蚕走进來说:“娘娘,皇上要來了。” 梁子尘又拿起丝线,装作诊脉的样子,风萧萧也坐正,让梁子尘好生为他诊脉。 皇上走进殿内,却沒有脱下披风,对风萧萧说:“还沒到深秋,天气就如此之凉了,萧萧,你多添些衣物,地龙也是时候烧起來了。” 宫女卧蚕立刻添上一个火盆,又关上了几个窗户,皇上才脱了披风。 梁子尘松开了丝线,对皇上说:“皇上,娘娘和腹中胎儿极为健康,臣告退了。” 皇上对梁子尘点头说:“那就好,最近都要劳碌你了,朕都不知道该赏你什么。” 梁子尘摇头说:“不必了,臣告退。”说完,捣药便推着梁子尘离开。 卧蚕也领着一众宫女离开,殿内只剩皇上和风萧萧。 风萧萧站起來,把头埋进皇上怀中说:“皇上,今晚想吃什么?。” 皇上沒有推开风萧萧,因为风萧萧的身体很温暖,让寒冷的他感到舒适。 “朕已经用过膳了。”皇上一手搂着风萧萧的腰,一手勾起风萧萧的下巴,仔细认真的看着风萧萧的脸,双眼深邃,似乎想看出什么。 风萧萧被皇上看的毛骨悚然,于是娇羞的别过头,避开了皇上的手指又把脸埋进皇上怀中,说:“皇上,你看妾干嘛?” 皇上又勾起风萧萧的脸,风萧萧不敢再避开,便任由皇上不算粗糙也不算柔软的指尖从她的眉心到眼角,再沿着脸颊到唇瓣,最后又回到下巴。 “看你的模样。”皇上直言不讳,“有人和朕说,你和一个人很像,非常像,亲生姐弟不过如此。” 风萧萧沉默了,静静的靠在皇上怀中,注视着皇上。 火盆响起哔哔啵啵的响声,皇上的声音毫无感情,说:“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风萧萧伸出双手搂住皇上的脖子,仰着头,深情注视皇上的脸,视线从眉梢,沿着高挺的鼻梁,到有点胡渣的下巴,最后來到双眼,皇上的眼中包含情绪,但风萧萧什么也看不出。 风萧萧突然笑起來,妩媚张扬,眉眼如丝,皇上竟看呆了,忘了要逼问风萧萧。 风萧萧终于笑完,说:“皇上,妾沒有什么好解释的,妾身确实是易然的女儿,易水寒的姐姐,妾原名易潇潇。” 皇上再次扫视易潇潇的脸,说:“确实,和易然有三分相似,为何要改名入宫?你不知这是欺君之罪?” “皇上,你忘了,妾不是巴巴的求着入宫的,不过是命运如此安排,妾顺从罢了。”易潇潇诡辩道,“当初,我父亲为了不让我死,便让那个传闻和他有染的风尘女子把我带走了,让我苟且偷生至今。” 易潇潇继续说:“那个风尘女子姓风,叫风姨,我便随她姓风,改名风萧萧,后來,风姨在泌水城混开了,便想來京城试试,刚好京城的青楼不知怎么就关门了,我们便在京城落了根。” “再后來,妾成了花魁,但风姨不许我接客,说定要让我嫁一个好人家,才对得起我父亲的托付,我便也等着那个良人,不在意我风尘女子的身份,把我娶回家。” “有个大人日日陪我把酒言欢,但从來不唐突与我,我差点就以为他是我的良人了,可是,他把我赎出來之后,却转手又送入宫中,我便明白我这辈子是出不了这宫纬了。” “我也颓靡过一阵子,所以刚开始妾总是低着头,不想惹皇上关注,可不等皇上关注我,我便爱上了皇上,所以才会主动接近皇上!” 易潇潇说的包含深情,沒有半点可以反驳的地方,皇上沒有问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而是问:“你觉得我信不信你说的这些话?” “信。”易潇潇毫不犹豫的说,“妾与皇上接触这么久,并沒有什么危害皇上的事情,皇上为什么不信?” “易潇潇,你很聪明。”皇上紧紧搂着易潇潇说,“朕喜欢聪明的女子,但不喜欢太过聪明的。” 易潇潇沒有被皇上这句话吓着,用娇憨的语气说:“妾不聪明,坠入爱河的女子都不聪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秋风萧瑟 “哈哈哈!”皇上爽朗的笑起來,也不知是嘲讽的笑还是舒心的笑,易潇潇不敢再多言,搂着皇上脖子的手也收回,放在皇上胸前。 皇上终于笑完了,搂着易潇潇腰肢的手向上移,在易潇潇白嫩的后颈处停下,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來回滑动,说:“你的胆子很大,不似一般的女子,朕喜欢。” 易潇潇不敢乱动,皇上的手放在她的后颈,若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不快,皇上只需用力一捏,就可以让她命丧黄泉。 皇上继续说:“那你觉得,朕会杀了你吗?” 易潇潇只觉得后颈來回滑动的手指冰冷异常,皇上的身体也是冰冷的,让她的体温不断下降。 火盆烧的很旺,因为窗户几乎都是关闭的,空气似乎都被浓缩挤压,让易潇潇觉得窒息。 “怎么不说话了?”皇上面上带着笑,易潇潇快速回答说:“不会!” “为什么?”皇上问。 易潇潇快速解释说:“皇上,你既然沒有直接把妾压入天牢,就说明你不会要了妾的命。” 皇上点头说:“确实,朕不想要了你的命,可是有人要朕杀了你,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疑了。” “是和皇上一起用晚膳的人吗?他和皇上的关系很要好吧,皇上才会相信并重视他的话。”易潇潇猜测道,但不知是何人能够与皇上关系这般要好。 “对,朕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皇上的手终于不在易潇潇后颈滑动,又來到了脸上,却捂住了易潇潇的眼睛,说,“易家满门因朕而死,你怪不怪朕?” 易潇潇的眼睛被蒙住之后,她再也不能用眼睛去迷惑皇上,只能用话语去证明她的真心。 “不怪,我父亲他挪用公款,滥用职权,皇上却一忍再忍,甚至更加重用我的父亲,可惜,我的父亲冥顽不灵,不懂皇上的深意,导致最后惨死的结局,只能说自作自受,这不能怪皇上,若要怪,那不是连阿堵物都要怪上了。”易潇潇最后开了一句玩笑,把僵硬的气氛活跃了一些。 “哈哈哈。”皇上放下捂在易潇潇眼上的手,笑道,“朕不杀你,有两个原因。” 不等易潇潇问,皇上便说:“第一:你怀了朕的骨肉。第二:朕不想又有一个怀了朕骨肉的女子死。” 易潇潇明白,皇上这是在说容贵妃的事情,可见容贵妃的死对皇上产生了多大的冲击,让他至今都耿耿于怀。 “朕也不怕你对朕做什么,因为易水寒还活着,你还顾忌他的性命。”皇上说完,松开了易潇潇,说,“你安心养胎吧,朕很在意这个孩子。” 易潇潇松了一口气,复又皱眉说:“可是皇上,那你怎么对那个人解释呢?妾不希望因为妾而让你们起了矛盾。” “朕和他说说便是了,你不必担心。”皇上想起晚膳时,容寂紧皱眉头的脸,只觉好笑,不过是一个女子,有什么好忧虑的。 见他无所谓的态度,容寂似乎很是气恼,最后还是无奈的说:“既然皇上执意如此,臣也无能为力,就像当初皇上留下易水寒一样,皇上自己定夺便是。” 容寂总是这般多虑,瞻前顾后,但这样的他也确实为自己避开了很多灾祸,这一点,和容贵妃非常相似,不多行一步,不多说一句。 皇上又把视线放在易潇潇的小腹上,这个孩子,他绝对不会让他死于人手,也不会让易潇潇死于非命。 容贵妃是怎么死的,他至今也沒有一点儿头绪,说好了要护着她一辈子,可还是误了她,她的死,让他悔恨半生。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风突然猛烈吹进室内,半掩的窗户被吹开,火盆也被吹的通红,烧的更旺了些。 皇上转头看向窗外,不过酉时,但夜色已晚,便说:“你可用过晚膳?” “沒有,一直等着皇上呢。”易潇潇走到窗边,把窗子合拢,说,“但妾不饿,皇上是时候回宫歇息了,更深露寒。” 皇上拿起披风,自己系起了带子,说:“那朕走了。” 易潇潇连忙对殿外喊道:“卧蚕,拿个汤婆子來。” 皇上笑着说:“还是你懂朕,最近不知怎的,总觉得很冷。” “也快深秋,冷是自然的,皇上记着多添些衣物,切莫凉着了。”易潇潇把汤婆子塞在皇上手中,理好披风,送皇上到殿门处,已经有一大群人打着宫灯等着皇上回宫。 “你回殿内吧,朕明日下朝便來看你。”皇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大队人,宫灯一直向青梁殿蔓延,皇上每月中旬都一定要去皇后宫中。 易潇潇看着那宫灯终于在青梁殿静止,才进了寝殿。 风依旧呼啸的刮,气温降到很低,沒有添衣的涟漪感到冷,转头对含英说:“烧个火盆吧。” 含英点头出去了,涟漪又转回头,对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木板投掷飞刀。 木板上已经布满了刀痕,上面还有几片刀片插在上面,涟漪瞄准好位置,用力一抛,直直射中木板,插入一分的深度。 涟漪欣喜的走到木板前,把刀片全部拔下來,然后又走回原处,打算再次投射。 这时,含英端着火盆回來,见涟漪又拿了刀片在练,便皱眉不快的说:“公主,是时候就寝了,你这样沒日沒夜的练习,容公子知道了不仅不会表扬你,反而还会批评你呢。” “我再练一柱香的时间,就一柱香的时间好不好?”涟漪说,然后射出一片飞刀。 “不好!”含英放下火盆,腾腾腾走到木板前,张开手臂说,“每次你都这样说,可还是熬到了深夜,我才不信你说的呢!” 涟漪见含英用身体挡住了木板,她再不能投掷,便无奈说:“好吧,我就寝便是,流了些汗,你替我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含英欢喜的去准备了,涟漪便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刀片,然后好好包起來,收在锦囊中。 正系锦囊带子的时候,掌心又发出柔柔的光芒,涟漪摊开掌心,便看到一朵燦燦开放的赤莲还有围在旁边的几片竹叶。 涟漪勾起了唇角,然后走到桌边,桌上有一幅卷好的画卷,涟漪打开,那个似乎要羽化而飞仙的男子背影便出现在眼前。 时隔一年,涟漪再次仔细观赏这幅画,只觉得陌生。 这画是她当初还沒有记起前世的时候画的,她以为是梦中见过的画面,可如今却觉得,不仅不是梦里的场景,也不是前世的场景。 她不可能会看到的的原身,璧石,所以,这不可能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她为何会画出她再次成为石头,而修竹要凌风飞去的画面? 还有那清池中的赤莲,和那破土而出的篁竹,又是什么含义? “公主,水备好了。”含英的声音传來,而热水也已经备好,升起袅袅白雾。 涟漪再看了画卷一眼,然后才走到屏风后面,开始沐浴。 画卷上的赤莲燦燦开放,而在妖界灵池中的莲花种子只是发了一点嫩芽,饶是修竹每日都用心头血浇灌,每日也只是长一指甲盖的长度。 修竹已经很少去南崖了,每日都呆在篁竹林里的灵池旁,观察着种子的细微变化。 如意躺在岸边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了修竹两眼,原本迷糊的大脑立刻转动起來,大呼道:“公子不可!” 修竹沒有搭理如意,自顾自的掀开了上领,指尖按在心口。 “公子!过犹不及啊!”如意大喊,修竹听到这话,终于停下了动作,然后又对着水球中的种子发呆。 如意松了一口气,公子每日都用心头血浇灌这颗种子,可种子长的非常缓慢,让向來都冷静淡定的修竹也开始焦躁不安。 也不知道这种子有什么特别的,让公子这般重视在意,竟然用心头之血浇灌。 如意又打了个哈欠,陪公子看着种子发芽真是无聊至极,若公子去人间找阿涟该多好,他也可以趁机去玩一玩啊! 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这辈子不去找阿涟加强感情, 光对着这个黑漆漆的种子发呆, 也只与阿涟定下一个下辈子的契约,最长不过百年,与公子漫长的生命相比,有什么用啊。 如意又看了修竹一眼,修竹依旧是对着种子发呆,如意便从地上爬起來,说:“公子,我去找北月姐姐玩了。” 修竹沒有理他,如意便撒欢向篁竹林外跑去,猛地撞到一个温柔的怀抱,他揉揉不高的鼻子说:“南崖大人,我鼻子疼,想吃东西。” 颜渊摸了摸如意的发顶,从怀里拿出一袋栗子饼说:“修竹呢?很久沒有见到他了。” 如意指了指灵池,说:“公子每日都用心头血浇灌那颗种子,但沒什么成效,公子非常焦急。” “恩,我去劝劝他,你不必担心。”颜渊说完就向灵池走去,袅袅白雾遮蔽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修竹随风舞动的黑色长发。 渐渐的水雾拨开,修竹寂寞的背影和那个黑漆漆的种子映入眼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尺素遗鲂 颜渊走到岸边,水雾便不再浓密,修竹飘浮在空中,长发用一支竹簪簪起,身穿白衣,显得仙风道骨,气质出尘。 颜渊也施了法飘浮在修竹身旁,仔细观察那个黑漆漆但在顶端有一点点绿色嫩芽的种子。 种子里蕴含着极大的灵力,但不是妖力,而是仙力。 听如意说,修竹和涟漪定了契约,下辈子,涟漪只属于修竹一人的。 如意不明白修竹心中所想,颜渊也十分好奇,猜测必定与这个莲花种子有关。 “这个种子,是仙界的吧?”颜渊揣测。 修竹点头,说:“但我想让它成为妖身。” “妖身?”颜渊困惑,“沒有魂魄的躯壳?” “恩。”修竹说。 “难不成,你想要涟漪转世成为妖?”颜渊惊讶,“可是,塑造一个和涟漪完全匹配的身体,并不容易!” “所以我去仙界找了最适合做她身体的东西,就是这个莲花种子。”修竹解释说,“ 它已沉睡了千年,和涟漪极为匹配,灵气足, 等长成莲花和莲藕,就可以给她塑妖身了。” “所以,涟漪的下辈子,也漫长无比,甚至可以一直陪伴着你?”颜渊惊叹,修竹用涟漪不过百年的一世,换漫长的下辈子,是何等的划算! “对,不必什么永生永世,我只要她下辈子。”修竹的目光灼灼,颜渊一时也看呆了。 只是这莲花种子长的太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出莲花长出莲藕。 而修竹也开始焦急,只怕在涟漪转世之前,很难完成吧。 颜渊于是问:“但这个种子极为抗拒妖力,成为妖身只怕要很长时间吧?” “恩,但若我每日都用心头血浇灌,时间会缩短许多。”修竹说。 “所以,在涟漪转世之前,你能够塑成吗?”颜渊问。 修竹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我会想办法的。” 果然,不是这般简单就能塑成妖身,即使是修竹,也沒有多么轻松。 可是,仅仅用莲花和莲藕就能造出和修竹一样强大的**吗?和修竹一样拥有如同永生的**? 颜渊不信。 “不可能这么简单,修竹,你说实话,还需要什么?” 修竹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骨血。” “什么骨血?” “最靠近心脏的肋骨和心头血。” 颜渊瞪大了眼睛看着修竹说:“你打算用你的?” “恩。”修竹点头,双眼不离种子。 颜渊摇头皱眉,修竹的心头血蕴含了极大的妖力,修竹用一滴,便要消耗极大的妖力,几十年都恢复不了。 而靠近他心脏的肋骨,又会蕴含多少妖力,给修竹带來多大伤害,也只有修竹知道了。 果然,情是沾染不得的。 “颜渊,我突然很怕。”修竹突然开口说。 颜渊睁大了眼睛,盯着修竹看说:“你说什么?你怕?” “对,我怕。”修竹伸出手,探入包裹种子的水球中,指尖抚摸着种子只有几寸的嫩芽。 “你怕什么?”颜渊从沒想过修竹会害怕,修竹从小到大给他的印象都是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什么能够让他惧怕如此,还说了出來。 “我看见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涟漪变成了石头,一个男子乘风而去,篁竹要破土而出,一朵赤莲粲粲开放,男子不断的说: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颜渊细细分析词中含义,第一句倒还好,两人百年之后葬在一起,可后一句就不同了,女子先死,而男子带着兰花和陪她一起沉睡。 修竹是怕他和画中的男子一样吧,颜渊于是安慰说:“只是一首情诗而已,不必担忧,女子在百年之后安详老去,男子便紧随其后,完成不同生但同死的约定而已。” 修竹摇头说:“不,我觉得……那个男子就是我,他的声音,和我的很像……原本我只听到了刚刚那两句,再后來,我听到了这四句: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 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 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颜渊心中只觉这首诗不像普通的情诗,反而带着满满的哀伤,颜渊仔细分析这些零零碎碎的诗句,发现有待秋归和待冬归,那就说明还有待春归和待夏归,颜渊于是问:“还有吗?” 修竹抚摸嫩芽的手停下动作,然后细细回想说:“前阵子,那个画面又出现了,我还记得几句话:开棔合兮轮回,伊人离兮难息 托尺素兮遗鲂②,不见卿兮何惶 秋问雁兮如何,穷碧落兮黄泉 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 颜渊心中暗暗沉吟了一番,然后点出其中含义:“合欢花开了又合,似无尽的轮回,你走了我寝食难安,我把我的相思写在锦帕上,拜托鲂鱼送与你,可见不到你,我心中十分慌乱,秋天时我问大雁你在哪儿,可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找不到你,说好了等到秋天结束我们就一起去看墓地,等到百岁之后就一起葬在哪里。” 颜渊说完,又皱眉说:“秋日时,女子似乎就不见了,而到冬日时,男子得到了女子死去的消息,便想要和女子葬在一起。” 修竹点头说:“而画面中的碧石,就是涟漪……她若再次变成碧石,就说明……” “她魂飞魄散了。”颜渊接道,“所以你怕?” “对,我怕这个画面成真,怕这首诗成真。”修竹直言不讳,“所以我想把涟漪绑在我身边,不老不死,不灭不伤,一辈子与我比肩。” 修竹总是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出振奋人心的话,颜渊笑道:“希望如此,你不必担心害怕,涟漪如今不过一介凡人,有什么人会让她魂飞魄散?” 修竹收回水球中的手,淡淡道:“希望如此。” 颜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陪着修竹呆呆的看着那黑漆漆的种子,那种子被充满妖力的池水包裹,仙力已经削弱很多,也不知多久才能突破全部防线。 或许是太无聊,颜渊终于不忍住开口道:“过阵子,妖皇要回來了。” 修竹不说话,继续看着种子。 颜渊继续说:“你总不能一直不理他吧,毕竟他……” “我为什么要理他?”修竹反问。 颜渊被哽住,然后说:“你是不是怪他?他其实很在意你,只是妖之间血缘关系不强而已,所以把你抛在妖界不管。” “我需要他管吗?”修竹又反问。 颜渊觉得修竹像个叛逆的少年,但转念又一想,修竹根本不像那种喜欢叛逆的少年,或许真的只是无所谓。 颜渊又觉得无聊,便开始找话題说:“你每日陪着这种子,妖界很多事情都压在那里,怎么办?” “你在。”修竹直言,把任务都推给颜渊。 “过阵子我要去仙界,慕渊也会离开,你便别日日呆在这里了吧,毕竟,沒有人压制他们,妖会造反的。” “他们不敢。”修竹语气淡淡,自信的让颜渊不知道说些什么。 颜渊发现,又沒有什么话題可以说了,周围太过安静,不像南崖总是有人彘的哭嚎和不绝的琴声,颜渊非常不适。 见修竹一幅专心致志只在意种子的样子,颜渊有些不愉,便故意施了法术,让灵池上浮现出涟漪在人间的样子。 水面上涟漪正专心致志的练习飞刀,见射进木板,便回头骄傲的扬起下巴,说:“容璧,你看如何?” “很棒,比我当初好多了。”被唤作容璧的男子笑着说,手中正雕刻着一个木制面具。 “我说过我要在两年后胜过你。”涟漪信誓旦旦的说。 涟漪见容璧手中的面具已经成型,便弯下腰,看着容璧手中的面具说:“怎么又做面具呢?要送给谁啊?” “你一个我一个,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说好了要一起去猜灯谜的,但你抛头露面终究是不好,我便想做两个有特色的面具。”容璧把面具递给涟漪说。 画面突然全部消失了,颜渊抬头看修竹,只见修竹瞪着自己,语气非常冰冷的说:“我不想看。” 颜渊笑道:“为何不想看?吃醋?”说完,水面上又浮现涟漪的样子,涟漪指着面具上面的犄角问:“怎么还有犄角?这就是特色?” 容璧点头,笑道:“上回见你戴青面獠牙面具,觉得有趣,便想自己做个有意思的。” 画面又消失了,颜渊见修竹面色都变了,似乎憋着气,颜渊反而觉得这样的修竹很可爱,有人气,不再像刚刚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颜渊于是故意对修竹说:“你不看不代表不会发生,不想看便关闭神识就是了。” 修竹暼了颜渊一眼,然后果真关闭了所有神识,连种子都不看了。 颜渊觉得沒意思,但坚信修竹其实很想看涟漪在人间发生了什么,便又施法显现涟漪在人间的现状。 涟漪正说:“我要你帮我查的,你查的怎么样了?” “是从南风阁里出來的流言,并且都指向是墨皇后,可我原先每每想要细查南风阁,却什么也查不出了,这次实在是太容易,我觉得有阴谋,阿涟,你怎么突然想要查谁陷害你这么久远的事情?” 涟漪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风荣华怕墨皇后害她,便要我找皇后的茬,这样皇后就沒心思害她了。” 容璧皱眉说:“风荣华?风萧萧?” “对。”涟漪见容璧表情似乎很是不喜欢风萧萧,便问,“她怎么了?” “她叫易潇潇,不是什么风萧萧。”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②:鱼,作为“匹偶”或“情侣”的隐语,象征着爱情,在中国古典诗歌和民歌中,是较为常见的,鲂,诗经中常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我不信命 “易潇潇?”涟漪重复一遍,但并沒有此人的印象,便问道,“她是谁?” “本应死了的易家大小姐,易水寒的姐姐,易潇潇。”容璧的眉头紧皱。 涟漪恍然大悟,原來风萧萧真的是易水寒的血亲,怪不得那么相像,可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入皇宫呢? 涟漪于是问:“她怎么进宫了?” 容璧摇头说:“不清楚,但她对皇上解释说,她是阴差阳错无奈逼入宫中,并非她心甘情愿、有目的性得想要入宫。” 涟漪哦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容璧继续说:“我父亲觉得易潇潇留不得,可皇上执意护着易潇潇,我父亲也奈何不得,阿涟,你不觉得易潇潇很可疑吗?” 涟漪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我不知道……” “罢了,你也不必知道。”容璧安抚涟漪说,“易潇潇的请求你不必管,交给我便是了。” 涟漪点头,笑道:“那我去东宫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眼底都青黑一片了。” “等面具做好便去,快了。”容璧把刻刀收在一旁,开始为面具描绘图案。 涟漪看了容璧几眼,然后离开容府上了马车,画面移动,水面有些模糊。 颜渊见沒什么有趣的,便转头看修竹,修竹已经睁开了眼睛,也盯着水面看,颜渊笑道:“怎么又看了。” 修竹抬眸看颜渊,然后又低下头看水面,动作连起來就像是白了颜渊一眼。 颜渊刚想说话,水中传出涟漪的声音:“歌儿。” 颜渊立刻转头看向水面,水面中那个少女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乎有万千情绪在其中。 “阿涟,今日我学会做点心了,你快來尝尝。”墨歌看到涟漪唤她,便开心的挥舞着手臂,涟漪提起裙边跑向墨歌,灵动异常。 颜渊惊讶于这样活泼的涟漪,更为涟漪能够和墨歌和平相处而惊奇,即使他并沒有多么接触涟漪,可也知道涟漪是多么介意墨歌夺走了赤喾。 当初墨歌在天界和帝喾相遇,两人堕入爱河,但仙妖恋为天道不容,天雷要惩罚他们,却被涟漪强行以自身引去天雷,让帝喾和墨歌逃过天劫一场,可也让帝喾和墨歌之间的感情压上了承重的枷锁。 她的命。 涟漪多么聪明,若帝喾被天雷劈中,虽沒有性命之忧,却难逃活罪,抽仙骨,拔仙根,去仙籍,天界是一定不会轻饶帝喾,帝喾堕入轮回,再无成神的希望。 而墨歌是妖,天雷劈过了也就劈过了,痊愈之后她可以去人间找帝喾,可以无所顾忌的去陪帝喾,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可涟漪却不一样,她是仙,不能随意下凡,所以若帝喾成了凡人,她便永远输给墨歌了。 所以涟漪才会聪明的为帝喾承受天雷,让墨歌和帝喾之间的感情压在她的性命之上,让帝喾再也忘不了涟漪,这就是涟漪的目的,一个为情痴狂并心机深沉的女子。 可修竹就是爱上了这样的女子。 即使修竹知道涟漪所有的不堪,可他依旧不管不顾的爱着涟漪,这样的深情,不知值不值得。 颜渊情不自禁的叹息说:“修竹,或许不管过了多少辈子,不管每一辈子多长,你可能都得不到涟漪只为一人柔软的心,你要想清楚,你付出的这些,你会不后悔。” “我想清楚了,我不后悔。”修竹平视颜渊说,“不管怎样,都不后悔。” 颜渊摇头浅笑,果然如此,便继续低头看着水面,涟漪正和墨歌学一起学怎么做点心,两人脸上都有白色的面粉,互相指着互相的脸取笑着,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颜渊感慨道:“沒想到,涟漪会和墨歌相处的这么愉快,简直不可思议。” 修竹点头说:“我也沒想过。” “这样发展下去,涟漪便真的再也不在意赤喾了,再沒有人能够夺走涟漪,不是吗?”颜渊笑道,真心为修竹庆幸。 修竹却沒有说话,而是紧抿着唇,抿成一条线。 “怎么?”颜渊奇怪,修竹一旦遇见而涟漪有关的,便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连看着修竹长大的颜渊也不懂修竹的心思。 “我只是担心,担心一个人会真的夺走阿涟的心。”修竹说完,便摇头说,“不会的。” 颜渊不知修竹说的是谁,让修竹这般忌惮,在颜渊记忆中,修竹自小就沒有怕过任何一个人,妖皇妖后也好,天皇天后也罢,修竹一直是放肆的存在。 水中又传來涟漪的声音,涟漪正和一个微微隆着肚子的女子说笑,那个隆起肚子的女子样貌远远不及涟漪,但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她很美。 远处走來一个黄衣男子,他快速走向涟漪他们的方向,走到有孕女子的身边时,温柔的说:“阿涟说了什么事情,能把你逗的这么开心,我也学学。” “哥哥,你真要学?”涟漪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恩,我学。”黄衣男子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即使知道涟漪在出坏点子,也不戳穿。 涟漪搂着有孕女子的手臂笑道:“我在说哥哥小时候做的傻事呢,当然好笑啊!” 黄衣男子沒有发怒,转身对有孕女子说:“阿涟知道的不多,若你想听,便由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有孕女子红了眼眶,然后扑在黄衣男子的怀中。 涟漪默默退出,然后转身离开,不想打搅他们这样美丽的时刻。 涟漪走的很慢,一步步挪动着,仔细打量暮秋的景色,脸上有温情的笑容。 或许,涟漪并沒有他觉得的那么心计深沉,她也只是一个向往美好的女孩子罢了。 颜渊正走神时,修竹忽然说:“颜渊,这个女子的身世,被我改变了。” “嗯?”颜渊不知修竹怎么忽然來这样一句,“什么意思?” “刚刚那个有孕的女子,被我改变了身世,原本歌儿的身世是青楼女子的孩子,在天界惩罚我拿洗髓露之前,我就把墨丞相的女儿,也就是这个女子,给交换了。” 修竹顿了顿,才说:“可是,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她和歌儿一样,还是进了东宫。” 颜渊点头说:“改回來才好,你沒看到她现在多么幸福快乐吗?” 修竹点头说:“她如今很快乐,我也就放心了,当初是我对不起她,只顾着歌儿,沒有考虑她。” 颜渊拍了拍修竹的肩,沒有说话。 颜渊很庆幸,修竹开始懂得顾忌别人的感受,而不是只在意自己是否舒心,人活在世,那有事事都如意的呢? 水面中的人间已经显现出人间黄昏时的场景,涟漪漫步在东宫内,紫薇花随风飘落,画面赏心悦目。 妖界不过一瞬,而人间已经到了黄昏,若涟漪活到百岁这辈子才结束,在妖界也不过十几年而已,所以修竹能够等,并且要守着莲花种子,要在涟漪转世前塑好妖身。 若塑不好妖身,下世契约岂不是要作废,修竹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修竹会做什么,颜渊猜不到,但能够确定的就是,修竹一定会做出逆天改命之事。 水中画面继续快速飞逝,涟漪已经回了未央宫,正拿着光亮的飞刀对着木板投射,动作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修竹的脸色又变的难看,因为刚刚的画面已经说明,涟漪的飞刀是容璧教的,而向來只注重仪容的涟漪会废寝忘食的学这种男儿才学的东西,可见容璧对涟漪的特别。 或许,修竹刚刚说的那个可能会夺走涟漪心的人,就是那个叫容璧的男子,颜渊猜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涟漪的贴身宫女含英强迫涟漪睡觉,涟漪才不得已的躺下,沒过多久便睡着了。 即使画面速度很快,颜渊也觉得无趣,便想要离开,离开之前瞄了水面一眼,却见涟漪猛地坐起,双手揪紧胸前的衣襟,呼吸凌乱。 修竹便捏了一个诀,涟漪掌心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涟漪打开手掌,上面浮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和几片竹叶,颜渊知道那是属于涟漪和修竹的契约。 涟漪笑了笑,然后起身下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便走到桌边,摊开放在桌上的画卷,撑着下巴仔细观赏。 颜渊不过随意一扫,便猛地惊住。 燦燦开放的赤莲,破土而出的篁竹,临风飞去的男子,还有那块璧石,和修竹口中说的多么相似! 颜渊不敢回头看修竹的表情,便一直观察着水面上的涟漪,涟漪正喃喃说:“这个背影是修竹的……这个璧石是我……这个篁竹寓意修竹……莲花是寓意我吗?” 涟漪继续说:“修竹确实是篁竹,可是……我并不是莲花啊……我只是石头罢了。” 颜渊猜测,那朵莲花只怕就是修竹为涟漪塑的妖身,而这幅画面究竟有什么含义,真的和修竹念的那首诗一样?涟漪会死? 身后传來修竹清冷的声音。 “我不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水上水下 “我不信命。”修竹再次重复,“若这真是所谓的宿命,与天斗又何妨?” 颜渊施诀让水面恢复原样,清澈的池水下是闪耀着玉色光泽的石头,倒影出修竹无表情却举世无双的脸。 修竹再次把视线集中在莲花种子上,再沒有看颜渊一眼,颜渊觉得有些尴尬,便静静的离开。 在离开灵池领域之前,颜渊回头看了修竹一眼,薄雾中,修竹抽下了头上的竹簪,如瀑长发披散在后背,轻轻舞动,他盯着掌心的竹簪,眼中的情绪看不清。 希望,希望那个画面,永远不会成真。 人间已入了深秋,丹桂开始飘香,秋风驾驭着白云而飞,皇宫中的的树木已不复葱郁,大雁苍鸣。 桂花落了满地,纷纷飘坠的落叶,缓缓掠过樯桅,为秋日渲染了一副斑斓的背景。 墨皇后把收集好的金桂平铺在桌上,和琴心一起把枯萎变色的桂花挑开,最后再一粒粒拾起颜色鲜艳的金桂。 “娘娘,昨日收集的金桂已经风干了。”琴心把放在通风口处的桂花包起,并带來一包白糖说:“可要多加些白糖?” 墨皎把风干的桂花倒入酒缶内,再把一大包的白糖全都倒进去搅拌,琴心本欲拦住,最后还是放下手。 墨皎盖好酒缶盖子,满意的说:“等三天后,加入四至五斤的米酒或高梁酒便好了。” “会不会太甜了?”琴心小心翼翼地问。 墨皎的眼神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会吗?本宫怎么觉得放少了。” 琴心沉默的退在一边,墨皎则是盯着满盘子的金桂发呆,骨质白瓷盘配上金桂,煞是好看。 这些桂花最终要等待风干,然后苦苦煎熬,才能成为沁人心脾的桂花酒。 人也是如此,只有煎熬之后才有芳香。 墨皎不由自主的说:“我们墨家,苦苦煎熬了那么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佳酿。” 琴心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也盯着骨质白瓷盘中的金桂看,双眼茫然。 “琴心,皇上最近还是一直陪着易潇潇用膳吗?”墨皎的背脊挺得很直,即使殿内只有琴心一人,她还是不肯松懈半分。 “回娘娘,一日三餐,皇上都陪着风荣华用膳,一日不落。”琴心不敢隐瞒。 “呵,还真是宠爱她。”墨皎捏起一把金桂,开始揉搓,“也不知皇上是真舍不得易潇潇死,还是因为容贵妃的死给皇上极大的刺激,让他想要和我斗一斗,看是他保护的好,还是本宫的毒计好。” 琴心应道:“定是因为容贵妃的原因,娘娘不必惧怕风荣华腹中的孩子,太子如今已经成年了,墨夫人也有了身孕,那个孩子怎么也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的。” “本宫从來就沒有怕过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皇后瞥了琴心一眼,然后说,“本宫就是讨厌别的女子有了皇上的孩子。” 墨皎再次重复很久以前就说过的话:“男人宠爱别的女人很正常,不爱本宫可以,可是不能让他爱上别人,这是本宫的尊严。” 琴心点头,不知该怎么回应墨皇后的话。 青梁殿内寂静一片,只有墨皇后和琴心两个人,显得冷清空旷无比。 墨皎静静的揉搓着指尖的金桂,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宫女欠身进殿,递给墨皎一封信说:“娘娘,丞相來信。” 墨皎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然后接过蜡封的信,只见上面写着:“不必对易潇潇下手了,既然她那般有能力,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都沒有死,那她便同样有能力做赤喾交给她做的事情,而容家不知怎么回事,沒有想办法除掉易潇潇,发呢开始频繁挑衅我们墨家,并查出了当初是你造谣说公主是妖孽,要你给涟漪公主一个说法。” “阿娇你不必搭理容家,不承认当初的一切,容家也奈你不何,之后只需静观其变便可,说不定,赤喾会给我一个惊喜呢。” 墨皎再次浏览了这封信一遍,然后站起,走到火盆旁,把这封信丢入火盆中,信纸便立刻燃烧,化成灰烬。 墨皎揉了揉额角,对琴心说:“不知怎了,总是乏得很,不知是不是老了。” “不过是秋乏,娘娘不必多虑。”琴心说,“奴婢服侍娘娘就寝。” 墨皎脸上厚厚的胭脂被洗去,露出苍白带着病态的脸,再无平日的威严和庄重,而那飘浮着胭脂的腻水被倒进池水中。 池水中的荷花已经只剩残荷,绿水似乎也很惆怅,皱起了脸,涟漪倚着栏杆,望着残荷发呆。 回廊里只有涟漪一人,沒有人与涟漪一同看这样凄凉的美景,涟漪不禁想到,与韶光一同憔悴的人,是不忍心去看这样凄凉的景色的。 夜色开始笼罩涟漪,未央宫传來少见的热闹喧哗声,涟漪坐在美人靠上,沒有想要去凑一凑热闹的意思。 天上的明月十分饱满,可月色很暗淡,今日是中秋,太后宴请了好几对少男少女,当然还有梁子尘和梁子芥,让他们选他们中意的妻子或夫君。 太后为了热闹,便要涟漪和太子他们一起來参加,可涟漪却不想再参加那样无趣的宴席,便独自一人跑到回廊处,等着容璧也逃出來,和她一起出宫玩。 可沒等到容璧來,便有两个女子的声音传來,涟漪不想让人发现她躲在这里,便一动不动,防止被人发现。 因为此处沒有宫灯,而月色昏暗,那两个女子的容貌涟漪看不清,那两个女子似乎也沒有看到涟漪,便一边走一边说:“你知道吗?前阵子我看到容公子不知为谁做车夫,我很吃惊,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你知道下人怎么回复我的吗?” 另一个女子问:“容璧公子会为谁做车夫?你确定你沒有看错?” “这是自然,容公子的容貌我会看错?下人告诉我,容公子驾着马车去了平民区,平民区的街道很窄,马车行不了了,马车上的人便下了马车,是个女子,下人说,她美若天仙,不,比画上的天仙还要好看,一定是陈国长得最好的女子。” “长得最好的?涟漪公主?” “可不就是她!说什么莲花转世,揣着一幅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可私底下也不知是什么样子,和豫章王有婚约,却和容公子纠缠不清,也怪不得豫章王会在最后成婚的一拜时离开了。” “果真?涟漪公主竟然如此……我原本还以为她和传闻中一般矜持自重呢!” “谁知道呢,莲花也不是从淤泥中长出來的,水面上清纯高贵,水底下却污秽不堪,说不定涟漪公主也是呢!” 涟漪听着她们的对话,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水面上一个样子,水底下又是另一个样子,不就是说她的表面是如何高贵美丽,可内里却不知怎么样的污秽! 因四处无人,那两个女子的对话也越來越放肆,一个说:“也不知道那涟漪公主有什么好的,能够一边占着豫章王王妃的名号,又一边和容公子暧昧,比曾经那个墨歌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沒有想过涟漪公主竟然是这般的……” “放荡!” 女子的声音刚落下,便有一巴掌声响起,然后是容璧低沉的声音说:“谁给你们的胆子?连公主都敢污蔑!” 被扇巴掌的女子倒在地上,听到容璧的声音之后便快速跪下,磕头道:“容公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另一个也瑟缩跪在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闭嘴!”容璧低声怒喝说,“赶紧给我滚!” 那两个女子便立刻搀扶着互相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容璧见她们两人离开才继续快速向前走,双眼四处扫视,似乎在找什么。 涟漪双手环住膝盖,蜷缩在美人靠上,躲在暗淡月光的阴影处,尽量让自己显得小一些,渺小一些,这样容璧就看不到她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容璧,她不好的名声连带着毁了容璧的声誉,还让容璧降了身份去打一个女子,她无脸再见他。 找了许久也沒有看到涟漪,终于,容璧慌乱了,小声呼唤道:“阿涟,你在哪里?听到了我的声音就说话。” 涟漪紧咬着唇,甚至是闭住了呼吸,不想让容璧发现她。 容璧再次呼喊了几遍,见沒有人回应,便转身快速出了回廊。 涟漪依旧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涟漪如今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静一静,平复一下心情,想一想以后要怎么和容璧相处,才不会污了他的声誉。 可还沒冷静一会儿,便有一束刺眼的光芒射向涟漪,一直处于昏暗中的涟漪下意识皱眉眯眼,并用手遮住了眼睛,模糊中,涟漪只见一人如曜日一般光芒,而耳边传來容璧的声音:“阿涟,你果然一直在这里。” 涟漪茫然的放下手,也看清了容璧的样子,容璧正提着一个五彩琉璃宫灯走向她,他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芒,照亮了涟漪所有的阴影,让涟漪暴露无遗。 涟漪一时看呆了,忘了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泪痕。 容璧脸上是释然的笑,说:“阿涟,还好,还好你沒有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中秋月夜 “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容璧松了一口气。 涟漪泪如雨下,脸上温热的痒意让她猛地想起她在哭,一定哭的很难看! 涟漪立刻用手捂住了脸,埋在膝盖之间,不让容璧看到她的脸,容璧轻轻笑着说:“我都看到了,躲也沒用。”说完放下手中的宫灯,递给涟漪一块干净的帕子。 涟漪不接手帕,而是抽噎着说:“你快些回去,这宫灯这么引人注目,让人看到我们两人在这里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容璧用手指勾起涟漪的下巴,一点一点擦拭着涟漪脸上的泪痕说,“皇上早就把你许配给我了,我不过是宣布我的所有权而已。” 涟漪想要别开头,可容璧捏着她的下巴说:“为什么不回应我?现在还想要逃离我?” 涟漪咬着下唇,抬眸看着容璧的脸,双眼有些红肿,却不难看,反而显得楚楚可怜,容璧呼吸一窒。 涟漪说:“你也听到她们的对话了,我的身份很尴尬,不是豫章王妃又和豫章王有婚约,而你是京中公子中的翘楚,我再纠缠着你会毁了你的名声的。” “名声有那么重要吗?”容璧笑道,“我从來就不在意那些虚名。” “重要,非常重要。”涟漪语气严肃,“你们容家是最最在意名声,爱惜羽毛的,不是吗?” “是啊。”容璧放下捏着涟漪下巴的手,说,“可名声这个东西,是很虚假的,若你想要,怎样美好的词你都可以得到,众人口中的你根本就不是你,那又有何意义呢?。” 涟漪又低下头,下巴支在膝盖上说:“可是众人在意的不就是他们口中的你吗?谁会在意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呢。” 容璧点头说:“是啊,谁会在意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涟漪沒有接话,静静的蜷缩在美人靠上,周围寂静一片,秋风吹动残荷发出呼呼的响声,琉璃宫灯里的烛火也渐渐变暗,两人再次陷入黑暗。 终于,容璧说:“阿涟,刚刚那两人说的,你不必在意,明日便叫皇上下旨让你和赤喾的婚约解除便是了,若你不解气,说是你休了赤喾也可。” “我想,她们说的是真的,莲花水上是一个模样,水下又是一个模样。”涟漪自嘲说,“可惜,我连莲花也配不上。” 容璧一把拉起涟漪,让涟漪不能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指着池水中的残荷说:“你看这满池的残荷,他们即沒有被人歌颂,也沒有被人污蔑,而荷花还有牡丹一类的花,是最受争议的,是为什么?” 涟漪知道容璧想说的,轻笑道:“因为他们名声大,歌颂多,可歌颂的人多了,自然有人不喜欢,便开始贬低。” “那他们有沒有因为人们的争论而自怨自艾,不再开花?”容璧放下手,回头看涟漪说。 “沒有。”涟漪见容璧看着自己,便回了容璧一个大大微笑说,“我懂你所说的,你不必担心我。” 暗淡的月光下,涟漪的笑容沒有再刻意的收敛矜持,自然大方,容璧有些恍惚,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拿起宫灯,牵着涟漪的手走在回廊中:“我不担心你,我是关心你。” 涟漪不明白容璧这句话是何意,担心和关心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担心你,是因为知道你可以熬过去,我关心你,是因为我想要关心你而已。”容璧的掌心很温暖,有薄薄的茧,涟漪贪恋这样舒适的温度,飒飒的寒风袭來,涟漪不由自主的想起容璧温柔的怀抱。 涟漪下意识的向容璧身边靠近了一些,容璧便握紧了涟漪的手,涟漪的手很冷,而身上的衣着也很单薄,容璧便停下说:“去添些衣服再出宫吧,你的手很凉。” 涟漪摇头说:“不用,你牵着我就好了,你的手很暖和。” 容璧握紧了涟漪的手,继续向前走着,说:“阿涟,其实一开始,沒找到你的时候,我很害怕。” 涟漪惊讶的抬头看容璧,容璧右手拿着宫灯,左手牵着涟漪,所以涟漪站在容璧的左边,宫灯的光线找不到容璧的左脸,所以涟漪看不到容璧左眼下的十字刀疤。 容璧说:“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因为她们的话而伤害自己,可长时间沒有找到你,我便开始慌乱,祈祷你真的不在这里,沒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可我直觉又告诉我,你就在这里,只是不想见我罢了。” “若我今日以为你不在这里,以为你沒有听到,你是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渐渐疏远我?”容璧回头看涟漪,右眼中闪耀着宫灯的光芒,左眼漆黑一片,似乎有暗潮涌动。 涟漪两手握住容璧的手,俏皮说:“是啊,因为我们说好了,在你及冠之前,你都要等那个女子,若那个女子还沒有出现,我才嫁给你。” “可是我真的不想等了。”容璧无奈说,“你不知道等待很难熬吗?” “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想要再等等,你就当在等我不可以吗?”涟漪嘟嘴说,“就许你等命定的良人,就不许我等吗?” 容璧愣住,然后转头看向回廊的前方说:“也罢,两年眨眼便过。” 晚风拂柳,有暗香盈身,西风回首,独立残荷,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容璧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外,涟漪先上去坐好,而容璧为了避嫌沒有进去,似乎又打算做马夫。 涟漪想到了那两个女子所说的,便说:“容璧,你还是进來吧,不然被别人看到了,又要多事了。” 容璧一挥马鞭,马车便缓慢的移动起來,容璧笑道:“反正都被人看到了,再做几次马夫也不是不可,多少人想做你的马夫还做不了呢。” “又胡吣了。”涟漪掀开车帘,见容璧沒有向热闹的地方走,反而向偏僻的地方移动,涟漪好奇问,“去哪儿啊?” “上回说带你见美景,你却沒见到,如今再带你见一回,你可要看好了。”容璧说完,又快马扬鞭,很快就到了上回到的平民区。 涟漪有些迷惑,上回也是到这里,那就是说容璧口中所说的美景就在这里,可她上回却沒有发现。 涟漪虽然困惑,但还是和容璧下了马车,此时每家每户都准备好了拜月的东西,香案上摆着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 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涟漪和容璧在一旁观看着,因为皇宫中沒有这样拜月祭祀的习俗,大多数都是摆宴,无聊至极。 有些家庭已经拜好月神,见涟漪和容璧站在一边,便围着他们叽叽咋咋说:“我记着你们上回來过,今日中秋怎么还沒有回家乡呢?” 容璧说:“家父在京中还有事情,我们便出來看看京中的中秋和我们家乡有什么区别,如今一看,并沒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不知我们兄妹可否打扰了大家?” 容璧的举止非常优雅,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温润的气质,声音也如暖玉一般让人觉得舒心,涟漪就站在容璧身后,看着容璧和这些百姓愉快的交流互动。 “沒有沒有,过來吃月饼。”有一妇人已经切好了团圆月饼,每块月饼大小都一样,对涟漪容璧他们招手说,“我儿和儿媳也在外地,但切团圆饼还是要有他们的份,既然他们不在,你们便拿去吃吧。” 涟漪连连摇手说:“这怎么好意思?……” “谢谢。”容璧截住涟漪的话,然后上前拿了两块月饼,一块递给涟漪,小声说,“不必矜持,他们都很好客,你不吃反而会惹他们不快。” 涟漪哦了一声,然后把月饼放在唇边,看着容璧,容璧见涟漪怯怯的看着自己,却不吃,便吞下月饼,对涟漪摊手说:“不吃给我啊。” 涟漪便立刻咬了一口,似乎很怕容璧抢走一般,居民们看了都笑着说:“还有很多,不必抢。” 涟漪慢慢咀嚼着月饼,不过是最最普通的豆沙味,不同于宫中精细制作的月饼,居民们做的很粗糙,但涟漪不知怎的就觉得很好吃,非常好吃,比宫中做的好吃万倍。 容璧已经融入了百姓,和孩子们一起玩起了燃灯,把灯笼用绳系于竹竿上,然后高竖于瓦檐上,俗称‘竖中秋’,家人都聚于灯下欢饮为乐。 贫困些的家人只随便用一旗杆和灯笼两个就完成了‘竖中秋’,却也沒有抱怨,因为那足够自娱自乐。 涟漪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连容璧脸上也不再是面具一般的微笑,一群孩子围着他,看容璧把一个普通的灯笼绘成几两银子也买不到的精致的花灯。 涟漪终于明白容璧口中所说的美丽的景色是什么了,就是这些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比天底下任何景色都要美丽。 涟漪吃完手中的月饼,便也走到容璧身边,拿起画笔和灯笼,仰着下巴对容璧说:“我要把今日看到的美景画下來,看谁画的好看啊。” 容璧抬头看着涟漪,双眼微微眯着,笑道:“好,只画今日所见的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颠覆天地 中秋月夜,花市亮如白昼,少女们仰着娇艳的容颜,从一排排花灯下穿过,暧昧的红光照在她们的脸上,映成桃花妆。 圆月爬上了梧桐梢头,多情儿郎们都忐忑的站在树下等着心爱的少女,远处有几个少女互相推囊着向少年们走去,面容桃花,含情带意。 涟漪和容璧并排走着,两人都戴着有犄角的面具,面具的眼角上提,显得无比奸邪,嘴上还有尖尖的獠牙,就如恶魔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容璧的面具是全黑的,涟漪的是全白的。 两人奇特的面具引得路人频频回头,一个穿戴讲究的小男孩甚至看得双眼放光,跑到容璧面前拉着他的衣摆说:“哥哥,你们的面具在哪里买的啊?我也想买。” 容璧蹲下,平视男孩,一边捏着男孩的脸一边笑道:“买不到,我做的。” “那你卖给我好不好?”男孩双手猛地抓住容璧面具的犄角,容璧窘迫道:“快松手,角很容易断的。” 小男孩却摇头说:“你卖给我,我就松手。” 涟漪见状,忍不住的笑,对容璧说:“你以后可以凭手艺混饭吃了。” “以我的手艺还可以养活你。”容璧把面具摘下來,递给小男孩说:“送给你。” 那小男孩笑嘻嘻的戴在脸上,说:“谢谢大哥哥!”说完便飞快的跑了。 涟漪望着那小男孩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说: “被你这样一说,我倒真想过一过凭自己双手生活的日子,但却又不敢,因为怕自己养不活自己。” “若想活,怎么也可以养活自己的。”容璧指着花灯说,“抄抄写写,画些山水,编些诗句,织布绣花,一定可以养活自己,就怕过惯了奢华的日子之后不肯过这样清贫的日子。” 涟漪点头说:“确实,若此刻要我去过那样清贫的日子,几日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可若今后都是那样,只怕我会奔溃,但若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梁子尘嘲弄的声音传來,涟漪睁大了眼睛,转身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梁子尘正在一排排花灯下,透过红灯笼的烛光变成红色,镀在他脸上,让梁子尘多了几丝暖意,可涟漪却觉得冷,下意识的拉住了容璧的手,躲在容璧身后,不看梁子尘。 容璧握紧涟漪的手,笑着看着梁子尘和站在梁子尘身后的梁子芥说:“容璧见过安乐侯,不知侯爷刚刚那句话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梁子尘说完,转头对梁子芥说,“走吧。” 梁子芥便推着梁子尘向前移动,路过涟漪身边时,梁子芥对涟漪行了一个礼,小声说:“民女拜见公主。” 涟漪立刻扶起梁子芥说:“不必多礼。” “子芥,走吧。”梁子尘又说,梁子芥便从涟漪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慢慢的推着梁子尘向灯市最明亮的地方走去。 涟漪见梁子尘离开,松了一口气,对容璧说:“走吧。” “去哪里?”容璧看向梁子尘离开的方向说,“原本要去那里的,可看样子,你不愿见他,还去吗?” 涟漪迟疑了一阵子,然后坚定的说:“去,我不可能以后每次看到他都躲在你身后。” 容璧便拉住了涟漪的右手,向灯市最明亮的地方走去,问:“为什么害怕他?” 涟漪翻看灯谜的左手顿住,很快又开始一边翻看一边说:“因为他不好相处,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像刚刚说的。” 容璧点头说:“他确实不好相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也别当真,不必在意。” 涟漪点头,然后指着一个灯谜问:“知道这个灯谜的答案吗?” 容璧想了一阵子然后说:“你的封号,涟漪。” 涟漪点头笑道:“对,我的名字,涟漪。” 容璧好笑说:“你的名字不是涟漪,是赤涟,所以我才叫你阿涟,而修竹为何叫你漪儿,我很好奇。” 涟漪愣了愣,然后说:“或许是因为他以为涟漪是我的名字的原因吧,就连我都差点以为涟漪是我的名字,因为人人都这样称呼我。” “阿涟,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我依旧希望你告诉我,你不说也沒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只是好奇而已。”容璧笑着说,“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他的容貌才华,足够让他名震天下,可他却沒有一个能够让我信服的身份,并且总是來无影去无踪,不像普通人。” 涟漪紧盯容璧的双眼,俏皮问:“那你觉得他是谁呢?” 容璧想了想说:“那时候我割伤了他的手臂,第二日我套他的话,他说泌泉很不错,我就知道他的手臂全好了,我便扣住他的手腕想要查看伤口,虽然沒有看到伤口,却感受到了他的脉搏,还有低于常人的体温,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所以很好奇。” 涟漪惊讶的看着容璧,沒想到他算计的那么多,不过还好,还好都掩盖过去了,涟漪笑着说:“你猜到了我便告诉你吧,若一辈子都猜不到,那死后我再告诉你。” “死后还怎么告诉我?”容璧觉得好笑说,“难不成真有轮回转世一说?” “谁知道呢?”涟漪又开始翻看灯谜,“沒有证据证明沒有,也沒有证据证明有,就像那个女子一样,不是吗?” 容璧无奈,不愿再纠缠这个问題,便和涟漪一起看灯谜,也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的行人开始变得稀少,花灯也暗淡了许久,让天上的星辰有露面的机会。 西风嗖嗖地刮,涟漪觉得有些冷,便拉紧了容璧的手,容璧笑道:“要你多穿些,就是不肯听,别想要我脱衣服给你。” 涟漪嘟起了嘴,伸手让冰冷的手贴在容璧的脸上,说:“哼!我还不稀罕你的衣服呢!” 容璧顺势搂住了涟漪的腰,让涟漪冰冷的身体融在他温暖的怀里说:“是是是,你不稀罕我的衣服,是稀罕我的拥抱对不对?” 涟漪红了脸,心中确实希望容璧抱着自己,嘴上却倔犟道:“不稀罕!” 容璧轻笑着,沒有再辩驳涟漪的话, 静静的搂着涟漪,看着漫天的星辰说:“千里共婵娟。” 涟漪也不由感叹道:“希望明年中秋夜能过的这样开心。” “若和我一起过,自然会开心。”容璧厚着脸皮说,沒有一点别扭。 涟漪白了容璧一眼,忽然,天空传來几声巨响,然后是漫天的烟花,涟漪惊喜转头看向天空,指着烟花说:“容璧,我们也來放烟花,要放最好看最好看的,最好是百姓们平时看不到的。” 容璧笑应道:“好,你在这里等我,面具也不要摘下來,这里灯火通明,应该不会有事,若有事就用我教你的飞刀,狠狠射向他脖子,出人命我帮你背着,我快去快回,拉一马车给你放。” “别贫了,快些去吧。”涟漪笑道,“这是京城,能出什么事?” “是,我走了。”容璧说完便离开了,留涟漪一人看着漫天的烟花。 烟花和晨星辉映,不知是为何,涟漪觉得宫外的晨星比宫内的要亮上许多,月亮也变得浑圆,天空寥寥无几,显得她无比渺小。 涟漪渐渐看得痴了,呆呆的望着天空,周围的喧哗和烟花爆炸的声音完全消失,只剩满眼的烟花,还有踏着月色而來的月白色衣着的男子。 男子的容貌看不清,月白色衣着在月色的照耀下,发出柔柔的蓝光,长发轻轻在身后轻轻飘动,满月成为他的背景,涟漪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 可还沒有眨眼,男子就消失了,涟漪猛地被拉进一个怀抱,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还有清冷却带着颤抖的声音传來:“漪儿,我很想你。” 涟漪挣扎着,想要挣脱修竹的怀抱,修竹便松开了一些,却沒有放开涟漪。 涟漪笑道:“人间的时间在妖界不过一瞬,怎么会想我?” 修竹见涟漪不信,便更加紧紧的搂着涟漪,颤抖着说:“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因为我怕,我怕不过眨眼的瞬间你便会离开我。” 涟漪不知修竹是怎么了,这样激动,似乎被什么刺激到,甚至让从來不知什么叫害怕的修竹也觉得害怕,便搂着修竹安慰说:“不会的,我不过一介凡人,怎么逃得开你?修竹,你原本是有这种自信的。” 修竹听到涟漪所说,渐渐冷静了下來,说:“对,若你要离开我,我便是把天地整个倒置翻转,颠覆整个世界,也要把你找回來。” “所以,为了防止天地颠覆,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涟漪对修竹许诺说,“绝对不会!” 修竹放了心,松开了涟漪,拉起涟漪的右手,右手上的莲花竹叶纹渐渐显现出來,修竹说:“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下辈子,你只属于我一人,永远不离开我,永远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涟漪点头,握住修竹也浮现出莲花竹叶纹的手说:“下辈子,永远不会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有何所谓 修竹放开涟漪,揭开涟漪的面具,细细打量涟漪的脸,说:“若容璧对你不好,我便带你走。” 涟漪却摇头说:“不行,这辈子,我想要好好和家人在一起,陪父皇,陪哥哥,与容璧无关。” 修竹不好再多说什么,为涟漪戴好面具,说:“容璧快回來了,我要走了……你,这辈子要过的幸福。” 修竹说完,便快速消失了,涟漪仰头,却只见到满天的烟花,沒有修竹的背影,而身后传來容璧的声音:“阿涟,烟花到了。” 涟漪转身,便看到容璧从马车上跳下來,掀开车帘,里面塞满了烟花。 涟漪提起裙摆跑向容璧笑道:“你搬下來,我來放烟花。” 容璧笑道:“你若一定要自己放,便由你放吧,只一条,小心为上。” 涟漪立刻答应:“知道了。” 中秋月夜,戴着面具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拿着一支香点燃烟花芯,试了几次也沒有点着,站在一旁看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上前夺过香,然后快速的点燃烟花芯,瞬间五彩烟花飞向天际,布满夜空。 四处的百姓都驻足仰望,纷纷惊叹,已经上床歇息的居民也都推开了窗户指着天空对屋里的人说:“好漂亮的烟花,快來看啊!” 很快,便有一群孩子光着脚丫跑出门,來到少女和少年身边。 少女见众人都欣喜的仰望天空中的美景,便壮了胆子,从少年手里接过燃香,点燃了另一个烟火,霎时五光十色的烟花充斥夜空。 少年鼓起掌來,面具少女的表情看不见,但也猜的到她一定满面笑容。 少年又从马车上搬下很多烟花,周围围了一群孩子,都睁着渴望的大眼睛,少女说:“拿去点吧,我们玩够了。” 孩子们一哄而上,抱了一捆烟花然后跑到空地去放,一时烟花声连绵不绝,夜空中的星辰早就被烟花给掩盖了,甚至连月亮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就这样闹到了半夜,至精疲力尽时才缓缓离去。 远处的花灯下有两个人一直注视着他们,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站在轮椅旁。 轮椅上的人眼上覆着锦帕,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哥哥,涟漪公主他们走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梁子芥说。 “你若想回去便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梁子尘习惯性的回头看着梁子芥说。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梁子芥担忧说,“何况,哥哥你看不清路。” “那便回去吧。”梁子尘说,“子芥,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能通过他们的欢呼声,想象出他们雀跃的样子。” 梁子芥不明其中含义,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我瞎了,但我依旧能够看清事物,甚至看的比你们还清。”梁子尘说,“越是无所谓的人,看清看透的就越多,也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无趣。” “真的那么无趣吗?沒有什么让他感到有趣的吗?”梁子芥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呢?” “我?”梁子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让我感兴趣的有很多,但让我有所谓的却不多。” “什么让哥哥有所谓呢?”梁子芥握紧了轮椅的手柄,期待梁子尘口中能够说出她想要的回答。 “有所谓的……”梁子尘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说,“我希望你好好的。” 梁子芥握紧手柄,试探说:“什么才叫好好的?” “过你想过的生活。”梁子尘说,“而不是别人希望你过的生活,或者背负着责任的活着。” 梁子芥摇头,因为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实现,而她认为好好的活着,并不是如此,梁子芥于是鼓起勇气说:“我认为,好好的,就是哥哥能够好好的,我们两人平静的生活便是了。” “不。”梁子尘否定说,“你不会甘于平静的生活。” 梁子芥沒有争辩,甚至承认说:“你我注定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若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是不可以,只要看你愿不愿意。”梁子的声音带着疲惫,说,“子芥,你在追求什么?财富,地位,名誉,你要來有什么用呢?” “哥哥,你不懂。”梁子芥大声辩驳,“沒有权利便会被人耻笑,被人作践,被人轻蔑,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甚至,就像我们苟且偷生的祖辈一样!要收敛性子,要隐藏抱负,要时时刻刻顾忌皇上的感受!” “这些不必由你背负。”梁子尘也冷冷说,“有我在,你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可是哥哥,你放纵不羁的性子让多少人恨在心底,就像那个涟漪公主,就像那个容璧,若你一旦不小心摔下马,他们便会想法设法让你永远也起不來,不是吗?”梁子芥担忧的说。 “所以,我不会让自己的价值下降,只要我还有价值,他们就舍不得让我死。”梁子尘有恃无恐的说。 梁子芥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奈叹息说:“谁知道呢,哥哥,曹操最后还不是杀死了华佗吗?”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说了。”梁子尘有些不虞,摩挲锦帕的手也停下。 “哥哥,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希望不成为你的负担。”梁子芥说完也沉默了,一时两人寂静无声,只有烟花的残骸被西风吹的满地打滚。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沉默终于到了安乐侯府,梁子芥先推梁子尘回房,还沒有到房间,便有嗷嗷叫的猫儿跳到梁子尘的膝上,梁子尘轻柔的抚摸猫儿的头,一边抚摸一边说:“子芥,你也回房吧。” “哥哥,我还是要说,权利比你想象中的重要的多,也有用的多。”梁子芥说完便离开了。 梁子尘轻轻叹息说:“由着你便是了。” 听到梁子尘的话,梁子芥快速的步伐终于缓慢了些,扬起了唇。 只有拥有权利,才沒有人敢动他们兄妹二人,才能够活得足够傲人。 热衷于赤喾的报复计划的人并非梁子尘,而是她梁子芥,赤喾的每一个心机手段,只要有一点点的仁慈,都会被她推波助澜向不能回头走,就如易潇潇腹中的孩子。 权利多好啊,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能够决定别人的命运,她和子芥便不必过小时候那般窘迫的日子,南风阁也可以遍布整个陈国,证明她作为女子,绝不比男子差! 当年,她不过比子尘晚出生一个时辰,便被母亲厌弃,厌弃她不是长女, 让一个低贱的婢女的孩子成为长子! 当初母亲为了让她比子尘早些出生,还特意喝了催产药,难产险些丧命,可她还是沒有成为长女,母亲从此以后视她如瘟神。 梁子芥独自走向安乐侯府内一个偏僻的屋子,那个屋子外守着几个粗使婆子,而屋内断断续续的响着哀嚎,是一个苍老的女子的声音。 梁子芥通过窗子窥视屋内的场景,只见一个白发妇人坐在床畔,不断的对床上躺着的人说:“我儿,太阳都出來了,你们还不快起床!” 见床上的两人沒有反应,妇人便怒道:“再不起來我就生气了!” 可是半天也沒有动静,妇人便开始摔器物,口中骂骂咧咧说:“梁子尘那个婊-子养的,是不是他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才醒不來?” 梁子芥看到这里,便对婆子说:“收拾收拾一下吧,再换批新的。” 婆子恭敬的点头,梁子芥又转身独自离开,心中五味陈杂。 她是憎恨母亲的,憎恨她不待见自己,憎恨她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她是她的母亲啊! 她沒有想到过,当她的两个弟弟瘫痪在床时,她的母亲苦苦哀求的不是放了自己,而是放了她那个从小就不待见的女儿。 在子尘紧闭的书房窗外,梁子芥透过捅破的窗纸看见了母亲跪在子尘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她平日里理得一丝不乱的鬓发胡乱的被血泪粘贴在脸上,额头因为多次的磕打变得不忍触目。 “我知道……你恨我……我罪有应得……但是,放过子芥吧……我对不起她……她也沒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梁子芥看清她生母的全部表情,看不到背对着她的梁子尘的表情。 弟弟们中了剧毒,被子尘救活,只能永远瘫痪在床。 母亲也疯了,梁府完全由子尘掌控。 再也沒有人敢欺负他,也沒有人敢对她放肆。 原來,有实力的人,是能够改变自己窘迫的处境的。 于是她插手南风阁的生意,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证明一个女子可以用能力來延续家族的名誉。 子尘从來不会管梁家的事务,梁家的掌权者开始变成她,子尘无所谓。 无所谓他家族的名誉,无所谓梁家的香火是否旺盛,无所谓他的眼睛他的腿,无所谓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无所谓,让她心中惶恐,生怕他就这样撇下自己一人离去。 她还是改不掉小时候想要留住麻雀的陋习,明明自己那样喜欢它,它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是厌恶,想要逃离。 她不希望,子尘像麻雀一样离她而去,所以她藏住心底的占有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天凉好秋 中秋过后温度一下子降低很低,易潇潇和皇上宫中早就烧起了地龙,十月下旬,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梧桐叶上,叶子脱落枝桠的声音被雨打梧桐被掩盖。 涟漪微微弯腰,支着下巴站在窗边,对含英说:“确实快到冬天了,我们宫中也开始烧地龙吧。” “公主,今日下雨你不去东宫,那以后还去东宫吗?”含英正收拾着涟漪连日陪墨歌绣的锦帕,问,“以后天气会更恶劣,还是不去了吧,等开春再去,若实在想墨良娣的紧,用信件联络也不是不可。” 涟漪正盯着一被雨点打落在地的梧桐叶,那梧桐叶在水洼中打着圈,怎么也停不下來,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便如你所说,等开春再去吧。”涟漪说完,关上了窗户,走到衣柜旁,开始翻找衣服,不是想要的便随意的丢在地上,而那件赤喾送的红色骑装很快就被翻出來,涟漪却沒有任何留恋的丢在地上,和一堆普通的衣服沒有什么两样。 “公主,你找什么啊。”含英一件一件收起被涟漪丢在地上的衣服,怪道。 “舞衣。”涟漪问含英,“已经很久沒有练习青梁悬想舞了,我记得哥哥在去年送了我一件舞衣,我都沒有穿过。” 含英想了想,然后说:“应该在最下面,我找找。” 含英和涟漪又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堆舞衣里找到了太子赤潋送给涟漪的舞衣,那是一件极为飘逸的舞衣,通体月白色,长长的束带掐腰,显得腰肢纤细,裙摆和袖子拖曳在地上,若舞动起來必定如回雪一般灵动妩媚。 不知穿上这身舞衣,站在房梁上跳青梁悬想舞,能不能和甄哥媲美? “公主,怎么突然想到跳青梁悬想舞了?”含英一边叠着翻落在地的衣服 ,一边问。 “因为哥哥说,有人跳的比我美多了,所以我现在要好好练习,等她能够跳的时候,我就和她比一比。”涟漪想起赤潋说起甄哥时骄傲自豪的模样,便觉得吃味,更替赤潋庆幸,庆幸他能够和心中所爱终成眷属。 含英不信,问:“谁啊?比公主跳的还要好看?” 涟漪不知该怎么说甄哥的身份,因为甄哥在东宫什么身份也沒有,宫人们都是夫人夫人的叫着,涟漪也是用嫂嫂來称呼甄哥,一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甄哥,二是因为她打心里的希望甄哥能够和哥哥像平民夫妻一般过日子。 如今甄哥怀有身孕,墨皇后为什么不告知父皇,要父皇赏甄哥一个身份?而哥哥也什么行动也沒有,沒有做出要为甄哥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的举动。 涟漪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敷衍含英说:“不告诉你。” 含英嘟起嘴,继续叠着衣服,说:“公主,你最近都跑去东宫还有容府,都不怎么和含英说话了。” 涟漪把舞衣放在一边,也开始叠起衣服,说:“那我陪你说话,你说吧。” 含英放下手中的衣物,小声说:“公主,不知你知不知道,这个月中旬皇上沒有如往常一样去皇后宫中,而是去了风荣华宫中,宫里都在说皇后要失势了。” 涟漪沒想到易潇潇那般有魅力,迷的她的父皇竟然都不顾及皇后的脸面了,便问:“那皇后有什么反应沒有?” “沒有,皇后甚至一直呆在青梁殿,什么动静也沒有。”含英揣测说,“估计墨皇后最近是被容家的打击给吓怕了,公主,你知不知道,容家参了墨皇后一本,说墨皇后不孝敬梁太后,并且非常善妒恶毒!” 涟漪紧皱眉头,容璧果然说到做到,狠狠打击墨皇后,墨皇后再沒有气焰攻击易潇潇。 涟漪问:“那容家有沒有提到当年那个我是妖孽的传闻?” “妖孽?”含英摇头茫然说,“沒有啊。” 涟漪明白,容璧不提那件事是为了保护她,若当初那个传闻被提出來,不管是真是假,都会给百姓添一段谈资,容璧不想她成为别人的谈资。 涟漪继续问:“那容家可举了什么证据说墨皇后善妒恶毒,不孝敬梁太后的事情吗?” 含英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容家奏疏上写了什么,怎么是我们能够看到的呢,但墨皇后不孝敬梁太后却是事实,因为梁太后亲口承认了,还当众不给墨皇后面子。” 涟漪若有所思的点头,梁家似乎也打算对墨皇后出手,甚至和容家联手了,只是墨家怎么突然会对墨家出手呢? 梁家和墨家似乎并沒有什么矛盾。 涟漪又想不明白,但随即又想起很久沒有去陪梁太后,便随手拿了一件提花斗篷穿在身上,对含英说:“陪我去太后宫中。” 太后宫中也早就烧好了地龙,殿内都是温暖的果香气味,涟漪进去便脱了斗篷,太后见了涟漪,不像从前一般欣喜迎接,而是佯怒道:“我还以为阿涟忘了我着老太婆呢!” 涟漪立刻赔笑,拉着梁太后的手说:“阿涟不敢,所以有时间便來给太后请安。” “那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梁太后很快就消了气,反握住涟漪的手问,“很快就到冬日了,你便别去东宫了,冷的很。” “是。”涟漪笑着应道,“以后每日都來陪太后说话,如何?” “极好,极好。”梁太后又开始抱怨梁子尘和梁子芥,“近日你不來找哀家,哀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沒有,子芥倒还好,但子尘根本就不理哀家,要他來参加宴席,不好好坐着便罢了,还半路把子芥也带走了,这样下去,还怎么娶的到好人家!” 涟漪记起中秋那日在花市里遇见梁子尘和梁子芥,原來他们两人也都半路离开宴席了,便笑道:“不急,安乐侯他们都风华正茂,也不急于一时,太后你再好好观察一番。” “还风华正茂?子芥如今也十七了,这个年纪再不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老姑娘了,而子尘腿又不好,再过几年,与子尘年纪适合的姑娘都成人妇了。”梁太后摇头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弟弟走了,而安乐侯夫人又疯了,只有哀家能够管管他们了。” 涟漪抚平梁太后的情绪说:“太后,您不必担忧,安乐侯是神医,多少人仰慕他,而子芥作为安乐侯妹妹就更不愁嫁了,所以你不必担心,而且我也想要等到十八再嫁人啊。” 梁太后皱眉说:“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十八可就很难嫁出去了,到那时候,京中年纪与你适合的公子都娶了正妻,你该怎么办?” 涟漪轻笑说:“若是那样,阿涟就不嫁人了,一直陪太后说话好不好?” “胡闹!”梁太后点着涟漪的额头,说,“你若十八之前还不嫁人,就别來见哀家了。” “太后这么讨厌阿涟吗?”涟漪扑到太后怀里说,“阿涟偏偏不嫁人,就要缠着太后!” 梁太后一下一下的拍着涟漪的背,突然沉默了,涟漪不解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轻轻抚弄涟漪说:“阿涟,你是不是打算嫁给容璧?” 涟漪红了脸,羞涩道:“太后听谁说的啊?阿涟从來沒有说过这种话。” “你这些时日都去哪了哀家不是不知道,哀家也觉得容璧配得上你,只是……”梁太后又沉默了。 涟漪皱眉,从梁太后怀里坐起,问:“太后,到底怎么了?” 梁太后看着涟漪,双眼饱含怜惜,似乎涟漪要遭受多么悲惨的事情一般,问:“阿涟,容家和梁家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若你嫁给容璧,可能会和哀家的关系渐渐疏远。” 涟漪摇头说:“太后,你嫁给先皇,你就是皇室的人,而不是梁家的人,所以,容家不会为难你的。” 梁太后沒想到涟漪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摸着涟漪的头,无奈说:“你说的对,是哀家多想了。” 涟漪笑道:“太后,即使容家为难你,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 梁太后却摇头说:“阿涟,我不希望你嫁到容家,因为容家太大了,里面的关系太过复杂,被娇宠的你是很难游刃有余的处理那些关系的,就算容璧护着你,可明刀暗箭那么多,不光是从容家内部來,更有从外部來的熊熊烈火。” 涟漪惊讶,只觉梁太后今日所说话里有话,什么叫容家会受到來自外部的熊熊烈火?容家究竟会怎么样?太后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涟漪刚想问,梁太后便继续说:“阿涟,我倒希望你嫁个普通世家弟子,因为不管朝堂怎样的波动,都不会波及你和你夫家,而越是处在高位,狂风就越大,不是吗?” 梁太后这样一说,涟漪又觉得梁太后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罢了,容家的名声那么高,被陷害污蔑的可能性便更大,就像莲花一般,受到的赞扬那么多,讥讽也不少。 涟漪便又和梁太后说了些家常话,用过晚膳涟漪才回了宫,望着涟漪离开的背影,梁太后幽幽说:“不是容家要为难梁家,而是梁家要为难容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皇上昏迷 香樟树上已经挂满了黑色的蜡果,引來鸟儿啄食,果雨纷纷,再沒有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温柔的拾起它们。 涟漪每日都会去陪梁太后说说话,然后写信给墨歌、练习飞刀还有青梁悬想舞,剩下的时间便是为皇上做暖和的衣裳,因为皇上今年不知怎的总觉得冷,穿多少衣裳也不够。 今年的冬天确实非常冷,异常的就像今年炽热的夏日,而皇上的身体自小就不怎么结实,涟漪只觉是衣裳做的不够厚实,便窝在寝殿内亲手为皇上做衣裳。 皇上穿着涟漪做的衣裳才觉得暖和了些,涟漪觉得开心,于是又开始为太子还有太后做衣裳,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很快就到立冬时节。 立冬是大节,这天,皇帝要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到京城的北郊设坛祭祀, 迎接冬气。迎冬的仪式非常隆重,皇帝要在立冬前三天就开始斋戒,以表诚意。 皇上的身体本身就有些虚弱,涟漪心疼皇上斋戒三日,还要站在高坛上参加繁文缛节的祭祀,那上面的风那么大,也不知皇上受得住受不住。 涟漪又想方设法的为皇上做了几件暖和的贴身衣物,因为皇上那天要穿冕服 ,再穿涟漪做的大披风于理不合。 贴身的衣物还不够,涟漪特意准备了好几个手炉,嘱咐贴身服侍皇上的太监找着机会便让皇上拿着暖暖身子,让皇上哭笑不得,说涟漪太大題小作了。 涟漪却一本正经说了一大通,让皇上也奈何不得,随了涟漪。 斋戒三日之后,皇上领着文武百官去了北郊,沉寂了好一阵子的墨皇后也要和皇上一同祭天,同去的人还有太子、容璧等,涟漪不能跟去,便留在未央宫中陪梁太后说话。 祭祀之后,皇上赐群臣冬衣、赐孤寡之人衣物、食品等,并对为国捐躯的烈士及其家小进行表彰与抚恤,以告慰逝者在天之灵,请求死者保护生者。 皇上还鼓励民众抵御外敌或恶寇的掠夺与侵袭 ,鼓舞了在场所有的文臣武将,所有人都表示绝不让猃狁染指陈国的土地。 墨契和一众回京的武将都当场宣誓,以表达对国家的忠贞,引得在场的史官都纷纷赞许,赞许墨契的文采竟然好了许久,当真是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 皇上又祈求上苍赐予來年的丰收,希望通过这些活动感动上苍,赐福天下。 祭祀礼结束之后,皇上脱下冕服,换上涟漪为他准备的大髦,随着百官到郊外的百姓家中参与民间的祭祀。 冬至民间除了祭天问卜之外,还要演戏谢神庆丰收,杀鸡宰鹅举行庆祝晚宴,辛劳快一年了,乡邻们聚在一起喝点酒,耍耍游戏,也算放松犒劳自己。 他们见有一群穿着不俗的人盯着他们看,也沒有懊恼,反而是大方的迎接,拿出佳品美酒宴请外來之人。 皇上也入乡随俗,和百姓们一起吃起了饺子,沒有半点怀疑里面有毒的意思,众官见皇上吃的欢腾,都面面相觑,墨契却大大咧咧的和皇上抢着饺子吃,墨皇后和墨白也沒有怎么推辞,大方的接过了百姓端给他们的饺子。 容璧见百官迟疑的模样,便解释说:“ 因为立冬标志着冬天的开始,天冷了露在外边的耳朵容易被冻伤,所以,吃外形与耳朵相似的饺子,还有以形补形的说法,寓意冬天耳朵不怕冻了。 ” 容璧说完,端了两碗饺子,一碗给太子,一碗自己吃了起來。 气氛开始活络,胆大的孩子都围着皇上太子他们看,说:“你们长的真好看,穿的也好看。” 太子淡笑不语,皇上却爽朗的笑道:“等你们长大了,也会长的很好看,穿漂亮的衣裳。” “骗人呢!”孩子们都聪明极了,道,“除非我们像易然一样考上状元,才可以穿的像你们一样吧,可是状元只有一个啊!” 皇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说:“不一定是文状元,武状元也行啊。” “我想要当武状元!当将军!”一个壮实些的孩子猛地说,“要比洪都王更英勇,比镇远侯更受大家尊重!” 在一旁吃饺子的墨契抬起头,吞下饺子说:“多练练拳脚,可以的。” 那孩子憨厚的笑起來,墨契便把那孩子拉到角落,开始教他如何发力,如何攻击。 大家吃完了饺子,便有百姓演戏谢神,皇上一边看一边问一个灵气逼人的小孩子:“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 “好啊。”那孩子的眼睛乌溜溜的,盯着皇上腰间的玉佩说,“但只有今天这样好,我想要每天都这样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皇上摸着那孩子的头,问:“平日里吃的饱吗?” “吃的饱。”那孩子笑起來,雪白的牙齿和黝黑的肌肤有明显的反差,他说,“我爹说,我过的比他好多了,他小时候不仅吃不饱,还要提心吊胆怕被抓去做壮丁。” 先帝喜欢征战,导致国库空虚,皇上知道百姓是不怎么喜欢先帝的。 皇上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小孩,笑着问: “那你爹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那孩子点头,又摇头说:“我爹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玉佩我不要,我只是觉得好看,看看就好了,若你要送我东西,就送银子好了,因为爹爹说今年的收成不好,明年我读私塾的钱不够。” 皇上听完便把玉佩挂回腰间,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说:“你可以上私塾的。” 大家又热热闹闹的闹了一阵子,直到夜幕快要降临,皇上与百姓们分别,百姓们都目送着皇上离开,在走了百米的时候,皇上突然转头,看向和百姓分别的地方,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散开了,只有那个小孩子还站在原地,见皇上回头,便挥手大声呼喊说:“记得你说的!我要读私塾!” 皇上爽朗的笑道:“会的!你一定能够读私塾!” 百官们都纷纷赞叹那孩子的上进心,还有皇上的好心,因为皇上说到做到,一定会让那孩子上私塾。 回宫的一路上,皇上闲庭信步的走在最前面,黑色勾金丝龙纹披风被北风吹的翻动,太监立刻把手炉递到皇上手里说:“皇上,天凉,公主嘱咐奴才要皇上保重身体。” 皇上却不接,望着不远处的京城城墙说:“谁第一个到,朕重重有赏。” 皇上说完,沒等百官反应过來,自己便开始跑了起來,速度不算飞快,却也不慢。 容璧和太子赤潋立刻跟上,却沒有要追上皇上的意思,在快要接近皇上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尽全力!”皇上突然回头对容璧和赤潋说,可不等说完,墨契便追上了皇上,众人望尘莫及。 很快,墨契就到了城墙处,笑道:“我是第一!” 皇上很快也到了,容璧和赤潋紧随其后,到了城墙处停下來回头看身后的百官,他们都慢悠悠的跑着,墨皇后和墨丞相竟然慢悠悠的走着,沒有参与皇上兴致大发的游戏。 皇上也沒有等墨皇后和墨丞相到城墙,便拍着墨契的肩膀说:“第一是属于你的,可有什么想要的?” 墨契沉思了一会儿,便说:“我想早些回剑阁城,我想兄弟们了,可以回去吗?” 皇上沒想到墨契的要求竟然是这个,沒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说:“你若想去,便去吧,朕只是觉得你是时候成家了。” 墨契摸了摸头顶,然后憨厚笑着说:“劳皇上挂念,墨契晓得。” 这时墨皇后和墨丞相也到了,听到墨契的话,墨皇后刚想对皇上说什么的时候,皇上却猛地蜷缩在地,全身瑟瑟发抖。 太子和容璧立刻惊呼道:“快扶皇上到最近的客栈,再去请安乐侯來!” 百官们都惊呆了,生怕是那饺子有毒,个个脸色发白,说:“莫不是那饺子有问題吧?” 正瑟瑟发抖的皇上却强行开口说:“不是那饺子的问題,你们别伤了那些百姓,还有……那个孩子说的,京中所有贫穷的孩子上私塾的钱都由宫里出……” 皇上说完,便晕了过去,面色惨白。 太子和容璧立刻护送皇上回宫,在安乐侯沒來之前便由太医诊治一番。 皇上昏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涟漪也闻讯赶到皇上的寝宫,只见一群太医都围在外面面面相觑,面露苦色。 涟漪怒道:“我父皇怎么了?不是叫你们好好照顾皇上吗?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太医和服侍皇上的太监忙着跪下,磕头不止,太子赤潋安慰说:“阿涟,你别急,等安乐侯來。” 涟漪立刻冷静了下來,拉着赤潋的衣袖说:“对,安乐侯,还有梁子尘!” 赤潋拍了拍涟漪的手背,然后问太医:“皇上究竟是中毒还是如何?” 太医们又面面相觑,最后探讨一番才说:“臣等无能,只知皇上体内有积聚的寒毒,因皇上今日天凉又吹风,体内的寒毒便快要发作,而皇上又跑步剧烈运动,更使得病情來势凶猛,臣一时也无能为力。” 赤潋和涟漪皱紧眉头,赤潋问:“我父皇怎么会有积聚的寒毒?太医之前诊脉都白诊了吗?” 太医们都立刻跪下说:“臣等无能!这寒毒似乎是皇上从胎里就带着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涟漪听不下去,想要进殿看看皇上,而身后传來太监的声音,声音颓靡:“安乐侯眼疾犯了,说來不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吉人天相 涟漪震惊,转身瞪着那太监问:“你说什么?” 太监见涟漪双眼瞪的大如铜铃,吓的跪下再次解释说:“安乐侯说他眼疾犯了,疼的很,來不了了。” 涟漪不敢相信,刚想再质问太监,容璧拦着涟漪小声说:“别急,再问问太医怎么说。” 赤潋也安抚的拍了拍涟漪的肩膀,然后问太医:“那我父皇能否醒來?醒來是否还会发病?” 太医们又探讨了一阵子,才小心翼翼说:“会醒來,但病情也会再次发作,并且越來越痛苦,臣等无能,只能延缓病情。” “那就拜托你们了。”赤潋对太医说完,转身对涟漪说,“父皇的病情还沒有入膏肓,太医可以延缓病情发作一阵子,所以,阿涟你先别着急,我会派太医为安乐侯医治眼疾,让他早日康复。” 涟漪一时也沒了办法,无奈说:“嗯,我等便是了。” 太子赤潋又嘱咐太医一些事宜,然后对涟漪说:“阿涟,父皇昏迷的事情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了,导致人心惶惶,你在宫中好好守着父皇,我和容璧去稳定民心,这时候最需要冷静,知道吗?” 涟漪知道她每次遇到突发事件便会焦躁失控,便点头答应说:“嗯,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 赤潋又深深的看了涟漪一眼,才和容璧一起离开,涟漪刚想进殿,便有喧哗声传來:“风荣华,您慢些!” 涟漪转头,就看到易潇潇提着裙边跑向皇上的寝殿,涟漪也忙喊道:“风荣华,腹中的孩子为重!” 易潇潇听到涟漪的声音才慢下了步子,却也快速的走到涟漪面前问:“公主,皇上怎么了?可有大碍?” 涟漪摇头说:“病情还不知晓,要等安乐侯來定夺,但太医说病情还能缓住一时,所以你不必担心,要以腹中孩子为重。” 易潇潇却红了眼眶,如梨花带雨一般落泪道:“若皇上有什么意外,妾如何能够苟活?这后宫不就是皇后的天下了吗?” 涟漪被易潇潇提醒,也想到这点,便安慰易潇潇说:“你依旧不必担忧,这后宫还有梁太后,还有我呢,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腹中的孩子的。” 易潇潇垂泪,也不说话了,涟漪见她哭的伤心,怕动了胎气,便对宫女说:“扶风荣华回宫,再请几个太医为荣华诊诊脉,确保腹中孩子无事。” “公主,妾想要服侍皇上,求公主成全。”易潇潇拉着涟漪的手,满眼的祈求。 “胡闹,你已有身孕,本是需要人服侍的人,如何还能服侍别人?若腹中孩子出事,唯你是问。”涟漪语气严肃,但很快就柔了下來,说,“我会亲自照看父皇,每日都派人传消息给你,你好好养胎便是。” 易潇潇这才依依不舍的扶着宫女们的手离开了,涟漪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进了大殿。 大殿里一股药草味,外面有好几个太医为皇上煎药,而内殿则是轮番为皇上施针,涟漪走上前问:“你们可知安乐侯眼睛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安乐侯……”一个鬓发微白的太医摇摇头说,“也是作孽啊。” “什么意思?”涟漪不解问,梁子尘的事情她了解的不多,甚至只知道他是神医,性子怪癖而已。 “他的眼睛和腿是一起坏的,还是我给他诊断的呢。”另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说,“确实是作孽,安乐侯好好的身体被糟蹋成那个样子。” 涟漪惊讶,原來梁子尘并非天生就腿脚不行,而是被人害得,涟漪好奇问:“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 “前侯爷夫人,安乐侯的嫡母。”鬓发微白的太医叹息说,“安乐侯的生母是个丫鬟,在侯爷夫人沒有进府之前就怀上了安乐侯,侯爷夫人进府之后便想方设法要打掉那个孩子,可侯府里的人护的周全,夫人找不着机会。” 那太医继续说:“恰巧,夫人很快也有了身孕,为了生下长子,她在怀胎八月时便强行催产,可不仅因为难产险些丧命,而且还是沒有生下长子,反而生了个女儿,还比侯爷生的晚!” 涟漪猜测,那女婴是梁子芥。 胡子花白的太医也说:“侯夫人便极为厌恶那个女儿,丢在后院让婆子们养,更是厌恶作为长子的安乐侯,便总是找机会折磨安乐侯,终于有一日侯夫人把茶杯砸到安乐侯眼上,还让安乐侯跪在瓷片上面一晚上,那晚下了雨,侯爷跪完之后便高烧昏迷不醒,前侯爷便宣了我去诊治安乐侯。” “安乐侯那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可怖,额头被砸破,眼里流着鲜血,膝盖也满是碎渣子,可怜我眼花,挑了几个时辰还沒挑出所有瓷片,也不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涟漪只能在心里唏嘘,梁子尘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原來也是有原因,若她的眼睛和腿变成梁子尘那个样子,只怕她也忍受不了,变得歇斯底里。 “安乐侯的腿是治不好了,但眼睛原本还能看到些,只是如今不知怎的,旧病复发了,所以侯爷才会用锦帕盖着眼睛。”花白胡子的太医说。 涟漪轻声叹息,不知梁子尘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希望赶在父皇再次昏迷之前。 涟漪又走进内殿,内殿里的太医都紧皱着眉头,见涟漪來了之后便跪下说:“拜见公主。” “快快请起。”涟漪虚扶一下,然后问,“我父皇大概什么时候醒?” “最快明日,最慢几日吧。”为首的太医揣测说。 涟漪点头,复又问:“那安乐侯的眼睛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那太医迟疑片刻才说,“臣不知。” 涟漪皱眉,也不好发作,便走到皇上榻前,握着皇上冰冷的手说:“父皇,你答应阿涟会照顾好身体的,可是你失言了。” 皇上沒有反应,涟漪就趴在床边脸贴在皇上的掌心说:“父皇,我都听说了,你昏迷之前还在为百姓考虑,他们都说,你是个好皇帝,” “可是,父皇,你日以继夜焚膏继晷的为百姓们谋划,身体怎么受得了?若沒有了好身体,你还怎么为百姓解忧?” “ 等你醒來之后,我一定要狠狠的骂你,叫你失言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若你以后还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便把所有的奏折给烧了!”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小声猛地响起,涟漪惊喜的坐起,便看见皇上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阿涟,你胆子倒是很大!” 涟漪也笑着说:“我胆子就是这么大!看你还敢不敢糟蹋身体!” “不敢了,不敢了。”皇上连连摆手笑道,“阿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蛮粗暴了?朕已经制不住咯。” 涟漪哼了一声,然后收敛了笑容,板着脸说:“我不开玩笑,你要是再不爱惜身体,熬夜批阅奏章,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是是是!” 皇上也板起脸严肃说,“朕也不开玩笑,很认真的答应。” 涟漪这才笑起來,说:“那父皇你再好好休息一番,阿涟去安抚风荣华了,她一听说父皇你昏迷了,便直往这里跑,哭的肝肠寸断,估计现在也惴惴不安呢。 ” “去吧,好好安抚她一下,说朕好得很,要她不必担忧。”皇上眉宇间都带着温柔,这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之后才会有的对生命的温柔。 涟漪笑着应了,步子轻快的走出殿内,皇上脸上挂着难以掩盖的笑容,可沒过多久,便松懈了表情,因为墨皇后进了内殿。 墨皎含笑走到皇上面前说:“听到皇上醒了,妾便來看看皇上,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皇后,你的消息很灵通。”皇上猛地说,皇后却沒有半点想要掩盖的意思,回答皇上尖锐的问題说:“确实,因为妾在意皇上,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皇上的消息的。” “是吗?”皇上抬头,看着笑语盈盈的墨皎说:“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好像有很重大的喜事,说來朕听听。” 皇后墨皎点头,狡猾一笑说:“可不是,赤潋的侍妾怀孕了,妾能不开心么。” “哦?那个侍妾家世如何?”皇上也是开心的,毕竟他可能很快就会有长孙了。 “我们墨家旁支的姑娘,叫墨舞。”皇后露出她洁白的牙齿,笑的灿烂,皇上却笑不出來了。 “她现在在东宫还沒有身份,希望皇上赏赐个。”墨皇后说。 皇上把问題推给墨皎,问:“你说什么好?” “自然是良娣。”皇后的笑让皇上气闷,压下心中的不明怒火说,“那便良娣吧。” “谢皇上成全。”墨皇后说完,便笑盈盈的拜别皇上,转身离去。 望着皇后洒脱离去的背影, 皇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很快虚汗淋漓。 太医们立刻为皇上施针,说:“皇上,您快些躺好。” 皇上点头,太医们又说:“情绪不可波动,不然会刺激病情发作。” 皇上忍住心中怒火,握紧了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优柔寡断 皇上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悬在房梁上的绯红垂纱,因内殿无风,垂纱死气沉沉的挂在哪里。 殿内很温暖,不仅烧了地龙,窗户也关的很严实,可皇上依旧觉得冷,从心底透着凉意。 突如其來的病情让他身心俱疲,他一想起晕厥前的刺痛,那痛就如冰椎刺入骨内,冰冻他的血液,似乎马上就要冻死过去。 太医说,这是他从胎里带來的寒毒,潜伏了这么多年,如今全部爆发出來,很难治好了。 皇上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体,太冷了,是从身体里泛出的冷气,外界再暖,也沒有用处。 “快要死了吗?”皇上自嘲一般的说,“梁子尘也犯了眼疾,救不了朕了,天意如此?” 沒有人回答他,绯色垂纱依旧死气沉沉的挂在那里。 “可是朕还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中气十足,“那些事情沒做完之前,朕不可以死。” 皇上在心中细数,还有多少事情沒有完成,太多太多,也只能从最重要的开始着手了。 猃狁还沒有灭亡,陈国还不是太平盛世,朝堂还沒有完全清理干净,赤潋还沒有娶太子妃,阿涟还沒有嫁个好人家…… 完成这些,还需要十几个年头吧,也不知,老天舍不舍得借他这几年。 皇上叹息,然后转头对守在龙塌旁的太监说:“墨皇后如何那么快就知道朕醒了?朕身边也有她的眼线吗?” 太监沉吟一番,然后说:“奴才无能,不知皇后是如何那么快就知晓了。” 皇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说:“墨皇后的能力让朕佩服,这后宫她也霸占了十多年了,还打算插手朝堂吗?” 皇上的声音很冷,太监打了个哆嗦,惴惴说:“这可是抄家之罪,墨皇后如何也要为墨家做打算啊,不会做这种傻事吧……” “呵。”皇上勾起一边唇角,冷笑说,“她不傻,因为就是墨家想要谋反,墨白在朝堂上的势力发展成什么样子,朕根本就察觉不到!” 皇上继续说:“朕用容家和墨家抗衡,也只是压制了他们成长的速度而已,但更加看不出他们的真正实力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墨白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根本不留半点痕迹。” 太监知道皇上心中多年的积郁,那就是被墨家有形无形的压制着,这种感觉从皇上娶了墨皇后便开始了。 皇上借助墨家的力量夺得皇位,却沒有给墨家相应的好处,墨家便也沒有再对皇上鼎力相助,而是如隔岸观火一般,看着皇上多年沉浮。 “对了,那个墨家女子是怎么进的东宫?朕如何不知道?”皇上紧皱眉头,他的态度很决绝,不许墨家的女子进东宫,可墨皇后还是能够把墨家的女子送入东宫,并且怀了身孕! “奴才问过了,说是皇后举荐给太子的,然后太子主动带入东宫,宫人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太监说。 太子主动带入东宫?皇上不信,问:“赤潋他怎么会主动带女子入宫,必定是皇后用了手段逼迫他,朕真是小觑了皇后。” 皇上又问:“太子现在在何处?做什么?” 太监说:“还在安抚百姓,皇上您醒來的消息,奴才们沒有通知太子。” “先不通知他,朕想看看,他如今有沒有能力胜任皇位。” “皇上,您正值壮年。”太监躬身小心翼翼说。 “别拍马屁了,说正事,朕晕倒之后,太子的表现如何?”皇上笑问,他有自信他亲自教导的孩子的能力。 “很好,处事临危不乱,并懂得安抚人心,皇上,太子在笼络人心上,很是拿手。”太监夸赞说,“懂得御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刘邦才能胜过项羽。” “别拿那地痞流氓与朕儿子比较,赤潋不仅懂得御下,自身的实力也不俗。”皇上说的骄傲,可随即摇头说,“唯有一点,朕很不满意。” “太子有什么不好的呢?”太监猜不出,因为太子确实揪不出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 “就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做事不够果断,和朕那个弟弟差不多。”皇上嘲讽说,那样的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他,也唯有这点不像他。 “仁慈或许正是太子御下的手段之一,皇上不必忧郁。”太监尽挑好话说,每一句话都说中皇上的心坎,皇上微微舒缓紧皱的眉心。 只是,依旧不能解开皇上对于墨家的心结,若太子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如何会被墨皇后逼迫的接受墨家的女子? 如今现状堪忧,墨家心怀不轨,若太子登基之后,后宫中又只有墨家的女子,太子性子过于良善,如何能够大刀阔斧的解决外戚的问題? 原本他的计划是替赤潋解决了猃狁,再清肃朝堂,为他铺好太平盛世,看他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再让阿涟嫁个好人家,他便可以无憾的下黄泉了。 只是,突如其來的病情让他再也不能慢慢的解决这些问題,首要需要解决的便是那个墨家的女子! 他并沒有告诉赤潋墨家的不轨心思,也沒有生过对墨家赶尽杀绝的想法, 毕竟,墨家也曾对他有过帮助,并且还有墨契这样无辜的人在。 可现如今的状况,让他不得不对赤潋直言,直言如今的现状。 “把太子叫來,说朕有急事找他。”皇上说完就闭目养神,等着太子赤潋的到來。 过了好一阵子,门被打开,一阵凉风吹入内殿,吹动了死气沉沉的垂纱,皇上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说:“坐吧,朕和你说些事情。” “是。”赤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干净的眉眼低顺着,皇上微微皱眉说:“抬起头,看着朕。” 赤潋便抬起头看着皇上,双眼目光柔和,让人升起一股情切之感,皇上盯着赤潋的脸看了一阵子,然后缓缓说:“若你的目光换成不甘和深沉,倒真的和朕年轻时有几分像。” 赤潋不知皇上此话是何意,便不说话,皇上继续说:“年轻时的朕啊,在看到先皇和梁太后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总是喜欢低着头,但不同的时,你低头是因为恭敬,朕低头是因为不屑。” 赤潋惊讶,沒想到皇上会对他说出这种话,一时更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必惊讶,朕就是不屑他们,不屑先皇的好战,不理智的发动战争,百姓得不到休养生息,只得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也不屑梁太后的身份,因为她不是朕的生母。” 皇上继续说:“因为朕的母后死了,先皇便迎娶了梁太后,很快就生下了洪都王,他们都很宠爱洪都王,朕渐渐成为一个不受关注的大皇子,又因为朕的身体天生就不够强壮,所以好战的先皇便更加偏爱洪都王,朕愈发沒人在意,即使朕做的不必洪都王差,可人人都只会夸耀他!所以朕不甘,朕甚至是嫉恨。” 赤潋并不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一直仰慕的父皇是这样嫉恨洪都王,一时难以相信。 皇上见赤潋一脸惊讶的样子,便笑道:“你不必惊讶,朕并不是什么完美的人,而你一直敬佩的母后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赤潋听到这里,便觉得皇上接下來的话会比刚才还要颠覆他的观念,本能的想要拒绝,不想要让原本根深蒂固的观念粉碎。 可不等赤潋想到拒绝的理由,皇上便说:“你母后,想要谋反。” “不会的!”赤潋断然否定,“母后怎么可能会谋反?她……” 她了半天,赤潋也沒有找到什么好的理由否定墨皇后谋反的事实,但也沒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墨皇后要谋反,便问:“父皇,您可有证据?” “并无,可朕还是能够肯定墨家想要谋反。”皇上说,“你不过是不希望皇后谋反,所以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她不会谋反,对不对?赤潋,你不忍心和自己的母后反目。” 赤潋又低下眉眼,沒有反驳,因为皇上说的很对,他就是不想要和墨皇后反目,若墨皇后要谋反,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死亡或者囚禁的,所以他本能的不信皇后会谋反,会对他下毒手。 “朕最讨厌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样子,因为你这个样子非常像洪都王,优柔寡断不知选择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沒有得到!” 皇上的语气严厉,带着丝丝厌恶。 赤潋握紧拳头,反问说:“父皇,你希望我怎么选择?要怎么做?” 皇上微眯双眼,因为赤潋已经问到了重点,今日谈话唯一的重点。 皇上说:“杀了那个怀了你孩子的墨家女子。”声音不但半点温度。 “不行!” 赤潋断然拒绝,“父皇,她并不是墨家的棋子,甚至反抗墨家的控制,她是无辜的,您不要伤害她!” 皇上皱眉,沒想到赤潋的反应会这样大,看样子,那个女子在赤潋心目中的分量已经很重了,甚至足够让赤潋反抗他。 赤潋见皇上不说话,只是目光幽幽的沉思着,便知道皇上必定是更加顾忌甄哥了,正在衡量如何用最少的损失解决甄哥。 “父皇,她是我的妻子,怀了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允许您伤害她!”赤潋说,态度坚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嫉妒多疑 内殿一片死寂,皇上盯着绯色垂幔,眼神幽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赤潋坐在椅上,如坐针毡,心中惴惴不安,皇上越是毫无反应,那就越是恼火,极有可能已经下了不留甄哥性命的决心。 赤潋也开始搜肠刮肚想法子为甄哥辩解,证明她的清白。 “父皇,我求您,不要对她动手,她是无辜的,我也是真心爱她的,就像父皇对容贵妃的感情一样!”赤潋开始打感情牌,利用皇上对容贵妃的爱意來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眼珠转向赤潋的方向,看着赤潋说:“你不怕?墨家费尽心思把她安插在你身边,那未知的目的,极有可能危及你的地位,你的性命,你真的毫不在意?” “父皇,我不信母后会谋反!”赤潋再次重复,眼神坚定说,“父皇,那也仅仅是你的猜测而已,母后她,她不会对我下手的。” “谁知道呢。”皇上幽幽说,“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女子必须死。” “父皇!您的疑心很重!不能因为疑心就随意杀了无辜之人!”赤潋站起,猛烈反击皇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大胆的反抗皇上,并且指责皇上。 “疑心?”皇上皱眉,复又笑道,“朕的疑心确实很重,难道你就沒有一点点疑心皇后的举动吗?就沒有一点质疑墨丞相的行为吗?” 赤潋不说话了,他确实疑心过,也质疑过,每每想到墨家这样执念一个带着墨家血统的孩子,究竟是何目的时,脑中就有电光石火般的想法, 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 他不敢深想,因为墨皇后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如何会害他?赤潋本不欲深想,可是思绪还是不停的转动着。 墨家有丞相有将军有皇后,权倾朝野,而他身上也带着墨家的血液,如今又有了一个带着墨家血液的孩子…… “为了那个女子,你已经敢和朕顶嘴了,很快你就会和朕疏离,那样墨皇后的目的就达到了,成功离间我们,赤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必朕多说,你自己也能够参透些。”皇上从锦被里抽出手,伸至赤潋面前说,“你靠过來些,坐在榻上便是了,朕与你说些事情。” 赤潋顺从的坐在榻上,皇上便拉着赤潋的手说:“我们陈国的皇位啊,是从梁家手里夺來的,就是凭借武力。” 赤潋点头,这点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就连《青梁悬想》也有说明,光武帝赤城是大将军,在梁武帝梁清死后凭借兵权夺得皇位,从此改朝换代。 “我们陈国的皇帝天生就很多疑,多疑别人也会效仿他们,夺了他们的天下,所以我们一直提防武将,提防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我们杯弓蛇影。” 赤潋心中升起愧疚,因为史书上都有记载,他们陈国的皇帝因为疑心误杀了多少忠良,特别是武将。 “而墨家就是以武闻名的,似乎,死在陈国皇帝疑心上的墨家子弟,有四十來个吧。” 赤潋惊讶,沒想到竟然有那么的墨家子弟死在陈国皇帝的疑心上,那他们该是多么的憎恨陈国皇帝? “朕也不例外,疑心很重,但也尽量的克制,克制自己的疑心,但朕克制不了朕的嫉妒。” 皇上说完转移视线,又盯着挂在房梁上的垂幔,赤潋不知皇上此话是何意, 嫉妒,有谁会让皇上也嫉妒? “朕嫉妒,嫉妒和洪都王一样幸运的镇远侯,嫉妒和洪都王一样被人偏爱的镇远侯,嫉妒那么完美的镇远侯。” 赤潋知道,皇上口中的镇远侯并非墨契,而是墨契的父亲墨魄,那个在百姓口中口口相传的镇远侯,爱民如子,心怀苍生。 “镇远侯墨魄啊,那时候,每当朕听到赞扬他,朕心中便会涌起不甘的滋味,明明朕才是拥有天下的人,但为何人人都在称颂他?” 即使如今墨魄已经死了快四年,但百姓们依旧对他念念不忘,每年冬至时都会祭拜他,祈求他转世过的幸福。 “当初啊,他的声望比朕还要高,人人都只知道墨家帮助大皇子夺了皇位,知道墨家有一个受先皇喜爱重视的镇远侯墨魄,知道那墨魄为国杀敌,仁民爱物。” 那时候皇上一定很受打击吧,被墨家压制到如此地步,他只怕很难翻身,赤潋想。 “朕作为皇帝,自然是觉得尊严被践踏了,便开始厌恶墨魄,厌恶被人偏爱,受命运眷顾的墨魄,所以朕嫉恨,不止朕嫉恨,朝堂上所有人都嫉恨他,因为墨魄太过完美了,完美的让我们觉得我们不过泥淖而已。” 这次不等赤潋思考,皇上便说:“所以很多人故意污蔑墨魄夺取民心想要谋反,唆使朕,要朕杀了墨魄,在那么多人的唆使下,朕如何不起杀心?” 赤潋惊讶,情不自禁的握紧了皇上的手,皇上的手很凉,赤潋很快就反应过來,微微放松身体,让自己显得更加淡然一些。 “朕压抑住疑心,明白墨魄是沒有谋反的心思的,但朕却压抑不住嫉恨,在嫉恨的促使下,朕做了一件事,成为推墨魄走向黄泉的最大助力。” “什么?”赤潋忍不住急切问道。 皇上松开了赤潋的手,因为赤潋的手心已经有冷汗流出,让他觉得冰冷,便收回了被中,说:“朕刚登基的时候,猃狁想要乘乱夺回几座城池,墨魄主动请缨,要去击溃猃狁,朕允了。” “那时候快要深秋了,而边塞早就下起了纷扬的大雪,因为猃狁占据有利地势,借助积雪,把墨魄他们包围了,墨魄他们饥寒交迫,派人回京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的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到朕手里,鬼使神差中,朕沒有第一时间派人去支援他们,然后,便是一系列的延缓,导致墨魄身负重伤才被救回,而别的人都死了。” 赤潋沒想到曾经那样惨烈的一场败战是有他最最敬佩的父皇的手笔的,难以置信,皇上会因为嫉恨而不顾别的将士们的性命,并且不在意战争的胜败,只为让墨魄死。 “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沒有救活他,他熬了不到一个月,便在冬至那日死了。”皇上的语气平淡,再沒有一点愧疚和不安。 赤潋不想相信,不想相信他的父皇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葬送了一个忠臣的性命! “这件事情,朕只与你说了,但墨家也能够察觉出來,而一直以墨魄为重心的墨白和墨皎,如何会原谅朕?表面上看不出來,心里早就恨不得把朕碎尸万段了吧。” 皇上自嘲一般的笑,赤潋却笑不出來了,若墨家知道皇上就是害死镇远侯的最大助力,只怕是真的不会轻易饶过皇上…… “唯有一个人啊, 他只当是别人嫉恨他的父亲,所以陷害他的父亲,让他的父亲英年早逝,但他从來沒有怀疑过朕,性子太过单纯了。” 墨契的性子确实很是单纯,但不蠢,若他知道是皇上害死了他的父亲镇远侯,那是该多么痛苦的事情,因为墨契极为敬重皇上,把皇上当长辈而不是皇上。 “朕不会对墨契下手,你大可放心,而那个怀了身孕的女子,朕不能确定,因为朕还需要时间來判断她是否会对你产生影响和伤害,若她一旦有危及你的可能,朕便不会留她性命,你可记住了?” “嗯。”赤潋点头,面容严肃,说,“为了她的性命,我绝不会让她出现半点差错。” 皇上听完打了个还欠,便对赤潋挥手说:“你走吧,朕休息一会儿。” 赤潋上前为皇上捏了捏被角,说:“父皇,您好生休息,外面有我在,您不必担心。” “朕不担心,夜已至,你也回宫休息吧,这几日的奏章都交给你了。”皇上的声音非常疲惫,刚说完,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赤潋深深的看了皇上两眼,然后转身向殿门处走去,心中想法起起浮浮。 若是父皇死了,自己也死了,只剩下一个带着墨家血统的孩子……墨家,会如何? 会控制那个孩子,然后控制朝堂,最后控制天下吧。 已经走到了殿门处,赤潋打开大门,一股刺骨的寒风便袭來,驱散了殿内灼热的暖意,殿内的绯红垂纱也到处飞扬,美如惊鸿。 赤潋快速关上殿门,望着不远处的青梁殿,不敢再想,只得安慰自己说,父皇如何那般容易死,自己也沒那么容易死……墨家想要谋反也是沒有机会的。 更何况,赤潋不愿意相信,他的母亲会对他下手。 他的母亲虽然沒有表现出多么爱他,但确实是在意和重视的,不可能会起要杀他的心思,而谋反更是自寻死路,母后那样聪慧的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的! 还有,墨家如今的兵权已经被皇上收走了七七八八,如何还有能力借助武力谋反,赤潋又想了很多墨家不可能谋反的证据,这才能够入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不如一梦 赤潋回了东宫,第一时间便是去甄哥的寝宫,只有看见甄哥才能安抚他不安和担忧的心。 甄哥还沒睡,正披着赤潋常穿的大髦,百无聊赖的坐在殿外的石阶上,手撑在下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神迷惘,无辜的让赤潋心中一痛,唤道:“哥儿。” 甄哥的眼神离开有了光芒,欣喜的站起转头看向赤潋的方向,笑道:“怎么这么晚才回來,晚膳都凉了。” 赤潋走到甄哥身旁,拉拢了甄哥身上的大髦说:“你还沒有吃晚膳吗?若以后我回來的晚了,就不必等了,以你身子为重,还有,以后不许坐在石阶上了,凉的很。” 甄哥从大髦里伸出右手,握住了赤潋的左手,赤潋的手凉,甄哥便拉着赤潋快速走进殿,一边走一边骂道:“还说我呢,你看你都冷成这个样子了,都不知道加件衣裳或者披上斗篷,冻病了有你好看的!” 殿内温暖如春日,明灯晃晃,桌上是馨香四溢的饭菜,赤潋搓了搓手,说:“先把菜热了吧,你不能吃凉的。” “有什么不能吃的。”甄哥翻了个白眼,娇嗔说,“我的身体可沒那么精贵,这菜还不算凉,能吃的。” 赤潋明白甄哥这是在说她曾经那样凄凉的日子都过來了,身体比他想象的要坚强的多,心中又是一痛,怜惜甄哥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却总是要担负明明不属于她的痛苦。 赤潋沒有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而是笑着说:“我还不饿,还是热热吧。”可是说完,肚子便响起咕噜声,赤潋尴尬的红了脸。 甄哥哈哈大笑了起來,扶着肚子说:“还说不饿,快些吃吧,我真的无碍。” 赤潋笑着摇头,为甄哥布完菜之后才为自己添菜,甄哥也为赤潋夹了许多他喜欢吃的,嘴上不多言,但行动已经能够证明一切深情。 吃到一半,赤潋突然问道:“今日的菜怎么和平日的味道不太一样,可是换了厨子?哥儿你可吃的惯?” 甄哥眨了眨眼睛,笑问:“那你觉得好吃吗?” 赤潋见甄哥这样问,心中便猜到了答案,故意说:“吃在嘴里的味道不算怎么样。” “那就是不好吃?”甄哥别开头,一把丢下筷子,说,“沒口福!” “但心里的味道却是极致,沒有什么能够胜过这些菜。”赤潋见甄哥恼了,便立刻解释,拉着甄哥的手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最特别的食物。” 甄哥这才露出笑容,转头看着赤潋说:“真的?最好吃的?” “真的。”赤潋说完便夹起一块茄子放在嘴里,赞扬说,“不知是什么人能够做出如此人间美味?” 甄哥笑的眉眼弯弯,皓齿露出,欢快的说:“我做的!我看墨歌每日都学习做菜,便也和她一起学着做宫里的菜系,为了做这一桌菜,我可是学了半个月呢!” “果然只有我的哥儿能够做出这样的美味,不过半个月就能做到如今境界,真是心灵手巧。”赤潋不断赞扬,甄哥红了脸,食指戳着赤潋的脸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原本正经的模样都是假的吗?说,你当初说的是不是骗我的?” “发自肺腑的话。”赤潋搂过甄哥,让甄哥靠在他怀中,说,“我说过,你若不信,我便用一辈子來证明我沒有说谎。” “油嘴滑舌!”甄哥娇嗔说,“那你快些给我解释墨歌的事情,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让墨歌恢复身子,她若能够怀孕,皇后一定又会逼迫她的。” “因为我想要放她出宫,让她回到赤喾身边。”赤潋解释,“她是因为我而毁了身子不能怀孕,我不能就那样放任不管,等她好了,我们的孩子差不多也出生了,皇后便会松懈对墨歌的管束,我就想办法放走她,这样,你也舒坦些。” 甄哥嘟起嘴,说:“说的我好像是妒妇怨妇一样,只要你沒有动那样的心思,我才不会介意呢。” “是是是。”赤潋笑道,“你不介意,是因为你相信我为人守信,绝对忠贞。” “不要脸!”甄哥笑骂,“脸皮怎么这么厚,不仅油嘴滑舌脸皮还如城墙一般厚,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赤潋的手轻轻放在甄哥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哥儿,我想要每日都看到你笑,变得油嘴滑舌也是好事。” 甄哥听完之后,便静静的靠在赤潋的怀中,把玩着赤潋腰间的白玉龙纹觽形佩,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想笑啊,因为我何其幸运,嫁给了世界上最最好的男子,他十全十美,宠我爱我,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我偷來的,很有可能要还回去,所以总想藏着掖着,不让人抢回去。” “我又何尝不是?”赤潋的指尖穿过甄哥的发丝,说,“我也感叹,何其幸运,能够遇见你,并且拥有你。” 甄哥翻过身,趴在赤潋的胸口,笑道:“所以你不必挖空心思的逗我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笑,把最好看的笑容笑给你看。” 赤潋笑着点头,抚摸着甄哥的长发问:“以后还要给我做菜吗?会不会很累?” “不累啊。”甄哥摇头说,“以后每日我都给你做菜,就像平民夫妻一样,沒有同床异梦,而是相濡以沫,好不好?” “好,相濡以沫,就像平民夫妻一样,我只娶你一人,你为我做菜,但有一条,但你别累着。”赤潋说,“你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虽然过了危险期,但还是要注意身子,像今日坐在石阶上的行为,以后不许再做了,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甄哥撒娇说,“我就是想要看看月色,而且我有穿大髦啊,一点也不冷,那件大髦你常常穿,上面还有你的味道,感觉就像是你抱着我,真的一点也不冷。” “不冷也不能坐在石阶上,地上凉,湿寒会进身体,叫宫人般个椅子坐在外面不是一样可以看月亮吗?何苦那样对自己的身体。”赤潋笑着说,“你难不成是在学青俍皇后坐在台阶上?” 甄哥的脸微微有些红,说:“是啊,我从小是听着《青梁悬想》的故事长大的,很羡慕青俍皇后,所以才会把青梁悬想舞学的那么好。” “你不必羡慕她,因为以后就是别人羡慕你了。”赤潋搓了搓手,让自己的手变得暖和些,捧着甄哥的脸说,“以后所有的女子都会羡慕你,羡慕有一个叫甄哥的女子一生幸福。” 甄哥伸手搂住赤潋的脖子,把头埋在赤潋的脖子中,说:“我以前一直梦想有一个男子回救我于水火,他会在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从九里香花丛中走出來,而我趴在墙头,偷偷窥视他,他也看到了我,把我从围墙里救出來,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如今,全都实现了。” “哥儿,这东宫,因为有你,才不再是牢笼。”赤潋搂住甄哥,吻了吻甄哥的额头说,“而是家。” “我也是,因为这后宫有你,才不是吃人的泥潭,而是醉人的酒窖,我宁愿沉迷,不愿离去。”甄哥说完,从赤潋的怀里探出头,拉着赤潋向外说:“走,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有一个人陪我一起看月亮呢!” 甄哥拉着赤潋的手出了大殿,殿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小雪,在如轻纱一般的月色中穿梭,甄哥惊喜道:“赤潋!下雪了!好漂亮!” 赤潋笑着拉着甄哥的手,看着甄哥能够融化霜雪的笑容,甄哥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让人挪不开视线。 赤潋于是说:“嗯,下雪了,很美,景美,人更美。” “这样的美景,我再跳一次青梁悬想舞给你看,好不好?”甄哥说完,也不等赤潋回答便摆好了动作,翩翩舞动起來,赤潋无奈,配着甄哥的舞步唱到:“舞步轻扬弄妩……” 甄哥穿着大髦,动作幅度不是很大,舞动的速度放的很慢,赤潋也唱的很慢,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飞雪拂过如轻纱一般的月光,落在两人发丝上,就如一夜白了头。 场景别有一般滋味,女子舞完一曲,便拉着男子坐在石阶上,一手拉着男子的手,一手指着月亮,说着遥远到不知年月、真伪的故事。 那故事不过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青梁悬想》,可男子沒有丝毫厌倦,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上两句,女子便笑着点头,然后又开始一边比划一边演说。 也不知说了多久,女子终于倦了,趴在男子的怀中连连的打着哈欠,男子抱起女子,走进了殿内,亲自用热水为女子擦脸擦身子,而女子已经陷入了沉睡,口中不断的喃喃青梁悬想曲中的几句话。 “梦一场如何? 只为得一回悯恻 你怜惜为我抚额 黄粱美梦不舍” 男子吻了吻女子的脸,然后用指尖抚平女子因常年皱眉而微微皱起的眉间,轻声说:哥儿,这不是黄梁美梦和庄周晓梦,绝对不会有醒來的时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极甜成苦 第二日天还沒亮,赤潋便醒來了,睡的清浅的甄哥很快也醒了,问:“怎么这么早就起來了,你昨晚很晚睡吧。” “无碍。”赤潋已经自己束起了发冠,甄哥便快速的爬起來,说:“我替你更衣。” 赤潋笑着应了,甄哥便手忙脚乱的为赤潋打理服饰,但因为都是侍女为她打理繁复的衣裙,甄哥怎么穿也穿不好,气馁说:“你起早定是有事,我便不碍着你了,今日你自己穿,早些去,明日我定要亲自为你打理好衣冠!” “好。”赤潋吻了吻甄哥的额头,便踏着晨曦进了皇宫。 一进皇宫,赤潋便直奔皇上的寝殿,到寝殿时,皇上还沒有醒,而近日最得盛宠的风荣华,不,应该是易潇潇正守在床边,目光含情脉脉,带着无限柔情的看着皇上。 赤潋微微皱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因为容璧把早就把易潇潇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要赤潋防着易潇潇一些。 赤潋不明白为何要防着易潇潇,就是因为当年皇上下旨让易家满门抄斩的原因吗?可是既然是易然贪污在先,易潇潇有什么理由怪罪皇上?容家为何会那样防范着易潇潇? 赤潋的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阴谋,只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容璧沒有告诉他,皇上也沒有和他明说,就像皇上是害死镇远侯的最大助力一样,沒有人会把这样不堪的真相告诉他。 赤潋站在一旁许久,易潇潇便发现了赤潋,站起身对赤潋盈盈拜道:“妾拜见太子。” 赤潋立刻说:“风荣华快快请起,你如今怀有身孕,无需行礼。” 易潇潇点头,含笑说:“太子是來看皇上的吧,那妾不打扰了,只是皇上还沒有醒,只怕还需等一阵子。” “不必了。”赤潋看了皇上两眼,见皇上的面色红润了许多,而床边围了一大群的太医,便说,“我见父皇无恙便安心了,等会儿还有事,这便离开了。” “恭送太子。”易潇潇沒有和赤潋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作为皇上的妃子,不管怎样都是需要避嫌的,所以在赤潋面前有些躲闪也是正常,赤潋不知是易潇潇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礼法而闪避,一时也分辨不出。 赤潋出了皇上的寝殿便向青梁殿走去,晨曦已经完全把青梁殿笼罩,泛着淡淡的绿光,在这个冬日显得清寒极了。 到了青梁殿大殿门外,赤潋深吸一口气,向门外的太监问道:“母后可否起了?” “早就起了,娘娘每日都起的很早。”太监躬身说,“太子是否要进殿见娘娘?” “嗯,你替我传话,问问母后我能否进去。”赤潋说完,那太监便躬身进了殿内,很快就回复说,皇后想见他。 赤潋刚跨进殿门,就看到墨皇后捏着一白瓷酒壶,脊背挺得很直坐在椅上,问:“喝桂花酒么?” “嗯。”赤潋点头,看着墨皇后优雅的把酒倒在白瓷杯中,她那样高贵而优雅的姿态,从他有记忆时就沒有改变。 墨皇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抿着,赤潋则是掩袖一口气喝完,然后说:“甄哥是墨家女儿的身份,父皇已经知道了。” “怎么不叫哥儿了?”墨皎斜着头看着赤潋,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曾经的甄哥一直想学却学不到真髓的冷艳,“就是本宫告诉皇上甄哥的真实身份。 “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做?”赤潋问,不明白墨皇后为什么要暴露甄哥的身份,让皇上猛烈攻击墨家最最期望的婴孩。 “沒有为什么,就是想要为甄哥要个身份,她如今已经是良娣了,皇上亲口赏的,可见皇上对那个孩子的重视程度,所以你也要好好护着甄哥,这是你第一个孩子,不可以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父皇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母后,你不可能不知道。” 墨皇后悠闲的为赤潋倒了一杯酒,才慢慢说:“本宫知道,本宫也很期待那个孩子,你觉得本宫会想要害死那个孩子不成?” “不会。”赤潋说,因为墨家一直都想方设法的要一个带着墨家和皇家血脉的孩子。 “那便是了。”墨皇后给赤潋倒完,又给自己倒完,说,“这是去年的陈酿,细细品尝,别再一口气喝了。” 赤潋无奈,只得慢慢品着那一杯桂花酒,墨皇后见赤潋细细的品味酒水,才满意说:“味道如何?” “很好,就是有些甜了,甚至……有些苦。”赤潋如实回答。 “甜了?会吗?”墨皇后不信一般,抿了一口,说,“本宫倒觉得正合适。” 赤潋不愿再纠结于甜不甜的问題,而墨皇后也沒有说话的**,赤潋便告辞说:“母后,儿臣不打扰了。” “嗯。”墨皇后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说,“你最近消瘦了许多,皇上卧榻,你的担子又要重了,如何还有时间照顾甄哥?不如把甄哥送到本宫这里,本宫照顾她,你也不必担心她会被皇上如何。” 赤潋沉思一番,觉得墨皇后说的有道理,年末事情多,赈灾和私塾的事情还沒有完全解决,若奏章都由他來批改,那肯定沒有时间陪甄哥,而皇上随时都有可能夺了甄哥的性命,不如让墨皇后照看甄哥,墨皇后绝不会让甄哥出事的。 “那便有劳母后了。”赤潋对墨皇后行礼,然后转身出了青梁殿,微风吹拂他的衣袍,阳光也柔柔的盖在他身上。 赤潋的表情宁静,漫步在皇宫中,脚下的青色汉砖好像无穷无尽,他怎么也走不完。 赤潋停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青梁殿,阳光中的青梁殿显得虚幻无比,青色的墙壁在泼墨般的朱红中间,不觉突兀,反而显得清爽无比。 赤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身离开,步伐不紧不慢,就像平时一样,沒有人发现他的不安。 赤潋最后还是步行回了东宫,那样漫长的道路,他却感觉不到累。 东宫这个囚禁他的地方,开始变得温暖,不知是因为甄哥的到來,还是因为囚禁也是另一种保护。 囚禁在笼子里的鸟虽然失去了自由却得到了安逸。 赤潋刚回到东莞,宫女便向他通报,太子太傅容与正在他的书房,赤潋立刻赶向书房,就看到容与身体向桌子微微倾斜,用手指描摹着一幅画,他的长发垂在桌上,左手却放在一个汤婆子上,不时的咳嗽着,面容有些苍白。 “师傅,你怎么不在家休息?”赤潋立刻上前为容与拍着背,让容与舒适一些,动作熟稔,一看便是常年如此。 容与站起來,把汤婆子抱在怀里,微微一笑说:“这么久沒见你,想看看你的学业如何了,沒想到,却看见了涟漪画的《河清海晏图》,她的画技又好了许多。” 赤潋立刻关上窗子,生怕一丝风吹來,把容与吹倒。 容与无奈的说:“哪有那般容易倒?大惊小怪,现在并不冷。” 容与嘴上虽说不冷,但还是习惯性的抱紧了怀中的汤婆子。 “师父,如今天凉,你不必來东宫,你若是不放心我的学业,派人叫我去容府便好,何苦这般操劳。”赤潋不放心容与的身体,容与他吹不得风,这个毛病已经有多年了,就连安乐侯梁子尘也沒有完全根治,容与只得常年呆在容府。 容与摇摇头说:“若我不來,只怕见不到涟漪的画了。”他拿起那副涟漪送给赤潋当作生日礼物的画,细细打量并评论说:“里面的人物虽小,但仔细看,却能够看到他们愉悦的表情,确实把河清海晏的感觉画出來了,看样子,涟漪画此画的时候,是怀着最虔诚的心。” 赤潋点头,阿涟的画技确实很是了得,她这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在京城又能找的几个?……可是那个赤喾却放弃了阿涟……他为阿涟的付出不值,就像容璧说的一样,从一开始他们就喜欢错了人。 赤潋万分希望涟漪能够安定下來,找到一个能够照顾她一生的人,而在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便是容璧,便对容与说:“阿涟和豫章王赤喾的婚事如今已经作废,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沒有夫妻对拜,豫章王为了保护他父亲洪都王的墓地而去了边疆,如今阿涟已经十六了,容璧也十八了,他们极为合适。” 容与微笑着摇头,拍拍赤潋的肩头说:“合适不合适,我们都不知道,容璧自己很有主见,我做不了他的主。” 赤潋叹了一口气,沉默的坐下來,容与则是继续研究涟漪的画,书房太过安静,容与咳嗽的声音分外突兀。 书房中的龙延香香气越发浓郁,赤潋觉得有些闷热,只不过是十月,容与便要握着汤婆子,若是一、二月的话,那该如何…… 他不记得为何容与会变成如此,曾经的容与虽说体弱,却不曾虚弱如此……不知,他还能熬多久。 也不知究竟容与是生了什么重病,让身体虚弱至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同归于尽 因为窗户紧闭,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在空气中盘旋许久,才渐渐淡去,容与一直维持着身体向桌子倾斜的姿势,长发垂在桌上,紧紧怀抱着汤婆子,不时的咳嗽两声。 赤潋站在一旁,看着容与线条柔美的侧脸,容璧的侧脸和容与有几分相似,但容与长得比容璧还要好看上几分,长得相似的两个人的气质说像又不像,说不像又像。 容与笑的时候是宁静的,那笑容温柔了岁月,不笑的时候是忧郁的;而容璧笑的时候是亲和的,不笑的时候是冰冷的。 容璧常常保持微笑,很少看见他不笑的时候,他的笑,已经变成了习惯性的表情,让人对他难以设防,容与却不常常笑,但是笑起來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惊艳了时光。 赤潋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见容与时,容与就是这样一幅儒雅书生的模样,沒有半点贵气的感觉,任何人都想要亲近他,感受他如清风一般的照拂,一直到如今,容与都沒有半点改变,一样年轻的容颜和温润的气质,不因流年和现实改变半分。 京中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可就是这样温柔的男子,却决然的拒绝了不知多少女子,甚至至今还有女子为他待嫁闺中,誓君不嫁。 容与如今已经三十來岁,却还未有家室,他常常以身体不适为由,隐居在容府,拒绝与任何女子接触,世人都揣测他命不久矣,才不愿误了旁的女子。 容府里的人也沒有逼迫容与娶妻,容璧说,容与并非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愿娶妻,而是在等一个人,打算用一生等待一个错误的人,从來沒有像他的字一样,洒脱自如。 容与本名叫容宇,容与是他自己起的字,“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取自《洛神赋》里的两字,“若是追不到,那就算了吧”。 或许,这就是为何容璧常说“琴瑟和谐多难求,我只求举案齐眉便好”的原因,有容与这个例子在前面,谁还敢用有尽的时间赌在一个未知的女子身上。 赤潋不知道容与到底在等待谁,不知哪个女子有这样的魅力让容与这样的人愿意孤寂等待她一辈子。 容与终于观赏完《河清海晏图》,小心翼翼把它平铺好,不让其受损,说:“赤潋,想什么呢。” 赤潋回过神, 不好意思说:“最近沒怎么练习琴技,望师父恕罪。” “我听容璧说近日事情多,你沒有时间也是正常,我不怪你,待皇上身体好了我再來查你的功课便是了。”容与说话速度很慢,一说完,便咳嗽了几下,赤潋心疼的说:“师父,你早些回去吧,我不会荒废功课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容与淡笑说,“只是这么久沒有见你,我想的紧罢了,你瘦了许多,要注意身子,不要像我一样,废人一般。” “师父不是废人。”赤潋急道,“师父您不可自暴自弃,要相信一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 “不会的。”容与摇头说,“安乐侯都治不好,还有谁能够治好?我都看开了,你不必担心我。” 容与说完,便咳嗽着离开了,赤潋望着容与离去的背影,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为容与惋惜,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了连梁子尘都治不好的顽疾呢…… 想到梁子尘,赤潋就更加焦躁,因为梁子尘的眼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派去的太医都说他们无能,治不好安乐侯的眼疾,若梁子尘好不了,那父皇的身体不也永远治不好? 还有墨歌的身体还沒有完全痊愈,若梁子尘一直都不好,那墨歌的身子也就一直都好不了了。 赤潋捂住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下双手,走到桌边,拿起那幅《河清海晏图》,画上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赤潋多希望画里的场景成为现实,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再无烽烟。 “一点点來吧。”赤潋把画挂回墙上,开始批阅奏章,奏章大多数都是说今年百姓收成不好,赋税之后便沒有积蓄一类的,赤潋一边批阅一边叹息。 奏章批到了黄昏十分,赤潋伸了个懒腰,然后问进來添茶的宫女说:“墨夫人用了晚膳吗?” “还沒有。”宫女说,“夫人现在已经是良娣了,刚刚皇后娘娘來下了旨,说要带良娣入宫呢。” “那她走了吗?”赤潋一边问一边快速向甄哥宫中奔去。 “太子,您慢点……良娣并未走……良娣说要见过太子才肯走……又不愿打搅太子……所以僵持到现在还沒有去宫中。”宫女完全跟不上赤潋的速度,只能大声的喊道。 赤潋沒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要把甄哥带走,怕甄哥多虑气恼,步子便加快了许多,很快就奔到了甄哥宫中,殿外围了一圈皇后宫中的宫女,而甄哥正凶恶的说:“给我滚,什么良娣不良娣的!再这样叫我,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赤潋立刻把甄哥搂在怀里说:“哥儿,切莫动气。”然后转头对围着的宫女说,“你们回去告诉母后,等哥儿想去皇宫的时候我自然会亲自送去,不必你们來接。” 赤潋说完,便搂着甄哥进了殿内,殿门砰的一声关上,把一群有头有脸的宫女关在外面,那些宫女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甄哥一进了殿内就甩开赤潋的手,质问说:“解释!为什么要让我去皇宫。” 赤潋厚着脸皮把甄哥不断挣扎的手握在手心,然后笑道:“哥儿,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会听我的解释。” 甄哥瞪着赤潋说:“快解释!如果解释的不好,我就真的去皇宫,再也不回來了。” “我说,我说。”赤潋握紧甄哥的双手, 解释道,“父皇身体有疾,最近事情又多,所以我无暇照顾你,而你是墨家女子的身份皇上也知道了,皇上不希望我宫中有墨家的女子,我怕皇上对你下手,便希望让母后來照顾你,她是不会让你出任何差错的,所以我希望你去青梁殿。” “可我不想去!”甄哥皱眉说,“我不喜欢和墨家的人有接触,也不喜欢墨皇后,我看见他们就不舒服,你还要我去青梁殿每日都要陪着墨皇后?” 赤潋惩罚性的刮了刮甄哥的鼻子说:“不许胡说,墨皇后也是你的母后,还是你的姑姑,不能这样说他们,知不知道?若被人听到了,可就不是这么轻的惩罚了。” 甄哥还是不满的反抗说:“我就是讨厌墨家,讨厌墨白,讨厌墨皇后!他们不顾我和墨歌的感受,把我们推入后宫,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 赤潋目光柔柔的看着甄哥,笑道:“若真不喜欢,也不必强迫自己喜欢,但也不要把你的讨厌表现在脸上,毕竟他们是我们的亲人,还有,若不是他们的强迫,我们怎么能够遇见?” 甄哥抿着唇不说话,赤潋见甄哥沉默,便知道甄哥不愿妥协,不愿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她就是这样的倔犟,可他也就是喜欢她这样倔犟的模样,敢于反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赤潋便说:“哥儿,若你真的不愿见母后,那便不必强迫自己了,还是我來护着你吧。” 甄哥望着赤潋的脸,赤潋的脸已经消瘦的再沒有原來温润,渐渐变得凌厉,但好在眉眼温和,让人安心。 赤潋的眼下还有青黑眼圈,唇上是因连日劳碌熬夜而快速长起來的细碎胡渣,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岁,不再像青年,而是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子。 甄哥的右手挣脱出赤潋的桎梏,抚上赤潋下巴上的胡须说:“护着我,很累吧?” “不累。”赤潋笑道,“与护着天下相比,护着你轻松多了。” 甄哥放下手,想了想说:“那我更不能拖累你,为了你,我愿意去皇宫,让皇后保护我。” 赤潋低下头,用满是胡渣的下巴蹭了蹭甄哥的脸,说:“我会和母后说要他们不要打搅你,我若有时间便一定会去青梁殿找你,等一切都忙完了,我就接你回來,好不好?” 甄哥又静静的看着赤潋,不说话,赤潋便也静静的看着甄哥,让甄哥看到他眼中的真诚,因为他知道,甄哥此刻必定感到恐惧,恐惧他会抛弃她,所以迟迟不肯回答。 终于,甄哥扑在赤潋的怀中,低声说:“你有时间,就一定要來见我,等忙完了,就一定要來接我,还有,不许和墨歌说话,也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若被我发现你趁我不再时偷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甄哥最后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能说的多么恶毒就怎么说,赤潋拍着甄哥的背说:“嗯,若我背叛哥儿,我就和哥儿一起下黄泉,死后也不许放过我,转世也不许放过我,最好生生世世缠着我,好不好?” “好!”甄哥握紧赤潋的手,许诺说,“必定生生世世都缠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愚人节 昨天愚人节,在Q群里发了几个无节操小剧场,大家可以加入,不定时发小剧场。 213094344 愚人节那天。 容璧兴致勃勃决定勾搭妹子,思来想去发现熟悉的妹子屈指可数,可以勾搭的更是寥寥无几,于是决定男女通吃。 路上第一个见到修竹,便说:“听说你喜欢我。” 修竹看了容璧两眼,然后转头就走。 容璧立刻上前拦住说:“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修竹停住,伸手放在容璧额头,过了一阵子才说:“没病。”然后又快速转身离开。 容璧着急,第一个人就没有耍到,还玩什么,便大喊:“不要害羞啊!” 修竹一个趔趋差点摔倒,然后幽怨的看着容璧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容璧笑嘻嘻的耸耸肩,笑道:“愚人节快乐!” 修竹一巴掌拍飞容璧。 第二个遇见涟漪。 容璧笑嘻嘻走到涟漪面前说:“听说你爱上我了。” 涟漪红了脸颊,嗔怒说:“胡说什么呢,谁说的?” “这个不是重点。”容璧盯着涟漪说,“重点是不是真的?” 涟漪忸怩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应该……” 容璧放亮双眼,问:“应该什么?” “你应该是被别人耍了吧,今天愚人节。” 容璧吐血。 容璧去找赤潋,说:“你喜欢我?” “恩。”赤潋低头看书,想也没想就说。 容璧不知道说什么了,站在一旁不说话,过了许久赤潋抬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容璧又兴致勃勃的说:“有人说你喜欢我。” “恩,然后呢?”赤潋翻书。 容璧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你为什么骗我?” 赤潋终于不淡定了,反问:“骗你什么?” 容璧面无表情不说话。 赤潋继续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容璧继续抿唇。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解释给你听。”赤潋有些焦急,不知发生了什么。 容璧猛的哈哈大笑说:“愚人节快乐!” 这次换成赤潋面无表情,冷着脸不理容璧,容璧讪笑说:“你不是生气了吧?” 赤潋也猛地笑道:“愚人节快乐!” 容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清明节小剧场 今天清明节,涟漪见天有小雨,山花烂漫,便想见修竹一起去踏青,却见修竹在挖坑,怪道:“作何要挖坑?” “埋人。”修竹丢掉锄头,拍了拍手说。 涟漪瞪大了眼睛问:“埋谁啊?” “容璧。”修竹把涟漪搂在怀里说:“今日是良辰吉日,清明和复活节同一天,容璧今日死也是死得其所。” 涟漪稍稍挣扎了一下,让修竹松了些力道,然后说:“可是……他还有很多很多剧情啊……” “我要他死他就必须死。”修竹转头看蹲在一旁的如意说,“导演,你说是不是?” “是!”如意眨巴眨巴眼睛,狗腿的说,“今晚就要他领盒饭!满意吗?” “恩,让他去领盒饭吧,坑我也为他准备好了,明天我要看他躺在里面。”修竹说完,搂着涟漪走了,涟漪频频转头,对如意说:“可是导演……他还有很多很多戏份啊。” 如意做了一个鬼脸,在修竹的眼神攻击下屁颠屁颠的买了一个盒饭送到容璧面前。 容璧打开盒饭,看到加了个鸡腿,好奇问:“怎么,清明节加餐?” “不不不。”如意双手捧脸,红着脸说,“修竹要我给你的盒饭。” “他吃错药了?”容璧用手拿住鸡腿,大快朵颐。 如意流着口水说:“他要你加一场戏。” “什么戏?” “躺在坑里。” 容璧把鸡腿挟在嘴里,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如意说:“本公子赏他两只鸡腿,叫他给本公子躺好。” 容璧说完,吐出鸡腿架子,潇洒的走了。 如意临风流泪。 第二日,容璧正准备台词,修竹出现,看到容璧还在片场便怒道:“为何他还没死?” 容璧丢下剧本,走到修竹面前说:“哟,修竹,最近都没有你的戏份啊,你怎么还来片场?难不成没有别的戏了吗?这般轻松。” 修竹怒视如意:“你去把坑填满吧。” 如意屁滚尿流的抱住修竹小腿说:“公子,我错了,我马上让你出来,然后想办法让容璧领盒饭。” 容璧不屑对如意说:“赏你两个鸡腿去填坑吧,别在这里碍眼。” 这时,涟漪出现,而如意站在一个坑旁似乎要跳下去,惊呼:“别!” 如意洒着泪水冲进涟漪怀中,撒娇说:“他们两个欺负我!” 涟漪便怒道:“小孩子都欺负!我看错你们了!” 说完,领着如意出吃鸡腿了。 修竹容璧对视一眼然后背道而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与君共寝 “生生世世缠着我,不要放过我。”赤潋笑着答应,然后问:“用过晚膳了吗?刚刚动了那么大一场气,定要太医诊诊脉,再喝碗安胎药。”赤潋说完,便有机灵的宫女去请太医并煎药。 甄哥知道刚刚她生气撒泼的样子赤潋都看在眼里,便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凶悍啊?” 赤潋又刮了刮甄哥的鼻子说:“嗯,很凶悍,所以以后生气一类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不必动气。” “赤潋,我从小就在青楼楚馆里长大,行为举止自然粗俗,说出來的话也很庸俗,会的只是一些拿不出台面的东西,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配不上你?”甄哥忽然很慌乱,因为赤潋太过完美,一旦拥有就极为害怕失去。 “粗俗?”赤潋怪道,“谁说你很粗俗了?明明很赤忱,很可爱。” 甄哥怕赤潋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抚她,焦急说:“若我有什么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能只接受你对我的好,却不为你付出,我也要让你开心,所以,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若我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一定要告诉我,我想要改,变得更好,赤潋,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赤潋说完,太医就到了殿内,赤潋松开了甄哥,让太医好好为甄哥诊脉,可甄哥一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赤潋,问:“那你说几条我不好的地方,我改。” 见甄哥不依不饶的样子,赤潋无奈,笑道:“唯有一条不满意,就是你笑的太少了,我希望你多笑笑。” 甄哥立刻绽开笑容,而太医也诊好脉,说:“良娣并无大碍,臣已经派人煎了安胎药,过会儿就送來。” “有劳太医了。”赤潋对太医点头,太医便欠身离开了,不打扰两人。 甄哥又抱紧赤潋,说:“明日我替你更衣之后再走,好不好?你答应过我,明日让我亲自为你打理衣冠的。” “好。”赤潋又安慰了甄哥一阵子,便有宫女端來黑漆漆的药,赤潋接过,问:“是我喂你一勺勺喝,还是你一口气喝下下?” “一口气喝下去。”甄哥接过药碗,说,“一勺勺喝完之后我就要苦死了。” 赤潋又问宫女:“可有蜜饯?” 宫女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满满的蜜饯,说:“怕良娣喝不下去,所以备了蜜饯。” 甄哥仰头,一口气灌下安胎药,然后丢下药碗捂住嘴,赤潋快速把蜜饯放在甄哥唇边,甄哥又抓了好几个蜜饯,才缓过來,说:“好难喝!” “良药苦口,为了我们的孩子,苦了你了。”赤潋用干净的帕子替甄哥擦拭唇角说。 甄哥摸摸小腹,说:“有时候,我都会忘了我怀了你的孩子,他來的这么快,我甚至是沒做好准备。” 赤潋放下帕子,眉目含笑的看着甄哥的肚子说:“我也沒有准备好,可生命中就是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惊喜,例如我遇见你。” 甄哥把头埋在赤潋的怀里,千言万语化成一个拥抱,赤潋搂住甄哥,轻轻的摇晃着。 甄哥贪恋这样的感觉,她牢牢抓紧赤潋的腰,生怕他会像梦境中那样消失,赤潋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安慰道:“放心,我说过,我会用一生时间來证明,不必担心我会离开你。” 甄哥点点头,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句,然后放开赤潋说:“早些睡吧,不要熬夜,明日我为你更衣。” 赤潋点头,拉着甄哥的手捏了捏,让甄哥破涕为笑,沒想到赤潋也会做这些小动作。 两人相拥而眠,赤潋很快陷入沉睡,甄哥却怎么都睡不着,凝望赤潋的脸,怎么也看不够,只希望时间能流逝的慢一些,越慢越好。 可月亮却沒有停歇的攀上中天,月色洒在甄哥的脸上,甄哥在心底祈求月亮,不要再移动了,不要再下坠了,不要让太阳爬上地平线,永远不要天明。 好让她与君共寝到天明。 可是月亮和太阳都沒有听到她的祈求,依旧不紧不慢的剥夺着她和赤潋相拥的时间。 一声鸦啼响起,太阳还是爬上了天际,赤潋也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甄哥痴痴的双眼,赤潋叹息一声,然后抱紧甄哥说:“哥儿,早安。” “早安。”甄哥说,“是时候起來了,我替你束发,替你更衣。” 赤潋坐在镜前,甄哥慢慢的为赤潋打理长发,每一根发丝都受到照拂,梳了不知多久,直到赤潋的长发已经非常柔顺,甄哥才慢慢的为赤潋束起。 甄哥的动作很慢,赤潋却不催促,终于,双龙抢珠金玉发冠终于戴好,甄哥又开始为赤潋穿衣。 平日里觉得无比繁复的衣服在此刻却变得极为简单,很快就穿好了,甄哥恨不得再繁复些,再戴上所有的配饰,这样,她又可以和赤潋多相处一阵子了。 赤潋叹息一口气,拉住甄哥的手,让她坐在梳妆镜前,说:“哥儿,我替你绾起青丝。” 男子细细打理女子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受到照拂,男子的手很巧,不是简单的挽起,而是盘了一个又一个的结,为女子梳最为繁复的结鬟式,然后戴上几支轻巧的珠钗,细细端详了一阵子之后,摇头说:“眉形不配,哥儿,我再为你画个眉。” 女子扬起素净的脸,男子认真的为女子画眉,窗外枝叶葱茏,秋风却一片片的吹落树叶。 这样平静祥和的画面,多么希望能拥有一辈子。 特意前來庆贺甄哥成为良娣的涟漪站在窗外,心中默默祝福,然后转身去了墨歌的寝殿。 墨歌刚好洗漱完,端着一盆水向外走去,身边沒有一个跟着的宫女,涟漪立刻喊道:“歌儿,宫人呢?” 墨歌回头,见涟漪上午就來找她,奇怪说:“阿涟,你怎么早晨就來了?” “今天天气不错,沒有风雨,我就想來看看你,不欢迎?”涟漪四处张望,却不见半个宫女的影子,气道:“那些宫女呢?都跑到哪里偷懒了?” 墨歌不好意思的说:“她们每日的工作也很辛苦,起的晚些,也沒有什么关系,我自己能够打理好自己。” 涟漪难以置信的说:“你就由得她们这样放肆?哥哥知道不知道?” “别告诉太子,白惹他烦恼。”墨歌紧张的说,“这些宫女都是皇后的人,若太子知道了,就会把她们都赶走,皇后不会轻饶她们的。” “那就要她们这么放肆的对你?”涟漪恨其不争,说,“把她们都换了,换成哥哥的人就是了!” “阿涟,这些宫女,都是皇后派來监视我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换掉的。”墨歌把盆里的污水倒了,说,“所以,阿涟,你不要和太子说,徒留他烦恼。” 涟漪紧紧咬唇,什么话也说不出來,因为墨皇后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再怎么样都轮不到涟漪为赤潋出头,只能闷闷说:“歌儿,墨家怎么这样对你?” 墨歌用手臂夹着盆子,边走边摇头说:“阿涟,不是墨家要那些宫女这样对我的,而是宫女们觉得墨舞成了良娣,而太子又宠爱她,所以觉得我沒价值了,才这样对我,墨家放纵她们的行为,也是希望我自己去争取太子的宠爱。” “可是墨舞已经怀了哥哥的孩子!”涟漪不能明白墨家在想什么,墨舞和哥哥那么相爱,为何还要让墨歌横插一脚,破坏哥哥和甄哥的关系。 墨舞和涟漪这时已经回到了寝殿,墨舞放下盆子,淡淡说:“阿涟,这些说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东风压倒西风,我们两人互相压制,墨家才能更好的控制我们两人,只要一方被压制,墨家就成为被压制一方的唯一靠背,就会主动向墨家求助,然后墨家就会帮被压制的一方,使胜的一方狠狠受打击,让她不得不投向墨家。” 涟漪睁大了眼睛,沒想到墨家竟然算计的这么恐怖,诚如墨歌所说,若甄哥和哥哥心意相通,甄哥就会完全脱离皇后的管制,可若墨歌横在两人中间,甄哥就不可能对哥哥坦诚,甚至成为墨家掌控哥哥的助力,好计谋……涟漪不得不赞叹。 “阿涟,你看,墨家又再蛊惑我了,蛊惑我去争取太子的宠爱,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可是,我就是不想争,所以墨皇后想尽办法让我去争,昨日,墨皇后派人來接墨舞去青梁殿,墨皇后要亲自照看她,从此东宫就只剩我和太子,墨皇后想怎么抹黑我和太子都可以,只要墨舞意志不坚定,相信了墨皇后的话,那墨舞和太子之间就有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了。” 阿涟惊讶,若甄哥要住进青梁殿,只要墨皇后有心离间甄哥和哥哥,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甄哥那样倔犟的女子,只怕会恨上哥哥,甚至是以死殉情! “不行!”涟漪立刻转身向甄哥的寝宫奔去,想要拦住甄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奄奄一息 涟漪到甄哥寝殿时,甄哥和太子都已经不在了,涟漪忙问宫女:“太子和墨良娣呢?” “太子送墨良娣去宫里了。”宫女说。 涟漪强迫自己冷静下來,奔至东宫外,对车夫说:“回皇宫,速度快些,追上太子。” 马车快速的移动,一路上不断的颠簸,涟漪稳住身体,心中暗暗揣度,甄哥一定很不希望去青梁殿,速度一定很慢,只要她快些,就一定能够追到的。 只是东宫和皇宫的距离太近了,涟漪追上甄哥他们时已经到了青梁殿,甄哥和赤潋一下车就看到涟漪提着裙摆跑向他们,赤潋不解问:“阿涟,你怎么來了?” 涟漪刚想说话时,墨皇后的声音从甄哥和赤潋身后传來:“涟漪也來了啊。” 涟漪立刻把放在嘴边的话咽下去,墨皇后走到甄哥和赤潋面前,涟漪对墨皇后见礼道:“涟漪拜见皇后。” “不知什么风把涟漪给吹來了。”墨皇后笑问涟漪,然后拉起了甄哥的手说,“听说舞儿很喜欢你,本宫怕她不习惯宫中,你若无事便來陪陪她,可好?” 涟漪惊喜,忙应道:“好。” 墨皇后端庄的笑,然后对赤潋说:“你回去吧,墨舞由本宫來照顾,你不必担忧,她腹中的孩子,本宫看得比你还重。” 赤潋便对甄哥微微一笑,说:“那我走了,有时间一定來陪你。” 涟漪也走上前握住甄哥另一只手说:“以后我也会常常來陪你的。” 甄哥点头,勾起唇角,对赤潋强笑说:“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赤潋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墨皇后也拉着甄哥转身,向青梁殿走去,涟漪连忙跟上,墨皇后也沒有拦着。 三人进了青梁殿,墨皇后就对甄哥说:“吃的穿的本宫会亲自为你把关,你不必担忧,想吃什么,用什么,直说便可。” 墨皇后又看向涟漪,对甄哥说:“涟漪若是想找你,也无需向本宫禀告,直接來青梁殿便是了,但唯有一条,不能出青梁殿,因为只要出了青梁殿,本宫便护不住你了。” 涟漪沒想到墨皇后会同意她随意进出青梁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想赤潋的紧,也直接和本宫说,本宫便会让他來见你,至于晨省一类的,都免了,你好好养胎便可,本宫为人无趣,无事也不会去叨唠你们,你们随意玩,但一切以你身子为重。” 墨皇后说的缓慢,涟漪听的明白清楚,她的每一句话都以甄哥为重,沒有半点约束甄哥,涟漪难以置信,若墨皇后不找甄哥说话,也不拦着甄哥见赤潋,那还怎么离间甄哥和哥哥的关系?也就是说墨皇后根本沒有这个打算,真是只是想要好好照顾甄哥,照顾她腹中的孩子? 甄哥感受到涟漪的僵硬,捏了捏涟漪的手,说:“谢皇后,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给您添麻烦。” 墨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那你们两人好好看看青梁殿,这青梁殿太大了,每日看一点点,也就够看十來个月,本宫有些乏了,就不掺和了。” 墨皇后说完便搭着贴身宫女的手离开了,涟漪还沒有反应过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墨皇后的行为和她揣测的完全不一样…… “阿涟,你怎么了?” 甄哥见涟漪一幅纠结不解的样子,奇怪问道。 涟漪摇摇头,甩掉脑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只要以后常常來陪甄哥,甄哥若有什么特殊的行为举止,她再做打算便是了,毕竟,墨皇后也不傻,知道甄哥性子刚烈,应该不会用哥哥和别的女子有染來刺激甄哥,或许,墨歌也多想了,墨皇后并沒有那么深沉的心机。 涟漪便解释说:“沒什么,就是很开心,能够随意进出青梁殿,很小的时候,我就很想看看这座与青俍皇后息息相关的宫殿。” “我也是。”甄哥拉起涟漪的手,沿着宫殿的外围随意的漫步,说,“我很想看看,这座宫殿能够倾述多少梁武帝对青俍皇后的宠爱。” 青色的宫墙发出淡淡的芳香, 涟漪和甄哥都把手按在宫墙上,感受从宫墙流到掌心的丝丝凉意,涟漪忍不住说:“冬天到了。” “春天就不远了。”甄哥笑道,放下手,指着不远处墙角处的一支腊梅说:“快开了。” “腊梅都沒开,就想到春天?”涟漪笑道,和甄哥一起走到那腊梅旁,腊梅刚刚吐出了嫩芽,在张牙舞爪的枝条上重生,让原本丑陋的枝条显得生机勃勃。 涟漪握紧甄哥的手说:“嫂嫂,以后我会常常向你汇报哥哥的近况的,如今已经快十一月,你也怀有四个多月,等到來年开春,这腊梅完全开败,你腹中的孩子就出世了,你也可以回东宫。” 甄哥点头笑应:“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不久,等这腊梅全部开败,春节过了,皇上的身体也好了,赤潋就沒有那么忙碌,我就可以回东宫了。” “一定。”涟漪肯定的回答,等开春时,皇上的身体一定会好,陈国的一切都会好,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春暖花开变好的。 腊梅一点点吐出了芽苞,却迟迟不肯露出花蕊,涟漪几乎每日都会陪甄哥看这些腊梅,然后在青梁殿四处走走,看看青俍皇后和梁武帝留下的痕迹,感受他们曾经是多么相爱。 皇上的身体还是沒有好,甚至是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不管宫殿内多么暖和,皇上都会觉得冷,怀中抱着不知多少汤婆子都不管用,唯一有用的便是搂着易潇潇,皇上才会觉得暖和些。 涟漪害怕这样会对易潇潇腹中的孩子不好,毕竟皇上的身子太过寒凉,有可能会传到易潇潇身上,便要太医分析了一番,太医都说这样对孩子并无大碍,因为易潇潇本身的阳气就过旺,需要喝药來调节,如今陪着皇上,连药都不必喝了。 涟漪这才放了心,要易潇潇每日都陪着皇上,一时易潇潇盛宠无双,后宫中只有易潇潇能够见到皇上的面,就连墨皇后也见不到皇上。 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好,赤潋就不能懈怠一分,因为猃狁不知怎的,也听说了皇上昏迷的事情,开始蠢蠢欲动。 洪都王赤喾戍守边疆,而镇远侯墨契还在京城逗留,也不知什么时候回边疆,墨契一日不完婚,他就有理由不回去。 赤潋知道并非墨契想要留下來,而是墨家不想墨契离开,当初墨契向皇上提出要回边疆的要求,触怒了墨家,把墨契给禁足了,所以镇远侯墨契应该回边塞的事情再也沒有被提起。 赤潋让那些和墨契一起回京的将士先回了边疆,把墨契的事情压在一边不提,引的一些不愿离京的将士怨言,说太子太过偏袒墨家的人,惧怕外戚太过。 这些话很快就被赤潋和容璧压制住,沒有被皇上知晓,但皇上也已经很难控制局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时辰在沉睡,即使醒來常常因为冷而一动不动,奄奄一息。 而安乐侯梁子尘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派去的太监都说安乐侯原先还会有反应说眼疾如何了,如今连门都不开了,沒人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是死是活。 皇上渐渐变得消瘦,原本如二十五六岁的容貌打回原形,老了十岁。 涟漪被安抚下的心越來越慌乱,越是慌乱就越是恼火,迁怒于梁子尘,觉得若梁子尘能够医治皇上,皇上就不会被病魔折磨成这个样子,若梁子尘能够早早的告知皇上,皇上体内有从胎里带來的寒毒,就能够防范于未來,皇上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靠着太医开出的方子,皇上沉睡的时间终于有了一点点控制,但太医说那药终有一天会失去效果,甚至让皇上再也醒不來。 涟漪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便总是陪着皇上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她的母妃,容贵妃。 每每说到容贵妃的时候,皇上如被冷冻的脸上才会有丝丝松动,带着一丝笑意,说着容贵妃的一切优点,她是如何的美好,如何的…… 这些话涟漪都听过,都是从宫人告诉她的,原來,原來从宫人口里说出來的容贵妃,都是皇上一个人眼中的容贵妃,而那些宫女眼中的容贵妃,只怕只是单薄的五个字,“宠妃容贵妃”罢了吧。 终于有一朵腊梅耐不住寂寞,吐出了花蕊,甄哥的肚子越來越大,易潇潇紧随其后,半点不让。 十二月,春节越來越近,赤潋终于解决了今年粮食收成不好的问題,让少粮食和无粮食的百姓也能够过上一个好年,稳定了陈国民心,朝堂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因为皇上的病情而忧心。 春节那天,京城内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响声,涟漪想要给皇上说说赤潋处理政务是多么好,还有百姓们是如何愉悦的过春节,便进了皇上的寝宫。 还沒有进内殿,就听到易潇潇的哭泣声,有人安慰说:“娘娘,您不必担心,皇上会醒來的。” 涟漪皱眉,走进内殿说:“哭什么哭?” 易潇潇见涟漪來了,哭的更凶了,说:“公主,皇上已经一天一夜沒有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闯入梁府 涟漪瞠目,立刻扑向龙塌,便看到皇上惨白着脸,面无血色,涟漪颤微微把手伸至皇上鼻尖,有轻微缓慢的热气扑在她手上。 皇上的呼吸很轻缓,难以察觉,涟漪站起对跪在一旁的太医吼道:“你们不是说可以延缓病情一阵子吗?你们不是说可以等到安乐侯医治我父皇吗?” “公主,我们原本以为安乐侯一个月便能好,谁知……谁知安乐侯他……”为首的太医被涟漪的怒火给震慑,磕头道,平日里看起來弱不禁风的涟漪公主一旦爆发,气势竟然不比皇上弱。 “别把责任都推到安乐侯身上,现在!我要你们好好看护皇上,绝对不能让皇上的状况再恶化下去,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涟漪顿了顿,然后咬牙说,“我不确定我会做什么。” 太医们立刻不断磕头答应,涟漪甩袖便走,刚要出殿门时便看到易潇潇躲在一角默默的流眼泪,涟漪不耐说:“别哭了,哭伤了眼睛怎么办。” 易潇潇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抽噎一边说:“公主,妾难过的紧,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涟漪沉默,然后安慰说:“别多想,皇上一定会好的,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易潇潇点头,涟漪叹息一口气,径直向宫外走去,而太子赤潋也闻讯赶來,见到涟漪立刻询问皇上的现状道:“阿涟,太医说父皇的现在身体如何?” “父皇现在昏迷不醒。”涟漪低下头,声音低迷,“太医说他们也沒有法子了。” 赤潋重重叹息一口气,见涟漪低垂着头,以为她哭红了眼睛,便说:“阿涟,你回去休息一下吧,父皇那边有我,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哥哥,我哭不出來。”涟漪突然抬头说,“我真的哭不出來。” 赤潋见涟漪脸上确实沒有泪痕,眼睛甚至是干涩的,以为涟漪是因为皇上的病情哭干了眼泪,心疼说:“哭不出來就哭不出來,沒人想要看你哭。” 涟漪点头,凝望着赤潋,干涩的双眼忽然如被烈火燃烧,发出灼灼火光,赤潋惊讶,还沒反应过來时,涟漪就拉着他的袖子说: “哥哥,我要去找安乐侯,把他绑进宫里,你答应不答应?” 赤潋摇头说:“就算你把他绑到宫里來又如何?他说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也奈他不何。” 涟漪握紧拳头,咬牙说:“哥哥,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要让他治好父皇,哥哥,你答应不答应?” 赤潋见涟漪一幅倔犟的模样,以他对涟漪的了解,就知道涟漪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奈说:“我答不答应有什么用?你若想去,便去吧。” “哥哥,我需要你帮我。”涟漪眼中燃着火光,赤潋难以拒绝,点头说:“好,只要我能,就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涟漪对赤潋笑了笑,再向赤潋说了耳语了一阵子,然后就直奔梁府。 梁府的大门紧闭,门外一片荒凉,还有春节时留下的鞭炮残骸,风卷过,把残骸吹的四处乱飞,落在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上,可笑得紧。 涟漪沒有笑,下了马车,站在梁府外,看着梁府斑驳的大门,还有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门匾, 唯有上面“梁府”二字清晰可见,旁的花纹都已经风化圆润,看不清原來模样。 涟漪回头看身后的羽林军,为首的羽林郎立刻走上前,重重拍打着梁府的门,说:“开门,皇上宣安乐侯入宫!” 门内一片寂静,羽林郎又开始拍击,过了好一阵子,门内才有声音传來说:“我家侯爷身子有疾,去不了了。” “砸开。”涟漪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众人立刻拿出攻城的工具敲击梁府的门,敲了不过几下,门就被撞开了,羽林郎立刻站在涟漪身后,等着涟漪发号施令。 涟漪指了几个人说:“你们几个随我进去,其余人在外面接应便可,万万不可惊扰了附近的百姓,更不许梁府中的一个人跑了。” “是。”羽林郎齐声答应,涟漪深吸一口气,然后大踏步进了梁府。 梁府内很安静,甚至连人都看不到一个,涟漪沒有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闯,而是径直向后院走去,一路上,一个人也沒有遇见,却见到了很多颜色各异的猫。 涟漪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了围墙处,只有一个月门,里面传來咕噜咕噜的猫叫声。 涟漪停下,转头对身后的羽林郎说:“你们都留在这里,不必跟进去。” “公主……”为首的羽林郎怕涟漪出意外,阻拦道,“安乐侯是神医,使用药的功力不可小觑。”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涟漪安抚说,“安乐侯不必对我下手。” 涟漪说完就进了月门,把那十几个羽林郎丢在花园外,忐忑不安。 月门内的场景美如初春,明明还是冬日,但花草儿都新发了枝桠,都在为春日的争相斗艳做着准备,而梁子尘披着红色斗篷坐在轮椅上,几只猫儿躺在梁子尘的双腿上,翻着肚皮,梁子尘一个个为它们揉着肚子,猫儿都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梁子尘低着头,长发披散着,盖住了眼睛,风沙沙吹过,扬起额前的长发,双眼上沒有覆盖锦帕,露出好看的水弯眉,因为低着头,涟漪看不到梁子尘的双眼。 涟漪咬唇,握紧了拳头,尽管这样的画面很美,美得让人窒息,涟漪却恨不得把这样的美景给破坏,让梁子尘进宫,为她父皇医治。 涟漪重重踏步,走向梁子尘,脚步声阵阵,那些猫儿都翻了个身,警惕的看着涟漪,但梁子尘却沒有抬头,开口道:“涟漪公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男女授受不亲,切莫再靠近了。” 涟漪停下步子,欠身对梁子尘盈盈拜道:“涟漪拜见安乐侯,不知安乐侯近日如何,无恙否?” “无恙。”梁子尘笑答,然后抬起头,当初顾盼的双眼已经沒有神采,甚至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看不透梁子尘的想法。 “那涟漪求安乐侯进宫为我父皇医治身体,父皇如今已经昏迷不醒,只有安乐侯能够医治好我父皇的身体了,涟漪在这里求您了。”涟漪欠身请求,语气诚恳,弯了从不弯曲的脊背。 梁子尘依旧静静的揉着猫儿的肚子,猫儿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又翻身躺在梁子尘腿上,沒有再看涟漪一眼。 涟漪曲着腿弯着腰,维持了好一会儿 ,梁子尘还是沒有说话,涟漪又继续说:“不知安乐侯要如何才肯入宫救我父皇?” “救不活了。”梁子尘突然开口说。 “胡说!”涟漪一下子站直身体,猛地说道,“安乐侯,你还沒有见过,如何就能够肯定我父皇救不活?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救我父皇?” 梁子尘笑了,笑道:“是啊,我不想救你父皇,那又如何?” 涟漪沉下脸,沉声说:“你不想活了吗?” “活?”梁子尘摇头笑道,“我还真无所谓是死是活。” “你不想活,别人还想活,就像你妹妹,梁子芥,她对于生的**可不小。”涟漪冷冷说,“若你不救我父皇,我就拿你妹妹陪葬。” 梁子尘微微皱眉,讽刺说:“沒想到,你也敢用这个法子,真是让我吃惊啊。” “还要多谢安乐侯的鞭策。”涟漪缓缓向后退,避开梁子尘能够攻击到的范围。 “你对子芥下手,不怕梁太后从此厌恶你吗?”梁子尘沒有被涟漪威胁住,反而开始恐吓涟漪说。 涟漪皱眉,这一点她是想过的,但是她敢赌,赌梁子尘一定不会让梁子芥陷入险境,所以她绝不会伤害梁子芥,而梁太后也一定能够明白她的苦衷,她想要救她的父皇,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子芥现在在哪里?”梁子尘搂起一只猫儿,抚摸着它的背脊说。 “只要你答应治好我的父皇,你很快就能够见到她。”涟漪仔细观察梁子尘的表情和举止,梁子尘原本风轻云淡的模样开始变得不安,抚摸猫儿的手也开始加快速度。 果然,只有梁子芥是梁子尘的软肋,再沒有什么能够让梁子尘如此在意了。 在太医和涟漪说过梁子尘的事情之后,涟漪就去细细打听了有关梁子尘和梁子芥的一切,知道梁子尘的嫡母已经癫疯而那两个嫡子也瘫痪在床,唯有梁子芥还一切都安好,并且在梁子尘的庇护下,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涟漪再次说:“安乐侯,救我父皇对你來说不过小事一桩,但若你不救我父皇,即使有梁太后护着你,你也难逃折磨,安乐侯的头衔还有沒有,梁府的光环还有沒有,南风阁还能不能在京城发展,都凭你一人了,你想要什么,我能够给的,我都会给你。” “呵。”梁子尘勾起唇角,讽刺说:“我不在意那些,而你能够给的,我若想要,别人也能够给我,唯有一条,还真只有你能够给我,只是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绝色皮囊 “是什么?”涟漪问,她也很好奇,她有什么是梁子尘得不到的。 梁子尘唇边扬着不明意味的笑容,双眼明明一片混浊沒有焦距,可涟漪却觉得梁子尘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流连,目光似乎变成一把刀子,想要把她的脸给剥下來。 涟漪觉得毛骨悚然,双脚不断向后移动,而梁子尘腿上的猫也不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翻身坐在梁子尘腿上,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盯着涟漪看。 涟漪握紧拳头,停下步子站稳身体,让自己镇定一些,直视梁子尘的眼睛说:“安乐侯,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我能够得到的,一定会想办法给你。” 梁子尘目光灼灼的看着涟漪的脸,那原本无神的眼睛里泛出和猫一样异样的光芒,涟漪受不住那样的目光,别开了头。 “众人都说,涟漪公主是陈国最美的人,拥有人世间最美的脸。”梁子尘慢悠悠的说,一边说,还一边移动轮椅向涟漪靠近。 涟漪瞠目,僵直了身体,眼睁睁看着梁子尘向她靠近,越來越近,能够看到梁子尘开开合合的红唇内雪白的牙齿,他抬起手,雪白的手指在涟漪的脸上摩挲,叹息道:“真是一张美丽的皮囊。” 涟漪不敢乱动,也不敢直视梁子尘的眼睛,只盯着梁子尘红润的唇还有雪白的牙齿看,那唇说:“我想要你的面皮。” “啊!”涟漪惊吓的大叫起來,转身便慌乱的向月门方向跑,梁子尘却一把抓住了涟漪的手腕,幽幽说:“你的命在我手里,再叫,我就让你死。” 涟漪立刻不再惊叫,跪坐在地上,对墙外喊道:“不许进來!” 墙外窸窸窣窣的脚步这才停下來,有人问:“公主,我们真的不必进去吗?” “不必。”涟漪大声说,又不放心,还警告说,“谁敢进來,后果自负!” 梁子尘一手捏着涟漪的手腕,一手捏住涟漪的下巴,让涟漪的脸转向自己,俯下身,让自己混浊的双眼对着涟漪的双眼,两人的距离很近,涟漪都能看到梁子尘惨白皮肤下的血丝,还有细微的绒毛,梁子尘笑道:“公主,你舍不舍得给不给我?” 梁子尘混浊的双眼让他原本顾盼神飞的双眼变得可怖,就像一个死人,红唇也像是用鲜血浇灌出來的,那雪白的牙齿更如獠牙一般,涟漪全身都在发抖,第一次见识到梁子尘如恶魔一般的真面目。 梁子尘见涟漪不说话,更加用力的捏着涟漪的下巴,让涟漪吃痛的张开了嘴,皱眉说:“疼。” 梁子尘如恶魔一般的咧开嘴,说道:“这点痛就觉得疼了?等剥下脸皮时,那不是要疼死?” 涟漪抖的更厉害了,梁子尘又开始恐吓涟漪说:“你这张面皮,是我见过最好的,若做成人皮面具,一定会让世人震惊。” “所以啊,我一定要小心的对你的脸,要用最最锋利的刀片从耳后割破,一点一点的把皮肉剥离开來,时间可能需要一日一夜,这样才能够得到最好的面皮。” “现在时间又好,是冬日,面皮剥下來,不会腐烂,真是好机会。” 梁子尘说的风轻云淡,涟漪却怕的想要呕吐,可梁子尘一直捏着她的下巴,涟漪不敢乱动。 “公主,你舍不舍得把这张世上最好看的皮囊给我?”梁子尘再次询问,也松开了涟漪的下巴,但捏着涟漪手腕的手沒有放开,死死掐住涟漪的命脉。 涟漪一手撑地倒在地上,低着头,身体在不断颤抖,梁子尘也沒有再逼问了,而是居高临下一般的看着涟漪,另一只手继续得抚摸腿上的猫儿。 猫儿又翻过身,把肚皮露出,让梁子尘揉它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讨他的喜欢。 过了许久,涟漪终于不再颤抖,一直低着的头抬起,看着梁子尘问:“若我给你,你就会救我的父皇?” “会。”梁子尘快速回答。 涟漪苦笑,又低下头说:“给你就是了,不过皮囊而已。” 梁子尘沒想到涟漪会答应,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涟漪继续说:“梁子芥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了她,除非你把我父皇治好,只要我父皇身体好了,我自然就会把她完好的送回來。” 梁子尘松开了涟漪的手腕,摩挲着水弯眉,说:“剥皮的时候,我不会让你昏迷,也就是说,你会痛一日一夜,然后再无花容月貌,甚至是一脸疤痕,不能见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痛苦。” 涟漪听到再无花容月貌的时候,又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嘲讽说:“你不必担心我,拿去就是了,这点痛,还算不得什么,曾经,我受过比这还要痛的酷刑。” 被天雷劈打,被拨仙骨,被抽仙根,她都沒有哭一下,都沒有喊一下,不过是剥皮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梁子尘猛地记起涟漪的前世。 “是啊,我竟然都忘了。”梁子尘唇边又扬起不明意味的笑容,说,“我突然不想要你的面皮了。” “你什么意思?”涟漪瞪着梁子尘,害怕梁子尘反悔,不打算救她的父皇了。 “我只是觉得让这么好看的面皮失去灵性太过可惜了,贴在别人的脸上,沒有表情沒有生命,还不如就一直留在你脸上,至少,只有你能够赋予它美丽。”梁子尘突然转移话題,问,“当你听到你会毁容,你在想什么?为何会颤抖?” 涟漪直言道:“若我毁容了,父皇会伤心,我也不会再靠近父皇,只能幽居在一角,所以难过害怕。” “只是因为见不到皇上,才难过害怕?沒有因为别的?”梁子尘不信,近日容璧和涟漪的绯闻他也听了一些,说涟漪公主和容公子心意相通,而豫章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皇上也有意退婚,让涟漪公主嫁给容璧。 涟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还有因为我不能见哥哥,不能见太后,不能见容璧,恐惧不能见他们的日子。” “涟漪。”梁子尘忽然又捏住涟漪的下巴,混浊的眼睛靠近涟漪黝黑的双眼,涟漪摒住呼吸,而梁子尘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湿热的气息让涟漪感到不舒服。 梁子尘笑道:“我不想你这样好看的皮囊失去生命,又想要拥有这张面皮,该怎么办?” 涟漪咬唇,因为摒住呼吸而面色通红,梁子尘捏住涟漪下巴的手向上滑动,在鬓发边來回摩挲,说:“我不想要和子芥一样,若得不到就毁掉,所以,为了不毁掉这样绝世的皮囊,你就留下,哪儿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好不好?” 涟漪的面色因窒息涨成紫红色,却依旧紧咬下唇一句话也不说。 梁子尘见涟漪不说话,就叹息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更希望别人主动留下,涟漪,你若不愿意便算了?” 梁子尘说完就松开了涟漪,靠在轮椅上,双手转动轮椅,一幅要离开的模样。 “好。”涟漪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答应说,“只要你肯救我父皇,我愿意留下。” “自愿?”梁子尘停下双手,问,“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所以你强迫我去救皇上让我很生气,同样,我也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你若强迫自己留下,我也不会开心。” “自愿。”涟漪笑道,“不过寄居梁府而已,有什么大碍?以后还劳安乐侯多多照应了。” “你还真是看得开。”梁子尘讽刺说,“那你就留在梁府吧,哪儿也不准去,皇上的病我会治,治好了,我要子芥完好的回來,至于你留在梁府的事情,你自己去解释吧。” 涟漪一边点头一边说:“那就有劳安乐侯了,涟漪沒齿难忘。” 梁子尘听完涟漪的话,就独自摇着轮椅出了月门,月门外的羽林郎很快赶进來,见涟漪跪在地上,都惊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有大碍?” “无事,你们不必担心。”涟漪抬起头,下巴上有明显的红印,羽林郎们都眼尖,怒道:“安乐侯简直是放肆!竟然敢对公主动手!” “你们别和哥哥说。”涟漪挣扎着站起,立刻有人扶住涟漪,涟漪拒绝说,“我自己可以。” 羽林郎们无奈,只能看涟漪颤巍巍的站起來,掸了掸裙摆上的浮尘,又理了理散乱的鬓发说:“安乐侯已经答应救父皇了,你们回去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 涟漪顿了顿,又说:“还有,我近日都要呆在梁府,因为安乐侯怕我们对梁子芥用刑,便要我也留下,以此挟持哥哥,你回去告诉哥哥,要哥哥不必担心,等安乐侯治好了父皇,哥哥再放了梁子芥,安乐侯就会放了我。” 羽林郎们听完也无奈,答应了涟漪就离开了,涟漪目送他们离开,一路都在叮嘱他们要好好和赤潋解释,叫赤潋不要担心。 到了梁府大门处,涟漪才停下,羽林郎们对涟漪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只留被风吹的咿呀响的大门挂在一旁,门面上全是凹陷。 涟漪呆呆的望着那门,不知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一凑整五十万 五一劳动节快乐啊~ 好不容易解放的如意撒开爪子狂奔去吃吃吃。 如意正愉快的吃着麻辣烫,突然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衣襟,揪起来,麻辣烫还没吃到嘴里就掉了。 如意骂道:“那个小王八敢动本大爷,本大爷写死你!” “我。”修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意立刻蔫了,求饶说:“公子,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修竹把如意丢在地上,如意哭丧着脸看着修竹,而修竹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意说:“你没有写死容璧也没有让我露面,是打算让读者弃文?” 如意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修竹的话有歧义,修竹不露面确实会让读者失望,但写死容璧读者会开心么? 如意斟酌的说:“公子,这是剧情需要,现在就连容璧也没露面了,我会想尽办法让你露面耍个帅的,对于容璧,过阵子我就虐他!怎么样?” 修竹幽幽的看着如意说:“虐他也需要他露面,也就是说,你过阵子又要给他大量戏份?” “额呵呵……”如意眼神飘忽,转移话题说,“公子,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要说工作上面的事情了,我们来吃吃吃。” 修竹一巴掌拍在如意头上说:“吃吃吃!你不看最近点击降的多凶猛,还有心情吃!” 如意瘪嘴,说:“点击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最多决定你们的戏份多少……” “要你何用。”修竹鄙视的看着如意,说,“每天更新也不稳定,难道以后都这样?” 如意立正站直,右手举止头顶,发誓说:“五一我一定日码一万,为了以后更新稳定!” 修竹怀疑的看着如意,换了个问题:“梁子尘又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对我有威胁。 “公子真是英明!”如意大呼,双眼闪着星光说,“我在想要不要把他荣升成男配!” “啪!”如意捂着头顶,修竹冷冷说:“你敢。” 如意摇头,小声说:“不敢。” 修竹这才满意,提议说:“让他和容璧在一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泌水泌泉 看着那坑坑洼洼的大门,涟漪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害怕自己的脸和这张门一样变得满目疮痍,这张绝世的脸,给她带來了多少赞誉,她舍不得就这样毁掉,更害怕如潮水一般的议论。 议论曾经容貌艳绝天下的涟漪公主毁了容,那该是多么震惊世人的消息,她再也不敢随意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可能嫁出去了,谁敢娶一个沒有面皮的女子? 当梁子尘说她会毁容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修竹,虽说转世她会换一幅皮囊,但转世在奈何桥上的样子也会很可怖,她不想再把丑陋的样子暴露在修竹面前。 转念,涟漪又想到了容璧,若她成了那个样子,那容璧就可能真的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举案齐眉了,她那副尊容,容家一定不会要的。 不过,以现在的样子來看,她也嫁不出去了,梁子尘要把她囚禁在梁家,等皇上好了,她就再也沒有理由向皇上和太子解释她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梁子尘就是为了看她那样进退两难的样子吧。 从第一次看到梁子尘开始,涟漪就知道,梁子尘是不屑自己的,不,应该是不屑任何人。 那时候,她还在为梁子尘的腿脚遗憾,遗憾这样好看有灵气的公子身体却有疾,但梁子尘用口语告诉她: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她的忧患确实比他多得多,她却可笑的去可怜他,也怪不得梁子尘会嘲讽自己了。 听修竹说,梁子尘能够看到别人的命运,却看不到自己的,不知,梁子尘看到了什么,自己的命运又是怎样? 涟漪回想曾经和梁子尘的接触,从听到“忧患实多”之后,她便不喜梁子尘,而梁子尘又常常对赤潋和自己无礼,她自然是不满,便总是躲着梁子尘,除了上回在易潇潇宫外避之不及那回,她几乎和梁子尘沒有交集。 想起上回在易潇潇宫中梁子尘所说的,涟漪就觉得寒碜的很,梁子尘说,若她死了,反而有更多人活下來,也再次提醒了涟漪,她害死过人。 涟漪不知道梁子尘为何要说,若她死了更多人可以活下來,但她明白她确实害死过人,那些企图要她性命的人,她沒有半点后悔要了他们的性命。 她一点也不后悔杀了他们,因为他们若不死,那就是她死了,她根本不像众人口中那样如莲花一般纯善,前世是,今生也是。 涟漪苦笑转身,再次向梁府后花园走去,穿过月门,还有好几只颜色各异的猫儿在地上打着滚,扑腾着刚刚冒芽儿的新草。 涟漪在离猫儿远些的地方蹲下,伸手对着猫儿学着猫叫,吸引那些猫儿的注意力,那些猫儿都戒备的看着涟漪,沒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涟漪见状,也沒有再继续逗弄猫儿了,站起身,对着梁府满园的春意发呆。 若梁子尘能够看到她的命运,那必定也知道她的前世,所以在她说“我受过比这还要痛的酷刑”时,梁子尘回应说“是啊,我竟然都忘了。” 在记起她并不怕这样的痛苦之后,梁子尘选择了换一个折磨她的方法,就是把她囚禁在梁府,还要她想办法对皇上太子解释,让世人津津乐道她为何要留在梁府,让她的名声败坏。 一辈子幽居在梁府,不过是梁子尘突然心血來潮的要求,这是涟漪从來沒有想过的事情,梁子尘故意这样做,就是想要折磨她,看她的窘迫的样子,看她丑相百出,不让她舒坦。 梁子尘折磨她,并非他有多么厌恶她,而是因为梁子尘无聊,无聊的以折磨别人为乐趣,这是涟漪从梁太后口中听來的,再对比众人的描述和自己看到的,结果确实如此,梁子尘已经对这个世界沒有半点留恋了。 他无所谓眼睛和腿脚的好坏,无所谓自己是死是活,无所属梁家的盛衰,唯一在意的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梁子芥,不想要她受到半点磋磨。 梁太后说,梁子尘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只是那善良只对特定的人,还有动物,他说,人都是残忍的,只有动物才是真正的无邪。 所以那些猫儿才会毫无芥蒂把肚皮暴露在梁子尘面前,不怕梁子尘对他们下毒手,所以梁子尘才会对给他滴水之恩的梁子芥好。 涟漪又不可避免的对梁子尘产生了同情的想法,但很快又抛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说:“他可是打算把我囚禁在梁府一辈子的人,那我不是更应该可怜可怜自己……” 涟漪在心中还是有丝丝侥幸,祈祷这不过是梁子尘一时无聊而玩的把戏,过阵子,玩腻了,他就会把她放了吧。 怀着这样的侥幸,涟漪忐忑的呆在梁府,等着梁子尘每日派人带回的有关皇上身体的消息,皇上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已经苏醒,但依旧怕冷,想要睡觉,但也能够保持好几个时辰的清醒。 呆在梁府的期间,涟漪也有想方设法的给太子或者容璧传递消息,可看似沒有任何防备的梁府却变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即使插翅也难飞,涟漪不能把任何消息传出去。 涟漪这才明白,能够在陈国皇帝严密的监视下,还能安好的繁衍到现在的梁府绝对不简单,一定早就有防备在遭受灭顶之灾时,能够全身而退。 涟漪想知道梁府究竟有怎么样的秘密隧道,便趁梁子尘一直呆在皇宫为皇上医治的时候,把梁府摩挲了个遍,却还是沒有发现半点有嫌疑的地方。 就在涟漪要气馁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被梁子尘逼疯的前安乐侯正妻,她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不断的嘶嚎着,而门外有五六个长得壮实的婆子,就是为了防止她跑掉或发生什么意外。 正妻口中不断的说着粗鄙的脏话,几乎每一句都在骂梁子尘和梁子尘的亲生母亲,然后便是要她那两个瘫痪在床的两个儿子醒來,唯一沒有提到的就是梁子芥。 涟漪连着看了几日,听腻了正妻翻來覆去的脏话,也沒有再探索梁府的秘密,而是日复一日的看着天上时卷时疏的白云,亦或者是看着梁府庭内的花开和花落。 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二月初,梁子尘传來消息,皇上已经能够站起身了,涟漪欣喜若狂,写信给还呆在宫里照看皇上的梁子尘,请求见皇上一面,但梁子尘却决然的拒绝了,不给涟漪半点希望的说:“你是时候向皇上解释为何一直不回宫了。” 涟漪咬唇,又开始编造谎言,写了一封信要梁子尘送给太子,上面写道:“哥哥,父皇的身体如今快要复原,便把梁子芥放了吧,阿涟身体不适,怕传染给父皇,便在梁府等着安乐侯回府为阿涟医治,哥哥切莫告诉父皇,徒惹父皇难过,就说阿涟在庙里为皇上祈祷斋戒,还沒有结束。” 把信送给梁子尘的小厮之后,涟漪又坐在后花园的花台上,抬头看着天空不断变幻的云朵,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刚回到梁府的梁子尘在询问了涟漪最近如何度过的之后,便來到了后花园,即使他眼中是混浊一片,却也能够想象出,涟漪坐在花台上,仰着头看着苍茫的天空发呆的样子,在姹紫嫣红的鲜花中,涟漪才是唯一的焦点。 这样的涟漪,沒有他想象中的不安焦虑,沒有他想象中的忐忑恐惧,涟漪就这样平静的留在了梁府,让梁子尘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不愉悦。 梁子尘嘲讽说:“你这样骗,也不知能够骗多久,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真相。” 涟漪听到梁子尘的声音,也沒有转头看梁子尘,而是直接开口说:“能骗一会儿就骗一会儿吧,等实在瞒不住了,父亲的病也应该全好了吧,这样,就不会刺激他的病情了。” 梁子尘却不让涟漪舒心,说:“皇上的身体受了重创,全好是不可能了。” “沒有法子缓解病情吗?”涟漪站起身焦急问。 梁子尘慢悠悠说:“有,但效果不明显,要实施也不容易。” “什么?”涟漪好奇问,“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会要父皇去试试。” “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要劳民伤财而已。”梁子尘脸上又有不明意味的笑,说,“泌水城的泌泉很好,可以去体寒,皇上可以试试。” “那我马上写信给父皇,要父皇去泌水城,为了治好身体,父皇会答应的。”涟漪立刻想要行动,梁子尘却拦着说:“皇上去了泌水城,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來了。” “什么意思?”涟漪紧皱眉头问。 “因为泌泉的效果很小,要长期配合药水才能有效果,而皇上的病情严重,只怕一辈子都回不來了。”梁子尘摩挲着唇角,唇边又是笑容。 “只要父皇能够好好的活着便行,我去写信。”涟漪沒有听出梁子尘口中的潜台词,只当真是梁子尘话面上的意思。 只是,皇上果真沒有再回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浮浮沉沉 “听闻父皇的身体安康,阿涟甚悦,又听闻泌水城的泌泉对父皇的身体有好处,父皇不若去试一试,或许会减轻病情。阿涟正在祖庙为父皇祈福,祈祷父皇身体康复,所以近日都不能回宫,父皇不必挂念。” 收到涟漪信件的皇上扬起了唇角,靠在床靠上,对易潇潇笑道:“朕就说阿涟那孩子怎么不來看朕,原來是去庙里为朕祈福了,竟这般有心。” 易潇潇一手扶着大大的肚子,一手扶着腰,站在床边弯腰探头看向信纸,也笑道:“涟漪公主确实有心,皇上您昏迷时,涟漪公主每日都会陪着您呢,就连安乐侯也是涟漪公主请來的。” 皇上搂住易潇潇的肩膀,让她坐在他身旁,把易潇潇环在怀中说:“你既知道阿涟每日都陪朕,那必也是每日都陪着朕,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皇上身体安康,潇潇不管怎么样都不苦。”易潇潇把头靠在皇上的肩膀上,感受着皇上的体温。 皇上的体温已经渐渐恢复,却还是比常人低上一点,一般人靠着会觉得不舒服,可易潇潇却觉得无比的适宜,因为皇上如冰的身体回你为她如烈火一般的身体降温。 易潇潇暖玉一般的身体让皇上为之着迷,而她连日的照顾让皇上消除了芥蒂,皇上对她再无怀疑。 后宫中,再也沒有人能够比得上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连墨皇后也不能,因为墨皇后已经不能见皇上了。 也不知墨皇后现在的情形如何,被容家压制的连青梁殿都不敢出,每日都护着太子侍妾腹中的孩子,再也无暇算计她。 易潇潇早就猜出是谁告诉皇上她的真实身份,梁子尘说,墨府那段时间常常和容府接触,那时候的墨皇后就应该猜出她的真实身份,想借容家的手來打击她,还好,她及时求助涟漪公主,让涟漪公主再向容府求助,容府便顺水推舟打击墨府。 而告诉皇上她真实身份的一定是皇上的伴读容寂,容寂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也只有他的话能够让皇上那般的在意,也只有容寂会那样在意皇上的安慰,视她为猛虎一般的防备她。 容寂对于皇上的忠诚让易潇潇吃惊,而容家对墨家的打击又很好的说明皇上对墨家的不满,再加上梁府暗中帮助容府攻击墨皇后,让墨皇后的气焰消沉,只能躲在青梁殿不问世事了。 易潇潇忍不住的扬起唇角,笑意从唇边溢出,笑出了声,皇上微微低头看向易潇潇,好奇问道:“笑什么?” 易潇潇惊醒,却沒有收敛笑容,反而是大大的扬起唇角,从皇上的怀中坐起,指着涟漪的书信说:“因为皇上的身体能够完全康复而开心啊,公主在信上不是说了吗,泌水城的泌泉对皇上的病情有缓解的作用。” 皇上摇头说:“泌水城太过遥远,劳民伤财,朕觉得朕的身体并无大碍,不必去。” 易潇潇一把握住皇上的手说:“皇上,身体为重,您的身体是陈国的根本,您的身体并沒有完全康复,不如问问太医,泌泉对您的病情究竟有沒有好处。” 皇上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太医,问:“你说,泌水城的泌泉对朕的病情有效果吗?” 太医斟酌了一番,才缓缓说:“泌泉的泉水确实对身体有理疗作用,对气血亏损有好处,皇上可以配合草药试试,理论上是有效果的。” 太医说完,易潇潇就晃着皇上的手,说:“皇上,听到了么,可以去泌水城试一试,所以,为了身体,您一定要去泌泉,再说……” “再说什么?”皇上笑着问,沒有漏过易潇潇脸上的一点点期盼和遗憾。 易潇潇低下眉眼,小声说:“潇潇从小便在泌水城长大,对泌水城深有感情,也希望能够回去看看,所以想陪皇上去泌水城疗养身体。” “即使朕去,你身子重,也不能去啊。”皇上皱眉说。 “皇上,若您去了,妾身一人留在宫里,实在是寝食难安……” “可是一路颠簸,你受得了吗?”皇上还是不放心,皱眉说。 易潇潇见皇上不愿带她去,立刻红了眼眶说:“皇上是不是嫌弃潇潇了?所以把潇潇留在这后宫,独自面对危险。” 皇上沉默,因为听出易潇潇话中有话,若他独自去了泌水城,把易潇潇留下,那墨皇后就极有可能对易潇潇下毒手,他也沒有能力阻拦。 “罢了,你若想去,便随朕一起去吧。”皇上双臂环住易潇潇的肩背,轻轻拍打说,“别难过了,以后不管朕去哪,都带上你,好不好?” 易潇潇这才破涕为笑说:“这可是皇上说的,不管去哪,都带上我。” 皇上怕易潇潇心中积郁,伸出小手指,勾着易潇潇的小手指说:“嗯,不管去哪儿,都带上你,只是,朕的年龄比你大上许多,等到了那时候,你便不愿陪朕一起走吧。” 皇上脸上是满满的笑容,但易潇潇听出危及,因为皇上话中有话,并且有极深的内涵。 到那时候,皇上下了黄泉,她愿不愿意陪皇上一起去黄泉?易潇潇毛骨悚然,立刻挺直背脊,连连笑应说:“不管什么时候,潇潇都愿意陪着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起來,易潇潇的后背却有冷汗渗出,怕皇上放在她背后的手感到湿意,便站起身打算离开时,便有太监进來说:“皇上,墨皇后在外求见。” 皇上收敛了笑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让她进來吧。” 那太监便躬身离开,易潇潇听墨皇后要來,便也艰难的欠身说:“皇上,既然皇后要來了,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不必,你留下。”皇上拍拍他身旁的床榻,示意易潇潇坐下,易潇潇无奈,只能坐下,皇上又搂着易潇潇的肩,等着墨皇后到來。 当墨皇后踏着端庄的步伐款款來到皇上面前时,便看到皇上抚摸着易潇潇高高隆起的肚子,眉眼都带着笑,墨皇后难以克制的用护甲狠狠抠了掌心一下,这才盈盈拜道:“拜见皇上,妾听闻皇上已无大碍,便带了好些药材來,望皇上龙体安康。” “放那吧。”皇上连头都沒有抬一下,墨皇后也沒有生气,让贴身宫女琴心把她精心挑选的药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静静站在一旁,看皇上和易潇潇笑语不断,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就像一个外人。 说到开心的地方,皇上又哈哈大笑起來,那样爽朗的笑一直是皇上的特色,一听便知是皇上的笑声,墨皇后曾经也被这样好听的笑声迷惑过。 那时候的皇上,还只是一蓝衣少年,会掀开她喜帕,笑着对她许诺, 温润的干净的样貌让人难以产生防备,这点,赤潋遗传到了,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皇上的容貌渐渐变得凌厉,而她也看到了他深藏眉宇间的阴厉。 看腻了皇上和易潇潇之间无比其乐融融的样子,皇后欠身说: “见皇上身体无恙,妾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欠身离去。 见墨皇后离开,皇上就沒有再继续和易潇潇说笑了,而是望着墨皇后的背影发呆,易潇潇见皇上已经沒有心思和她说笑了,便识趣的说:“潇潇也不打扰皇上歇息了。” “嗯,你下去吧。”皇上摆手说, 易潇潇离开后,皇上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太监连忙拦着说:“皇上,您现在还需静养,切忌劳碌。” “不必大惊小怪,替朕更衣。”皇上走到镜子前,却沒有看到镜子皇上回头问太监,“镜子呢?” 太监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沒有说话,皇上不耐,抬手摸了摸脸,发现粗糙了许多,动作有些呆滞,过了一会,皇上又把长发解开,长发披散在白色亵衣上,枯黄的发尾显得无比刺眼,皇上愣住。 太监见皇上盯着枯黄的发尾发呆,立刻安慰皇上说:“皇上,您大病如此久,头发不如从前那般乌黑浓亮也是自然,太医开几剂药,调养一整子便好了。” 皇上捏起一缕枯黄的长发笑道:“是吗?那拿面镜子给朕。” 太监依旧沒有行动,皇上板着脸,皱眉说:“怎么,朕病了这么久,你就不听朕的话了?” 太监无奈,拿了面镜子给皇上,皇上直接放在面前,镜中映出皇上憔悴苍白的脸,眼角有细微的时间流淌的痕迹。 皇上叹息说:“老了,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偷了那么久的年轻容貌,如今,一下子全还回去了。” 太监再次安慰皇上说:“皇上,您正值壮年,怎么会老?” 皇上摇头,笑道:“你陪朕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 “啊,这么久了啊。”皇上叹息说,“那朕和皇后在一起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 恍若隔世,对,恍若隔世,谁也无法体会那些年心中的浮浮沉沉。 皇上把桌上的镜子按倒,不再看他那写下时间的脸,开始回忆这么多年他心中的浮浮沉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次改文 此文再次大修,坚持不断更,一路上,感谢有你们,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辛酸不堪 啊,就像突然惊醒,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啊,他从一个只能隐藏在阴暗角落的失意少年,成了现在万人之上的帝王。 期间的心酸不堪,再也沒有人敢提起,只是,偶尔不经意想起,还是会让他觉得不舒坦。 因为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光芒的弟弟,而被人遗忘在角落,那时候的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认可他。 所以,当他听到墨家小姐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是多么欣喜若狂,以为墨家的小姐慧眼如炬,能够发现他故意隐藏而鲜为人知的发光点。 他早就听过墨家大小姐墨娇的故事了,墨家给她起名就是希望她不要娇气,她确实不娇气,却蛮横的很,所以墨家的人都叫她的小名,阿蛮。 阿蛮,是个奇特的姑娘,她去过剑阁城,杀过敌,回京之后便守在深闺,等着嫁人相夫教子,他从來沒有想过,这样的女子,会选择他作为夫君。 他只当他的妻子阿蛮,慧眼独具,相信他的夫君有能力,所以敢用一生的幸福押宝,赌他会有成就。 所以,当墨娇说出她的夫君应当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时,他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答应了,因为他一定会成为帝王,不负她的信任。 很快,在墨家的帮助下,他登上了皇位,墨娇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后,并且改名为墨皎,他和她相敬如宾,他敬重她,敬重他那智慧手段不低于男子的妻子。 他们的孩子在婚后第二年就出生了,他给孩子起名赤潋,意思是浩大的水势,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期望。 即使墨皎沒有提议,他还是在赤潋百日的时候下旨封他为太子,也只有他的嫡长子能够成为太子,因为,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也是嫡长子,在母后去世之后,再无地位可言,况且,给赤潋太子的位置,是对墨皎的一种承诺和安慰。 对于他的行为,墨皎很满意,但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甚至从來沒有为他争风吃醋过,因为墨皎已经完全把控了后宫,这后宫里,沒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怀上龙种,除了她。 他沒有阻止墨皇后的行为,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女子怀上的孩子。 只是,渐渐的,墨家的名声越來越大,墨白是陈国最年轻的丞相,陈国全国几乎都知道墨家,有皇后,有镇远侯,有丞相,却鲜有人知皇上是谁。 成为丞相的墨白,实力已经在朝堂上盘根错节。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不像夫妻,倒像联手之后的战友,马上面临崩盘成为对手的关系。 作为帝王的他,有着天生的多疑和敏感,正打算压制墨家的时候,恰好,容府把容贵妃容宓送入宫中,在他登基的第二年。 容宓,他那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表妹,他已不记得她的模样,他无所谓送入宫中的女子是谁,只要能够对他把控朝堂有利就行。 又有一个新的花季少女要入宫,墨皎的态度依旧是无所谓的,即使那人是还沒入宫就是容贵妃的容宓,墨皎都沒有放在眼里。 不知是想要刺激墨皎还是为何,皇上选择以皇后的嫁娶之礼把容宓娶入皇宫,容家的人知道了,心中感激,墨家却非常不满。 或许,他只是为了笼络容家而已,与墨皎无关。 大婚当晚,他见到了他那深藏内府的表妹容宓,她已经出落的美丽大方,即使穿着艳俗无比的桃红色贵妃正装,脸上也是浓墨重彩的新娘妆容,但他也能够看出她精致到让人窒息的美丽五官 。 “容宓,阿宓。”皇上问她,“名字是取自历史上第一美人甄宓吗?” “是。”容宓低着头回答,露出颈后侧白皙的肌肤。 “确实当的起这个名字。” 从此,皇上每月都会去容贵妃宫中一次,不多不少,雷打不动,即使有些月份只进后宫两次,一次是每月中旬例行到墨皇后宫里,另外一次就一定是在容贵妃宫里了。 除了每月去容贵妃宫中一次,皇上就再沒有给容贵妃旁的恩宠了,宫里的人都只当他是照拂容家的脸面,才不冷落容贵妃,所以沒人会去找容贵妃的麻烦。 沒人知道,他渐渐的爱上在容贵妃宫里舒适的感觉,每当他进容贵妃宫中的时候,容贵妃都在看书,有时候是靠在榻上,有时候是坐在花坛上,有些时候是靠在窗边,但无一例外,那些画面都干净纯美到让他不忍心去打破。 “容宓,阿宓。”皇上这样唤她。 听到皇上呼唤,容宓立刻抬起头,脸上立刻扬起笑容,但很快又低下头,柔情无限的说:“皇上。” 皇上走上前,把容宓拥在怀中,问:“今日看的是什么书?” “《乐府诗集》。” 皇上把书从容宓手里夺过,翻开一看,便看到折了边的白石郎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皇上笑问:“在你眼里,可有男子算得上世无其二?” 容宓抬眸, 双眼真挚的固执,说:“皇上,也唯有皇上。” 他笑而不语,沒有作答。 此后,他依旧是每月去容宓宫中一次,他不去她宫里的时候,她风轻云淡的笑着,他去的时候,她也是风轻云淡的笑,但那笑到了眉弯,到了眼底,他看得出。 容宓很安静,不会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让皇上不安躁动的的心能够放松一刻, 偶尔,她会念几句诗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皇上知道,容宓爱上了他。 他用过很多手段,算计别人的真情却从來不付出半点真心,让后宫中的女子为他痴狂,成为他掌控朝堂的工具,他也想过,把容宓变成工具。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把与世无争的她给推出去,让她成为墨家和容家争锋相对的导火索,更何况,他竟舍不得,舍不得她干净的眉弯中,染上忧伤、悲愤还有怨恨。 沒过多久,在他想方设法打探了一年的消息之后,他终于知道墨皎为何会对他不冷不热了,因为墨皎爱的不是他,而是他一直憎恨厌恶的弟弟,洪都王。 他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洪都王不在意的墨皎,他却视若珍宝,慎之又慎,揣摩她的心思,却沒有得到她半点关心,多么可笑?这是怎样的耻辱? 洪都王不喜欢墨皎,甚至都不记得那个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但墨皎却深深的、痴狂的爱上了他,脱下了战袍,换上了红妆,只为他回京城时,给他一个惊喜,让他把她娶回家。 只是,当洪都王回來时,他身旁却站着另一个女子,当墨皎知道洪都王娶了梁家的姑娘之后,由爱生恨,发誓要让洪都王后悔,后悔他娶了一个沒用的女子而放弃了她。 所以,墨皎选择了他这个不受重视的大皇子,多么嘲讽,他还以为是墨皎慧眼识珠,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才选择了他。 洪都王忽视不在意的女人,迫不得已选择了他,帮他夺了天下,多么讽刺。 那月,皇上去了容贵妃宫中两次,让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女人都以为在后宫中沉寂了一年的容贵妃快要发达了。 那晚,他问容宓:“你觉得,朕配不配拥有这皇位?配不配坐拥天下?” 容宓见皇上一脸颓靡落魄,慌乱的拉住皇上的双臂,说:“皇上,您作何如此问?您配不配,并不是妾身能够说的,而要问百姓觉得您配不配。” “是啊,是要问百姓,朕配不配。”皇上收拾好心情,问容宓,“陪朕出宫吗?” “好。” 容宓点头答应。 在宫外,皇上听到了许多他从來沒有听过的赞扬,虽然只是夹带在洪都王和镇远侯之间的只言片语。 “镇远侯疏通了泌水河的洪水。” “洪都王又成功拦截了猃狁的突袭,可惜他沒当上皇帝。” “不必可惜,如今的新皇虽说沒有先皇那么有魄力,却足够体恤百姓,也算是尽心尽力为国家了。” “应该,是个好皇帝吧。” 容宓笑着拉着皇上的手,皇上低头看着容宓无双的眉眼,也紧紧握着容宓的手。 皇上那晚沒有回宫,和容宓寄住在平民百姓家,第二日,皇上沒有早朝。 皇上一月去容贵妃宫中两次,还为她误了早朝,这点八卦已经足够让后宫的女子疯狂,她们开始想方设法的陷害容贵妃,哪点小伎俩,墨皎不可能看不出來,可墨皎还是由着她们陷害容宓。 容宓被陷害过后,也从來不向皇上诉苦,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寝宫,等着皇上每月一次的宠幸。 在被折磨了两个月之后的容宓,终于忍受不住晕倒过去,身下流出鲜红的血。 无暇顾及后宫的皇上很快闻讯赶來,见到容宓惨白的脸,还有太医期期艾艾的神色,心如刀绞,瞬间爆发:“她若出事,拿整个太医院陪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二月春风 皇上焦急的在殿外走來走去,见一个宫女出來,就会拦住问:“贵妃的状态如何了?” 宫女们都是不断摇头说:“奴婢不知。”然后快速离去。 皇上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來,可越是强迫自己冷静,身体就颤抖的越是剧烈。 容宓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够把所有的心思都毫无隐藏说给她听的女子,他怎么能够失去? 他似乎,也爱上了容宓。 太医说,容宓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应该就是在宫外的那次,让容宓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知道,那个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很难保住了。 皇上极为自责,若他能够多关心容宓一点,若他能早点发现容宓对他的重要性,容宓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磨难了。 他害怕,害怕容宓不辞而别,那恐慌是他从來都沒有体会过的,即使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也沒有过。 这种恐慌,就像是害怕维持血液流动的心脏快要死掉一样。 容宓,就是他的心脏。 他的心,在不经意之间,割地称臣。 很幸运,非常幸运,容宓沒有死,甚至腹中的孩子也沒有消逝,皇上日夜守在容宓床榻边,等着容宓苏醒时,就给容宓道歉,请求容宓原谅他的忽视。 可当容宓睁开眼时,皇上却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來,容宓反而泪水涟涟的扑在皇上怀中说:“皇上,阿宓还以为见不到您了!还好,阿宓醒了,阿宓沒有弃皇上而去。” 皇上沒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容宓的手,双眼深情的看着容宓,无声胜有声。 从此,皇上每日都陪着容贵妃,再不踏入别的妃嫔宫中一步,别人只当容贵妃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得了圣宠,只有一个人,知道并非如此。 墨皇后知道,皇上爱上了容宓,那个看似毫无心机,安静内敛的容宓轻而易举的得了皇上的心! 墨皇后愤怒,愤怒容宓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龙种,愤怒皇上爱上了别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可以容忍皇上不爱她,可她不能容忍皇上爱上别人!这是她作为皇后的尊严! 墨皇后也想尽了方法,想要弄掉容宓腹中的孩子,可是,皇上护的太严,每日都陪在容宓身边,墨皇后无从下手。 容宓再也不能出寝宫,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皇上亲自把关,沒有人敢打容贵妃腹中孩子的主意。 藏在深宫的容宓从來都不觉得无聊,因为每日都有皇上陪着她,为她画眉,为她结发 。 容宓的肚子渐渐大了起來,皇上久居容贵妃宫中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甚至惊动了朝臣,上书皇上应该雨露均沾,不能专宠一人,甚至连皇后都忽视了。 这些奏折,皇上都压着,墨家却沒有任何动静,但皇上知道,这些奏折,有一半是墨家属意上书给他的,就是为了打压容宓,还有打压自己。 皇上不想让容宓听到这个消息,可容宓还是知道了,甚至和他发脾气说:“皇上,您不许再留在我宫里了。” 皇上点了点容宓气鼓鼓的脸,笑道:“朕不在你宫里,哪该去哪里呢?” “很多地方可以去啊,例如青梁殿。”容宓问的小心翼翼,看皇上的脸色沒有变化才继续说, “皇上,你很久沒有去皇后宫中了吧?” 皇上点头,然后把容宓按在梳妆镜前,拿起眉笔就为容宓画眉,容宓动弹不得,被逼无奈,只能鼓着脸,不再提这件事。 从此以后,每当容宓提起这件事时,皇上都会想方设法敷衍过去, 渐渐的,容宓也不提了,毕竟,沒有女子是真的大度的舍得让心爱的男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那段日子,皇上永远不会忘,他和容宓就像平民百姓一样,沒有勾心斗角,沒有互相利用,也不是举案齐眉,而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他下朝之后就是去容宓宫里,有时候会带上一些小玩意,有时候会带上一些点心,就是怕容宓会觉得无趣,在那四四方方的寝殿内。 而容宓会在宫里为腹中的孩子绣衣裳,从襁褓到三四岁,从帽子到鞋子,都是容宓亲自动手,不许别人插手。 皇上心疼容宓的身体,怕她长时间的绣花会伤着眼睛,便特意送了好几袋子花的种子,要容宓种,并说:“等这些种子发芽了,孩子就出世了,你再慢慢缝制衣裳也不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容宓笑着应了,也沒有再缝制衣裳,每日的日程从绣花变成的浇花除草,轻松的很,偶尔还会坐在椅上晒晒太阳,唯一不变的是,捧着一本《乐府诗集》念诵还有抄写。 皇上依旧怕容宓感到无趣,便送了一只会唱戏的鹦鹉给容宓,容宓却摇头说:“皇上,这后宫有你也就够了,何必再把它也关在这里呢?” “对,有你就够了。”皇上说完,便把那只鹦鹉放了。 容宓的纯善美好让皇上沉醉,他难以想象,在容府那样阴谋算计的世家里,会有容宓这样如莲花一般圣洁的女子,他难以把视线转移。 后宫中的女子,皇上再也沒有关心,因为他一心扑在容宓身上,丝毫不在意别的妃嫔的死活。 很快,六月时,容宓顺利的生下一个女婴,皇上大喜,当场赐封号涟漪,涟漪,他静寂千年的心泛起阵阵涟漪,只为容宓。 因为涟漪公主出生时,京城的赤莲全部盛开,皇上又给涟漪起名涟,谐音莲,也只有容宓的孩子能够与莲花媲美了。 只可惜,生下孩子的容贵妃身体每况愈下,皇上几乎日夜守在容贵妃宫里, 彻查容贵妃接触到的一切东西,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容贵妃的身体变得如此脆弱。 可惜,什么都查不到, 容贵妃再次被迫幽居寝宫,不能走动半步。 后宫的人都欢腾极了,巴不得容贵妃早些死掉,好给她们腾位置,一时间,多少妃嫔宫女守在容贵妃寝宫外,变着花样吸引皇上的眼球,等着被皇上临幸。 妃嫔们不敢做大动作,可皇上一心扑在容贵妃身上,不管她们怎么搔首弄姿,皇上就是不搭理她们,让那些女子咬碎了银牙,也沒有一点办法。 唯一特殊的就是毫无掩饰,每日都在容贵妃宫外逗留的芳贵嫔被皇上注意到了, 却被皇上厌恶的赶走了。 当大家都在笑芳贵嫔无脑的时候, 容贵妃却把芳贵嫔带进了殿内,聊了些趣闻之后,芳贵嫔就被回來的皇上给赶走了。 再沒有人见到容贵妃如娇花般的容颜,因为那花朵正在迅速憔悴,快要油灯枯竭。 在涟漪公主两岁时,容贵妃还是走了,留下一堆亲手做的衣裳,涟漪公主可以一直穿到六岁,还有种满整个宫殿的各色花朵。 皇上不相信容宓就这样离开了他,他不信,有一种毒药能够在他眼皮子低下夺走了容宓的生命,可是,证据摆在那里,容宓还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刚两岁的涟漪公主不懂什么叫做死亡,只能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皇上抱着她,泪如雨下。 再后來的事情,也无需多讲了,因为皇上并沒有多么深刻的记忆,这么多年,眨眼便过了,沒有什么能够让他记住的。 这么多年的沉沉浮浮,他算计了多少人,又被别人算计了多少次,他也记不起了。 皇上又把镜子扶起,看着镜中自己鬓发微白的脸,苦笑说:“再给朕几年的时间,朕还不能死。” 陈国的积弊还沒有解决,他如何能够死?当年他都沒有死,如今,那就更不能死了! 皇上花了几日就准备好一切,下旨让太子赤潋监国,明里说他在宫内养病,暗中却派人收拾好一切行囊,准备带着易潇潇一起去泌水城疗养。 皇上要去泌水城的消息只有太子赤潋知道,别人想要见皇上都以皇上龙体还未痊愈为由统统驳了下去。 赤潋正式监国,朝臣对于赤潋也算满意,对于皇上的病情便沒有那般在意了,陈国的民心渐渐稳定,但常常有一些质疑反对的声音出现,说陈国龙运将尽,很快就会被灭国。 刚开始,赤潋的手段不算狠辣,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但压制不住从四处冒出的谣言,容璧便替赤潋使用了极刑,造谣者,罪无可赦,满门抄斩。 造谣生事的人渐渐少了,而原本在泌水河对岸叫嚷的嚣张的猃狁也消停了,剑阁城却依旧沒有放松警惕,在豫章王赤喾的带领下,把陈国边界保护的固若金汤。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春风似剪刀,割的人脸上生疼,赤潋偶尔会收到皇上从路上寄回的信件,也偶尔会收到涟漪从安乐侯府发來的信件。 皇上在信里总是会提有关民生方面的问題,要赤潋好好关注改善,最后附上一路安康,而涟漪的信上总是顾左而言他,迟迟不肯说何时回宫。 赤潋害怕涟漪发生了什么意外,便打算亲自去安乐侯府找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多虑伤神 赤潋站在安乐侯府门口,静静的注视着梁府被时光风化的老朽的门匾,门匾上的花纹已经不能分辨模样,但“梁府”二字却清晰可见。 蹲在两旁的石狮子也已经斑驳了颜色,却依旧威严,让人肃然起敬,唯一与周围古朴的环境不搭调的便是大门了,那大门光洁如新,而那侯府才能用的金漆兽面锡环还闪着光。 赤潋已经站在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无论宫人们怎么敲打呼喊,就是无人为他开门。 赤潋心中狐疑,在斟酌了一会儿之后便回东宫了,容璧正在书房为他整理资料和奏章,见赤潋那么快就回來了,便问:“阿涟回宫了?” “沒有。”赤潋摇头说,然后在书桌上翻找涟漪给他的信件,说,“安乐侯府沒人给我开门,我进不去。” 容璧听完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皱眉问:“梁子尘他是想做什么?涟漪又怎会莫名其妙留在安乐侯府呢?” “我也不知。”赤潋沒有停止翻找,对容璧说,“快來帮我找阿涟近日给我的书信,我看看是否有暗示一类的。” 容璧立刻也翻找了起來,然后和赤潋一起浏览涟漪的信件,希望发现一些线索。 可浏览了四五遍之后,他们还是沒有从涟漪娟秀的小楷里发现任何线索,不管是拼凑还是断句,他们都沒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现状一时陷入僵局。 容璧放下信件,皱眉说:“阿涟既然沒有给你传递遇害的信息,那就说明她是自愿留下的,而不是被逼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留在安乐侯府呢?” 赤潋摇头说:“阿涟或许确实是自愿留在安乐侯府,可谁知道是不是梁子尘用手段逼迫阿涟自愿呢?” “你的意思是,梁子尘用条件,逼迫阿涟自愿留下?”容璧揣测说,“梁子尘原本怎么都不肯來医治皇上,可阿涟一求,他便去了,梁子尘不可能给阿涟那么大的面子,所以,他是和阿涟交换了条件,他去救皇上,而阿涟也答应了他条件,才一直留在梁府。” 赤潋点头说:“我也如此认为,可是,阿涟究竟答应了梁子尘什么?竟然一直不肯告诉我们。” “只怕,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条件,所以阿涟才不敢告诉你。”容璧一想到涟漪正和梁子尘那个疯子呆在一起,便非常不放心,说,“一定要把阿涟接回來!” “我知道,可阿涟被梁子尘控制了,一直呆在梁府不出來,我们也不知道梁子尘要阿涟做什么,贸然行动,只怕不妥,如今阿涟能够和我们通书信,应该能够说明她现在还安全。”赤潋细细分析说。 容璧点头赞同,赤潋思维缜密,做事也是瞻前顾后,可就这样放任涟漪呆在梁府不管了?他难以放心。 容璧便说:“阿涟的事交给我,我再观察几日,不打草惊蛇,先把梁子芥监视住,若确定梁子尘不会伤害阿涟便算了,若知道梁子尘要做什么伤害阿涟的事情,我便用梁子芥威胁梁子尘,闯入梁府,抢也要把阿涟抢回來。” 赤潋微微笑道:“那便交给你,一定要确定阿涟的安全,阿涟一根毫毛有差错都唯你是问。” “嗯。”容璧说完再次为赤潋整理奏章和资料,问,“皇上和我父亲如今到哪儿了?” “父皇上回说还有几个城池便到泌水城了,如今,应该快到泌水城了吧。”赤潋猜测说。 容璧点头,说:“皇上此去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來,你这监国的担子估计一时半会卸不下了,好在如今猃狁消停了一阵子,你可以松一口气了,二月的生辰你都沒有好好过,什么时候把墨契约出來,一起喝酒?” “哪里有休息的时间?墨契如今还被墨家禁足,而甄哥还在青梁殿,我要想法子把她接回來,可母后却怎么都不肯让我把甄哥接回去,理由也准备了一箩筐,我竟辩驳不了半分。”赤潋笑道。 “墨皇后很喜欢甄哥吗?为何不让甄哥回东宫?她又有什么算计?”容璧皱眉说,他完全不能信任墨皇后,觉得墨皇后每一个动作都饱含心计。 赤潋摇头说:“应该沒有,毕竟,母后是真心希望这个孩子出世,也花了很多心思保护甄哥,她说,我沒有照顾孕妇的经验,监国事情多又忙,有时间就去青梁殿看甄哥就行,不必要接回去。” 容璧不说话,似乎很是不相信墨皇后的说辞,赤潋又说:“容璧,不必这般多疑,活得会很累的,你完全沒必要想那么多,让自己过得轻松些吧。” 容璧继续沉默,赤潋见氛围有些凝滞,再说:“就如风荣华,也就是易潇潇,我觉得她根本沒有伤害我父皇的想法,你们担心我父皇的安危,却也不必如此多疑,就如这次我父皇去泌水城,你父亲也跟着,防备易潇潇至此。” 容璧终于有了反应,说:“赤潋,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现实是那么残酷,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赤潋只是淡淡笑道,坐在桌前,拿起一本奏章说:“多虑伤神,但若你已经习惯了,便不必再改了,但还是宽心些,而我确实也要多提防,不能太过信任别人。” 容璧笑着点头,指着整理好的一叠奏章说:“那我走了,要准备接阿涟回來呢。” “嗯。”赤潋沒有抬头,一边笑道一边批改奏章,摞的高高的奏章渐渐的变低,时间也随着流逝。 晌午也快过了,可赤潋还是沒有用午膳,因甄哥不在,无人提醒他用膳,直到午后,赤潋把所有奏章都批改完毕,才想起还沒有用膳,可也错过了用膳的时辰了,宫人只当他不想吃,便沒有打搅他。 赤潋无奈的笑,东宫冷清清的,沒有甄哥的东宫,一点温度也沒有,沒有人提醒他要适时用膳,沒人给他做好饭菜,然后热上一遍又一遍,随时等他用膳。 赤潋随意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又把今日需要解决的事情全部解决,便直奔青梁殿,想要见一见好几日都沒有见的甄哥。 到青梁殿时,甄哥正躺在殿外的贵妃椅上,晒着二月细碎的阳光,小腹已经隆起的很高,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甄哥把玩着胸前的长发,那长发已经有些枯黄,而甄哥原本红润的脸也变得消瘦,身体却浮肿着,双腿甚至已经肿的不能走路。 这个样子的甄哥与美丽无关,可在赤潋眼里就是可爱美丽的,甄哥拿着一把小剪子,见到分叉的发尾便用小剪子剪掉,以此打发时间。 赤潋静悄悄的走近,甄哥还是发现了赤潋,放下了剪刀,却沒有抬头,责怪说:“不是说了,你不准再來青梁殿了,前几日你才答应我的,怎么就忘了?” “我想你了。”赤潋蹲下,拿起甄哥浮肿的退,一边为甄哥按揉一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贫嘴!” 甄哥笑着说,然后把脚缩回,不让赤潋碰,说,“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來,不是成心不让我舒坦么?” “什么样子?”赤潋反问,又拉过甄哥的脚,为甄哥按揉。 甄哥也不再躲避了,却依旧低着头说:“我都不敢照镜子了,变得好丑,脸蜡黄的,可身子却浮肿的可怕,再过阵子,那就更难看了,你不许再來!知道么?” “好。” 赤潋笑着答应。 “不信,你上回也说不会再來了。”甄哥这才抬起了头,脸上不仅蜡黄蜡黄的,颧骨上还有淡淡的斑点,只怕,过阵子颜色就会变得很重。 赤潋心疼的说:“哥儿,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你不嫌弃这样丑陋的我就行。”甄哥又低下头,说,“我们拉钩,不许再來青梁殿找我了,等我生下孩子,样貌也恢复了,我再回东宫,好不好?” 甄哥说完伸出右手小指,赤潋便也笑着伸出了右手小指,勾着甄哥的手说:“好,我只在梦里见哥儿,等着哥儿回家。” “嗯,等我回家,带着我们的孩子回家。”甄哥抚着隆起的肚子,期许说。 赤潋拿起甄哥放下的小剪刀,又拿起了甄哥一缕长发,为甄哥剪着发尾,二月细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变得极为温暖。 墨皇后站在青梁殿内,远远的看着甄哥和赤潋两人,琴心站在她身后问:“娘娘,太子真的很在意甄哥。” 墨皇后点头说:“这样才好,这样赤潋才会听本宫的话。 ” 琴心点头,又望向甄哥和 赤潋,甄哥正在赤潋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來,然后四处走动,活动活动身体。 墨皇后不想再看,便转身进了内室,问琴心:“皇上现在在哪了?一路上可有什么动静?” “快到泌水城了,一路上沒有任何动静,易潇潇和容寂大人也都相安无事。” 墨皇后轻轻皱眉,说:“易潇潇究竟想做什么?都到这一步了,却还沒有任何动静,难道在等赤喾的指示?” 琴心说:“娘娘,不急,如今皇上不在,后宫已经完全被娘娘把控,容寂大人又不在,前朝也渐渐松动了,丞相能够把控情势的。 ” 墨皇后揉了揉眉心,点头说:“希望如此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一曲终了 涟漪坐在梁府后院的藤椅上,望着满园的猫儿发呆,那些颜色斑斓的猫儿都翻着肚皮,不时用爪子挠挠肚皮,再用尾巴扫扫其它猫儿的脸,其他的猫儿别激怒之后,就拥在***着滚。 只有一只毛色纯白,但尾巴是纯黑,额上还有一团黑色的猫儿蹲坐在涟漪脚前, 沒有丝毫惧意,抬头看着涟漪,圆圆的眼睛里有黑黝黝的瞳孔,映着涟漪的脸。 涟漪知道,这种猫叫做“挂印拖枪”,又名“印星猫”,得此猫,主贵,涟漪弯腰,双手支在双膝上,然后伸出右手手掌至印星猫面前。 印星猫抬起前爪,却沒有放在涟漪手上,而是放在嘴边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模样娇憨可爱,涟漪心中痒痒,忍不住的伸出右手放在印星猫的嘴边,想要握住印星猫的爪子。 可不等涟漪握住印星猫的爪子,印星猫就狠狠用尖锐的爪子挠了涟漪一下,涟漪惊呼缩回手,印星猫也飞快的跑向一旁。 涟漪坐正,左手抓着右手,低下头看着右手手背上深深的三道划痕, 有鲜血从伤口里渗出。 涟漪不打算惊扰别人,便从怀中抽出深色的帕子,忍着疼把血液擦干之后,再用这个帕子把右手随意包裹了起來。 “你不知道被猫抓了可能会感染吗?”不远处传來梁子尘的声音, 涟漪抬头,就看到那只印星猫趴在梁子尘的腿上,梁子尘穿着黑白间色深衣,眼上裹着白色的锦帕。 印星猫的毛色和梁子尘黑白相间的衣服很是搭调,涟漪忍不住笑道:“你的服色和印星猫很配。” 梁子尘用手摇动轮椅,向涟漪移动,涟漪见梁子尘即使蒙着锦帕,却还是能够分辨她的位置,便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印星猫抓了,还能够知道我在哪?” 梁子尘沒有回答涟漪的话,在涟漪身前停下,伸出右手,掌心摊开,说:“手拿來。” 涟漪沒有忸怩,大方的把右手放在梁子尘的手上,说:“我见伤口不深,便沒有多么在意,不必惊扰别人。” “公主就是公主,这点常识都沒有。”梁子尘解开涟漪随意绑好的手帕,丢在一旁,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细细的洒在涟漪的伤口上。 那药很清凉,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了,涟漪叹服,不愧是神医制作的药。 涟漪偏着头,仔细看梁子尘被锦帕盖住大半的脸,梁子尘清秀的鼻子下是薄薄的唇,那唇那么好看,却堵不住犀利恶毒的言语。 涟漪又抬眸,看着梁子尘的额头,梁子尘的发际处有标准的美人尖,若把双眼的锦帕摘了,那美人尖把脸部衬托成桃形,一定非常漂亮。 涟漪忍不住伸起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轻轻的把梁子尘眼上的帕子给拉下來。 眼上的锦帕被摘下,梁子尘微微皱眉,好看的水弯眉纠结在一起,涟漪食指和中指放在梁子尘的眉心说:“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梁子尘抓住涟漪的手,从额头上拿下,然后把涟漪的手甩到一边说:“你很烦。” 涟漪沒有因为被梁子尘嫌弃而生气,反而笑着说:“既然嫌我烦,那就把我送走吧,我就不能烦你了。” “呵。”梁子尘沒有把锦帕拉回眼上,灰白色混浊的双眼依旧可怖,他一边替涟漪包扎,一边说,“你想走,我偏不放。” “为何呢?”涟漪叹息问。 梁子尘为涟漪系好帕子,靠在轮椅靠背上说:“想看你绝望的样子。” 涟漪抬起右手,看着梁子尘系的漂亮的结,笑着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永远不会绝望,而且,即使我绝望,你的眼睛也看不到。” “不见得。”梁子尘摸着腿上的印星猫,笑道,“你们的眼睛是好的,就会过于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忽视了你们所感受到的,所以,还不如我看到的多。” 涟漪点头,觉得梁子尘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问:“那你看到了什么呢?” 梁子尘却不搭理涟漪了,涟漪又开始故意刺激梁子尘说:“不说,就是什么都沒看到了。” 梁子尘依旧不搭理涟漪,涟漪便自言自语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这两句倒很搭对,你喜欢哪句?” 梁子尘只是用混浊的双眼看着涟漪,涟漪被看的不舒服,不敢再说话了。 梁子尘见涟漪终于不再废话,便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丢到涟漪身上,嘲讽说:“容璧给你的,他可真是担心你的安危,比你那名义上的夫婿豫章王还要关心你。” 涟漪用小指抠了抠掌心,面无表情的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 :即刻回宫,不得延误。 涟漪咬唇,不知该怎么向容璧解释,她和他约定好了两年之约,如今只怕是完成不了了,可涟漪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老死在安乐侯府,不明不白,无名无份。 涟漪便说:“安乐侯,不知你怎么才肯放了我?我留在这里,对你真的无用,这绝色的皮囊,终会看腻的。” “那便等我看腻看说吧。”梁子尘笑着说,对于折磨涟漪的事情乐此不疲。 涟漪无奈,说:“你不怕我哥哥和容璧抄了梁家?” “怕?梁太后还在,南风阁还在,我还在,你以为太子的权利能够说抄了梁府就抄了梁府吗?陈国这么多代皇帝下來,也沒有一个能够把梁府覆灭。”梁子尘嘲讽说,涟漪脸色微变。 涟漪站起身,把容璧给她的信纸再折回去,赌气说:“我快要病死了,信也回不了了。” 梁子尘笑道:“死了也要见尸,你为何总是不肯把真相告诉他们?你在怕什么?又在侥幸什么?” 涟漪闭上嘴,不说话,她心中还是暗存侥幸,希望梁子尘会放过她,即使不放过她,她也可以想法子逃出去,可这么久了,她也沒有想到逃出去的法子,只能干坐在梁府,看着满园的花朵争奇斗艳。 “怕他们多想我为何非要你留下不可?怕他们误会你和我有私情?”梁子尘笑谑道,涟漪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他们不会如此认为。” “哦,对,他们相信你不愿和我有牵连,可不一定相信我啊。”梁子尘摩挲着锦帕笑道,“记得你硬闯梁府那日,下巴上可是有我捏过的痕迹,那些羽林郎至今也记着呢,纷纷要太子快些把你接回宫。” 涟漪继续沉默,让众人误会她被羞辱,不就是梁子尘的目的,看她名誉扫地,看她悲伤绝望,可她偏不,不管怎样,她都要做最后的挣扎,绝对不服输。 “你是不是还心存侥幸,可以离开,可以对他解释说,这些时日,你只是因为重病而留在梁府,才自愿留在梁府,摆脱和我的一切关系?”梁子尘越说越起劲,涟漪低头沉默。 梁子芥见涟漪一直不说话,便猜到了几分,笑问:“你是不是想嫁给容璧?” 涟漪终于抬头,苦笑道:“谁不想呢?京城里,哪家少女不想嫁给容璧?我自然也不例外。” “你并非非他不可,例如,我也可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可以。” 梁子尘重复一遍,说:“涟漪,我说,我也可以娶你,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直留在梁府,不是吗?” 涟漪却不信,甚至笑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突然想要娶我,可我能够确定,你并不喜欢我,对你來说,娶不娶我都无所谓,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可是,涟漪,对容璧來说,不也一样吗?娶谁都无所谓,并非非你不可。”梁子尘的嘴角勾起一边,混浊的双眼竟然变得有神采,美丽的唇开开合合,拦不住恶毒的言语。 讽刺,挖苦,嘲笑,梁子尘换着花样折磨涟漪,涟漪虽然已经习惯,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叹息说:“是啊,沒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涟漪继续说:“我对容璧是如此,对哥哥也是如此,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不在了,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所以,对你也一样适用,你也并非非我不可,所以,放我走。” 梁子尘拍手,称赞说:“好,不错,涟漪,我似乎已经不能再用言语简单的刺激你了,这让我很是痛心,见不到你绝望的样子,我怎么也不甘心啊。” 梁子尘继续说:“放你走沒问題,你自己要走的,但我确定你会后悔,后悔要离开这里。” 涟漪惊喜,也不顾及梁子尘为何说她会后悔了,急切问道:“我要怎么离开?” “你自己想法子,求人也好,摸索也罢,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能不能出去,就看你本事了。”梁子尘右手掐指,突然转换话題说,“快到三月了,也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一曲终了,你就知道了。” 涟漪不明所以,却也沒问,只是想起了一句诗: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等她回宫 涟漪刚想到这句诗词,脑海中突然又想起另一个词:曲终人散。 怎么会想起这么不吉利的词呢?涟漪轻轻摇头,似乎想要把曲终人散给甩出脑海。 当涟漪出神时,月门处传來梁子芥的声音:“哥哥,你该用药了。” 涟漪转头看向梁子芥,梁子芥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稳稳当当的走向梁子尘,目不斜视。 涟漪见梁子芥來了,却沒有如曾经一般识趣的离开,而是站起身,走向梁子芥,主动与梁子芥打招呼,可梁子芥却完全无视她,直接从涟漪身旁擦肩而过,然后在梁子尘身旁蹲下,端着药碗说:“哥哥,你又不肯喝药。” 梁子尘不说话,也不接药碗,梁子芥面色微变,涟漪便缓和气氛问道:“子芥,你什么时候回來的啊?用过午膳吗?” “这是我家,我什么时候回來还需要向你通报?你以为你在这里,身份还是公主吗?”梁子芥猛地转头对涟漪说,眼神犀利,似乎对涟漪的话非常不满。 涟漪立刻不说话了,梁子芥又瞪了涟漪几眼,才又转头对梁子尘说:“哥哥,该喝药了。”语气温柔,和刚刚判若两人。 梁子尘摇头说:“我都说了,这药喝了也沒有用,我的眼睛,不是人能治好的,不必花时间为我熬药了。” “可是,即使治不好眼疾,也可以补身子啊。”梁子芥背对着涟漪,但那焦虑的模样,涟漪能够相信出。 梁子尘依旧无动于衷,双手拉着印星猫的爪子说:“我说了,你不必为我熬这药,因为这药对我一点用处也沒有。” 梁子芥见梁子尘态度坚决,便端着药碗,站起身,看着漆黑的药水,有些颓废的说:“这药,可我是花了三个时辰才熬好的,哥哥,你却不接受我的心意。”作势便要哭出來。 涟漪也有些不忍,对梁子尘说:“子芥也说了,这药可以补身子,子芥既然熬了,你就喝这一次吧,明日子芥不熬便是了。” 梁子尘听了涟漪的话,抬头看着涟漪说:“即使对身体好,你便拿去喝吧。” 梁子芥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涟漪忙摆手说:“这是子芥给你熬的,我怎么能喝。” 见梁子芥涨红着脸,瞪着她,涟漪觉得分外尴尬,正不断想法子离开时,梁子尘却说道:“涟漪,既然你要我喝,我喝就是了。” 梁子尘说完,翻转掌心,要梁子芥把药碗递给他,梁子芥立刻把药碗放在梁子尘手上,他拿起就喝,眉头都沒皱一下。 梁子尘喝完药,翻转空碗,以示喝完,说:“既然我喝药了,子芥,你就回南风阁吧,那里需要你,你不必担心我。” “哥哥,南风阁的事情都解决了,我想陪你说说话。”梁子芥从梁子尘手里收回药碗,递给涟漪说,“你把药碗拿走吧。” 涟漪知道梁子芥这是在打发她走,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便接过碗离开了。 梁子尘静静坐在轮椅上不说话,等着梁子芥开口,指示他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梁子芥推着轮椅,在梁府后园走动,后园里新发的枝桠上还有几片不肯凋零的枯叶。 梁子尘很是闲适,捏着印星猫的肉爪子上下晃动,就像在逗弄孩子。 梁子芥见梁子尘眼上的锦帕被拉下,奇道:“哥哥,你怎么把锦帕拉下來了?不是说这个很刺眼吗?” “涟漪拉下來的。”梁子尘一边说,一边把锦帕再拉回去,说,“她说,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我的眉头,常常皱起吗?” 梁子芥双手握紧椅柄,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最后鼓起勇气,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涟漪公主留在梁府?” “无趣罢了。”梁子尘直言不讳。 “哥哥,你的意思是只和我在梁府很无趣,难道她很有趣吗?”梁子芥开始有些激动,大声说。 “还行,至少不无趣。”梁子尘笑道,“可惜,她越來越不好玩了,不管我怎么逗,也沒用了。” 梁子芥难以置信,停下步子,硬邦邦的问:“哥哥,你告诉我实话,你把她留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梁子尘笑道:“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开心,还有什么理由。” “我不这么觉得。”梁子芥推测说,声音低沉,“哥哥,你是怕她在朝堂动乱时,发生意外吗?” 梁子尘转头,混浊的双眼看着梁子芥,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于是反问道:“你这么觉得?” “对。”梁子芥说,“很快,很快皇宫就会出现大动乱,她一定会卷入其中,若她留在我们梁府,就一定不会受到波及,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所以,哥哥,你不让她回宫。” 梁子尘听了,觉得好笑,问:“你觉得,我喜欢她?” 梁子芥顿了顿,然后点头说:“对,我觉得,你被她迷惑了。” “她?她有什么地方可以迷惑我?”梁子尘觉得有趣,提起兴趣问道。 梁子芥想了想,才断断续续说:“她长的好看……她脾气好……” 梁子尘听了,哈哈大笑起來说:“这都是你听说的吧,她可不温柔,发起怒來,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有趣的很。” “哥哥,你觉得她有趣,就会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所以,这些时日,你都会抽出时间陪她说话……” 梁子尘惊讶,他都沒想到他竟然会每日都來找涟漪说话,惊讶之余,也发现他和涟漪相处的时候,会感到闲适,似乎再也沒有那么沧桑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明白。 梁子芥分外担忧,害怕梁子尘和涟漪长时间相处,会爱上涟漪,便故意说: “哥哥,她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对你沒有任何用处,你千万不要被她的样子给迷惑了。” “漂亮的脸,不就够了吗,我需要别人给我什么?”梁子尘反问。 梁子芥无话可说,确实,对于梁子尘來说,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他做什么,若别人偏偏要替他做,他反而会觉得厌烦,就如,她帮他煎药,就如,她替他做好一切打算。 她为梁子尘打理南风阁,帮梁子尘处理人际关系,帮梁子尘解决他不愿意解决的问題,这些事情,都是她心甘情愿为他做的,可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毫不领情。 梁子芥无奈,只能说:“哥哥,你真的打算把她留在梁府吗?她只是一个无能娇弱的公主,对你,完全沒有用处。 ” 梁子尘揉着印星猫的肚子,让猫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笑道:“我并不需要有用的东西,我只需要有趣的东西就行,若娶了她,往后发生的,说不定会更加有趣……” “不行!”梁子尘还沒说完,梁子芥就大声阻止,“你不能娶她,她……” “为何不行?”梁子尘不明白梁子芥的反应为何这么大,于是反问。 “这……那……”梁子芥语塞,不知要如何阻拦梁子尘的行为。 见梁子芥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梁子尘很是不耐,不想再在涟漪身上纠结,于是说:“不必再谈了,给我说说皇上和易潇潇的现状如何了。” 梁子芥无奈,只能压下心中波涛,回答说:“皇上如今已经到了泌水城,对易潇潇百般恩宠,易潇潇沒有任何动作,容寂也沒有什么动作,只是监视和防备着易潇潇。” 梁子芥又说:“墨皇后也把持了皇宫,墨白掌控了朝堂,一切都进入了正轨。” “恩。”梁子尘静静的听着,也沒有继续找话題说话,静静的揉着猫儿的肚子,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梁子芥咬唇,心中暗恨涟漪,因为梁子尘很少和她说话,今日说的,还算多的,谈话的内容却还是涟漪。 梁子芥在心中狠狠算了涟漪一笔,不断的想法子如何把涟漪送走,面上却不显露。 “哥哥,我送你回房休息吧,你的眼睛不适合在外面呆这么久。”梁子芥又推动轮椅,笑着说。 梁子尘点头,说:“南风阁最近应该会有很多事情,你快些回去吧。” “好。”梁子芥低眉顺眼说道,把梁子尘送回房内之后,转身就快速向客房走去,因为涟漪在那里歇息。 涟漪正在为皇上做披风,还差一点边角需要修剪,门却猛地被人推开,梁子芥语气冷硬的说:“你想不想走?” 涟漪惊喜,她正想借助梁子芥离开梁府,沒想到梁子芥主动要送她离开,便立刻回答说:“想。” “那你准备好,有机会我就送你离开。”梁子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刚跨出房门,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说,“等那时候,不管你想不想离开,我都会把你送走,我绝对不留。” “好,我也不想留。”涟漪解释说,然后目送梁子芥离开。 梁子芥的背影完全不见后,涟漪立刻关上门,高兴的摊开信纸,随便磨了磨墨,就写道:“哥哥,我身体已经在恢复,很快就会痊愈,你不必担心,等我回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末路之美 泌水城,草长莺飞,嫩绿自梢头微微露脸,花开的犹豫不决,一切都是春暖花开的模样。 因为泌水城四季如春,此刻又正是正午,日头毒的很,百姓们都穿着夏日才穿的短打,在街上吆喝贩卖着,额上甚至还有汗珠流出。 但却有这样一对男女,吸引着众人的眼球,男人披着厚厚的大髦,身旁是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子,与男子不同的是,女子身上穿的甚至清凉,半臂抹胸齐胸襦裙,也掩不住高高隆起的腹部,看样子,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男子的五官凌厉,英气逼人,但鬓发微白,却不影响他浑然一身的霸气。 女子的五官不算美丽,但让人舒心,让人瞩目的是她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肤,还有那红色牡丹抹胸下的饱满,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男子发现了路人的视线,便霸道的把女子搂在怀中,让厚厚的大髦把她包裹住,不让女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女子娇嗔说:“很热啊,我不想披着。” “不行。”男子霸道的说,“我不许他们看你。” 女子巧笑嫣然,也沒有和男子辩驳,在众人的目视下离开了,身后也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那群人中有一人气宇轩昂,如鹤立鸡群一般,气质和容貌都胜过旁人一筹,见男子把女子搂在大髦中,他便大跨步走到男子身边说:“主上,夫人有孕,这样对她的身子不好,不若快些去泌泉。” 男子点头,却依旧沒有放开女子,而是加快了步子,向城外奔去,城门处有好几辆装饰华美的马车, 男子先扶着女子上了马车,自己再上马车,让百姓们啧啧称奇,恩爱如此。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來,速度非常缓慢,百姓们都知道这必是为了照顾有孕女子, 即使这般不便,男子还是把有孕女子带出來了,可见恩爱。 看男子的服侍和气度,一看便知男子的身份不凡,而这样大热的天却还披着大髦,应该是身体有恙的原因,所以才会來泌水城这样的小城镇,只为了利用泌泉疗养身体吧。 百姓们都窃窃私语,说:“泌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别说摸到泉水,就连看都看不到,因为有宫殿围着呢。” “可不是吗?最近不仅不让进那泌水殿,就连泌山都不让上了!” “为何?山都不让我们上了,真是太过分了。” “应该,就是这个贵人要來的原因吧。” 百姓们都窃窃私语着,也不敢多言,在聊了几句之后就各自散开了。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在走了快一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到了有泌泉的山下,有一排衣着讲究的人堵在泌水的必经之路上,见马车到了之后,便快速闪开让路。 马车却沒有直接上坡,而是停了下來,又是男子先下马车,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女子下來,动作温柔,视如珍宝。 “皇上,是乘步辇上去还是?”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上前问。 皇上抬头看了看泌山,见并不高,山路的坡度也很小,便笑道:“我们走上去吧,这样好的美景,错过了可惜,潇潇,你说是不是?” 被唤作潇潇的女子亦点头笑道:“对,我们走上去,皇上,你可要看仔细了,这泌山的美景绝对是鬼斧神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是吗?那百年之后,葬于此处,定是极好的。”皇上拉着易潇潇的手,便开始向山顶走去, 众人立即跟上,不敢落下半分。 刚开始,易潇潇和皇上边说边笑, 走的十分轻快,可渐渐的,不管路旁的景色多么美好,易潇潇都提不起兴致了,拉着皇上的手,艰难的挪动着步子。 皇上见易潇潇走不动了,便说:“先休息一阵子吧,派人去把步辇送上來,抬荣华上去。” 易潇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兰亭说:“皇上,不必了,我们已经到了半山腰,前面就有一座兰亭,我在哪里休息,你们上去便是了,我是孕妇,并不能泡温泉。” “不管怎样,既然來了,就去看看泌泉吧,坐步辇上去,你在步辇上休息也一样的。”皇上见易潇潇面色微白,便提议说。 易潇潇却不领皇上好意,摇头说:“我不喜欢泉水的味道,如今怀有身孕,那就更加敏感了,我还是在兰亭休息吧。” 皇上见易潇潇打定主意不去,也不好勉强,便说:“那我们先去兰亭,你在哪里好好休息,等朕下來,若不愿等,就乘步辇回去,怎么样?” “好。”易潇潇扶着腰,又开始挪动步子,向不远处的兰亭移动。 兰亭修在山腰,可以俯瞰山下的满山野花,可以听到山上燕归來,莺语乱的声音, 春意盎然,四五月才会开的荼蘼花如今已经燦燦开放,昭示着泌水城春季的漫长。 皇上和易潇潇站在兰亭内,俯视变得渺小的泌水城,泌水城内有袅袅炊烟升起,百姓们都在做午膳,街上的人却不见少,依旧是人头攒动,把街道塞满了。 皇上搂着易潇潇,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缓缓的吐出,叹息道:“我陈国大好河山,如此多娇!泌水城民风纯朴,山清水秀,是疗养身体的好地方,朕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易潇潇匍伏在皇上怀中,笑道:“是啊,如画江山,江山如画,也只有皇上能够拥有,若皇上愿意,一直留在泌水城也不是不可。” “不可,自然是不可。”皇上微微叹息说,“朝堂上还有太多事情要朕去解决了,朕不可能留在这里享乐,把所有担子都压在赤潋身上。” “皇上不必担心,太子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依最近京中反馈回來的情况來看,太子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您只需适时提点一番便行。”易潇潇的声音说的很大,惹得站在亭外的容寂转头瞩目她。 容寂紧皱眉头,第一是不满易潇潇评论太子,第二是不满皇上把京中的情况都说与易潇潇听。 易潇潇的声音渐渐又低了,容寂便低下头不看易潇潇,因为易潇潇是皇上的嫔妃,他是沒有资格直视的, 但并不妨碍他观察易潇潇,通过近一个月的观察,易潇潇确实是极为关心体贴皇上,也沒有任何要毒害皇上的嫌疑,可容寂还是不放心,因为这里是宫外,出了宫,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容寂打心里的不希望皇上出宫,第一是担心皇上的安危,第二便是担心朝堂的局势,怕太子一人抵制不住墨家的压迫,所以才隐瞒了皇上出宫养病的事实,就是怕朝堂人心动乱,被墨家迷惑了去。 只希望,这次出宫,皇上的身体能够完全康复,也不负此次出行了,容寂期盼到。 “容寂,我们上去吧。”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來,容寂转头,便看到易潇潇依依不舍的看着皇上的眼神。 容寂又开始皱眉,转头看向皇上,说:“皇上,为了保护风荣华,留下三分之一的护卫如何?” “一半吧。”皇上不等容寂抗议,就下达命令说:“你们一半留下,剩下的跟朕走。” 容寂不好再反驳皇上,就低下眉眼跟在皇上身后向山顶走去。 皇上的步子渐渐的放满,与容寂并肩,开口道:“容寂,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快三十五年了吧。” “是,三十三年了。”容寂说。 “大半辈子就这样过了。”皇上叹息说,“朕只怕是熬不到半百的年纪了。” “皇上,您需保重龙体。”容寂沒有说一大堆恭维的话,而是提醒皇上说,“很多事情,是时候放手让太子做了,太子也需要历练。” “朕知道了。”皇上点头应道,然后指着绵延开在路旁的一丛丛小白花,问,“这是什么花?” 容寂低头,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然后说:“荼蘼花。” 皇上不断点头,陷入沉思,喃喃说:“朕记着,似乎有一个人很是喜欢荼蘼花,容寂,你记着吗?” 容寂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才说:“易然。” “对,易然,他很喜欢。” 皇上转头对容寂笑道,表情分外欢喜,似乎是记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他和朕说,荼蘼在春天末尾开花,众人都当她不吉利,认为是伤感之物,可易然却说,荼蘼花开送春,迎來热烈的夏日,如何会是伤感之物呢?” 容寂却也赞同易然的话,于是说:“我也记着,他送给易水寒一匹白马,就叫荼碧。” “碧色的荼蘼花吗?明明荼蘼只有白色的,可他却偏偏要用碧色來形容,真是别致的名字。”皇上赞许说,“也只有他能够起出这样别致的名字了,就如他的一双儿女,不雨亦潇潇,易不语,易潇潇,但沒想到,易不语给自己起的名字更加惊艳,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啊。” “好倒是好,就是不够吉利,整个名字都充满戾气,沒有一点美好的寓意。”容寂摇头说,并不是很喜欢易水寒的名字。 “这倒也是。”皇上随意摘下一朵路旁的荼蘼,问,“荼蘼的花语是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似乎是,末路之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耐住寂寞 “末路之美?”皇上摇头说,“不好不好,也不知是什么人起的,为了风雅而附庸风雅,若是易然在,必定会嘲笑的。” 容寂点头,皇上把手上的荼蘼花丢在路边,然后问容寂:“你的名字,若我沒记错,似乎是寄予你能够忍耐住寂寞,守得住繁华吧?” “是,皇上记性真好。”容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我记着那个回答,是我第一次见你,你觉得我的名字很古怪,问我名字的含义时,我的回答,那时候,我们才五六岁吧。” “是啊!多少年了!你也熬过了寂寞,所以如今才能够守得住繁华。”皇上抬头,透过细碎的树叶,双眼茫然的看着苍茫的天空,又陷入沉思。 那时候的容寂啊,和他一样,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容家的竞争太过激烈,容寂几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才能够站在他面前。 五个优秀的男孩站在他眼前,是先皇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精英,每个都是容家的男儿,各各都足够优秀。 几乎所有陈国皇子的伴读,都是容家的孩子,剩下的几个特例,都沒有成为皇帝。 所以,能够站在这里的人,未來都不容小觑。 皇上还记得,那时候的他,正处于极度的失落与茫然的状态,因为他有了一个弟弟,那个弟弟夺走了他父皇原本只给他的目光,他惶恐,他不安,他对皇上撒娇,期盼皇上能够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可不论他做什么,他还是沒有得到先皇的关注。 于是他胡闹,他叛逆,先皇的目光终于会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可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说:“回去把四书五经给朕抄一遍,沒有抄完不许见朕。” 当他抄完时,他的那个弟弟,已经把先皇的所有目光给夺走,再也不屑看他一眼,他愤怒,他嫉恨,他疯狂! 所以他趁弟弟在湖边玩耍的时候狠狠推了他一把,那时候的皇上,还不懂谋定而后动,所以被梁太后留在洪都王身边的人发现了,他的举动,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先皇。 先皇难以置信,容皇后的亲生孩子,他灌注了心血的第一个孩子,会是这样暴戾之人,那个孩子,明明只会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用深邃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 先皇不信,可溺水的洪都王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而皇上也不解释,只是梗着脖子,倔犟的不肯低头下跪。 因为皇上久久不肯下跪,也不肯解释,梁太后又坐在洪都王床前不断哭泣,虽然沒有指责皇上,也沒有要先皇惩戒皇上,可那哭声扰的人心烦躁,先皇眉头紧皱,很是不耐。 皇上依旧是不肯解释,也不肯下跪,而梁太后又哭的撕心裂肺,先皇也不好不了了之,便上前狠狠扇了皇上一巴掌,问:“快说,你到底有沒有害你弟弟?” 先皇好战,身体强壮,那一巴掌把皇上扇到地上,吐出几口鲜血,皇上的身体原本天生就不好,趴在地上险些晕厥,可还是倔强的咬着唇,不让自己昏迷。 “父皇……父皇……不要打哥哥……”洪都王被巨大的响声惊醒,挣扎的坐起來说,“父皇,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哥哥无关。” 梁太后一把搂住洪都王,哭泣道:“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娘亲心疼啊!你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都糊涂了。” 皇上趴在地上冷笑,梁太后把洪都王当作命根子,在水里洪都王也就是扑腾了几下就被救起來了,怎么可能要了性命,梁太后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凸显自己的恶毒,而说洪都王糊涂,也是要告诉先皇,洪都王说的都是胡话。 先皇坐到床畔,小心扶洪都王躺下,温柔的问:“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洪都王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趴在地上的皇上说,“父皇,真的不是哥哥推我,我不小心掉下去,哥哥想要抓住我,可沒有抓到,被人误解为是哥哥推的我。” 先皇听了此话,便转头问皇上:“玓儿说的可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你为何不解释?” 皇上还是不说话,勾着唇冷笑。 皇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过恶毒,先皇刚刚升起的内疚被怒火烧尽,刚想再踢皇上一脚,洪都王立刻拉住先皇的手说:“父皇,您不要急躁,哥哥定是怕解释了您也不信,反而得了狡辩推脱的名声,而且哥哥都吐血了,一定是痛的说不出话了,父皇,您还不快宣太医为哥哥医治?” 太医知道先皇对洪都王有求必应,不等先皇回答就上前帮皇上翻转身体,让他躺好之后便细细诊脉。 梁太后紧皱眉头,刚想说话的时候,洪都王又拉了拉梁太后的手,梁太后回头,看到洪都王正拼命摇头, 阻止她说话,梁太后无奈,叹息了一下便不说话了。 太医诊脉完毕,躬身对先皇大致描述皇上的情况,说是怒火攻心才导致的吐血,修养一个月便无碍了。 先皇沉默的看着皇上憎恨的双眼,终于,疲惫的说:“朕确实忽视了对你的管教,朕也有错,是时候给你找个师傅了,你回去好好反思吧。” 一个月后,皇上的身体恢复,先皇也挑选好几个伴读,要皇上自己做最后的选择。 一个小隔间,五个服饰相似的男孩站着,皇上坐在高高的灯挂椅上,平视那五个男孩的眼睛,來回扫视一遍,各有各的特色,便继续观察他们,发现他们都穿着相似的服侍,戴着同样的配饰,就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皇上知道,他们都是容家的男孩。 能够留在这里的,都不是善类,皇上无从选择,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们,一句话也不说。 刚开始,男孩们都站的昂首挺胸,甚至都敢平视皇上,皇上來回扫视一阵子之后, 终于有一个激进些的男孩问:“大皇子,不知您有何想法?” 皇上转头看他,笑道:“在想,你们觉得我会有成就吗?” 那个问话的男孩子率先回答:“会。” “为什么?”皇上笑问。 另一个高一些的立刻说:“因为大皇子慧眼如炬,必能识得天下有志之士。” 皇上淡笑,此人话中有话,甚至有威胁他的意味,若他不选他,就是不识有志之士。 最先问话的男孩嘲笑说:“大皇子必定慧眼识珠,不会把某些自大的人当作真的有能力的人。” 高个的立刻反驳:“大皇子也不会看重某些冲动的人!” 到底是六七八岁的孩子,互相都咽不下这口气,互相瞪着互相,另外两个年纪大一些的立刻上前拦住,体现自己的素质和教养,正混乱时,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孩,直接走到大皇子面前,跪下,小声说:“皇子,给我一个机会,我助您成皇。” 皇上低头看他,他的眼神深邃,面无表情,看不清里面的含义,皇上觉得熟悉,熟悉这样的眼神,多么像他自己的。 皇上笑问:“你叫什么?” “容寂。”男孩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那四个男孩立刻停止一切动作,看着跪在地上的容寂还有笑着的皇上。 “寂?这个名可不是什么好字,可有什么寓意?”皇上又是笑问。 “容寂,容忍寂寞,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容寂不缓不慢的回答,可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让人振奋。 皇上跳下高椅,弯腰探头把唇放在容寂耳旁,小声问:“你说,会助我成皇?” “是。”容寂点头回答。 “如果沒有呢?”皇上笑问。 “不可能。”容寂回答的快速和肯定, 十分有自信。 “我不可能凭空相信你。”皇上把双手按在容寂的肩上,再次问,“如果沒有呢?” 容寂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字的回答说:“那我就杀了所有挡着皇子成皇之路的人。” “好。”皇上站起身,又把容寂拉起來,笑道,“就他了。” 那时候的 容寂,是怀着多么大的自信和决心,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诺言, 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后來,容寂告诉皇上,不是他不想给自己留后路,可是现实是,他并沒有任何退路可留,所以只能不断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后來,皇上从容寂身上学到了很多,学会了如何杀人于无形,学会了如何隐忍,学会了如何谋划,他们的命运渐渐绑在一起,为了成就皇上,容寂牺牲了太多。 几年后,二皇子也是时候选伴读了,容寂用了手段,把他的弟弟容与塞进了那五个人之中,皇上原先还不明白,若容与被选上,他们兄弟不是要反目,可容寂只是淡淡的笑。 另外四个人,皇上也有耳闻,都是容家新起之秀,有的甚至出生时都有异象产生,皇上说与容寂听,容寂也只是淡淡的笑。 很快,答案出來了,容与被选上,皇上叹服,一切都如容寂的所愿,却不知容寂想要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血流成河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上终于明白容寂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了,因为容与根本不会半点谋划,但对于风雅之事,却是个中高手,而二皇子又是个好玩之人,觉得容与这样多才多艺的人才适合当他的伴读。 而容与又是个面团一样好脾气的人,弱懦的很,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他都是只是笑,笑的别人都懒得欺负他了,唯有容寂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那些欺负容与的人都给杀了。 还好,自从容与成为二皇子的伴读之后,也只有二皇子能够欺负他了,二皇子不喜欢念书,不喜欢作功课,便全部丢给容与,容与也毫不抱怨的为二皇子做好一切。 有些时候,二皇子因为贪玩被太师发现,也都是由作为伴读的容与接受一切惩罚,只有见容与受了折磨,二皇子才会消停几日,几日后,依旧胡闹的很,就连先皇都管不住他。 还是大皇子的皇上越來越沉稳,越來越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等着时机成熟,给二皇子致命的攻击。 在二皇子与京城内的少女搭讪时,大皇子在看书下棋;在二皇子在猎场围猎的时候,大皇子与容寂谋划策略;在二皇子与先皇谈笑时,大皇子在蓄力。 因常年征战而旧病在身的先皇渐渐衰老,沒有发现大皇子惊人的成长速度,还依旧宠爱着二皇子,近乎宠溺。 好武的二皇子在磨了先皇几个月之后,先皇终于答应二皇子去剑阁城历练一年,听说期间发生了很多,二皇子爱上了一个梁家的姑娘,誓她不娶。 那姑娘却不稀罕二皇子,因为在她听说,二皇子是个极不稳重的人,总是喜欢与少女搭讪**,不适合托付终身。 听到这样言论的梁太后发怒彻查是谁传出这样的传闻,可沒有任何线索,南风阁也查不到,因为这样的言论并非一时爆发,而是一点点的蔓延,已经传了好几年了。 大皇子把此话说与容寂听,容寂淡笑,如今在百姓眼里,二皇子就是一个贪玩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当皇上。 二皇子不在,容与便常常和大皇子弹琴作画,接触之后,皇上更加觉得容与太过懦弱,这样的人,更本不适合在吃人的朝堂生活。 一年很快就过了,二皇子回京,身边带着一个清秀的姑娘,梁太后很快就下旨赐婚,普天同庆。 在二皇子赐婚之后不久,大皇子就收到來自墨家的邀请,邀请他和墨家大小姐墨娇见面,大皇子心中明白,这是要联姻的意思。 皇上也很好奇传闻中的墨家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便打理了一番就去了墨府。 在墨府参天的香樟树下,墨娇说出了条件,皇上也爽快的答应了。 再后來,皇上便沒有再见过容与了,听说,他不知得了什么重病,吹不得风,至今也沒有康复。 皇上轻轻摇头,为容与感到可惜,若他有一个好身子,怎的也能够把容与二字刻在史书上。 想到容与的名字,又对比容寂容宓的名字,皇上觉得古怪,便问: “你和宓儿都是宝盖头的字辈,容与呢?朕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容与是他的字,他单名一个宇字,宇宙的宇,容宇,意思是能够包容万物。” 容寂解释说,“他的字,容与,取自洛神赋,聊逍遥兮容与。” 皇上细细沉吟一番,容与,容与,那就算了吧,确实是好名字,比容寂的名字还要别致些, 皇上忍不住称赞说:“若易然听了,一定会啧啧称奇,赞不绝口。” 容寂不接话,两人也沒沉默多久,就到了泌泉,门卫都恭敬的站在两旁,把殿门打开,扑面迎來硫磺的味道,皇上也有些不习惯,用长袖掩住口鼻,不让刺鼻的气味吸入。 身后的众人也很快赶到,有几个太医出列,又重复的对皇上说了几遍泡温泉时应注意的,才让皇上进了泌泉殿,服侍的人紧随其后。 容寂和剩下的人都守在殿外,等着皇上出來,时间一点点流逝,容寂不知怎的心慌意乱,气闷的很,却也不知为何。 忽然殿门打开,有个小太监探头出來对容寂说:“容大人,皇上要您进去陪他说说话。” 容寂也觉得站在外面无趣的很,兼又总觉得会有意外发生,不守着皇上心中不安,便跟着太监进了殿内。 殿内水雾缭绕,看不清十米外,只能看到皇上的黑色长发搭在岸边,容寂停下,问:“皇上,您可有什么不适的?” “只是觉得胸闷心慌,不知是不是泡温泉的原因。”皇上转身,面朝容寂,但容寂离他十几米,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到轮廓。 皇上说:“这泌泉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朕的身体,若治不好,朕就留在这里颐养天年好了。” 容寂沉默,皇上继续说:“若朕不幸去了,易潇潇和她腹中的孩子就留在着泌水城吧,不必送回皇宫了,一个封为王爷,一个封为太妃,在这里,他们会活得很自在。” “臣必定会如此。”容寂说,他不可能会留一个威胁到太子地位的王爷在京城,所以,皇上的嘱托深得他心。 “还有易水寒,让他凭着自己的能力拼搏吧,如果有能够能够再次在京城混出什么名号,你也别排斥他。” “嗯。” “还有,太子赤潋就交给你了,他还不能够完全胜任皇位,所以,你要多多提点一些。” “嗯。” “还有,阿涟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们容璧了,我相信阿涟会好好做容家的儿媳的。” “会的。” 说完之后,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容寂感到窒息,一口气憋在胸口,却不知道是为何,未知的恐惧比真实的危险更让人害怕。 殿内太过安静,让殿外的喧嚣声变得刺耳,夹杂着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來:“皇上!不好了,起火了!” 容寂立刻抽出贴身佩戴的短剑,奔至皇上身边说:“皇上,您快穿好衣裳,臣护您离开。” 皇上快速穿好衣服,容寂也跳入温泉中,把衣服弄湿,又对别的宫女太监说:“你们也把衣服都弄湿,护送皇上离开。” 太监宫女们也顾不得这泌泉只有皇上能用,一个个跳了下去,然后湿漉漉的爬起來。 这时,殿门被打开,大太监连滚带爬的说:“皇上!外面的火势巨大!不像意外,似乎有人在附近浇了油!” 容寂紧皱眉头,走到殿外,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成为火龙的燃料,助火龙吐着火舌向宫殿扑來。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夹杂着硫磺味,容寂又走到殿墙旁,摸了摸,然后又嗅了嗅,皱眉说:“皇上,这里面也有油!即使不被烧死,也要被熏死的!” 皇上心惊,竟然有人有这么恶毒的心思想要害他!泌泉在山顶,泌水殿周围一圈都是巨大的火焰,只有上坡的小道上因为沒有树木而火势沒有火苗。 皇上和容寂互相对视一眼,便知道这条路上必定有人在埋伏,若他们下去了,绝对是一场厮杀,可若不下去,也是被烧死或者被熏死的结局。 火舌已经在天空汇聚,很快就要扑向泌水殿,周围体弱一些的宫人已经开始晕倒,容寂和皇上也觉得无比的窒息,若再不走,唯有一死。 皇上便率先走上那条路,还能走动的人立刻跟上,沒有人去管那些昏倒的人。 因为高温,路上的一切场景都是扭曲的,路上的都已经蜷缩起來,四周又是地狱烈火一般的火龙,使得这条路像是地狱之路,皇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荼蘼的花语,末路之美,末路,这条路注定是末路了吗? 走了一阵子,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了,皮肤因为缺水而紧绷起來,唇部也干裂了,眼球干涩,每个人都变得非常虚弱,火势也渐渐变小,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兰亭就在不远处。 场景也不再扭曲,留下守着易潇潇的护卫都躺在地上,鲜血从颈部流下,在小道上汇集,再缓缓向坡下流动,就像地狱血河。 身后传來倒吸冷气的声音,可还不等有人说话,一道噗呲的鲜血声就引起一阵尖叫。 所有人立刻护住皇上,皇上镇静住,定睛看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杀手,只见他们都穿着门卫和守山护卫的衣裳,皇上瞬间便懂了,这是一场策划许久的弑君计划。 皇上又转头看向兰亭,那里沒有易潇潇的影子,而地上躺着的死人中,也沒有女子服饰的人。 皇上身体晃了晃,容寂立刻撑住皇上的身体说:“皇上,此刻下山最重要,别的先放一放!” 皇上点头,收拾好心情,然后也拔出佩剑,背靠容寂说:“战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许轻易丢下互相!” “好。”容寂说完就冲向前用短剑刺向一个门卫的小腹,然后夺下门卫的长刀,一时间,血肉横飞。 所有人都陷入厮杀,皇上也并肩作战,血腥味夹杂着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血流成河,沿着小道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皇上之死 泌山上的火龙吐出一丈高的火舌,任何东西舔上就着,上山的小道上流下滚烫的鲜血,汇聚成河。 一群衣着守卫服侍的人站在山脚下,围堵住下山的必经之路,戒备的看着小径,因为他们不确定杀下來的是他们的队友还是敌人。 厮杀的声音渐渐近了,依稀能够听到皇上大声唤道:“容寂!”片片树叶被震落。 杀手立刻戒备起來,拿起了手中的刀剑,警惕的看着小道,就如警惕有猛兽出现一般,可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影出现,只有不断流淌的血液。 终于,有沙沙的声音出现,众人不知是什么声音,都面面相觑,近了才分辨出是鞋子在地上摩挲的声音,然后一个奇怪的人影从阴影中出现,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皇上挪动着步子,蹒跚的移动,佝偻着背,身上背着一个高瘦的男子,两人身上都鲜血淋漓。 皇上低着头,一点一点的移动,挪步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子,两人都向前倾倒,摔向在地面,皇上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背上的人,缓冲了大部分的冲击。 两人趴在地上,皇上依旧紧紧握住身后人的手,努力的想要站起來,背上的男子终于微微抬起了头,是容寂,他的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鲜血,面无表情的说:“皇上,放臣下來。” 皇上沒有松手,也抬起了头,看着不远处的众人,摇头说:“你的腿受伤了,走不动。” “皇上,我们都走不了了,放臣下來吧,我们说会儿话。”容寂挣扎着下來,皇上这才松开了手,把容寂缓缓放在地上,两人背靠着背,不断的喘息。 杀手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要杀的人是皇上,而且还有以足智多谋的容大人在身边,他们害怕会有埋伏,便举着刀剑静静的观察皇上还有容寂。 容寂摇头道:“沒想到,臣算计了一辈子,如今就要被人算计死了。” 皇上吐出一口长叹,然后笑道:“我们做最后一次推算,你觉得,是谁要谋害朕?” 容寂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易潇潇不见了,又是她怂恿你來泌泉的,她应该是一个推手,而背后之人,我猜不到。” 皇上也点头说:“是啊,那背后之人,藏得够深,算计的如此巧妙,我死在他手里,也不亏。” 容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愧疚的说:“皇上,对不起,臣沒有护好你。” “是我害了你才对。”皇上转头看向容寂,说,“就是为了朕,你才跟來,若你留在京城,一定可以免受这无妄之灾的。” 不等容寂回答,皇上就站起來,把容寂护在身后,爽朗的笑道:“这么多年,都是你替朕躲过明刀暗箭,这次,就换我护着你吧。” 容寂也笑道:“臣,遵旨。” 容寂说完,皇上就灵敏的扑上前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众人立刻防备,刀剑相向,发出翁鸣的声音,让树叶为之颤抖。 即使皇上再怎么努力护住容寂,还有有人对容寂发出攻击,而皇上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伤口深处可见白骨。 容寂坐在地上,尽力躲过袭向他的攻击,两人都在做垂死挣扎,不肯轻易服输。 终于,也不知震落了多少树叶,见骨的伤口终于不再撕裂,跌落在地上,静静的渗出血液。 容寂也不再挣扎,轻轻闭上了眼睛,叹息说:“可惜,我还沒有助你成为千古帝王。” 又不知过了多久,血液也凝固了。 杀手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人说:“皇上不愧就是皇上,身体有疾全身上下还都是伤口,却还能坚持这么久……” “别感慨了,快些把消息传递给丞相吧,丞相等这一刻很久了,我去把皇上的头砍下來。”那人说完,就走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人在尸首前蹲下,迟疑了片刻还是抽出了短刀。 山间传來一阵哀鸣,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是类似野兽嘶嚎的声音,那人转头,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震惊的说:“不愧是皇上……死了都会有异象产生。”然后提着头快速离开。 哀鸣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子, 才渐渐息了,在不远的地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然后几个人影出现,他们都猫着腰,缓缓的向皇上和容寂的尸首靠近,确定周围沒有人之后才噗通一下跪在皇上尸体前,一齐磕头说:“皇上,臣绝不会放过丞相!” 磕了几个响头,他们忍着泪水,在商讨了一阵子之后,决定留下几个人收殓皇上和容寂的尸首,另外的人快马加鞭回京城,把真相告诉太子和容家,灭了墨家,为皇上报仇! 决定了之后,几个人分道扬镳,还有一个人深入山谷,那里还有断断续续嘶鸣,那人听了立刻加快速度,声音渐渐近了,便分辨出那并非是野兽的鸣叫,而是女人的哭嚎。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肚子女人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渗人的很,好几个护卫服侍的人也都满面愁容,不管怎么劝说也沒有用。 回來的那个人沒有劝说,而是直接吩咐说:“有五个人回京城送信了,还有两个在给皇上收殓尸骨,我们现在护送风荣华到剑阁城,在哪里,墨丞相的势力还控制不了,一定要护住风荣华和她腹中的孩子。” 易潇潇听完,终于停止哭嚎,而是啜泣道:“丞相?竟然是丞相害死了皇上!对!还有墨皇后!墨皇后一定也参与了谋反!墨家要造反!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你们绝不允许墨家逍遥法外对不对?你们一定会毁了墨家对不对?” “一定。”所有人都承诺,不仅是因为他们确定他们有能力毁灭墨家,更因为他们不忍心让风荣华失望,就在刚刚,风荣华对皇上的爱意,让他们震撼。 当山顶烧起烈火时,风荣华想都沒想就跑向山顶,一个怀孕五月左右的孕妇沒有顾忌的身子,跑的极快,他们都沒拦住,就在他们几人快要赶上易潇潇的时候,身后却发生了暴动,上百个杀手围堵住那些护卫,割草一样收割他们的性命。 他们几人立刻拉住风荣华向森林深处狂奔,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他们的任务就是护住风荣华,不能有任何差错。 那些杀手也沒有追他们,只怕目标并不在风荣华,而在皇上,此次出游只怕早就被人监控住了。 他们想不明白,皇上此次出游只有太子知道,谁能够算计的如此完美,若想要算计的好,此次出行之人之中肯定有内应,才能把皇上的行程知道的如此详细,每个细节都沒有漏洞。 内应是谁呢?他们想不明,因为只要有容大人在,就不会有任何差错产生,沒人能够在容大人的眼皮子低下传递消息。 他们想知道究竟是谁要谋害皇上,便又派了几个人折回,想要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风荣华也执意要去,甚至说死也要和皇上死在一起,沒了皇上,她也活不下去了。 他们怎么也拦不住,无奈只能让她跟在最后,然后躲在灌木丛中,缓缓移动。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围堵在下山必经之路上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都警惕的看着小径,等着敌人或者同伴下來。 风荣华全身都不断的颤抖,眼泪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流,众人心中也满是凄凉,因为眼前的局面,只怕凶多吉少,皇上就算逃出了烈火,也战胜了兰亭上的杀手,最后也很难杀出这样的重围。 过了一阵子,小径上终于出现沙沙的声音,近了才分辨出是鞋子在地上摩挲移动的声音,然后是皇上背着容大人以一种悲壮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风荣华伸手想要站起來,他们立刻拉住风荣华,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风荣华的眼泪不断打在他的手背上,他们都不忍心,又捂住了风荣华的眼睛,让她的泪水从指缝流出。 皇上最后还是轰然倒地,如玉山倾倒,风荣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他们不忍心让风荣华在听到任何残酷的声音,便拖着风荣华离开,风荣华也如死人一般任由他们摆布,只是紧紧咬住他的手掌,不哭不闹,眼泪大颗大颗的流。 只是突然,风荣华突然松开口,爆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他们震惊,一时也沒有反应过來捂住风荣华的嘴,让哭嚎响彻了整个山谷。 当他们反应过來时,也沒有必要捂住风荣华的嘴了,只能劝告她注意身子,要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可风荣华还是不停的哭,怎么劝说也沒用。 如今谋害皇上真凶已经知道,就是那把掌握重权的丞相大人,墨白,而风荣华又执意认定墨皇后也是主谋,誓言要为皇上报仇,绝对不轻易死去,这才渐渐停止了哭泣,每日都是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等着太子召唤她作证,作证是墨丞相害死了皇上。 他们很快就到了距离泌水城不远的剑阁城,在确定了豫章王把剑阁城守护的如铜墙铁壁,不会被猃狁侵犯之后才寄居了下來,等着京城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心上之人 风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声,把正在发呆的墨契惊醒,他拿起砚台,压在书页一角,不经意间便撇到了有关陈国的历史。 陈国开国皇帝赤城,本是梁国的大将军,却从梁家手上夺來皇位,所以陈国皇帝都天性多疑,提防武将还有梁家。 梁家在陈国是个很特殊的存在,陈国历代的皇帝都想要灭了梁家,可是梁家的人都不傻,要不是闲云散鹤,要不就是放浪江湖,亦或者是把梁家的女子嫁给陈国的皇帝,这样也可以护住梁家几时。 在百姓的眼里,陈国皇帝的血统不纯,而梁家才是正统的皇族,所以陈国皇帝娶梁家女子两方得利。 至今梁家在百姓眼里依旧拥有至高的地位,大部分的原因便是那本《青梁悬想》让大家都记住了那一对不凡的男女,使百姓们对梁家一直抱有一种景仰的态度。 即使如今梁家早已衰败,只剩一个梁子尘能够撑住台面,但百姓还是极为向往梁家,若还要沾亲带故算算梁家有能耐的人,那便是豫章王赤喾和太后能够撑住梁家了。 墨契有些难受,梁府的衰败刺激到了他不安的内心,墨家如今也是一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景象,姑姑是皇后,叔叔是丞相,表妹是太子良娣,而他又是镇远侯,这样荣耀的场景,让他心中越发的慌乱。 繁花似锦中常常蕴藏着危机,然后一步步走向崩溃……多少大家世族就是这样毁灭,曾经红极一时的易家不是如此吗? 满门抄斩,只剩易水寒一人,而易水寒心中的痛他不想感受,他不想要墨家毁灭。 “瞎想什么呢?”墨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把书合拢,走出书房,便又见墨白站在香樟树下,静静的观察着他。 墨契红了脸颊,因为他刚刚一直在发呆,几乎沒有看进去一个字,可墨白即使发现了,也不骂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让墨契自己觉得那堪,想要好好看一会儿书,但发呆的毛病却怎么也改不掉。 “契儿。”墨白突然唤道,“你过來。” 墨契立刻大跨步走向墨白,问:“叔叔,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也沒什么,就是想说,你可以出府了。”墨白微微笑道,也只有在墨契面前他的脸上才有丝丝笑容。 “果真?”墨契惊喜,因为自从他向皇上提出想要回剑阁城这个想法之后,他便被锁在了墨府,哪儿也不许去,每日都要看一大堆的书,如果是野史也就罢了,可全都是《菜根谭》《围炉夜话》一类的修身养性的书,再然后就是《三十六计》等权谋之类的书,他如何看得下去?如今听到能够出府,恨不得如脱缰野马一般围着京城跑一圈。 “嗯,每日把你关在墨府,也沒有什么用处,你若是发呆还不如去京城逛一逛,看看百姓们的生活。”墨白提议道,正中墨契下怀,墨契笑道:“叔叔说的是,不能纸上谈兵,要多看多问,才能更进一步。” “嗯。”墨白也沒有多废话了,直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想出去就出去吧,我去后院。” “是,叔叔。”墨契点头,在墨白转身的瞬间便奔向墨府大门,留下一阵疾风。 墨白转头看着墨契的背影,无奈的笑,然后摇摇头继续向后院走去。 墨契一出了墨府,就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墨府的空气就要污浊一些,比不得外面的清新。 在深吸了几十下之后,墨契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然后踏着欢快的脚步向集市走去,一边走一边看,觉得有趣的时候还会停下來问问价格,爽快的买下。 买东西的老婆婆见墨契出手大方,为人又爽快,便拉着墨契东问问西问问,最后才奔向主題,问:“不知公子可有家室?” 墨契红了脸颊,老婆婆见墨契沒有快速回答,便知墨契并沒有婚配,立刻开始夸赞她家的孙女有多么美丽娇艳,就比那涟漪公主差一点,又多么的温柔懂礼,也只是比涟漪公主差那么一丁点儿。 墨契无奈,便指着远方一个女子的背影说:“喂!等我啊!”然后落荒而逃。 “别跑啊,我家姑娘那真真是极好的!”老婆婆还在背后大喊,“别错过这么好的一段姻缘,错过了那真是可惜可叹啊!” 墨契又加快了速度,生怕老婆婆追上來似的,而原先随意指到的女子也转了头,容貌不算极致,但神色足够光采照人,眉目间的英气更让她显得明媚夺目,墨契一时竟然痴了,他很少看见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除了墨皇后如今便是眼前这个 女子了。 那女子见墨契大跨步的向她奔來,双眼也直勾勾的看着她,竟沒有惊慌大呼,而是灵敏的退后,并开口道:“墨契。” 声音比不得平常女子的婉转柔美,却如泉水一般清澈甘冽,墨契说不出话來,又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趔趄身体向前扑去。 那女子立刻伸手扶住墨契的手臂,让墨契免于狗吃屎的难堪。 墨契拉住女子的手,抬起头,看着女子紧紧抿住的唇,很明显,她是在克制笑意。 墨契愈发的慌乱,拉着女子的手就开始解释说:“我……你……” 女子沒有因为墨契沒有松开她的手而生气,而是大方的说:“墨契,我是容钰,还记得吗?上回梁太后摆宴时,我坐在涟漪公主身边。” “记得!当然记得!但那时候坐的远,沒怎么看清你。”墨契说,“七八年沒见,你的变化虽然大,但轮廓我还记得,何况,你和容璧长得有几分相似。” “你的变化很大,但我也记得你。” 容钰微微的挣扎了被墨契紧握在手中的手,墨契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把双手放在背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容钰见墨契尴尬,便转移话題问:“我哥哥说你被关在墨府了,怎么还能够出府呢?莫不是偷偷跑出來的?” “不是,是叔叔让我出來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墨契笑道,一只手习惯性的抓了抓脑袋,另一只手已经自然的放在身侧。 容钰这才噗呲的笑出了声,说:“果然,士别三日必当刮目相看,你都会用谚语了,我可记得你小时候,成语都常常用错呢。” 墨契自然的红了脸颊,不好意思的说:“你竟然还记得。” “都记得。”容钰沒有解释还记得什么,便问墨契,“你跑什么?后面有人追你吗?” “沒有。”墨契摇头说,“就是有个老婆婆为我介绍她家的姑娘,我自然就跑了。” 容钰的眼神稍稍有些暗淡,然后笑道:“那女子与你无缘,谁叫她來晚了,你都有心上人了。” “嗯?”墨契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心上人了?我都不记得了。” 容钰刚刚暗淡下去的眼神立刻明亮起來, 问:“你回京的时候不是和皇上说,你有心爱的人了吗?” “啊?”墨契惊讶,解释说,“我不过随口敷衍,因为怕皇上下旨赐婚啊,容璧沒有告诉你真相吗?” 容钰惊讶,然后咬了咬唇,摇头说:“沒有,哥哥沒有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他当然不会和你说。”墨契大大咧咧的说,然后指着一旁的摊子问,“刚刚多谢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以此來答谢你。” 容钰想了想,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先欠着吧,等我想要了,你再送给我,如何?” “好。”墨契回答的爽快,又问,“你是要去哪儿呢?我刚好无事,陪你逛逛行不行?” “行啊。”容钰说,“我去南风阁,你愿不愿意來?” 墨契犹豫了,因为南风阁是卖胭脂水粉的地方,他一个大男子,怎么好意思跟进去, 可刚刚又答应了容钰要一起去,如今倒进退两难了。 容钰见墨契犹豫不决,便笑道:“你若不愿意來便不來吧,來了也沒有关系,其实南风阁里平日也是有男子在的,他们都会特意去南风阁挑选上好的胭脂送给中意的女子。” “我还以为只有女子会去胭脂水粉店呢。”墨契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上容钰,容钰也加快了步伐,就是为了配合默契已经成为习惯的大跨步,又兼墨契照顾她,才沒有落在后面。 南风阁很快就到了,里面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女子声音传來,有的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有的呢喃软语,酥软人心,有的清脆嘹亮,让人神怡,唯一沒有的就是如容钰一般刚柔并济的声音。 进了阁内,又是扑鼻的脂粉气味,里面确实有零零碎碎的男子散布在阁内,不断比较着手中的胭脂,挑选出最中意的胭脂水粉,送给心上人。 阁内并沒有因为墨契的出现而造成多大的喧哗,但有几个贵妇眼尖,认出了墨契的身份,上前盈盈拜道:“妾身拜见镇远侯。” “不必多礼。”墨契立刻虚扶起她们,那些女子站直,扫了扫站在墨契身后的容钰,笑问:“这位是镇远侯拒绝皇上赐婚时所说的心上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桃花胭脂 问題落下,阁内所有人都看向墨契和容钰,容钰和墨契都红了脸,墨契张开口,却沒有发出声音。 墨契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并非……” 此话一出,阁内的人又各做各的了,墨契尴尬,不知要怎么解释,容钰也不好多话,便故意找借口说:“我去挑胭脂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便离开了。 墨契望着容钰离开的背影发呆,站在一旁的贵妇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笑道:“镇远侯,她真不是你心上人吗?” “啊?”墨契立刻反应过來,摇头说,“这些话你们别说了,对她名声不好的。” 那些贵妇捂着嘴,笑的东倒西歪,怂恿说:“你若是喜欢她,直接求皇上赐婚便是了。” 墨契摇头,然后转身走到放胭脂的柜子旁,似乎很认真的选择着胭脂水粉,其实早就心不在焉了。 他难以压抑住奔腾的血液还有狂跳不止的心跳,当那些贵妇问他容钰是不是他心上人时,他竟然想回答,是。 小时候他也常常听容璧说起他的妹妹容钰,也见过容钰,那时候她才七八岁,还沒有长开,眉眼都是稚嫩沒有一丝英气,时隔多年的今天,再次相见时,他怦然心动。 这样的女子,他多么中意,那样的英姿飒爽,毫不娇气。 墨契环顾四周,想要看容钰在哪儿,沒有见到容钰,却暼到一盒桃花汁胭脂,他拿起來,上下翻看,只见银色的胭脂盒上开满了娇艳的桃花,在盒子旁侧和底部还有片片桃花瓣飞舞。 墨契打开盒子,盒子内是淡粉色的脂粉,香味并不浓郁,但颜色非常好看,盖子顶部也是娇艳的桃花瓣,和盒子外部呼应,精致的很。 墨契觉得若这盒桃花胭脂抹在容钰脸上,必定会使容钰更加光艳照人,沒人比她更配这盒胭脂了。 墨契心中激动,便拿着胭脂想要付账,刚刚走到帐台时便听到有人在对话说:“听说了沒有,太子的侍妾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真的?那不是可以好好庆贺一番,自从皇上病了之后就沒有什么喜事可以操办了,就连今年的春节和元宵都过的很简朴。” “是啊,若是男孩,说不定会大赦天下呢。” 墨契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太子的侍妾,不就是墨歌吗?她什么时候怀孕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为何他沒有听叔叔说过,也沒有听太子说过? 墨契便凑上去问:“请问,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太子的侍妾有孕八个多月了?” 对话的两人不认识墨契,便嘲笑说:“难不成我们骗你不成?天底下有谁不知太子的侍妾墨良娣怀了孩子?墨家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了啊。” 墨契惊喜,沒想到墨歌竟然有八个月的身孕了,他被关在墨府却一点消息也沒听到,都沒有去祝贺一番。 墨契恨不得立刻飞到东宫,去看一看墨歌,为他那马上出生的侄儿送上最虔诚的祝福。 恰好此时容钰也出现了,手上拿着几盒胭脂,墨契立刻凑上前说:“我來付账,权当见面礼。” 容钰也不忸怩,把几盒胭脂都递给了墨契,墨契再去付账,顺便偷偷把那桃花胭脂也塞了进去。 南风阁的人又把胭脂全部包好,墨契递给容钰说:“我有事要去东宫,就不送你回容府了,有缘再见。” “恩,有缘再见。”容钰笑道,然后转身离开。 墨契也立刻转身向东宫走去,一路疾奔,竟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了东宫,东宫的人见了墨契,阻拦道:“镇远侯,太子不在宫中。” “我不是找太子,我是找墨良娣。”墨契急切说道。 “墨良娣?哪个墨良娣?” “你说哪个墨良娣?自然是我表妹墨歌啊!”墨契不耐,直接一把把人推开,不管不顾身后宫人的惊呼,就直奔东宫内殿。 进了内殿,墨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墨歌住在哪里,便拦住一个洒扫的宫女问:“带我去墨良娣宫中。” “哪个墨良娣?”洒扫宫女也问道。 “还有哪个良娣?不就是我妹妹墨歌吗?”墨契觉得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因为急切的想要见到墨歌, 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洒扫宫女也沒有多解释,带着墨契径直向墨歌殿内走去,到了殿外时,洒扫宫女欠身说:“镇远侯,这里就是良娣的寝殿。” “多谢了,你下去吧。”墨契感谢说,但那宫女却沒有离开,墨契觉得奇怪,思索片刻才明白是因为他沒有给打赏的缘故,便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说:“下去吧。” 那宫女欢欢喜喜的走了, 墨契便走到殿外,刚想叫人传唤,却发现殿外一个宫女也沒有,墨契便大声向殿内问道,“歌儿,你在吗?殿外怎么一个宫女都沒有呢?” 殿内沒有动静,墨契又喊道:“歌儿,我是墨契,你派人回答我啊。” 许久也不见有人出來,就当墨契以为墨歌不在想要离开时,门却打开了,墨歌站在门边,身上穿着宽松的淡蓝色银纹袄裙,淡淡笑道:“表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墨契定睛一看,发现墨歌虽然沒有以前那么憔悴,但依旧消瘦,便问道:“近日过的怎么样?” “还好。”墨歌淡笑回答,然后引着墨契进殿,动作端庄,却沒有多么不便,不似已有八月身孕的孕妇。 墨歌让墨契坐在客椅上,然后坐在另一边为墨契泡茶,因为坐下,裙子平贴在腿上,小腹看不出任何隆起,墨契觉得奇怪,便仔细的盯着墨歌的肚子看,墨歌则是娴熟的为墨契泡茶。 墨契看着墨歌消瘦的脸庞,问:“歌儿,可是东宫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你这么瘦也就罢了,为何腹中的孩子也不显呢?” “孩子?”墨歌惊讶,停下泡茶的动作,抬头问,“表哥你为何会这样说?” “不是说你怀孕了吗?都八个月了。”墨契盯着墨歌的肚子,袄裙很宽松,墨歌娇小的身子穿着把她衬得更加娇小,但小腹确实沒有任何的隆起,墨契惊讶说,“他们都说墨良娣怀孕了!难道还有另一个墨良娣?” 墨歌点头,淡笑说:“确实有一个墨良娣,怀了八个月的身孕,但不是我。” “什么!”墨契大怒,拍案而起,墨歌刚刚泡好的茶水被震倒,滚烫的茶水洒了墨歌一身,墨歌轻啊一声。 墨契立刻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想要为墨歌擦拭,墨歌却用手拦住,然后站起身提着裙子苦笑说:“还好裙子厚,不然就要疼上好几日了。” 墨契这才放了心,道歉说:“歌儿,是我鲁莽了,你先去换身衣裳吧。”墨契说完,又环视四周,却不见有一个宫女,奇怪问道:“怎么一个宫女也沒有?” “我嫌她们烦,就要她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墨歌还眨了眨眼睛说,“还是一个人自在些,不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墨契叹息,本想要墨歌快些换衣裳免得着凉的,如今却也耐不住了,问道:“歌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太子宠爱那个墨良娣,忽视了你,你才这样消瘦难过?” 墨歌提着湿漉漉的裙子,摇头说:“并非如此,那个墨良娣是我们的妹妹,叫墨舞,她受宠我开心还來不及呢,怎么会不开心呢?” “我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妹妹了?”墨契觉得奇怪,“莫不是叔叔……” “并非,哥哥,并非你想的那样。”墨歌不好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甄哥命运的交换,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从一个青楼女子的女儿变成丞相的女儿,只能解释说,“舞儿确实是墨家的女儿,太子也是真心爱她,所以我祝福他们,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现在过的很自在。” 墨契看着墨歌消瘦的脸庞,又看看空荡荡的寝殿,觉得万分凄凉,墨歌原本那样明媚的笑脸再也见不到了,她再也不会肆无忌惮的说出心中所有想说的话,问她什么,都是在为赤潋辩驳,就连突然冒出來的妹妹,她都能够毫无怨言的接受。 把太子的宠爱,把墨家小姐的地位,把一切的一切,都拱手让给别人,曾经的墨歌,不是这个样子的。 墨契越想越恼,觉得赤潋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墨歌,既然不喜欢墨歌,当初为何还要娶墨歌呢? 墨契知道从墨歌口里问不出什么,便对墨歌说:“你去换衣裳吧,注意身子,我去见见那个妹妹,她现在在哪儿呢?” “她在青梁殿,因为有孕,皇后说要亲自照看。”墨歌回答,再次告诫说,“表哥,她很好,从小就吃了很多苦,我很喜欢她,希望她以后能过的好一些,你也要对她好一些,她是我们的妹妹。” 墨契叹息,答应说:“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是我们的妹妹。” 墨歌这才笑着放墨契离开,墨契握紧拳头,却沒有去青梁殿找甄哥,而是怒气冲冲的问宫女太监:“太子呢?” “太子在青梁殿呢。”太监尖锐的嗓子说道,墨契更觉刺耳,迈开步子就直奔青梁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怨气冲天 墨契赶到青梁殿,却被人拦下说:“安乐侯,墨良娣不喜见生人。” “那你去找太子,说我有急事找他。”墨契无奈,只能站在外殿等待。 墨契有些坐立不安,双手放于身后,來回的走动。 终于,墨契等的不耐烦,趁宫女松懈的时候,快速的向青梁殿偏殿跑去,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希望撞到赤潋。 找了许久也沒遇见赤潋,墨契有些失望,便停了下來,沒想到,一停下,就听见赤潋的声音,他的声音温柔,如潺潺的流水,正说着:“歌儿,那我走了,你好好安胎。” 墨契寻声而去,就看到赤潋靠在窗边,大声的说话,而紧闭的窗内传來一个柔弱的女子的声音,她说:“好,你早些回去吧,多注意身体,不要熬夜批改奏章。” “好。”赤潋说,“那我走了,你安心养胎。” 赤潋说完,敲了敲窗子,转身离开就看到墨契站在廊边,静静的看着他。 赤潋惊讶说:“墨契?” 墨契刚刚抛在一边的怒意又升起,但尽量忍住怒气,沉声说:“到偏殿内说!” 赤潋只得带墨契去一个偏殿, 疑惑问道:“何事如此之急?” 墨契关上门窗,便猛地对着赤潋跪下说:“太子,我表妹墨歌的性子比较冲,希望您看在我们的情分上,饶过她!” 赤潋吃惊的拉起墨契问:“她怎么了?我并未惩罚她。” 墨契依旧跪着说:“如果不是歌儿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娶另一个女子?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你想过歌儿的感受吗?” 赤潋叹息,看着墨契的眼睛,用力把墨契拉起,墨契见赤潋眼神赤诚,竟情不自禁的站起來了,然后听赤潋解释说:“不是因为我……她喜欢的是赤喾……” 墨契突然醒悟过來,然后沉默了,他回想起墨歌在边塞所做之事,还有墨歌和赤喾之间的交流互动,一切便都明白了,墨歌是真的很喜欢赤喾。 “为何叔叔不让歌儿嫁给赤喾呢?”墨契想不明白,豫章王赤喾人很好,十岁便名动京城,身份地位,容貌实力,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儿,更何况他们两情相悦。 赤潋也沉默了,他叹息一口气,然后看着墨契,眼神清明的说:“或许,是为了墨家,歌儿嫁给我的话,墨家或许又有一个皇后。” “那也不可以牺牲歌儿啊!”墨契恼怒道,他很生气,想要立刻去见墨白,问问他到底为何要把歌儿送进宫中。 赤潋低着头,沒有说话,他不敢承认心中所想,也不敢告诉墨契,他心中所想。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契抓抓自己的头发,恼怒的说,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京城的一切都让他不舒服,每个人的笑脸背后藏了什么,他不知道。 墨白不让他回剑阁城,又强迫墨歌嫁给太子,当墨歌一直不肯接受赤潋的时候,墨家又把另一个女子塞给赤潋,并成功的让她怀上了赤潋的孩子,为何要这般执念呢? 墨契突然想到,皇上如今只有太子一个男儿,其他的孩子……不知为何死去…… 墨契拍拍自己的脑袋,只觉得一切都越发奇怪,他不愿去想是他的姑姑做了那些事情……姑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或许只是巧合。 他不知怎么解开心中的疑窦,只能去东宫回墨府,问墨白。 墨契借了匹马,在街道飞驰着,好在一路上沒有撞到什么人,但他依旧可以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的说:“赶去投胎啊……” 猛然人群中一人喊道:“是镇远侯墨契!”大家都立刻安静下來,主动让出一条大道,让墨契飞驰而过。 他无心去管周围人的看法,或许明日市井便会疯传他墨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不在意那些虚名。 墨府的大门越來越近,他沒有让马减速,反而加速,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翻身跳下马,然后直奔后院。 墨府后园有几棵百年樟树,四季常青,墨白正站在树下,手放在香樟粗糙的躯干上,沉思着。 墨契气喘吁吁的跑到墨白面前,直奔主題问道:“叔叔,为何要让歌儿嫁给太子?” 墨白放下按在香樟树上的手,双手交叉放在身后,背对着墨契说:“因为太子好,她嫁给太子有何不妥?” “可是她喜欢的是豫章王赤喾!叔叔,你沒看到歌儿她消瘦几多?她现在很痛苦!”墨契不能想象一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妹,变成这样一个沉默寡言郁郁不安的陌生人。 墨白沉默一会儿,然后转头,眼神深沉的看着墨契,墨契打了一个寒战,他知道墨白并不是如表面一般温文尔雅,而是喋血之人,当初因他的父亲墨魄之死而血洗过朝堂。 墨契紧握拳头,让自己直视墨白的双眼,眼神坚定的说:“叔叔,告诉我,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你若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跟我來吧。”墨白步履稳重,而墨契却觉得如履薄冰,他的掌心全是汗水,真相要出现的时候,他反而有些害怕。 墨白带着墨契穿越过墨府的花园,來到了墨府最偏远一个小屋,屋子虽小,却很精致,里面摆满了牌位,白纱轻轻飘荡,淡淡的烟气一点点升入空中,然后消失不见。 墨契皱眉,他知道这是墨家的家庙,摆放祖先的牌位。 “这是老祖的牌位,磕个头吧。”墨白跪下,墨契也跪下随着墨白一起磕头。 “这位是第一任镇远侯,这位是……”墨白一个个解释着牌位是谁的,墨契点头答应,却不知道墨白想说什么,心中渗得慌。 “这个,是你父亲墨魄的牌位,磕头吧。”墨白和墨契一齐磕头,墨契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一缕血丝滑下。 墨白点燃几只香递给墨契说,“几年沒回來,这次一起拜了吧。” 墨契点头,认真的进香烛,墨白就站在一旁,看着长明灯,灯火闪耀,房中的白纱布轻轻飘荡。 烟气袅袅,还未看清它们的纹路,就消失不见,一切都那么安静,墨白就那样看着长明灯摇曳的火焰,墨契则是静静的跪着,额头的血迹也干了,留下渗人的血迹。 墨白终于开口,他背对墨契说道:“你知道,我们墨家有多少将士战死边疆的吗?” “二十七人。”墨契挺起胸膛骄傲答道。 “那么,有多少人,死在皇上手上?”墨白转过身,眼睛紧紧抓住墨契的眼睛,语气淡然的问:“被皇上莫名的罪名杀死,其亦或者,像你父亲一样……死去。” 墨契瞪大眼睛,站起來,颤抖的问:“我父亲……他……他不是被人陷害而死的?” “也与他们的陷害有关系。”墨白递给墨契一杯山茶,说,“喝口茶,坐下缓缓吧。” 墨契立马坐下,急切的问:“我父亲……他的死,与皇上有关?” 墨白轻轻的吹着山茶,墨契看着青花瓷杯内的水面泛起的涟漪,还有起起浮浮的山茶花。 “你父亲啊……”墨白喝了一口茶,终于缓缓的说,“他太好,好的让皇上嫉妒,让很多人嫉妒,所以,在你父亲被围困的时候,皇上派兵救人的时候迟疑了,之后,便是一连串的迟疑,导致你父亲重伤回來之后不久便死了。” “啪”墨契手上的杯子凋落在地,他沒有想到他景仰的皇帝是杀害他父亲的间接凶手,他一时难以接受,说:“不可能的!叔叔,皇上怎么会嫉妒父亲呢?他是皇上啊!” 墨白有些可惜那些浪费的山茶,他叹息道:“你若是还是这样浮躁,如何做皇上呢?” 墨契目眦尽裂,他怒道:“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才不要做皇上!你们打算做什么?” “你说呢?”墨白也摔碎手中的瓷杯,站起來平视墨契,他和墨契一样高,只是很消瘦,显得极为虚弱,但这时他的气势却不输常年在战场的墨契,“他们陈国皇帝,无端杀死我们墨家的将士三十九人!如今加上你父亲,便是四十人了!” “我们墨家,把怨恨藏在心底,忍气吞声的为陈国做了那么多贡献,而他们呢?他们怎么对我们?” “这些祖先,现在都在看着你呢!”墨白指着那些牌位,瞪着墨契,墨契却怒道:“若是失败了,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也不要做什么皇帝!我不稀罕!” 墨白走到镇远侯墨魄的牌位面前,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对墨契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知道吗?你父亲的仇,谁來报?” 墨契沉默了,他若是不报仇,则是不孝,可是报仇,却是不忠……报仇了,赤潋又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反目?还有容璧,容璧会护着赤潋的吧,他如何肯选择一个虚无的皇位而失去友谊?失去美好的一切? 墨白抓着墨契的肩膀,眼神犀利的看着他说:“你沒有感受到他们的怨气吗?你真的不想为你父亲报仇?你真的不要那个人人觊觎的皇位?” 墨契转头看向那些斑驳的牌位,那些牌位似乎都长了眼睛,正怨气冲天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等他为他们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逐出墨府 他们有多么爱陈国,就有多么恨陈国的皇帝,明明一生都奉献给了陈国,却还是被陈国皇帝以子莫须有的理由给杀害了。 那样冲天的怨气,墨契能够感受到。 就如他听到他的父亲竟然是被皇上害死的时候一样,他有多么爱戴皇上,如今就有多么悲恸,就如他听到他们墨家要谋反一般,他有多么忠臣于陈国,就有多么的失望难堪。 这种感觉,就如被最最深爱之人伤害一般痛彻心扉,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墨契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四十个冤死的墨家祖辈,都死不瞑目,都睁着怨恨的眼睛等着,等着看陈国的皇帝死于他们墨家人的手中,为他们报仇,是他作为墨家子孙的责任和义务,他沒有理由推脱。 他不想谈论什么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沒有读过多少书的墨契根本就不屑那些酸腐的书生所谓的愚忠,他一直都是随着性子生活的人,骨子里都是血性,只会对那些他真心敬佩的人折腰,一旦敬佩了,那就是一生的忠臣,无关身份地位。 他忠心于皇上,是因为皇上真的是一个好皇帝,体恤百姓,就连边塞的剑阁城都受到照拂,如今已经算得上富饶了,对于这样一个勤勤恳恳的皇帝,他有什么理由不忠心? 可是他也敬爱他的父亲,甚至更甚于皇上,可是,皇上竟然是杀害他父亲的主谋,他难以接受。 更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叔叔,他一直以为忠心于皇室的丞相墨白,竟然要去谋反,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墨契不断的摇头,他怎么敢,怎么能去谋反?一旦谋反,要么成王,要么败寇,他既不想成王,也不想败寇,他只想像他的父亲一样,在剑阁城默默的守着陈国的边疆就好了,他沒有当皇上的实力和野心! 谋反这条路上,有多少枯骨,多少血泪?他不想要墨家犯险,所以,他绝对不会去当什么皇上! 墨契抬起头,凝视墨白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坚定的说:“我不要!我不要做什么皇帝,不要什么天下,不要报仇,我也不要你们做傻事!” “傻事?”墨白呵呵的笑了起來,“怎么会是傻事呢?我们墨家已经被陈国皇帝逼到退无可退的路上了,如果不去争取也是死路一条,那我为何不去争取一番呢?” 墨契依旧劝阻说:“叔叔,停下,不要再做傻事了,现在收手还來得及的。” “來不及了,不能收手了。”墨白呵呵笑着,然后放开墨契的双臂,颓废的坐下,墨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叔叔墨白,瞬间变得苍老,即使他的脸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 墨白坐在椅上,呵呵笑着说:“真的沒有退路了,从你父亲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谋划要如何杀了皇上,只是时候时机还沒有到,我就只能一个个杀了那些嫉恨哥哥的人,让其他人闭嘴,让所有人都怕我,让他们都成为我们墨家的傀儡。” 墨白继续笑着说:“还有啊,今日,有人送了一样东西给我,你知道是什么吗?” 墨契摇头,墨白笑着站起來,走到房间的角落,拿出一个小匣子,那个小匣子的花纹很是漂亮,鲜红的纹路在黑色底纹上盘旋勾勒,显得无比大气,但透着丝丝诡异。 墨白捧着那个匣子,走到墨契面前,轻笑问:“打开看看吧,一个惊喜,也不知是谁送我的大礼,怨恨皇上的人啊,多得很呢。” 墨契听到此话便紧紧皱眉,指尖扣在匣子上的搭扣上,感受到冰凉凉的铁质搭扣传來的寒意。 “不敢吗?那么我來吧。”墨白说完,就一手捧着匣子,一手打开了匣子,一时间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鼻而來,而一个黑漆漆的头部露出,墨契定睛一看,是皇上的头! 墨契震惊,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放牌位的桌子,前镇远侯墨魄的牌位倒下,正面朝桌面,再也看不到描述墨魄一生的谥号:靖纯。 墨契大叫:“叔叔!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皇上他……” 墨白轻笑,沒有把匣子关上,就放在一堆牌位旁边,然后扶起墨魄的牌位,轻轻擦拭着,笑道:“死了,死的真是凄惨,却还是比不过你父亲当年!还是沒有哥哥当年疼!” 墨白突然变得很激动,大声说:“你父亲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多少天?双手都冻烂了!为了让哥哥活下來,忠心于他的人都一个个死去了!哥哥因此受到内心的磋磨,他说,比身体更痛!” “呵呵。”墨白突然又笑了起來,“容寂也跟着皇上一起去了呢,以容寂的性子,他是一定不会抛下皇上的,也就是说,容寂也死了,皇上一定是眼睁睁的看着容寂为他而死,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啊!我当年就是备受这样的折磨!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忍受病痛的折磨,看着那见骨的伤口一点点的扩大,看着哥哥受了一个多月的折磨以后才死!我却无能为力!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那种绝望和悲伤!赤玏他终于也感受到了啊!” 墨白变得歇斯底里起來,瞪着皇上的头颅, 好看的五官变得扭曲,墨契感到害怕,害怕这样疯狂的墨白,想要逃走,也付之行动,就当他快要打开门的时候,墨白的声音突然传來,无力的说: “走吧,占时不要回來了,很快,京城就会有一场大动乱,这里不适合你,你离开了也好,不要卷入这腥风血雨。” 墨契停下步子,沉声说:“叔叔,我还是劝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皇上如今也死了,仇怨也结束了,你……你放下吧。” “你放得下,我放不下,不止是你父亲的仇,还有另外三十九个人的仇沒有报,更何况,杀了皇上的人,并不是我,如何是为你父亲报了仇呢?”墨白又恢复了常态,沒人看出他翻涌的怨恨。 “叔叔,我沒有能力阻止你,但我请求你,不要对太子下毒手,他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有对不起墨家……还有容璧等人,他们都沒有做对不起墨家的事情,请你放过他们。” “若他们阻拦我,我必不手下留情。”墨白放下墨魄的牌位,轻轻立好。 墨契握紧拳头,转身问:“叔叔,那你答应我,留太子和容璧的性命,可以不可以?” 墨白不说话,墨契却不肯再让步了,他自知他不能阻止墨白的报复行为,却不希望他在意的人死在墨家人手中,他不是什么菩萨,征战沙场多年的他身上都是杀人的血性,在知道墨家这么多人冤死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提刀杀人,可是他不能。 一旦和墨家站在一起,就意味着会失去太子和容璧两个朋友,他舍不得,只是……若不帮墨家的话,也不知会如何…… “可以。” 墨白终于说话。 墨契叹息,抬腿跨出门槛的时候,墨白忽然说道:“以后墨家就和你无关了,你在边塞好好过吧……我们的荣华枯骨,都与你无关了。” “是。”墨契低头,明白墨白的意思,他再也不是墨家的人了,因为他沒有帮墨家报仇,置身事外,这一点,足够让他从墨家家谱中除名。 是啊,选择了赤潋和容璧,无视家恨,无视亲人,他如何还能问心无愧的说自己是墨家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墨家谋反,却沒有任何办法阻止,现在的他,进退两难,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沒人告诉他该怎么办。 墨契只能选择逃离,逃离让他窒息的墨家,身后传來墨白的声音:“墨契,我希望你不要管京城的一切,立刻回剑阁城,若我们出了事情,也不会波及到你。” “我们若是死了,你也不必伤心,因为这是我们选的路。” “如果我们现在不反抗,墨家也是死,不如反抗一回……” 墨白的声音渐渐小了,墨契闭上眼睛,站在墨府门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呼出在小屋子里闻到的腐朽的气味。 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墨契站直,转身抬头看着墨府的门匾,轻声问:“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次日,京城到处都在传镇远侯墨契被墨丞相赶出墨家的消息,丞相墨白在京城到处张贴着这一告示,说从此以后墨契不再是墨家的人,墨家的一切都与镇远侯墨契无关了。 大家都纷纷猜测墨契做了什么让丞相如此生气之事,有传闻说,镇远侯墨契昨日在街上骑马奔驰,丞相怒斥他,墨契还生气,丞相一怒之下便把他赶出家门。 但是答案久久不得而知,渐渐的冒出各色各样的说法,有的说,丞相希望镇远侯墨契娶涟漪公主,而墨契却不想娶,所以才和丞相闹翻。 各种古怪的说法冒出, 但真相到底怎么,最终只会变成史书上淡淡的一笔,一切都掩盖在时光里,我们不得而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希望自由 涟漪拢起长袖,微微俯身,温柔的拾起一片香樟落叶,然后站直,抬手把那片落叶放在眼前,遮住刺目的阳光,仰望新旧交叠的香樟树叶。 如今已是三月春日,香樟透新芽、落旧叶,正值一场纷扬几日的落叶雨,燕子不知从何处归來,在树间嬉闹,莺儿也不知乱语着什么,却分外好听。 正午的太阳高挂天空,微风拂过脸颊,把涟漪的长发纠缠,在肌肤上滑动,似乎是觉得痒,涟漪轻笑着用手把鬓边的发丝勾在耳后。 那笑容无邪,那眼神清澈,梁子芥都忍不住惊叹,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子,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宠辱不惊,以最最优雅的姿态去迎接,去面对最残酷的现实。 真想知道,若她知道皇上已经命丧黄泉时,会有怎样的反应,是该嚎啕大哭呢?还是茫然无措,亦或者无动于衷? 梁子芥静静的站在月门处,望着涟漪,涟漪沒有发现梁子芥,更沒有发现已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梁子尘。 梁子尘不知是想做什么,靠在轮椅上,和涟漪一样仰着脸,双手张开,让片片香樟落叶落在他的身体和手臂上,一片落叶落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梁子尘似乎是愣住了,然后缓缓的用右手拿起落在双眼上的落叶,再低下头,用混浊的双眼看着手上的枯黄落叶,陷入沉思。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涟漪有感而发,然后笑着在纷扬的香樟落叶下翩翩起舞,舞步轻扬弄妩。 涟漪越舞越有兴致,竟然舞起了“青梁悬想舞”,在枯黄的落叶下,把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压抑都通过舞动的身体释放出來,她越舞越快,幅度也越來越大,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沒有看到渐渐逼近的梁子尘。 梁子尘捏住那一片落叶,在指尖转动叶片,混浊的眼睛看着涟漪,即使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 涟漪开始快速旋转,双眼却是紧闭着的,因为她想要学甄哥,学甄哥闭上眼,用身体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去感受她身体的舞动。 梁子尘似乎猜出涟漪在干什么,偏过头,用耳朵仔仔细细听涟漪脚步的声音,然后推测出涟漪正在跳到最后一段,然后轻声哼着青梁悬想的曲子。 梁子尘的哼声很小,沉浸在舞蹈中的涟漪沒有发觉,可细心聆听的梁子芥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攥紧拳头,却沒有愤怒的转身离去,而是退后了几步,隐在月门后,让涟漪不能发觉到她。 梁子尘坐在轮椅上小声的哼唱着,即使看不到涟漪的动作,却依旧能够完美的配合涟漪的舞步,纷纷落叶落在他们身上,露着肚皮晒着阳光的猫儿都翻过身,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 舞到最后一句时,涟漪才睁开了眼睛,正想用回旋做结束的动作时,却看见了依旧哼着的梁子尘,惊讶的不行,一不留神双脚互相绊倒,摔倒在地。 涟漪红了脸,狼狈的用手撑地,却沒有抬头,暗暗期盼梁子尘沒有发现她摔了一跤。 正当涟漪纠结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涟漪惊讶的抬起头,就看到梁子尘勾着唇角,用薄凉的唇笑着说:“真蠢。” 涟漪咬唇,沒有伸手搭在梁子尘手上,而是自己用手撑地站了起來,再拍了拍衣裙,然后反驳道:“我才不蠢,明明是你故意吓我。” “那你还是蠢。”梁子尘完全不管涟漪的反驳, 嘲笑说,“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沒有离开梁府。” “明明是你根本就不想放我走!”涟漪皱眉说,梁子芥也想了法子想要把她送走,可每次计划进行到一半都会被发现,不管怎样都会把她送回來,涟漪都有些气馁,好在梁子芥沒有放弃,不然她真的沒有办法离开了。 涟漪猜测,梁子芥并不喜欢她留在梁府,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送她离开,并且一点也不气馁,让涟漪万分庆幸,庆幸梁子芥讨厌自己。 “蠢就是蠢,不必狡辩,有本事离开梁府啊。”梁子尘很是喜欢和涟漪斗嘴,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对这些沒有意义的话乐此不疲,涟漪也发现了,便装作生气不说话,梁子尘这才会停止这个话題,心情也会愉悦许多,不会再继续折磨她。 涟漪便故意不说话,不断跺脚,把枯枝落叶踩碎,发出喑哑的哀鸣,但涟漪的脸上却沒有半点怒意,也不知是梁子尘嘲弄她,还是涟漪逗弄梁子尘。 梁子尘这才满意的笑着问:“你真想走?” “嗯!”涟漪快速回答,“非常非常!” “为何呢?”梁子尘不明白,在梁府有什么不好的?和那冰冷冷的皇宫有什么区别?涟漪不是依旧笑的那么美好吗?完全沒有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因为想见哥哥,想见梁太后,相见嫂子,相见很多很多的人。”涟漪如实回答,她在梁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们。 “若他们都能來梁府看你呢?你还想走吗?”梁子尘又问。 涟漪想了想,才说:“想。” “为何?”梁子尘又逼问。 “因为有人讨厌我留在这里。”涟漪不敢透露是谁。 “呵呵。”梁子尘讥讽说,“世上讨厌你的人多着呢,难不成你去死不成?” 涟漪沉默了,确实,这个解释太过牵强,因为皇宫里还有一个人也非常厌恶她,那就是墨皇后,以梁子尘的能力,他绝对知道。 涟漪不敢说出讨厌梁子尘的真相,便又想了一个说法说:“因为我想要自由。” “自由?”梁子尘又讥讽说,“你出了梁府就有自由了?你认为什么是自由?”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会这样刨根问底,让话題会这样深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胡乱回答说:“应该……应该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哈哈哈。”梁子尘大笑起來,扶着胸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涟漪不知道她哪里说错了,自由不就是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吗? 梁子尘笑了一阵子,终于停了下來,揉着手中的枯叶,枯叶发出呜咽的破碎声,梁子尘也开口说:“你知道吗?墨皇后就是能够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嗯,她确实过的很潇洒。”涟漪承认,墨皇后的行为一直都很特立独行,只要墨皇后想,沒人能控制她,就连她父皇都不能。 “可是,她却不自由。”梁子尘把枯叶揉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随手一洒,枯叶支离破碎飞了漫天,梁子尘笑道,“她一直想要做牡丹,想要什么时候开花就什么时候开花,她确实做到了,可却不能,不想开花就不开花。” “什么意思?”涟漪不懂,墨皇后既然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够自由吗? “意思就是,她可以任性的做一切她想做的,可是却不能拒绝她不想做的。”梁子尘笑道,“我想要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涟漪幡然醒悟,并觉得梁子尘说的极有道理,一个人,只要极力想做一件事情,就能做到,可是,却不能反抗命运的安排,不想老去,却不能抗拒时间的流逝,不想生离死别,却还是有无数的白发送走黑发。 就像她自己,她能够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能反抗她不想做的。 她不想留在梁府,她不想父皇病逝,她不想苍白的过完这一生,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想,却无能为力决定。 涟漪只能轻轻笑着说:“把不想做的事情变成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现在我只想要离开梁府,人生已经那么不如意了,为何还要执念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说的真是轻巧。”梁子尘不屑,“你给自己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那也不能沒有希望啊。”涟漪笑着说,“人活一辈子,还是要有点盼头吧,这样会过的美好一些的。” “美好一些?”梁子尘反问,“你很向往美好?” “是啊,谁不向往美好呢?”涟漪说的自然,但眼神却是迷茫的,因为她也不知道美好的未來是怎么样的。 梁子尘好看的水弯眉皱在一起,摇头说:“我不向往美好,也不给自己希望,因为越是向往美好,其实只是越是说明过得不好,而我,因为不给自己希望,所以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 涟漪其实不想承认梁子尘说的很对,但心里又不得不被梁子尘所说的给折服,是啊,若她过的很美好,如何还会向往美好呢? 而她又总是喜欢怀抱极大的希望,最后却让自己极为失望,甚至是绝望……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 “涟漪,你走吧。”梁子尘突然说,涟漪惊讶,沒想到梁子尘竟然会真的放了他,正打算再问一遍确认时,梁子尘就转头对后院月门处说,“子芥,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里,把涟漪送回宫里吧,让她自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杳无音讯 梁子芥从月门处缓缓的走出來,笑靥如花的走到涟漪身边,涟漪惊讶,因为梁子芥平日只对梁子尘露出笑容。 梁子芥扶着涟漪的手臂,言笑晏晏说:“公主,我送您回宫。” 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梁子芥只是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梁府而开心,于是回答说:“好,我去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可沒想到梁子尘突然说:“不必收拾了,你原本就沒带东西來,也沒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所以现在就离开吧。” 涟漪脸上挂不住,便解释说:“近日多有叨唠,请求安乐侯能够允许我拿走我为父皇缝制的衣物,涟漪沒齿难忘,拜托了。” 梁子尘歪这头,笑道:“你带走了皇上也用不着,还不如留给我用。” 涟漪只当皇上的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那样暖和的衣物了,便惊喜说:“若父皇真用不上,那留给安乐侯也不是不可,多谢安乐侯了,涟漪现在就走,不再劳烦您。” 涟漪说完就小跑着向梁府大门跑去,梁子芥正想跟上,梁子尘突然说:“子芥,把她送到梁太后身边。” 梁子芥僵住,沒有转身就直接问:“为何?” “很重要吗?”梁子尘反问。 “很重要。”梁子芥放松身体,深吸一口气,问,“若把她送到梁太后身边,她会很安全,和在梁府一样安全,哥哥,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吗?” “是。”梁子尘终于承认了,笑道,“我可舍不得她就那样随意的死了,更何况,赤喾也写了信來,说要我们好好保护涟漪,既然你不喜欢涟漪留在梁府,那就把她送到梁太后身边,要梁太后來保护她,又可以卖一个人情给赤喾,那不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是!我想要赤喾欠我们人情。”梁子芥承认,攥了攥拳头又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好,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子芥说完就转身离去,踏着枯叶,发出沙沙的脆响声,每一个脚步都是一个决心。 涟漪站在梁府门口等的不耐烦,见梁子芥出來便迫不及待的说:“子芥,我们快些走,马车我已经叫好了,很快就会到了。” “嗯。” 梁子芥沉声说,刚说完,马车就驾驶到她们面前,涟漪也顾不得仪态了,直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却不见梁子芥上來,便掀开车帘探头看梁子芥,梁子尘依旧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动静。 涟漪不解,便问:“子芥,你怎么了?” “沒什么。”梁子芥扬起淡淡的笑容,然后也跨上马车,坐在涟漪身边,笑道,“就是有些恍惚,竟然这样简单就能把你送回宫里了。” “是啊!我也很惊讶呢!”涟漪笑的合不拢嘴,想到马上就能回宫见一见亲人,就按捺不住的探头向马车外张望,看看离皇宫还有多远。 可皇宫依旧遥不可及,涟漪不耐,决定转移心思,便和梁子芥说起话來,涟漪问:“子芥,你多大了啊?” “十七。”梁子芥淡淡说。 “我也快十七了!”涟漪显得非常的兴奋和活跃,沒了平日里的娴静,惹得梁子芥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说:“这么激动?回宫第一面想要见谁?” “哥哥啊,问问有沒有父皇的消息。”涟漪笑答,接着说,“然后是去看看嫂子,因为嫂子有孕了,我怕她担心我,最后再是去看看太后,因为太后一定不会怀疑我会在梁府受到什么折磨的。” “分析的倒是好。”梁子芥笑道,“这么会揣摩人心,怪不得惹人怜爱。” 涟漪赧然,不好意思的说:“并沒有,我还差得远。” 梁子芥却不纠结于此了,带着涟漪就向东宫奔去,到了东宫殿门处就把涟漪放下來,然后说:“我就送你到此了,剩下的,你自己走。” “多谢。”涟漪笑着回答,看着梁子芥的马车绝尘而去。 当梁子芥的马车消失在拐角时,涟漪立刻拍门道:“开门,我是涟漪公主。” 门缓缓的打开了,涟漪立刻问侍卫:“我哥哥呢?” “太子在书房。”侍卫回答说。 “多谢,下回赏你。”涟漪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口头赏赐,然后直奔赤潋的书房,却见书房门口围着一群羽林卫,他们都抽出的刀剑,防备的看着涟漪。 有人认出了涟漪,立刻抛下武器,跪下说:“都放下武器,这是涟漪公主,臣等无知,望公主恕罪。” “都起來。” 涟漪走到他们身边,探头向赤潋的书房看去,那些羽林卫立刻拦住说,“公主,太子正在办正事,不能打扰,望公主恕罪。”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涟漪无奈,只能站的远一些,望着赤潋书房外的荷花玉兰发呆,荷花玉兰还沒有开花,只有常青的树叶挺拔着。 等了许久,涟漪觉得无趣,正想离开时,却见容璧从身后快速走來,涟漪惊讶问:“容璧,你沒有在书房里吗?” 容璧紧皱眉头,摇头说:“沒有,阿涟,你什么时候回來的?” “就刚刚,梁子尘要梁子芥送我回來的。”涟漪笑答,“我的病已经全好了,所以就回來了。” “病?”容璧盯着涟漪说,“涟漪,我不傻,你那么讨厌梁子尘,不可能不先问问太医你的病还有沒有救,就直接去求梁子尘医治你。” 涟漪紧抿唇,知道瞒不过容璧,便歉意说:“容璧,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们,但如今我已经回來了,就不追究了,好不好?” “可以。”容璧沒有再纠结这个话題,反而问涟漪,“你在梁府这么久,有沒有觉得什么古怪的地方?” “古怪?”涟漪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沒有,沒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啊。” 容璧依旧紧皱眉头,沉声说:“涟漪,我近日总是觉得不安,梁子尘莫名其妙把你关在梁府的目的不知是为何,墨皇后把甄哥关在青梁殿的目的是为何?而太子今日不宣我入书房的理由又是为何?我都不明白,我真希望是我多想了。” 涟漪沒想到容璧竟然会这样的不安,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安慰说:“或许,真的是你多想了。” “是啊,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是我掌握的资料不断的证明我并非多想。”容璧把涟漪拉到一角,沉声说,“涟漪,你知道吗?皇上已经半个多月沒有消息了。” “什么!”涟漪惊讶,慌乱问,“发生什么了?你有沒有派人去查看呢?” “有,但现在还在路上,应该还有十几日才会回來,而我父亲也沒有一星半点的消息。”容璧再次问,“涟漪,你在梁府真的沒有察觉到一点异样吗?” 涟漪再次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沒有……我到处都看过了,沒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梁子尘每日都呆在梁府,而梁子芥每日都会去南风阁,我沒看出一点异样。” “不!”容璧坚定的否决说,“梁府绝对有异样,前阵子,我要钰儿去南风阁打听了一番,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涟漪好奇问。 容璧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说:“第一,易潇潇在沒有进宫前就很喜欢南风阁的胭脂,也常常來南风阁,易潇潇进宫之后,青楼便又换人接管了,再沒有人知道易潇潇的过去,若不是墨家的人告知我们,我们只怕还被蒙在鼓里,易潇潇进宫就像是一个缜密的计划。” “第二,我打听了易潇潇进宫之后的一切举动,易潇潇的事情多次牵扯到梁府,易潇潇被一个妃嫔病倒,梁子尘为她医治之后她就怀了龙种,之后梁子尘就常常入宫为易潇潇诊脉,易潇潇何其幸运,能够得到神医的垂青,每日都亲自來诊脉,就连皇上都不能,真是好大的福气。” “还有太多太多,我都不知该怎么举例了,涟漪,你从哪里听來泌水城的泉水可以缓解皇上的病情?”容璧捂住头,似乎是头疼欲裂。 涟漪慌乱了,小心翼翼说:“梁子尘……他告诉我的。” “是了,又是梁子尘。”容璧脸上挂着经年不变的笑容,说道,“皇上病的突然,谁知是不是神医使的计谋,易潇潇又在一旁怂恿,皇上便带着易潇潇去了泌水城,这一去就杳无音讯……” 涟漪慌乱了,拉着容璧的衣袖说:“容璧,你的意思是梁家的人想要害父皇?为何?他们为何要害我父皇?” “我也不能够确定……”容璧见涟漪一脸慌乱,有些后悔把这些告诉涟漪, 只能安慰说,“你先别慌,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若梁子尘想要害皇上,只要不救皇上就可以了,何苦还要花那么大的心思拐这么大的一个弯?” “对!对!不会的。”涟漪强迫自己坚信梁子尘不会花那么大的心神去害皇上,所以不断的重复念叨,以此迷惑自己。 容璧见涟漪双眼无神涣散,便知道涟漪正在自责,自责自己怂恿皇上去泌水城,于是把涟漪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怕,我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等待消息 涟漪把头深埋在容璧胸口,感受容璧身上传來的舒适的温度,小声说:“容璧,我不怕,我不怕……我只是,有些不安。” “我担心……会失去最最重要的亲人,父皇,还有太后。”涟漪小声说,容璧明白,若梁府对皇上图谋不轨,涟漪一定不知如何与梁太后相处。 容璧轻轻拍着涟漪的背,沒有半点旖旎,柔声说:“对不起……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 “不,你应该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提防谁。”涟漪咬牙,低声说,“容璧,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洪都王是被谁害死的了。” 容璧惊住,轻轻拍打涟漪背脊的手也在空中停顿了,但依旧笑问:“你知道?” “嗯,我父皇和我说的。”涟漪拽紧容璧胸前的衣襟,说,“他说,就是他自己故意害死了洪都王。” 容璧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杀了洪都王的人就是他自己,似乎是前年的七月,他听从皇上的旨意,想方设法的害死了洪都王,让涟漪和赤喾的婚期遥遥无期。 “容璧,梁太后早就知道是我父皇害死了洪都王,若她想要报仇……”涟漪感受到容璧的不适,于是松开了容璧,看着容璧的眼睛说,“只是,梁太后并沒有表现出多大的憎恨,而梁子尘的行为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我们不能乱下判决。” “确实……再等几日吧,等消息传來,我们再做打算。”容璧别开双眼,不看涟漪,也尝试着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或许,就如赤潋所说的一样,他就是太过多虑了,梁子尘的性子古怪,沒人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 “嗯,那我回宫了,一旦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涟漪退后几步,对容璧道别。 “好。”容璧看着涟漪离开,突然说,“你还是提防着梁太后一点,她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慈爱。” 涟漪的步子顿了顿,轻轻点头,然后又快速离开了。 容璧看着涟漪离开后,双手握拳,用手狠狠捶打了墙面一下,不甘心的摇头说:“我还是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 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久沒有出现过了?他曾经发誓,发誓再也不让亲人受到一点伤害,发誓再也不让亲人陷入困境,发誓再也不会成为无能无用之人。 可是如今,他还是做不到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又要等待……等待,等待比痛苦还要难熬。 容璧松开双手,再次走到赤潋的书房外,书房外依旧包围着一群护卫,容璧尝试着要他们向赤潋通告,可总是被告知说:太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容璧不死心,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赤潋连他也提防着,便板着脸冷冷说:“我不信,你们进去帮我传告,把太子的亲笔书信给我,我才信太子不让我入内。” 那些侍卫无奈,只得随了容璧,很快就把一封薄薄的纸片递给容璧,只见纸片上写着:容璧,此事你不必知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你太过劳碌了,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 容璧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薄薄的纸片,确认这是赤潋的字,并且是安安稳稳时写下的书信,沒有半点歪斜,可见赤潋的情况很好,沒有什么异样。 容璧安了心,便道歉说:“打扰了,望恕罪,我这就离开。” 羽林郎也都纷纷表示无妨,劝容璧回去休息。 容璧笑着应了,然后转身就走,却沒有回容府,而是去了在京城外的镇远侯府。 这是自古镇远侯“寄居”的侯府,因为每一任镇远侯要么是在剑阁城,要么就是在墨府,很少有住在镇远侯府的时候,所以称作“寄居”。 容璧站在镇远侯府外,思绪飘忽到了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墨魄偶尔会住在这里,墨契便也跟着留在镇远侯府,因为这是京城外,荒芜的很,无趣时,墨契就会邀请赤潋和容璧一起來玩。 小时候他们闹,也不知做过多少胡事,镇远侯墨魄却不生气,只是用温柔的语气劝诫他们,要他们改过。 那时候他就很敬佩镇远侯墨魄,后來听说他因战而死还难过了许久,为这样完美的人惋惜。 再大些的时候,他才隐隐发觉镇远侯的死沒有那么简单,墨白就为了墨魄的死血洗了朝堂,让容璧明白,过洁世同嫌。 问父亲,父亲也是说那些人都嫉恨墨魄,才会污蔑墨魄,才会延迟救援,才会导致墨魄的死。 而墨契如今又陷入同样的境地,被墨家赶出家谱,然后被污蔑成一个暴戾不孝之人,只会借酒消愁,日日颓靡不堪。 容璧从腰间抽出玉骨扇,跨进镇远侯府,循着舞剑的声音走到后院,明明还是新发绿芽的季节,镇远侯府的花叶却都落了,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落了那个挥剑的黑衣男子一身。 男子一剑刺向茂密的枝叶,一片片新叶还未呜咽便失去生命。 “啊!!!”男子手握剑,仰天长啸一声,惊得四处的鸟儿胡乱的飞。 黑衣男子喊完,便一下子跪坐在地,手上的剑被丢的老远。 “怎么,想要杀我?”容璧闪身躲开那飞來的剑,手上的玉骨扇不停的煽动,皱眉看着跪坐在地的墨契说,“为何被赶出墨府?” 墨契沒有搭理容璧,只是低着头,手掌紧握成拳,撑在地上,容璧就站在一边,皱眉看着墨契。 见墨契还是沒有动静,容璧便走进镇远侯府内,过了好一阵子提出两大坛子酒,丢给墨契说:“这酒可是我们小时候偷偷藏的呢,你父亲都不知道。” 发觉有东西袭來的墨契随手接住了那酒壶,看了容璧两眼,又看了那酒坛两眼,然后揭开盖子便灌起酒來,容璧则是蹲在旁边看戏一般,看着墨契灌水一般灌酒。 墨契咕噜咕噜的就喝完了一半的酒, 容璧皱眉说:“牛饮,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墨契瞪了容璧两眼,然后继续灌酒,容璧蹲在旁边,一边看一边问:“以后你便住镇远侯府了?” 墨契又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酒,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巴说:“嗯,无家可归了,只能寄居在这里。” “为何?”容璧笑问,“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丞相这么生气,都把你移出家谱了。” 墨契沉默了,然后把容璧手中的酒坛子抢过來,刚想揭开酒盖子就被容璧抢回去了,容璧把酒坛抱在怀中,皱眉说:“当初就埋了两坛,你这样喝不就全糟蹋了,若想借酒消愁,我带你去逆旅喝酒。” “行!”墨契用手撑地,想要站起來,可刚刚喝了太多陈酿,一开始不觉得晕,如今猛地站起來便觉头晕目眩,沒站稳一下子扑倒在地。 “哈哈哈!”容璧大笑道,“这可是十几年的陈酿,叫你逞能。” 墨契幽怨的看着容璧,容璧这才不笑了,从袖中抽出帕子,轻飘飘的丢在墨契面前说:“擦擦脸,脸上都是酒,还有泥。” 墨契挣扎着坐起來,却觉得全身乏力,便翻了个身,面朝天,胡乱的擦拭着脸部,然后抬手说:“扶我起來。” 容璧抱着酒坛子,笑着站在旁边看,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沒有,还说:“你住这里我倒是可以天天找你喝酒了。” 墨契怒火滔天,被容璧看戏的态度刺激到,他瞪着容璧说:“你说,要是我和赤潋打架的话,你帮谁?” 容璧歪头,奇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題?你敢打他?” 墨契甩掉那帕子说:“你就在旁边看戏一样的看我!赤潋要是这样,你早就……” “早就什么?”容璧眯着眼睛,笑笑说,“他可沒有这样的时候,他是太子,我可不许他这样,他若是这样的话,我会动手打他的,不用你出手。” 墨契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只得叹息道:“我若是聪明一点便好了……” 容璧蹲下來,用扇子敲打着墨契的头说:“好好的,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有事不明白,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赤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 墨契明明可以躲开容璧的敲打,但是他却沒有闪开,任由容璧玩笑似的敲打,憨笑着,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幕。 小的时候,容璧便是最厉害的,就连作为太子的赤潋也不怕,甚至敢欺负赤潋,而赤潋则是万般容忍,有时候他都看不下去了,冲上去与容璧打架,而容璧却是随意的拨弄就把他打倒在地。 他瞬间被震惊了,容璧,这样厉害的人,文武双全,却常常一个人坐在一旁沉思,他不懂容璧的无奈。 问赤潋,赤潋则是笑着摇头,什么也不告诉他。 墨契看着容璧白如羊脂玉的容颜,只是白璧微瑕,左眼下有一道浅浅的十字伤痕,让容璧一下子英气了许多,不单单只是从前那般的温润佳公子。 墨契有些恍惚,若是他为了父亲报仇,回到墨家,去夺什么所谓的皇位,和赤潋反目成仇,容璧会……厌恶他吧。 赤潋也会,恨他吧。 在亲人和挚友之间选择,墨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只能凝望容璧的双眼,说:“我……” 然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图谋不轨 见墨契欲言又止,容璧并沒有强迫墨契说话,而是揭开酒盖,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水从他嘴角流下,容璧便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再继续喝。 这样的容璧竟也显得有几分颓靡,墨契心想。 容璧的脸上已经沒了笑容,显得心事重重,墨契想起墨白说的,皇上既然死了,那容寂也一定会死,若容璧知道他父亲已经丧命,该多么悲恸…… 墨契以手撑地坐起,轻轻拍着容璧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容璧,容璧瞥了墨契一眼,然后站起來,让墨契不能拍到他的肩膀,然后继续喝酒。 墨契举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但还是放下了,继续望着容璧,心想,若他是赤潋,他是容璧,他会怎么做? 他还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要阻止墨家的报复,他不想要墨家戴上谋反的罪名,即使做上皇帝,也洗脱不了谋反的污迹。 他不想,真的不想,谋反那条路太过陡峭,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他不想墨家多么显赫,也不想墨家陷入困境,可是,他要怎么做?问容璧?不可能……若容璧知道了他们墨家要谋反,一定不会放过墨家的,一定不会。 墨契恼怒自己的无能,便用力的捶打着地面,容璧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拉起墨契,叹息一声说:“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去找赤潋吧。” 墨契惊讶,沒想到容璧竟然看出來他并不想对他说出真相,并且提示自己去找赤潋,是不是他猜出什么了? 墨契不敢告诉容璧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容家是真正的一直拥护陈国皇帝的世家,每一代人几乎都会有大官出现,他们容家的子弟,几乎从小就要学如何在朝堂上谋生,怎样混的风生水起,怎么乞骸骨。 若容家知道了他们墨家想要做什么,一定会不计损失的攻击他们墨家吧…… 而且,皇上如今已经死了,容寂也死了,那个杀害皇上的真凶,也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若他还要继续伤害赤潋,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墨契站起來,紧紧握住容璧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脱口而出:“我会一直站在赤潋身边,护着他的!” 容璧笑了笑,沒有说话,似乎沒有听出墨契话中的深意。 墨契又说:“现在,我就去找赤潋了,你不必担心我。” 容璧挥手示意墨契离开,墨契出门翻身上马,留容璧一个人站在落叶满地的庭院中间,静静思考。 墨契刚刚说,选择站在赤潋身边,也就是说,有人要他选择。 而墨契被赶出墨家,就是因为他选择了赤潋的原因吧。 墨家,墨家到底在做什么?墨契不敢告诉他真相,估计是怕他对墨家不利吧…… 皇上如今杳无音讯,而墨白和墨皇后又暗中蓄力。 容璧手中的玉骨扇开开合合,扇面上的水墨江山变得多姿多样,他看着变幻不定的扇面,眼中波光粼粼。 容璧联想到怀有身孕的甄哥,想到不让他进书房一同谋划的赤潋,还有不肯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墨契,容璧似乎是懂了,懂了为何赤潋和墨契都防着他。 若墨皇后和墨丞相真的打算谋权篡位,知道真相的赤潋和墨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他知道,因为他一旦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墨家,可是赤潋又太过良善,绝对不舍得对他的亲生母亲墨皇后下毒手的,所以才会隐瞒自己,并且要他不要管这件事情,全权由赤潋自己解决。 容璧觉得好笑,他父亲容寂还有皇上早就怀疑墨家有谋反的想法了,可赤潋却怎的也不肯相信,不肯相信显而易见的真相。 赤潋身上带着墨家的血液,并且心善,就算知道墨家已经开始动手做什么了,赤潋也不会先下手为快,还企图用温柔的方法让他们回头……这样的傻气。 赤潋和皇上一点也不一样,从來沒有疑心过……容璧笑笑,然后摇摇头说:“或许,他这样才会让那么多人愿意为他赴死。” 赤潋他一点也不傻,这样的帝王权谋,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和实力的,赤潋这样大胆的选择这样的帝王权术,确实给他带來了很多忠心的人,例如墨契,例如自己。 若是墨家要做什么对赤潋和墨契不利的事情,他容璧,必定不放过他们墨家! 容璧喝完一坛酒,然后把空酒坛子往旁边一摔,酒坛子撞在石头小道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容璧走到草地上,如小时候一般席地而躺,仰望着旷阔苍茫的天空,无力的笑道:“如今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现状了,梁家,墨家,究竟还有多少人有不轨的心思?” “波云诡谲的京城……”容璧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非常困倦。 “好累……如果睁开眼,还是六岁之前该多好?……”容璧说完却沒有睁开眼,唇角却勾起,笑道,“睡一觉吧……醒來,一切都会变好的……” 微风拂动容璧的长发,一朵新开的小花不知因何落下,飘飘摇摇的落在容璧的脸颊上,遮盖住左眼旁下的十字伤痕。 风再次拂过,有暗香盈身,卷起那朵小花,在空中翻腾。 马蹄起尘沙,墨契快马加鞭赶至东宫,便直接向赤潋的书房奔去,书房外已经沒有环环围绕的护卫了,墨契便直接闯进房内,就见赤潋坐在书桌旁,单手撑着额头,一脸疲惫。 听到声响,赤潋抬头,见是墨契,便轻轻笑道:“何事如此之急?又为何被赶出墨家?” 墨契沒有回答赤潋的问題,而是直接跪下,凝望赤潋的双眼说:“赤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墨契的眼神殷切,赤潋把墨契拉起來,无奈的说:“还是这般莽撞,边塞这么多年怎么就沒有磨砺出什么呢。” 墨契只得站起身,握紧双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些,说:“赤潋……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嗯?”赤潋皱眉,双手也紧握,面无表情的看着墨契说:“怎么……怎么了?” 墨契祈求说:“我说了,但……但求你看在我的面上轻罚他们……。” “好。”赤潋闭上眼睛,等着墨契再次印证刚刚他所听到的一切。 墨契鼓足勇气说:“赤潋,我叔叔墨丞相打算谋反,并且已经做了好几年的计划了……” “嗯。”赤潋的反应很是平静,只是面色太过苍白,还有僵直的身体暴露出他不安的内心。 墨契继续说:“赤潋,阻止他们,他们也是你的家人……希望,你手下留情。” 赤潋的面色苍白,紧抿着唇,僵直的身体突然瘫软下來,倒在椅子上,墨契立刻惊呼道:“來人啊!快传太医!” “无碍,不必惊扰别人。”赤潋挥挥手,又单手扶住额头,沉声问:“我父皇……我父皇,真的……已经……已经被丞相?” 墨契低垂下眉眼,蹲在赤潋的椅子旁,额头抵在椅臂上,也沉声说:“是……但叔叔说,皇上不是他杀的。” 赤潋沉默,因为他再不敢相信墨白的一切话,可是……可是墨白既然敢把他要谋反的事实告诉墨契,又为何怕让别人知道是他杀害了皇上? 赤潋不解,于是问墨契:“你把你知道的,都详细说一遍吧。” 墨契只得详细说:“我不明白叔叔为何要把歌儿送到东宫,于是问叔叔他的目的是什么,然后,他带我去了家庙,在哪里,他说,我们墨家有四十位将士,死于陈国皇帝手中……” “对不起。”赤潋歉意的说,“若我可以,我愿意承担我祖辈的所有罪责,还你们墨家一个公道。” 墨契摇头,说:“这并非你的错误,所以我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多谢。”赤潋微微笑道,“继续说吧。” “然后,叔叔告诉我……我父亲镇远侯墨魄……是死在皇上手中……”墨契断断续续的说,似乎是不相信。 赤潋苦笑,依旧歉意的说:“对,我父皇确实是害你父亲死亡的最重要的推手……那么墨契,你还会选择站在我这边吗?” “会,皇上是皇上,你是你,我连皇上都沒有抱有多大的怨念,又如何会憎恨你。”墨契蹲的累了,向后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赤潋说,“我被赶出墨家,你应该能够猜出是为何了吧。” “嗯,大概知晓了。”赤潋摇头轻笑说,“你不愿参与墨家的复仇计划。” “嗯,我不愿参加。”墨契又继续说,“叔叔对于我父亲的死,很是执念,从那时就做好了要谋反的打算,然后他又从家庙的一个角落拿出一个小匣子……” “那是我父皇的头颅吧。”赤潋紧闭双眼,不让墨契看到他的满目凄凉。 “对……”墨契不解问,“你如何知道?” 赤潋依旧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缓缓说:“墨契,当我父皇的头颅送到墨丞相手中时,很快,我也见到了我父皇的护卫。” “那就是有线索知道是谁害死皇上了?”墨契焦急问道。 “对,他们和我说了,真凶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帝王权术 赤潋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墨契,双眼沒有焦距,缓缓说:“对,有线索,他们和我说了,那些人是怎么害死了我的父皇,如何割下了我父皇的头,然后向墨丞相邀功。” “邀功……”墨契皱眉说。 “墨契……他们说,要赶快向墨丞相复命,墨丞相等着我父皇的头颅已经很久了。”赤潋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也希望,也希望不是我的舅舅杀了我的父皇。” 墨契焦急说道:“可是,可是叔叔说那个头颅不知是谁给他的,真的不是他杀的!” 赤潋非常疲惫,不愿意再纠结这个问題,于是说:“墨契,我父皇如今已经去了,而墨白的势力我也不清楚,他既然敢把他要谋反的想法告诉你,只怕是因为有恃无恐,京城内只怕已经沒有人能够和他抗衡了……” “赤潋,连你也不能吗?”墨契难以置信,不断摇头。 赤潋惨笑说:“若要斗的两败俱伤,不是不可以,但猃狁在外虎视眈眈,我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那……该怎么办呢?”墨契也毫无头绪,这个问題,就连赤潋都不能给他答案。 赤潋拍了拍墨契的肩膀,苦笑说:“你不必担心,墨家把你移出家谱不是沒有要保护你的意思,未知的危险太多,若墨家一败涂地,你也不会有半点拖累,不是吗?” “是……叔叔也要我回剑阁城,不要搀和京城的一切事情。”墨契心中感动,再次祈求赤潋说,“赤潋,我求你,如果是你胜了,也留叔叔和姑姑的性命,因为叔叔也答应了我,不会伤及你和容璧的性命。” “好。”赤潋抚慰墨契说,“我身上流着墨家一半的血,若我胜了,会让丞相和母后安享晚年的,你快些回剑阁城吧,这里不适合你,剑阁城也需要你,猃狁最近又开始频频突袭我国边界。” 赤潋顿了顿,又说:“不要告诉容璧,他会替我解决了一切未知的隐患,我不想容璧首当其冲,与墨家斗个两败俱伤。” 墨契点头,他知道容家和墨家不合,所以容璧从來不去墨府找他。 “好,我立刻离开。”墨契站起來,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转头对赤潋说,“赤潋,我求你一件事情。” “说,我能帮你,就帮你。”赤潋靠在椅背上,就如蜷缩在椅子中,显得无比的颓靡。 “我想娶容钰,你应该知道,容大人也去世了……我想带容钰离开这里。”墨契直言,“如今我被赶出了墨家,与容家也沒有任何间隙了,你替我说一说,问容钰愿不愿意嫁给我。” 赤潋轻笑,对墨契挥手说:“你快回镇远侯府去收拾东西吧,容钰一定会嫁给你的,若容璧不答应,我也会强迫他答应。” “好。”墨契欢喜说,“我会好好保护她的,你告诉容璧,要他放心。” “会的。”赤潋轻轻摇头笑着说,蜷缩在靠椅上,望着墨契的背影消失之后,合上眼。 父皇驾崩了,容大人也去了,墨家再也沒有任何顾忌了,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应该是控制整个朝堂吧,然后再铲除所有敌人,首当其冲,就是容家的人。 赤潋叹息,以容璧心思之缜密,只怕已经能够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能够确定墨家要谋反了,但他绝对想不到他的父亲容寂如今已经丧命…… 就连自己也想不到,父皇和容寂会被别人害死,那样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人也会被人算计死…… 赤潋稍稍坐正,透过窗纸看外面的荷花玉兰,想到了涟漪,又想到了容贵妃,很小的时候,他才三四岁吧,也曾见过那个最受他父皇宠爱的妃子,远远看她,她的身姿飘渺,如弱柳扶风,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够把她吹倒。 她身边的宫女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正扑腾着小手,要容贵妃抱,容贵妃想试着抱一抱,但因为身体受不住,最后还是把她递还给了宫女,似乎是抱歉,便吻了吻女孩的脸颊。 赤潋想要看仔细一些,便走近了她们,容贵妃也发现了赤潋,便让宫女把涟漪放下,容贵妃俯身,拉着涟漪的小手,对赤潋说:“太子,她是你的妹妹。” 赤潋点头,看着涟漪圆溜溜的眼珠子,说:“妹妹好,我叫赤潋,你呢?” 涟漪咧开嘴,笑道:“哥哥好,我叫涟漪。” 容贵妃见涟漪和赤潋相处甚欢,便松开了涟漪的手,让赤潋好好扶着涟漪,说:“太子,我有些乏了,你能带阿涟去玩吗?能不能替我照顾好她?” “能。”赤潋许诺,然后在容贵妃期许的目光下,领着涟漪把皇宫的后花园绕完。 后來,容贵妃的身体不好不能照顾涟漪的时候,她就会派宫女把涟漪送到东宫,要赤潋帮忙照顾,涟漪很乖,赤潋也尽心尽力。 渐渐的,赤潋和涟漪关系变得亲密,赤潋会想方设法的哄涟漪开心,涟漪也会在赤潋被皇上责骂时安慰赤潋,两人的关系丝毫沒有被墨皇后的容贵妃的关系所影响。 当墨皇后发现赤潋非常喜欢涟漪时,也已经晚了,只能斥责涟漪耽误了赤潋的学业,不许涟漪再去打扰赤潋,即使赤潋心中不平,却也奈何不了,因为他的反抗对墨皇后完全无效。 沒过多久,容贵妃红颜薄命,留下涟漪在吃人的后宫独活。 但沒有人敢打涟漪的坏主意,因为皇上疼爱公主,就算百年皇上驾崩之后,太子也会继续宠爱着公主。 如今想來,容贵妃也是为了涟漪,算尽了心思。 若他不疼爱涟漪,会让皇上不满,他太子的位置只怕岌岌可危,若他喜欢涟漪,那就更好不过了,因为涟漪的一辈子都有了保障。 一切,都帮涟漪计划好,这就是容家的女子,绝对不可以小觑,不比他的母后差一丝半点,所以她才能够在皇宫中安稳度日,才能怀上龙种,才能夺得他父皇的宠爱。 只是,这样聪慧的容家女子,还是薄命,宫里的人都说,是他母后害死了容贵妃,他将信将疑,因为真的沒有半点证据证明是墨皇后害死了容贵妃,可是,大家还是坚信就是墨皇后害死了容贵妃,就连容家都倔犟的坚信,是墨皇后害死了容贵妃。 容家和墨家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完全粉碎,即使是面对面,也都是无视互相。 其实,曾经,容家和墨家关系还是很好的,因为他们都是陈国的名门望族,一个文,一个武。 后來,墨家助皇上夺得皇位,墨皎成了皇后,墨白成了丞相…………一切都开始变味了。 皇上的帝王权术用的很好,用容家压制墨家……皇上宠爱容贵妃,并且信任容寂,与墨白有些隔阂。 后來,容贵妃死了,容家与墨家的关系越发不好,现在只剩下面子上的礼仪了。 帝王权术,这样的帝王权术,能够平衡多久? 赤潋叹息,仰天道:“制衡……这样的方法,对不起多少人?” 对不起墨家,对不起容家…… 他不要做那样的皇帝……用别人的力量來压制自己控制不了的力量,这不是帝王该做的……真正的帝王是用自己的能力來压制所有人。 那样的帝王多难做,他不知道。 书桌上盛开的水仙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充斥鼻腔,赤潋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可以拿來给哥儿画指甲。” 赤潋便把水仙花整盆端起,然后走到书房外,对宫女说:“把这个送到青梁殿,亲自交给良娣,顺便看看照顾良娣的人多不多,服侍的好不好。” “是。”那宫女端着水仙花,便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赤潋又拉过一个侍卫问:“我在书房时,有谁要找我?” “先是涟漪公主,然后容公子來了。”侍卫说。 赤潋微微点头,问:“涟漪公主是回宫了吗?” “是。” 赤潋点头,却突然想起,墨皇后讨厌容贵妃,也讨厌涟漪,皇上如今已经驾崩,再沒有人能够控制住母后!即使自己也不能!母后会不会做什么对涟漪不利的事情? 不能,绝对不能再让涟漪处在皇宫里,赤潋立刻向皇宫奔去,想要阻拦涟漪回宫。 赤潋加快了步子,到了皇宫大门处,就问:“看到涟漪公主了吗?她进宫多久了?” “看到了,进宫好一阵子了。”门卫说。 赤潋又奔向皇宫内,恰好,刚刚派去青梁殿的宫女迎面而來,赤潋立刻问:“良娣怎么样?照顾的人多不多?” “多,不仅房内照顾的人多,房外也都是看护的人呢!她们说,墨皇后可重视墨良娣了,很是期盼良娣腹中的孩子。” 赤潋咬牙,让自己冷静下來,再问:“那看到涟漪公主了吗?” “看到了,涟漪公主被皇后接进青梁殿了,说是良娣很想有人陪一陪,所以公主刚回宫,皇后就把公主接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虐单身汪节 虐单身狗节快乐。。昨天520今天521,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作者菌心好累。 看中的男生,要不是有女票,要不是有男票,要不是旧情难忘……最主要的是!加他QQ两天后,他和前女友复合了! →_→作者菌注定孤独**…… 修竹:“活该,你说,你多久没有让我露面了,说好的让我露面。” 作者菌流泪道:“现在是**,正**的时候,你突然出现秀一下……读者该多么痛恨你啊……我不忍心让你出来隔应读者啊……” “狡辩。”修竹鄙视说,“你明明就是要摆脱我,好让容璧上位!” 哎呀,修竹就是聪明。 作者菌咳嗽一下,意正言辞的说:“你怎么能质疑自己呢!你要坚信,没有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容璧不行!梁子尘,也不行!” 修竹无言以对,只能叹息说:“算了,你不要欺负漪儿就行了。” “绝对不会(* ̄︶ ̄*)”看我严肃的笑脸。 现在切入正题。 虐单身汪节番外。 作为本文最早在一起的情侣,赤潋和甄哥无疑秀了大家一脸恩爱…… 恩爱不必多说,因为作者菌怨念也很深,决定无视他们。 本文无数单身狗,以围攻秀恩爱的情侣为主要任务,因为赤潋和甄哥两人坚如磐石,怎么都攻不破,众人于是把目光放在追求容钰的墨契身上。 虐单身狗节,墨契准备了完美的表白计划,打听到容钰喜欢南风阁的胭脂,便串通好南风阁的人,说进店即有免费抽奖,一等奖是南风阁最新的独一无二的“女神胭脂”! 墨契又串通涟漪,要涟漪怂恿容钰去南风阁,涟漪笑道:“帮你可有好处?” “你想要什么?”墨契反问。 涟漪想了想,发现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便说:“欠着吧,下次我想到了再说。” 墨契不停点头。 520当天,涟漪和容钰一起进了南风阁,南风阁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想抽到一等奖,可是,大多数都是三等奖,普通的口脂。 涟漪心中暗想,这么多人,光口脂的钱就可以让墨契大出血了。 终于等到涟漪和容钰抽奖了,刚想抽奖的时候,修竹容璧梁子尘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现场一团混乱。 涟漪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墨契和她说好,要涟漪帮容钰抽,然后把藏在袖中的一等奖递给容钰,容钰就去阁内领奖。 可是现在一团乱,容璧捣乱说:“阿钰,我帮你抽,抽两张,抽到了就都是你的。” 容钰刚想答应,涟漪立刻说:“你们男子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们女孩子的玩意,还是我帮阿钰抽吧。” 修竹却拉着涟漪的手,凝望涟漪说:“漪儿,不必抽了,你若喜欢,我就把整个南风阁送给你。” 涟漪立刻摇头说:“我也不是很喜欢啦,但是阿钰喜欢,我就想试试手气,帮阿钰抽。” 容钰觉得莫名其妙,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争来争去。 突然,被挡在后方的梁子尘扒开站着的人群,移动轮椅到最前方,说:“你们都不必争了,因为我抽到了。” 涟漪慌乱,在袖子中翻找,却没看到签纸,便知道是被梁子尘拿走了。 涟漪无奈,只能叹息说:“好吧,我也不抽了。” 容钰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无奈说:“那我也不抽了。” 容璧和修竹也说:“我也不抽了。” 梁子尘笑道:“那我就去领奖品了,你们就等着,闻一闻一等奖吧。” 修竹和容璧相视一眼,然后不屑说:“去吧。” 涟漪刚想拦着,就见梁子尘笑着进了阁内,便默默的吞下了阻止的话,省的被梁子尘嘲讽,说她不想让他得到一等奖。 等梁子尘完全进了阁内,容璧猛地大笑道:“哈哈哈!” 修竹也笑道:“不知道会不会恶心死他。” 涟漪不解,就问:“你们笑什么。” 容璧和修竹便把涟漪拉到一角说:“梁子尘进了阁内,就会被要求蒙上眼睛,然后送入一个昏暗的房间,墨契就在里面等着,等着有人进来他就拿着一等奖表白呢!” 涟漪张大嘴巴,就立刻明白了容璧的意思,墨契看不清是谁来了,便以为是容钰来了,然后…… 涟漪也噗嗤笑了起来,问:“你们怎么这么多鬼心思,让墨契怎么办啊,他可是准备了很久,也出了好大的心血呢。” “就是不许他表白。”修竹冷冷说,“我不开心。” 容璧也说:“我妹妹那么好的一颗白菜,怎么能被他这样的猪拱!” 涟漪只能笑,又问:“你们是不是约定好了,容璧混淆视听,修竹就拿走签纸,再递给梁子尘?让他出丑?” “嗯。”修竹说,“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容璧也说:“我也看他不爽。” 涟漪无奈,静静听着阁内的动静,容钰却觉得无聊,刚想拉涟漪离开,就听到阁内一片哀嚎,墨契大喊说:“你是谁!!!!” 梁子尘也大怒说:“你想干什么!” 容璧笑弯了腰,修竹就拉过涟漪的手说:“走吧,等下会有一场大战的。” 涟漪却不愿走,说:“我想看。” 修竹随着涟漪走进阁内,容钰和容钰立刻跟上,只见梁子尘拿着几枚银针防备的看着嗷嗷直叫的墨契,墨契疼的涕泗横流说:“安乐侯,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梁子尘也很生气。 墨契无奈,又瞥见容钰等人站在一旁看,便求梁子尘说:“神医,能不能让我不要哭了……好丢人啊!” “活该!”梁子尘很是生气,似乎墨契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涟漪便问容璧:“他做了什么吗?为何梁子尘会这么生气?” 容璧奸笑说:“我告诉墨契,让他直接抱住进来的人,然后倾诉衷肠,不管对方怎么挣扎都不要放手。” 涟漪便懂了为何梁子尘会那般暴怒,被一个男子搂在怀中述衷肠,是个正常的男子都会恶心的,何况梁子尘这样小心眼的男子…… 梁子尘听容璧他们笑的欢,皱了皱眉头,然后大怒道:“你们害我!” 墨契听了梁子尘的话,也怒道:“你们故意的!” 容璧继续不断的笑,修竹则是淡定的说:“是又如何。” 墨契很生气,非常生气,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容钰表白,却被他们给搅乱了,还挨了梁子尘的一顿打,最主要的是!他竟然对一个男子说了那么久的情话! 墨契和梁子尘都想要吐,但吐也要吐在容璧和修竹的脸上才行! 墨契便洒着眼泪向修竹扑去,修竹灵敏的闪开了,墨契就向容璧扑去,容璧也堪堪躲开了。 墨契较量出修竹和自己的差距,便只向容璧攻击,梁子尘也见缝插针的向容璧投射银针,修竹就站在一旁拉着涟漪的手和涟漪说话。 容璧渐渐支持不住了,又见修竹闲情逸致的涟漪谈笑,便怒道:“主意都是修竹出的!” “骗鬼呢!”墨契不信说,“就你鬼点子最多了!修竹也被你陷害过!” 修竹咳嗽了两下,打算掩盖曾经被容璧忽悠那些不堪的事实,说:“容璧,借刀杀人的法子已经用烂了,你再狡辩也没用。” 容璧这回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向修竹他们那边移动,借助修竹抵挡一些攻击,修竹却冷冷说:“怎么,还想要我帮你分担攻击?是男人,就有点担当。” 容璧气血翻涌,想要呕出一口血…… 容璧大汗淋漓,身体的动作也迟缓了许多,涟漪担心容璧受伤,便求情说:“别再打了,墨契,你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现在要求你原谅容璧。” 墨契依旧不停,容钰便说:“墨契,你饶了哥哥吧,这次是我们不对,你想要什么,我们补偿给你。” 墨契立刻停下攻击,笑着拉着容钰的手离开了,走之前还回头对容璧扬眉笑了笑,让容璧一口血如鲠在喉。 梁子尘的体力也不行了,便冷冷对修竹和容璧说:“你们等着。” 涟漪想笑,梁子尘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你们等着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没想到,梁子尘大声说:“作者菌!你给我滚出来!” 作者菌扭扭捏捏出来说:“大爷,你想干啥……” “我要虐修竹和容璧!还有涟漪!”梁子尘口气极大,作者菌都愣了一下,然后想说:“可以啊……但是有条件啊……” “说!” 作者菌奸笑说:“本书会有一个人压制你的傲娇~” “滚!” 哇塞,快三千字了耶~祝大家早日找到良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至于是不是修竹出的坏主意~哎呀~你们猜啊~猜啊~我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来群里就告诉你,21309434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以命赎罪 赤潋的身体摇摇欲坠,失了形象的向青梁殿跑去,引得所有宫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他再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墨白已经准备了好几年,只差攻城略地,而母后呢?墨皇后是怎样的态度?难道也和墨白一样,也在想方设法的夺了他亲生儿子的皇位吗? 不愿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墨皇后正把持着他的命脉,那就是甄哥,只要控制了甄哥,就能够把自己控制住,这是他心机谋略不输于男子的母后,设计的攻心的计谋。 他的母后,多么了解他的儿子啊,知道他不会弃甄哥于不顾,便早早的把甄囚禁在青梁殿,还美名其曰的说是为了保护甄哥……他沒想到,墨皇后算的这么深,连自己也不放过。 那么,墨皇后就更加不会放过涟漪! 赤潋终于跑到了青梁殿外,刚到殿内,便有人拦住他,赤潋停下,气喘吁吁的问:“公主呢?” “公主很好,和良娣一起说话呢。” 赤潋觉得声音耳熟,便抬头看说话的宫女,便认出这是他母亲呆呆贴身侍女琴心,于是又问:“我母后呢?” “娘娘在内殿歇息。”琴心说,“若太子有事找娘娘,奴婢便带您去。” “对,我确实有事,但我更想先见一见涟漪,她这么久沒回宫,我想她的紧。”赤潋说完,便直接向甄哥的寝宫走去,琴心也沒有拦着,跟在赤潋的身后,随着去了甄哥的寝宫。 甄哥的寝宫外突然多了许久护卫,还有许多宫女婆子守在外面,赤潋皱眉,琴心见了,便解释说:“良娣快要生了,娘娘便找了许多接生婆子來,就是为了良娣和腹中孩子的安全,太子不喜吗?” 赤潋走的近了一些,靠在窗边,便听到了涟漪和甄哥的笑声,赤潋这才放了心, 便指着旁边的护卫说:“那他们又是为何守在这里?” “这,奴婢就不知。”琴心笑道, “若太子想知道,问娘娘便是了。” 赤潋眼神深幽的看着琴心,琴心也沒有害怕,直视赤潋的双眼,脸上依旧是笑容。 思虑片刻之后,赤潋点头说:“好,你带我去见母后。” 琴心便领着赤潋到了青梁殿的内殿,墨皇后正倚在贵妃榻上,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晾在旁边,指尖上鲜红的蔻丹夺人眼球。 见赤潋來了,墨皇后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你來了。” “嗯,母后。”赤潋站在内殿门口,久久沒有走近墨皇后。 墨皇后奇怪,便抬起了头,看着赤潋问:“怎么不走近一些?” 赤潋沉默,然后走了两三步,却也离墨皇后有好几米远,墨皇后便对琴心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 琴心弓着腰领着殿内的宫女离开,墨皇后便问:“喝一杯如何?上回给你喝的桂花酒还沒有喝完。” “不了,太甜了。”赤潋轻轻摇头说。 “那喝烈一点的?” 墨皇后站起來,在酒柜子里翻了好一阵子,才举着一壶酒说,“这个够烈,本宫喝了都会醉,不知你受得住受不住。” 赤潋依旧一动不动,墨皇后有些生气,便坐下,拍着桌子说:“过來喝酒!本宫最讨厌你这副忸怩的样子了,一点也不像本宫!” 赤潋便坐到墨皇后对面,墨皇后这才满意的为赤潋斟了一杯酒,再给自己斟了一杯,对赤潋说:“让本宫见识见识你的酒力。” 赤潋无奈,只能仰头就喝。 “不错,不错!终于有几分本宫当年的样子了。”墨皇后也一口气喝了下去,刚想再为自己斟酒,沒想到赤潋把酒壶夺走,为她慢慢斟了一杯,再为自己斟了一杯。 “怎么?想要醉?”墨皇后笑道,饶有兴趣的看着赤潋一口气把酒喝完。 赤潋喝完这杯,便把酒杯丢在地上,趴在桌子上说:“母后,可不可以为我停止?” “停止?” 墨皎本欲握杯的手半空停住,她的眉目斜飞,眼睛从一侧看着赤潋说:“墨契和你说了?” “嗯。”赤潋哀求说, “母后,你知道,这样做将会血染江河……墨家的先辈知道他们用尽生命守护的江山变得满目疮痍,会多么伤心?” 墨皎放下酒杯,用鼻子哼了一下,别开脸,嘲讽说:“你也知道?他们用尽生命守护陈国的土地,可陈国的皇帝呢?他们是怎么对我们墨家的人的?质疑,污蔑,杀伐,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这些诚诚恳恳兢兢业业守护陈国的我们!” 赤潋低着头,无力辩驳,他们陈国的皇帝,确实对不起墨家。 墨皎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他们的绝望?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江山,最后却死在了那个江山的主人手上……你知道他们的不甘么?” “你们成就帝王霸业君临天下,我们早就坟头草立枯骨成沙。”墨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刻骨的冰冷,赤潋颤抖了一下,他的母亲多么残忍,他知道。 赤潋跪下,恳求说:“母后,求您停下,若您怨,我就替我的祖辈承担一切的罪责,只要你们能够放下怨念。” “你不怨?怨恨陈国的祖辈给你造下的罪孽?”墨皇后好奇。 “不恨,若是我能够做什么事情抵过他们对墨家做的罪孽,我愿意去做。”赤潋坚定的说。 墨皎难以置信的看着赤潋,她的这个孩子心善的不像她和皇上,即使他活得也不快乐。 他要替他的父亲,他的祖先偿还几世的罪孽,赤潋不埋怨,不觉得不平。 墨皎见赤潋一脸绝望,便把赤潋拉起來,把他高大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语气呢喃说:“你不用害怕……你是墨家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愿当皇上,以后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再也沒有什么能够束缚你的了。” 赤潋推开墨皎,摇头说:“我不止是墨家的孩子,还是赤家的孩子,而且,我不能看着容家的人被你们害死……” 墨皎眯眯眼,翻转她的手掌,看着她保养甚好的手指说:“你的意思是,你要阻止我们?为了守护陈国的皇位,为了保护容家人的性命?” “对。”赤潋点头,他的眼神坚定,但是手心却满是汗液。 墨皎哈哈大笑,那笑声充满苍凉,渐渐的,她平静下來,嘴角向一边勾起,讥讽说:“首先,即使你死了,也不能抵过我墨家四十人的性命,你根本承担不了一切的罪责,其次,就连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能够还给我们的?况且,这个皇位,如今都还不是你的。” 墨皇后又说:“若你真的觉得抱歉,想要替陈国皇帝恕罪的话,就把皇位给我们墨家吧。” 赤潋再次选择沉默,把属于的皇位,拱手让给墨家人,绝对是不忠不孝!可是,欠墨家的,他可以用什么还墨家呢?他的性命吗? 沒用的,他高估了自己在墨皇后心中的地位,或许,在他母后心中,墨契都比他重要。 赤潋突然笑了,看着墨皇后的眼睛说:“母后,若你依旧坚持要夺位的话,我也不拦着了,只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便主动让位。” 墨皎笑道:“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就答应。” “第一,收敛好父皇的尸骨,好好安葬在皇陵里。” “好。”墨皇后快速回答。 “第二,好好对待陈国的百姓,不要因为王朝的更迭而伤了他们。” “好。”墨皇后也沒有犹豫。 “第三,不要伤害涟漪,她已经够悲哀了。” “可以。”这次,墨皇后终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赤潋顿了一顿,再说:“我主动让位之后,若容家有什么攻击你们的言论,你们也不要对容家做什么,因为容家是真的希望陈国好,并非是多么效忠我们皇族,只要墨家做的好,渐渐的,他们也说不了什么了,并且会让百官百姓认可你们,再也沒有什么话能够污蔑墨家了。” 墨皇后眯着眼睛,嘲弄说:“你说的真是好,但说到底都是为了容家的人,我们墨家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容家的辅佐,何况,他们也不一定会认可我们呢!与其防备他们,不如直接毁了他们。” 赤潋见墨皇后不答应,便笑道:“若不答应的话,母后,现在便拿回我的性命吧,毕竟,我也无颜苟活于世了,但求你好好待甄哥和她腹中的孩子。” 墨皇后果真用长长的护甲低着赤潋的胸口说:“你真的,要和墨家作对?若我告诉你,墨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并且为你准备好了出口,只要你乖乖听我们的,你就能够和甄哥远走高飞,你还要和墨家作对?” “对。”赤潋言简意赅的说。 “那么,我给你的命,还给我吧。”墨皎的护甲深深的刺入赤潋的胸膛,冰冷的护甲在温热的胸口一点点温暖。 赤潋闭上了眼,但是他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他沒有做,甄哥还在等他,等他为他画好看的蔻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一醉方休 僵持了许久,烈酒的酒香在殿内弥漫,赤潋睫毛微颤。 “滚!”墨皎抽出护甲,转头不看赤潋,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伤害你,从今天起,太子病了,只能留在东宫。” “还有,甄哥和涟漪的性命还在本宫手里,你沒有资本和本宫提要求。” 赤潋沉默着,眼神复杂的看着墨皎,他不曾奢望过他高贵优雅的母后像其他人的母亲一样温柔对待自己的孩子,他的母亲是冷艳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她过的不快乐,他也知道。 “母后,你为什么不快乐?”赤潋突然问。 “我哪里不快乐?我很快活,一切都按照我想要的发生了,我如何不快乐?”墨皎反问。 “因为你想要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赤潋说完,也觉得吃惊,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认为。 墨皇后哼了一下,然后挥手说:“回东宫去吧,甄哥和涟漪的性命在本宫手里,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要不忤逆我们,前三条,本宫依旧会做到的。” 赤潋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摇头笑道:“母后,我也不知道我会被你们逼成什么样子,再见了。” 墨皇后刚想问赤潋什么意思,赤潋却已经走远了,墨皇后皱眉,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墨皎坐下,拿起赤潋为她斟满的酒杯,轻轻的摇晃了两下才一口气灌了下去。 烈酒刺激着喉咙,一直滚烫到胃部,再也沒有平日里的回味,只觉得无比的辛辣。 墨皎又颤巍巍的为自己斟酒,但因为醉了,不管怎么样都倒不进酒杯里,最后,她干脆用酒壶喝。 酒壶里的酒很快也沒有了,烂醉如泥的墨皎便站起來向酒柜走去,整个世界都如颠倒一般,墨皎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听到巨响的琴心立刻进到内殿,见墨皎倒在地上,便快速上前扶起墨皎,说:“娘娘,您怎么又喝这么烈的酒?” “我开心!”墨皎沒有用本宫,琴心便知道墨皎是醉了,便叹息着用力扶起墨皎,让她躺在附近的贵妃榻上。 琴心服侍墨皎躺好,想要出去为墨皎熬一碗醒酒汤时,墨皎就拉着她的手说:“连你也要走了?” 琴心不明什么意思,但还是快速反应说:“娘娘,我不走。” “噢……”墨皎拉着琴心的手,小声说,“琴心,你说,我这辈子在求什么?” “奴婢不知。”琴心不敢乱说,只能敷衍道。 “是吗?连你也不知道。”墨皎似乎很是失望,说,“我以为,你陪我这么多年,会知道呢。” 琴心不说话,但也在思考,墨皎这么多年,在求什么呢? 她从小就是墨皎的婢女,墨皎的一切,几乎都知道,唯有墨皎去剑阁城的那些日子她沒有参与,但墨皎回來了之后,就把所有女儿心思说与她听,她可以说是最最了解墨皎的人。 墨皎还叫墨娇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精灵俊秀,性子又直率豪爽,胸有沟壑,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可惜生为女儿身。 她的一生都很顺利,唯有被洪都王拒绝那次,而这次的挫败,让墨皎一生都难忘。 爱而求不得的墨皎嫁给了大皇子,助大皇子坐上皇位,自己也坐上了后座,但琴心这么多年冷眼看着,发现,墨皇后爱的依旧是洪都王,多少年了,都沒有忘。 或许,忘不掉的并非是爱,而是被一个样样都比不过的人挫败的感觉,墨皇后一直在争一口气,证明,她比那个女子好千倍,好万倍!要洪都王后悔,一生都活在悔意里! 墨皇后原是想,等皇上驾崩了,她就去剑阁城看看,亲口问一问洪都王,他如今后悔不后悔? 可惜,洪都王被皇上害死了,墨皇后执念一辈子的问題,再也沒有机会问出口了。 琴心微微叹息,见墨皇后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绵长,看样子,已经睡着了,琴心便为墨皇后盖上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琴心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墨皇后的睡眠很浅,一点儿的声音都能够吵醒她,她已经一年多沒有睡好了,似乎……是洪都王去了那时候开始。 当琴心关好门,转身时,突然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她刚想惊呼,那人便捂住她的嘴巴说:“皇后睡了?” 琴心点头,那人便拿下手,问:“这个时候,她怎么就睡了?” 琴心便说:“回丞相,娘娘喝醉了。” “她的酒量很好,怎么就喝醉了?”墨白一边和琴心离得远一些,一边皱眉说。 琴心说:“刚刚太子來了,和娘娘聊了一会儿,然后太子就离开了,再后來我听到响声,进去时就看到娘娘喝醉了。” “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墨白问。 “应该,他很焦急,特意來找涟漪公主,然后看到墨良娣和涟漪公主被囚禁了,便去找娘娘说话了。” 墨白点头, 又问:“知道太子去哪了吗?” “太子似乎是去墨良娣宫中了。” 墨白便向甄哥寝殿的方向走,还沒有到,便远远见到赤潋离开的背影,他走的很稳很缓,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墨白想。 赤潋看似柔弱的身体里,或许也藏着和墨家一样不折的脊骨吧。 墨白又看向赤潋,赤潋不知为何也停了下來,然后转头,与墨白对视,双眼幽深难绘,似乎是悲哀,又似乎是决绝,但沒有怨恨。 对视几秒之后,赤潋转回头继续向前离去,墨白便也转向,进了甄哥的院落。 甄哥的寝殿外依旧是里三圈外三圈包围的一丝不漏,墨白唤來为首的护卫说:“好好护好墨良娣和公主,若公主和良娣要出去逛逛,也只能在青梁殿逛,知道吗?若出了半点意外我就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是。” 声音不大,却还是引得涟漪出來看了看,见墨白站在外面,不解问:“丞相?你怎么进宫了?” 墨白弯腰,轻笑说:“臣拜见公主,听公主在安乐侯府上住了好一阵子,似乎是病了,如今见公主身体无恙,并且容光焕发,身体一定被安乐侯调理好了,臣便安心了。” 涟漪阴郁下脸,因为墨白的话极为暧昧,若要喜欢嚼舌根的人听去了,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绯闻,涟漪便沉声说:“丞相,有话直说。” 墨白便站直,向前走一步,声音微微小了一些,说:“公主,不知容家大公子如何看你和安乐侯?” 涟漪咬唇,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來,然后笑问:“丞相,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病了一阵子,怎么就听不懂你的话了呢?” 墨白很是吃惊,沒想到涟漪会用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把此事揭过去,原來的涟漪一定不会让别人随意污蔑她的名誉的,不知,是什么谁让她的变化这么大。 墨白也沒打算和涟漪废口舌,便说:“是吗?那臣就提醒公主好了,容公子可是打听到了你在梁府的所做的所有事情呢,似乎,有为皇上缝制衣物,还有啊,和安乐侯……” “呵呵……”涟漪突然笑了,“他怎么看,丞相你很在意吗?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墨白也笑了,说:“公主,我只是替你惋惜,容大公子,那么好的男儿,你怎么就舍得放弃呢?安乐侯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都比不上容家公子,不过,还好,容家公子似乎还是爱着你,并沒有露出多大的不满。” “多谢你的提醒。” 涟漪笑着回应,然后快速说,“涟漪的事就不必丞相挂心了,丞相要多多把心思放在如何让陈国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让陈国更加富强,才是要事。” “也多谢公主提醒,臣必定谨记在心,就如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对待百姓。” 墨白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涟漪握拳拳头,咬牙切齿,心中恼恨极了,因为墨白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天下是皇上的!百姓也都是皇上的子民!何时轮到他墨白了? 涟漪又想起皇上杳无音信,更觉得恐慌,只想要出宫见容璧,问容璧是否有消息了,便沒有和甄哥道别,直接向青梁殿外走去。 可是,还沒有走两步,守在外面的守卫便拦住了涟漪,说:“公主,皇后有命,不许您离开。” 涟漪气的胸部上下起伏,怒道:“她凭什么不让我走?” “皇后娘娘说,墨良娣在宫中无趣,只认得公主您,便希望您住在青梁殿,每日陪良娣说说话。” 涟漪怒极反笑,说:“每日陪良娣自然是沒有问題,但我不想住在青梁殿,我要回未央宫!” “公主,不要为难奴才们。”护卫依旧不放涟漪走。 涟漪环顾四周,刚刚空无一人的殿外突然围满了人,便猛地懂了,她被算计了。 涟漪勾起唇角闭上眼睛,摇头嘲讽自己:“涟漪啊涟漪,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怎么就这么傻!一听到甄哥想她,就立刻來到青梁殿,根本沒有想到,这是陷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温婉外表 这是陷阱,墨家要把她囚禁起來,不止是她,就连甄哥也被束缚住了,涟漪终于明白墨家的目的了! 算计的一丝不漏!墨家是打算谋反了吗? 涟漪越想越觉得可能,如今皇上沒有消息,墨家又把甄哥和自己控制住,拿來要挟哥哥! 涟漪立刻推开拦着她的人,向外跑去,那些护卫也顾不得身份了,拉着涟漪的手臂就向青梁殿偏殿拖去,涟漪恼怒,便从袖子里拿出刀片,狠狠向他脖子上切去,那护卫被涟漪突如其來的攻击给吓着,竟然沒有躲开,应声倒地,鲜血喷了涟漪满身。 所有人都吓着了,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涟漪公主竟然能够如此彪悍,竟然敢杀人! 涟漪也被吓着了,她沒想到这样简单就杀死了一个人,双手都在颤抖,害怕的直向后退。 周围的人也都反应过來了,冲上前抓住涟漪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涟漪还处在惊慌中,忘了挣扎,而躺在殿内的甄哥也听到了喧哗,大声问:“怎么了?这么吵。” 粗使婆子立刻捂住涟漪的嘴巴,大声回应:“有个丫头打翻了夫人您的药,我便打骂了她几下,马上就带她走,不打搅您了。” “不必怪她了,不是什么大事,就当为我腹中孩子积福。”甄哥说,“对了,阿涟呢?她走了吗?” “走了,公主走的很匆忙,所以沒有和夫人道别。”婆子大声说。 “嗯,那你帮我把皇后娘娘给我的几只玳瑁簪子给阿涟送去吧,我觉得和她很配。” “奴婢知道了。” 涟漪终于反应过來,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开钳制,可她到底只是弱女子,力气自然比不过常年干粗活的婆子,所以怎么也挣脱不了。 婆子们又搜出涟漪袖中的刀片,见那么锋利的刀片藏在平日里看起來娴静内敛的涟漪公主身上,她们都发出惊叹。 涟漪终于不挣扎了,冷冷的瞪着那些婆子说:“我要见皇后。” 那些婆子互相看了看,然后说:“等会儿,我们先问问娘娘愿不愿见您。” “好。”涟漪说,她的手被反钳在身后,婆子们又找來绳子严严实实的把涟漪的手绑住,即使手腕被勒红了,也沒有半点怜惜,因为她们怕涟漪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涟漪仰着头,倨傲的看着周围的人,即使是被挟制,涟漪也沒有低下头弯下腰, 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不肯低头。 把涟漪控制好之后,众人又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涟漪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两下,这个人,是她杀死的,她不能无动于衷。 淋漓的鲜血洒了一地,涟漪感受脸上的黏稠感,那是喷洒在脸上的血液,腥味更加浓郁,涟漪想要呕吐。 似乎是感觉到涟漪的异样,捂着她嘴巴的手松了开來,涟漪转头,那婆子便笑着说:“到底是公主,沒见过血,要吐就吐吧。” 涟漪咬牙,忍住了胸口翻涌的吐意。 等地上的血液被清理干净,空中也沒有血腥味时,才有宫女传唤道:“皇后娘娘传涟漪公主进殿。” 涟漪立刻快速向青梁殿正殿走去,宫女见到涟漪身上都是斑驳的血液,便皱眉说:“公主,您这个样子见皇后,会惊着娘娘的。” “呵。”涟漪停下,转头嘲弄说,“她手上有多少鲜血你不知道?她会怕这一点血?” 宫女不说话了,涟漪就继续向殿内走去,迎面就闻到迷人的酒香,而墨皇后似乎是刚刚起床,正在梳理发髻,见涟漪这么快就赶來,脸上的血液都沒有清理一下,便笑问:“哟,这么好看的脸,怎么花了?” 涟漪扬起嘴角,笑道:“杀了一个你的爪牙。” “原來是真的啊,本宫还以为她们唬我呢。”墨皇后又见涟漪的双手被反绑起來,手腕已经一片通红了,用怜惜的语气说:“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好看的皓腕,就这样粗鲁的绑起來了。” “墨皇后,不必再用这种话來恶心我了。”涟漪直视墨皇后的双眼,冷冷问,“我父皇被你们怎么了?” 墨皇后做吃惊状,笑着说:“可怜的涟漪,你还不知道你父皇早就死了吗?” 涟漪似乎是不敢相信,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墨皇后便大方的再次重复一遍说:“本宫说,皇上已经死了!头颅都被割下來送到我们墨家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你胡说!”涟漪大叫,不断挣脱双手的束缚,似乎想要抓着墨皇后双肩,强迫她否认。 “本宫是不是胡说,公主你只要看一看皇上的头颅就明白了,要不要看?”墨皇后满眼带笑,很是满意涟漪这样的反应。 墨皇后又笑问:“涟漪,你猜啊,是谁杀了你最最亲爱的父皇?” “不就是你 !”涟漪咬破嘴唇,恨不得杀了墨皇后,可惜,她挣脱不开束缚。 “不是本宫,也不是我们墨家的人。”墨皇后说完,对旁边的宫女说,“你们都出去,本宫和涟漪公主说说私房话。” 涟漪恶狠狠的瞪着墨皇后,不知墨皎又想玩什么鬼花招。 当殿内只剩墨皎和涟漪时,墨皎也梳好了长发,高高的盘起成灵蛇髻,走到涟漪身边,微微叹息说:“公主,你知道,洪都王是怎么死的吗?” 是父皇,涟漪记得,并且记得她是多么害怕赤喾知道真相,害怕赤喾会迁怒于她,而如今墨皇后的突然提起,自然让涟漪联想到,赤喾,是有过要复仇的打算的! 涟漪低声问:“是我父皇派人杀害的。” “对!”墨皎沒想到涟漪竟然会知道,惊讶说,“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还是想要嫁给赤喾?难道不愧疚吗?” 涟漪低下头,不说话,那时候的她,一心想要嫁给赤喾,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就连赤喾的感受也不顾忌,就算有愧疚,也被烈火一般的执念烧尽。 “哈哈哈。”墨皎突然大笑起來,勾起涟漪的下巴,嘲弄道,“本宫就知道,你和容宓那个贱人一样,都是面上无比的善良温婉,用來掩盖心里的恶毒。” 涟漪扭头,挣开墨皇后勾住下巴的手,反击道:“再恶毒,也沒有你恶毒。” “本宫不否认本宫恶毒,可是本宫就是看不惯你和容宓,明明恶毒不输于本宫,却还要揣着菩萨一样的外表迷惑别人,恶心不恶心?”墨皎捂住胸口,露出被恶心的表情。 涟漪向后退步,忍住心中的悲恸,克制住脸上的悲伤,让自己冷静一些,笑说:“你不过是嫉妒我的母亲,嫉妒她的名声比你好,嫉妒她得到了父皇的宠爱,不是吗?” “嫉妒?”墨皎嘲讽说,“她有什么好嫉妒的,一个蠢女人罢了。” 不等涟漪反驳,墨皎就说:“涟漪,你想不想知道,容宓是怎么死的?”墨皎的双眼有亮光迸发,似乎要说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 “被你害死的!”涟漪知道墨皎一定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堵住墨皎的嘴说,“你不必狡辩,为自己开脱了!” “若你执意要这样认为,那本宫便认了吧,本宫这就告诉你,本宫是怎么害死你的母妃的。” 涟漪冷冷的看着墨皎,等着墨皎说出真相。 “你的母亲啊,是个懦弱但又自私的人呢,把你一个人孤孤零零留在世上,真是狠心。”墨皇后沒有直言怎么害死容贵妃,反而诋毁了容贵妃一番,涟漪听不下去,插话说:“我母亲不想丢下我,是你害死了她。” “你且听一听,就知道本宫为何说容贵妃不是本宫害死的了,害死她的,是她自己!”墨皇后丢下惊天秘密,涟漪震惊,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把容贵妃护的那么好,有谁有通天的本事把她害死,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不想活了!自己找死!” 涟漪不信,她的母亲如何是那种自寻死路之人,她和父皇那么相爱,如何舍得随随便便把他们抛下? 墨皇后仔细观赏涟漪震惊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很痛心?不过,还不够,本宫再告诉你,你的母妃啊,一点也不温柔贤淑,一点也不善良温婉!和你父皇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涟漪眼珠颤抖几下,却沒有反驳墨皇后的话,因为她曾经也想过,想过她的母妃并不如皇上口中的那么美好。 “她是容家的女儿,自然攻于心计,并且善于伪装自己,伪装了那么多年,就连她自己,也认为她就是那个完美的样子吧。” 墨皇后从怀里抽出帕子,轻轻为涟漪擦掉脸上的血渍,说:“涟漪,你和她多像,样子像,性子更像,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所以,你杀了人,她,也杀了人。” 涟漪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墨皇后的双眼,低声问:“那又如何,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沒有说你究竟是怎么害死我的母亲,和这些有关系吗?” “有,自然有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撕去外表 “当初,容宓为了笼络皇上的心,可是下足了功夫,就连自己的心,也搭进去了。” “失了心的女子,不管曾经再怎么聪慧毓秀,也会变得愚蠢,被妒火烧烬机智。”墨皇后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微微失神。 涟漪也发觉道,可不等她问,墨皇后就恢复意识,继续说:“她想尽法子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怀了孩子,这个孩子也确实让她成功翻身,皇上爱上了她,视她如命,容宓想要的一切都算计到了。” “她在皇上面前一直是一幅善良温婉的样子,皇上喜欢的也是她的善良温婉,所以容宓一直伪装自己,伪装成皇上最喜欢的样子,只可惜,她失了心,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再也忍受不了皇上有别的女人!所以,她用计害死了后宫中好几个妃嫔。” 涟漪听了,只能在心底叹息,就算父皇再怎么爱母妃,也避免不了三妻六妾…… 墨皎的声音突然变大,笑说:“本宫不在意那些无足轻重的妃子的死活,却好奇容宓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害死那些妃嫔的,便私底下去找她,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涟漪被墨皎突然变大的声音吓着,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墨皎又上前几步,与涟漪面对面,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涟漪能够闻到墨皎身上迷人的酒香味。 “哈哈哈。”墨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涟漪说,“你们的反应也都一样呢!当本宫问她,究竟是怎么害死那些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惊慌的后退,捧住腹部,似乎是怕本宫打掉她的孩子,却不敢唤人來救她,因为她怕别人知道她狠辣的真面目,更怕皇上知道。” 墨皎继续大笑说:“真是可笑,你知道吗?本宫很是受用她那样惊恐的模样,于是每日都会派人问她究竟是怎样害死那些妃嫔的,可是啊,她总是闭着嘴,什么都问不出來,本宫也不气馁,日复一日的追问,她的身子也日渐消瘦,涟漪你说,是不是报应?” 涟漪沒想到她的母妃就被墨皇后这样无趣的问題给打败,完全不解其意,所以根本不信,于是说:“若有报应,你早就该死了。” “好凌厉的嘴巴。”墨皎捏住涟漪的下巴,用护甲狠狠的掐着,涟漪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容宓却沒有你这张凌厉的嘴巴,你倒是比容宓还要厉害些。”墨皎笑道,“但最后还不是都要死在本宫手里?不过,若容宓沒有那么爱皇上,她就不会死了,所以,就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 “她害怕,她恐慌,撕开外表的她太过丑陋,她怕皇上知道她并非如皇上臆想中的那般纯善,她怕皇上知道了之后会不爱她,厌恶她,抛弃她,所以,她每日都惶惶不安,等着本宫揭穿她的那一日。” “可是啊,本宫就是不说,就是要折磨她,看她终日处于焦躁不安中,日渐憔悴,这样的折磨,比让皇上直接抛弃她,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墨皎一边说一边大笑,涟漪却害怕的颤抖了起來,这样恶毒的折磨人的法子,比折磨身体还要让人抗拒。 “容宓啊,她即懦弱又自私,她懦弱是因为她害怕皇上抛弃她,所以她不敢向皇上表白,所以啊,她又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唯一的聪明的决定,证明了她多么自私。” “她选择自戕,选择让自己最最美好的形象留在皇上的记忆中,毕竟,沒有人会与死人计较,不是吗?就算皇上后來知道了一切,也只会想到斯人已去,想到曾经心口的朱砂痣,他是多么爱着她。” “她死了,以最最完美的形象永远烙印在皇上的记忆中,又让本宫背上黑锅,所有人都以为是本宫害死了她,多么聪明的可人儿,可是啊,她又是多么自私,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折磨,便独自走了,让你和皇上痛苦的留在世上,只有她一人舒舒坦坦的去了,你说,她自私不自私?” 涟漪无言以对,因为皇上有多么痛苦她看得到,若母妃真的只是为了躲避自己内心的折磨,而选择离开,她也会恨她的。 可是,涟漪真的不信容家的女子会那般随意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何况,那人是她的母妃。 涟漪转念一想,若母妃活着,父皇知道母妃真正的模样,他不仅仅会厌恶母妃,连同自己也会厌恶吧。 是了,母妃并非是为自己做打算,而是为她做打算。 怕连累到她,所以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把皇上对自己的爱意,全部倾注到涟漪身上,这就是容贵妃的目的。 涟漪轻轻摇头,笑说:“我母妃不自私也不懦弱,她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一切,都是为了我。” “你还真是高看自己。”墨皎不屑说,松开捏住涟漪下巴的手,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手指,说,“如果能够用你的死,换來皇上的怜惜,容宓她,一定不会错过。” 涟漪嘲笑说:“这只是你的想法,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的选择强加在别人身上,以为别人也会和自己选择的一样。” 涟漪突然大声质问:“只有你才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为了夺得皇位,就连亲生儿子都要利用!你有沒有想过哥哥的感受?” 墨皎沒有被涟漪突如其來的质问吓着,一点一点打碎涟漪对母亲的幻想,说:“你知不知道,容宓想尽办法怀上你之后,被宫里所有的女人嫉恨,大家都攻击她,本宫放任为之,而皇上又忙,一个月只见她一次,便沒有发现不对劲。” “容宓为了保持善良內敛的形象,便沒有向皇上告状,差一点点啊,你就不能來到世上啊,这次意外,让皇上真正认识到容宓对她的重要性,她明明可以早些告诉皇上她收到折磨,可是她就是不说,你说,你是不是容宓博取皇上爱怜的工具?” 涟漪咬唇,摇头说:“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或许,母妃有难言之隐,让她不能说。” “可笑,涟漪,你就是不肯面对事实,从前,不肯面对赤喾不爱你的事实,现在,不肯面对你母妃的真面目,等会儿,你还有不敢面对的。”墨皎又想到了好玩的东西,掩嘴而笑。 涟漪觉得又有什么不好的要从墨皎嘴里说出,却不能拒绝和阻止,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防止被刺激到。 墨皎说:“还记得本宫刚刚问你是谁害死了洪都王吧,是皇上,而赤喾也知道是皇上害死了他的父亲,你觉得他会原谅皇上?” “他答应了我,不复仇的!”涟漪脱口而出,她还记得易水寒把莲花耳坠还给她,告诉她,赤喾决定放弃复仇了! “你看,你又不肯面对。”墨皎啧啧说,“你觉得,他会因为你放弃复仇?即使你对他这么重要,他为何不娶你?” 涟漪双腿瘫软,跪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她最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赤喾杀了她的父皇! “他答应了我……他许诺说他不会复仇的……”涟漪双眼失去焦距,喃喃说。 “涟漪,我告诉你,易潇潇是他派來的间谍,就是为了蛊惑你的父皇,每一步,都是赤喾设计好的陷阱,沒有半点纰漏,沒有人会想联想到他,就连我们墨家都沒有。” “原先,我们以为泌泉的谋杀是别人所做,毕竟,易潇潇也失去了消息,可是,你知道吗?在我们收到头颅的几天后,赤喾他主动派人向我们墨家示好,表白他的立场。” 涟漪仰头,撑大眼睛看着墨皎,颤微微的问:“他……要和你们……” “对!他要和我们墨家成为盟友!他助我们夺得皇位,我们把墨歌完好的送给他,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不是很好吗?” 如被天雷霹打一般,涟漪呕出一口血,赤喾,赤喾竟然为了墨歌要谋反,为了墨歌要谋反! “赤喾他啊,果然和他父亲洪都王一样,只顾儿女情长,江山情从來沒有放在心上,竟然会放弃他们赤家的江山,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墨皎癫狂一般的大笑起來,似乎是在笑赤喾,又似乎不是。 涟漪的手被绑住,沒有办法擦拭嘴角的鲜血,便低垂下头,咧开嘴角,任由鲜血嘀嗒,嘲笑自己,自己竟然那般容易的相信了赤喾会放弃报复的诺言。 不,赤喾并沒有亲口许诺他会放弃,是那个叫易水寒的男子拿着她给赤喾的莲花耳坠告诉她的,而易水寒是易潇潇的弟弟,他们同样与皇上有血海深仇,易家上下几百口人命就死在了她父皇的手里,他们如何会轻易放过父皇? 涟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皇上已经死了,太子被束缚,朝堂被把控,赤喾被笼络,只要墨家想,陈国现在就能够改朝换姓。 涟漪于是问:“你们打算拿我和哥哥怎么样呢?” “本宫儿子本宫自然会做好打算,至于你,涟漪,你可是有大作用,可以帮我们,背下所有黑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修竹出现 “你什么意思!”涟漪立刻抬头问,“你们要造反,还怪我不成?” “我们要造反?”墨皇后向前走一步,逼近涟漪,笑说,“明明是公主要造反啊。” 涟漪不懂,争辩道:“可笑!父皇对我的好人尽皆知,我如何会对父皇下毒手!沒有人会信的!” “就是因为皇上对你好,才显得你禽兽不如啊!”墨皎不愿再与涟漪争辩了,看着青梁殿外的谢晖,打了个哈欠说:“已经黄昏了啊,一日又这样过去了。” 涟漪挣扎着站起來,逼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沒有人会信你们的胡言乱语的。” 涟漪不断否认,可心中也实在沒有底,墨家做了几年的谋划,或许,自己早就落在他们的陷阱里了。 “公主,回去睡一觉吧,很快,你就会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了。”墨皎打开殿门,倚在门上,对守在外面的琴心说,“送涟漪公主到偏殿休息,好好照看,绝对不能出半点意外!” “是。”琴心便走到涟漪身边,扶着涟漪向外走,涟漪挣脱开,自己向外走,当她走到墨皎身边时,斜着眼冷冷看墨皎。 墨皎捂着嘴巴笑了笑,说:“哦,对了,公主,本宫劝你最好不要自杀,不然,本宫不知道会怎么污蔑你呢。” “呵。”涟漪停下,语气冷漠的说,“我不会死,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死。” “好!果然,你比你那懦弱的母亲要强上许多,本宫原先也是小瞧你了。”墨皎倚在门上,笑着看着涟漪强撑着颤抖的双腿向偏殿走去。 当到偏殿时,琴心站在门外,对涟漪说:“公主,房内一应具备,您好好在里面休憩,晚饭等会儿送过來。” “我知道了。”涟漪深吸一口气,然后跨进房内,门立刻关上,涟漪惊慌回头,最后一抹谢晖刚好射在她眼上,涟漪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门已经合拢了。 门外传來锁钥响动的声音,涟漪轻笑,原來,自己这个弱女子都要这样防备着,墨家,也不是完全的信心十足啊。 涟漪环顾房内的摆设,发现再简单不过,只有一桌椅和一张床榻,涟漪便坐在床畔,闭目养神,等着晚饭送來。 很快,门外又传來开锁的声音,门再打开时,涟漪望向青梁殿上的天空,发现已经昏暗,黑压压一片,就像快要压倒青梁殿一样。 涟漪再看琴心,发现琴心身后跟着两个婆子,婆子一起抱着一条粗粗的铁链,涟漪皱眉,似乎懂了她们要干嘛。 琴心把手上的饭菜放在桌上,又把一旁灯台上的蜡烛点燃,阴暗的房间立刻灯火通明,琴心走到涟漪身边说:“公主,奴婢给您解开双手,但是要在您脚上拷上锁链,请您配合。” “好,我不动。”涟漪沒有做多余的挣扎,伸出脚,琴心便蹲下,把铁环圈在涟漪细细的脚踝上,那铁环做的很小,就是怕涟漪想尽办法脱开。 涟漪皱紧眉头,这铁环硌着她的脚踝很疼,并且十分沉重,走起路來都很麻烦,而铁链的长度只够她从床边到桌子旁。 看样子,墨家准备了很久啊,就差她自己入瓮了,只是梁子尘不让她出梁府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谁又曾想,梁子尘突然又把她送回來了…… 而梁子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涟漪脑中回放,他说,她回去了会后悔,他说,给父皇做的外袍不必带回去了,因为父皇用不着了,她以为是父皇的病好了,谁曾想,是父皇已经…… 梁子尘,是在保护自己吗? 涟漪随即摇头,摒弃这个可笑的想法,若是保护自己,他就不会把她再放走,梁子尘,现在一定在嘲笑她。 琴心又把铁链另一边锁在床脚,再试了试会不会松开,确认涟漪不可能逃离之后,便对涟漪说:“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门边与门外的宫女说,她们会尽力而为的。” 涟漪轻笑问:“我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要求,你是皇后贴身侍女,这样对我,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奴婢是奴,不敢放肆,何况,娘娘已经答应了太子,会保你性命。”琴心直言说,“公主,只要您配合,您可以过着和曾经一模一样的生活,甚至是离开皇宫,只要不过分,丞相会答应的,娘娘也不会忤逆丞相的话。” “要我配合你们谋反?然后把所有黑锅背在我身上?”涟漪笑问。 “差不多。”琴心沒有把所有墨家计划都说给涟漪听。 “休想。”涟漪平静的说,然后坐到桌旁埋头吃饭,一幅懒得搭理琴心的样子。 琴心知道涟漪非常执拗,便沒有再劝涟漪,低下头领着另外两个婆子离开了。 房门再次合拢,只剩涟漪一人,涟漪不顾形象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米饭,眼眶通红却怎么也落不下一滴泪。 喉咙很疼,胸口是翻腾的呕吐感,涟漪再也吃不下了,一手挥开了桌上的饭碗,瓷碗摔落在地,在静谧的夜晚发出刺人的碎裂声,门外传來一个婆子的骂声:“不吃死了拉倒,还要我们伺候你!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吗?自己收拾!” 涟漪捂着胸口,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吐意在胸口翻滚,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太子和皇后约定了,约定了饶她一命,饶她一命又如何?还不如杀了她! 局势已经注定了吗?父皇死了,哥哥被墨家用甄哥束缚住,自己被皇后囚禁,再也沒有办法扭转了吗? 涟漪第一时间想到了容家,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墨家造反的,第二时间又想到了梁家,梁太后是个什么态度呢?父皇死了,梁太后应该会很开心吧?杀害她亲生孩子的恶人终于死了…… 而赤喾又与墨家结盟,梁太后知道不知道?还是梁太后默许了? 涟漪觉得头疼欲裂,即想不明白,也沒有办法逃离这里,只能坐以待毙。 涟漪弯下腰,拼了命的想要让铁环从脚上脱离,可是不管怎么拨弄,就是卡在脚踝上,直到纤细白嫩的脚踝红了一片,涟漪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如被困住的野猫,挠着笼子想要出去,但不同的是,猫宁死也不留,可她不会死,绝对不能死。 涟漪看着脚后跟,一个可怕的想法涌起心头,若是,若是把脚后跟剁了…… 涟漪被自己吓了一跳,白日她杀的人惊恐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涟漪猛地想起了曾经经常做的梦,那些白骨!那些无头尸体! 刀片!刀片!涟漪上下翻找着袖中的刀片,可是一片也沒有,都被墨皇后的人给收走了,涟漪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尖叫着向墙边跑去,而沉重的枷锁让她的行动非常笨拙,涟漪一不小心摔倒,撞倒了灯台,蜡烛忽的一下全部灭了,房间陷入死寂的黑暗。 涟漪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蜷缩起來,环抱住双膝,心中不断的念着,涟漪不怕!父皇会保佑你的!母妃也会保佑你的! 死寂的黑暗中,突然有了刺眼的光芒,即使涟漪闭着眼,也能够感受到,她茫然的睁开眼睛, 房门依旧是关着的,而她的掌心发出刺眼的光芒,涟漪摊开掌心,便看到修竹和她定下的契约发出灼眼的光芒,就连纹路都看不清了。 涟漪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放在胸前,无声的哭泣了起來,把近日所有的委屈给哭了出來,泪水从内眼角滑到鼻梁,再流到另一侧眼睛里,最后汇成一道清流从发丝中流淌。 她好累,好累,这一辈子,为何会这么累? 胸口右手掌心传來舒适温度,涟漪再次摊开右手,看着掌心的花纹说:“修竹,你是在安慰我吗?” 涟漪突然笑了,坐起來抹着眼泪说:“谢谢。” “不必谢。”突然,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涟漪背后涌來,环抱住她,清冷的声音在涟漪耳畔萦绕,涟漪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也不敢回头。 “漪儿,对不起,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微冷的唇瓣抵着涟漪的耳蜗,那声漪儿和清冷的声音,都明确的告诉涟漪,身后的人是谁。 “漪儿,你瘦了。”修竹环着涟漪的腰,不同于容璧松松的环抱,修竹抱的很用力,似乎要把涟漪拥进骨子里。 涟漪稍稍用力,掰开修竹的右手,修竹立刻松开了右手,掌心中的莲花竹叶印只有淡淡的光芒,涟漪伸出右手和修竹的右手十指相扣,两人的掌心都发出耀眼的光芒。 修竹不解其意,涟漪靠在修竹的怀里,看着他们互扣的双手,突然笑道:“还好,契约还在,说明,我还沒死。” 修竹沉默, 只能拼了命的把涟漪嵌入骨子里,涟漪又说:“能够感受到疼……还沒死。” 修竹突然咬了涟漪的耳垂一口,说:“疼不疼?” “疼。”涟漪扭头看修竹,便看到修竹的双眼在两人掌心的光芒下变得异常诡异。 修竹的语气很冷,说:“漪儿,怎么办,我想让你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容府遭殃 涟漪沒有被修竹吓着,反而笑着说:“我偏不,他们都要我死,我偏不死。” “可是现在的你很痛苦,和我走吧。”修竹抬头,逼视涟漪,不让涟漪有任何能够闪避的机会,“这辈子,过的这么痛苦,不如和我走,我绝不让你这样悲伤。” 涟漪摇头说:“我不甘心,也舍不得放弃这辈子,这辈子,我拼了命想要过好,即使现实还是那么苍白,但我依旧不想放弃,这就是我执念倔犟的地方吧。” 修竹沉默,似乎是懂了,又似乎什么都沒懂。 “其实,你不必过的这么悲哀,一走了之,下辈子,你会过的很幸福的。”修竹不明白涟漪在执念什么,但能够感受到涟漪的悲哀与无助,只能紧紧的搂着涟漪,感受涟漪身上传來的温度。 涟漪微微歪头,靠在修竹的肩上,闭上眼睛,喃喃说:“修竹,我舍不得,舍不得这辈子,这里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就算过的再狼狈,我还是不肯放弃,我不想轻易的放弃曾经的美好。” “一走了之,确实很简单,可是我最最在意的这辈子,我都放弃了,那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这样苍白的生活呢?那我不是每次都要一走了之?” “修竹,我想要好好的过完这辈子,有始有终,善始善终,可我也知道这样倔犟的执念,会过的很苦,或许到头來什么都化成指尖流沙,若和你走,可以过上无比舒坦的日子,那也要等到我,以最最优雅的姿态死去,而不是被现实逼迫的不得不狼狈逃避。” 修竹不得不承认,涟漪倾尽全力努力向往美好的这辈子她都放弃了,还有什么她不会放弃? 如果涟漪知道了,她的下辈子和他一样永生,她会不会因为生气而选择再次一走了之? 修竹害怕涟漪会用那样决裂的方式离开他,便说:“嗯,我知道了。” 涟漪睁开眼睛,双眼有些红肿,还有些干涩,她拍拍修竹的手,说:“好了,修竹,别光说我了,该你说说怎么突然就來人间了?” 修竹便微微松了手,却还是不肯放开涟漪,把头埋在涟漪的肩膀上,说:“漪儿,我想你,然后在水镜中看你过的如何,便看到你在哭,我就來了……” “这点时间在妖界不过一个多月,对你來说弹指罢了。”涟漪微笑,“我过的是不是很狼狈?” “不,不狼狈,你很坚强。”修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问:“容璧呢?他沒护好你吗?” “他应该……也处在水深火热中吧。”涟漪揣测,墨家若是要造反,必定先拿容家开刀,“我们已经被逼进死胡同了,若沒有办法冲出去,很快,我就会死了,修竹,你就不必等很久了。” “那你希望不希望我帮你。”修竹的声音闷闷的,非常压抑。 涟漪点头,叹息说:“当然希望,有你,什么问題都迎刃而解了,但是,若你出手,人间便要翻天覆地了吧,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又要改写。” “我懂了。”修竹猛地把涟漪横抱在怀中,涟漪惊呼,搂住修竹的脖子,修竹便抱着涟漪向殿门方向走,涟漪惊讶,看向脚踝,发现脚腕上的铁链早就脱下了。 见修竹要向房门走去,涟漪惊慌说:“修竹,你要干什么?” “我只改变你的命运,别人的命运,你來改写。”修竹直视前方,平静的说。 话中似乎有话,涟漪望着修竹白净如珠的下巴,一时痴住。 当修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门自然就打开了,锁钥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守在门外的宫女和守卫都指着修竹惊呼道:“你是谁!來人啊!有刺客!” 修竹不搭理他们,抱着涟漪就往青梁殿外走,涟漪趴在修竹怀中,从修竹的下巴下看天河璀璨,只觉得,群星聚集的天空,都不如眼前这个人华光夺目。 护卫见修竹毫无防备的抱着涟漪向外面走,便抽出刀剑从四面八方向修竹袭來,修竹沒有闪避,单腿横扫,一瞬间包围他们的人都摔向几米外,别的人立刻不敢乱动了。 修竹便继续目不斜视的向青梁殿走,这时,听到喧哗声的墨皇后竟然穿着正装走了出來,见一个绝色男子搂着涟漪,便嘲讽说:“哟,沒想到涟漪公主的能耐还不小,和几个男子周旋不清,只是急了啊,要去救别的小情人?” 涟漪不愿与墨皎磨叽,也不搭理墨皎,只对修竹说:“修竹,我们快些离开皇宫,去容府,容府一定出事了。” 修竹点头,就加快了步子,把墨皎一众人抛在身后不管不顾。 墨皎气急,大声对修竹说:“这位公子,你可别被你怀中的小情人的外表给迷惑了,她……” 墨皎还沒说完,就吐了一口鲜血,跪在地上,修竹停下,也沒有转头就开口道:“她很好,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就够了。” 涟漪搂着修竹的脖子,转头看墨皇后,只见墨皇后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嘴里流着鲜血,眼神幽怨的看着他们两个,脸都扭曲了,显得无比丑陋,涟漪便噗嗤的笑了,说:“皇后,你这个样子,太丑了,就连外表都不能迷惑别人。” 涟漪不等墨皇后反击,就转头对修竹说:“我们走吧。”修竹便大跨步向青梁殿外走,沒人敢拦着他们。 当修竹跨出青梁殿大门时,涟漪听到,墨皎正声嘶力竭的大喊:“涟漪,我要你生不如死!” 修竹停顿了一下,低头看涟漪,似乎是询问涟漪要不要直接杀了墨皎,省得后患无穷。 涟漪摇头说:“不必管她,先去容府,墨皇后既然穿着正装,就说明他们正在准备重要的事情,而同通过她的话來看,容璧他们应该受到了攻击。” 修竹便走到暗处,然后瞬间移动到容府附近,立刻,喧哗声就涌入他们两人耳内,妇人的哭啼,小孩的哭闹,老人的啜泣,而四周又是刺眼的灯光,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涟漪等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么明亮的灯光,便睁开眼睛定晴一看,就看到一群御林军包围住容府,容府内灯火通明,而府内有男男女女陆续被押出來。 被押出來的人身上都只着中衣,披头散发,看样子,是在睡梦中被惊醒,这些御林军出现的太过突然,他们沒有丝毫准备。 涟漪倒吸一口冷气,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御林军是保护皇室的军队,怎么來抄容家的人了? 不等涟漪上前质问御林军,就有一个被押出的妇人不满的挣扎说:“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來?我们什么都沒有做啊!要做!也都是容寂容璧他们!” 立刻有人出來呼应道:“都是容寂容璧他们!和我们无关啊!我们是无辜的!你们应该去找他们算账啊!” 涟漪难以置信,这是家人吗?容璧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他是如何熬过來的? 修竹只是静静的看着,因为他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了,性子又天生冷淡,所以沒有太大的触动。 御林军却不管,老人妇人小孩都一样粗鲁的绑起來,若有人反抗,便骂骂咧咧说:“再动老子就砍死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官家小姐夫人了吗?” 老人和妇人立刻都不哭了,唯有小孩被吓着,哭的越來越响,刚刚骂人的人愈加烦躁,抽出刀子來,指着孩子说:“还哭不哭?” 那孩子被吓得倒在地上,灼眼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孩子的亵裤已经湿了,却也不沒有再叫了,只是面色苍白,眼睛也睁的如铜铃一般大。 那孩子的母亲似乎发现了不对劲,趴在孩子身上,颤抖的探了探孩子的呼吸,却发现孩子已经沒了呼吸,立刻大哭道:“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死的冤啊!” “瞎嚷嚷什么!再叫,我连你都砍了!”吵得闹心,御林军又剑指妇人,那妇人依旧哭喊说:“我的儿都死了!我还活什么!不活了!不活了!” “那就去死吧!”御林军终于不耐,一剑要刺向那妇人的胸膛时,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御林军手上的剑被甩至地上,不等那御林军反应大骂时,他就轰然倒地。 只见灯光下,那人脖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片刀片卡在他脖子上,只留一点尾端。 所有人立刻警惕,环顾四周,大喊:“谁!” 涟漪也环顾四周,便见容璧手中夹着好几片刀片,从阴影处走出來说:“我,容璧。”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御林军的首领刚刚笑完,面目又突然变得狰狞,掐着地上的那个妇人的脖子,把妇人提起來说,“和我们走吧,容大公子。” 容璧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那被掐住脖子的妇人骂道:“容璧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的我们容府遭殃!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容璧冷冷的看着她,然后说:“好,我和你们走,只要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刀剑相向 涟漪惊讶,沒想到容璧会选择牺牲自己救这些“亲人”,刚想出声阻拦时,容钰就冲到容璧面前,张开手臂拦着容璧说:“哥哥!你不能!” 容璧拉过容钰的肩膀,把她推向身后,藏在暗处的墨契立刻搂住容钰,容璧对容钰说:“钰儿,和墨契去剑阁城,别回來了。” 容钰摇头,说:“哥哥,这个时候,你要我怎么走?” 容璧沒有接容钰的话,看向墨契,说:“墨契,我妹妹就交给你了,我父亲已经去了,长兄如父,我便把妹妹许配与你,你要好好待她。” “好。”墨契单手放在胸口,郑重许诺,“我用性命许下承诺,必定不负她。” “好。”容璧扬起嘴角,再看了看容钰说,“钰儿,哥哥的担子很重,一时不能照顾你了,便由墨契照顾你,从此相夫教子,等哥哥卸下重担时,你就可以來看哥哥了,好不好?” “不好!”容钰想要挣脱墨契的双手,但墨契的手劲很大,容钰挣脱不开,便一口咬住墨契的手掌,墨契紧咬牙,却不放手。 容璧看到这一幕,便笑着对墨契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那些御林军,容钰就松开了口,哭道:“哥哥!你去了能怎么样呢?已经注定了啊!” 容璧停下步子,低下头,叹息一口气,沉声说:“因为注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一样也沒有做到,那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容府的人被带走,我却躲在角落庆幸,庆幸自己逃过此劫,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嘱托一个人好好照顾你。” “好,我懂了。”容钰终于不再挣扎,猛地跪下,对着容府的方向说,“今日,容钰永生不忘,必定要墨家……” “不必。”容璧堵住容钰的话,说,“忘了在京城的所有,不要活在仇恨下,永远不要想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容璧的话刚落下,便有几个妇人大闹说:“我们活不成了你还想要苟且偷生吗?将军!快把她抓住!她是容璧的亲妹妹!她也是容府的人!” 墨契恶狠狠的瞪着那些人,身上的杀气瞬间爆发,那些妇人立刻噤了声,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胡言乱语。 “墨契,钰儿,走吧,别回來了。” 墨契狠下心,拉着容钰走了,听到两人离开的声音,容璧才丢下手中的刀片,平举双手说,“走吧,墨丞相等今日很久了吧。” 御林军立刻上前围住容璧,然后绑住容璧的双手,涟漪实在憋不住了,松开环在修竹脖子上的手,要修竹放她下來,修竹便放涟漪下來,说:“不要伤了自己。” “好。”涟漪尝试着动了动脚腕,发现只是被铁环拷的红肿,并沒有多大的伤害,还能走动,便冲上前,弯腰拾起容璧丢下的刀片就射向正在绑容璧的御林军的喉咙,可惜,不够精准,划破了那人的喉咙,那人立刻松开了容璧捂住脖子。 容璧躲开,沒有让一滴鲜血洒在自己身上,涟漪立刻把刀片塞在容璧手上说:“不要放弃,沒有什么是注定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说绝望。” 容璧惊讶的看着涟漪,而御林军已经乱成一团,捂着脖子的御林军指着涟漪却说不出一句话。 涟漪秀眉紧蹙,怒道:“指什么指!本公主是你能指的吗?信不信本公主剁了你的手?” “哈哈。”容璧紧抿着嘴,却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涟漪便恶狠狠的瞪了容璧两眼,小声说:“能不能给我长点士气?” “可以。”容璧立刻严肃了起來,瞥见涟漪身上和脸上的鲜血,问,“受伤了吗?这么多血。” “沒有,别人的血。”涟漪不再解释,指着容府的人对那些御林军说,“还不快放开他们!谁给你们的狗胆在容府放肆?” 御林军却沒有任何动静,反而笑道:“公主,您知不知道容府犯了抄家之罪,我们是听从丞相的命令來缉拿容璧等人的。” “证据呢?”涟漪刚说完,容璧就变了脸色,拉着涟漪说:“我们走,不要和他们再浪费时间了。” “容大公子,你心虚了?怕了?”御林军的人笑道,“等看完证据再走也不急啊。” 不等涟漪和容璧离开,便有人从容府内拿出一个匣子,那个匣子不大不小,暗红的花纹在黑色底纹上盘旋勾勒,大方贵气,但在容府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诡异。 涟漪目眦尽裂,她颤巍巍的伸手,容璧立刻抓住涟漪的手,拖着涟漪离开说:“走!不要看。” 涟漪任由容璧拖着她跑,视线却凝固在那个匣子上,御林军见容璧拖着涟漪离开,便大笑说:“容大公子,不要跑啊!这不是你们容家的战利品吗?皇上的头颅啊!” “不要信他!涟漪,我们容家沒有!”容璧停下,焦急向涟漪解释,涟漪也惊醒,对那些人反驳说:“混淆是非!你们这些墨家的走狗!明明是墨家要造反!是你们墨家杀了我的父皇!” “公主!你莫不是和容家的人狼狈为奸了吧!”那些人大笑,“人证物证俱在,你却还是要为容璧辩解,不是早就与容璧行苟且之事了吧?” 那人说完,就全身痉挛一般倒在地上,匣子也摔在地上,一只干净的手小心翼翼的抱起,然后冷漠的从那人身上跨过,把匣子递给涟漪说:“你先走吧,我把他们解决了就來。” 涟漪紧紧的搂着匣子,摇头说:“我不走,我要看着他们死。” 修竹无奈点头,说:“那我快些。” 容璧也打开玉骨扇,与修竹相视一眼,在不伤害容府的人的前提下进行杀戮,涟漪紧搂匣子,看着漫天鲜血和求饶声,心中默默说:“父皇,女儿无用,先用这些人的血祭奠您。” 杀戮声一直响到破晓,容璧身上如浴血一般,唯有修竹身上依旧不染一泥,容府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他们两个。 涟漪知道,他们是被吓怕了,这样真实的杀戮,他们一时半会都不能够接受,涟漪却不觉得恐怖了,因为怀中就是她父亲的头颅,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接受的呢? 容璧似乎是累了,躺在地上,鲜血把他月白色的衣服染成血红色,那玉骨扇就如喝饱了鲜血,散发着红光。 涟漪放下怀中的匣子,走到一个稍微镇定一些的老人身旁,拼力的扶起他,然后说:“老公公,好好安抚大家吧。” 那老人点头,虚弱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无比苍凉,他说:“回去吧,别丢人了。” 那声音落下,就有陆陆续续喑哑的啼哭声,男人们扶起老人妇人孩子,在回容府之前,经过容璧身旁时,说了一句:“多谢。” 容璧躺在地上眼睛紧阖,因为非常累,便沒有回复,涟漪就站在容璧身旁为容璧回答:“沒事,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修竹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容璧从血里拖出來,问涟漪:“去哪里安顿?” 涟漪见容璧身上的血染到修竹身上,修竹有微微皱眉,便抱起匣子说:“去东宫。” 修竹便粗鲁的扛起容璧,跟着涟漪去东宫,容璧竟然睡着了,沒有任何反应。 身后容府的人还是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涟漪却不能确定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所以她都不敢去扶那些妇人,怕她们伺机攻击她。 父皇的头颅会出现在容府,而府内又有那么多质疑容璧和容寂的声音,只怕,容府内也有墨府的内奸吧。 皇宫里也满是墨家的人,那么东宫,也一定几乎都是墨家的人。 涟漪停下步子,问修竹:“修竹,你能在人间呆多久呢?” 修竹想了想,说:“两三日吧。”因为莲花种子需要无时无刻的照顾,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差错。 “好,我们直接去东宫,若有墨府的人,直接铲除。”涟漪见鲜血从修竹袖子上滴下,而修竹的表情非常纠结,便知道修竹现在非常不舒服,便有些愧疚的说,“修竹,给你添麻烦了,多谢你。” “不必谢。”修竹转头看着涟漪的眼睛说,“永远都不必对我说谢谢,因为你是用下辈子做代价与我换的,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哪里是代价?我也很期待下一辈子。”涟漪笑说,“但是我还是要好好过完这辈子。” “我懂。”修竹用我懂來回答涟漪的话,涟漪惊讶,修竹的生命长到可以算作永生,他竟然也会懂她对于生命的执念。 原來作为神石转世的她,也是永生的存在,所以她根本沒有多么在意过生命,觉得任何东西都要比生命更加重要,可如今,成为一个人,她却懂了,沒有什么比有韧性的活着更重要的。 这时,东宫也到了,大门紧闭,不等涟漪叫开门,修竹就施了个诀让门打开,而宫内全是戴盔披甲的士兵,对涟漪等人拔剑相向。 涟漪沒想到墨府已经把东宫都给控制了,立刻观察着东宫内的形势,只觉得剑拔弩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难以平静 两军对峙,赤潋正拿着剑与那些士兵周旋,似乎是想冲出东宫,而那些人不许赤潋离开,堵着大门不让人任何人出入。 众人见殿门突然打开了,都注视着來人,只见修竹扛着浴血一般的容璧,而容璧已经昏迷不醒,一动不动,涟漪怀中抱着一个人头大小的匣子。 赤潋停止了一切动作,觉得脑中如断了一根弦,踹开身前拦着他的人几个箭步冲到修竹身边,小心翼翼接过容璧的身体,让他平躺在地上,触摸到容璧身上的体温,又探了探容璧的呼吸,见容璧呼吸均匀绵长才松了一口气,问涟漪:“阿涟,容府现在怎么了?” “已经无碍了,我们是來帮你的。”涟漪说,“容璧沒有受伤,只是太累了。” 赤潋点头,然后看着修竹说:“多谢。” “不必谢,先把这些人解决吧。”修竹说完就上前掰断一个人的手臂,然后夺过那人的长剑,替他结束了剧痛。 赤潋震惊的看着修竹,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人能够有这么高超的武艺,动作迅速的让人看不清,不等反应,刀光就要了十几个人的性命,赤潋一时看呆了。 众人立刻不敢乱动了,生怕修竹手上的剑吻上自己的脖子,都纷纷后退,赤潋的护卫立刻上前割下他们的头颅,局势一瞬间变换,赤潋等人以压倒的形势收割他们的性命。 “太子。”突然,门外传來一道深沉的可以滴出血水的声音,涟漪回头,就看到丞相墨白站在东宫外,眼神深邃的看着赤潋,然后又扫过修竹,最后又落回赤潋身上。 墨府的人立刻退到墨白身前,墨白又上前几步,走到最前方,看着涟漪怀中的匣子说:“公主,因为你的一闹,全京城都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并且从容府搜出了这个匣子。” 涟漪紧紧搂着匣子,也不敢说话,生怕着了墨白的道,只是冷冷的看着墨白,然后恶狠狠的踩容璧的手掌,想让他醒來。 容璧却怎么都不醒,涟漪觉得不对劲,蹲下摇了摇容璧的双肩,可容璧还是沒有醒來,涟漪慌了,仰头看修竹和赤潋,询问该怎么办。 不等修竹和赤潋回应,墨白就说:“公主,他醒不了了。” 涟漪转头看墨白,满脸憎恶,墨白却笑着说:“安乐侯的药就是不一样,好用的很,容大公子这么厉害,我怕容府那些人的性命不足以换容大公子的性命,便想了个法子,控制住他。” “什么药?”涟漪沒想到梁子尘竟然也会和墨白狼狈为奸,若梁子尘选择帮墨家,他们便真的沒有什么希望了! “不过是让容公子长眠的药,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药竟然沒有起到作用。”墨白惋惜说,从袖中拿出一个陶瓷瓶,说,“我是來送解药的。” 涟漪不相信墨白会那么好心來送解药,但想想现在的局势就立刻明白了,修竹的出现,让墨家元气大伤,一时很难再成气候,所以墨家现在來求和。 涟漪看向赤潋,等赤潋做回应,这种时候,她不需要插手。 赤潋沒有去接那解药,而是看着墨白问:“丞相,我问你几个问題,你如实回答我。” “好。”墨白笑着回答,视线扫过赤潋身边的修竹。 “丞相,我父皇是不是被你害死的?若不是你,又是谁?”赤潋率先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惑他的问題。 墨白似笑非笑的看了涟漪两眼,奇道:“公主还沒有告诉你吗?若想知道,便问公主吧,她知道真相。” 赤潋皱眉,转头看着涟漪,涟漪却低着头,小声说:“哥哥,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但是,你提防着赤喾便是了。” 赤潋震惊,不知为何又牵扯到赤喾,赤喾为何会有嫌疑杀害他的父皇?因为他娶了墨歌?不,若是因为这样,赤喾大可來找他报仇,为何会牵扯到皇上? 赤潋不明白,但因墨白正笑着看着他们,便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再次问墨白:“你这次來的目的是什么?” 墨白单手转了转手上的瓷瓶,笑说:“把我的人都带走,我觉得沒有必要两败俱伤。” 赤潋点头,说:“是,不必。” “太子,我们再闹下去,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知道,很快,陈国百姓也会知道,然后泌水河对岸的猃狁国也会知道,那您还要和我继续斗下去吗?”墨白笑着说。 赤潋也笑了,却是无奈的笑,说:“用陈国百姓來压制我,好法子,我确实也吃这一套,但是,答应我几个条件。” “好。”墨白不问条件就直接答应,似乎对赤潋的要求了然于心。 “把甄哥送回來,把解药给我,然后……辞官吧。”赤潋并沒有对墨家下狠心,似乎只把这几日的事情当作闹剧來看。 涟漪沒有权利指责赤潋,因为现在京中的状况确实不好,墨家的势力也不清楚,只能一点点瓦解,若要对墨家下毒手,逼急了墨家,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更何况,墨家是赤潋的母族,赤潋做不到下毒手。 “好。”墨白缓慢的走到赤潋面前,摊开掌心,那个白色瓷瓶放在赤潋面前,赤潋知道墨白不屑用假药來欺骗他们,便接过,然后在墨白耳边低声说:“舅舅,好好颐养天年吧,我们陈国皇帝对不起你们墨家的,我会一点点还的。” 墨白只是睨了赤潋一眼,勾着嘴角,然后默默转身离去,步伐稳重缓慢,和曾经沒什么两样,但赤潋还是觉得墨白老了。 墨家的卫兵也都跟在墨白后面缓缓离去,涟漪松了一口气,这条原本无解的死路, 被修竹给硬生生掰回來了,若修竹沒有出现,她一定沒有办法扭转局面。 赤潋蹲下,扶起容璧,把瓷瓶对着容璧的唇,把药水灌了进去,然后对躲在殿内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说:“好好照顾容公子,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太监宫女走近容璧,想要扶起他,可容璧身上的血液还沒有凝固,身上一股腥臭味,太监宫女们害怕的缩回了手。 涟漪也看了看自己和赤潋身上,也是斑驳的血液,就连平日不然一尘的修竹身上也是血迹。 涟漪便说:“回去休整一下吧,换一身衣服,睡一觉,就会变好的。” 赤潋点头,也沒有急着问涟漪有关赤喾的事情,从涟漪怀中接过匣子,然后对修竹说:“多谢你,赤潋今生沒齿难忘。” 修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涟漪的手向一个无人的偏殿走去,赤潋也不拦着,看着他们静静的笑,偶尔还会看看被扶走的容璧,琢磨着什么。 涟漪觉得修竹拽的很用力,似乎是生气了,涟漪不知道修竹在生什么气,但也不气恼,反而主动问:“修竹,怎么了?” “生气。”修竹回答的也直白,涟漪噗嗤的笑了起來,说:“气什么?” “不知道。”修竹把涟漪拉进偏殿,然后关上门,把涟漪拥在怀中,昏暗的殿内有丝丝光线透过,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浮尘。 修竹一手搂着涟漪的腰,一手捏着涟漪的耳垂,突然來了一句:“耳洞沒了。” 涟漪仰头看修竹,不明白修竹的意思,修竹的眼神深邃,缓缓低下头,涟漪也向后仰,面色微红, 颤声问:“修竹……怎么了……” 修竹捏着涟漪耳垂的手这才放开,却捧着涟漪的后脑勺,不让涟漪再向后仰,涟漪不敢乱动,也不敢看修竹摄人的脸,便闭上了眼睛。 脸上有发丝拂过,涟漪紧闭双眼,双唇也微微抿住,脸颊通红,呼吸都有些不畅通,心里如有人在打鼓一般,嗵嗵作响。 可是,唇上沒有任何动静,耳垂却有刺痛,涟漪睁开眼,便发现修竹窝在她的颈窝处,咬着她的耳垂,涟漪哭笑不得说:“修竹,你干什么呢?” 修竹不松口,便不能说话,温热的呼吸扑在涟漪的颈上,涟漪觉得有些痒,便推囊修竹,说:“修竹,很痒啊。” 修竹还是不松口,涟漪越是推他,他就越是咬的紧,但呼吸也渐渐不顺畅,让涟漪更加觉得痒,不舒服极了,便也有些怒气了,挣扎中,突然,一个柔软带着湿度的东西触到她的耳垂,涟漪全身立刻战栗起來。 “啊!”涟漪反应过來之后立刻尖叫出声,然后用力的推修竹好看的脸,修竹这才松开牙齿,疑惑的看着涟漪。 涟漪满脸血红,见修竹那么坦然的看她,竟不知该怎么面对修竹了,只能结结巴巴说:“我……我去换身衣裳。” “嗯。”修竹还是满脸疑惑,不明涟漪怎么反应突然那么大。 涟漪便快速的溜出了偏殿,然后也找了另一个偏殿沐浴。 涟漪脱下带着腥味的衣服,玉瑜一般的身体泡在温水中,一手趴在浴桶边沿,一手捏着被修竹咬过的耳垂, 脸上的红晕更甚,心中就如这水波一样难以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疼痛为忆 涟漪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她曾经两次要嫁给赤喾,自然是知道一些男女之事的,而修竹却似懵然无知,毕竟,沒人敢教修竹那些事情。 涟漪便释然了,修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她挣扎太过,不小心才…… 想到这里,涟漪还是觉得羞涩不已,修竹莫名干嘛要咬她耳垂,咬出习惯了吗? 涟漪想起昨晚修竹出现时,她说疼就说明还活着,修竹就咬了她耳垂一口,那时候她沒想那么多,现在想來,修竹似乎非常介意什么。 修竹那句“耳洞沒了”,让涟漪记起,她曾经为赤喾打了两次耳洞,第一次是要嫁给赤喾之前,第二次,是要去见赤喾之前,可每次耳洞都烂的可怕,最后,在修竹的阻拦下,她才沒有继续执念于耳坠,执念于赤喾。 修竹,是介意赤喾吧,比介意容璧更甚。 毕竟,她曾经那样的纠缠执迷于他,修竹在意也是正常,可她并沒有怎么表现出对赤喾的难忘,修竹为何会不开心呢? 涟漪仔细回想了一下,猛地记起了她在墨皇后面前的反应,那时的她,是最最真实的表现,暴露出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管怎么让人绝望恼怒的话从墨皎口中说出來,她都沒有被气的吐血,可是当她听到赤喾要为墨歌谋反时,她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來。 她还是在意赤喾的,所以听到赤喾竟然会为了墨歌造反时,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不能容忍,心中的怅然失落更是难以忽视。 赤喾他,果然是深爱墨歌,爱到和她一样疯魔了。 涟漪现在想來还是觉得心酸,沉下身体,让水面漫过头顶,温暖的水包裹着她,就像修竹的怀抱,涟漪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泡了一会儿澡,涟漪觉得有些晕,就穿好衣服去找赤潋,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在书房见到赤潋时,他也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整齐的衣冠掩不住赤潋的憔悴,平日里仪容特体的赤潋如今却显得有些邋遢,下巴上有稀稀疏疏的胡渣,涟漪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的赤潋,她的哥哥,一夜成了一个男人。 见涟漪來了,赤潋问:“不休息一下吗?” 涟漪摇头说:“哥哥,我想为你分担一点,我觉得,墨家不会这样简单的放弃,所以,我们需要防备。” 涟漪的语气很严肃,赤潋点头,让涟漪坐下,说:“不止是墨家要防备,就连梁家和赤喾也要,阿涟,能不能告诉我,墨家为何会说是赤喾杀害了父皇?” 涟漪沒想到,赤潋竟然不知道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若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失望的吧…… 涟漪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赤潋真相,却还是替皇上掩盖了一些真相,说:“洪都王的死,与父皇有关……” 赤潋并沒有涟漪想的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呆了呆,然后说:“镇远侯的死,也与父皇有关……” 涟漪听完也呆住了,与父皇有关,就是父皇是杀害了镇远侯……怪不得墨家会这么疯狂的要谋反。 “好了,不提这些了。”赤潋不愿涟漪再知道那么多残忍的真相,便转移话題说: “父皇的死究竟是谁造成的,我们也不能听信墨家一人的,而赤喾在剑阁城,那里关系到我们陈国的生死……” “哥哥。”涟漪突然打断说,赤潋看她,只见涟漪平静的说,“把墨歌看好,只要墨歌在,赤喾就不会怎么样,所以,占时不要对他做什么。” 赤潋微微皱眉,明白涟漪的意思,只要控制了墨歌,就能控制赤喾,就如墨皇后控制了甄哥,就能控制住他一样。 涟漪还是舍不得对赤喾做什么,但自己何尝又不是,狠不下心对墨家下毒手。 “哥哥,东宫的人也要清洗一下了,等登基之后,皇宫里的人也都要换掉,甚至,连朝堂上的,都要一点一点换掉。”涟漪慢慢的说,背脊挺得很直,再也沒有一点娇弱不堪的样子,甚至,有一点点气势。 赤潋惊异于涟漪的变化,却也能够理解涟漪的变化,不过是一日一夜的动荡,让他变了,被关在青梁殿的涟漪,如何不会成长? 赤潋心疼涟漪这样的变化,变得坚强,是好事又不是好事,他多么希望涟漪能够被保护的不懂一点世事,不懂人心险恶,可是,他做不到,不知道那个男子能不能做到? 赤潋便说:“这些你不必担心,但哥哥要拜托你两件事,第一,帮我照顾甄哥,第二,帮我看护好墨歌,第三,若京中出现意外,你定要好好活着。” 涟漪点头, 却还是倔强说:“前两条我一定做到,但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即不会报仇,也一定不会苟活的。” 赤潋叹息,摸着涟漪的发顶说:“何苦?那个男子那般喜欢你,你和他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好,很好。”涟漪想都沒想就说,“但是还是家人更重要。” “家人和爱人又不是不可以兼得。”赤潋笑着说,不明白涟漪为何这样说,但转念又思考到修竹的身份,修竹一定不是普通人,若涟漪要和他在一起,只怕就要离开京城,离开自己。 涟漪也淡淡笑,说:“那等天下都太平了,我就嫁人,把陈国看遍,定期给哥哥寄信,可不可以?” “可以。”赤潋的猜想被验证,若涟漪要和他在一起,就要离开自己,赤潋如此想着,心中也觉得有淡淡的悲伤,便说,“只要阿涟开心就好,哥哥沒关系的。” 涟漪却拼命摇头说:“哥哥很重要,哥哥要开心,要永远开心,这样,阿涟才能放心的走。” 赤潋被涟漪的举动逗笑,笑说:“应该是安心嫁人。” 涟漪嘟起了嘴,双颊微红,气鼓鼓说:“不和你说了,你忙吧。”说完便撒腿跑了出去。 赤潋看着涟漪的背影笑,因为有事便也出了书房,就见修竹又拉着涟漪的手向偏殿走去,涟漪满脸通红,不肯和修竹走,修竹就直接埋头在涟漪的颈窝处,涟漪就不再乱动了。 涟漪看到赤潋站在一旁看她,脸上如飞霞一般红,赤潋就对着涟漪笑了笑,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不打搅他们。 涟漪见赤潋走远了,才轻轻推了推修竹,小声说:“修竹,你再咬我我就不理你了!” 修竹这次松开了牙齿,却还是沒有松开搂着涟漪的手,幽幽的问:“漪儿,疼吗?” 涟漪捏了捏耳垂,想了想才说:“还好吧,我不怎么怕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因为我想要你记住我。”修竹俯视涟漪,深深的注视着,那张脸,只消一眼,就能让任何人心甘情愿的入地狱黄泉,“你为赤喾伤了耳垂,很疼,你永远都忘不了,那么,每当你想到这个疼时,也会想起我。” 涟漪一时痴了,凝望修竹的双眼,双唇微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总是停在唇间,流连半日,最后什么都沒有说出來。 修竹见涟漪走神,便缓缓低下了头,而涟漪就如受了蛊惑,沒有半点躲闪,依旧凝望修竹的双眼,鼻尖的热气可以吹到对方脸颊上,可以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 “咳咳。”突然,一声咳嗽声从一旁传來,涟漪立刻惊醒,推开修竹然后和修竹拉开一些距离,慌乱的说:“容璧,你醒了?什么时候醒來的?醒來多久了?刚刚……” “问的都是废话。”容璧笑道,“挺久了,至少刚刚都看到都听到了。” 涟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瞥一眼修竹,便见修竹一脸无所谓,似乎刚刚做的是最正常最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容璧也不想打趣涟漪了,便转移话題说:“昨日多谢你和修竹了,不然我们容府也不知道会怎样,我容璧沒齿难忘。” 涟漪知道她根本沒有做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不必谢我,就连我都是被修竹救出來的,谢他就行了。” 容璧便转身对修竹行大礼,谢道:“修竹,多谢你,不知能够用什么报答你。” 修竹对容璧的行为很是满意,于是虚扶了容璧一下,让容璧站起來,然后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容璧也笑着与修竹寒暄,关系融洽,涟漪见他们两人相处甚欢,便沒有再搀和他们,与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等涟漪离开之后,两人立刻换了脸,修竹满脸冰冷,容璧一脸防备。 修竹率先开口:“你说你会照顾好漪儿的。” 容璧感受到修竹身上的杀气,斟酌了一番才说: “你也说你不会再來打扰阿涟的生活的。” 修竹微微眯眼,然后说:“我不觉得我是打扰,因为我救了漪儿,你却是真的沒有护好她。” “确实。” 容璧承认,手在袖中摩挲,捏着他的玉骨扇,说,“你想做什么呢?” 修竹瞥了瞥容璧的长袖,容璧立刻毛骨悚然起來,更加用力的捏着玉骨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风雨穿廊 修竹突然笑了,问容璧:“你不知道你在漪儿心中的地位吗?” 容璧不明所以,却被修竹突然露出的摄魂笑容给震慑住,不经意的放松了防备,问:“什么地位?” “就连我这个不懂情的人,也能够看出來。”修竹似乎是在嘲讽自己,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笑容,说,“她把你当作重要的家人,我不会伤害她重视在意的人。” “哦。”容璧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然后说,“你这次來了,会留下吗?” “不会,过不了多久,我还会离开。”修竹收敛了笑容。 “为何不留下?不想娶她吗?”容璧不知道修竹为何不留下,留下來,涟漪一定会渐渐重视他,说不定会爱上他。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修竹言简意赅,古莲种子已经萌芽许久,一会儿都不能松懈,不然全功尽弃。 “竟然还有比涟漪更重要的事情。”容璧很是惊讶,“若我说我不会和你争阿涟呢?” 修竹微微仰起头,看着东宫瓦檐上的天空,说:“千年的爱恋,如何有那么容易忘记,放任她这辈子也好。” 涟漪和赤喾莫不是千年的宿孽前世未尽,今生再续?容璧失笑,问:“你是说阿涟喜欢了赤喾千年,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修竹不语, 从怀中抽出竹箫,轻轻吹奏一曲《滴水成珠》,容璧记得,这是涟漪所谱,赤喾不愿意接涟漪的下半阕,修竹便在众人前吹奏下半阕,解了涟漪的尴尬。 这一曲《滴水成珠》,倾泻多少不甘的爱恋? 容璧也和修竹一样抬头,仰望着东宫一隅上天空,有连云坠下,微风吹雨落,东宫内忙碌于清理血污的宫女和太监们,立刻向两旁的屋檐下跑,见到容璧和修竹时还对他们作揖见礼,口中胡乱的喊着修竹的身份。 有人以为修竹是涟漪的面首,便称呼为公子,有人以为修竹是太子的下属,便以大人称呼,容璧轻笑, 不过是陌路人,何必胡乱作揖。 天气沒有因为微雨而变得清凉,反而有些闷热,容璧抽出玉骨扇,一下沒一下的伴着修竹的箫声敲打着檐廊柱,那空旷的敲击声和修竹凄凉的箫声相和,引得涟漪循声而至,笑问:“怎么奏的这般凄凉?” “喝酒吗?”容璧提议说,“坐在这檐下,煮酒对雨,也别有情致。” 涟漪看向修竹,笑问:“你喝吗?我想喝一喝,感受一下醉了的感觉。” 修竹放下竹笛,点头说:“喝。” 容璧笑着去东宫的酒窖里提酒,涟漪便准备着煮酒的工具,修竹在一旁打下手,因为现在是四月,闷热的很,便沒有必要用红泥小火炉温酒,涟漪就在大碗里倒上滚烫的热水,等着温酒。 准备好时,容璧也提了两坛酒來,揭开酒盖便有一股浓郁的芳香,容璧说:“这是百年陈酿,烈的很,若是煮酒再喝,必醉的。” 涟漪一边把酒倒在瓷杯里,一边说:“杯莫停,且醉待雨停。” “风波停,回首烟雨迷。”修竹也接道,把倒满的酒杯放在热水中,让热水刚好漫上杯壁,等着酒慢慢的变热,散发浓郁迷人的酒香。 “前尘迷,相忘不相忆。”容璧用扇子敲击桌面,打着节拍,若有所思的看着涟漪说。 涟漪轻笑,说:“打什么哑谜,喝酒就好好喝酒,不醉不归!” 有微风从四面穿过廊檐, 细雨微斜,打在三人的脸上,他们都沒有遮蔽,让清凉的细雨滋润肌肤。 他们静默的等着酒温好, 虽然用的时间稍长,但意境很美,水天之际,酒气氤氲,陈酿在手,烈酒入喉。 噗通两声,涟漪和修竹都倒在案上,翻倒几杯温酒,濡湿了长衿。 煮酒一斗,独饮一抔,容璧看着眼前两个趴在案桌上的两人,无奈的笑。 两人的酒量都这么小,不过几杯,就倒了,还说什么待雨停。 容璧唤來宫女太监,扶着涟漪和修竹回房休息,便一人对着天地独饮。 风雨渐渐大了,遥看风波起,容璧觉得有趣,便躺在檐下,看着落雨从瓦上滴答落下,在地上形成水洼,又打出一圈圈的涟漪。 涟漪…… 容璧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不要放弃,沒有什么是注定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说绝望。”涟漪说。 那样韧性如蒲苇的涟漪,已经可以淡定的抱着亲人的头颅,眼睁睁的看一场血腥的杀戮。 若非容璧能够肯定,涟漪就是涟漪,沒有换一个人,他一定会认为涟漪被人调换了。 这样的涟漪,坚韧如蒲苇,不,不是蒲苇,是磐石,千年无转移…… 是啊,对于感情,涟漪也是,千年无转移,修竹这样形容涟漪。 容璧喝下一口酒,细细梳理了昨日发生的。 墨契从东宫回來之后,便收拾行囊,而自己并沒有从镇远侯府离开,见墨契那样急匆匆的准备离开,便直接问墨契墨家是不是要谋反了,他才想要逃离这里。 墨契一开始十分忸怩,不肯回答,在容璧的逼问下才吐露真言。 墨白真的要谋反了,容璧不相信墨府沒有半点准备就会告诉墨契他们要谋反,便又逼问皇上和他父亲的现状,墨契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憋不住了,说:“皇上已经驾崩了,容家大人也去了。” 容璧不愿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这些时日,皇上沒有传來半点消息,定是出了意外,可这个意外是他最难接受的。 墨契又说了赤潋知道的一切,容璧也分辨不出墨家说的是真的是假的,皇上究竟是被谁杀害的,还有待他派出去的人回复。 墨契又求娶他的妹妹容钰,容璧自然是答应的,只是不知容钰如何想,他便要墨契准备好离开的行囊,自己去请容钰來。 容钰來时还不明白容璧为何突然要她和墨契走,不停逼问之下,容璧才告诉容钰他们父亲已经命丧黄泉,皇上也驾崩已久,如今的京城一片混乱,才希望容钰去剑阁城避一避。 容钰 自然是不肯抛下容璧一人在京城的,正争辩时,便有人传告他们容府被御林军包围了,似乎是要抄了容家。 容璧心道不好,墨家已经开始行动了,先对他们容家下手,以后便无比顺利,谋权串位甚至会顺理成章。 他不愿把墨契牵扯进來,可墨契固执的要跟來,容钰也不肯躲避,容璧拗不过他们,只能带他们來了,便看到那样惨烈的一幕,不过,最后还好,容钰和墨契走了,他们能够避开京城的明枪暗箭,在剑阁城好好的生活,也算美满。 墨家的大量精兵被修竹给杀死,墨家现在一定受了重创,定要蛰伏一段时间。 容璧又唤來内侍,问:“我昨日不知怎么睡着了,期间可发生了什么?一一细细道來。” 那内侍便细细说:“太子和那个男子杀了墨家的许多人,然后墨白就來了,说涟漪公主在容府外一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驾崩了,还知道从容府搜出了皇上……” 容璧紧皱眉头,什么意思,墨府要把黑锅盖在他们容府的头上吗? “然后墨白就说公子您中毒了,还是安乐侯制作的毒药,所以才一直沉睡。” 容璧抬眸,问:“中毒?安乐侯?还有,你为何一直直呼丞相的名讳?” 那内侍笑道:“墨白如今已不是丞相了,墨白知道他如今功亏一篑,为了保住墨家其他人,他答应了太子几个条件,第一,把墨良娣送回东宫,第二,把您的解药送來,第三,就是要墨丞相辞官,所以,墨白如今已经是平民了。” 墨良娣用來控制赤潋,自己中毒,皇上的头颅在容府被发现,这一场谋反,本应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却因修竹的出现强行扭转了,墨家几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命运的齿轮又重新开始。 容璧惊叹于修竹的破坏力,还好,还好他不想要天下,不然,沒有人能够阻拦他。 容璧又问:“还有吗?墨白所有条件都爽快的答应了?沒有半点不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的,对了,太子还问墨白,皇上究竟是被谁杀害的,墨白便说公主知道真相,要太子问公主。” 容璧不信墨白就那么简单的放弃,然后归于平静,而墨家的打算究竟如何,他猜不透。 还有梁府,梁子尘做毒药给墨白用來害自己,是为何目的,梁府也和墨家狼狈为奸了吗? 不对,不对,以梁子尘的性子,他不屑名声财产,如何会去费尽心思的谋反? 不,不是梁子尘,那就是梁太后,梁太后因洪都王之死憎恶皇上,所以想要借墨家的手,报复皇上。 那么,梁府和墨府都要提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赤潋登基,扫平异党,把墨家和梁家的人一点点扫除,防止他们卷土重來。 容璧做好打算,便走进雨帘中,准备实施行动。 墨家,绝对不能留,即使赤潋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唇齿留香 枕畔凉,涟漪微微睁开双眼,便看到窗外的竹影摇曳,她蜷缩在床的一隅,泪已沾湿枕巾。 涟漪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团,望着窗外疏影横斜,眼眶里的泪水渐渐干了,甚至干涸的刺痛,她便闭上了眼睛。 不是说,一醉方休吗?为何她醉了也会梦到那些凄苦悲凉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辈子的事情,就连上辈子的事情也交错出现,让涟漪分不清,她究竟是天上的涟漪仙子还是人世间的涟漪公主。 她梦见,她站在城墙旁,望着赤喾乘马而去;她痴痴的站在帝喾身后,望着帝喾洒脱离开的背影;她脱下华裳,赤喾却一把推开要她滚; 她嫉恨的躲在一旁,看着墨歌和帝喾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她还梦见,她疯狂的剪断墨歌和帝喾的红线,然后把天雷引在自己身上,最后狼狈的上了诛仙台。 看着曾经的自己,涟漪突然笑了,曾经的她,被自己所谓的痴情所感动,看, 她多么爱帝喾,爱的可以牺牲自己,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把旁人感动的青衫湿,可是,唯独沒有感动赤喾。 她太容易被自己感动,就更容易欺骗自己,每每面对真相时,她便逃避,然后告诉自己,若她一直努力下去,一定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定会变得更好。 只是,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所以,当她不能得到时,她疯狂了。 梦里,诛仙台上早就鲜血淋漓,她看见自己被抽了仙根,被狠狠拔了仙骨,却拼命的咬着牙不肯说实话,就连哭叫声都沒有。 最后,她倒下,身体化成飞灰,引的周围一片叹息,梦却沒有变幻,一个白衣男子踏上诛仙台,一步一步走到她倒下的地方,然后蹲下,掬起一抔青灰,周围的人都注视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男子又站起來,捧着青灰向远处走,待他走后,周围的人立刻交头接耳说:“他就是妖界太子修竹,我见过涟漪仙子和他走在一起。” “两人倒是极为般配……” “我也这般认为。” 涟漪现在想來,竟觉得这个梦有些真实,却也只能付一叹息。 涟漪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比天星还要璀璨耀眼的眼睛正凝视着她,一张倾倒众生艳绝天下的脸贴近她的脸,涟漪立刻向后退,却退到了墙角,再也退不了了。 见涟漪后退,修竹反而上前,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带着幽香的发丝落在涟漪的脸上,少了平日的清雅散漫,多了几分妖艳,涟漪自叹弗如,世间竟有容貌如修竹这般的极致之人,定是受了天地万物的恩宠。 涟漪被修竹逼的无奈,便问:“修竹,有什么事吗?” 修竹沒有说话,用行动说明他要做什么,一口咬着涟漪的耳垂,涟漪也沒有闪避,被修竹咬了几次之后,她也习惯了,便任由修竹咬着,看着窗外的疏影横斜走神。 修竹说,每当她想到赤喾给她的疼痛时,她也会想到他。 是的,她再也忘不了修竹这句话,当她受到任何伤害时,她都可以坚强的挺过去,因为她有修竹,修竹是她最最舒心的港湾,她不必害怕任何事情。 涟漪心中感谢,便说:“修竹,很幸运,我得到了你的庇护。” 修竹松开牙齿,和涟漪一样侧身躺在床上,两人面对面,带着酒香的鼻息扑在对方脸上,修竹捋起涟漪的一束青丝,在指尖缠绕,说:“那我庇护你永生。” “定是有代价的。”涟漪轻笑,推囊修竹说,“代价太大我可不换。” “对,有代价。”修竹看着涟漪, 星目流转之间把涟漪锁在臂膀间,不给涟漪反抗的机会,微凉的唇就吻在涟漪的唇上,涟漪情不自禁的微颤了一下,因为怕挣扎反而引的更加尴尬,于是干脆一动不动。 修竹似乎也是第一次尝试亲吻,唇吻上之后也不动了,两人干瞪着眼睛,涟漪保持着一个动作,身体都麻了,见修竹沒有动作,突然笑了起來,然后推开修竹说:“该用晚膳了,一醉就到了夜晚,雨都沒有停。” 修竹很受挫败,一下把涟漪压倒在床上,一贯的不多话,吻上涟漪的唇,然后细细啃噬涟漪的下唇,涟漪惊呆了,下意识的张开嘴,修竹就乘机探入涟漪的口中,探究一般的在涟漪的唇齿间徘徊,并不深入,动作十分生涩。 修竹的动作非常轻柔绵长,但也足够让同样第一次接吻的涟漪心猿意马,轻柔的舔舐,温柔的挑逗,这种刺激被涟漪敏感的放大千万倍,清清凉凉的吻,如水一般滋润,唇齿中尤带着残余的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个雨后带着清香的初夏之夜, 轻柔而舒心的吻, 暧昧的气味弥久不散。 此后几日,涟漪一旦安静下來时,脑中便都是修竹清凉而舒适的吻,但脸颊却是通红通红的,让回了东宫的甄哥很是好奇,拉着涟漪的手问:“怎么脸上总是潮红?可是病了?” 涟漪立刻摇头说:“并未,只是天气越來越热,热的脸红而已。” “是吗?”甄哥不信,说,“那为何是一阵一阵的泛红,热的脸红不是一直都红吗?” 涟漪不想和甄哥在这个问題上继续纠结,便转移话題说:“嫂子,你快生了吧,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甄哥立刻把注意力放在肚中的孩子上,抚着高耸的肚子说:“还沒呢,你哥哥最近又忙,我也沒有什么文化,就沒有起名字,阿涟,你聪慧,给他起一个吧。” 涟漪立刻摇头拒绝说:“还是问问哥哥吧,说不定他早就想好名字了。” 甄哥点头说:“若夫君沒有,那还是由你來起吧。” 涟漪笑着回应,看着甄哥消瘦而憔悴的脸,上面还有斑纹,十分惋惜,却不敢表现出一点,于是迅速转移视线,放在甄哥的肚子上,说:“哥哥过些时日就要举行登基仪式了,可惜嫂子有孕不能参加了,不过还好,哥哥说以后会给嫂子举行一个隆重的皇后册封仪式的。” “我哪里能够当上皇后,只求和夫君一双人便够了。”甄哥笑着回答,话中却不带任何自怨自艾的意思,涟漪知道甄哥和赤潋之间的感情已经胜过金银,沒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扰他们,打心底的祝福他们。 甄哥又抚着肚子说:“若这是一个男孩便好。” 涟漪知道,若甄哥第一个生的就是男孩,哥哥也坚持不再收嫔妃,要立甄哥为皇后,大臣们也沒有什么话可说,毕竟,母凭子贵。 涟漪便笑道:“不如我们起个男孩的名字,说不定就真生个男孩儿呢。” “好啊。”甄哥快速答应说,“那阿涟快些起,要响亮些的名字,若是女孩子,便起个小名便是了。” 涟漪想了想,姓赤,而下一字辈是“光”子辈, 要起一个响亮的男孩子的名字…… 涟漪想着想着又走了神,想到了修竹璀璨若繁星一般的眼睛,那双眼睛耀眼夺目,让涟漪舍不得移开视线,夺走她的心智,想到这里,涟漪又红了脸颊。 “阿涟,阿涟……”甄哥唤道,涟漪立刻惊醒,说,“嗯,怎么了。” “你怎么又脸红了?”甄哥怪道,“我给你打扇吧?” “不必,我只是激动,想到了一个好名字。”涟漪脸更红了,胡诌道,“因为激动,所以脸红。” “叫什么?”甄哥好奇说,目光灼灼。 涟漪又想到了修竹耀眼夺目的双眸,于是脱口而出说:“耀,赤耀,耀眼夺目,璀若繁星。” “赤耀,赤耀,念着很顺口,也很大气。”甄哥笑道,“那就叫赤耀了,夫君听了也会喜欢的。” 涟漪松了一口气, 觉得修竹那个吻严重的打扰了她的生活,等修竹下次再出现时她必定要他好看。 修竹说妖界还有事情要做,有时间定会再來的,说的好像她很希望他來似的。 “阿涟,阿涟……”甄哥又呼唤涟漪说,“最近你怎么总是走神呢?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涟漪又立刻摇头说:“不必,我只是在想若是女孩儿,小名要叫什么。” “那涟漪定是有想法了,才会那么走神。”甄哥笑道,很是期待涟漪给她孩子起的小名。 涟漪脸颊又红了起來,在仓促间灵机一动,说:“确实,但是小名还是要嫂子和哥哥起更好吧。” “你但说无妨,我斟酌着选择便是了。”甄哥以为涟漪是谦虚,便不停的鼓励。 涟漪觉得骑虎难下,果然不能撒谎,不然要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都是修竹害的! 涟漪再推辞了一番,心中不断的想着,小名,赤耀,小名……不如叫药儿,悬壶济世,让陈国百姓再无病灾。 涟漪立刻笑着说:“叫药儿,药儿怎么样?” “好,药儿,药儿。”甄哥念了几声,也笑说,“百姓都说,小名要起的贱一些,叫康儿反而多灾多病,叫药儿反而健健康康的。” “也望他一生健健康康,永无病灾。” 涟漪祝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粉饰太平 四月的末尾,赤潋完成了登基仪式,改年号为永平,先帝谥号孝景皇帝,封涟漪为长公主,墨皇后为太后,梁太后为太皇太后。 所有人都安排好,唯独后宫迟迟沒有动静,大家都盯着甄哥的肚子,若甄哥一举得男,便有可能成为皇后,即使墨家的势力现在已经被削弱了许多,但依旧不妨碍墨家在京城一呼百应。 赤潋如今只有两个侍妾,一个是有孕的甄哥,一个是传闻与赤潋极为恩爱的墨歌,但不管谁当上皇后,都是墨家的女儿。 但从赤潋登基开始,赤潋就对墨家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百官都看出赤潋不想要墨家的势力在继续发展 ,又从墨白壮年辞官这件大事中看出,墨家再也无力翻身。 若新皇赤潋不想要外戚掌权,必定不会让墨家的女儿成为皇后,所以不知多少官员削尖了脑袋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赤潋的后宫,但赤潋却紧咬口,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皇宫中安插人。 百官无奈,却反驳不得,因为赤潋最近在肃清皇宫,减少皇宫的开销,皇宫中年纪满二十五有意愿离宫的女子都送出宫,还有一些人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给遣散了,朝堂上也是如此,新生血液涌入,驱散了老旧的血液,众人都知道,新帝是要换上自己的人。 作为赤潋伴读的容璧一直辅佐着赤潋,近日也都是容璧帮赤潋处理一些事情,以容璧为首的新生血液不断的排斥着朝堂中的老旧血液,但也不算过激,沒有人能够挑出容璧的差错。 容家一时炙手可热,即使京城有传闻皇上的头颅是在容家发现的,是容寂杀了皇上,但并不妨碍容璧在赤潋这个新帝眼中的地位,所有人都在传,容璧极有可能成为比墨白还要年轻的宰相。 涟漪从含英嘴里听到这个传闻时也为容璧开心,更为赤潋开心,有容璧在,哥哥一定会轻松许多,陈国也一定会越來越好。 含英继续继续说外面趣闻:“如今容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多少媒人想要促成容公子的姻缘,多少父母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容公子,多少怀春少女心心念念着容公子,太多太多了,含英都数不出來了。” “听说啊,容公子走在路上,都会看到无数需要他來救美的少女,容公子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只能捂着脸出门或者不出门了。” 涟漪和甄哥被逗笑,甄哥问:“他就沒有看中一个女孩儿?” 含英摇头说:“并未,听那些媒人说,容公子以及冠之前不娶妻为由拒绝了,也不知为何要定这样一个奇怪的说法,待他及冠了,那些女子都十七十八了早就嫁人了。” 涟漪心中明了,便不说话,而甄哥不明问:“莫不是他喜欢的女子还未到十五?所以他才要等到及冠时才娶妻。” 含英看了看涟漪,然后笑着说:“才不是呢,容公子他……” 涟漪立刻捂住含英的嘴,示意含英不要说,含英不懂,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甄哥似乎是懂了,眉眼带笑的说:“容公子很不错,阿涟,你可以考虑考虑。” 涟漪只是笑,不回复这个话題,任由甄哥不断的说着容璧的好话,左耳进右耳出,想着自己的心事。 容璧不是真心爱自己的事实她沒有告诉含英,一是怕丢脸,二是怕含英生容璧的气,所以这件事情她一直瞒着含英,也沒有打算告诉含英真相,容璧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所以当初听到她在梁府发生的一切,也沒有任何怒意或醋意。 若容璧真的是不喜欢自己,那便算了吧,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她就和修竹离开,去妖界也好,留在人间也好,定时给赤潋送信,守一方宁静。 “阿涟,你又走神了。”甄哥拉着涟漪的手说,“最近总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和怀春的少女一般,莫不是心中真的有人了?” 涟漪的脸颊立刻成胭脂红,甄哥立刻懂了,点着涟漪的脑袋说:“嘴巴守的倒是严实,但身体却诚实的很,动不动就红了脸,说一说,他是何人?比容璧还要好些?” 涟漪斟酌着用词,说:“也说不上谁更好,差别便是,他爱我,非我不可,而容璧只是喜欢我,可以选择。” 这是梁子尘说的,容璧可以选择她,也可以选择别人,并非非她不可。 甄哥点头,若有所思说:“那你呢?阿涟,你爱谁?” 涟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爱修竹?不,说不上爱,只能说喜欢,爱容璧?不,只能说是亲情一般的重视,一直觉得他是可以寄托下半生的人。 含英也盯着涟漪看,似乎知道涟漪口中的他是谁,问:“公主,你要和他走吗?” 涟漪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甄哥若有所思的看着涟漪,含英立刻继续刚刚的话題说:“不仅仅容公子被人追捧,就连容小姐也被媒人盯上了,可是容家人却以容钰小姐已经嫁给镇远侯为由拒绝了,公主,可是真的?” “真的。”涟漪笑着说,“他们的婚期也快近了,不久剑阁城就会传來好消息呢。” 含英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何不在京城进行婚礼呢?” “因为镇远侯要尽快回剑阁城啊。”涟漪随意诌了一个谎言搪塞过去了,因为她觉得沒必要让含英知道那阵子所发生的一切,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不必再重复描述。 含英也沒有多想,笑道:“容钰小姐一直喜欢镇远侯,沒想到镇远侯也对容钰小姐情有独钟,竟然宁愿被墨家赶出,也要娶容小姐。” 涟漪觉得那段往事被粉饰的再好不过, 防盗版。。。 四月的末尾,赤潋完成了登基仪式,改年号为永平,先帝谥号孝景皇帝,封涟漪为长公主,墨皇后为太后,梁太后为太皇太后。 所有人都安排好,唯独后宫迟迟沒有动静,大家都盯着甄哥的肚子,若甄哥一举得男,便有可能成为皇后,即使墨家的势力现在已经被削弱了许多,但依旧不妨碍墨家在京城一呼百应。 赤潋如今只有两个侍妾,一个是有孕的甄哥,一个是传闻与赤潋极为恩爱的墨歌,但不管谁当上皇后,都是墨家的女儿。 但从赤潋登基开始,赤潋就对墨家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百官都看出赤潋不想要墨家的势力在继续发展 ,又从墨白壮年辞官这件大事中看出,墨家再也无力翻身。 若新皇赤潋不想要外戚掌权,必定不会让墨家的女儿成为皇后,所以不知多少官员削尖了脑袋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赤潋的后宫,但赤潋却紧咬口,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皇宫中安插人。 百官无奈,却反驳不得,因为赤潋最近在肃清皇宫,减少皇宫的开销,皇宫中年纪满二十五有意愿离宫的女子都送出宫,还有一些人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给遣散了,朝堂上也是如此,新生血液涌入,驱散了老旧的血液,众人都知道,新帝是要换上自己的人。 作为赤潋伴读的容璧一直辅佐着赤潋,近日也都是容璧帮赤潋处理一些事情,以容璧为首的新生血液不断的排斥着朝堂中的老旧血液,但也不算过激,沒有人能够挑出容璧的差错。 容家一时炙手可热,即使京城有传闻皇上的头颅是在容家发现的,是容寂杀了皇上,但并不妨碍容璧在赤潋这个新帝眼中的地位,所有人都在传,容璧极有可能成为比墨白还要年轻的宰相。 涟漪从含英嘴里听到这个传闻时也为容璧开心,更为赤潋开心,有容璧在,哥哥一定会轻松许多,陈国也一定会越來越好。 含英继续继续说外面趣闻:“如今容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多少媒人想要促成容公子的姻缘,多少父母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容公子,多少怀春少女心心念念着容公子,太多太多了,含英都数不出來了。” “听说啊,容公子走在路上,都会看到无数需要他來救美的少女,容公子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只能捂着脸出门或者不出门了。” 涟漪和甄哥被逗笑,甄哥问:“他就沒有看中一个女孩儿?” 含英摇头说:“并未,听那些媒人说,容公子以及冠之前不娶妻为由拒绝了,也不知为何要定这样一个奇怪的说法,待他及冠了,那些女子都十七十八了早就嫁人了。” 涟漪心中明了,便不说话,而甄哥不明问:“莫不是他喜欢的女子还未到十五?所以他才要等到及冠时才娶妻。” 含英看了看涟漪,然后笑着说:“才不是呢,容公子他……” 涟漪立刻捂住含英的嘴,示意含英不要说,含英不懂,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甄哥似乎是懂了,眉眼带笑的说:“容公子很不错,阿涟,你可以考虑考虑。” 涟漪只是笑,不回复这个话題,任由甄哥不断的说着容璧的好话,左耳进右耳出,想着自己的心事。 容璧不是真心爱自己的事实她沒有告诉含英,一是怕丢脸,二是怕含英生容璧的气,所以这件事情她一直瞒着含英,也沒有打算告诉含英真相,容璧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所以当初听到她在梁府发生的一切,也沒有任何怒意或醋意。 若容璧真的是不喜欢自己,那便算了吧,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她就和修竹离开,去妖界也好,留在人间也好,定时给赤潋送信,守一方宁静。 “阿涟,你又走神了。”甄哥拉着涟漪的手说,“最近总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和怀春的少女一般,莫不是心中真的有人了?” 涟漪的脸颊立刻成胭脂红,甄哥立刻懂了,点着涟漪的脑袋说:“嘴巴守的倒是严实,但身体却诚实的很,动不动就红了脸,说一说,他是何人?比容璧还要好些?” 涟漪斟酌着用词,说:“也说不上谁更好,差别便是,他爱我,非我不可,而容璧只是喜欢我,可以选择。” 这是梁子尘说的,容璧可以选择她,也可以选择别人,并非非她不可。 甄哥点头,若有所思说:“那你呢?阿涟,你爱谁?” 涟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爱修竹?不,说不上爱,只能说喜欢,爱容璧?不,只能说是亲情一般的重视,一直觉得他是可以寄托下半生的人。 含英也盯着涟漪看,似乎知道涟漪口中的他是谁,问:“公主,你要和他走吗?” 涟漪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甄哥若有所思的看着涟漪,含英立刻继续刚刚的话題说:“不仅仅容公子被人追捧,就连容小姐也被媒人盯上了,可是容家人却以容钰小姐已经嫁给镇远侯为由拒绝了,公主,可是真的?” “真的。”涟漪笑着说,“他们的婚期也快近了,不久剑阁城就会传來好消息呢。” 含英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何不在京城进行婚礼呢?” “因为镇远侯要尽快回剑阁城啊。”涟漪随意诌了一个谎言搪塞过去了,因为她觉得沒必要让含英知道那阵子所发生的一切,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不必再重复描述。 含英也沒有多想,笑道:“容钰小姐一直喜欢镇远侯,沒想到镇远侯也对容钰小姐情有独钟,竟然宁愿被墨家赶出,也要娶容小姐。” 涟漪觉得那段往事被粉饰的再好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建公主府 涟漪听到墨歌的声音时,并沒有像平日一样立刻转身笑盈盈与墨歌说笑,而是先整理了一番心情,然后才对走到身前的墨歌说:“今日怎么肯出殿走动了?” 墨歌今日穿的是桃色齐腰襦裙,衬的肌肤红润,朝气蓬勃,涟漪上下打量了墨歌几眼,笑说:“怎么还打扮的这般好看?这颜色把气色衬得好看的很。” 墨歌在涟漪面前转了一个圈,裙摆飞扬,笑颜如花,如沒有经历伤痛一般,笑容纯真无邪,她停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涟漪:“真的很好看?” “真的。”涟漪走到一旁的桃花树旁,摘了一朵将落却未落的桃花簪在墨歌的鬓发上,说,“这个样子,不需点胭脂就能嫁了。” 墨歌娇羞的红了脸颊,面若桃花,但很快,墨歌就拉着涟漪的手,眨了眨眼睛说:“阿涟,我和你说一件事情,希望……希望你不要生气……” 涟漪转头,示意含英走远一些,然后对墨歌笑着说:“说与我听听,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墨歌却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阿涟,我不希望你生气难过……” “好,你说,我不生气。”涟漪轻笑,觉得墨歌还是有几分孩子气,这种问題根本沒有意义,就算她生气了她也不会表现出來。 墨歌凝视涟漪的眼睛,紧紧的拉着涟漪的手说:“皇上说,要送我去剑阁城。” 涟漪只是握了握拳头,沒有别开眼睛也沒有推开墨歌,平静的问:“哥哥亲口说的吗?” “嗯。”墨歌见涟漪沒有太大的反应,便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说,“皇上说,等安乐侯治好我的身子,就送我去剑阁城,我也不想留下來打搅皇上和舞儿。” 涟漪松了一口气,占时还不能把墨歌送到赤喾身边,不然赤喾再也控制不住了,墨歌留在京城还有用处。 涟漪又问:“你身子怎么了?安乐侯肯來医治你?治好大概要多少时间呢?” “一些旧疾而已。”墨歌隐瞒实情说,“安乐侯早就答应治好我,只是那时候他眼疾复发了,所以就耽搁了,若要完全治好应该还要两个月左右吧。” 涟漪又松了一口气,还有两个月,应该可以争取和赤喾谈条件。 墨歌见涟漪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生怕涟漪想起曾经的不愉快,于是安慰说:“阿涟,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但我还是想说,阿喾真的不值得你再等下去了。” 听到这些话,曾经的涟漪一定会狠狠羞辱墨歌一番,可如今的涟漪不会了,因为她真的对赤喾绝望了,只是心中那种钝痛不断绵延,每每想起都会滋生悲伤。 “每当你想到这个疼时,也会想起我。” 修竹的声音在涟漪脑中回绕,她果然想起了修竹,想起修竹对她的包容,对她的深情,涟漪忽然觉得沒那么痛了,至少,心中还有一块地方是暖的。 “阿涟,对不起,我不能感同身受你的痛苦,所以我说的一些话可能会有偏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找到幸福,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墨歌见涟漪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不断的解释。 涟漪立刻安慰墨歌说:“不必说对不起,我只是在感叹,感叹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傻而已,京中比他好的男儿多得是,我可是长公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何必吊死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恩恩。”墨歌听到涟漪说赤喾的坏话也不生气,反而迎合说,“阿喾并不是最好的,阿涟,容公子对你有情有义,样貌为人也都是顶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不等涟漪说话,墨歌又赞许说:“容公子又辅佐皇上多年,品格脾气阿涟你是知道的,比别人好多了,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涟漪看着墨歌红润的脸,眼神古怪,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墨歌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沒有什么脏东西,便怪道:“阿涟,你看什么啊。” 涟漪却大笑了起來,说:“沒什么,就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罢了。” “这么好笑,说与我听听。”墨歌拉着涟漪的手不放,缠着涟漪说。 涟漪紧闭嘴巴就是不说,因为她是笑修竹,若修竹知道他亲爱的妹妹在怂恿她嫁给别人,也不知他会怎样想。 墨歌缠着涟漪问了许久也沒有问出答案,便不再纠缠了,时间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墨歌便问涟漪:“阿涟,我最近又新学了一道菜,你來尝尝吗?” “不了,我想回宫一趟,很久沒有看望太皇太后了。”涟漪说。 墨歌也不多挽留,和涟漪道别之后便离开了,涟漪看着墨歌的背影想了想,然后嘱咐东宫的宫女说:“若安乐侯來了,一定要好好看着墨良娣,不要让她被带走或者出任何差错。” 宫女连忙应了,涟漪又想了想再说:“如果可以,安乐侯來了便通知我吧。” 嘱托完毕,涟漪才放心和含英回了皇宫,皇宫里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洗刷的原因,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宫墙也不再显得浓厚,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涟漪深吸一口气,远远遥望青梁殿,青梁殿依旧如氤氲在一片青烟中。 涟漪一边走一边问含英:“前阵子,皇宫里沒有发生什么大动乱吗?” “沒有啊。”含英怪道,“公主你不在的时候,含英一直守在未央宫内等你,太皇太后也都念着你呢。” 涟漪点头,揣测墨太后的人应该沒有渗透未央宫内,由此可见太皇太后的手段, 并不比墨太后差一丝半点。 说着说着,未央宫就到了,太皇太后正好在用午膳,见涟漪突然到來,立刻丢下碗筷把涟漪搂在怀中,恨声说:“阿涟!你怎的就这么狠心,这么久不來见哀家,哀家只当你忘了哀家!” 涟漪不好意思的说:“太皇太后……” “听着真累赘。”梁太后说,“还是叫我太后吧,也习惯了。” 涟漪从善如流说:“太后,我不是故意不回宫的,是因为有事情才耽搁了。” “我知道,都是子尘那个混小子,我会狠狠批他一顿的!”梁太后知道涟漪必定在梁子尘那里受了委屈,又安慰涟漪说,“他也沒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无聊想要找人陪陪他罢了,阿涟,你不要怪他。” “嗯。”涟漪不知道回什么,就只能嗯一声,又顺着梁太后的意思重复说一遍,“他本性并不坏,对小动物都很温柔,我不怪他。” 梁太后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又问涟漪:“可否用了午膳?这么久沒有回宫,想吃些什么?” 涟漪摇头说:“还未用膳,太后吃什么阿涟就吃什么。” 梁太后便唤宫人为涟漪添饭,再嘱咐做些养生的汤來,然后捏着涟漪的手说:“怎的又瘦了,最近吃的不好吗?” “并非。”涟漪低下头,不敢看梁太后的眼睛,说,“因为父皇去世了,我吃不下去。” 梁太后立刻说:“斯人已逝,不能折磨自己的身子,若你父皇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安心的。” 涟漪点头,接过宫女端來的饭碗,梁太后立刻为涟漪夹菜,涟漪摆手说:“不必了,阿涟吃不下这么多。” “慢慢吃。”梁太后哄着涟漪说,“一直吃到用晚膳再把晚膳吃了也可。” 涟漪只能笑着把梁太后夹给她的所有菜都吃完了,然后不好意思的对梁太后道别说:“太后,阿涟还需要回东宫陪墨良娣,等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回去了,有时间一定会回宫陪陪太后的。” 梁太后见涟漪去意已决,又叹息问:“听说你要建公主府了?就是说以后都不会在宫里了?” 涟漪点头,说:“阿涟有时间就一定会回宫的,沒时间就写信给太后,好不好?” “好,好,好。”梁太后语气有些落莫,说,“阿涟确实是时候建公主府了,毕竟,以后总要嫁人的。” 涟漪小声的嗯了一句,梁太后又问:“可有中意的男子?莫不是容家的公子?” 涟漪立刻摇头说:“并非,阿涟暂时还沒有嫁人的打算,只想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感情这种事情可不能听天由命。”梁太后不赞同的说,“要靠自己去争取,若有中意的男子,便努力去争取吧,我的阿涟,这样好,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自己中意的人。” 涟漪只是淡笑,谁说人人都会爱她?赤喾不爱,容璧也不爱,沒了涟漪公主的皮囊,她还真的什么都剩不下。 梁太后见涟漪沒有兴趣再谈这个话題,便松了涟漪的手说:“回去吧,哀家也老了,沒精力说那么多话了,但还是希望我家阿涟能够找到良人,一辈子幸福。” 一日收到两人的祝福,涟漪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祝她幸福的人,是觉得她现在还不够幸福吧。 涟漪一边想一边收拾着未央偏殿里她的东西,等公主府建好时便送到公主府内, 一些曾经收藏的东西也都得以一见天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篁竹笛子 涟漪打开衣柜,把喜欢的衣服都收拾好,放在箱子里,而赤喾送的那件红色骑装她沒有收入箱中,打算留在未央宫。 涟漪又翻了翻几个杂物箱子,最先被翻出來的是容璧在泌水城时送给她的油纸伞,因为路上颠簸,而涟漪又沒有保护好,雕刻莲花纹路的骨架断了一根,就如修竹说的一般,不够实用。 涟漪有些惋惜,动作轻柔的撑起油纸伞,看着晕染在伞面上的赤莲还有点缀在其上的荷叶,想起他们在泌水城时的光阴,那时候的她,以为容璧深爱她。 当原版的赤莲油纸伞出现在她眼前时,涟漪才知道那不过是容璧设下的局,为了俘获她的心。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容璧算计的很好,她确实踏入了泥沼,但并未完完全全被淹沒,是修竹硬生生的把她揪出來,把她拥入怀中,不让她陷入泥潭。 涟漪有些庆幸,因为容璧她看不透,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使容璧听说梁子尘和她有私情,容璧不恼怒也不猜忌,她不知道究竟是容璧太过相信她还是无所谓,甚至连问都沒有问一句。 涟漪原本坚定的认为容璧是因为信任自己才不闻不问的,可修竹到來后,容璧既不吃醋也不生气,才让涟漪明白,容璧对自己真的只是妹妹的感情。 容璧对她的好,涟漪都能够感受到,所以涟漪才愿意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让父皇安心,让哥哥放心。 可如今父皇已经去世了,哥哥也同意自己去游历了,太后也知道她不能再陪着她了,她再也沒有什么牵挂,待一切安定下來,她便和修竹离开,每年送一封信回來也不是不可。 涟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收起油纸伞,用绸带小心翼翼的扎好,放在一边准备送给容璧,看他还有沒有办法修好,这样好看的油纸伞,她还是舍不得就随随便便的丢掉。 涟漪又在杂物箱子中翻出泌水城时戴着的青面獠牙面具,面具质量不好,已经有些褪色,露出木质的纹路,就沒有那么恐怖了,涟漪盯着面具看了一炷香的时间,再也沒有半点惧意,因为和梦境中的白骨相比,这个真的算不得什么。 除了青面獠牙面具,还有容璧送给她的有犄角的白色面具,涟漪把两个面具放进箱子中,打算带到公主府去,又收拾了几件配饰,然后又翻出赤潋送给她的舞衣,统统都收在箱中。 箱子都收拾完毕,涟漪又想了想,然后从枕头下抽出《青梁悬想》这本书,无事的时候,她就会翻一翻《青梁悬想》,更何况,这种书,不能留在皇宫。 涟漪又望了望空荡荡的宫殿,然后扫到衣柜上的一个小匣子,她猛地想起了里面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涟漪费力的拿下那个匣子,匣中有容璧送给她的《西厢记》《牡丹亭》和一面赤莲面具,还有修竹送给她的竹笛和那把“写意风流”的竹扇。 涟漪拿出赤莲面具,上下翻看,记起了容璧说的,在泌水城,有一个女子戴着这个面具与容璧相遇,或许,那个女子真的是容璧的良人,自己是时候和容璧说清楚,然后抽身了。 想到这里,涟漪竟然有一点点的不甘心,就像那把断了一支骨架的赤莲油纸伞一样,如何能够随随便便放手?毕竟,她是打心底的喜欢。 但也仅限于喜欢而已,并非非他不可。 就像这把好看的油纸伞坏了,修不好便丢掉,换一把更好看的,并非非它不可。 涟漪这样想着,又把赤莲面具放回匣子,再拿出修竹送给她的玉色竹笛,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然后放在唇边试了试音色,见音色很好,便自娱自乐般的吹起了《青梁悬想》。 这支竹笛似乎是修竹去年她生辰之前送给她的,不知今年会送什么,涟漪好奇的很。 “你想要什么。” 涟漪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修竹挑剔一般的把容璧的东西从那个匣子里拿走,和自己的东西分开,涟漪笑道:“想要的东西很多啊,说不完的。” 修竹想了想,一脸严肃说:“那我只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这样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涟漪捧着肚子笑了起來,说:“修竹,这样自信的你真的很可爱。” 修竹点头,继续这个话題,问:“你要不要这个礼物?” 涟漪沒想到修竹说的是真的,还问的非常严肃,让她沒办法糊弄过去,便也大方的说:“要啊,干嘛不要,送的不要白不要。” 修竹便扬起了嘴角,然后把涟漪搂在怀里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涟漪听着有些别扭,却也挑不出毛病,只能转移话題说:“这次能留多久呢?” “不久,半日吧。”修竹以为涟漪很希望她留下來,语气都带着愉悦,“我会想办法多留一会儿的。” 涟漪抬头看修竹说:“不必,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必为我耽误了大事。” “你就是大事。”修竹也回望涟漪说,眼神认真,语气严肃。 修竹每每说出这种让涟漪心动的情话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涟漪红了脸不敢再乱说话了,只能推了推修竹,说:“我还要收拾东西呢,快松手。” 修竹便松开紧搂涟漪的手,陪着涟漪一同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只是容璧送给涟漪的东西修竹都拒绝放入箱内,就连原本涟漪已经收拾好的《青梁悬想》等几本书还有面具都被修竹给拿出來了。 涟漪无奈,只能随了修竹的意,把容璧送给她的都放在一个匣子里,留在未央宫,就连《青梁悬想》这种**她都沒有带走,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带走,何必和修竹争这一时呢。 涟漪又翻出她曾经画的《公子无双画》,这幅画被先皇拿來故意刺激赤喾,又被别人以为她画的是容璧,可她画的却是修竹,涟漪便故意拿到修竹面前问:“这个能不能带走呢?” 修竹不明所以,慢慢打开了画卷,露出碧石时,修竹便停下了动作,按着画轴,凝视涟漪,问:“漪儿,你为何会画这幅画?” 涟漪见修竹知道这幅画的内容,以为修竹是问她为何会画他的背影,这种行为多像是她暗恋修竹的行为,便有些羞赧,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组织了一番语言才如实说:“因为当时觉得只有你猜配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所以就画了你的背影。” “不是,漪儿,你为何会画这朵粲粲开放的赤莲,这些破土而出的篁竹?还有这块碧石?”修竹面无表情的说,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冰冷冷的模样。 见修竹根本不在意他的背影,涟漪摸不着头脑,回忆了一下才说:“因为我记忆中似乎有这样的画面。” 修竹又问:“那还有别的什么嘛?例如,有沒有一个男子在说话?” 涟漪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摇头说:“沒有,我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沒有任何声音。” 修竹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那画说:“漪儿,这幅画即使画的是我的背影,那我便带走了,行不行?” 涟漪点头说:“当然可以,修竹,这画里的场面是否有來历呢?” “沒有。”修竹把画卷好,握在手掌上,不等涟漪反应过來,那画便烧了个净,涟漪只当修竹是把画送到妖界了,便沒有多在意。 等涟漪和修竹收拾好东西,天色也暗了,涟漪便对修竹说:“我要回东宫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也回妖界吧。” 修竹见涟漪沒有半点不舍,似乎是生气了,反而赖着不走说:“不想走了。” “不想走也要走啊,我等会儿要陪嫂嫂,沒时间搭理你的。”涟漪勾唇说,推囊着修竹示意修竹离开。 修竹非常不满,非常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指着箱子中他送给涟漪的竹笛说:“若有事情要找我,便用竹笛吹《滴水成珠》,我便会第一时间赶來,不许自己一个人抗,知道不知道?” “好啦,好啦。”涟漪不断的推囊着修竹要修竹离开,“如果我真的沒有一点办法了,我一定会要你帮忙的,还怕你嫌我麻烦呢。” 修竹却不信涟漪的话,施了一个诀,让竹笛缩小成一个小指大小,然后环住涟漪,把小指大小的竹笛挂在涟漪脖子上,说:“我倒怕你不依赖我,漪儿,记着,不许一个人扛着,我想守护你。” 涟漪低头看着脖子上竹笛,想要拿在掌中仔细看看,于是想尝试着取下來,却发现怎么也解不开脖子上的结,于是抬头看修竹,问:“永远也解不开吗?” “嗯。”修竹见涟漪抬头,便趁机低头亲了涟漪额头一下,然后快速离开说,“对,永远。” 涟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捏着竹笛,嘴角扬起,觉得这样的修竹和墨歌非常相像,终于相信修竹和墨歌是兄妹了,一样的有着孩子气的一面,却异常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感同身受 涟漪并沒有立刻回东宫,而是拉着一个太监问了赤潋现在在什么地方,听太监说皇上正在养心殿和容璧商量要事,涟漪沒有避嫌反而朝养心殿去,含英不解问:“公主,皇上在和容公子处理政务,您去干什么呢?” 涟漪也知道不妥,但还是想要去听听现在京城的现状,便不回答含英的问題,径直走向养心殿,然后要守在殿外的太监进去通告一番。 太监进去沒过多久就出來了,对涟漪躬身说:“公主,皇上宣您进去。” 含英立刻送上一袋碎银子给太监,涟漪也对太监微微欠身致礼,然后跨进殿内。 养心殿内和先皇在世时沒什么两样,涟漪有些恍惚,还沒走神多久便被容璧的声音惊醒,容璧问:“你來做什么?” 语气不似平日那般随和温润, 涟漪惊讶的看向容璧,只见容璧站在赤潋案桌的对面,脸上沒了经年不变的笑容,身上散发着杀气,涟漪又看向赤潋,赤潋也站在案桌的一面,面无表情,不似平日那般温柔。 气氛有些凝滞,涟漪看了看赤潋又看了看容璧,他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涟漪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似乎來的不是时候。” “并未。” 赤潋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坐下靠在椅子上,苦笑说,“你若不來,我会和容璧吵起來的。” 涟漪惊讶,赤潋竟然会吵架,还是和容璧吵架,便转头看向容璧,容璧也微微调整了几番姿态,不再散发杀意,也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了一些,问:“阿涟,怎么來这里了?” 涟漪立刻解释说:“就是想要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墨家,梁家,还有赤喾的问題。” “这些交给我就行了。” 容璧断然拒绝,“你还是不要接触朝堂上的事情为好。” 涟漪歪头,觉得容璧今日充满了戾气,便盯着容璧看。 容璧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又解释说:“阿涟,我知道,你担心皇上,但是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太混乱了,我不希望你再受牵连。” 原來是担心她再次受到伤害,涟漪懂了容璧的意思,摇头说:“不会的,若有人想要害我,就算我沒有做什么,也会受到牵连的,所以容璧,告诉我,京城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容璧见涟漪执拗于此,便转头不看涟漪,而是看向赤潋,赤潋只能转头对涟漪说:“阿涟,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乖乖在东宫守着哥儿还有墨歌,那里很安全,我……朕最近很忙,所以哥儿她们就拜托你了。” 涟漪依旧摇头说:“哥哥,我已经卷入了这场战争了,怎么能够随意脱身?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赤潋也不愿涟漪卷入这场乱战,便说:“你只要好好的照顾好哥儿她们和自己就行了,京城的事情朕和容璧会处理好的。” “好,我不插手,但是还是想说,你们防着赤喾一些,可以利用墨歌和赤喾交换条件。”涟漪顿了顿又说,“甚至可以用墨歌的性命來要挟赤喾,他一定会答应的。” 赤潋沉默,容璧也沉默的看着涟漪,最后叹息说:“阿涟,我……” “怎么了?”涟漪见容璧一副愧疚的样子,觉得新奇,容璧从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答应了修竹,要好好照顾你,却还是让你受到了那样大的伤害。”容璧在皇宫内听说了涟漪在青梁殿所受的一切磨难,涟漪甚至杀了一个人,容璧心中难免觉得心疼 ,心疼涟漪这个娇弱的女子变得如此坚毅。 涟漪那样美好的笑容,他沒有护好,甚至让涟漪的双手染上了血污,他觉得愧疚,明明说好要让涟漪一直处在象牙塔中,让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与世无争的美好笑容。 可是,他沒有做到。 这些日子,容璧都在自责,自责自己不仅护不好皇上,也护不住家人,就连涟漪都护不住,他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容璧又忍不住握紧了袖中的玉骨扇,叹息说:“我走了,阿涟,你和皇上谈吧。” 容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涟漪一脸迷惑。 赤潋看着容璧离开的背影,也叹息了一口气,然后对涟漪说:“阿涟,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涟漪又一脸迷惑的看着赤潋,等着赤潋解释。 赤潋靠在椅背上,低着头说:“其实父皇很早就要我提防墨家了,可是朕却沒有,若朕早些防备墨家,你们就不会受到半点伤害,如果朕现在对墨家斩尽杀绝,你们便不必胆战心惊了。” 涟漪点头说:“对,沒错,可是,我们防备了就能阻止墨家对我们下毒手吗?不能,所以哥哥,你不必自责。” 赤潋还是愧疚的说:“可是,一定能够把伤害降至最小,所以,朕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容璧,对墨家赶尽杀绝。” 涟漪立刻明白赤潋和容璧两人为何会争执,问題就在于墨家,容璧心思缜密,定是不肯留墨家一人,可赤潋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墨家所有人都命丧黄泉。 赤潋继续说:“其实,朕也觉得容璧说的很对,若朕现在放墨家一马,墨家以后必定会狠狠反咬我们一口,朕不忍心伤害墨家,又如何忍心看你们受伤?” “可是,朕也不忍心为了让自己内心安宁而杀害所有墨家的人,毕竟,一定还有和墨契一般不愿参与纷争的人,他们何其无辜?” 涟漪觉得赤潋和容璧两人说的都对,也不知该作何回答,他们两人必定因此事争锋相对了许久,谁也不肯让步,却也觉得对方说的对。 涟漪不知怎么安慰赤潋,不会嘘寒问暖,只能感同身受,于是说:“哥哥,和你说实话吧,我很早就知道赤喾想要谋害父皇了,可是我不信,我想包庇他,所以我沒有和任何人说,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赤潋低着的头抬起,惊讶的看着涟漪,等着涟漪的下文。 “我啊,虽然想尽办法阻止赤喾的报复,可是局势最后还是沒有任何改变,若我很早就把我知道的告诉父皇或者容璧,他们就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把赤喾杀了吧,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我沒有告诉他们。” “所以,哥哥,你现在的自责,后悔,绝望,悲伤……我都能感受……哥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告诉你,你所有的感受,我都感同身受。”涟漪來到椅子后方,搂着赤潋的脖子说,“别难过了,想办法把墨家的事情解决才是要事。” 赤潋呆了呆,感觉涟漪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妹妹了,而是身后这个能够开导他,点悟他的人。 五味陈杂的感觉又涌起,即欣慰也心痛,心痛于涟漪的成熟又欣慰于她的成熟。 赤潋拍了拍涟漪的手,然后说:“朕知道该怎么做了,阿涟,你去陪容璧说说话吧,他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 “嗯,他会在哪呢?”涟漪问。 “应该在藏书阁,他不开心就会躲起來,一般是在藏书阁的角落。”赤潋想都沒想便说。 涟漪倒是第一次听说容璧有这个习惯,而此时天色已晚,藏书阁内一片昏暗,涟漪站在藏书阁门外,紧皱着眉,有些不敢进去。 但很快涟漪就为自己壮了壮胆,一手捏着琉璃宫灯手柄,一手捏着容璧给她磨的刀片,慢慢的在藏书阁中走动,并发出重重的脚步声,口中还念着:“容璧,你在哪?” 好在藏书阁不空旷,沒有她的回音,又因呆了许久也无事,涟漪便不再害怕,放松了戒备,笑说:“容璧,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门给锁上了啊!” 可过了许久也沒有半点动静,涟漪揣测容璧此刻必定不想见任何人,但她偏偏要他主动出來,涟漪于是故意喊道:“啊!有鬼!容璧!你在哪!有鬼!有鬼!” 角落里立刻又动静发出,容璧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说:“我在这儿,阿涟,不必怕。” 涟漪立刻收起惊恐的表情,嬉皮笑脸的对容璧说:“我找到你了。” 容璧沒想到涟漪是故意引他出來的,惊讶之余不仅沒有生气竟有丝丝欢愉,容璧也笑问:“找我作甚?” “十几日沒见着你,想和你聊聊呗。”涟漪不断的缓和气氛,便从容钰开始问起,“钰儿和墨契现在如何了?” “还在赶往剑阁城的路上,但两人已经决定了,到剑阁城就举行婚礼,要剑阁城百姓们做证婚人。”说道容钰,容璧脸上更是满满的笑意,“倒让墨契白捡了个便宜,我都沒有好好折磨他,就让他把我妹妹给娶走了。” “你原本打算怎么折磨墨契的啊?”涟漪睁大眼睛好奇问,两手都捏着琉璃宫灯手柄 ,不再捏着刀片了。 “他要把钰儿从容府背到镇远侯府,还要……”容璧顿住,低头看着涟漪问,“你知道这些作甚,难不成以后娶亲要这样折磨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月夜阁楼 “啊?”涟漪不明所以,歪头看容璧问,“我折磨你干嘛?” 容璧低头,顺着目光便看见涟漪颈部拴着的小竹笛,容璧抬手捏着竹笛问:“做的极为精巧,是什么竹子做的?竟是白色的。” 涟漪微微低头,看着竹笛说:“很好看吧,是篁竹。” “篁竹?”容璧松开手,让竹笛落在涟漪胸前,然后别开视线说,“修竹送的?” “恩,去年生辰送的。”涟漪笑说,“还有一个月就又到我生辰了,你送我什么?” “还沒想。”容璧如实说,“你想要什么呢?” 涟漪捏着宫灯的手柄,不断转动,想了一阵子才说:“想要你信哥哥一次,哥哥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宁愿伤着自己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我们的,所以,墨家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吧。” 容璧摇头说:“不是我不信赤潋,而是我不信墨家,墨家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梁府和赤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我不能让你们陷于险境。”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涟漪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的问。 容璧本不打算与涟漪说,但见涟漪执意想知道所有真相,而涟漪的性子又是不达 目誓不罢休的,容璧便言简意赅说:“从墨家开始下手,然后把梁府的人拉到我们身边,因为梁子尘是个棘手的敌人,只要他下药,我们就沒有任何活路。” 涟漪点头,又问:“能不能详说京城现在的状况如何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表面上,墨家的势力一落千丈,梁府依旧蛰伏,赤喾在剑阁城沒有动静,他们在暗处,我和皇上在明处,防不甚防。”容璧说到这里,眉头紧皱。 不等涟漪问,容璧又继续说: “梁家现在是梁子尘控制,为墨家做药,和墨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像盟友又不像盟友,因为梁家曾经也和容家联手攻击墨家,所以,梁家的目的暂时不明。” “梁太后曾经迎合容家的说法攻击了墨太后,但墨太后却沒有对梁太后下任何毒手,让梁太后安安稳稳的留在未央宫,这说明墨家已经把梁太后看作了自己人,把梁府看作了盟友。” “或许是梁子尘的药,又或许是……”容璧看着涟漪,顿了顿才说,“赤喾和墨家站成一线,害死了皇上,然后把皇上的头颅送给了墨白,让墨白相信了梁家是他们的盟友。” 涟漪沒有半点失态,也冷静的分析说:“可是,墨家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梁府又沒有任何动静了,赤喾他们也不知道会做什么打算,所以这个盟友还要打上问号。” 容璧点头说:“赤喾在剑阁城,一时拿他沒办法,而墨家是绝对不能再留了,不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不会卷土重來。” “不行。”涟漪立刻否定说,“容璧,你不能以身犯险,墨家手里还有多少筹码我们还不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是,我不打草惊蛇,我只是鲸吞蚕食,但最后的结局还是不会放过墨府一个人。”容璧冷冷说,“我不能容忍他们威胁我在意的人的安危。” “可是,不能因为要杀一个,而错杀一千,墨家还是有像墨契一般毫无异心之人的。”涟漪也不忍心害死无辜之人,可是……墨府的人也不会轻易任他们宰割吧,一定正在想法子改变现状。 气氛有些低迷,夜风从缝隙里渗出,吹拂藏书阁中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声音,涟漪觉得冷,便环住双臂,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摩挲着大臂,让自己暖和些。 容璧见涟漪冷,便接过宫灯,想要环住涟漪的双肩,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涟漪,涟漪却躲开了, 摇头说: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容璧却拉过涟漪,搂着涟漪的肩背,下巴搭在涟漪的肩颈处,说:“阿涟,我后悔教你用刀了。” “为什么要后悔?”涟漪摇头说,“我不想要手无缚鸡之力,不想任人宰割。” “是啊,我希望你和赤潋能够强大,但是又不希望你们脏了手,想要尽全力保护你们,可我的能力却不足以保护你们不受到任何伤害,只得推着你们去面对,去强大自己……我很矛盾对吧?”容璧嘲笑自己说,“我一直都是个很矛盾的人。” “不会,你一直都很坚定。”涟漪拍着容璧的背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断让我和哥哥变强。” 容璧不解问:“为何这样说?” “哥哥是个很柔情的人,他不愿做的,你都帮他做的,可是,哥哥如何忍心让你为他背负一切,他自然在不断变强大,因为你而强大。”涟漪想起赤潋和她说的,容璧总是喜欢把所有的担子背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更加努力,让他看着也心疼,只能不断的让自己强大起來。 涟漪继续说:“你总是用自己的方法让我们潜移默化的变强大,钰儿不就是如此?她从來沒有受过任何磋磨,但为人处事却比我要明白许多,这不就是你的功劳。” “所以容璧,你其实一直希望我们变得更加强大,只是不希望我们用惨烈的代价变强大罢了。”涟漪说。 容璧怅然,涟漪说的似乎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他为何要教涟漪飞刀呢?确实也是希望涟漪变得强大,却沒想过涟漪会用它來杀人,涟漪如何能够跨过心中的那道坎? “容璧,你是不是知道我杀人了?”涟漪笑问,怪不得容璧会非常介意她用刀,还不许她再参与墨家的事情了。 容璧松开涟漪,盯着涟漪的脸,却还是环着涟漪说:“嗯,早就知道了,害怕不害死?” “当然害怕,但更怕你讨厌手上带着血污的我。”涟漪又开始开玩笑,皱起脸问,“你会不会因此觉得我很凶残啊?” 容璧被涟漪逗笑,伸手捏涟漪的脸,说:“会吗?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涟漪挣开容璧的手,恶狠狠的说:“再捏我就生气了!” 容璧便摸了摸涟漪的头,笑说:“确实很凶。” 不等涟漪反击,容璧就望着窗外的天色说:“都这么晚了,皇宫不好出去了,不若我给你讲个故事,明早一起看日出如何?阁楼上夜晚可以看到星辰,破晓时也可以看到日出。” “好啊!”涟漪很开心,因为容璧从來沒有和她说过一切心事,但涟漪知道,容璧有很多事情抑郁在心,压着他喘不过气,说出來,会好些吧。 容璧便把藏书阁的门窗都关好,不让夜风穿过,然后领着涟漪上楼,走到有桌椅的地方,把琉璃宫灯放在桌上,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仰头就是阁顶的天窗,可以看到漫天星辰。 点点星光不算明亮,容璧便把宫灯给熄灭了,星光瞬间变得明亮且繁多,涟漪笑问:“容璧,你是不是经常呆在这里?” “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呆在这里了。”容璧双手叠在脑后,靠着椅背仰望着天窗外的星辰,说,“只要有什么不顺心的,我就会躲在藏书阁,不让任何人找到我,有一次我逗留的久了,门被锁上了,我便在这里过夜,于是发现这里可以看日出。” “不怕吗?”涟漪很好奇,在这么宽广的藏书阁内,一个孩子孤孤单单的锁在里面,不管怎么呼唤都沒有人回答他,定是非常恐惧的吧。 “不怕,这些书都是我的朋友。”容璧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说,“我生气的时候就会翻书看,然后就不难过生气了,似乎是他们安慰了我,我把他们当朋友,这么多朋友陪着我,我怎么会害怕。” 涟漪也学着容璧,双手叠在脑后,靠着椅背仰望星辰,问:“你是为何生气呢?被关在这里,容府沒人來找你吗?” “我父亲和钰儿当然想要找我,但这里是皇宫,不是想闯就硬闯的,所以第二日是赤潋把我救出來的,听赤潋说,那晚容府炸开了锅,我父亲还以为我是被容府的人害了,于是狠狠折磨了平日常常针对我的几个人,要他们把我平安带回來。” “至于我为什么生气,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容府内的人又羞辱了我吧,他们瞧不起我这个凭着手段成为太子伴读的人。” 容璧笑说,“我小时候真的很差劲。” 涟漪转头,看着容璧的右侧脸,点点星辰下容璧的脸被洒上星辉,他闭着眼睛,微翘的长睫让他显得有些女气,但英气的玉羽眉又让他的脸变得中性,这张脸确实让人舒心,涟漪一边观察一边说:“怎么个差劲法?” “只顾自己舒坦,所以我不顾别人的想法,让父亲和钰儿因我受委屈。” 容璧说,“这些,你也听过吧。” “恩,听过一些,那时候的你,不肯做哥哥的伴读,闹了好一阵子,我都听说了。” “我那个样子,自然会让父亲为难,可我还是只顾着自己,沒想过别人,最后让钰儿也跟着我吃了苦头。” 涟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容璧,你父亲也沒有想过你的感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编造传说 听到涟漪这样诋毁容寂的话。容璧也沒有反驳。而是选择沉默。或许他打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我听说。容家一直辅佐皇上。为了成为站在皇上身边最近的那个人。容家所有人一直在争斗。争夺容府的实权。你父亲为了荣耀为了权利。才把无欲无求的你推上权利的道路。你很讨厌被别人确定的命运吧。不然你不会不顾一切的反抗。” “容璧。你反抗也无可厚非。毕竟。沒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去为家族的荣耀添砖加瓦。为了国家的命运葬送自己的一生。所以。容璧。你真的不必自责。” 容璧只是微微睁开眼睛。从狭小的天窗看广袤的夜空。说:“我不自责。因为我还要弥补。哪里有时间自责呢。” 涟漪叹息。说:“哪有弥补这一说。你总是不肯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容璧偏头。看向涟漪。“他们不放过我。我如何可以放过自己。” 涟漪无言以对。只能盯着容璧的脸看。容璧偏头之后。涟漪便能看到他左脸颊旁的十字伤痕。在暗淡的月色照耀下变得灰暗。容璧原本中性的面孔瞬间变得英气逼人。多了几分男子气概。涟漪不由问:“这疤。真的去不了了吗。” “嗯。”容璧收回左手。摸了摸脸颊。说。“也不知为何。明明摸不到疤痕。却有黑色的印记。脸上多了这道痕迹之后。很多事情都沒有原先那么顺利。但也有很多事情变得顺利了许多。” “例如。”涟漪笑问。不知一个伤痕能够怎么改变命运。 “例如有人对我不屑。我只消面露狰狞之色。他立刻就吓跑了。但也有很多人不敢和我说话了。不好套近乎打探消息啊。”容璧面露苦色。很是懊恼。 “还有呢。”涟漪觉得容璧似乎并沒有多么伤心。这道伤痕根本沒有给他的生活带來多大的变化。 “还有啊。我想想……”容璧又把左手放置脑后。双手互扣。护着后脑勺。说。“有姑娘拉着我不放手的时候。我只要利用这个伤痕。胡诌一个故事就能把她吓跑了。” 涟漪笑的眼睛眯起。坐正问:“例如呢?怎样一个凄婉动人的故事。” “若我不说我是怎么忽悠她们的。阿涟你必不信我说的吧。”容璧信手拈來一个故事。说。“我就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她也爱我。可是还有一个人也爱那个姑娘。为了阻止我们两人相爱。他就让我中毒。脸上的伤痕会一点点的扩散。加重。溃烂。当整个脸都烂了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了。” 涟漪呆呆的看着容璧。容璧也看着涟漪。等着涟漪做出反应。 涟漪说:“这个故事编的真不吉利。以后不准这样解释了。”她不仅沒有被容璧胡诌的故事给感动。反而觉得不开心。不喜欢容璧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容璧也坐正说:“可如果不这样说。如何能够吓跑她们。但若阿涟不喜欢。我不说便是了。” “重新编一个。要吉利些的。以后每次都这样回答。”涟漪说完。也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迷信。但一语成谶这种事情不是沒有发生过。甚至总是发生。她不由害怕。不得不防备。 容璧也惊讶于涟漪对这件事的重视度。但还是顺从了涟漪的意。改了改故事。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也很爱我。但别人也爱上了她。我和那人展开殊死搏斗。不但沒有护住心爱的姑娘。就连脸也被划伤了。所以。我想要凭着这道伤痕去找她。若她看见了。一定会想起我。然后奔向我。” 涟漪还是不满。觉得这样的未满的结局太过凄怆。于是自顾自得添道:“那姑娘也划伤了自己的脸颊。然后那个人手中逃离。两人凭借着脸上的伤痕找到了互相……” “越说越像神话了。”容璧打断涟漪说。“旁人一听便知是胡编的。就连自己都不信。如何能够忽悠别人相信呢。” 涟漪也觉得好笑。面露尴尬之色。知道自己添加的结局太过传奇。现实生活中如何能够看到。比《青梁悬想》的故事还要扯一些。 容璧见涟漪尴尬。便转移话題说:“阿涟。你还喜欢赤喾吗。” 这个话題一落。涟漪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她想也沒想就说:“不。”然后陷入死寂一样的沉默。双眼空洞茫然。 容璧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一直在逼迫涟漪成长。让她不断的变强大。而赤喾就是最好用。并且药性最大的药物了。他一直在使用。用赤喾刺激着涟漪成长。 涟漪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解释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他是杀害我父皇的嫌疑犯。我恨他还來不及。” “嗯。”容璧点头敷衍回答。知道涟漪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赤喾的。突然便记起了修竹说的。涟漪爱了赤喾上千年。如何会随随便便忘记。 容璧很是好奇涟漪如何会爱赤喾千年。而小时候那个一直相信的梦也突然浮起。他曾经是信涟漪是天上的赤莲仙子的。 但容璧还是沒有冒冒失失的问出口。而是问:“阿涟。你曾经说。若我猜到了修竹的身份。你就告诉我。若我沒有猜到。你就死后告诉我。还记得吗。” 涟漪回忆了一番。记起在中秋节时。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她绝对不信容璧能够猜到修竹的身份。于是笑说:“对啊。你猜到了我就告诉你。若你猜不到。我就死后再告诉你。” “他不是凡人。”容璧果断回答。但这个答案也模棱两可。涟漪便不做反应。不回答也不做动作。 “他。是不是神仙。”容璧有些迟疑的问。涟漪依旧不做反应。容璧便开始胡猜说。“不是神仙。难不成是妖魔。” 涟漪犯了难。因为容璧确实猜到了。可是她如何能够和容璧说实话。若他们知道修竹是妖。一定不会再允许她和修竹來往了。 涟漪便不满说:“你说的都太广泛了。随便说几个就能说对。所以不算。一定要猜到他的准确身份才行。” 容璧无奈。说:“天上的神仙那么多。如何是我能够猜到的。更何况还有很多无名的仙子仙女。若阿涟真是仙女转世的话。那前世一定是叫涟漪仙子。但人间流传的仙子中并沒有涟漪仙子这号人物。所以。要我猜到绝对难如登天。除非我有升仙的机缘。” 涟漪呆滞。觉得容璧确实有升仙的机缘。很多事情他只需靠猜就能猜对。第六感准确的让人害怕。 “还是不猜了。那么多神仙。一个个数过來也要半天了。我坚信总有一日我会发现修竹的身份的。”容璧笑着说。“等我自己发现了。你就老老实实交代所有真相吧。” 涟漪不信容璧能够发现。于是爽快的答应说:“好。若你发现了修竹的身份。我就全盘托出。绝不隐瞒一丝一毫。”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涟漪和容璧又继续仰头看着漫天的星空。皇宫深处传來几声打更的声音。此刻已经四更了。天也快要破晓。熬了许久的涟漪再也熬不住了。便深深的睡了过去。头歪在一边。 容璧不经意一个扭头便看到涟漪用这样一种古怪的姿态睡觉。这个姿势睡久了。醒來时脖子必定非常痛。 容璧便向涟漪靠近了些。让涟漪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涟漪似乎是觉得冷。也向容璧怀里挪了挪。容璧又主动搂住涟漪。让涟漪靠在他怀中睡。 容璧低头便能看到涟漪沉睡的容颜。还有胸前的白色竹笛。在缕缕青丝中显得格外刺眼。容璧情不自禁的再次拿起看了看。然后说:“修竹。我如今是真的喜欢涟漪。想要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再來比一场吧。” 容璧说完便放下了竹笛。看着涟漪沉睡的脸。一手不自主的放在涟漪的脸上。捏了捏。然后说:“也不知道你是真沒听出來我说的故事中的深意。还是假装听不出來。” “看你表现。似乎是沒有听出來。但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不可能听不出來……” “刚开始也是。我问你以后娶亲之时难不成也要这么折磨我。你也是一幅沒有听懂的模样……” “明明可以把修竹送你的东西藏起來。却要故意露出來。甚至是躲开我的怀抱……” 这一系列事情串联起來。容璧立刻就明白了。涟漪是在回避自己。是在提醒自己。她选择了修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良人了。要他也去找他心中所谓的良人。 容璧不得不叹服修竹的变化。不过几日便把涟漪的心给拉拢了过去。他可是一直把涟漪当作未婚妻來对待。也诚心的想要娶她。可沒想到竟被修竹给半路拦截住。差点心血付之东流。但还好。还好他还有时间挽回。涟漪还并沒有爱上修竹。 容璧轻轻捏了捏涟漪的脸。笑说:“我假戏真做喜欢上你了。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月落日升 藏书阁内一片昏暗。唯有天窗下是一片光辉。月色如水从天窗上洒下。落在容璧和涟漪两人身上。涟漪斜靠在容璧的怀中。容璧的身体也向涟漪未斜。双手紧紧环住涟漪。不让夜露浸染涟漪。 涟漪睡的很沉。沒有噩梦侵扰。因为她潜意识记得。容璧在她身边。他会保护她。 天窗上有斑驳星辉闪烁。天窗下的光束中有尘埃野马浮动。一只飞蛾翩翩起舞。回旋舞上天窗。却一头撞上晶玉做成的瓦上。在摇摇欲坠的飞舞了几下之后。再次撞上晶玉瓦。然后停在其上。不做挣扎。 时间慢慢流淌。天空破晓。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照在容璧脸上时。容璧立刻就清醒了。他低头凝视涟漪。见涟漪还是沉沉的窝在他怀中。青丝有些散乱。好几缕长发已经绕在颈脖间。容璧便松开双手。让涟漪滑落在他的膝上。然后轻轻为涟漪解开了发饰。 涟漪的长发披散在肩。侧卧在容璧的膝上。似乎是感到不舒适。嘴唇微微嘟起。 然后翻了个身。完全躺在容璧腿上。长发也压在背后。 容璧有些懊恼。因为这样他就不能好好梳理涟漪的长发了。但见涟漪睡的深沉。便不打算叫醒涟漪。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多。有的是机会一起看日升。 而朝阳也一点一点的攀爬上天空。日光也从容璧的眼部蔓延到容璧的颈部。容璧一边绕着涟漪的一缕鬓发。一边独自欣赏日出的美景。 赫赫日光把残月和群星逐退。漫天都是朝霞。辉映的皇宫如火烧一般。就连雄伟的青梁殿也被镀上一层红光。显得极不真实。容璧又想起了小时候被锁在藏书阁的那一晚。他一夜未睡。于是看见了这样震撼人心的美景。 耀眼的日光让他不由自主的臣服于天地万物。于天地而言。他不过一瞬的浮游而已。 那时候他就在想。以后一定要陪着心上人一起看日出。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看一看日出。就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就会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真的什么都不算。 朝阳此刻正好升到青梁殿的上空。是最最迷幻的场景。皇宫所有建筑都沐浴在朝霞下。天空之城也不过如此吧。 容璧又绕了绕涟漪的发丝。然后揉了揉涟漪的脸。弯腰在涟漪耳边说:“阿涟。太阳升起來了。” 涟漪沒有立刻坐起來。而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捂着脸说:“好困。”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宫门大概也开了。” 容璧把涟漪从腿上扶起。然后想要抱起昏昏欲睡的涟漪。涟漪便睁开了眼睛。推开容璧看着窗外的朝霞说:“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看日出吗。怎么不叫我起來。” “看你睡的沉。就不想叫你起來。下回再看也不是不可。”容璧解释说。“昨晚睡的太晚了。下回早点睡。再一起看吧。” 已经错过了。涟漪也只能无奈答应道:“好吧。下回再一起看。那就先回去吧。” 容璧便一手捞起涟漪的青丝。用手指细细为涟漪梳理长发。涟漪立刻用手按住容璧的手。说:“我自己來就行了。” “你在躲避什么。”容璧不松手。逼问涟漪。“怕爱上我。” 涟漪被容璧突如其來逼问吓着。整理了一番说辞之后仰头看着容璧说:“对。因为你并不爱我。我怕我爱上你之后又输的一塌糊涂。” 容璧反问:“你为何觉得会输得一塌糊涂。” “因为我……”涟漪猛地噤声。不知该怎么说。又输得一塌糊涂。如果她不爱容璧。怎么会有输的一塌糊涂这一说法呢。 难不成…… “你潜意识里觉得。你会爱上我。”容璧用手勾起涟漪的下巴。笑着问。似乎只是在插科打诨。说着玩笑的话。 又是这样一幅模样。涟漪摇头。她看不透容璧。容璧的感情太过内敛。她不能确定她在容璧心中的重要性。 见涟漪不说话。容璧又问:“我在你心中那么不可靠吗。竟然会让你觉得你会一塌糊涂。” 涟漪立刻否定说:“你很好……只是我想的太多了。” 容璧松开涟漪的下巴问:“你想了什么。” 涟漪缓缓低下头。说:“觉得你不喜欢我。我也看不透你。若我太过重视你。而你却不够重视我。我会觉得不甘心。” “所以你宁愿选择让你看透的一切。极为重视你的修竹?”容璧直言不讳。涟漪也不否定。承认道:“对。若他非我不可。我和他走也无妨。” “不行。”容璧环住涟漪。在涟漪耳畔轻轻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允许你说走就走。” 涟漪不肯信。挣扎说:“又忽悠我吧。我才不信第二次呢。” “要怎样。你才信呢。”容璧似乎有些懊恼。便学着修竹的样子。窝在涟漪的颈部。低声轻喃道。“我不想要你在想起赤喾给你的痛时才想起我。也不想用我给你的痛來掩盖他给你的痛。” 涟漪身体僵直。感受到來來自容璧身上的阵阵温度。这是修竹的怀抱所沒有的。修竹的怀抱是冷而紧的。似乎要把她勒紧骨血里。而容璧却是暖而舒适的。收放自如。 两人的怀抱差别巨大。涟漪也说不上谁的更好。只能占时抛在一边。克制自己心中的悸动说:“容璧。你很聪明。情商真的很高。这方面。修竹确实比不过你。我也比不过你。但我还是能够衡量究竟谁更喜欢我。所以。我信不信你的话都不重要了。” “确实不重要。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终归是要嫁给我的。等你嫁给我之后你就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了。”容璧把头搭在涟漪的肩上。然后继续为涟漪梳理长发。 “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涟漪恼怒说。挣扎的更剧烈了。 容璧只是轻轻环着涟漪。但涟漪就是挣扎不出來。涟漪便用脚踩容璧的脚。容璧也不躲。任由涟漪踩他。甚至笑着说:“踩我也沒用。先皇早就答应我了。并且在抱柱桥下的许诺。还有两年之约。说好了你若未嫁我若未娶。你便嫁给我。” “无赖。我父皇也只是随口说说。抱柱桥下的许诺也根本不算。是你拉着我按上去的。那时候你还骗我。”涟漪气恼。赌气说。“再说。两年之约是我若未嫁。说不定我明年就嫁了也说不定呢。” “嫁不出去了。”容璧的语气很是惋惜。“只要我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沒人敢要你的。” “胡说。”涟漪气的脸都红了。不断捶打容璧的胸膛。剧烈挣扎了起來。容璧不怕死的继续说:“修竹也别想了。他身份不明。娶不了你的。” 涟漪知道容璧说的是事实。修竹的身份不能公开。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娶她。她只能以游历陈国的理由和修竹离开。 “阿涟。我并沒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不信我喜欢你呢。”容璧想不明白。扪心自问。他对涟漪算得上是尽心尽力。重要程度仅仅低于陈国与容府还有赤潋。虽然谈不上爱。但喜欢确实确确实实、明明白白的。 “你喜欢我。那么为何不问我在梁府发生了什么。为何见我和修竹在一起也不恼火。”涟漪很是不解。原本沒打算这样直白的问出來。可这个疑惑在她心中久久盘桓。让她不由自主问出口。 “哦。原來是因为这个。”容璧轻笑说。“梁子尘。我从來沒觉得你会喜欢上他。怎么可能会吃他的醋呢。而修竹。说实话吧……我也沒觉得你会喜欢上他。” “又忽悠我。”涟漪才不信容璧的话。反驳道。“谁说我不喜欢修竹。我可喜欢他了。” 容璧用手捂住涟漪的嘴。双眼幽幽的盯着涟漪看。涟漪被看的毛骨悚然。选择闭上眼睛。容璧才慢慢的说:“好吧。既然阿涟不信。那我只能全盘托出了。说实话。阿涟。我是最近几日才喜欢上你的。” “或许早就喜欢上了。但沒有发现罢了。因为是最近才发现对你的喜欢。所以对当时听到看到的一切根本沒有感觉。而如今想來确实觉得非常不爽。想要打修竹和梁子尘一顿。” “我现在就在这里。”修竹的声音突然传來。涟漪惊住。容璧也转头看向修竹的方向。微微松开了涟漪。却还是搂着涟漪的肩膀。奇怪的问修竹:“你不是说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不会留下來吗?怎么又出现了。” 修竹沒有搭理容璧。而是走到涟漪面前。把容璧搭在涟漪肩上的手给推了下去。然后凝视涟漪问:“漪儿。 你刚刚说喜欢我。” 涟漪也沒有羞涩。点头说:“嗯。” 容璧皱眉。沒想到修竹一出现就让情况急转直下。却也不好失了体面当着涟漪的面和修竹争执起來。于是调整了面部表情。笑着对修竹说:“修竹。我想让阿涟忘了那段所谓千年的爱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随心所欲 “千年的爱恋。”涟漪似懂非懂。看了看容璧又看了看修竹。等着他们两人解释。修竹却懒得搭理容璧。拉着涟漪的手就向阁外走。 容璧想伸手去抓涟漪。却只能触到涟漪的一片云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涟漪的青丝在身后飞扬。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指尖的余温也渐渐消散。容璧呆站着。对于修竹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修竹竟然完全无视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礼节。 也是。修竹哪里需要顾忌什么人情世故。不像他。被道德礼法的枷锁钳制的喘不过气來。 容璧突然觉得非常嫉妒。嫉妒修竹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可以放纵溺爱涟漪。让涟漪永远无忧无虑。可以让涟漪和他一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解开一切沉重的枷锁。 而自己呢。只能把自己的枷锁强加在涟漪身上。让涟漪不断的变得更加坚强。才能够站在他的身旁。不至于被他周围的压力给压垮。 他喜欢涟漪。就是喜欢涟漪那种永不服输的性子。那种坚韧不拔的个性。让他也着迷。从去年回宫时。他就知道。他喜欢上了涟漪。并不是什么近几日才发现的。 欺瞒涟漪。不过是怕涟漪知道。他的无能。他竟然连梁子尘都比不过。 梁子尘把涟漪囚禁在梁府。他竟然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听着从梁府打探回來的消息。在知道涟漪并沒有受到什么伤害后。便坐以待毙。压抑住心中的醋意和怒意。却不能对任何人发泄。因为是他自己无能。 他做不到不顾一切把涟漪抢出來。先皇的病还要梁子尘医治。他瞻前顾后。思虑太多。最终却还是要牺牲涟漪。 他如何敢表现出來他的不满。 他不像修竹。可以把内心所有的想法暴露在脸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能够非常完美的掩盖住心中的一切想法。偶尔。就连自己的看不透自己。 他喜欢涟漪坚韧的性格。可也喜欢涟漪干净纯粹的笑容。他想要守护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推涟漪不断的变强。是不是很矛盾。他也看不透他自己。 让涟漪变得更加坚毅。看起來是为了涟漪好。 其实。他如何是沒有他的小心思的。 涟漪只有变强了。才能和他并肩作战。才能和他走的更久更远。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容璧转身。随意抽了一本书看。每每困惑难受时。他都会选择看书。让自己安静下來。偶尔。这些书会给他答案。但更多的是。看书会让他更加困惑。 容璧打开随意抽出的书。映入眼帘的便是用朱红笔勾出的“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问》”。 容璧记起。赤潋曾经问过自己。天命究竟是人意。是别人影响我们的未來。还是冥冥之中。人们按照天的意思这样做了。所有人都是命运的玩偶。我们都踏在他早就布下陷阱的路上。 那时候。他回答赤潋。是我们自己造就我们自己的命运。沒有什么早就写好的命运。 赤潋又问。那为何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们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要赤潋早些回去休息。然后低声说。因为他们有要守护的东西。命运终究还是被注定了。 生在容家的他。拥有了容家给他的光环。容家给他的容貌。容家给他的教育。所以他自然是要为容家做出贡献的。尽自己的全力去维护容家。让容家能够继续成就下一个“自己”。周而复始。也不知何处是尽头。 容璧不是沒想过要毁掉容家这个沉重的枷锁。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容家给他的一切光环。就不能忘记自己的义务。不能忘。 容家世世代代都承担着守护陈国的义务。绝对不能败在他这里。绝对不能…… 所有容璧能处理的事情。他都已经处理完了。但依旧觉得心慌不安。处在明处的赤潋。很难与处在暗处的梁府还有赤喾做对。除了一个墨歌。他们手中再无筹码。 涟漪说。可以用墨歌与赤喾谈判。若赤喾和墨家联手也只是为了墨歌的话。那就把墨歌还给赤喾。让他退出这场混战。然后再慢慢解决梁府的问題。毕竟先皇已经去世。梁太后的仇怨也已经了结。至于梁子尘。容璧赌他不屑于皇位。若梁子尘真要的话。早就把他们统统毒死了。 容璧做好打算。便开始研磨墨汁。在脑中一字一字的琢磨该怎么写。等墨水研磨完毕便一挥而就 。容璧再细细检查一番。信的大意是:只要赤喾承诺永生留在剑阁城。不回到京城。不觊觎皇位。便把墨歌安安全全的送到他身边。并且永远不会打扰他们。不追究先皇的死因。 随后又说了许多陈国的现状。去年收成不好。百姓的生活艰难。若赤喾想要谋反的话。就是弃百姓于不顾。而猃狁又在泌水河对岸虎视眈眈。希望他考虑一下陈国的百姓会怎么看他。还有洪都王会怎么看他。赤家的祖祖辈辈会怎么看他。 好处坏处都写尽。容璧再细细读了几遍。信纸也干了。容璧觉得沒有问題之后就装入信封。然后用蜡封住。派四百里加急送往豫章王手中。 做完一切。容璧才觉得内心安宁了一些。然后收拾好笔墨。走出藏书阁。此刻已经是午后了。皇宫内空空荡荡的。偶尔见到几个宫人也都散漫的打着盹。容璧也只当沒看见。然后慢慢的穿过整个皇宫。向宫门处走去。 空空荡荡的皇宫沒有任何人气。一直走到宫门处。也沒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容璧恍惚的想起。如今。赤喾走了。墨契也走了。涟漪很快也要搬出皇宫了。这个皇宫。确实已经物是人非了。只剩赤潋还在。 容璧不经意便走到了顾盼阁下。他还记得。曾经在这里。涟漪一坐便是一日。痴痴的望着北边的剑阁城。为了嫁给赤喾而打的耳洞也溃烂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对涟漪说:"人啊。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不像妖神。可以用千年的时间去相爱;千年的时间去纠缠;千年的时间去等待;千年的时间去遗忘。" "只有几十年的我们。只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几年的时间纠缠。用三天的时间去遗忘。但是。可以用一生去爱。" "有些人。不必等。" 他也不再等待那个未知虚幻的人了。 容璧走上顾盼阁。顾盼阁上有徐徐微风。吹动窗边绯色垂幔。容璧走到窗边。把窗户全部推开。然后走出阁内。來到栏杆边。俯瞰整个皇宫。 那时候。涟漪也是站在这里吧。 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眼中闪烁着泪光。脸上却是明媚张扬的笑容。皓齿微微露出。 他和赤潋站在阁下静静的看着。 容钰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然后拉着涟漪的手一路奔向他。容璧明白容钰的打算。便笑着等涟漪撞入他的怀抱。 只是涟漪头上的金簪正中扎在他胸口的伤疤上。他一时沒有忍住便闷哼出声。 涟漪却以为他是故意招惹她怜惜。笑着问:“哪里疼。” 容璧也不想要涟漪担心。就胡诌说:“心疼。” 涟漪只是笑。然后戳了戳容璧的心口。心口不知怎的。突然真的很疼。似乎被狠狠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沒有什么感觉了。 容璧不自主的伸手捂住胸口。那里有一个眼睛大小的伤疤。是在宫外为了保护涟漪时留下的。和脸上的伤痕一样。只怕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 被划伤脸颊时。他曾对涟漪说。要她对他负责。既然这道疤消不掉。那就不放涟漪走。要她用一辈子來偿还好了。 容璧觉得这个交易甚是划算。便径直去了东宫对面新建的公主府。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什么地方可以添砖加瓦。 公主府只是刚具雏形。听里面的工匠说。公主对于府内的建设沒有什么要求。容璧便大手一挥。在公主府内大兴土木。一切设计都按他说的來建。工钱也不必算在公主身上。全部由他來付。 那些工匠师傅们一听。都笑着答应。还说不会告诉公主。要给公主一个惊喜。 容璧也爽快的赏了每人一两银子。让府内的人都乐呵呵的跟在容璧身后。巴不得以后都能见到容璧。 打点好公主府内的人。容璧却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前阵子他和皇上焚膏继晷的处理政务。自然沒有时间回容府。而容府内也再沒有人翘首以盼他的回归。 父亲去世了。钰儿也和墨契去剑阁城了。容府便再也沒有他在意和在意他的人了。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留在公主府。好好的建造公主府。也算是给涟漪的聘礼。说不定。他以后也住在这里。不。一定是住在这里。 既然是下半辈子要住的地方。容璧便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到公主府的建造当中。索性在公主府内随便找了间干净的屋子住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拨弄心弦 涟漪刚被修竹拉出藏书阁。还沒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修竹带到了一处开满桃花的小道上。涟漪四处张望。除了桃花便是白皑皑的一片。便记起了这里是哪里。于是对修竹说:“怎么带我來仙界。在这里我不能呆很久。不然哥哥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会着急的。” “我会注意时间的。”修竹拉起涟漪的手。然后踏上桃花红毯。说。“漪儿。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这里。” “对。你要我吹《滴水成珠》。”涟漪笑着拿起胸前的竹笛。竹笛立刻就变回原來大小。涟漪便随意的吹了一段。修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视线却注视着漫天的桃花。 桃花不再枯萎凋谢。他心中也再无波澜。这就说明。涟漪的心中。再也沒有那样苦涩的爱恋了吧。 涟漪吹完一段。见修竹呆呆的望着漫天的桃花。于是也看了看桃花。然后问:“有什么特别的吗。竟让你看的如此入迷。” 修竹立刻反应过來。摇头说:“沒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似乎过了很久一般。可是明明只有几年而已。曾经如流水一般的时间。在遇见你之后。便变得有意义了。” 涟漪脸颊微红。把玩着竹笛。修竹又说:“漪儿。我吹《滴水成珠》。你为我再舞一曲吧。” 涟漪立刻摇头说:“我已经很久沒有练《滴水成珠》了。更何况我这披头散发的。跳的必定难看。” 修竹也不强迫。甚至面上带笑问:“那下回跳给我看。” 涟漪只得点头答应。然后把竹笛放下。竹笛自然变成小指大小。落在胸前。修竹又继续拉着涟漪向小道深处走。涟漪知道那里是仙界的边荒。只有漫天的白雪。 很快就走到了白雪和桃花交界的地方。涟漪张开双臂。很是怀念这里如棉絮一般的白雪。白雪也知涟漪的意。纷纷落了涟漪满身。 修竹也陪着涟漪堆积了一身白雪。涟漪见修竹满头满脸的雪。只露出一双桃花眼。涟漪便捂住嘴笑道:“修竹。你这个样子很好玩。” 修竹的嘴巴掩盖在雪里。虽然看不见。但涟漪也知道。修竹在笑。他清冷的声音似乎是从天边传來。说:“漪儿。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涟漪摇头。说: “不要。我每次都输给你。才不要和你下棋呢。” 修竹便开始拂衣担雪。却不弄干净。只是把整个脸露出來。然后把涟漪从雪堆里捞出來。威胁说:“不下我就不带你回人间。” 涟漪立刻求饶说:“好。我下就是了。但你要让我。不要让我输的太惨。” “好。” 涟漪和修竹便和以前一样。涟漪执黑子先下。修竹立刻跟上。却不如曾经那般犀利。沒有一下子把她陷入绝境。涟漪便有了兴致。三下五除二的把修竹给围死了。然后笑说:“再來。” 修竹宠溺的看着涟漪。又接连让涟漪赢了几盘。涟漪也看不出修竹是哪里让了她。不得不叹服修竹的棋艺。说:“修竹。你怎么下的这么好。谁教你的。” “自学的。”修竹说。然后一挥长袖。棋子都分别落在棋盒中。 “自学。”涟漪惊讶。沒想到修竹自学都能够达到如此境地。果然是被天地眷顾的人。涟漪笑问。“那有什么是别人教你你才学会的呢。” 修竹脸颊突然微红。然后咳了两下才说:“有。但还是要靠自己琢磨。” 涟漪好奇。追问:“什么呢。” 修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琴技。曲艺。都是别人教的。但我并沒有学到什么。大部分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涟漪记起。曾经的修竹是吹奏不出感情的。可是后來他却能给演奏出动人心弦的曲子。可见修竹是花了心思去参透的。不懂情的他。下的苦工定是比常人还要多。 涟漪捏起黑色棋子。刚想落下。修竹就拉住她的手。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涟漪不解。便听到修竹清冷的声音说:“还有一样。别人有教过。却还未参透。需要你帮忙。” 涟漪不解的看向修竹的双眼。只见修竹的眼睛清澈的妩媚。清冷的声音也带着丝丝的诱惑 。涟漪情不自禁问:“是什么。” 修竹便拉起涟漪。让涟漪抵着石桌。不能从后方逃脱。然后搂着涟漪的腰。抵着涟漪的额头说:“需要你帮我参透。” 涟漪心道不好。自然而然的低垂眼帘。眼珠子向四处转动。四周却尽是白雪皑皑的天地。沒人可以打断他们现在这个局面。 涟漪知道是避不开了。便闭上了眼睛。双手搭在身旁。等着修竹清凉的吻。 可等了久久。唇上也沒有任何动静。涟漪便睁开了眼睛。却见修竹含笑看着她。笑着问:“漪儿。你闭上眼睛做什么。” 涟漪立刻明白她被修竹给耍了。心中又气又恼。还带羞怯。脸颊的红晕比桃花妆还要艳丽些。只能磨磨唧唧的说:“我……我……” “什么。”修竹又低头。不仅额头抵着涟漪。就连鼻尖也抵着。清浅的呼吸扑在涟漪的脸上。涟漪不再说话。凝视修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晰的倒影出她的面孔。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这双眼。原本容纳着天与地。如今只剩她一人。这个人。只消他想。就能够毁灭天地万物。让所有人为他疯狂。上天下地在所不惜。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拨弄寂静的心弦。教人神魂不安。涟漪如受到了蛊惑。一点一点的拉近和修竹唇瓣的距离。最终触碰到修竹清凉但柔软的唇。涟漪立刻清醒。刚想要离开。修竹的手就按在她的脑后。不让她躲开。 涟漪只觉得修竹的唇柔软的不可思议。他的唇一开始只是清浅的在她唇上辗转。与第一次类似。涟漪便沒有多么抗拒。甚至是顺从身体温柔的回应。 但很快。细碎的轻吻因为涟漪温柔的回应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唇舌间热烈的纠缠。修竹开始用力吻她。涟漪感到全身的力道仿佛在一点点的流失。绵软在修竹怀中。不能再做思考。 这个吻。让修竹的身体也渐渐产生了变化。体温不再低于常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滚烫的血液。身体深处的变化让他吃惊。 他想要把涟漪勒进骨血里。融为一体。他就再也不必担心涟漪会离开他了。可是他又怕弄疼涟漪。于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量。只是这样太过费力。渐渐的便有些吃力。修竹便放开了涟漪。 涟漪有些晕。全身绵软无力。窝在修竹的胸前。微眯着眼看着修竹。脸颊酡红。似乎喝了十几年的陈酿。修竹也是脸颊带红。气息也不稳定。 听着耳边沉重的呼吸。涟漪渐渐清醒过來。脸颊更加绯红。于是把头埋进修竹的前襟。说:“快些送我回去。人间一定过了很久了。” 修竹心情舒畅。便立刻带着涟漪回了人间。但两人都呼吸紊乱。衣衫也有些不整齐。而涟漪更是披头散发。让人多心。 涟漪立刻环顾四周。害怕让人看见。却发现这里陌生的很。溪水假山。回廊曼亭。沒有一处是熟悉的。但也沒有一处是不精致的。 涟漪刚想问修竹。便见容璧一副震惊的模样站在修竹身后。长袖挽起。手中竟拿着一把锄头。和他平日温润如玉的样子相差万里。 涟漪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有些散乱。长发是胡乱的搭在肩上。再看看修竹。只见修竹的衣衫也有些凌乱。 最恐怖的是。修竹唇上有异样的红。涟漪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容璧似乎明白涟漪的尴尬。便主动开口说:“阿涟。这里是公主府。你的府邸。所以先去梳理一番吧。这附近的房间都是空的。” 涟漪立刻甩下两人向最近的一个房间奔去。待涟漪走后。容璧便丢下了手中的锄头。一边放下长袖一边说:“这几日。你和阿涟去哪里了。衣服都沒变。头发也沒有打理。” 修竹不理容璧。但容璧能够感到修竹的气息有些乱。再看修竹的嘴唇。红色渐渐变淡。很快就恢复了像平日一样的淡红色。容璧狐疑。又想起了涟漪的唇。也是异样的红。气息一样的紊乱。身体也有些绵软。 容璧立刻就联想到了男女之事。可他很快又甩开脑中那些旖旎的画面。然后严肃语气说:“修竹。你想做什么。即不能留下來。那为何要打扰阿涟。这些日子。阿涟不在。你知道皇上有多么担心吗。” 修竹依旧不理容璧。因为他确实有错。所以不好反驳。又因为他比不过容璧的口才。便缄默其口。任由容璧说的口干舌燥。把他犯的错误和对涟漪的危害统统说了个遍。也不说一句话。毕竟。涟漪不在这里。听不到。管容璧怎么说他。都无妨。 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只在意涟漪的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赤耀出生 容璧说了一阵子,见修竹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便紧闭住嘴,微微眯眼平视修竹,修竹也直视容璧,两人眼中似乎有火光迸发。 涟漪一出房门便看到修竹和容璧仇视的看着互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装作什么都沒有看到,然后从一旁悄悄溜出这样硝烟四起的局面,可还沒有走几步,背对着她的容璧便突然开口说:“阿涟,过來给我解释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涟漪瘪了瘪嘴,然后忸怩的走到容璧旁边,一边恶狠狠的盯着修竹看,一边说:“就是出宫玩了……” 修竹见涟漪恶狠狠的看着他,不但沒有愧疚,反而暧昧的说:“漪儿,早些回去休息,这几日累着你了。” 修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还是盯着容璧说的,看起來一本正经,涟漪也不能确定修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她这几日确实沒有怎么好好休息,便红着脸搪塞说:“确实许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阿涟,我送你回东宫。”容璧飞快的握住涟漪的手,然后拉着涟漪向东宫奔去,想用和修竹一样的法子甩开修竹。 修竹却轻蹬几步就飞至容璧面前,容璧立刻停下,盯着修竹,看他要做什么。 修竹也沒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用右手拿起涟漪的右手,然后十指相扣,说:“不许忘了我,有时间我会來陪你的。” 涟漪只能不断的点头,说:“嗯,早些回去吧,不要耽搁了正事。” “你就是正事。”修竹对涟漪笑了笑,然后转头对有些呆滞的容璧说,“照顾好漪儿,不许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行不行?” 容璧被修竹的笑容给震慑住,他是第一次见修竹笑,桃花眼下有浅浅的卧蚕,从眉梢到唇角,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就连身为男子的容璧也不得不在暗中赞叹,修竹的容貌似乎比涟漪还要更胜一筹。 容璧不受控制的点头答应修竹,可等修竹离开之后,容璧立刻就清醒了,然后拉起涟漪的手,慢慢的走向东宫,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涟漪也不敢说话,怕一不小心就触到容璧的逆鳞,只能乖顺的跟在容璧身后,低着头,看着容璧月白色的衣摆身后摇曳。 那衣摆突然停止摇动,涟漪便一头撞上容璧的背,有温柔的声音传來:“阿涟,不要走。” 涟漪捂着额头,也不做回答,容璧继续说:“脸上的伤痕还沒有褪,两年之约还沒有到,我不准你离开。” 涟漪依旧不回答,只是默默的拉着容璧走向东宫,刚到东宫门口便听到一片喧嚣,而赤潋也刚好急匆匆赶到,涟漪不解问:“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哥儿要生了。”赤潋说完便抛下涟漪和容璧奔向甄哥的宫殿,涟漪也惊喜的拉着容璧说:“容璧,我们去陪哥哥。” 容璧也不追问涟漪了,跟着涟漪來到甄哥的寝殿外,寝殿外已经围了一圈的人,赤潋站在最里围,双手攥紧放在胸前,來來回回的走动。 众人见涟漪和容璧到來,立刻跪下拜见说:“拜见涟漪公主,拜见丞相。” 涟漪惊讶回头,容璧只是轻轻笑,涟漪立刻笑说:“恭喜了,陈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容璧还未到十九,便当上了丞相,前途必定无量。 “沒什么好恭喜的,不过虚名罢了。”容璧说,“甄哥如今也是皇后了,名义上还是墨家的女儿,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才配得上皇后的位置,有时候,虚名真的很重要。” 涟漪点头,若甄哥沒有墨家女儿的身份,她是无论如何都当不上皇后的,多少人觊觎着这个位置,只有墨家女儿的身份才能让那些有不轨心思的人产生退意,不敢对甄哥下毒手。 既然甄哥是墨家的人,那哥哥必定不会让甄哥的靠背墨家陨落的太快,看样子,容璧做了让步。 只希望墨家不要让哥哥再寒心。 容璧突然拍了拍涟漪的头,说:“别想太多,先去安抚皇上,他现在焦躁不安的很。” 涟漪便走到赤潋身边,安抚说:“哥哥,太医说嫂嫂的胎相很稳,不必如此担心。” 赤潋停止走动,拉着涟漪的手说:“我……朕知道,只是很激动,很快朕就要当父亲了,很快就要了。” 涟漪也攥紧赤潋的手,转移话題说:“哥哥,孩子的名字我已经起好了,你知道不知道?” “听哥儿说过,叫赤耀,很大气的名字,哥儿喜欢,朕也很喜欢。”赤潋的注意力被分散一些,却还是频频看殿门,看是否有人从里面出來。 “小名我也起好了,叫药儿。”涟漪也关注着殿内的动静,殿内很安静,沒有甄哥声嘶力竭的嚎叫,涟漪便也觉得有些不安,更加转移话題说:“哥哥,我把你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全勤都给起好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你起的名字都很好,朕很喜欢。”赤潋刚说完,殿门便打开了,一个宫女从里面出來,说:“再打盆热水來。” 赤潋立刻松开涟漪的手,快速走到宫女面前问:“哥儿现在如何了?” 那宫女俏脸微红,然后说:“皇后娘娘很好,皇上不必担忧。” 有宫女端來热水,门便又关上了,赤潋又开始來來回回走动,偶尔停下,仔细聆听殿内动静。 涟漪被赤潋的紧张给渲染,也有些躁动不安,于是走到容璧身边说:“容璧,殿内怎么沒有动静呢,不是说生孩子很疼吗?会叫的死去活來啊……” 容璧想都沒想就笑着说:“我也不清楚,你生过就知道了。” 涟漪脑中突然冒出她鼓着一个大肚子的模样,面容也和甄哥一样憔悴,涟漪立刻摇头,不敢再想象下去。 “想什么呢?”容璧见涟漪一脸恐怖的模样,笑问,“想到你怀孕的样子了?” “恩……觉得挺奇怪的。”涟漪,难以接受她挺着个大肚子,和甄哥一样憔悴,想着都渗得慌。 容璧见涟漪还是一幅接受不良的样子,便知道涟漪并沒有想过要和修竹结为夫妻,可见涟漪并沒有多么强烈的**和修竹在一起。 他却想象过涟漪怀孕的样子,看着公主府满园的紫薇树,容璧情不自禁的想象起未來和涟漪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想象中,涟漪挺着肚子坐在紫薇树下,低头绣着香囊,脚边有一支竹条,而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两三岁的男孩坐在桌案旁,捧着书走神,眼睛时不时瞟着涟漪的腹部。 涟漪抬头便看到男孩在走神,就拿起竹条就抽了孩子的手一下,怒道:“又走神,想什么呢?” 细细的竹条打的很轻,男孩不觉得疼,反而站起來,走到涟漪身旁,用小手摸着涟漪的肚子说:“,母亲,妹妹什么时候出來陪我玩。” 涟漪立刻柔软了声音,含笑说:“还有几个月,为何觉得是妹妹呢?” “因为就是觉得是妹妹啊。”小男孩把头贴在涟漪隆起的腹部,说,“她为什么不能马上出來陪我玩呢?” “因为你不够努力,她怕被别人欺负。”涟漪摸了摸男孩的头,“所以你努力,才有能力保护妹妹,她就会马上出來和你玩了。” 男孩听了,立刻坐到案前,乖乖的捧起了书,认真的看了起來。 涟漪便继续低头绣香囊,紫薇花红透半边天,百日不衰。 这些画面多么真实,容璧想,真实的让他觉得那就是未來,涟漪会嫁给他,她的青丝会在他的指缝中一点点的斑驳,眼角会因常常笑而刻上细微的纹路,优雅的老去。 容璧正想着,突然一道洪亮的哭嚎响起,然后是一片庆贺声:“是个皇子!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赤潋立刻冲到门边,想要进去看看甄哥,还有他们的孩子,门却自动打开了,产婆从里面走出來,然后关上门笑着说:“恭喜皇上,母子平安,产房污秽,皇上龙体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赤潋也沒有为难产婆,问道:“哥儿醒着还是睡着了?” “娘娘睡着了,大皇子马上就送出來,皇上莫要着急。”产婆笑得憨态,赤潋心情舒畅,便笑着说:“统统赏银五两。”话一落下,所有人都笑着跪下谢恩。 涟漪也替赤潋开心,凑到赤潋身边,等着产婆们把孩子送出來。 很快,门就打开了,一个壮实的婆子搂着红色的襁褓,笑着说:“皇子长的很漂亮,竟有些像公主。” 涟漪立刻把头凑上去,便看见一张皱巴巴的脸, 涟漪抬头看了看婆子,再看了看婴儿,难过道:“哪里像我啊?” 婆子笑道:“公主,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你再看看,他会变得很好看的。” 容璧也探头过來,笑道:“确实与阿涟有几分相似,长大后必定倾国倾城。” 赤潋把孩子接过,搂在臂弯里,用手指轻轻的抚摸孩子的脸颊,笑着说:“朕倒觉得和哥儿像,药儿,我的药儿,希望你一生无病无灾,也希望你能让百姓无病无灾,安居乐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不褪伤痕 顺利产下大皇子的甄哥依旧在东宫调养身体,沒过几天大皇子就成了太子,所有人都在惊叹赤潋对甄哥的深情,赤潋并沒有把对墨家的防备放在甄哥身上,并且后宫如今只有甄哥一人,就连曾经传闻中得赤潋盛眷的墨歌在后宫都沒有一席之地,至今还只是个良娣的身份。 有人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女眷送入赤潋的后宫,却沒有半点缝隙可以钻,赤潋甚至还惩罚了好几个想要送女人到他后宫的官员,众人立刻不敢再乱做动作,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新任丞相容璧身上,即使做不了皇上的女人,做丞相的夫人也好啊。 可容璧总是以早有心上人來搪塞众人,弄的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猜测陈国最年轻的丞相的心上人究竟是谁,竟然让他这般痴迷。 容璧说,他脸上的这道伤痕,是那个姑娘赠与他的,他要那姑娘负责,可姑娘却迟迟不肯回答,而这道疤也迟迟不肯消退,只要这道疤不消退,他便不放过那姑娘。 百姓们都在推算,容璧出宫前脸还是完好如羊脂玉一般的,回宫后便白璧微瑕,那就说明那道疤痕是在出宫时留下的,众人口中便有了好几个传闻。 有传闻说,那人就是涟漪公主,可涟漪公主如今还是喜欢豫章王,并与豫章王有婚约,所以容大人不好去追求涟漪公主,只能等待,也愿意等待,愿意等涟漪公主选择他。 还有传闻说,那姑娘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在泌水城与容大人相遇相知,容大人想娶她为妻,可那女子的身份配不上容大人,便不敢答应,怕耽误了容大人,容大人只得黯然神伤的回了京城,所以女子的身份才扑朔迷离,如今容大人放出此话,就是希望女子來找他。 众人无奈,只能干瞅着容璧这块肥肉却吃不到口中,又听闻容璧每日都呆在公主府上,为公主府的建造费劲心思,而涟漪公主反而每日都呆在东宫,陪着皇后照料太子。 两人到底是怎样想的无人知晓,涟漪公主很快就要十七了,而容璧很快也要十九,两人早就到了应该婚嫁的时候,却都沒有任何动作,两人的关系也只是若即若离。 即使闺阁少女们都想嫁给容璧,愿意等,可父母都不愿让自家闺女白白磋磨了岁月,便纷纷联系媒人,寻找中意的佳婿。 听到这些的甄哥很是不解,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逗弄赤耀的涟漪,问:“阿涟,公主府也快建好了,你不去看看吗?” 赤耀只裹着薄薄的被子,被宫女搂在怀中,不断的挥舞双手向涟漪伸去,似乎想要涟漪抱他,涟漪便用双手握住赤耀圆嘟嘟的双手,轻轻的晃动着。 赤耀觉得好玩,便对涟漪笑,眼睛被圆圆的脸颊挤成一道线,涟漪不自觉得扬起嘴角说:“还沒建好呢,等建好了再去看看也不迟。” “那是你的府邸,就让容璧随意帮你设计?你信任容璧的眼光是吗?”甄哥坐在床上,也微微仰头,看着襁褓中的赤耀,赤耀的脸色红润,不同第一天生下时那般的瘦小干瘪,现如今已经养的非常的圆润了。 涟漪见甄哥想要看赤耀,便从宫女怀中接过赤耀,然后坐到甄哥的床畔,让甄哥可以细细的看赤耀的脸,说:“我对房屋园林设计都不太了解,也无所谓公主府建成什么样子,交给容璧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可不能说给容璧听。”甄哥轻柔的用薄被裹住赤耀的手,说,“他可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在公主府上面,若听到你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是无所谓,一定会非常失落的,所以,阿涟,你还是去看看公主府吧。” 涟漪不说话,低垂下眼帘看着赤耀,而赤耀见涟漪不笑了,便也收敛了笑容,双眼睁的大大的,乌黑的双眸倒映出涟漪的脸,双手也从被被褥里挣脱出來,用力的伸手触碰涟漪的脸。 涟漪便俯下身,让赤耀柔软的手触摸她的脸,赤耀便笑了起來,竟然发出咯咯的笑声,甄哥欢喜说:“这才几天,药儿就会笑了,大部分的孩子要几个月才会发出笑声呢,可见,阿涟,药儿真的很喜欢你。” 涟漪也很开心,说:“这也算生而异象吧,可见药儿今后必定是要成为流芳千世的帝王的,为民造福。” “但愿如此。”甄哥笑说,轻柔的抚摸赤耀的脸颊,“给我抱一会吧,这几日都是你陪着他,他对你都比对我还要亲。” “嫂嫂身体为重,等药儿满月时,要办满月的宴席,嫂嫂肯定是要回宫的,立后仪式也拖延许久了。”涟漪把赤耀递到甄哥怀中,赤耀却瘪了嘴,干嚎了起來,涟漪立刻拉住赤耀的手,安抚赤耀,赤耀这才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甄哥。 甄哥有些无奈,低头吻了吻赤耀的脸颊,说:“这孩子,果然更喜欢你,也更像你。” 涟漪再仔细研究赤耀的五官,依旧沒有看出像自己的地方,只能敷衍说:“也像嫂嫂,以后模样必定绝色。” “就是像阿涟才绝色啊。”甄哥也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怀孕的时候,我都不敢照镜子,也不敢让赤潋看见,就怕他嫌弃我,好在现在已经消退了许多,希望出了月子的时候能给完全消退,我才敢去皇宫见赤潋。” 涟漪再看甄哥的脸,甄哥的脸色也好了许久,斑点也消退了许多,就剩双颊还有几颗明显一些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调理好,涟漪便笑说:“哥哥才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呢,他爱的是你,不管你什么样子,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甄哥红了脸颊,嗔道:“就知道编排我,若是羡慕,便嫁了,容璧正翘首以盼呢,他宠你必定不输于你哥哥。” 看样子,容璧已经把甄哥给笼络了,也是,容璧最善于笼络人心了,涟漪知道永远回避也不是办法,便问:“嫂嫂,哥哥希望我嫁给容璧吗?” 甄哥想了想才说:“原先很是希望,但后來他说,还是希望你自己做选择,不要因为他而蒙蔽了心中所想,不知心向谁偏倚。” “我也不知道我心中偏倚谁。”涟漪看着赤耀闪着星光一般的双眼,又想起了修竹,偏倚修竹吗?似乎也沒有多么偏倚,不然她为何又开始摇摆了,在听到容璧的表白之后。 偏倚容璧吗?不,她只是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阿涟,不急,他们两人都会等你吧,那就让时间來见证,看到底谁更适合你。”甄哥想起赤潋对她说的,要用一辈子的时间來证明他许下的诺言,笑着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甄哥的笑容非常暖人,再也沒有刚來东宫时的戾气,涟漪点头说:“时间也可以改变一切。” “所以,去公主府看看容璧吧,说不定就能解开心中的困惑呢。”甄哥对涟漪挥手,示意涟漪快些离开,涟漪只得笑着说:“我走了药儿便要哭了,你还要赶我走?” “就是因为药儿不见你便哭,我才要赶你走,不然以后他不是时时都离不了你了吗。”甄哥对赤耀笑,让赤耀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快些走吧,房间也闷的很。” 涟漪无奈,只能出了房门,然后向东宫对面的公主府走去。 公主府已经建造的差不多,府内再沒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涟漪踏入府内,入眼便是曲折的游廊,廊边都是接连的灌木丛,涟漪沿着游廊走了一阵子,九曲十八弯中,常常可以惊喜的看到如柳暗花明一般的两三房舍。 途中又见到巧夺天工的环山流水,游廊也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兰亭,兰亭有三个出口,一个通向流水环山,一个通向殿宇,还有一个通向幽深小道,看不见尽头。 涟漪走下石阶,踏上石子漫成的甬道,沿着最深幽的小道向深处走,小道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让整个小道显得十分昏暗。 涟漪细细观察,唯独沒有竹子,沒想到,容璧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小心思,涟漪觉得好笑,继续向小道深处走,在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小道终于到了尽头,出口有篱笆围着,可以看到篱笆缝隙中漏出的刺眼光芒。 涟漪好奇,便用力推开了篱笆,刺眼的光芒射进眼球,涟漪立刻用手遮住脸,紧闭双眼。 “阿涟?”容璧惊讶的声音传來,涟漪便睁开眼睛,就看到翠绿的山坡,山坡上有连片的白色蒲公英,容璧站在山坡上,背对着阳光,一阵风刮过,蒲公英飞了漫天,落了涟漪一身。 涟漪有些呆滞,愣愣的看着容璧飞扬的衣摆,一朵蒲公英便落在涟漪的眼帘上,涟漪立刻低头,双手放在眼球上,想要揉眼,容璧的声音立刻传來,轻柔的说:“别揉,伤眼。” 涟漪紧闭着双眼,然后抬头看容璧,容璧温柔的指尖划过涟漪的眼帘,涟漪的身体不自然的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相约百年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容璧的声音带着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涟漪睁开眼睛,便看到容璧指尖捏着蒲公英的白色绒毛,双目含笑的着看着她,涟漪环顾四周,看着漫坡的蒲公英说:“沿着小径就到了,为何要在这里建一个坡呢?还有这么多的蒲公英。” “这里本來就是一个坡,开满了蒲公英,我不舍得毁掉,便留了下來,是不是很好看?”容璧挥手,举目示意涟漪看山顶,山顶上有十几棵紫薇树,树下全是雪白的蒲公英。 涟漪慢慢走上坡顶,衣袖衣摆轻抚过蒲公英的花朵,沾染上数不尽的白色绒毛,又有一阵风刮过,让蒲公英的种子飞了漫天。 容璧突然说:“阿涟,听过蒲公英的传说吗?” 还沒爬上山坡的涟漪停下步子,然后蹲下,轻轻抚弄蒲公英白色的冠毛说:“沒有,但想來应该很悲伤吧,毕竟,它的花语是不能停留的爱。” “也不全是,有好有坏。”容璧也蹲下,看着微风下的蒲公英,蒲公英轻轻的摇动,似乎很快就要脱离茎叶,“但我只清楚的记得一个传说,确实是个悲伤的故事。” “说來听听。”涟漪很是好奇,什么传说竟然让容璧为之动容、记忆深刻。 容璧扶住蒲公英摇摇欲坠的茎叶,说:“这个传说并不出名,若你喜欢,我可以为它加上一个美好的结局,然后让它永传于世。” “你先说,有些故事,也只有悲剧才美丽。”涟漪抬眸,看着容璧认真的说,“就如《青梁悬想》,我沒觉得那个结局很美好。” 容璧不自禁的捏了捏涟漪的脸,说:“你更喜欢光武帝是吗?” “嗯。”涟漪点头,即使她知道光武帝赤城是不对的,但她还是更喜欢赤城那样的男子。 “我懂了。”容璧笑着点头,也沒有指责赤城的不对,也沒有问涟漪为何,便转移话題说,“好了,我开始说蒲公英的故事了。” 容璧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传说啊,有一个姑娘,叫公英,父亲姓蒲,连起來便是叫蒲公英,蒲公英的家境普通,但蒲公英深爱着一个少年,而那个少年的家境却十分优渥,蒲公英觉得自己配不上,便总是躲在角落里,窥视少年。” “她原是想这样一直看着他,等他有一天发现自己,发现有一个傻傻的姑娘这么深爱她,可那少年却得了一种怪病,如不及时治疗就会死,想要治病就必须去遥远的天山,采那冰峰上的雪莲才行,这时蒲公英不顾所有人的坚决反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艰难的征程,为了救回心上人的生命,她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何必?”涟漪突然说,“何必牺牲了一切,不顾家人的感受,她竟如此愚昧。” 容璧惊讶于涟漪的见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气氛有些尴尬,蒲公英也停止了摇摆,风也歇了步子。 见容璧不继续说话了,涟漪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较真,于是接口问:“然后呢?她拿到了天山雪莲吗?” 容璧点头继续说:“她经历千幸万苦终于到了天山脚下,却遇到了守护雪莲的神女,神女告诉她:你要拿走雪莲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从此浪迹天涯,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她必定是答应了吧。”涟漪笑着摇头,说,“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也不能在少年的心里永远驻扎吧。” “是,她答应了,为了自己挚爱的少年,蒲公英答应了神女的条件,从此开始了漂泊的旅程,而少年也因此得救,却不知有一个少女为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于是娶了别的少女,从此过上了平静却美满的生活。” “美满吗?”涟漪茫然,“他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姑娘会躲在角落里窥视他,而今却再也见不得了。” 容璧只是笑,继续讲蒲公英的故事:“蒲公英一直在流浪,偶尔会回到少年,不,已经不是少年了,而是垂垂老矣的老头身边,听着老头说曾经的故事,然后送上虔诚的笑容,再次远去。” “老头会望着蒲公英的背影说:怎生得这般眼熟?等老头去世的时候,听到消息的蒲公英化成了一株植物,她的种子在风的吹拂下四处飘散,花儿开边了大江南北,成为最最普通的路边野花。” 涟漪嗤之以鼻说:“又是为了再见那个男子吧,也幸亏了她要到处奔波,才有可能遇见那个男子。” 容璧听出涟漪的不屑,很是好奇问:“阿涟,你不觉得感动吗?” “不觉得。”涟漪摇头说,“我只是想问一问蒲公英,她有沒有想过要留在蒲公身边尽孝。” 容璧若有所思,但很快就想清楚了,于是说:“蒲公英就算不救少年,也要嫁人,还是不能在蒲公身边尽全孝的。” 涟漪也想起來了,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父母心中清楚,便不会对蒲公英的行为有太多的怨念,涟漪只得随意的哦了过去,不再纠结这个话題。 容璧拉着涟漪站起來,继续向坡上走,说:“容府的紫薇花我都移到公主府了,你觉得如何?” 涟漪刚想回答无所谓,便想起甄哥所说的,不能说无所谓,不然会伤了容璧的心,毕竟,他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在公主府上面,她应该感谢他。 “很好,我很喜欢。”涟漪兴致缺缺,只觉近距离接触的山坡,不如第一眼看到时那般惊艳 ,但因容璧拉着,涟漪不好拂了容璧的面子,便跟着容璧上坡。 很快,坡顶就要低于头顶,涟漪加快了步子,想要看看山坡后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坡顶越來越靠近,视线也越來愈宽广,山坡后面发出刺眼的白光,涟漪用手遮住眼睛,然后从指缝看山后的景色,只见波光粼粼的湖泊上开了好几朵莲花,几片荷叶围着荷花,最为新奇的是,湖泊旁有一块硕大的碧石,和涟漪画中的场景非常相似。 涟漪惊讶回头看容璧,容璧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油纸伞,打开撑在涟漪的头顶说:“油纸伞我已经给你修好了,既然收了我的油纸伞,是不是要嫁给我了?” 涟漪摇头说:“不好,说好了,再等两年。” 容璧也不气馁,笑说:“也就是说,你不会随随便便和修竹离开?要再等两年对吗?” 涟漪点头,说:“我还想再陪哥哥嫂嫂两年,以后再做打算吧。” “好。”容璧把油纸伞收起來,递给涟漪说,“这次记得收的仔细些,不要再压断了,它很美好同样也很脆弱。” 涟漪搂着油纸伞,向湖泊走去,容璧立刻跟上,问:“和你的画相比,如何?” “还差一个临风飞去的男子。”涟漪笑道,“待你有这样的背影了,我也为你画一幅。” 容璧摇头,从涟漪身后环住涟漪的腰,头搭在涟漪的肩上说:“我來画你。” 涟漪注视泛着日光的湖泊,看见了水中自己和容璧的倒影,思绪不自主的回到了前世在天庭时的日子, 帝喾也曾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身后,她满怀心思的说: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阿涟,阿怜,修竹说她不必自怜,所以叫她漪儿。 涟漪不禁又想起修竹,如今,只要她一想到赤喾,很快就能联想到修竹,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涟漪心中刚刚涌起的酸涩很快就被平复。 容璧见涟漪望着水中的倒影发呆,便说:“想到了什么?这般痴迷。” “沒什么,就是在想,这样安宁的日子,还能多过久。”涟漪掩盖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却说出心中另一个担忧,“最近总觉得心慌不安。” “我也是,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安静下來,毕竟那样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容璧又想起赤喾,信寄出去已经过了快十日,却沒有任何消息回复回來,也不知赤喾是沒有看到还是在做思考,甚至是不打算答应他们的提议…… 涟漪轻轻挣扎了一下,便从容璧怀中挣脱出來,转身看着容璧说:“我不知道我在不安什么,你呢?” “沒什么。”容璧不想涟漪为国事担忧,便说,“估计是平日里狐疑惯了, 现在安宁了心中反而觉得不舒坦罢了。” “多虑伤肝,耗气血,所以容璧,以后别想那么多。”涟漪担忧说,容璧却反过來嘲笑涟漪,笑道:“你想的不比我少,也不知谁活的更久些。” “怎么也要百岁。”涟漪笑着说,“所以,现在就要好好爱护身体,才能活到百岁。” “那好,我们约定活到百岁,即使九十七岁死,也要在奈何桥上等三年,相约定百年,好不好?”容璧的双眼紧盯涟漪,等着涟漪肯定的回答。 涟漪不忍让容璧的双眼染上不虞,便斟酌用词说:“好,定百年,都要活到百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当街殴打 时间还早,天刚露出鱼肚白,一切都沒有沾染人气,豫章王府,易水寒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汗水,然后用帕子仔细的擦拭他的银色长枪,怕汗水腐蚀长枪。 汗水渗透了易水寒的麻布短打,他已经练了一个多时辰的长枪,而整个豫章王府还笼罩在沉睡中。 擦拭完长枪之后,易水寒才提着长枪打算回房,沿途路过赤喾的房间,便听到一声声的呼唤:“歌儿……歌儿……” 易水寒停下步子,转头问守夜的丫鬟:“王爷又说了一整夜的梦话?” “是。”丫鬟担忧说,“已经连着好几夜了……” 易水寒把长枪递到丫鬟面前,丫鬟不懂,茫然的看着易水寒,易水寒便把长枪塞到丫鬟手中,丫鬟立刻被十几斤重的银枪给压弯腰,愁眉苦脸的看着易水寒,易水寒却不管丫鬟的身量是否拿的动长枪,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房内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看样子,赤喾燃了安神香,却还是睡不安稳。 易水寒走到赤喾床畔,便看到赤喾大汗淋漓,比自己更甚,易水寒皱眉,伸手放在赤喾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易水寒心惊,他立刻唤道:“快去传大夫!” 门口的丫鬟抱着银枪,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做什么,因为这银枪是易水寒最喜欢的,不可以随随便便丢在地上。 而易水寒见赤喾体温实在太高,便想打盆冷水为赤喾降温,一出门便看到丫鬟抱着银枪一脸的纠结,却迟迟不肯去传太医,易水寒立刻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传大夫!” 那丫鬟吓得立刻把银枪抛在地上,撒腿向外跑,易水寒也沒有捡起平日里最最在意的银枪,而是先去打水,然后端着冷水跨过银枪,再次來到赤喾的床畔。 赤喾依旧在不断的呢喃,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易水寒听不清赤喾在说什么,也不想听,便浸湿了帕子,然后拧干贴在赤喾的额头。 易水寒再拧了一块帕子,为赤喾擦了擦汗湿的脸颊,做完一切,大夫也到了,匆匆忙忙的跪下,说:“草民來晚了,望赎罪。” “为王爷诊脉。”易水寒起身,让大夫更好的观察赤喾的状态,但依旧不放心,又唤丫鬟把全剑阁城的大夫都给叫过來,毕竟,剑阁城的一切都比不得京城,也不知赤喾精贵的身体挨得挨不住。 望着赤喾苍白的脸,站在一旁的易水寒不禁联想到洪都王死时的脸庞,两人的容貌太过相似, 易水寒一时竟分不清。 易水寒记得,刚來剑阁城时,他也常常发烧生病,都是洪都王日日夜夜守在床边照顾他,每当他睁眼时,看到的都是洪都王憔悴的脸,他忍不住的痛恨他这样孱弱的身体。 是了,他曾经也是穿着纨绔吃着膏粱的贵族子弟,如今,他已经被打磨成边塞铁骨铮铮的儿郎。 在京城的日子,养尊处优、钟鸣鼎食,浮华的就像是一场梦,易水寒偶尔回想,会都觉得不真实,或许,真的只是浮生一梦。 大夫也为赤喾诊好了脉,然后颤巍巍的说:“王爷似乎是染了风寒,但又不像,草民也不能够确定。” “嗯,等别的大夫看了,你们商讨一下再做结论吧。”易水寒又打湿帕子,盖在赤喾额头上,只见赤喾的嘴唇已经烧了干裂了,易水寒又用干净的手帕润湿赤喾的嘴唇,而赤喾依旧在喃喃,声音大了一些,他说:“天雷……洗髓露……阿涟……歌儿……” 易水寒不懂,却好奇赤喾说的是什么,便俯下身,仔细听赤喾的梦呓。 赤喾的声音忽高忽低,易水寒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为什么要引天雷……为什么要用洗髓露……我不想当帝子了……歌儿,我们走……” 易水寒皱眉,完全听不懂赤喾在说什么,引天雷,洗髓露,是什么东西?为何他从來都沒有听过? 这时,别的大夫也來了,易水寒只能退开,然后细细咀嚼赤喾刚刚说的话,赤喾说,他不想当帝子了,要和墨歌走。 易水寒情不自禁的用鼻子哼气,心中暗讽,不当帝王?为了墨歌愿意放弃皇位?可笑,真是可笑。 前几日,容璧的书信便送到了豫章王府内,他瞒着赤喾把这封信给压下,然后悄悄的处理掉,不仅这封信要被他处理掉,就连墨歌他都要处理掉,因为,她实在是太会阻碍赤喾了。 只要和墨歌有关,赤喾就可以抛弃一切,别说皇位,就连生命都愿意放弃,他易水寒怎么可能允许赤喾在最后一步,在算计了那么多的前提下,牺牲了那么多的情况下,因为一个墨歌而满盘皆输? 易水寒的心底难以遏制的升起了杀意,要杀掉墨歌,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赤喾一直厮杀下去,直到到达终点。 杀了墨歌……那个眉眼弯弯,笑颜如花的女子? 易水寒的心不自主疼了一下,那个少女,拥有一双干净的眼眸,疾恶如仇,明辨是非,而今看过无数的污秽,也不知是否染上了俗尘。 他还记得,刚十三岁的他被墨歌给暴打过一顿,原因不过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看中了一个平民姑娘,借着送他生辰礼物为由想要占那姑娘的便宜,他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看着他们不断调戏姑娘。 墨歌不知从那里窜出來,二话不说便抬脚踹上易水寒的肚子,易水寒沒有防备,被踹倒在地,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墨歌的举动震惊住在场所有人。 在踹了易水寒一脚之后墨歌还不解气,继续挥着粉拳攻击易水寒,那群狐朋狗友也不敢惹丞相的宝贝女儿,只能在旁边干巴巴的劝架,最后还是墨家的奴仆看不下去了,架起墨歌想要把墨歌送回墨府。 暴打易水寒一顿的墨歌还不解气,不断的挣扎着,转头恶狠狠瞪着易水寒,还骂骂咧咧道:“你个人渣,就知道欺男霸女,下次再见到你这样,我一定打死你。” 街上所有人都目送着墨歌离开,沒有人扶起躺在地上的易水寒,在墨歌离开之后,那些狐朋狗友才记起易水寒,但易水寒已经被墨家的人给送回易家了。 敷药时疼的嗷嗷叫的易水寒永远记住了墨歌,记住了她那双疾恶如仇的双眼,还有恶狠狠的拳头,易水寒不禁握紧双拳, 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定要好好锻炼身体,然后把墨歌打到哭,要她哭着求着,求他愿谅她。 看到一身伤的易水寒,易夫人很是生气,说要找墨家理论,墨歌那小蹄子竟然敢当街殴打她的宝贝儿子,这要易水寒怎么有脸做人?怎么娶媳妇? 刚过十三岁生辰的易水寒早就懂了男女之事,那些酒肉朋友不是拉着他去赌坊就是去青楼,但易水寒只偏爱赌,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博上所有,不留退路,看是粉身碎骨还是凤凰涅槃。 而另一些人更加偏爱上青楼,易水寒偶尔也会跟去,却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任由那些女子对他施尽诱惑,却也沒有一点想法。 因为实在是太无趣了,赶着扑上來的女人,一点意思也沒有。 他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易家大少爷,沒人不想巴结笼络他,沒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易夫人是这样告诉他的,他也深信不疑,直到被墨歌暴打一顿。 每当他想起被当街殴打的屈辱时,墨歌疾恶如仇的双眼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沒有仰慕,沒有娇羞,反而是满满的厌恶和不屑,当时的易水寒感到不可思议。 那时的他打赌,他定要让墨歌为此付上代价。 平日里易夫人常问易水寒,喜欢怎样的女子,好给他留意介绍,等年纪到了就成家,生一个大胖娃娃,然后立业。 原先易水寒听到这样的话,都极为反感,那些女子有什么好的,而这次,他想起了那双疾恶如仇的双眼,他忍不住想,若是把她娶回來,女子以夫为天,她不是任他欺负? 只可惜,沒过多久,易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再也沒有可能娶墨歌,甚至连看一眼墨歌的可能都极小。 在剑阁城的几年里,他渐渐把京城的日子给遗忘,墨歌自然也被抛在脑后,但沒想到,墨歌自己跑來剑阁城,唤起了他曾经所有的回忆。 站在城阙上的他,拿着叶子吹奏《易水送别》,这是在來到剑阁城之后学的,是一些老兵教他的,而那些老兵也不知魂归何处了,几年一晃而过。 赤喾知道他在回忆过去,也拿着叶子吹奏 《击筑歌》,似乎是想把易水寒引为知己,但那时候的易水寒却在嘲笑,嘲笑荆轲真的值得高渐离这个知己隐忍负重,为故人遗志不惜拼命刺杀秦始皇,最后命丧黄泉吗? 而今,易水寒依旧觉得不值得,但对于赤喾,他愿意拼劲全力推他坐上那个至高位,让他睥睨众生,站在权力的颠峰。 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墨歌这个绊脚石存在,他甚至要墨歌成为赤喾向前浴血拼搏的助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梦魇中邪 几个大夫都不能确定赤喾犯了何种病,只能斟酌的开了几个祛毒健身的温补药方,喂给赤喾喝,可迟迟不见起效。 易水寒无奈,却也不肯放他们全部离开,说:“你们轮流來豫章王府看护王爷,王爷绝对不许出任何意外,不然……” 易水寒也不继续说了,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几眼,然后走到门外捡起他的长枪,吓得那些大夫立刻跪下说:“草民必定尽全力医治王爷。” 易水寒点头,然后说:“那就拜托各位了。” 易水寒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大夫们面面相觑,生怕惹着这位嗜血杀手,当初他当着剑阁城百姓的面屠戮猃狁人的样子,他们至今都沒有忘。 那时的易水寒,长发被鲜血染湿贴在脸上,鲜血滴答,在脸上划出几道血痕,衬得双眼也是血红,他就如从地狱出來的恶魔,手中的长枪已经变出红色,鲜血斑驳中可以看到本身的银色,而枪头正中一个孩子的心脏。 易水寒面无表情的把长枪从孩子的身体中抽出,因为惯性,孩子被拉离地面,然后又重重的落在地面,扬起一阵浮尘。 周围的百姓都吓得四处乱窜,生怕银枪刺中自己的心脏,场面一片混乱,但混乱中,易水寒依旧可以百发百中的刺中猃狁人的心脏,然后丢垃圾一般把他们的尸体甩开,溅出模糊的血肉。 那样的画面太过血腥,就连听说的大夫们也接受不了,都纷纷摇头,挥去脑海中不堪的画面,然后叹息说:“王爷也不知得了什么病,莫不是中邪了?” 另一个大夫听了,联系赤喾的状况,觉得甚有道理,于是说:“既有可能,王爷不断的说着梦话,却不能醒,只怕是中邪了,梦魇呢。” “那该如何是好?中邪了如何是我们能够解决的,更何况,那易水寒一定不会相信世上有鬼神这一说,定会觉得我们在胡吣,好推卸责任。” “先看看再说,王爷一身正气,绝对不会被小鬼给缠身,若还是担忧,便拿些辟邪的东西來镇一镇。” 众人立刻拿出贴身的护身符或者在庙里开了光的手链,统统都拿出來放在赤喾的床边,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渐渐地,赤喾果真不再梦呓,体温也有所降低,大夫都满心欢喜,等着赤喾苏醒。 夜幕降临时,赤喾的体温终于回到常态,呼吸绵长缓慢,陷入了沉睡,易水寒也再次來到房内,问:“王爷的状况如何了?” “好了,好了。”大夫的声音很小,食指放在唇上,“王爷正在深睡眠,大人切莫打扰。” 易水寒便轻轻走到了赤喾的床畔,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赤喾身上的各种祈福的玩意,他拎起一个,转身皱眉问:“这是什么?” 那些大夫不知该怎么作答,生怕惹恼易水寒,只得颤颤巍巍说:“大人,既然王爷已经恢复,那草民等便先离去了。” 易水寒微微眯眼,把手中的护身符丢在地上,冷冷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并带走。” 大夫们***了自己的东西,然后飞快的离开了赤喾的房间,留易水寒双眼深幽的看着赤喾,低声说:“中邪?我还真不信鬼神一说,不然,为何沒有鬼找我,又为何,沒有鬼找先皇?” “你信吗?”易水寒盯着赤喾看,“信不信,因果轮回,终有报应。” 似乎察觉到易水寒深幽的眼神,赤喾的睫毛微颤,然后缓缓的打开了双眼,转头看向易水寒,眼神迷茫,问:“易水寒……你怎么在这里?” 易水寒走到桌边,为赤喾倒了一碗茶,说:“你病了,我來照看你而已。” “病了?”赤喾挣扎着坐起來,然后看向窗外天色,天空一片灰暗,晚膳时辰已过,赤喾便会问,“我睡了多久?墨契的婚礼错过了沒有?” “不久,也就一日而已,明日才是镇远侯的婚期。”易水寒把茶杯端到赤喾面前,示意赤喾喝一杯。 赤喾缓缓把还有一点余温的茶水喝下,再把茶杯递还给易水寒说:“我得了什么病?可有大碍?” “发烧而已,并无大碍,已全好了。”易水寒敷衍说,“明日镇远侯的婚礼你还是会去的吧?” “自然,毕竟墨契给我递了请柬,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赤喾翻身下床,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两张大红色的请柬,放到易水寒面前说,“你去不去?” “去。”易水寒从赤喾手中抽出一张请柬,“毕竟,他是墨家的人,新娘又是容家的人。” 赤喾也轻笑说:“我也觉得神奇,墨契竟然会和容家的小姐结成良缘,我甚至还听说,他们两人倾心互相,为了在一起,一个自愿脱离墨家,一个愿意跟随对方來到剑阁城,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两人的故事也可做奇谈了。 “墨契脱离墨家的原因,我并不觉得是因此。”易水寒打开大红请柬,上面赫然写着喜结连理四个大字,“你如何觉得?” 赤喾点头,道:“我猜,是墨白故意的,要保护墨契,保护前镇远侯墨魄的孩子,所以墨契如今知道的依旧不多,不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 易水寒接着解释说:“墨契不愿意谋反,墨白便顺势把他赶出族谱,若是他们成功了,墨契最后还是会成为皇族,失败了,却与墨契一点关系也沒有。” “呵,墨白对墨契倒也是用心良苦,竟然比他自己的女儿还有好。”赤喾忍不住嘲讽说。 “他这辈子,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墨魄。”易水寒也嘲笑道,“不过墨契真的不适合那个皇位,也不知墨白他怎么打算。” “何必在意他怎么打算。”赤喾冷冷说,“那个位置,不可能是他们的。” 易水寒点头,然后问:“京中如今的情势,你有何打算?那修竹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赤喾看着房内闪烁的烛火,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等待,等待墨家行动,墨家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认输,何况,他们还有我帮助,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放弃。” 易水寒皱眉,说:“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被打搅的一团乱,那个修竹一定要解决,当初五百精兵也沒有解决他,赤喾,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个叫修竹的人,是不是一直在保护涟漪?”赤喾也记起曾经在太子婚宴时,涟漪要他吹《滴水成珠》,他不答应,是修竹接了下去,沒有让涟漪尴尬。 易水寒说:“是,听墨家的人传來消息,就是因为墨太后关押了涟漪,修竹才出现,让一切改变,也不知那修竹是何人,來无影去无踪,有这样惊人的实力,却沒有任何名声,若他想要天下……” “他不会要天下。”赤喾确定说,“因为涟漪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倒也是个痴情的。”易水寒沒想到又有一人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那控制涟漪來控制他?” “不,不必对涟漪动手。”赤喾说,“不要打草惊蛇,我有别的方法控制局面,继续原來的打算就行了,只要易潇潇在,一切都不是问題,你不要自作主张。” 易水寒微微眯眼,似乎并不信赤喾是因为早就胸有成竹而放过涟漪,但易水寒还是说笑着说:“好,我知道。” 易水寒又说:“对了,易潇潇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留在易潇潇身边的护卫我也都处理了,都换上了我们的人。” “我知道了。”赤喾说,“要易潇潇好好照顾腹中的孩子,路上颠簸,速度慢些也无妨。” “她知道。”易水寒笑着看着赤喾说,赤喾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也不看易水寒。 一支的蜡烛的烛火突然一亮,然后摇曳一下便熄灭,房内的灯光暗淡了许多,赤喾便说:“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明日要早些起去参加婚礼。” 赤喾挥手,似乎很是疲惫,又坐回了床畔。 “好。”易水寒笑着为赤喾关上房门,房门的烛光洒在地上,门合拢,亮光越來越窄,直到一片黑暗。 易水寒转身,仰望着夜空,嘴角扬起。 涟漪…… 即使自己不做什么,墨太后也不会放过吧,似乎,他们的计划中就有涟漪。 易水寒低头,举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有墨歌,若是墨家或者皇室害死了墨歌便好…… 这样赤喾就会为了墨歌而疯狂的报复墨家或者皇室了,也不会再顾忌什么了。 易水寒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个影子在哭,哭的抽噎,然后又坚强的站起來,好像刚刚什么都沒有发生,那人模样似乎像涟漪,又似乎像墨歌,易水寒分不清。 易水寒突然觉得怜惜,怜惜这个女子,但很快,易水寒就心中一惊,然后刻意的嘲弄自己说,自己天性凉薄,如何会在意别人呢。 天性凉薄又如何。 借口天性凉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墨契大婚 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洒在剑阁城内,街上才有了两三个行人,赤喾就站在城阙上,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京城的方向,双眼却是呆滞的。 昨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赤喾记得,记得他在病中做了无数个梦,那些梦境越來越真实,让他觉得那才是真的,现实反而是虚假的,虚假的让他不愿回到现实。 但是不得不醒來,醒來之后,那些梦便变得支离破碎,再也串联不起來。 他只隐约记得,梦中的涟漪被雷电劈中,然后满身是血的望着他,双目含情,泪光点点,不断的说:“阿喾,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有个女子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了……我,比她更爱你……” 赤喾忍不住摇头,不再回想涟漪在梦境里的样子,而是回忆墨歌的模样,梦里,墨歌还是和曾经一样爱笑爱闹,偶尔会耍几个把戏捉弄他,甚至是使用法术,而梦中的自己一点也不吃惊,也使出法术,和墨歌玩闹了起來。 这些梦……是他们的前世吗? 不知,他和歌儿的前世,以怎样的故事结尾…… 只可惜,如今只剩记忆在猖狂,每时每刻都如心底修罗一般折磨着他。 赤喾捂住心口,那里放着墨歌送给他的香囊,香囊中有他们两人青丝绾成的同心结,似乎只有这样,赤喾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晨曦已经从城阙爬到城内每个角落,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來,声音也渐渐嘈杂,赤喾低头,便看到墨契穿着大红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满面红光,和周围的百姓寒暄着。 时间其实还早,但墨契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容钰娶回家,容钰在剑阁城沒有亲眷,只能住在镇远侯府内,所以墨契打算绕着剑阁城走一大圈,然后再回镇远侯府,把容钰接到之后,再绕着剑阁城走一圈,最后再回镇远侯府拜堂,让整个剑阁城的人來见证他们的感情。 百姓们也都真心祝福墨契,愿他们百年好合、永结为好,墨契便笑着给百姓们发喜糖,分享他的喜悦,一路走一路发,速度非常缓慢,而马儿也不耐的刨着蹄子,墨契便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走了起來。 在缓慢的绕了剑阁城一圈之后,日头已经有些晒了,墨契也回了镇远侯府,然后亲自把新娘容钰从房内背出來,这原本是新娘的父亲或者哥哥该做的,因为容钰的亲眷都不在,只能由墨契全程代劳,把容钰送入了喜轿。 赤喾站在城阙上,看的不太清楚但也足够仔细,他观察到,容钰在趴上墨契的背之前,犹豫了好几分,最后还是墨契转头与容钰笑说了几句,容钰才顺从的上了墨契的背。 望着渐渐远去的喜轿,赤喾陷入沉思,容钰定是希望背她的是她的父亲吧,可惜,容寂被他误伤,与世长辞,不可能参加她和墨契的婚礼了。 容钰现在,一定是即快乐又悲伤,也只有墨契能够安抚她了……但愿他们两人能够执子偕老、永结为好。 赤喾再举目望了京城的方向一眼,依旧被万重山挡住,赤喾无奈苦笑,然后走下城阙,便看到易水寒站在城墙下,无表情的看着赤喾说:“等你许久了,但沒想到你那么早就站在上面等婚礼开始。” “对不起,忘了叫丫鬟告诉你,我早來了。”赤喾不好意思的说,“出來的匆忙,便沒有想那么多。” “沒有吃东西吧。”易水寒右手伸到赤喾面前,包着包子的纸包捧在手心,“即使是空着肚子,也不可能把镇远侯吃穷,所以还是吃些东西垫垫先。” 赤喾笑着接过,打开纸包就吃了起來,包子还有些余温,看样子,已经买了很久了,赤喾便转头问易水寒:“你站在城阙下很久了?” “也不久,就是镇远侯把新娘背上喜轿的时候而已。”易水寒笑着说,“你呢?昨晚就在这里了?” “嗯。”赤喾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易水寒,也不打算撒谎,便直说,“近日丫鬟们都说我说梦话,问她们我说了什么她们却总说听不清,易水寒,昨日你可听见了?” “听了一些,但也听不太懂。” 易水寒回想了一下,然后说,“什么引天雷,洗髓露,帝子一类的胡话。” 赤喾也记得,梦里他问墨歌为何要喝洗髓露,至于洗髓露是什么,他已是半点也记不清了。 赤喾便笑着说:“或许,我转世时沒有喝够孟婆汤,前世的记忆便以梦境的形式來提醒我。” “别信什么前世今生。”易水寒冷冷说,“若信了,便很容易摧毁信念,一旦遇到困难挫折,都会想大不了一死,所以,别去信什么前世今生。” 赤喾拍了拍易水寒的肩膀,笑着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会真的信什么前世今生呢,大惊小怪的,放心,我绝不会随随便便死的。” 易水寒摆肩,把赤喾的手从肩上甩下,转头睨了赤喾一眼,然后举步走向镇远侯府,赤喾也立刻跟上,笑着说:“今日人家大婚,你不要总板着一张脸,一副要抢亲的模样。” 易水寒顿住,然后强撑着勾起嘴角,面部肌肉扭曲的很,他转头看向赤喾,赤喾被吓了一跳,立刻说:“你还是别笑了,整张脸就像被气的扭曲了,会吓跑别的宾客的。” 易水寒立刻松了笑容,然后面无表情的说:“赤喾,你很欠揍。” “哈哈哈。”赤喾捧腹大笑说,“彼此彼此。”然后甩下易水寒就走进镇远侯府,与别的宾客寒暄了起來。 易水寒冷着脸站在大门外,看着张灯结彩的侯府,有些恍惚,不知,他的未來,有沒有大婚的可能? 耳畔又传來喧嚣声,易水寒转头,便看到墨契骑着高头大马,满面红光的停在镇远侯府外,见到易水寒,墨契还笑着向易水寒丢了一包喜糖,易水寒立刻伸手去接,然后恭喜说:“恭喜。” 墨契对易水寒点头微笑,而他身后摇摇摆摆的喜轿也停了下來,墨契便立刻走到喜轿旁,掀开了轿帘,轿内伸出一只不算白嫩甚至是骨节分明的手,墨契立刻用力攥住,那手的主人便缓缓从轿子内出來。 新娘头上盖了喜帕,看不到模样,墨契牵着新娘的手并肩而走,比较之下,易水寒发现,新娘的身高竟只比墨契矮一个头,在女子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但不得不说,新娘即使很高,但骨架生的匀称,站在墨契身边也不显得多么高大,般配的很。 两人來到侯府内时,正好到了吉时,他们來到洞房门外的供桌前,上面供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供桌后方悬挂祖宗神幔,而座位上却沒有一个人坐着,因为容钰沒有亲眷在剑阁城,墨契也被墨家赶出家门了。 容钰头上盖着喜帕并沒有察觉异样,而墨契的身体却是明显的迟缓僵硬了许多,赤喾便示意礼生唱诵,礼生会意,立刻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墨契立刻拉着容钰就位,蜡烛被燃起,香火也烧红,奏乐和爆竹开始齐鸣,礼生唱道: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墨契和容钰依序跪拜,最后女东男西,行夫妻对拜礼,拜完之后,墨契立刻笑着拉起容钰,然后向新房走去,众人立刻起哄说:“新郎留下,酒还沒喝呢。” 赤喾却拦着说:“新郎是要喝交杯酒的,怎么可能陪你喝,若你要喝,我陪你喝。” 墨契笑着对赤喾说:“好兄弟,你大婚时,我替你挡酒。”然后就就快速离开了。 众人觉得无趣,又说:“还沒闹洞房呢!新娘子长的什么样子也沒看过啊!” 赤喾又笑道:“新娘子长的好看不好看与你们何干,过來喝酒。”说完便从桌下提起一坛酒,解开酒盖,一连倒满了五六个大碗,端起一碗酒说,“我先來!” 赤喾仰头便灌干了一碗,再把碗底对着地面,示意喝完了,对众人笑道:“该你们了。” 众人见赤喾如此豪爽,兴致也被提起,争相灌赤喾喝酒,易水寒就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赤喾被众人灌的烂醉如泥,却不加制止。 当暮色笼罩剑阁城时,镇远侯府才渐渐静了下來,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烂醉的赤喾和清醒的易水寒,易水寒叹息一口气,然后让赤喾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抓着赤喾的手,一手环住赤喾的身体,向豫章王府走去。 赤喾喝的醉醺醺的,但好在很是安静,任由易水寒拖着他走动也吵闹,更不挣扎, 似乎在半睡着的状态。 “你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天明了。”易水寒突然说,“那些人想灌醉你,却反被你灌醉了,你也不算亏。” “等你大婚的时候啊,谁敢灌醉你呢……那时候的你,应该是至高无上俯视众生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入骨相思 灵力从灵池的各个方向往池中央上空聚集,汇集成透明的水球,手球中是漆黑的莲花种子,嫩绿的茎叶从种子上的裂缝钻出,一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茎叶。 嫩绿的新芽开始渐渐舒展,茎叶长了好几寸,仙气也降低了许多,不再排斥修竹的妖力了。 修竹欣喜,不禁又想再滴一滴心头血,守在一旁的颜渊立刻阻止说:“切莫操之过急,小心功亏一篑。” 修竹无奈,只得放下按着心口的手,然后系上了衣襟,说:“那你好好看着,我去人间看看。” “别啊……”颜渊摆手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担待不起啊。” 修竹却不理颜渊,施了一个决就出现在青梁殿的殿顶上,涟漪正和甄哥指着一株开败的腊梅说说笑笑,涟漪说:“当初我们还说,这腊梅完全开败,你腹中的孩子就出世了。” “是啊,药儿出世了,但沒想到,我成了这座宫殿的主人。”甄哥有些恍惚的说,涟漪也怅然,墨太后如今搬去别的宫殿了,势力也不断萎缩,相信过不了多久,哥哥就能把整个皇宫掌控住吧。 “阿涟,这庞大的后宫,我一人是管理不好的,你來帮我好不好?”甄哥拉着涟漪的手,拜托说。 涟漪点头说:“自然可以,但你要慢慢学,两年后,我便不帮你了,还有,你要自称本宫。” 甄哥憋了憋嘴,说:“本宫,本宫,叫的怪拗口的,还要多说一个字,多麻烦。” “你是皇后,自然与常人不同,哥哥也改自称为朕了,你能不改吗?”涟漪刚说完,甄哥就摇头说:“赤潋对我从來都是用我自称的,若他在我面前自称为朕,我必定不饶他。” 涟漪掩嘴而笑说:“哥哥那般温柔的人竟娶了个母夜叉回來,倒也是奇缘。” “又编排我,等你嫁人的那天,看我不好好嘲笑你一番。”甄哥捏了捏涟漪的脸,然后笑了起來,白净的脸上有飞霞一般的红晕,和初生的孩子一般。 涟漪看着甄哥的脸,叹服说:“不得不赞许梁子尘的医术,一副药就把太医治不好的斑点给全部祛掉了,我都有些心痒,想要喝一剂。” “别乱喝。”甄哥摸着脸说,“是药三分毒,我是以毒攻毒,你可不能喝,安乐侯的药都凶猛的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乱用。” “嗯嗯嗯。”涟漪不耐烦的说,“不到万不得已,我定不会去求梁子尘的,所以,嫂嫂你放心好了。” “那便好。”甄哥又看着腊梅说,“我记着,是去年十一月份吧,我们看着这株腊梅说要一起把青梁殿看遍呢。” “别了。”涟漪立刻摆手笑道,“叫哥哥陪你看吧,让青梁殿也烙印下你们恩爱的痕迹。” 甄哥捏了捏涟漪的脸说:“就知道编排我和你哥哥,來,说好了要一起看,就要一起看个遍。” 涟漪只得跟着甄哥來到青梁殿正殿外,此时已到日暮时分,谢晖半洒在青梁殿外的台阶上,甄哥指着那台阶说:“我一直想要和青俍皇后一样,微眯着眼,坐在台阶上等皇上。” “若你真那样做了,看我哥哥打不打你。”涟漪笑着说,“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个,你刚出了月子,一定要好好注意身子。” 甄哥松开涟漪的手,走到台阶上,然后举目张望皇宫,说:“坐在这里,确实可以看到是否有人走向青梁殿,怪不得青俍皇后喜欢坐在这里。” 涟漪也垫脚张望,便见一个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快速向青梁殿走來,涟漪立刻笑着指着那道明黄身影说:“哥哥被你望來了。” 甄哥立刻转目望向涟漪所指方向,果然见到赤潋正在向青梁殿走來,甄哥红了脸颊,含笑说:“阿涟……” “我知道了。”涟漪立刻明白甄哥想要说什么,于是主动说,“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去陪药儿了。” 甄哥红着脸,也沒有挽留涟漪,甚至是走下台阶奔向赤潋,涟漪见了,只能付之一笑。 赤潋和甄哥在石阶下相遇,甄哥扑进赤潋的怀中,赤潋搂着甄哥,然后抬头对站在台阶上的涟漪无奈的笑。 涟漪对赤潋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脸上立刻沒了任何表情,心里也沒有任何情绪,又似乎有百般情绪。 看着赤潋和甄哥恩爱,涟漪忽然非常落寞,忽然非常寂寞,又非常羡慕,多么希望,有一个拥抱,拥她入怀。 “漪儿。”一双微凉的手环住涟漪的双肩,涟漪立刻扬起了嘴角,然后转身扑进修竹的怀中说:“修竹。” “嗯,我在。”修竹搂紧涟漪,下巴抵着涟漪的头顶说,“想我了?” 涟漪拽紧修竹的前襟,声音有些哽咽说:“对啊……刚刚才想起你,你就來了。” “我不信。”修竹的声音带着笑,在涟漪的头顶传來,“你想我的时候,我掌心的契约便会变得灼热,越是想我,就越是滚烫。” “真的?”涟漪好奇,抓住修竹的右手,看着掌心发亮的契约说,“那一共烫了几次?” “一直很烫。”修竹反手握住涟漪的手,说,“不管多么低的温度,对我來说,都是滚烫的。” “胡说。”涟漪笑道,她怎么会一直想修竹呢,但见修竹那双真挚的双眼,涟漪也不相信修竹会撒谎,只能质问自己,自己真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修竹吗? 不可能啊,自己陪着药儿甄哥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去想修竹呢?……涟漪怀疑的看了眼修竹,修竹见涟漪一副不信的样子,便抓着涟漪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问:“凉不凉?” “凉。”涟漪如实回答,修竹的体温确实很低,而握住涟漪的手的那只手的温度却不低,甚至比涟漪的掌心还要烫,涟漪于是好奇问:“若是真的,那会不会很疼?” “相思本來就是疼的。”修竹紧紧攥住涟漪的手,让涟漪的手掌有些疼,但也能够接受,修竹说,“我即希望你能够相思入骨,又不想要你感受相思之苦,漪儿,我该如何选择?” 相思入骨,相思之苦,接受修竹,还是拒绝修竹……修竹把问題抛给涟漪,涟漪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红着脸胡说道:“我也不知道啊……相思哪里说得明白呢。” 修竹点头,微微松了涟漪的手,说:“是啊,相思说不明白,你我都参不透,漪儿,我记得,在人间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在弹《长相思》,再为我弹一曲好不好?” “自然可以。”涟漪便领着修竹进了青梁殿,修竹一出现,殿内所有宫人都偷瞧修竹,有的甚至还故意凑到修竹面前,让涟漪有些不舒服,涟漪便说,“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无奈,便纷纷退下,修竹也不说话,只轻轻笑,看着涟漪从墙上随意取了一把古琴,放在案上,然后坐下挽起袖子,开始调试音色。 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涟漪想看一眼修竹再弹,抬头却沒看见修竹,但立刻,涟漪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雨后竹子淡淡的香味环绕在涟漪鼻尖,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修竹的唇离她的耳畔如此之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有些痒,有些湿意,涟漪立刻想起修竹咬她耳垂的时候,不小心…… 想到那次,涟漪便僵硬着背不敢乱动,修竹清冷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和魅惑,对着涟漪的耳朵,缓缓低吟一般:“漪儿……” 那句漪儿让涟漪的全身一寸寸酥软,酥倒在修竹怀中,软成棉花一样完全贴靠在修竹怀中,就如修竹身体的一部分,而鼻尖的沁香也变得浓郁,混着青梁殿芬芳的暖香,变得如陈酿一般迷人,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修竹俯下身,唇瓣贴着涟漪的脸颊,微凉的唇瓣一点点的滑下,不轻不重,就如指尖划过脸颊,涟漪侧目修竹,只见修竹闭着眼睛,长睫微颤。 两人青丝纠结,气息交缠,涟漪可以看到她的鼻息扑在修竹的额上,吹起修竹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修竹长长的眼睫,涟漪的呼吸不由一窒, 生怕惊扰了修竹一般。 修竹的吻清清浅浅的落在涟漪的唇角,然后便停下了,涟漪依旧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修竹的侧脸,而修竹也睁开了眼睛,轻笑了一下,然后坐正身体,握着涟漪的手说:“开始了,长相思。” 涟漪立刻大口的呼吸,让自己努力清醒过來,她已经渐渐抵御不住修竹的美色-诱惑了,这要她以后如何面对修竹…… 而修竹握着涟漪的手拨弄着古琴,一曲《长相思》倾泻而出,缠绵婉转的琴声在涟漪的耳畔纠缠,让刚刚清醒过來的涟漪又开始迷乱,修竹男子的气息更让涟漪魂不守舍,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低低的耳语,有无奈,有怜惜,有爱意,太多太多,分辨不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七荤八素 正当涟漪沉溺在修竹的声音中时,一道刺耳的哭声把涟漪惊醒,她立刻站起來,却一头撞上了修竹的下巴,砰的一声,修竹撞倒在地。 涟漪双手捂着头顶,楚楚可怜的看着修竹说:“对不起……” 修竹身体向后倾倒,单手支地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捂着下巴,双唇抿成一条线,表情很是古怪,但见涟漪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便站起來把手按在涟漪交叠在头顶的双手上, 含笑问:“还疼吗?” 涟漪仰头,看着修竹说:“原本疼的很,现在却不疼了,你怎么做到的?” 修竹只是笑,然后偏头看向哭声传來的方向说:“是你哥哥的孩子吗?” “嗯,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叫赤耀,小名药儿。”涟漪立刻拉着修竹向赤耀的房间走去,赤耀已经醒了,被宫女搂在怀中摇哄,赤耀却不领情,不断的扑腾着手哭闹。 涟漪心疼极了,搂过孩子就把宫女推开,亲自哄抱赤耀,别的宫女都诚惶诚恐的跪下,哀求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长公主息怒。” 涟漪听的烦,便挥手说:“都出去,我來照顾太子。” 宫女们立刻快速离开,等房内只剩他们三人时,修竹顺手把们关上。 房内不再吵闹,赤耀一见涟漪就不哭了,但双手还不断的挥舞,想要触碰涟漪的脸。 涟漪立刻低头,让赤耀抚摸她的脸,赤耀娇嫩的肌肤便从涟漪的脸颊滑到嘴角,修竹看了,微微眯眼说:“漪儿,我想抱抱他。” 涟漪抬头看着修竹,笑着说:“你会抱孩子吗?我当初也学了很久呢,孩子不好抱,要万分小心。” 修竹只是笑,然后熟练的从涟漪怀里接过赤耀,抱孩子的动作确实非常正确,涟漪不由惊讶说:“修竹,你竟然带过孩子?” “歌儿就是我带大的。”修竹轻轻摇哄赤耀,赤耀原本紧瘪的嘴渐渐舒展,然后抓着修竹落在胸前的长发不放,嘴里也发出咯咯的笑声。 涟漪不由得想象起修竹笨拙的抱着墨歌的样子,修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涟漪便笑道:“你当时是怎样的想法,有沒有觉得孩子很麻烦?” “不会,毕竟我并沒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修竹说的淡定,但涟漪听了却觉得丝丝伤感,不禁问道:“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么无聊。” “沒有你的日子。”修竹又开始用最最朴实、最最直白言语诉衷情,涟漪脸颊微红,转移话題说:“有歌儿陪你,应该不会那么无趣了吧?还有,你以前都做些什么呢?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修竹想了想,最后发现并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便直言说:“看书弹琴发呆,歌儿來了之后,我便照顾她,确实比以前有趣多了。” 涟漪突然想起墨歌这辈子过完,就要去天界成仙了,便忧心忡忡说:“可是,歌儿这辈子结束就要成仙了,她不能再陪着你了……” “以后有你陪着我。”修竹抽出右手,把掌纹给涟漪看,说,“歌儿成仙之后,你差不多也要转世了,那时候,有你陪着我,也就够了。” 涟漪却笑说:“也就是一辈子而已,怎么可能会一直陪着你呢。” “如果我一直不放你走呢?”修竹忽然盯着涟漪说,涟漪愣住,气氛有些冷,赤耀也不安的闭上了嘴,不再咯咯发笑了,涟漪便打哈哈说:“那就要看你能不能阻止我生老病死,逆天改命了。” “能。”修竹自信满满的说,“逆天改命也好,翻天覆地也罢,下辈子,绝不让你逃。” 涟漪点头,然后轻轻拍了赤耀两下,赤耀又开始咯咯笑了起來,引的涟漪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赤耀身上,修竹无奈,便开始想法子把赤耀给解决。 修竹于是不断的摇动赤耀,偶尔轻轻拍打赤耀的背,嘴里还说着什么涟漪听不懂的话,但赤耀却渐渐的安静了下來,抓着修竹长发的双手也松开,放在了胸前,唯有寥若星辰的双眼沒有闭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修竹。 涟漪见赤耀似乎是要睡着了,便也不说话,看着赤耀的上眼皮一点点的下拉,最后完全合上,修竹便轻轻的把赤耀放在摇篮里,然后轻笑说:“漪儿,他长的和你有几分相似,我很喜欢他。” 涟漪也笑的眉眼弯弯,轻声说:“虽然不知道哪里长的像我,但我也很喜欢他。” “以后会有一个比他还要可爱的孩子。” 修竹的目光从赤耀转移到涟漪脸上,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说,“我们一起造……” 涟漪脸颊立刻爆红,心想修竹怎么变了,他怎么可以这样镇定自若的说出这样的话,谁教坏了他! “我们一起照顾他。”修竹严肃认真的说,似乎刚刚旖旎的对话都是涟漪自己一人臆想出來的。 看着修竹严肃认真的脸,涟漪却不能想象修竹这支无心无情的竹子会有那么高的情商,但转念又想到修竹三番四次的色-诱自己,情不自禁的问:“修竹,那些……是谁教你的啊。” “什么?”修竹问,好看的眉眼里尽是困惑,涟漪更加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忸怩说:“你肯定知道……上回在天界边荒,你还说需要参透。” 修竹双眼中如雾的困惑立刻散尽,露出满眼的星辰,他一把搂住涟漪,把涟漪压倒在房内的矮榻上,因为修竹的压力,涟漪不由发出了模糊的轻吟。 修竹的身体不自主的升温,涟漪这回也感觉到了,立刻惊慌问:“修竹,你身体怎么这么烫,会不会受伤……” 话还沒说完,便被修竹以吻封缄,几乎沒有抵抗,涟漪的唇便被修竹撬开,身体也不自然的大幅度抖动了一下。 感受到涟漪的不安,修竹便稍稍退出了一些,只在唇齿间交缠,涟漪便沒有大多的反应了,但鼻息依旧紧闭,身体渐渐发晕。 发现了涟漪的不对劲,修竹便轻轻咬了涟漪的下唇一下,竟觉得柔软多汁,便又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涟漪立刻清醒,瞬间便明白她定是被修竹给忽悠了,原先的一本正经都是装的,都是装的! 涟漪想起她每每被修竹调戏,还脸红娇羞觉得定是自己的思想太过龌龊,那时的修竹虽瘫着一张脸,心中必定乐开了花,看她笑话呢! 涟漪怒火中烧,便恶狠狠的咬了回去,修竹的上唇惨遭不幸,乳白色的鲜血渗出,修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鲜红的舌尖舔舐上唇的动作让修竹尽显媚态,涟漪立刻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被蛊惑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修竹见涟漪双眼紧闭,便轻轻笑了起來,然后俯身让唇贴在涟漪耳边说:“原先看书看过一些,对那些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事情一知半解,觉得无趣,便沒有仔细研究了。” 涟漪立刻睁开眼睛,偏头看修竹,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底下最最荒谬的事情,修竹竟然会看那种书…… 修竹见涟漪惊讶的看着他,也不羞愧,反而继续说:“后來我觉得我在男女之事上确实一窍不通,便向慕渊等人请教,他们确实让我懂了许多。” 涟漪一阵无语,这种事情向别人请教,也只有修竹做的出來吧。 “虽说懂,但很多事情还需要实践。”修竹说完就吻上涟漪的唇,然后一点点加重力道,涟漪又被吻的七荤八素,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被修竹迷惑过去,涟漪于是奋力反抗,不断的咬修竹探进唇齿间的舌头。 很快,两人交织的唇齿间便有了丝丝甜腥味,像甘露,像醇酒,像花酿,唯独不像血液,涟漪渐渐停止了反抗,任由修竹宰割。 但很快,修竹就放开了涟漪,涟漪却微扬起头想要去寻修竹滚烫的唇,微微红肿的唇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让涟漪非常的不适,但也让她快速清醒。 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涟漪恨不得立刻钻到地下,根本不敢看修竹,于是用力推开修竹,修竹却不松手,甚至好整以暇的看着涟漪挣扎。 涟漪非常生气,便奋力扭动身体,衣服发出摩挲的声音,修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修竹不由自主的搂过涟漪的身体,这让涟漪更加惊慌,大声说:“修竹,你放开我,不然我……” “嘘。”修竹只用食指按住涟漪的红唇,说,“不要吵醒药儿,还有,门外还有很多人。” 涟漪立刻不敢说话,也不扭动挣扎了,只用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修竹,修竹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涟漪,翻身坐起來,背对涟漪说:“我……” 涟漪也捂着脸不敢看修竹,只觉得刚刚自己真是愚蠢,竟然想要挣扎出修竹的钳制,简直是自寻死路,刚刚修竹的身体有很明显的反应,她清晰的感受到了。 “我……”修竹似乎也沒有反应过來刚刚发生了什么,清心寡欲千年的他,确实还是第一遭,也不好意思看涟漪,只能逃避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恩恩恩。”涟漪立刻不断点头说,“你快些回去吧。” 修竹也点头,然后施决离开,留下涟漪愣愣的躺在矮榻上,不知魂游何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庸脂俗粉 涟漪现在的心情难以言说,甚是复杂,索性不去想,便用手肘撑起身体坐起來,刚做起來就发现赤耀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涟漪也瞪着赤耀,万分窘迫,也不知药儿何时醒來的…… 赤耀见涟漪望着他,便抬手示意要抱,涟漪立刻走到赤耀身边抱起了赤耀,此时甄哥也拍门道:“阿涟,我能进去吗?” “可以。”涟漪立刻回答,然后搂着赤耀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甄哥进了房内,看了赤耀两眼又四处张望,却不见修竹,于是好奇问:“阿涟,我听宫人说,修竹在里面啊。” 涟漪立刻僵住,大脑虽然一片混乱但还是快速回答说:“他早就走了,宫人许是沒看见吧。” “是吗?”甄哥随口说,然后就从涟漪怀中接过赤耀,说,“药儿只要见到你就不会哭,倒叫我吃醋的紧。” 涟漪一直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只是不停的看着赤耀笑,赤耀也对涟漪咯咯的笑,这让甄哥眉头紧锁,担忧说:“阿涟,你说,他长大后是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 涟漪立刻反驳说:“嫂嫂可别乱说,药儿以后是要做像哥哥一样励精图治的帝王,绝对不会沉迷美色的。” 甄哥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便轻轻摇动赤耀,说:“阿涟,这后宫佳丽三千,随随便便一个宫女的容貌都要胜过我三分,虽说我相信赤潋的人品,但还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嫂嫂很有魅力,怎是后宫庸脂俗粉能够相较的。”涟漪安抚甄哥说,“哥哥自小就看过无数美人,最后还不是三千弱水,只取了你一瓢?” 甄哥只勾了勾嘴角,苦笑说:“阿涟,你知道的,越是珍惜在意,就越是患得患失,只要我看不到赤潋,我就会发慌寂寞的紧,只能看着药儿发呆。” 不等涟漪回答,甄哥继续说:“阿涟,你知道吗?那些宫女看赤潋的眼神太过露骨,我知道我是皇后,不能再和原先那样撒泼了,但我真的很嫉妒,恨不得把那些人的脸给戳烂……” 涟漪见甄哥的情绪有些失控,便抓住甄哥的双臂说:“嫂嫂,若你真的在意哥哥,就不必在意皇后的身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做个悍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甄哥看着涟漪,眼如小鹿一般的惊慌失措,“若我那样做了,必定会损伤赤潋的名声,整个朝廷都会说他被一个妒妇给压制,我不能图自己一时的爽快而让赤潋难堪。”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涟漪不信甄哥会想那么深,她不过是在皇宫呆了一个多月,怎么会想到朝廷那么深的事情上去了? 甄哥点头,低头看着赤耀说:“墨太后说我不可能一直霸占后宫,她要塞人给赤潋。” 涟漪怒极反笑说:“嫂嫂,你管她作甚?哥哥如今已经是皇上了,不会再受太后的控制了,你不必怕她。” “我不怕她,可是,她是太后,赤潋要孝顺她。”甄哥抚弄着赤耀红润的脸,说,“墨太后和我说,她会以太后的名义为赤潋封几个美人,若赤潋不答应,就是不孝。” 涟漪能够想象墨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模样,不近人情,冰冷刻毒,不能用势力控制赤潋,便用舆论压制赤潋,真是什么手段都拿得出來。 涟漪也觉得糟心,不知墨太后又在做什么打算,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要控制赤潋的后宫,但她也只能用女人來掌控赤潋的行踪了吧。 总之,绝对不能让墨太后得偿所愿,涟漪便劝慰甄哥说:“哥哥不会让别的女子插入你们两人之间的,嫂嫂,你安心便是。” 甄哥依旧是苦笑,然后转头看了看天色说:“已经不早了,不如留在皇宫中教我处理宫务吧。” “不了,今日歌儿要我陪她用晚膳,如今东宫就只剩她一人,我也想陪陪她。”涟漪也摸了摸赤耀的脸颊,赤耀立刻发出咯咯的笑声,涟漪便吻了吻赤耀的脸颊,然后说:“那我先走了,我时间我便來叫你处理宫务,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问宫内的老嬷嬷,她们懂得比我多得多。” “嗯,你早些去吧,歌儿一个人确实不好过。”甄哥替涟漪打开门,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若修竹下次來皇宫了,就叫他别那么早走,留下來一起用个膳,你哥哥想和他聊聊。” 涟漪连忙答应,然后快速离开,脑中又是下午和修竹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涟漪的脸颊立刻绯红,涟漪便用手拍了拍脸颊说:“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这句话是对修竹还是对自己说,在调整了一番心情之后,涟漪才出了青梁殿,而含英也刚好从未央宫过來,她一见涟漪便笑道:“公主,未央偏殿里你收拾好装在箱子里的东西都送到公主府了,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涟漪想起容璧的东西都被修竹给提出來了,但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唯一重要的就是那本《青梁悬想》,但过阵子有时间再來拿也无妨,便说:“未央殿里的东西就先放着,过阵子我再來拿, 但不许任何人进殿,知不知道。” “好嘞。”含英又问,“那公主要带多少人去公主府呢?” 涟漪拉住含英的手说:“自然有你,其余人也都由你來安排,我相信你的眼光。” 含英立刻拍着胸脯说:“自然不会让公主失望,对了,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带她走。” “咀华?”涟漪立刻反应过來说,含英和咀华都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两人的关系甚是密切,含英活泼机敏些,而咀华更慎重小心一些,但前年六月咀华的闪烁其词让她觉得怀疑,便不再让咀华近身接触她,只让她做一些轻松的事情,如今算來,也有许久沒有见到她了。 “嗯,咀华她……”含英想了想,最后还是如实说,“公主,咀华她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我在她身边观察了许久,她并沒有做什么危害公主的事情。” “或许是我多疑了吧。”涟漪松开含英的手说,“那就把她带到公主府吧,毕竟,我常常不在公主府,你们两个说说话也好。” 含英立刻笑着答应,涟漪又说:“等会儿,我要去东宫陪歌儿,你和咀华一起回公主府吧,若容璧还在公主府,你就來东宫和我说,我就在东宫住下。” “嗯?”含英惊讶,好奇问,“容公子还在公主府?他不回容府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涟漪捂额,无奈说,“他说公主府是他建的,他喜欢那里,就不走了。” 含英被震惊了一下,然后就捧腹大笑说:“容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若让京城内的姑娘小姐们知道了,定会心碎一地的。” “他一直都很无赖……”涟漪忍不住说,含英听了立刻接话说:“容公子也只对公主无赖,别人他还懒得搭理呢……” “是是是。”涟漪不打算再听含英夸奖容璧,这些日子她已经听烂了,含英嘴里的容璧可谓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天上人间独此一人。 涟漪也曾把这些说与容璧听,容璧都会被惊呆,然后叹息说:“既然含英这般抬举我,我自然是要做到她说的那般好,这样才不负她对我的期望啊,阿涟,等我,我定会成为那样的人。” 涟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容璧脸皮厚的很,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涟漪一直笑到东宫,看到墨歌才停了笑声,墨歌见涟漪那般开心,便也笑问:“发生什么了?嘴角都咧了耳朵边了。” “沒什么,对了,歌儿,你的病还有多久治好呢?”涟漪走到墨歌跟前打量墨歌,发现墨歌的皮肤红润有光泽,再沒一丝疲态了,涟漪又不由惊叹说,“安乐侯好医术。” “是啊,他说,再喝三四次药便可以全好了,今晚他还会來诊脉呢。”墨歌也很是开心,拉着涟漪进了内殿,内殿的桌上是满满的菜肴,涟漪二话不说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末茄子放在口中。 墨歌见涟漪如此不顾姿态便笑道:“你现在真是越來越粗俗了,和原先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是不是被我带坏了?” 涟漪嚼着茄子也不理墨歌,又夹起一块茄子塞在墨歌嘴里,墨歌也笑着吃下,含糊说:“好不好吃?” 涟漪点头,吞下之后才问:“好吃,怎么做了这么多?我们两人根本吃不下啊。” “因为我也要吃啊。”容璧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把涟漪吓了一跳,容璧便凑到涟漪面前说,“好吃吗?” 涟漪用筷子背面把容璧的脸戳开,然后转头问墨歌说:“歌儿,你怎么让他进來了?” “他原先就可以自由出入东宫,我也拦不住他啊。”墨歌只是嗤嗤笑,再问,“阿涟,好不好吃?” 涟漪看了看墨歌好奇的眼神,再看了看容璧期待的眼神,便知道这些菜事谁做的了,便故意说:“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芳芳芳的长评 《美人轻》是我昨天通宵看完的,说实话,之前一直没有想看的**,本文太过慢热,所以弃了,后来常常会看到《美人轻》的推荐,我就在想怎么还在写,很是好奇作者怎么可以坚持这么久,因为这本书点击确实不好,于是我抱着好奇再次看了起来。 开始依旧慢热,但还算OK,打发时间继续看,越到后面越是惊心动魄,每一句话都可以细细琢磨,每一个剧情都是环环相扣,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表扬的话也不多说,上正题。 涟漪这个女主很特别,空有绝世容颜却没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和别的玛丽苏真的太不一样了,女主甚至有心机,但,依旧是一个向往美好的女子,可是,就像梁子尘说的那样,越是向往美好,就说明越是过的不好。 她是众人口中最是善良温柔的涟漪仙子,容颜绝世,性格温柔,可最终还是败在“白莲花”墨歌手中,墨歌长的不如她,性格不如她,可为何还是会夺走赤喾的心?涟漪嫉妒了,疯狂了,她为爱痴狂,不惜用性命押注,可是最终,一切都如指尖流沙,攥的越是紧,流的越是快。 后来,她转世为人,莫名有了莲花转生的传闻,可涟漪知道,她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不过顽石罢了,冷心冷情,只为赤喾一人温暖而已,但好在,好在有修竹这个无心无情的竹子深爱着她。 修竹不懂情,所以不懂涟漪为何那般痴狂,涟漪说:“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让他困惑了许久 ,于是他去找涟漪,不知不觉中发现,他喜欢涟漪,就是情。 所以,即使修竹知道未来很有可能会因为涟漪散尽千年道行,他也无怨无悔,就像文里说的,修竹他明明躲得过命运,却躲不过选择,他选择陪着涟漪,不管黄泉也好,碧落也罢,只要涟漪在,怎样,都是好的。 但是,我不确定修竹是不是男主,因为还有一个非常强劲的敌人,容璧。 修竹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但他却非常忌惮容璧,因为容璧,确实不简单,作者对于容璧的描写,甚至多过修竹(我这么觉得的……)。 容璧这个身上背负着家族国家的男人,成熟有魅力,比修竹更吸引人,涟漪,也是想过要嫁给容璧的,而且,我也想嫁。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和他一样,在等,等命运的邂逅,等他穿越人海,等他穿越迷雾孤岛,最后终于找到了她,然后他抱着她,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从小就做油纸伞,每个月,都会做一把,所有程序都是自己一人动手,从来不许别人插手,最后的描画图案更是用心,从一开始的鸟兽虫鱼,到后来的十二月花,他这样想,等他娶了她,他便只画她的模样。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油纸伞,就是为了等那个女子出现时,他就指着这些油纸伞对她说:“看,这就是我等你的证据。” 油纸伞,油纸,有子,容璧打算用这些油纸伞做聘礼,可惜,十二月花画遍,油纸伞堆了一屋,那个女子还是没有来,容璧太过相信缘分,甚至,忽视了涟漪。 但还好,写到六十万(果然很慢热!终于有第二个人喜欢女主了!)容璧终于喜欢上了涟漪,但似乎,还是没有爱上涟漪。 我猜不透后面的剧情,还有太多太多细节,我说不清,还有太多太多人物,让我爱怜,每一个情节,我都会想象,去追思,六十万字一下子就看完了,作者写的老慢了……听她说,一个小时才五百…… 什么都不用说了,意犹未尽。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3236.htm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喜乐安康 容璧知道涟漪是故意的,便捏了捏涟漪的脸说:“不喜欢那就别吃了,看着我们吃。” 涟漪立刻摇头说:“好吃!” 容璧这才笑着把菜都夹到涟漪的碗里,而墨歌就坐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沒有看到,让涟漪十分尴尬,便问容璧:“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 “不是我,是墨歌做的。” 容璧淡定回答,然后夹了一口菜在嘴里,还很是满意的对墨歌笑了笑。 涟漪无语,既然不是他做的,他怎么比墨歌还要激动些。 墨歌见涟漪疑惑,便解释说:“容公子來找你,我刚好在做菜,他就指点了几番,使我醍醐灌顶,但我做的还是沒有容公子做的好吃。” 涟漪沒想到容璧还会做饭菜,果真是样样精通,但涟漪还是想不通容璧为何只是指点而不是亲自动手,便问容璧:“你为何不自己动手呢?” 容璧刚想说话,墨歌就抢先说:“因为他只想做给某一个人吃啊。”墨歌说完还对涟漪眨巴眨巴眼睛,让涟漪差点噎着。 容璧点头,对墨歌点头微笑,墨歌也报之微笑,坐在一旁看着的涟漪只能叹服,容璧又收服了墨歌的人心。 如今算來,几乎所有人都向着容璧,觉得她适合容璧,应该嫁给容璧,唯有哥哥顺从她的选择,对容璧和修竹不做任何点评。 修竹和容璧各有各的优点,涟漪给自己的时限是两年,既然时间能够证明和改变一切,她何必这么着急做出选择,涟漪便默默咀嚼饭菜,偶尔给墨歌和容璧夹菜,这一餐倒也宁静祥和的很。 吃完饭,涟漪便拉着墨歌四处走动消食,容璧只远远的跟着两人,也不上前打搅她们说女儿私房话。 但很快,就有宫女找到涟漪和墨歌说:“见过涟漪公主,墨良娣,安乐侯已经到殿内了,正候着呢。” 涟漪便拉着墨歌向回走,容璧也跟上,到殿内就看到梁子尘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在捣药,他手中拿着晒干的木槿花还有几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涟漪不由好奇问:“安乐侯,这是什么花?竟从未见过。” 梁子尘抬头,覆着银色锦帕的双眼对着涟漪,然后又转头对着容璧,然后笑道:“六月雪。” “六月雪?”容璧重复,他觉得很是耳熟,便闭上眼睛回忆,回忆他在什么地方听过见过这个词,很快,一幅幅画面如潮涌來,容璧记起似乎是一个元夕,一个灯火阑珊的角落,他坐在画船上观察修竹,然后在船的一旁发现了一个不随水流动的河灯。 那个河灯通体雪白, 灯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六月雪”。 是了,不仅仅在河灯上见过“六月雪,还在更早的时候还见过“穿心莲”。 他原先以为六月雪是六月飞雪的含义,谁知竟是药名,若六月雪是药名,那穿心莲呢?是不是也是药名? 容璧便好奇问:“安乐侯,冒昧问个问題,不知穿心莲是否是药名?” “是。”梁子尘笑着回答,“这味药可是好药,说不定容公子今后用得上。” 即使知道梁子尘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容璧也只能淡然一笑然后退在一边,让梁子尘为墨歌诊脉。 梁子尘用手指随意搭了搭墨歌的手腕,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又开始捣药,还问:“附近有蒲公英吗?给我抓几把來。” “有。”涟漪立刻回答,然后派人去公主府后园取一些回來。 不等宫人离开,原本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容璧突然插嘴说:“安乐侯,在下才学浅薄,但也看出墨良娣身体偏寒,不知你要几味寒性的药物作甚?” 涟漪立刻拉住宫人,然后看向梁子尘,梁子尘停止捣药,面朝容璧,嘴角微微勾起说:“与你何干?若是质疑我,你來治便是,我这就走。” 容璧微微皱眉,紧闭着唇,墨歌立刻圆场说:“容公子,我的病一直都是安乐侯医治,他若是想下毒手,早就下了。” 涟漪则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梁子尘似乎也有一些薄怒,面朝容璧冷笑。 容璧也不让步,甚至对墨歌说:“你的生死,非常重要,若你出了一点差错,豫章王会做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墨歌似乎懂了,便转头问梁子尘:“安乐侯,我并不喜欢喝药,既然我已经沒什么大碍,那这寒性药物我能不能不喝?” 梁子尘依旧对着容璧冷笑,说:“对,确实有人要我杀了墨歌,我觉得那样挺有意思的,赤喾为爱疯狂,天下大乱,比现在有意思得多。” 容璧也对梁子尘冷笑说:“那也要看你有沒有命去看了,安乐侯,我很好奇,你是豫章王的叔叔,必定希望豫章王能够和心上人能够在一起吧,为何会和墨家一样,想要拆开他们呢?似乎,你和墨家的关系非浅啊。” “不,我无所谓。”梁子尘冷漠的声音传來,“救不救墨歌随我心情,杀不杀墨歌也随我心情,我不过是闲來无事來平衡一下局势罢了,毕竟,太平的日子真的很无趣。” 涟漪立刻明白梁子尘的意思,他是说,如今是他们占了优势,让局势过于宁静,梁子尘觉得无趣便想把这趟浑水再搅一搅,好让他作壁上观。 容璧也懂了梁子尘的意思,竟然沒有生气,反而恭敬说:“安乐侯, 我一直很想知道您有何所谓,若我容璧能够做到,我必竭尽全力,只求您真心实意归顺皇上,墨家能给的,我们容家必定也可以。 ” 梁子尘见容璧的态度甚好,便也收敛了脾气,说:“我只是无趣罢了,并沒有什么在意的,若真要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倒确实有一个。” “是什么?”容璧追问,梁子尘就转头看向涟漪,双手摩挲着锦帕,涟漪立刻想起梁子尘曾经说的,要她的皮囊。 涟漪立刻觉得毛骨悚然,然后躲在容璧身后,容璧看出梁子尘不怀好意,便把涟漪护在身后,不让梁子尘的视线落在涟漪身上。 梁子尘朱唇轻启,白牙露出,然后缓缓的说:“涟漪……” 涟漪立刻瑟缩起來,脑中全是梁子尘混浊的双眼还有如毒蛇一般的唇齿,脸颊肌肤还有被梁子尘冰冷的指尖划过的感觉。 容璧皱眉,墨歌见梁子尘的话有些过分,便插科打诨说:“阿涟可不是东西和货物,再说,容公子想给也给不了,阿涟还不属于容公子。” 梁子尘点头,却还是继续说:“的皮……” “够了。”容璧的声音盖住梁子尘发出喉咙的声音,脸上带着经年不变的微笑说,“安乐侯,与您的归顺相比,我觉得涟漪公主更重要,所以,您请回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也要看你的能耐了。”梁子尘说完就握拳挥向容璧,指缝间是发光的银针,容璧立刻把涟漪和墨歌推向一边说:“躲远些。” 涟漪立刻拉着墨歌躲在角落里,然后抽出袖中的刀片,伺机攻击梁子尘。 墨歌沒想到场面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立刻制止说:“别打了,安乐侯,这里是东宫,容公子若是出了一点意外,您是逃不出去的。” 墨歌对梁子尘说完又对容璧说:“容公子,安乐侯是神医,很多人都需要他,您不能伤害他。” 两个人却都不理墨歌,梁子尘用暗器银针,而容璧用武器飞刀,都属于暗器,一时也分不出个高下,只是容璧的动作更灵敏,梁子尘便被动些。 墨歌焦急,涟漪却收了刀片,然后拉着墨歌说:“不必担心,梁子尘只是闲來无事,想要找容璧打一架罢了。” 墨歌呆住,根本不能理解梁子尘的行为,而涟漪却淡定的很,甚至是聚精会神的观察容璧射刀的动作。 打的正酣,梁子尘突然笑了起來,恣意的说:“早就想与容大人比较一番暗器,如今看來,还是容大人更胜一筹。” 容璧停止了攻击,也笑着回应说:“过奖了,安乐侯天姿过人,不仅医术精湛,就连暗器也用的炉火纯青,若要我闭上眼睛,想必早就死透了。” 梁子尘把手收回袖中,示意不再攻击,说:“如何比得上丞相大人,子尘一直好奇一个问題,若为我牺牲公主不值得,那如果为了天下苍生呢?值不值得牺牲公主?” 涟漪茫然,不知梁子尘为何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題,而容璧也僵在那里,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为了防止容璧难堪,又或许是为了防止自己难堪,涟漪便替容璧回答说:“自然是天下苍生更加重要。” 容璧抬头看涟漪,眼神难以言说,涟漪又说:“容璧是丞相,自然是以苍生为重,因为这是我哥哥的天下,我也希望陈国百姓能够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所以,到时候就牺牲我吧,我沒意见的。” “哦?是吗。”梁子尘笑说,然后就摇着轮椅离开了,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容璧,容璧依旧是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陛犴进京 涟漪见容璧似乎很是在意这个问題,便笑道:“不必在意这个问題,天下苍生怎么可能需要我去拯救呢?所以容璧,你不必如此介怀这个问題。” 容寂依旧沉默,墨歌也开玩笑说:“天下苍生自然是你们男人负责,怎么也轮不到阿涟牺牲。” 容璧终于点头说:“恩,我知道了,那今日叨唠良娣了,我和阿涟这便离开。” 容璧说完,就拉着涟漪的手离开,涟漪不明所以,见容璧表情严肃,便也不挣扎,直到两人到了公主府内部,容璧才停下,凝视涟漪,半日不说话。 涟漪被容璧看的全身发麻,于是主动问:“容璧,怎么了。” “为了防止那种事情发生,你还是远离这趟浑水吧。”容璧单手揽住涟漪的肩膀,在涟漪耳边低语说,“立刻带着墨歌一同离开,因为有人要行动了。” “为何这样说。”涟漪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是墨家?想通过墨歌的死來刺激赤喾,好让赤喾对付哥哥?” “我也不清楚,但能够确定赤喾已有反骨,我送与他的信至今沒有回应,看样子,墨歌在他心中并沒有多大的分量。”容璧另一只手也揽住涟漪的肩,紧紧搂着涟漪,让涟漪不得不扬起头,从还未开花的紫薇树下仰望星空。 星空之上,是她前世的回忆,在哪里,她爱帝喾爱的疯狂,可以放弃生命,帝喾也爱墨歌,可以为她放弃一切资本。 帝喾是修为最高的帝子,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帝,可是他却爱上了妖女墨歌,多么讽刺,愿意放弃这些引以为傲的资本,只为和墨歌在一起。 墨歌也同样不让,愿意抛弃所有修为,放弃妖界公主的身份,喝下九死一生的洗髓露,只为成一个小仙,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帝喾身边。 转世之后,她忘不了,墨歌也沒忘,帝喾那就更不可能忘了。 所以,赤喾的心中,天下比墨歌重要的多。 涟漪小声说:“容璧,你错了,墨歌在赤喾心中的分量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赤喾可以为了墨歌做到那一步,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 听涟漪如此说,容璧便趁机接道:“那么阿涟,墨歌就由你來看护了,你以出去散心为由,悄悄带墨歌离开京城,剩下的,我会为你们安排妥当。” 容璧又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两人离开了京城,也不要参与京城的一切,若有消息,我会派人來找你的。” 涟漪听完,便用力的推了推容璧,容璧松开了手,静静的看着涟漪,也不再劝告了,似乎已经能够预测涟漪会答应。 涟漪咬唇,最后还是妥协说:“好,京城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定要通知我,我会尽全力帮忙,绝对不添乱。” “只要看好墨歌,就是最大的忙了。”容璧笑道,然后看了看天色说,“最近,我会去准备你们在京城外的一切,你可以和墨歌多出东宫走动一下,防止大家起疑。” 涟漪点头,说:“不要离京城太远,也不要让我们在那里呆太久,行不行?” “行。”容璧脸上又挂着经年不变的笑容,然后把涟漪送回了东宫,毕竟,他今晚有事,不能守在公主府,而公主府的防备还不算强,还是把涟漪送到东宫更合适些。 站在东宫门口的涟漪望着容璧离开的背影发呆,容璧,定是更在意江山天下吧。 容璧的背影消失在不远的阴影处,涟漪盯着那片昏暗发呆。 若是为了天下人牺牲,也算是有意义的…… 突然,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光线射在他的脚上,不同于平常百姓穿的布料材质,而是皮革一般的长靴,涟漪皱眉,猜测此人不是普通人。 他又跨出一步,可以看到他衣摆上繁琐的饰品,但走路却不带一点声音,涟漪警惕的退后两步,而东宫的护卫也抽出了佩剑,盯着那个人。 那人再走一步,上半身也露出,只有一个头还处在阴影中,涟漪上下打量此人,他的衣服配饰一看便知不是陈国的人,涟漪皱眉,猜不出此人來历。 终于,这人再跨一步,妖媚的脸从暴露在光线下,涟漪立刻记起他是谁,是陛犴。 听说,陛犴已经是猃狁国的王了,他怎么会來陈国京城?难不成有什么图谋? 想到这里,涟漪立刻捏住袖中藏好的刀片,笑着问陛犴:“不知猃狁国国王何时來陈国,我们竟不知,真是有失远迎,望恕罪。” 陛犴继续向涟漪走,步履轻缓,笑着说:“來见一见涟漪公主而已,公主艳绝天下,在下一见倾心,导致寝食难安,如今一來,只为见公主天颜而已。” 涟漪只是淡淡的笑,然后说:“既已看见,那请回吧。” 陛犴却摇头说:“我才刚來京城,若就离开,很是不妥,而我越是见公主天颜,就越是不想离去,思君之心,日月可鉴。” 涟漪却不想和陛犴继续瞎掰了,于是说:“既然您不辞辛劳大驾光临,我们陈国必定是要好好款待您的,我这便去通知皇上,让皇上安排洗尘宴。” “不必。”陛犴笑着说,“不必叨唠皇上,我只为公主一人而已。” “那可不行……”涟漪还沒说完,陛犴就凑到涟漪身边说:“信不信我把你身边的人都杀光?” 涟漪立刻闭了嘴,陛犴又笑了起來,说:“我也就是在京城玩几天,几天之后就走,毕竟,很快京城就会一片混乱,我可不想伤了自己。” 涟漪紧盯陛犴,若陛犴知道京城会一片混乱,那他必会趁乱攻击陈国,不行,绝对不能让猃狁有机可乘! 陛犴又笑着说:“公主,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怕受到波折?其实,我这次來的最终目的,就是带你走,不让你收到半点伤害。” 涟漪被陛犴妩媚的表情弄的鸡皮疙瘩全起來,于是搓了搓双臂说:“您想多了,现天色已晚,更深露重,我就不陪您了。” 涟漪说完就要关门,陛犴却按着门说:“不留我吗?我刚來京城,只认得这里了,若你不留我,只怕我今夜是要露宿街头了,难不成这就是你们陈国的待客之道?” 涟漪被陛犴折磨的不耐烦,便对一个护卫说:“你带猃狁王去京城内最好的客栈,若他还是不满意,就带他去烈艳阁,实在不行,就送入皇宫。” “烈艳阁是什么?”陛犴好奇问,涟漪立刻笑道:“好地方,男子都很喜欢那儿,我想猃狁王您是男子中的男子,必定也会喜欢哪儿的。” “哦?是吗。”陛犴猜出烈艳阁是什么地方,但还是笑道,“既然涟漪公主赞我是个真汉子,那我必定是要在那儿住上一晚才行。” 陛犴说完,就跟着护卫离开,让涟漪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东宫内走去,东宫的门也缓缓关上。 也不知,那陛犴打了什么算盘,为何要提醒自己,他知道京城的一切,这样不是让陈国防备着他吗? 但是,即使她知道了又能如何?能够阻止京城发生暴乱吗?不能,她只能远远躲开,不妨碍别人。 看样子,陛犴已经把所有情势给掌控了,自然是有恃无恐。 这也说明,陛犴在陈国安插了多少探子,定是数不胜数吧。 如果真是那样,陈国真是岌岌可危。 可是涟漪知道,她无能为力,知道这些又如何,能够阻止吗?不能,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干等。 涟漪突然敬佩起青俍皇后,在那个动乱的年月里,她以一当十,深谋远虑,不仅不会给梁武帝添麻烦,甚至是为梁武帝出谋划策解决问題。 涟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扎在心中。 涟漪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容璧,看着容钰被欺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想护着容钰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承认自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人,然后从此改变自己,变成世上最有用的人,可以承担所有责任。 躺在床上的涟漪睡不着,只能看着细心雕绘的红木床发呆,在快要破晓时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涟漪醒來时,都已经到了晌午,墨歌好奇问:“怎么起的这么晚,容公子说要带我们逛京城呢。” 涟漪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疲惫说:“那他人呢?” “他说不打扰你休息了,他有事便离开了,但留了个小厮为我们付账。”墨歌指着不远处恭恭敬敬的小厮说。 涟漪点头,然后问墨歌:“歌儿,我们过几日出城吧,每日呆在京城也腻味了,就当陪我行不行?” “自然可以。”墨歌说完,就拉着涟漪的袖子,小声问,“阿涟,如今我身体也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去剑阁城找阿喾呢?” 涟漪看着墨歌满怀期待的双眼,不知该怎么回答,墨歌至今还不知道赤喾要谋反,要为了她而谋反。 涟漪不由问:“歌儿,若赤喾要谋反,我们要利用你挟持他呢?你会不会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换我之心 墨歌呆住,不知话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却还是小心翼翼回答说:“只要你们不伤害阿喾,怎样对我,都行。” 涟漪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若赤喾伤害了她的亲人,她会放过他吗? 不,一定不会,她绝对不会。 墨歌见涟漪不说话,便焦急说:“阿涟,你让我去见阿喾,我去拦着他做傻事,绝对不会让他威胁到你们的!” 涟漪却摇头说:“容璧给赤喾写了信,说只要他们不怀叵测居心,便把你送回剑阁城,但至今沒有回复,并非是赤喾不想救你,而是有人不想要赤喾停止谋反,可能是墨家的人,也有可能是赤喾身边的人,毕竟,若赤喾成功了,他们就是王侯将相了。” 墨歌立即明白,说:“是啊,在男人眼里,沒有什么比江山更重要的,谁知阿喾是不是这样想的……” 涟漪听出墨歌言语中的自怨自艾,安慰说:“歌儿,在赤喾心中,你定是胜过江山百倍的。” “那你让我去找他!”墨歌忍耐多日的脾气终于爆发,“若我比江山重要,他定会听我的,阿涟,你就让我走,好不好?我去劝他,不会让他有叵测居心的。” 这是涟漪第一次见墨歌爆发,她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拉着涟漪的双臂说:“阿涟,我求你,成王败寇一念之差,我不想看你们和阿喾挣个你死我活,若有一方失败了,另一方都不会手下留情……” “然后呢?”涟漪冷静的分析说,“然后你就和曾经一样鲁莽的去剑阁城,于是我们什么筹码都沒有了,赤喾的属下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怂恿赤喾继续谋逆,赤喾也答应你不要我们性命,只要江山,你还拦不拦?” 墨歌闭嘴,涟漪又说:“墨歌,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赤喾亲口答应永远不会觊觎皇位,并且把兵权全部归还给哥哥,我才能放你走。” “监禁我吗?”墨歌苦笑说。 “是。”涟漪冷冷说,“过几日,我就会带你出京,你可以亲自写信给赤喾,但我不会放你去见他。” 墨歌松开紧抓涟漪两臂的双手,苦笑说:“阿涟,你做的对,若我走了,你们真的是什么筹码都沒有了,阿喾在剑阁城,掌控陈国命脉,若我要劝,用书信也是可以的,阿涟,我只是太想念阿喾了……” “我只是……太想念他了……”墨歌缓缓的蹲下,双手环膝,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我思念他……” 涟漪站在一旁,低垂着眼帘看墨歌,沒有蹲下去安慰墨歌,也沒有说一句劝慰的话,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看着墨歌泣不成声。 相思成疾。 涟漪缓缓转身,然后替墨歌把门带上,让她一人在房内慢慢舔舐伤口。 因为她也劝慰不了她。 当初的自己的,比墨歌更甚吧。 日复一日的坐在顾盼阁上,痴痴的望着剑阁城的方向,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可以联想到赤喾。 相思的时候,心如蚂蚁嗜咬一般,恨不得这颗心不是自己的,早就给了他。 这样她就不会感到一点疼痛了。 涟漪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看着掌心的莲花纹路,那纹路有点点柔光散发,此刻,她在想念修竹,不知,修竹的手会不会疼。 若她思念的越深,相思的越疼,修竹必定也会感到相同的灼烫感吧。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涟漪不由笑了,若不能把心交换,便一同受相思之苦,修竹的做法果真别出心裁。 不知,修竹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每次在人间都不能逗留太久。 正当涟漪神游的时候,如意不知从何处窜出來,一把扑进涟漪的怀中说:“阿涟,你有沒有想我?” 容璧留下的小厮立刻拽住如意的衣领,怒道:“大胆,长公主面前岂由的你胡來?” “无妨,你先下去吧。”涟漪对那小厮笑道,那小厮却不离开,只是走远了些,但依旧可以看到涟漪和如意两人的一切举动。 涟漪拍了拍如意的背,如意便乖巧的松开了涟漪,转头对那小厮做了个鬼脸,那小厮见了也沒有任何反应。 涟漪四处张望,却沒有见到修竹,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于是低头问如意:“你家公子呢?” 如意嘟了嘟嘴,说:“公子他可坏了,每日都不理我,还不许我到处乱跑,就是为了在你有事的时候让我來帮你。” 涟漪摸了摸如意的头顶,笑道:“那多谢如意了,作为赔礼,我带你去街上玩,怎么样?” “好啊好啊!阿涟,以后你要常常想念公子,因为公子最近很忙,可能都不会來人间了,他便会派我來。”如意一边拉着涟漪向外走,一边说。 涟漪好奇问:“你家公子在忙什么?” 如意想了想才说:“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关于阿涟的。” “关于我的?”涟漪怪道,“如意,能详细说吗?” “不能哦。”如意摇头说,“因为公子也沒有详细和我说,我只是知道一点点,反正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连公子都不敢有一丝松懈。” 涟漪点头,也不再问了,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不急于这一时。 涟漪很快就被如意拉到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如意被这个吸引过去,又被那个勾去注意,涟漪只得跟在如意身后跑那小厮也紧跟在后,为如意付账。 再后來,如意索性拉着涟漪來到酒楼,跑上最高层找了个厢房,临窗而坐,然后指着遥远到看不清的摊子说:“你,给我去买一包栗子饼來。” 涟漪只能对那小厮赔笑说:“他难得來一次,就当是替我买。” 小厮被涟漪的笑迷的神魂颠倒,哪里还有心思怪罪如意,撒开腿就跑下楼,也忘了容璧说的,不能让涟漪离开视线。 见那人离开了,如意才大笑说:“终于把他赶走了,哈哈哈。” 涟漪无奈,却还是宠着如意,说:“想吃什么就点吧,你似乎很喜欢这里的食物。” “当然啊,妖界只有人……”如意结巴一下,“只有人才要吃东西,我们妖和神仙一样,是不用吃东西的。” 涟漪点头,想起修竹也只吃过糖葫芦喝过酒,于是问:“要不要给你家公子带些东西回去呢?” 如意拼命点头,说:“对,多带些东西回去,总有一样公子喜欢。” 涟漪戳了戳如意的额头,笑着说:“最好修竹都不喜欢,你就可以全部吃掉了。” 如意也不解释,咧着嘴笑,然后对站在厢房外的小二说:“把你们这里的菜都上一遍。” 小二立刻笑着躬身进内,确认道:“所有菜都要?” “嗯嗯。”如意抓着筷子说,“快些。” “好嘞。”小二满脸带笑,快速转身出门,生怕涟漪反悔似的,涟漪望着他的背影笑,门沒有完全合拢,涟漪便下位去关门。 涟漪轻轻的推了门一下,可门还是沒有合拢,涟漪便歪头看向门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陛犴站在门外,单手按着门,笑问:“原來涟漪公主在这儿,真是有缘。” 涟漪呵呵的笑,双手用力推门,不想让陛犴进來,可陛犴单手一推就把门给推开了,大步跨进门,还说:“涟漪,你点了那么多菜,自然是吃不完的,不若加我一个?我请客也行。” 如意抬头,见陛犴闯进來也沒有生气,更沒有吃惊,反而笑着说:“陛犴大人,你在这儿过的怎么样啊?” 陛犴被如意这句陛犴大人叫的神清气爽,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少年,但还是笑着回答说:“甚好。” 涟漪惊讶的看着如意,沒想到他竟然认识陛犴,刚想问如意,陛犴便插话说:“涟漪,昨晚你可害苦我了,烈艳阁里得到个个都是庸脂俗粉,比不得你的一根手指,甚至还沒有我长的好看,我被她们吃了一晚上豆腐,你说,怎么赔我?” 涟漪僵住,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意却哈哈大笑说:“大人,你府邸里的美人要是知道了,定会十分难过的。” “哦?”陛犴转头看如意,问,“你知道的挺多,我却不记得你是何人。” 如意依旧笑,说:“那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也沒关系,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 陛犴有些不爽,但碍于涟漪在前,便忍住杀意,笑着问涟漪:“公主,你这小厮口气大的很啊,是不是欠**?” 涟漪立刻摇头说:“他还小,望猃狁王恕罪。” “要恕罪也简单,今晚陪我如何?”陛犴得寸进尺说,伸手想把涟漪拉入怀中,涟漪还沒抽出袖中的刀片,陛犴的手就卡在半空中,陛犴低头盯着如意看。 如意举着手掐着陛犴的手臂,让自小以武力自傲的陛犴分外吃惊,一个少年就有如此力量,是人类吗? “陛犴大人,阿涟是我家公子的人,你不能觊觎,不然又要全身都是窟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寄宿梁府 如意说完就收回手,然后用筷子敲着碗说:“好饿好饿好饿,菜怎么还沒有上啊?” 陛犴也收回手,然后安安分分的坐在涟漪身边,上下打量如意,如意任由陛犴打量,不停的喊饿,催促小二快些上菜。 不等菜端上來,原先被支走的小厮先回來了,如意立刻迎上去问:“我的板栗饼呢?在哪里?在哪里?” 如意围着小厮转了一圈也不见有一样吃的,原本百花齐放的心情变成百花凋零,他怒道:“我的吃的呢?吃的呢?” “我手里。”容璧的声音从门后传來,涟漪立刻站起來,看向容璧。 容璧已经踏进门内,手里提着一个纸包,低头问如意:“修竹呢?” 如意想要抢过容璧手里的纸包,容璧却举起手,不让如意抅到,如意便转头对涟漪说:“阿涟!他欺负我!” 涟漪无奈,便走到容璧身边,说:“容璧,给他吧,修竹有事,便沒有來。” 容璧放下手,把栗子饼放在如意手里,然后转头看向陛犴,笑说:“不知猃狁王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陛犴却不理容璧,反问涟漪:“修竹是不是上回我來参加太子婚宴时那个坐在我们猃狁国位置上的人?” 涟漪点头,陛犴皱眉,哼道:“神出鬼沒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涟漪不回答,如意却抢着答道:“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最最好看的人,沒人比得过我家公子。” 容璧站在一旁听,也不反驳,陛犴却不爽了,翻了个白眼就坐到桌子旁,拍着桌子说:“快上酒菜!” 很快,陆续有酒菜端上來,如意也欢快的坐上饭桌,和陛犴抢着酒菜。 容璧和涟漪站在一旁,小声的交流着,容璧问:“阿涟,陛犴他什么时候來的?” “昨晚。”涟漪拉了拉容璧的袖子,小声说,“陛犴和我说,过阵子,京城会有大动乱。” “他想要渔翁得利吗?”容璧暼了陛犴一眼,冷冷说,“也对,若豫章王赤喾挥兵直逼京城,剑阁城的防备将变得脆弱许多,果真的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涟漪安慰说:“墨契还在剑阁城,说不定他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钰儿也在,不是吗?” 说到容钰,容璧紧皱的眉心才舒展了一些,说:“我和钰儿联系过,她说赤喾并沒有什么异动,甚至,剑阁城的百姓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坚信只要有豫章王在剑阁城就不会被攻陷。” 涟漪点头,说:“希望赤喾能够顾着大义,以天下百姓为重。” 涟漪又说:“对了,钰儿在剑阁城过的怎么样?墨契对她好吗?” “很好。”容璧的神情有些落寞,“只是可惜,我沒有参加她的婚礼。” “让她來参加你的婚礼也是一样的。”涟漪只是随口抚慰,容璧却又开玩笑说:“是我们的婚礼。” 涟漪瞪了容璧一眼,转身就走到如意身旁坐下,看着如意狼吞虎咽的吃相说:“慢些,沒人和你抢。” 如意嘴里塞满了吃的,只能抓着鸡腿,用鸡腿指着陛犴,意思是陛犴会和他抢。 陛犴又翻了个白眼,然后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白瓷杯,指节分明的手端起放在唇边,朱唇与白瓷交相辉映,杯里倒影出陛犴妖冶妩媚的脸。 容璧站在一旁也翻了个白眼,陛犴沒看见,而如意眼中明显的鄙夷陛犴却看的清清楚楚,陛犴忍着怒意,把脸正对涟漪,然后笑着把酒喝下,喝完之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面对陛犴的涟漪只能强笑,以掩盖自己的不屑,陛犴空长了一幅妖媚的脸,魅惑之术还比不得修竹的一根手指。 陛犴又倒满一杯酒,还替涟漪满上,说:“我敬公主一杯,望公主莫要推辞才是。” 容璧却上前,也为自己满上一杯酒,说:“我自然也要敬猃狁王一杯,望猃狁王莫要推辞。” 陛犴一把推开容璧,说:“我和公主说话由得你插嘴吗?丞相了不起?” 容璧向后退几步,稳住身体,杯里的酒一点也沒有洒出,容璧依旧笑道:“确实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才想敬您一杯,不知猃狁王肯不肯给在下一个面子?” 涟漪适时说:“容璧,既然猃狁王不愿喝酒,你就不必强迫了,只怕这里的酒不和他的心意,不喝也罢,都拿下去吧。” 容璧立刻拿起酒壶送给门口的小二说:“不必添酒了,我们不用。” 陛犴知道自己被耍了,却不好把怒火撒在涟漪身上,而如意又在旁边幸灾乐祸,陛犴原本被压下去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便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五指抓向容璧。 容璧不闪开,而是把手中的酒杯丢向陛犴,陛犴险险躲开,却还是被四洒的酒水淋着,他更加怒火滔天,双手做枪向容璧刺去。 容璧抽出玉骨扇,也不打开,只是用來抵挡陛犴的攻击。 房内能够活动的空间太小,陛犴不好施展武艺,所以容璧刚好能够防备住陛犴的所有攻击,这更让陛犴烦躁,攻击的套路也有些凌乱,容璧趁机攻击,玉骨扇抵在陛犴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陛犴知道,扇上有刀。 陛犴停下攻击,冷冷的看着容璧,这个人倒让他小瞧了,长的清瘦身手却不凡,就像他那把看起來徒有其表的玉骨扇一样,里面却藏着刀。 容璧收回玉骨扇,微微低头对陛犴致歉说:“在下唐突了,望猃狁王恕罪。” “输了就是输了,出去再來一次!”陛犴架着容璧就往外拖,涟漪立刻制止说:“不行。” 陛犴却不管不顾,卡住容璧的关节,容璧只能任由陛犴把他拖到大堂,涟漪和如意也立刻跟出來,涟漪不知如何是好,如意却坐等看戏。 陛犴站在大堂中央,大吼一声:“都滚出去,不然出事概不负责。” 围观的百姓立刻涌出大门,然后堵在门口观看,一个容貌艳丽的男子和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仇视互相,而一个容貌倾国的女子站在一旁劝架,这一场面一看便知有绝世猛料,说不定那女子就是涟漪公主呢。 艳丽男子说:“涟漪,你闪开,我们男子的事由不得你管,今日就让我见识见识容丞相的身手。” 清俊男子说:“谬赞了,在下的身手与猃狁王比起來,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在下认输。” “别废话。”艳丽男子一拳袭向清俊男子,清俊男子沒有防备,险险躲过,艳丽男子的脚就踹上清俊男子的腹部,男子立刻闪避,却还是被踹到腰部,一下砸在凳子上,凳子被压断,断裂处刺中男子的手臂。 “容璧!”涟漪立刻冲到容璧身边,容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涟漪便知道容璧受了内伤,嘴里都是血,才不张嘴说话。 涟漪立刻转头对围观的百姓说:“快去叫医生來!” 容璧的小厮也想从围观的百姓中挤出去,可不等他挤出去,人群就自然分出一条道,一个坐在轮椅的人在路的尽头,眼上覆着锦帕,笑着说:“找我?”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竟然会在这里,他会好心的替容璧医治吗?还是另有可图? 容璧挣扎着坐起來,摇头示意涟漪他无事,涟漪知道容璧也戒备梁子尘,刚想说不必了,陛犴却先说:“莫不是顶顶大名的神医安乐侯?” 捣药推着梁子尘來到大堂内,梁子尘面朝容璧,容璧此刻的面色发白,手臂也鲜血直流,梁子尘不由笑着说:“想不到容公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面,我心情甚好,治治你也无妨。” 涟漪也不顾容璧挣扎反对,起身对梁子尘欠身说:“那就多谢安乐侯,涟漪在这里替容璧谢过。” 容璧终于忍不住的咳了起來,鲜血吐了一地,把他的白色深衣染出斑驳桃花。 涟漪立刻蹲下扶住容璧,容璧咳完就晕了过去,涟漪搂住容璧,不让他倒在地上。 坐在一旁磕瓜子的如意突然哼了一下,然后不屑说:“真弱,比不上我公子一根手指头。” 涟漪瞪了如意一眼,如意才闭了嘴继续磕瓜子,陛犴也吃惊说:“他怎么这么弱,身手那么好,怎么被踹一下就这样了……” 涟漪懒得理陛犴,梁子尘却好心解释说:“我们陈国人的身体不同于你们猃狁人,足够灵敏却不够结实,自然受不住你那一脚的力量。” 陛犴哦了一声,然后对梁子尘说:“神医,來我猃狁国如何?我必不会亏待你。” 梁子尘却不给面子,嘲讽说:“你能给我什么?陈国的皇位吗?” 周围的百姓立刻啧啧称奇,安乐侯竟然如此大胆,防着公主和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果真的仗着医术有恃无恐啊。 陛犴立刻冷下脸,哼道:“敬酒不吃。” 梁子尘也不和陛犴废话,弯下腰为容璧包扎手臂上的伤,并吩咐捣药去抓药为容璧煎制。 待梁子尘医治完容璧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陛犴又开始不要脸的求借宿,说:“天色已晚,我却无家可归,不知……” 涟漪立刻对如意说:“如意,我们走。” 陛犴便转头看向梁子尘,说:“不知安乐侯可否容我一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含苞待放 梁子尘的手刚从水盆里拿出,就僵在半空中,水滴从他圆润的指尖滑下,落在水盆上,溅出一圈圈涟漪。 梁子尘立刻反应过來,冷笑着说:“來倒是可以,就怕你沒命出去了。” “不怕。”陛犴越发不要脸的说,“若是能和安乐侯抵足夜谈那就更好不过了。” 涟漪睁大眼睛,看着梁子尘的脸色越來越冷,而陛犴的笑容却越來越大,言语也越來越放肆,甚至开始动手动脚,钩着梁子尘的下巴细细打量说:“倒也是个美人儿,不知这锦帕下是一双怎样动人的眼眸。” 陛犴刚想掀开梁子尘眼上的锦帕,梁子尘的手就捶向陛犴的腹部,指缝间是四根泛着绿光的针,陛犴的另一只却精准的抓着梁子尘的手腕说:“沒想到,陈国的人个个都不一般,连安乐侯都会武功,真是让我震惊不已啊。” 梁子尘想挣扎,可陛犴的力量是他的几倍,捣药刚想救他家王爷,陛犴就一脚踹上他的胸部,捣药砸在墙上,然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涟漪不知要不要去救梁子尘,因为此刻只有如意能够制住陛犴了,涟漪看向如意,如意却摇头,说:“陛犴大人沒有动杀意。” 容璧的小厮见场面又不对劲,立刻对涟漪说:“公主,既然安乐侯已经治好我家公子,那我送公子回府了。” “恩,你快些把容璧送回去。”涟漪费劲全力把容璧扶起來,从容府赶來的随从立刻把容璧接过,送骄中。 涟漪看着容璧等人离开,才又看向梁子尘,梁子尘奋力挣扎,陛犴却紧抓不放,把梁子尘指缝中的针给抽出來,放在眼下说:“这毒不错,可惜,我百毒不侵,也会使毒,不知我和安乐侯谁使毒更胜一筹啊。” 梁子尘刚想用另一只手攻击陛犴,听了此话只能松开手,说:“放开我。” “好。”陛犴说完果然放开了梁子尘的手,却一把捞起梁子尘的腰,把梁子尘扛着肩上说,“安乐侯府在哪?今晚我们可以促膝长谈,聊一聊毒药的使用。” 涟漪看的目瞪口呆,梁子尘平日那样嚣张的一个人就被陛犴随随便便的扛走了,可见武力的重要性,想到这里,涟漪默默的捏紧了手,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飞刀。 如意打了个哈欠说:“阿涟,我们回去吧。” “恩。”涟漪拉起如意的手往回走,路上已经沒有什么人了,夜风袭來,刺透衣衫,有阵阵凉意,似乎,要下雨了。 涟漪便走的快了些,一边走一边问:“如意,你认识陛犴?” “当然啊,他是我们妖界的西风大人,他说想要体会一番当人的滋味,就用魂魄投了胎,算是转世,沒了记忆,但还是特意为自己找了一个天生异秉的凡胎。” 涟漪点头,陛犴确实不同于常人,就凭他的力气和百毒不侵的体质,就足够让人艳羡了。 如意继续说:“他的凡胎的容貌和妖身有几分相似,但还是妖身更好看些,陛犴大人最最在意的就是外貌了,他在妖界的时候就经常和我家公子作对,就是因为我家公子长的比他好看。” 涟漪扬起嘴角,说:“听起來,你们妖界很有趣,若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好啊!好啊!”如意拉着涟漪的手就要施诀,涟漪立刻制止说:“现在还不行,在你们哪儿呆一阵子人间说不定就十几天过去了,我暂时还不能走。” 如意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那好吧,阿涟,我也是时候回去了,若有事找公子,就吹公子送给你的笛子,他就一定会赶來的。” 涟漪点头答应,如意又见离东宫还有一段距离,就继续说:“还有啊,沒事的时候就要想公子,公子感应到了却來不了就会派我來的,我就可以來找你玩了,好不好,阿涟?” 涟漪笑着点头,说:“好啦,一定会的,东宫也到了,你早些回去吧。” 如意想了想,沒有什么要说的,便对涟漪挥手说:“那我走了哦,等公子忙完这阵子,就可以日日來陪你了。” “快回去吧。”涟漪被如意说的不好意思,对如意连连挥手,如意便笑着说:“阿涟,你先回府吧,我要确定你安全才能离开。” 涟漪点头,然后转身进了东宫,门卫门便缓缓把门合拢,涟漪在里面对如意微笑,如意便大声说:“记得想公子啊!” 涟漪红了脸,瞪了如意一眼门就关上了,如意便笑盈盈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施法回到妖界。 刚回到妖界如意就看到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悬在半空中,清透的水球包裹着它,显得无比清丽,如意惊喜大叫:“公子,公子!开花了!开花了!” 颜渊从如意身后走來,拍了拍如意的头说:“小声点,你家公子在睡觉。” “啊?”如意惊讶,他从來沒有见过修竹睡觉,就连小憩也沒有过。 颜渊指了指远处斜躺在一支压弯的篁竹上的修竹说:“为了让这朵莲花早日绽放,他消耗了太多,需要休息回复体力。” 如意难免心疼说:“公子从來沒有受过这样的苦……” 颜渊揉着如意的发顶说:“他乐在其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这还只是开始,过些时日,这莲花绽开了,就要用修竹的血滋养了。” 如意不懂,好奇问:“公子不是已经每日都用心头血滴灌了吗?怎么还要用血滋养?” “这莲花是仙界灵池里的,蕴含了极大的仙力,算起來,和涟漪还有几分渊源,自然会排斥修竹的妖力,但经过这些日子滴灌下來,种子里仙力几乎完全被妖力吞噬了,也就是说,这颗种子拥有极大的妖力。” 听颜渊如此说,如意吓了一跳,若这种子化为妖身,会不会比颜渊陛犴他们还要厉害些啊? “现在已经长出花骨朵了,那就需要更多的妖力维持它生长,一直到它完全绽放可以用來做妖身为止。” 颜渊又就忧心忡忡道:“也不知会对修竹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若让妖皇知道了,他定会阻止的。” 如意嘟起嘴巴说:“关他什么事,他要是敢欺负公子,我就咬死他。”如意说完,还磨了磨牙齿。 颜渊无奈笑说:“别胡说八道了,等妖皇真的回來了,你就别想到处乱跑了,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吧。” 如意转头看向修竹,修竹的双手交叠在脑后,斜斜倚在压弯的竹子上,眉头还微微蹙起,似乎很不安稳。 修竹的长发披散着,随着竹林内游丝一般的微风浮动,如挠着心口,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那如墨青丝。 如意咬了咬手指头,竟被自家公子的美色给迷惑了,这么多年了,他都沒有看腻。 似乎是察觉到如意的目光,修竹睁开眼睛,然后转头看向如意说:“你在想什么。” 如意自然不敢说实话,咬着手指观赏修竹的容貌,手指似乎变成了珍馐美味,可见秀色可餐并非胡说。 修竹翻身从篁竹上跳下來,长发在身后飞扬,然后顺滑的搭在修竹的肩上,修竹从怀中抽出一支竹簪,随手把长发绾起來。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如意看痴了,咬着手指一动不动,直到修竹走到他面前说:“表情很猥琐。”如意才醒來,然后哭丧这脸不理修竹。 颜渊见修竹醒來,立刻说:“差不多可以用血液滋养了,你准备好了吗?” “恩。”修竹说,然后伸出右手,掌心对着灵池上的水球,水球立刻溃散,跌落在水面上,溅起水花和一圈圈涟漪,只有一支亭亭玉立的花骨朵还悬在空中。 如意也沒心思生气了,担忧的看着修竹的一切举动,只见修竹翻转掌心,让掌心朝天空,莲花也自然的向修竹飞來,停在修竹掌心上方。 颜渊再次问:“真的准备好了?” “恩。”修竹又是想也沒想就说,然后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合拢,指尖在右手手腕上划过,便划出一道伤痕,鲜血直流,却不滴落,而是向上汇聚,在掌心处汇成一个球,刚好包裹住裂开的种子。 触到修竹鲜血的莲花立刻绽开了些,鲜血依旧在流,颜渊观察修竹的状态,修竹的脸色一直是雪白的,看不出什么,颜渊便看向修竹的嘴唇。 修竹的唇有些发白,颜渊又看向修竹流血的右手,发现修竹的手有微微颤抖,颜渊立刻托住修竹的手,说:“再忍一忍,等会儿交给我。” 修竹点头,血液继续汇聚,越來越大,已经看不见里面的黑色种子,颜渊便一手按住修竹流血的手腕,一手托住包裹莲花的血球,说:“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可以。” 修竹看了含苞待放的莲花一眼,然后收回了右手,转身向篁竹林走去,又躺在一支篁竹上闭目休息。 只是这次修竹沒有两手交叠在脑后,而是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腕,收拢在袖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参悟技巧 修竹感到万分疲劳,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动弹不了,唯有右手还在阵阵抽搐,修竹用左手奋力按压,却还是使不出多少力量,便放弃了,任由右手断断续续的抽搐。 修竹觉得全身都非常沉重,似乎要跌落在地,可他也不想睁开眼睛调整姿势,便继续闭着眼睛躺在篁竹上。 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眼前黑暗的天地间有一道裂缝,裂缝中透出柔柔的光芒,一支燦燦开放的莲花从里面探出,修竹惊喜,绽放了,可以塑造妖身了! 可是那花很快又合拢了,修竹刚抬起的脚就悬在空中,滞了片刻后,还是放下,向前迈去。 裂缝渐渐变大,柔柔的光线变得刺眼,待放的莲花向外伸展,修竹伸手去抓那莲花,可指尖刚触到就散成流光化在空气中。 修竹呆住,还沒有反应过來刚刚发生了什么,裂缝中就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步步生莲,丰姿绰约。 修竹想也沒想就冲进光芒之中,便看到涟漪上身穿着粉色半臂抹胸,下身是藕色下裙,手中拿着一支待放的莲花笑着看着他,脚边有朵朵莲花。 这是莲花妖身的漪儿? 修竹反而不知应该做什么了,涟漪便主动向修竹走來,每走一步都会绽开一地小小的莲花。 涟漪走到修竹面前,仰头笑问:“修竹,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修竹点头,情不自禁的伸手托住涟漪的脸,另一只手搂住涟漪的腰,涟漪也沒有抗拒,甚至是丢下手中的莲花,搂住修竹,让脸贴着修竹的胸口说:“我是你的肋骨。” 修竹立刻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紧紧的搂住涟漪,似乎想要把涟漪揉进骨肉里,两人和为一体,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涟漪又说:“修竹,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不,天荒地老与我们何关?”修竹让涟漪抬起头,凝视涟漪的眼睛说,“就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松开你。” 涟漪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踮起脚尖凑到修竹耳边说:“修竹,我喜欢你。” 修竹微微偏头,对着涟漪的耳蜗说:“漪儿,我爱你。” 不等涟漪回答,修竹就捧住涟漪的脸,重重的吻了下去。 触到的却不是柔软的唇瓣,而是冷硬的东西,有苦涩的液体灌进來,修竹立刻睁开眼,就看见颜渊担忧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把白瓷勺。 见修竹睁开了眼,颜渊立刻问:“修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修竹现在的心情非常的阴郁,不愿搭理颜渊,冷着一张好看的脸翻身坐起來,见他回了自己的寝殿,而莲花又不在,于是问:“莲花呢?” “已经稳定住了,正在缓缓吸收灵力,吸收的速度不算快,过几日才需要再次放血。”颜渊翻转掌心,一个镂空的银色小球就出现在手中,“莲花在里面,可以防止外界的侵扰。” 修竹伸手接过银色小球放在掌心,心意一动,莲花就从银色小球中幻化出,粉嫩的花瓣娇羞的拢在一起,修竹嘴角不由微扬,伸出另一只手去碰那花瓣。 颜渊见修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嘱咐说:“最近就不要施法了,多休息,过几日莲花需要的血量只怕要又增加了,你自有分寸。” 修竹点头,莲花收回银色小球中,再揣入袖中,又问:“你喂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颜渊立刻把药端到修竹面前说:“一些补药,虽然苦了一些,但对身体很好,我见你昏迷了,体温也升的很高,怕你出事,便熬了一些,喝了总比沒喝好。” 体温很高…… 修竹立刻想起梦里发生的一切,冰冷的脸也开始瓦解,泛起红晕來,颜渊刚想问时,修竹就离开床榻,头也不回的就往房外走,让颜渊摸不着头脑。 出了大殿后,修竹就穿越篁竹林直奔灵池,到了灵池边,修竹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让冰冷的池水浸透他的全身。 体温终于有所下降,修竹这才把头探出水面,吐出一口浊气。 灼热的体温让修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怎么降温,只能泡在灵池冰冷刺骨的池水里才会觉得舒适些。 上回也是如此,涟漪在自己身下挣扎,温热的肌肤不经意划过他冰冷的身体,就如火把一般点燃了他。 他想要吻她,想要把她嵌在胸口,想要试试书上所说的,耳鬓厮磨水**融的感觉。 想到这里,修竹又把身体沉入水中,让清凉的水流带走他的体温,让他清醒一些。 这种感觉很是新奇,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脉搏甚至是流淌的血液,修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因为涟漪,他懂了什么是情,由此,一切都变得有意义。 活着有意义,就是为了遇见漪儿。 无心有意义,就是为了偷取漪儿的心。 最初的悸动变成深深的爱意,修竹按了按胸口,那里有为涟漪快速跳动的心脏。 若可以,他想用自己火热的心去温暖涟漪。 修竹浮起來,然后向岸游去,上了岸刚想施诀弄干衣服就想起颜渊说的,近日不要用法术,只能任由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等它自然风干。 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终归是不舒服的,修竹刚想回寝宫,转身就看见慕渊站在他身后,张大眼睛上下打量他的身体,嘴里还不断啧啧称赞说:“太子殿下就是不同凡响……” 修竹黑了脸,立刻施诀震干身上的衣服,说:“何事?” 慕渊立刻笑着凑到修竹身边问:“太子,莲花种子怎么样了?” “快了。”修竹的手从袖中伸出,掌心摊开,一个银色的小球稳稳当当的放在上面,很快,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幻化出來,娇艳欲滴。 慕渊一见倾心,伸手就想摸一摸,修竹却立刻收了小球,说:“颜渊在我寝宫,你去找他吧。” 慕渊翻了翻白眼,说:“我要找他还用您提示吗?这不就是为了太子您的终身大事而來,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修竹点头,问:“这次还有什么要教我的?” 慕渊见修竹如此好学,欣慰说:“太子天姿聪慧,剩下的就需要太子自己继续参悟,我也不好教了。” 修竹点头,说:“多谢。” “应该是我谢太子才对。”慕渊对修竹眨了眨眼睛,“若剩下的还是不懂,再叫我和颜渊來教您便是。” 刚到灵池旁的颜渊立刻崴了脚,薄怒说:“慕渊,胡说什么呢!太子都叫你教坏了!” 慕渊见颜渊生气了,反而扑上前捧住颜渊的脸说:“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说教坏呢?” 慕渊又转头看修竹,问:“太子,你说是不是?” 修竹立刻点头,看着慕渊不断骚扰颜渊,颜渊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让修竹叹为观止,觉得学无止境,他还需要再接再厉。 刚开始他也只是问问要如何得到涟漪的心,沒想到慕渊给他上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课。 慕渊说:“有一个技巧太子一定要学,看好了,一定要好好学。” 修竹立刻打起精神看,站在一旁走神的颜渊也起了兴致,看向慕渊,可沒想到,慕渊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吻了起來。 这不是慕渊第一次强吻颜渊,但是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强吻他,颜渊呆住,便忘了反抗慕渊,等过了好一阵子,颜渊想起要挣扎时,他已经被慕渊弄的气喘吁吁,心思被搅的一团乱。 修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们,见他们两人一人满面笑容,一人气喘吁吁,过了好一阵子才问:“这是做什么?” 颜渊立刻捂住慕渊的嘴巴,率先发声说:“沒什么,太子我教你别的。” 慕渊却不断挣扎,用眼神示意修竹别听颜渊的,修竹便开口说:“放开慕渊,我听听她怎么解释。” 颜渊无奈,只能松开慕渊,可不等反应过來,慕渊就恶狠狠的扑向他,把他扑倒在地,然后嗜咬一般吻了起來。 修竹也不阻拦,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颜渊原先还会反抗,但渐渐的,颜渊就不挣扎了,甚至是搂住慕渊,开始回应慕渊,慕渊的吻也缓慢了下來,颜渊开始主动。 见两人如此亲密的交缠在一起,让坐在一旁观看的修竹大为吃惊! 平日颜渊能够躲着慕渊就躲着慕渊,今日竟然会与慕渊如此之近,可见慕渊所说的这个技巧果真不同凡响。 终于,慕渊撑起身体,但依旧把颜渊压在身下,问:“你想教太子什么,下一步吗?” 还处在呆滞状态的颜渊立刻红了脸,然后偏过头不看慕渊,却正对修竹,颜渊立刻又转过脸对着另一边。 慕渊捂着嘴咯咯的笑,对修竹说:“太子,您还想学吗?这个技巧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要学习加实践,我再演示给您看一遍。” 修竹便津津有味的看着颜渊被慕渊换着花样吻了个遍,颜渊还沒有半点法子逃避,因为修竹要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男生女相 慕渊继续当着修竹的面调戏颜渊,修竹也不拦着,甚至饶有兴趣的观看,颜渊恼羞成怒对慕渊说:“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慕渊咯咯发笑,说:“你生气给我看啊,是要狠狠把我压在身下,还是要把我吻的魂不附体?” 在慕渊的淫威之下,颜渊选择放弃抗争,转头对修竹说:“不说了不许用法术吗,你现在身体虚弱,还在恢复期,任何差错都受不起。” 修竹只是点头,显然沒有把颜渊的话听进心里,慕渊也严肃认真起來了,对修竹说:“太子,您的身体关乎妖界众生,切莫玩笑。” “恩。”修竹的声音闷闷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原本还想去人间看看涟漪,可如今一点法术也不能用,只能退而求其次说,“你们施法,让我看看漪儿。” 颜渊用手指指了灵池一下,灵池立刻映出涟漪的模样,她正坐在马车上,身体颠簸摇动,画面扩大,墨歌的脸也出现,她不安的问:“阿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涟漪牵住墨歌的手说:“去城郊,容璧已经为我们安顿好了,若京城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波及我们。” “京城会发生什么呢?”墨歌已经看不透如今的局势了,一想到赤喾想要谋反,她就觉得如矛刺骨,分外不安。 墨歌不由紧紧拽住涟漪的手问:“阿涟,你一定要拦住阿喾,一定不要让他做傻事!” “我会尽力的。”涟漪拍了拍墨歌的手,安慰说,“容璧已经叫他妹妹容钰想法子阻拦赤喾了。” 墨歌还是不放心,问:“那阿喾答应了吗?他还想不想做傻事?” 涟漪叹息,容钰回信说,她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赤喾,似乎有人把赤喾和外界的一切给阻拦开來,而赤喾也很久沒有露面了,她怀疑,赤喾并不在剑阁城。 赤喾会去哪儿呢……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涟漪不说话,转头看向马车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不愿再见墨歌满脸的期待渐渐消失。 墨歌见涟漪不说话,就抽出了自己的手,也转头看向马车的另一个车窗,两人心思迥异。 画面渐渐模糊,颜渊好奇问修竹:“涟漪和墨歌似乎又有芥蒂了,怎么了?” 修竹分析说:“墨歌心中偏向赤喾,而涟漪心中偏向家人,当赤喾和涟漪的家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她们心中自然存在芥蒂。” 画面很快一变,墨歌沉默的坐在一间房内,涟漪坐在她的对面,两人相对无言,最终,涟漪说:“若我们赢了,我尽量保赤喾不死,放你们走。” 墨歌凄苦一笑,说:“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保证,若可以,我也会劝阿喾放过你。” “不必放过我,放过我哥哥一家人就行了。”涟漪知道这样很困难,又说,“让哥哥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行了。” 墨歌点头,说:“我尽力。” 然后就是死寂的沉默,两人一坐就是一日,让慕渊好奇问:“公主和涟漪似乎遇见了什么困难,太子,你不去帮她们一把吗?” 修竹摇头,说:“不能,若我再帮歌儿,只怕她很难通过考验,说不定又要重新下凡历劫,而漪儿……” 颜渊和慕渊都看向修竹,只见修竹低声说:“漪儿不希望我打乱她在人间的生活,不希望借助我的力量,改变一切,更何况,我也希望,漪儿能够早些转世。” 慕渊点头,看向水面上眉头紧锁的涟漪说:“看样子,这个困难,极有可能会要了性命。” 颜渊赞许修竹的做法,说:“一切自有因果轮回,不是人力能够阻拦改变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也只能看,不能改。” 慕渊嗤笑说:“人间因为太子改变的还会少吗?就连那陛犴也参合了呢!” 慕渊说完,水面上就出现陛犴在人间的样子,妖娆妩媚的眉眼,尽显女气,却不容人小瞧,他正压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上,钳着男子的下巴冷冷说:“梁子尘,你还要挑衅我吗?” 梁子尘咬紧牙关,他从來沒有被人这样压制过,一直都是他欺压别人,这回倒反过來了,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几日,陛犴简直快把梁子尘给逼疯了,他不仅把南风阁的底细给摸遍,还动不动调戏梁子芥,逼得梁子芥搬到南风阁去住,梁子尘原本就不好的脾气立刻爆发,狠狠羞辱了陛犴一番。 梁子尘的嘴巴也毒,专门攻击陛犴男生女相的容貌,携带讽刺陛犴不男不女,诅咒他断子绝孙。 陛犴一直很讨厌别人说他男生女相,在冷冷听了梁子尘不带重样不带脏字的咒骂之后,陛犴终于忍不住了,压在梁子尘身上,钳着他的下巴,让他痛的说不了话。 梁子尘咽不下这口气,磨了磨牙齿,一口咬在陛犴的肩上,让陛犴痛的立刻推开了梁子尘,因力道太大,梁子尘连带着轮椅一同倒下,梁子尘也摔的不轻,又开始骂道:“你个妖孽!沒事來祸害人间干什么!修竹当初真该收了你!” 慕渊立刻掩嘴笑,说:“这倒还是我们的错了?这个梁子尘真是好玩,听说他能看到别人的命运?” “已经看不了了,他想窥视帝喾的命运,然后就被仙力封印住了,毕竟,这样的能力留在人间确实不好。”修竹说。 水中突然传來陛犴愤怒的声音:“修竹是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老子要会会他!想要叫他收了我,我就先收了你!” 慕渊和颜渊都被陛犴放肆的话给震惊,但见修竹沒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就继续看陛犴怎么收拾梁子尘了。 陛犴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梁子尘,把他的双手反绞在背后,然后拖着梁子尘向偏僻的地方走,梁子尘不知陛犴要做什么,不断的挣扎,说:“你个妖孽!放开我,不然我要你后悔!” 陛犴被梁子尘吵得烦,于是一手掐住梁子尘的下巴,咔嚓一声,梁子尘的下巴就被缷了,陛犴冷笑说:“我要你后悔才对。” 梁子尘痛的眼泪都流出來了,还好有锦帕遮着,陛犴看不见,而他的的手被反绞住,不能把脱臼的下巴接回去,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嗯嗯唧唧的用自己才听得懂的话骂陛犴。 陛犴被闹的心烦,于是把梁子尘丢在地上,梁子尘立刻用力接回自己的下巴,再一次痛的流出眼泪,把白色的帕子都染湿了。 陛犴也发现了,于是蹲下平视梁子尘的脸嘲笑说:“这就哭了?我还沒有开始打你呢,等会儿你不是要喊爹喊娘?” 梁子尘终于学乖了,不与陛犴挣口舌之快,眼泪却噼里啪啦滴了下來,让陛犴也慌了,沒想到一个大老爷们哭的这么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面对梁子尘。 陛犴以为梁子尘是被吓哭的,于是说:“我不打你了,你别哭了。” 梁子尘还是哭,并且哭的更凶了,陛犴慌了神,撸起袖子就为梁子尘擦眼泪,梁子尘立刻把陛犴推开说:“滚!谁要你碰我了。” “好,我不碰你,你别哭了不行吗?”陛犴觉得自己压力很大,就在欺负小孩子一样,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但看着梁子尘哭的稀里哗啦,他心中又觉得非常爽快,就蹲在一旁看梁子尘不断的抹眼泪。 梁子尘似乎察觉到陛犴不怀好意的目光,于是又吼道:“看什么看!我叫你滚啊!” 陛犴却不走,挑衅说:“偏偏不走,你奈我何?” 梁子尘被气的不行,索性不理陛犴,把眼前的锦帕解开,露出好看的眉眼,然后又从怀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想要绑到眼上,陛犴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说:“眉眼很好看,为何要盖住?” 梁子尘睁开眼睛,一双混浊的眼珠就出现在陛犴的眼前,陛犴不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是真是假。 梁子尘立刻把眼睛闭上,拍开陛犴的手说:“再敢乱动我,我就把你也毒瞎,然后毁了你的脸!” 陛犴大笑说:“也要看你有沒有这个本事了,想毒瞎我?先把你的眼睛治好吧。” 梁子尘气结,问:“你会医吗?” 陛犴摇头说:“不会,我只会用毒。” “沒听过医者不自医吗?”梁子尘嘲讽说,“也对,猃狁文化落后,你不知道也是自然。” 陛犴盯着梁子尘的嘴说:“这么好看的嘴,光用來说毒话了,真是可惜。” 梁子尘继续讽刺:“这么好看女儿脸,可惜生在男儿身上!” “看样子,你是不打不会乖啊。”陛犴十指交叉,掰了掰,发出噼啪的声音。 梁子尘立刻咬紧牙关不说话,陛犴便问:“你刚刚为什么哭的那么凶,别和我说是因为痛。” “就是因为痛!”梁子尘大吼,“从來沒有人敢这样对老子!除了那个贱人!” “谁?”陛犴好奇问,“她现在是不是死了?” 梁子尘磨了磨牙,勾起唇角冷笑说:“她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扺掌而谈 “确实符合你的行为。”陛犴笑着说,“她现在还活着?” “当然。”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笑问,“想不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这是自然,想看看你的手段多么恶毒。”陛犴猜测,梁子尘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必然是因为那个女人。 梁子尘便抬起手,扬起脸,对陛犴傲然说:“去把我的轮椅搬來,然后扶我上去。” 陛犴上下打量了梁子尘一眼,然后揽住梁子尘,把他横抱起來,梁子尘立刻挣扎说:“谁许你抱我了!放手放手!” “真放手?”陛犴询问说,“摔死了怎么办?” 梁子尘立刻转口说:“放我下來,我要坐轮椅!” “轮椅被你压坏了。”陛犴瞎说道,梁子尘不信,质疑说:“为何我沒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府内还有备用的轮椅。” 陛犴听梁子尘这样不开窍,于是手一松,梁子尘就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屁股先着地,梁子尘呆了好一会儿才哭道:“陛犴你个妖孽,你竟然敢放手!” 陛犴蹲下,无奈说:“不好意思,听说府内还有轮椅,就不想抱你了,一不小心就松了手。” 梁子尘用手撑地翻了个身,屁股火辣辣的疼,看样子,这几日都坐不了轮椅了,梁子尘便恶狠狠对陛犴吼道:“你滚!滚远些!” 陛犴依旧蹲在一旁,用怜惜的语气说:“我伤了你,怎么好意思就这样随随便便走了呢?不如这样,我为你上药,权当赔罪。” “滚!”梁子尘捂住屁股,脸上有可疑的红晕,然后大喊说,“來人啊,给我把他拖出去!” 听到呼唤的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來,刀剑指在陛犴的四周,陛犴眯了眯眼,笑说:“沒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安乐侯府就有这么好的防卫。” “滚吧。”梁子尘抬起手,立刻有人扶起梁子尘双臂,让梁子尘艰难的站起來,而陛犴依旧蹲着,梁子尘便居高临下说,“饶你不死,还不快谢恩然后自己滚?” 陛犴无奈,站起來苦笑,刀剑立刻上移,对着他的心脏,陛犴向梁子尘走近一步,刀剑也立刻移动,不敢真伤了猃狁王。 陛犴又向梁子尘走近一步,梁子尘怒道:“你再动一下,我就在你脸上划上一刀!” 陛犴停下,对着梁子尘幽幽说:“子尘,我沒想到你竟有这么恨的心,枉我对你一片深情。” 梁子尘呆住,周围的护卫也呆住,陛犴立刻推开身前的刀剑,一把抓住梁子尘的脖子,转身对那些护卫说:“还想留你们侯爷的命就立刻滚!” 梁子尘离了护卫的托举,只能依靠陛犴握住自己脖子的手立在地上,连呼吸都困难,立刻挥手,示意他们都离开。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快速消失,陛犴这才用另一手搂住梁子尘的腰,让他贴着自己站好,但还是不松开捏着梁子尘脖子的手。 梁子尘的仰头看陛犴,眼神被锦帕遮盖 看不到,但可以看到他不断磨动的下颌,陛犴便笑说:“又想咬我?我劝你死了这个心,不然我就摔死你。” 梁子尘便停了磨动牙齿,一张紧绷的脸正对陛犴,陛犴笑着说:“可惜,你的眼神再有杀伤力我也看不到。” 梁子尘立刻拉下眼上的锦帕,让混浊的双眼对着陛犴,眼中还带泪水,似乎刚刚那一摔伤的不轻,水弯眉紧紧蹙起,在眉心留下一道纹路,和头顶的美人尖处在同一条线上。 陛犴细细打量着梁子尘的脸,一点也不觉得梁子尘混浊的双眼恶心,甚至有着异样的美感,所以一直盯着梁子尘的眉眼看。 梁子尘狠狠瞪着陛犴,陛犴却沒有半点反应,眼神甚至一直在自己脸上流连,让梁子尘又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恶狠狠说:“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女人!” “确实不是,比不得我和涟漪公主。”陛犴幽幽说,“不知男人是何种滋味。” 梁子尘立刻僵直了背脊,刚想大喊,陛犴就掐了掐他的脖子说:“闭嘴,想活命就回答我的问題。” 梁子尘听出陛犴话中内涵,冷笑说:“你的目的终于说出來了啊,想要陈国的土地?” “别和我说什么你忠贞爱国,天底下,最不在意这些东西的就只有你梁子尘了。”陛犴抓住梁子尘脖子的手向下移,放在梁子尘背后,问,“赤喾谋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梁子尘也不敷衍,全盘托出: “不多也不少,之前他借助我南风阁的力量,一切我都知道,之后赤喾会怎么做,谁知道呢?” “那如今你是在帮墨家吗?”陛犴好奇,“你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想两头讨好?” “呵,我讨好他们?”梁子尘冷笑说,“我爱做什么做什么,由得你管吗?” 陛犴突然拉起锦帕,勒在梁子尘的嘴上,说:“真讨厌你这张嘴。” 梁子尘用手扯开嘴上的锦帕说:“你还留在梁府做什么?我对你并沒有什么用处。” “无聊罢了。”陛犴再次横抱起梁子尘说,“说好了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走?” 梁子尘这次沒有再抗拒了,双手环在胸前,就当是捣药搂着他,指挥陛犴向何处走。 在七拐八拐之后,陛犴终于來到一个小屋子前,门口的几个婆子见了梁子尘便跪下说:“拜见侯爷。” 梁子尘问:“她怎么样?” “还是每日都闹,嘴里说胡话。” 陛犴搂着梁子尘走到窗边,便看到一个疯女人不停的拍打着床上的两个男子说:“醒來啊!快醒來啊!” 陛犴低头问梁子尘:“那两人是谁?” “我弟弟。”梁子尘冷笑说,“我把他们弄成活死人了。” 陛犴饶有趣味的看了梁子尘两眼,然后继续看房内,疯女人拍打了好一阵子,见沒有任何反应又开始扇自己的脸,说:“我快醒來!快醒來!” 房内传來啪啪啪的打脸声,一声比一声响,梁子尘的笑容也就越大些,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來这里看他们,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够恶毒。”陛犴笑着说,“但我喜欢。” “彼此彼此。”梁子尘继续听房内的动静,女人在打了自己几十下也沒有反应之后,就停止了自虐,而是抚弄着床上的两人说:“儿啊,疼不疼,娘刚刚不该打你们的。” 梁子尘哼了一下,然后拉了拉陛犴的衣襟说:“走吧,也沒有什么好看的了,过会儿,她又要开始打人了。” 陛犴也觉得沒什么好看的,就抱着梁子尘向回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的腿。”梁子尘言简意赅。 “那眼睛呢?”陛犴好奇问。 “也有他们的原因。”梁子尘不愿再谈这个话題,于是说,“你什么时候走?” “舍不得?”陛犴调笑说,“你舍不得我就晚些回去。” “不必了,你早些回去吧。”梁子尘不留面子,赶着陛犴离开。 “明日清晨便走。” 梁子尘惊讶,他还以为陛犴会继续赖着不走,陛犴果断的离去让他有些不太啊适应,便讽刺说:“我还以为你的脸皮还能厚到多住几日。” “若是舍不得,和我一同走便是。”陛犴绕过药园,常有猫儿跑到他脚边蹭一下,陛犴却不搭理。 梁子尘懒得理陛犴,陛犴又说:“你若不愿意,我打进京城也是一样的,你说,好不好?” “也要看你有沒有那个本事了。”梁子尘不信陛犴能够随随便便就攻入皇城,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不屑。 “为了你和涟漪两个美人,也要攻到这里才行啊。”陛犴又半开玩笑的说,向梁子尘的房间走去。 梁子尘哼了一声,然后细细听周围的声音,有许多猫叫的声音,便知道自己的房间快到了,于是说:“你放我下來吧,我叫捣药送我回去。” “明日我就走了,你不与我彻夜长谈一番?”陛犴又开始提第一日见面说的话,梁子尘于是开喉喊道:“捣药,扶我回房。” 捣药打开门就看到陛犴搂着梁子尘跨进房内,说:“今晚我和你家侯爷扺掌而谈,你可以走了。” 捣药怀疑的看了梁子尘两眼,见梁子尘沒有反对就信了梁子尘的话,为他们关上门就离去。 陛犴这才松开抵在梁子尘脖子后面的手,让梁子尘趴在床上,自己坐在踏脚上说:“來谈谈你的曾经吧。” “为何不是你先來?”梁子尘反问说,反正也不能把陛犴赶出房间,就只能陪他说话了。 “我的?也沒什么好说的。”陛犴想了想,说,“无非就是什么天之骄子,天姿聪慧,天纵奇才一类的词加在我身上。” 梁子尘无语,还有这样自恋的一个人,也不信陛犴的曾经一直这样一帆风顺,便问:“就沒遇到什么挫折?” “挫折自然也有,在很小的时候。”陛犴脸上沒有半点忧伤,平铺直叙说,“我们猃狁被你们陈国的武帝打个七零八碎,我就随我父王飘荡了一阵子,最后在猃狁一部安居。” “再后來呢?” “家人都死了,就剩我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丧心病狂 梁子尘原本朝着床面的叫转向陛犴,陛犴的侧脸线条流畅,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诱惑魅惑,比女子还要妖娆些。 陛犴脸上沒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在意家人的生死,梁子尘不由问:“你难过吗?” 陛犴反问梁子尘:“为什么要难过?生死自有天命,我可沒那么多心思悲秋怀春。” “也对,你死了是另一种重生。”梁子尘想起陛犴是妖神,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心情好的时候再來一次。 陛犴却以为梁子尘是在夸奖他,于是笑道:“对,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不定比现在还好!凤凰涅槃。” 梁子尘不愿再听陛犴自夸,于是问:“是谁杀死你的家人?” 陛犴便继续说:“每个人都不服我父王,不明白我父王为何要把猃狁拆散,为何不与陈国做殊死搏斗,他们宁愿与陈国斗个鱼死网破也不肯低头屈服,于是联手把我家人都给毒死了,就我还活着。” 梁子尘不由想象到,陛犴坐在桌前,呆呆的看着身边的亲人口吐鲜血,自己却安然无恙的样子,那时的他,一定很茫然失措吧。 梁子尘不知为何沒有心情嘲讽了。 旁人见陛犴还活着,必定都带着庆幸的面具,心里却巴不得他快些死掉,就像他的嫡母一样,当着外人一幅对他很好的样子。 梁子尘不由为陛犴庆幸,还好他百毒不侵,但很快就觉得奇怪,他不是应该觉得遗憾吗?遗憾陛犴这个妖孽遗留在世祸害苍生。 “他们见毒药毒不死我,就想要找人暗中杀死我,可是我天生力能扛鼎,又兼备我提防他们,他们沒有一次得手过。” 梁子尘听出陛犴话中的漏洞,笑着说:“他们若是有一次得手了,你还能在我面前说话吗?” 陛犴抬手拍了梁子尘的臀部一下,梁子尘大叫一声然后怒道:“陛犴,你怎么不去死!” “命比较硬,想要我死的人都死了,不想我死的也死了。” 梁子尘愣了一下,陛犴接着说:“他们一直想光复猃狁国,却不服我一个十來岁的孩子,便总是给我找麻烦,我不耐烦,就把反对我的人都给杀了,然后全部换上我的人,曾经欺辱过我的人,我也都记着,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做了什么?杀了他们?” “大部分杀了,还留着一部分的人玩,例如猃狁九部的部长,我可舍不得杀他,我要慢慢折磨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怀恨在心?” “也沒有什么,就是十五六岁的时候,我挺喜欢他女儿的,想娶他女儿,可他不同意,她女儿也瞧不起我,后來我也瞧不起她女儿了。” 梁子尘沒想到陛犴还有这样一段灰暗的历史,更想听一听陛犴的故事,于是继续问:“然后呢?” “后來我娶了很多比她女儿好看的女子,再然后,陈国攻击九部,大难临头的他们就想依赖我,他女儿也想嫁给我,我却不想娶了,对了,她叫完颜,你想必听过吧。” 梁子尘想了想,终于把尘封在记忆里完颜这个词给挖出來了,说:“她死了。” “对,她那么蠢,來陈国的后宫不就是死路一条,又少了一个可以捉摸的人,真是可惜。”陛犴的语气似乎是很悲哀,可梁子尘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陛犴嘴边高高扬起的嘴角。 梁子尘不由叹息说:“果然,我们心狠手辣的程度不相上下。” “你还沒有说说你的曾经。”陛犴不满说,“你的曾经一定比我还要灰暗。” “何以见得?”梁子尘皱眉说,“我倒觉得你比我灰暗多了。” “别废话了,说吧,你曾经是怎么样的?” 梁子尘理了理思路,然后说:“我是庶子,那个贱人是正房,于是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还不断的虐待我,后來她把我的脚和眼睛弄坏之后,我就想着要报复她,于是学了十年的医。” “然后就成了神医?” “他们口中的而已,我不过是想要弄瘫她的两个孩子,再把她逼疯而已。” “与我相比较,确实是而已。” 梁子尘听了,觉得被陛犴比下去了,于是不满说:“你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陛犴仰头,看着混沌的夜空想了想,然后说:“对我來说,沒有什么是丧心病狂的,但我知道,对你來说,怎样才是丧心病狂。” “说。”梁子尘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觉得有什么是他受不了的,兴致被勾起,向陛犴挪动了些,问道。 陛犴站起來,转身对着梁子尘,烛火在他眼中闪烁,梁子尘立刻防备的向后缩了缩,问:“怎么不说了?” “觉得还是做更好一些。”陛犴说着就解开了腰带,梁子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边向床内侧移动一边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你怎么关心起我了?”陛犴说完就上了床,手从梁子尘的脊背划过。 画面突然混浊,正看的津津有味的修竹和慕渊立刻转头,就看见颜渊红着脸说:“别看了。” 慕渊却不理颜渊,挥手画面又清晰了起來,梁子尘正用双手抓住陛犴的手,不让陛犴挣脱开來,然后用牙齿恶狠狠的咬陛犴的手指,陛犴恼火,动作越发粗鲁,嘶啦一声就撕破梁子尘的衣服,白皙的肌肤在空中暴露,暖黄的烛光照耀在上面,显得极为诱人。 画面又开始混浊,慕渊大怒,一把抓住颜渊的衣襟就吼道:“那最后一步我们來演示给太子看啊!” 颜渊立刻不敢多事,挥手画面又清晰了起來,只见梁子尘捂住自己的身体,陛犴的手也挣开梁子尘的牙齿,冷笑说:“我最讨厌你这张嘴了,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本王,别人取悦本王还來不及。” “我又不是你口中的别人!老子是男人!”梁子尘又羞又恼,他从來沒想过会遇到这样不要脸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对,丧心病狂! “男人又怎么样?”陛犴撑着头看梁子尘,梁子尘快要被气哭,恨不得陛犴立刻死了才好。 陛犴伸手,摩挲着梁子尘的脊背,笑问:“不如,你跟了我?” “跟你去死!”梁子尘快速把指缝的毒针扎在自己的手臂上,陛犴看着梁子尘纤细的手臂上有乌黑从白皙的肌肤下透出,一时呆住了。 梁子尘哼了一声,然后冷笑说:“这毒需要在三个时辰内解开,但这毒又十分难解,就连我都要两个时辰,若不在时辰之内治好,就是死路一条,猃狁王,你不希望明日京城内所有人都知道安乐侯被猃狁王害死的消息吧。” “你狠。”陛犴不得不拍手赞许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够狠辣。” 梁子尘又哼了一声,说:“你可以滚了,我要为自己祛毒。” “我怕你出事,坐一旁看着。”陛犴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梁子尘身上,遮住他欲遮未遮的肌肤。 梁子尘暼了陛犴一眼,又说:“扶我起來,再端一盆水來,不要满,一半就好。” 陛犴知道梁子尘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的人,扶起梁子尘之后,果真出门去端了盆热水來,再进來时,梁子尘已经控制好了毒素,手臂上全是银针,他紧咬着唇,脸上也都是汗水。 见陛犴來了,梁子尘便放过了他饱受摧残的唇,张嘴说:“你应该有刀吧,把刀在烛火上烧一烧,然后给我。” 陛犴按照梁子尘说的做,然后把烧过还发红的刀递给梁子尘说:“还要做什么吗?” “你滚就行了。”梁子尘等刀子冷却,然后用水擦拭手腕,陛犴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一点沒有不好意思是谁害他如此的。 梁子尘也不愿搭理陛犴了,把锋利的刀对着手腕就是狠狠一割,下手快狠准,就像是对着别人的手腕一般,沒有半点偏差。 伤口处流出乌黑的血液,把盆子里的水都给染黑了,梁子尘便对陛犴说:“再去打盆热水來。” 陛犴乖乖顺从,知道梁子尘这是故意支开自己好解毒,毕竟,他也懂毒,若看了全部的解毒过程,他必定也可以解开此毒。 梁子尘果真很小心眼,比自己更甚,陛犴不由想,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解药方法,他想要还不容易搞到? 等陛犴回來时,梁子尘的血也放的差不多了,他缓缓收回手,然后对陛犴说:“把水倒了,然后就别回來了。” 陛犴摇头说:“我不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不是亏大了吗?” “随便你。”梁子尘知道陛犴天亮就必须离开,也不怕他在房内多呆一会儿,于是自顾自的擦拭染血的手臂,再细细包扎。 因为是手臂受伤,梁子尘只能用牙齿和一只手來包扎,动作非常迟缓,陛犴看不下去了,上前为梁子尘包扎,一边包扎一边说:“不就是春风一度,你何必这样大的反应。” “人渣,种马,妖孽。”梁子尘冷冷说,然后转头看向破晓的天空说,“你该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激起千浪 陛犴也转头看向晨光熹微的天空,无奈道:“罢了,你好生歇息。” 陛犴为梁子尘包扎好,然后起身推门而出,再把门关上,梁子尘看不见陛犴离去的背影,便一头向后倒在床上。 看到这里,慕渊不满的说:“陛犴就这样走了?不像他的本性啊!” 修竹却看的一头雾水,问:“陛犴到底要做什么?” “最后一步。”慕渊解释的直白,还是不肯信陛犴会放开自己中意的人,于是又瞪着水面看了好一会,梁子尘睡着了也不见陛犴折回,便知陛犴是真的走了。 颜渊却不敢再给修竹看人间了,怕又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影响修竹,于是让水面恢复平静,对修竹说:“修竹,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颜渊又转头拉过慕渊的手,说:“和我走,不要打扰太子。” 慕渊便欢快的拉着颜渊的手离开,再沒有打扰修竹休息。 修竹望着平静的水面发了片刻呆,最后还是忍住使用法术看涟漪在人间的生活,走到篁竹林内盘坐下,闭着眼睛开始吸收灵力。 他要尽快恢复,才能加快莲花生长的速度,就可以在阿涟转世之前塑成妖身了。 篁竹林内有游丝一般的微风,吹动修竹的鬓发,拂过修竹泛白的唇上,有点点荧光从周围的篁竹身上流出,汇聚在修竹身旁,争相进入修竹体内。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妖界不过几个时辰,在人间却已经过去几日。 又到了五月立夏的日子, 皇上要率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去迎夏,举行迎夏仪式。 君臣一律穿朱色礼服,配朱色玉佩,连马匹、车旗都要朱红色的,以表达对丰收的企求和美好的愿望。 涟漪还记得,先皇就是在立冬那日,在京城北郊迎接冬气时昏迷的,从此身体一蹶不振,走向了覆灭。 身处城郊的涟漪越发惴惴不安,听说含英说,墨家真给赤潋塞了几个美人,甄哥气的嘴上长了好几个泡,好在赤潋根本就不屑一顾,与甄哥同仇敌忾,才让甄哥舒心一些。 涟漪不由问:“那几个美人都是什么人?” “大部分都是朝廷重臣的远房亲戚和墨家的远房的姑娘……”含英叹了口气,看着涟漪说,“公主,还有一个人,是宫女。” “谁?”涟漪惊讶,沒想到还有宫女能够和墨太后牵扯上联系,本事倒是不凡。 含英再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是咀华,她一直都很喜欢皇上,于是求了太后,太后便答应了。” 涟漪静静的听着,其实她早就发现咀华对赤潋的感情,可她又能说什么?告诉咀华,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如何配得上她哥哥?还是告诉咀华,她要勇敢的去追求挚爱,用尽手段,想尽办法? 她当然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一切都要看自己,她沒资格说别人。 只是,咀华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本让墨太后答应她的请求? 墨太后塞给皇上的,都是墨太后的人,那些重臣也只是把远房亲戚的女儿送入皇宫试试水,运气好,说不定可以爬到贵妃,运气不好也沒关系,毕竟也算和墨家牵扯上了关系。 咀华只有答应墨皇后的条件,才能换取她想要的。 涟漪立刻警惕起來,对含英说:“你提防着咀华些,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任何消息,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和墨歌在哪里,知道吗?” 含英立刻点头,说:“我会提防着她的,绝对不让她有机可乘。” “还有,提醒皇上和皇后多多谨慎,入口的都要验一验再吃,用的也要仔细翻看,一定不能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涟漪说的认真严肃,含英也不含糊,一条条记下。 说了好一会儿,涟漪实在想不到什么要注意的了,便说:“叫容璧也提防着些,墨家定会对他下手。” “恩。”含英说,“只是公主,你为何要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也如此提防,墨太后会对亲生孩子下手?” “谨慎些为好。”涟漪不好说出心中顾虑,在她心里,墨太后就是那种狠辣的人,若赤潋出事了,甄哥也被害了,墨太后极有可能挟持赤耀垂帘听政,沒人能够阻拦她。 含英点头,然后看了看天色说:“皇上也快回宫了,公主,我走了,有时间定会來向您通报消息的。” 涟漪摇头说。“不行,你这次是跟着皇上來,自然沒人注意你,下回定会被人发现,还是小心为上,要容璧派人给我传递消息吧。” “说到容公子,他的伤还沒有好全,皇上也不好找猃狁王算账,倒让他逍遥法外了!”含英义愤填膺的说,恨不得把陛犴给撕碎。 涟漪示意含英住口,然后说:“他派人给我送來了几支毒针,说是只有他能够解开。” “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涟漪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早些回去吧,京城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派人通知我,知不知道?” “恩。”含英点头,然后快速离开南郊偏僻的小屋。 皇上正在回宫的路上,仪仗还很长,含英便插了进去,也沒人关心她是何人。 这次迎夏非常顺利,回宫之后赤潋便唤來含英,问涟漪在京城外过的如何,听含英说甚好赤潋便放心了,又听含英说了许多涟漪要他注意的地方,赤潋不由也开始狐疑,心中烦躁不安,便要含英离开了。 赤潋坐在养心殿里,只觉得燥热的天气让他十分焦灼,沒有半点心思批阅奏章,索性出宫去容府找容璧,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可容璧并沒有在容府,赤潋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他师傅容与的房内。 容与房内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即使已经立夏了,容与也穿着春日才会穿的衣裳,赤潋不由叹息说:“师傅,再叫安乐侯來治治吧?” 容与正在修剪盆栽,一边思考应该怎么把,一边说:“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然知道,活不过几年,你就不必再欠安乐侯一个人情了。” 赤潋看着容与安详的面容,也不好再劝,房内干热的气体压迫赤潋,让他觉得胸闷,似乎就要晕倒过去。 赤潋用力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眩晕感立刻消失,赤潋只当是心情的原因,便沒太在意。 想到涟漪要他警惕一些,赤潋便觉得胸闷,谁会害他?赤潋第一时间想起的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他的亲生母亲,墨太后。 杀了他,控制药儿和哥儿,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是了,墨太后一直就想这样做,才会想方设法的把墨家的女子推给他。 赤潋想要问,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让他说不出话來,容与文雅的动作渐渐变得模糊,赤潋又摇了摇头,就看见容与担忧的扶着他,问:“潋儿,怎么了?” “可能是房里太过闷热了吧。”赤潋笑着解释,容与立刻转身打开紧闭的门窗,然后走到赤潋身边,为赤潋打扇,问道:“现在呢?要不要我扶你出去休息?” 赤潋摇头,说:“师傅,有个问題,我想问你……” “你问。”容与见赤潋的眼皮不断的挣扎,似乎十几日沒有休息,才这般困。 “师傅……若是有一个你爱的人,可能会杀了你,你会如何。” 容与不解问:“为何要杀你?” “因为怨恨,或许还有**……。”赤潋摇摇头,江山并沒有错,错的是人的**。 “潋儿,她还会伤害别的人吗?”容与说,“若她还会伤害你别的爱人,那你必定要舍弃一个了。” “嗯,谢谢师傅。”赤潋点头,然后挣扎着站起來,向房外走,容与不放心,要扶着赤潋回去,赤潋摆手说:“外面有人接应,师傅你好生休息便是。” 容与无奈,便站在门边望着赤潋离开,心中尝过无数滋味,前尘往事被强行翻出,连带着结痂的伤口也被揭开。 若是你爱的人,想要杀你,你会如何? 他心头的伤口依旧疼痛,却抵不过寒冷的痛苦。 寒冷的到底是身,还是心?为何安乐侯梁子尘也治不好这病?答案他不知道。 赤潋的背影很是倔强坚定,亦如当年的墨皎。 也不知,她后悔沒有。 但他知道,洪都王赤玓一定沒有后悔。 那自己呢,可曾后悔? 容与摇头,然后自嘲一般的笑,赤潋也走远了,只模糊的看见一个明黄的背影簇拥在黑压压的人群当中。 但很快,明黄轰然倒下,引得众人惊呼,一片骚动呼喊。 容与呆住,还沒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有人喊:“皇上中毒了!容家要谋反!容家要谋反啊!” 激起千层浪。 容与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容府的人喊冤,不断的开脱自己,沒有几个冷静的。 很快,就被问及皇上与谁见过面,做过什么,众人都转头看向缓缓走來的容与,嘴巴翕合,却发不出声音。 容与走向倒在地上的皇上,众人立刻让道,分出一条小道,供容与走到赤潋身前。 容与蹲下,然后费力的搂起赤潋,说:“先去传太医,把皇上安顿好,再來审讯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刁风弄月 皇上在容府晕倒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声音指向容府,说是容府毒害了皇上。 众人联想到先皇也是在城郊迎冬之后昏迷的,而今日皇上也是,便知是同一人所害,又兼有传闻说,皇上的头颅曾在容府所发现,只是容璧能耐大,把这件事给压下來了,众人才不知道先皇也是被容府的人害死的。 容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与容府沾亲带故的人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受到牵连,纷纷与容府断了联系。 而作为容府最有声望的容丞相容璧却沒了消息,沒有一个人知道他在何处,有人说,他早知道要东窗事发,于是连夜逃跑了。 原本声名显赫的容府一夜华屋丘墟,成为乌衣门巷,让人不得不感叹事殊时异。 皇上昏迷了,丞相也不见了,但朝堂却沒有半点混乱,墨太后力挽狂澜,顶住所有压力,为亲生儿子守住天下江山,一时间百姓都在赞颂墨太后,说墨太后是和青俍皇后一样心怀天下的女子。 皇上昏迷的消息让皇后肝肠寸断,哭晕了过去,从此一蹶不振,太子赤耀便被墨太后带到身边抚养,从此众人只听闻墨太后,却很少提及皇上皇后。 墨太后一手追查皇上昏迷的原因,容府的人都被压进天牢,一个个严刑逼供,最终有人承认是容璧等人谋害了皇上,他们想要谋取天下。 墨太后继续追问,问他们是谁,还有谁想要夺取天下? 容府的人立刻吐露是涟漪公主,说涟漪公主和容府的人都认为当年容贵妃的死是因为皇上,他们一直怀恨在心,并且不满只做臣,想做君。 涟漪公主于是唆使先皇去泌水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先皇,如今又故计重施,想要再害死皇上,好夺取皇位。 墨太后立刻去缉拿涟漪公主,可公主府内沒有涟漪的半点踪迹,涟漪公主和容丞相一同失踪了。 墨太后又在涟漪公主的寝宫中发现了许多容丞相送与的信物,甚至还有一本《青梁悬想》,这是陈国明令禁止的书,容璧竟然还敢送给公主。 又听公主的贴身侍女说,这是容璧在公主十五及笄时送的,公主说要做青俍皇后一般的女子,容璧说要成为梁武帝一般的男子。 无人不知,青俍皇后是推翻了她父皇的帝国,才成就了梁武帝的帝国,若涟漪公主想成为青俍皇后那般的女子,不就明摆着要谋反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原來涟漪公主和容丞相早就狼狈为奸串通一气了,在知道要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还一同逃跑了,也不知是该赞许他们深情还是该辱骂他们的不知廉耻。 也怪不得豫章王会在最后一拜的时候挥袖离去了,说不定,豫章王也早就知道涟漪公主和容璧那点风流韵事了呢! 上回容丞相因为公主和一个妖娆男子打架的事情也在京城传遍了,容丞相为了公主确实是真心实意,都十**岁了,也沒有听说他收过一房姬妾,绝对可以说是守身如玉,有这等绝世男子甘愿守着她,涟漪公主公主能不心生旖旎之心吗? 说不定,两人早就刁风弄月、 逾墙钻穴了呢。 听到如此流言的太皇太后却忍不住了,指责容府的人胡言乱语,涟漪公主如何会是那种人,一怒之下把乱嚼舌根的人都给拖走了,听说,那些人都被乱棍打死。 梁太后还不满意,要墨太后把那个说涟漪要谋反的宫女交出來,她要亲口逼问她,可墨太后就是不同意,暗指太皇太后手段毒辣,极有可能为了包庇袒护涟漪公主而害死证人。 墨太后手腕逼人,比梁太后当年更甚,梁太后斗不过墨太后,此事便不了了之,梁太后也不再过问后宫和朝堂之上的事情,墨太后自然权倾天下。 京城似乎又回复了平静,只不过是五六日而已,却早已天翻地覆,唯有两人沒有任何消息,那就是涟漪公主和容丞相,沒人知道他们在哪里,逼问公主身边的人也沒有任何线索。 墨皇后再等了两三日,却还是沒有涟漪公主和容丞相的任何消息,见皇上躺在床上日渐消瘦,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迹象,墨皇后被逼的无路可走,便发出消息,从明日开始,容璧和涟漪一日不出來自首,就杀死容府和公主府的一男一女,直到他们肯出现为止! 百姓都为人质悲哀,他们的性命被拽在容璧和涟漪两人手中,这就要看容丞相和涟漪公主在意不在意这几百人的性命,舍不舍得用自己的性命挽救其他无辜的人了。 京城南郊,一栋隐晦的院落内,正进行着激烈的争辩,涟漪紧搂容璧的腰背,不许他离开,祈求说:“不要去……” “放开。”容璧的左臂还带伤,使不出一点力量,只能用一只手去掰涟漪紧箍在他腰上的双手,刚掰开一只要去掰另一只的时候,涟漪松开的手很快又缠上來,容璧无奈说,“乖,放开。” “我不!”涟漪紧紧箍住容璧,把脸贴在容璧的背上,毅然决然说,“你去,我也去!” “不要胡闹!这是去送死!”容璧突然非常讨厌涟漪这样倔强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不管头破血流还是满身伤疤,她都不肯回头。 “既然你知道是去送死!你为什么还要去?”涟漪鼻尖一酸,眼眶就不争气的红了,“别和我说你是要去证明你的清白,你容璧我涟漪会不了解吗?你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你就是要去送死……” 涟漪说着说着就哭了,泪水决堤一般透湿了容璧的衣衫,容璧低下了头,看着涟漪为了防止他挣脱而用手指紧紧抠住的双臂,那细嫩的肌肤已经被指甲划破,渗出鲜红的血。 容璧的心立刻抽痛了一下,他如何想死?如何不想继续留在这里陪着涟漪,可是,容府和公主府的人的生死还拽在墨太后的手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无辜枉死。 容璧再次拽开涟漪的一只手,在涟漪的手缠上來之前转身,搂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涟漪说:“对,我确实是要送死,若我的命能够换回容府和公主府百余人口的性命,也是赚了。” 涟漪不说话,趴在容璧胸口抽泣,容璧又说:“但你不行,你要等待,等着奇迹再次出现,我猜,很快,赤喾就会來颠覆棋局了,墨歌我也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了,等时机到了,我安排的人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你只需乖乖等待便行了。” 涟漪摇头,断断续续说:“既然我并沒有什么用处……留下來做什么……更何况,墨皎是说……要我们一同去……你一个人回去也沒什么用的……还有……我是公主……她不可能随随便便把我杀了……你却不同……我不许你去。” 容璧见涟漪去意已决,心中竟隐隐流露出欢喜的感觉,欢喜涟漪这样重视他,欢喜涟漪愿意陪他经历生死。 若得妻如此,他还有何所求? 容璧把下巴抵在涟漪的头顶,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说:“阿涟,我许你同我去,若我们有幸,一同活了下來,我们便在一起,好不好?” “好,只要你活着!”涟漪再也不能接受身边最亲最爱的人先于她死去的事实,她的哥哥已经昏迷,让涟漪不由不想起先皇是如何被人害死的,她害怕,她恐慌,生怕赤潋也会走上先皇一样的道路。 而她的嫂嫂甄哥也一蹶不振,谁知是不是墨太后毒害的,就是为了好带走药儿,挟持药儿这个唯一的龙嗣,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 还有含英,是不是一直紧咬着唇不肯泄露她的行踪,然后被墨太后严刑逼供? 他们都命在旦夕,涟漪根本不能安心舒坦的坐在这里作壁上观,留在这里也沒有任何作用,不如去救容府的人。 涟漪搂紧容璧,把头埋在容璧怀中,再次许诺说:“只要你活下來了,我就嫁给你。” “那我定会活下來。”容璧五指做梳,细细为涟漪梳理齐腰的长发,涟漪也调整情绪,让自己冷静下來。 过了好一会儿,容璧才问:“准备好了吗?” “沒有。”涟漪摇头,看着渐渐下沉的斜阳说,“我们明日清晨再去吧,陪我看一次日落日出,好不好?” “好。”容璧笑着答应,他也记着,藏书阁那晚原本要一同看日出,他却沒有叫醒涟漪,便说好了下回再一同看。 两人搬了凳子坐在院落里,涟漪依偎在容璧怀里,看着太阳一点点下坠,坠入无底深渊。 涟漪不由想起在藏书阁的那一晚,星光璀璨,月色如水,她也是这样依偎在容璧怀中,睡的很安稳。 容璧,这个如玉一般的男子,应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而不是英年早逝,还留着一身污名,他应该是被容府的人口口相传,赞不绝口的人,称颂他如何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容府。 只求,只求容璧他们能够好好活着,用自己的性命相换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越俎代庖 朝阳缓缓爬上山坡,朝霞也慢慢镀满整个院落,晨曦如棉絮一般包裹住他们,沒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惬意的了。 容璧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指为涟漪梳理长发,说:“阿涟,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着,要陪心上人一起看朝阳,一同观赏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与天地相比,我们确实太渺小了,我便会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天地是什么,我从來沒有把它放在眼里。”涟漪突然说,然后从容璧怀中坐起,凝视容璧说,“你们就是我的全部,你们出了半点意外就是整个天地的覆灭,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一切都算得上大事。” 容璧也凝望涟漪,细细打量涟漪在朝霞下的脸,涟漪的眼睛有些肿,也不知是因为哭还是因为一夜未睡的原因,却不影响她的美丽,容璧甚至更加爱怜这样面容的涟漪。 容璧也坐正,一把搂过涟漪,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涟漪也不拒绝,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唇和额头相贴,温馨而甜蜜。 容璧放开涟漪,笑着说:“去梳洗一下吧,我们该出发了。” 涟漪点头,进房快速的打理好自己,出门时容璧已经准备好了,他站在镀满阳光的院落中央,米白色服饰与周围的环境非常搭配,他就像是嵌在一幅美丽的画里面,不,应该是他把周围的环境衬托成背影。 容璧脸上是极致阳光的笑容,把经年不变的笑容给卸下,第一次露出真真正正的容璧。 若有机会,她一定要把这一幕画下來,把容璧的笑容给禁锢在画中,涟漪这样想。 容璧看着妆容朴素的涟漪,突然赞扬说:“阿涟,你很美。” 这是涟漪第一次听到容璧赞扬她的容貌,即使听腻了别人称赞的涟漪还是非常受用,甚至是含羞的说:“多谢。” 容璧便走上前,牵起涟漪的手,缓缓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城门也刚刚打开,人不多不少,让涟漪和容璧显得更加扎眼,如今,已经沒人不知容璧和涟漪长的什么样了,因为京城上下各地都贴满了他们的缉拿通告。 画师的手艺还不够火候,都把两人画的丑陋了许多,特别是容璧左脸上那道浅浅的十字伤痕,被画师画的十分狰狞,让百姓们都以为容璧是一个残酷暴戾之人,可真一见面,那道疤痕不仅不难看,还让容璧更添了几分英气。 涟漪公主被画的风尘妖媚了许多,但真人却美丽脱俗,贵气逼人,让人不敢亵玩。 容璧看到自己被画成这样,好笑的说:“也不知我是不是得罪过这位画师,让他觉得我是如此狰狞丑恶之人。” “我也被画的风尘媚俗了许多,你心里应该平衡了。”涟漪笑着说,也沒有管别人注视的眼光,扯下通缉令就拉着容璧就走进城内。 刚入京城,就有御林军把涟漪和容璧两人拦住,说:“公主,丞相,太后娘娘等你们许久了,请吧。” 涟漪却摇头,拿出通缉令大声说:“墨太后连你们也控制了?真是好本事!她现在是要铲除异党了吗?” 周围的百姓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几百双眼睛扫视他们,御林军觉得倍感压力,涟漪公主哪里和传闻中那般柔弱好糊弄? 御林军不知如何回答涟漪的问題,便敷衍说:“草民不知。”说完就要上前擒拿涟漪,容璧立刻拦住,说:“公主是你能碰的吗?” 涟漪冷笑说:“本公主出宫游玩一趟就变成这样了,你们眼里还有沒有本公主!还有沒有皇上?” 涟漪说完就把那张薄薄的纸摔在御林军的脸上,怒道:“贼喊捉贼!想谋反的到底是何人,你们看看如今谁夺了皇上的权就知道了!” 百姓立刻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觉得公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容府倒了之后,只有墨家一家独大,就连有梁太后支撑的梁府也不能和墨府抗衡了,可见,这一切,都不如传闻说的那么简单。 涟漪又说:“我母亲容贵妃是被墨太后害死的,与我父皇何关?你们编造的理由也太可笑了,还有,那本《青俍悬想》如果能够证明我想谋反,那全天下的人都要谋反了,就连你,也要!” “草民不敢!”御林军立刻低头,不敢直视涟漪燃火的双眼,然后观察周围的百姓,百姓的眼中都带着狐疑,不断的摇头,看样子,涟漪刚刚的话,他们是信一半了,若在愚昧的百姓之间传开了那还得了?墨太后定会了他的命,早知道,就应该直接绑了涟漪公主拖进皇宫,何必和她废话。 御林军立刻上前想要捂住涟漪的嘴,容璧唰的一下打开扇子切断了他的一根手指,然后冷冷说:“这是给你的教训,长公主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那人颤抖着手,只有皮肉还连在手掌上的小拇指摇摇欲坠,周围的人见了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再看向容璧时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御林军难以置信的看着容璧,见容璧一脸蔑视的样子,愤怒立刻烧尽理智,他对身后的人喊道:“给我把他们拿下!不死就行!”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里也都不敢围观了,纷纷逃散,容璧和涟漪立刻防备起來,冷笑说:“墨太后竟然还想留下我们的命,她连她亲生孩子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真是奇了。” 可那些人却不动了,看着涟漪的背后,放下刚刚才举起的武器,涟漪立刻回头,就看到墨皎坐在凤辇上,居高临下一般的看着她说:“涟漪,本宫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 涟漪点头,也不废话了,直问:“既然我们來了,你该放人了。” 墨皎示意宫人把凤辇放下,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涟漪面前,然后摇头,轻声到只有容璧和涟漪能够听到:“跪下,然后承认是你们谋反,本宫就放了他们,还会好好安顿他们。” 涟漪握紧拳头,容璧抓住涟漪的手,摇头说:“不。” “真的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墨皎笑语盈盈,似乎只是拉着家常,说着玩笑话,并非关乎几百人的性命。 “在乎。”容璧直视墨皎,“也在乎我和涟漪的性命。” “可是,不管你们答应不答应,你们都要死啊。” 墨皎无奈的摇头, 绕着涟漪和容璧两人走了一圈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深情,让本宫十分嫉恨啊,也不知, 在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有私情的情况下, 那个修竹会不会还來救你?” 不等涟漪回答,墨皎就伸手拂过涟漪的脸,笑着说:“如果他來了,那就更好了,定可以看到一场极致的画面,看看他心中出淤泥而不染的涟漪公主,是怎样的**下贱!” 涟漪厌恶的拍开墨皎的手,然后紧紧拽住容璧的手,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不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会造报应的。” “你还信报应?”墨皎嘲讽说,“若是有报应,你们陈国的皇帝早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你儿子也是陈国的皇帝。”容璧提醒说,“可他什么也沒有做,甚至是包容你们。” “所以,本宫不杀他。”墨皎面无表情的说,“等一切都安稳下來了,本宫就让他醒來,把他送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不必再承受皇位带给他的枷锁了,也算完成完成夙愿。” 涟漪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不会对哥哥做什么,那嫂子和药儿呢?涟漪不由问:“那皇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毕竟,她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垂帘听政也不该是你,你要越俎代庖吗?” 墨皎被问的烦,说:“墨舞是我们墨家的女儿,也不必你來关心,你还是好好担忧担忧你自己的安危吧。” 说完就甩袖转身,举手示意把涟漪和容璧带走,走了几步,却发现身体虚浮的很,也不知是为何,墨皎立即搭住宫女的手,让自己镇定下來。 众人立刻把涟漪和容璧围在中央,涟漪和容璧也不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了,相视微笑,安抚互相。 两人很快就被绑的死死的,并不是压入天牢,而且压向皇宫,皇宫的大门敞开,恭迎墨太后入内,那些宫人见涟漪和容璧被绑住也沒有多么惊讶,暼了一眼之后就低下头,不敢乱看。 墨皇后扶着宫女的手,向青梁殿走,涟漪便知道,甄哥只怕是被赶出青梁殿了,这后宫,又是墨皎的天下了。 墨皎站在青梁殿大殿内等着涟漪和容璧进來,宫女立刻推搡他们说:“走快些!” 涟漪因为被绑住而重心不稳,被推倒在地,容璧立刻想去搀扶,却想起他也被擒住了双手。 见两人都进來了,墨皎便示意所有人都下去,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他们三人,墨皎便一把抓住涟漪的头发,看着涟漪肖似容宓的脸说:“容宓!我要你好好看看你女儿是多么下贱!” 说完,墨皎又拖过容璧,大笑说:“你不是喜欢涟漪吗?那本宫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死之前好好快活一番,让天下的人看看你们容府的男子是怎样的文质彬彬,容府的女子是怎样的贤良淑德!顺便,让那修竹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犯罪欲望 涟漪惊恐,不明白墨皎是什么意思,便见墨皎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然后捏住容璧的下巴,强迫容璧张开嘴。 容璧咬紧牙关不让墨皎得逞,脸被墨皎尖锐的指甲掐破,却还是沒有张开一丝缝隙。 墨皎怒极,便掐住容璧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容璧自然而然的张开嘴吸气,墨皎立刻把瓷瓶中的药水一股脑的倒在容璧的嘴里。 容璧被呛住,不断的咳嗽,想要吐出來,但因双手被绑住而不能吐出,身体很快有了反应,容璧立刻僵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墨皎哼了一声,冷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瓶都灌下去了,有你受的。” 墨皎然后笑着对涟漪说:“既然他全部喝下去了,那你就不必喝了,本宫给你点个香助助兴,如何?” “不要,不要……”涟漪不断摇头,墨皎却熟练的点好了帐中香,然后说:“好好快活一番吧!” 说完,墨皎绕过躺在地上的容璧,出了大殿,然后一个太监进來为容璧解开了手上的束缚,再次把门关上。 原本就幽香的青梁殿在点了帐中香以后,气味更加醉人,涟漪瘫软了腿,跪了下來,看着不远处蜷缩在地的容璧,不知如何是好。 容璧似乎非常痛苦,双手环住双臂,眼睛紧闭着,不看涟漪,脸上满是虚汗,牙齿紧咬,肌肉紧绷,费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涟漪知道,容璧在忍耐,在煎熬,墨皎灌下的药绝对不一般,极有可能让人迷了心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才好让众人看他们恬不知耻的样子。 确实是恨他们入骨啊……涟漪苦笑。 帐中香的味道越來越浓郁,涟漪也渐渐感到不舒适,全身一片燥热,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在不断撩拨。 涟漪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一些,再次看向容璧,恰巧,容璧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充满**,就像一匹快要饿死的狼,极度饥渴前方的美味佳肴,涟漪害怕的向后缩了缩。 容璧缓缓的站了起來,然后摇摇摆摆的走向涟漪,涟漪不断摇头,示意容璧不要再走了。 容璧只觉得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和用道德压抑住的犯罪欲喷薄而出,让他觉得十分兴奋,而涟漪流露出的害怕的情绪更加加重这种犯罪感,就像兴奋剂一般刺激的他不断的向涟漪走去。 涟漪的心,涟漪的身体,涟漪的一切,他都想强取豪夺过來,不过是习惯了装作温润有礼的样子,他才沒有做出那样鲁莽的举动,可是,那回在公主府见到涟漪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那明显红于平日的唇色,都让容璧想到一幅幅旖旎的画面,修竹吻着涟漪,轻轻抚摸涟漪的身体。 每回想到这些,他就嫉恨的不行,恨不得把修竹换作自己,狠狠把涟漪压在身下,吻着她的红唇,让她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眼前,就有这样的机会,他只需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触到涟漪的脸,就能把她揉进怀中。 涟漪依旧在不断的摇头,挣扎着向后移动,这更加刺激到容璧,他立刻跪了下來,搂住涟漪的身体,攻城略地一般的吻上了涟漪的唇,比想象中的还要甜腻柔软,涟漪颤抖了一下。 容璧的吻强势而霸道,和平日的他完全不同,涟漪从未见过这样的容璧,在涟漪眼中,容璧是温文佳公子,沒有什么攻击性,就连拥抱也都是轻轻的环着,从來不和修竹一样紧搂。 可此刻的容璧充满了攻击性,还有满满的欲念,似乎要把她拆吃入腹,浓烈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涟漪觉得窒息,大脑渐渐停止思考,任由容璧双手在身上游走,忘了反抗。 容璧感到涟漪的窒息,便停止攻击性的吻,凝视涟漪的脸,涟漪脸上也带上了欲念,眼神迷离,脸颊绯红,嘴唇微张,似乎在邀请他。 容璧再次吻上涟漪的唇,却是万分虔诚温柔,不再和第一次那般强势,吻了片刻,渐渐蜿蜒到涟漪的耳垂,牙齿用力的研磨,让涟漪轻声低吟了一下,容璧觉得全身都被点燃,把涟漪压倒在地。 冰凉的地板让涟漪立刻清醒了几分,她想推开容璧,却发现双手还反绑着,压在身后,沒有可能制止容璧。 容璧的手已经开始摸索涟漪的腰带,试图解开,动作有些笨拙,但最终还是解开了,容璧揭开涟漪的外衫,继续攻击涟漪的内衫,嗜咬也不断向下,从耳根到颈脖,最终在她的锁骨处流连。 涟漪身体一震,酥,麻感从头顶到脚尖流窜,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轻声唤道:“不要……” 声音沙哑妩媚,涟漪愣住,容璧却大受刺激,不再去解那繁复的衣衫,而是直接从下摆伸入,去抚摸涟漪滚烫细嫩的肌肤。 容璧的手就像是火把,游走到哪里,火焰就蔓延到哪里,涟漪浑身颤抖,红唇颤得合不上,理智要她拒绝,可身体却渴求更多。 涟漪呼吸急促,心跳如雷,而容璧的手已经到了涟漪胸前,让涟漪摒在唇齿间的低吟瞬间变为惊呼逸出唇外,听在耳中,煞是撩人。 容璧更加疯狂,手一用力,就把内衫脆弱的系带给扯断,涟漪剧烈的挣扎,更加刺激迷了心魄的容璧,他掀开涟漪的内衫,满眼撩人的春色。 涟漪停止了挣扎,双眼绝望的闭上,莹白的肌肤因抚摸而泛着粉色,在青梁殿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魅惑,容璧原本混沌的大脑却立刻清醒过來,清醒的知道,这是涟漪的身体,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身体。 容璧停止了一切动作,剧烈的颤抖身体,他刚刚在做什么?攻击涟漪的身体?强行拥有? 不,他不要在这种情况下拥有涟漪,也不能在这里拥有涟漪,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等着他们忘乎所以欲仙,欲死的时候破门而入,让天下人皆知涟漪公主多么不知廉耻,不,他不能! 容璧立刻把涟漪的衣服合拢,然后解开涟漪紧绑的双手,涟漪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容璧用捆手的绳子把她一只脚绑在柱子上,然后搜出她袖中的所有刀片,声音嘶哑的说:“把衣服穿好,然后背对我。” 涟漪茫然点头,容璧便挣扎着站起來,颤微微走向殿门,涟漪不明所以,只能按照容璧说的整理凌乱的衣衫,却不转身背对容璧,反而一直盯着容璧看。 容璧停在门口,然后靠着门缓缓的坐下,伸出被陛犴伤了的左手,右手拿着刀片,一刀一刀的割着大臂上的肌肤,用疼痛來抵抗发狂的**。 涟漪呆住,看着容璧还未痊愈的左臂不断渗出鲜血,然后一滴一滴汇聚,最后从指尖滑下。 容璧的左臂很快布满伤痕,容璧依旧在已经伤痕累累的左臂上割划,偶尔会带动伤口裂开,牵扯皮肤露出红色的肌肉纹理,痛上加痛,却更能忘却亢奋的**。 割在容璧手上一刀,涟漪的心也同样凌迟一下,她的双眼不由模糊,然后呜咽说:“容璧,不要……”声音依旧沙哑妩媚。 “闭嘴!”容璧睁开嗜血的双眼,凶狠的瞪着涟漪,似乎又要扑过來,涟漪立刻闭了嘴,眼泪却哗哗的流,看着容璧不断自残,就是为了不伤害自己。 刻意深埋的心立刻柔软,恨不得立刻扑到容璧身前,替他忍受那极刑,涟漪站起來想要向容璧走去,可脚却被绑住了,移动不了半分,她不能靠近容璧。 容璧知道她会拦着,才会把她绑住吧,果真是容璧,心思如此缜密。 涟漪再也看不下去了,跪坐在地上,哭着哀求道:“容璧,你要了我吧。” 容璧却不理涟漪,闭着眼自顾自的割着手臂上伤痕累累的肌肤,鲜血滴了一地。 涟漪捂着脸,不去看容璧自残的样子,泪水从指缝里流出,低声抽噎。 突然,容璧支持不住身体,向旁边倒了下去,发出嗵的巨响,涟漪睁眼惊呼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门立刻打开了,一群人围在门口,却不见想象中糜烂的画面,容丞相躺在门口,一只手臂全是刀伤,而涟漪公主离他几米,跪坐在地上,衣服穿的好好的,众人不由叹服容璧的意志力。 涟漪哭喊着说:“快去请太医來!” 刚有人想要去找太医,门口就传來嘘马声,涟漪知道,在皇宫里还能坐马车的人只有梁子尘。 众人立刻转头,而门外传來阻拦声:“安乐侯,太后还等您医治呢!” “让开。”梁子尘的声音不冷不热,说,“再拦着我,墨太后的命就沒了。” 众人立刻分出一条道,捣药抱着梁子尘走进青梁殿,沒有在容璧身前停下,反而在涟漪面前停下,梁子尘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香气。” 涟漪不知道梁子尘是來做什么的,只能沉默,梁子尘要捣药放他下來,坐在地上,靠着涟漪的耳朵说:“你哪里弄來的猃狁的毒?陛犴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关于节操 这一卷简直情意绵绵,如一江春水一般不能抑制,看作者严肃脸,她曾是一个很纯洁的清水文作者,60万字才开始上吻戏,可以见证作者一点点的进步,谢谢大家的支持。 既然吻戏都有了,今天也发了暧昧戏,看样子,我会继续努力发展下去啊……人家还是好羞涩呢……求介绍男朋友啊…… 如意写文非常任性,因为没有什么人追,不想吐露到底几个人,因为低的令人发指。。。。好吧,一堆废话结束,我就是想说,明天晚一点更新,因为考试,没有码字……祈祷我不挂科不挂科不挂科……明晚见了,亲爱的读者。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3236.html"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计划提前 那毒确实是陛犴给她的,她也不知是什么毒,当墨皎说不肯放了容府和公主府的人以后,她就把一支毒针夹在指缝中,恨不得立刻插到墨皎身上。 容璧却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做继续刺激墨皎的事情,若她当众毒害墨皎,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当墨皎的手抚上她的脸时,容璧松开了她的手,涟漪也立刻拍开墨皎的手,针也刺在她的手臂上,拍打的疼痛掩盖了针刺进肌肤的刺痛。 墨皎如今已经毒发了,若那毒真的只有陛犴能解,即使梁子尘來了也无力回天,现如今就要看梁子尘会不会把自己是下毒之人的事实给抖出來了。 涟漪避而不答,低声问:“你是來帮我们的?还是來救墨太后的?” 梁子尘笑着说:“我是來看戏的。” “能帮我们吗?我求你。”涟漪知道,若求了梁子尘,梁子尘开心了就会答应的。 梁子尘想了想,然后说:“可以啊,但我凭什么帮你呢。” 涟漪也不知道梁子尘想要什么,难不成真把面皮剥下來给他?涟漪想到都不寒而栗,这样的变态也只有陛犴能够压住了,一想到陛犴,涟漪便问:“那毒,你能解吗?” 梁子尘摇头,说:“墨太后毒发的症状似乎是我研制的毒,但又和猃狁的一种毒的类似,看样子,陛犴那厮在我研制的毒上又加了一种东西,若要解毒,我需要毒,你还有吗?” “有。”涟漪拿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说,“我都给你,你能帮我吗?” 梁子尘接过那手帕,捏了捏里面的针,还有三根,若涟漪用了一根,那原本就有四根,看样子,是那天陛犴从自己指缝中抽走的,他竟然把自己的东西转送给涟漪,还说这毒只有他能解开,简直是**裸的挑衅! 梁子尘冷笑起來,然后说:“帮,自然帮,你死了那就沒什么看头了,但墨太后我也会救,谁叫那陛犴说只有他才能解开。” 涟漪点头,看着梁子尘把毒针收入怀中,然后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丢给涟漪说:“给容璧灌下去,然后你们坐我的马车走,我会拦着他们追你,若等墨太后醒了,她会对你们做什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多谢。”涟漪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那容府和公主府的人,你能不能……” “他们还死不了。”梁子尘解释,“你们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百姓们已经怀疑墨家的行为了,若墨太后还要对容府的人做什么,那真是落人话柄。” 涟漪松了一口气,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而站在一旁的捣药也蹲下,为涟漪割开了紧绑的绳子。 梁子尘示意捣药把他抱起來,然后对堵在门口的人说:“都闪开,让涟漪公主和容丞相走。” “安乐侯……”有宫女迟疑说。 梁子尘皱眉,不满说:“墨太后还在等本侯,你还要拖延时间吗?” 众宫女立刻退开,让出一条大道,涟漪便看到在殿外的一匹青總马和马车,涟漪先给容璧灌下解药,然后拼尽全力的背起容璧,向门外挪动。 涟漪的身体发虚,不断发抖,似乎很快就要倒下去,可她却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移动,立夏以后的阳光毒辣,有大颗汗珠滚落涟漪的脸颊,她的嘴唇都咬的青紫,却也沒有停下歇息。 许是怕耽误了梁子尘医治墨太后,终于有宫女上前要帮涟漪,涟漪却猛地躲闪开來,生怕她对容璧下毒手一般。 因为动作太快,涟漪一个趔趋跌倒在地,她立刻做出反应,用自己的身体缓冲了对容璧的伤害,疼的闷哼了一声。 又有更多宫女要來扶两人,梁子尘却开口说:“让她自己來。” 宫女立刻又退到一边,看着涟漪挣扎着爬起來,再次把高她一个头的容璧背在身上,然后缓慢的挪动。 终于,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被涟漪挪完,她先把容璧放在马车上,然后坐上马车,对梁子尘笑着说:“多谢。” 毒辣的阳光晒在涟漪大汗淋漓的脸上,汗珠反射出亮光,让涟漪的脸变得十分虚幻。 可梁子尘不理涟漪,涟漪就干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汗水,梁子尘哼了一下,然后说:“快些走吧,我也要去救墨太后了。” 涟漪便挥鞭打马,青總马扬蹄飞驰,毒辣的阳光下有阴影略过青砖。 梁子尘等了好一阵子,确定墨太后的人追不上涟漪之后才对捣药说:“走吧,去治治那陛犴所说,只有他能治好的毒。” 捣药便搂着梁子尘转身进了青梁殿的内殿,内殿里,有好几圈宫女围着墨太后,墨太后已经神志不清,口吐血沫。 见梁子尘到了,宫女立刻退到一边,让梁子尘施针,梁子尘也不墨迹,一针直接扎下去,墨太后立刻晕了过去,却也不再吐血了。 梁子尘又细细施了好几针,然后写了一个方子,要太医去抓药煎制,他却坐在一旁研究起几根银针了。 墨太后面色青白,只怕一时半会儿缓不过來,甚至,从今后都缓不过來了,梁子尘看着那三支银针想。 陛犴给涟漪的毒针确实狠辣,两毒相混,只怕,墨太后的神志再也不能恢复清醒了。 墨太后神志不清之后,墨白就不能躲在暗处通过控制墨太后來整个局势了吧,他不得不站出來,光明正大的谋逆。 若墨白这样做了,便会给赤喾回的借口,两人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陛犴就可以趁机攻击陈国的边陲,渔翁得利。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梁子尘却不信,他才不信陛犴有这么容易就把边陲拿下,或许,他连一个小小的剑阁城都拿不下呢。 梁子尘勾起嘴角,把银针收好,刚想离开时,却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來,有好几个人正往这儿赶。 不用想,也知道是墨白,也只有他会这样关心在意墨太后的安危了。 这是梁子尘第一次见到墨白如此焦急,他永远都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用此掩盖内心潮涌的恨意和**。 到门口时,脚步声却停了,然后是低沉的问话:“太后如何突然病了?安乐侯可有说什么?” 梁子尘的眼神不好,耳朵却灵敏的很,代替他的眼睛,他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人说:“安乐侯并未说什么,太后是在见过涟漪公主之后突然病倒的。” “去把涟漪公主给我带來。” “涟漪公主带着容丞相离开了,是安乐侯放走的。” 然后就沒了声音,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墨白走进闷热的内室,看着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梁子尘说:“安乐侯,你到底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帮公主呢?” “用得着你管吗?”梁子尘讽刺的说。 墨白脸上也沒有多大的波动,平静说:“也对,或许你一直就是向着豫章王赤喾的,这天下,他也想要分一杯羹了吗?” 梁子尘依旧冷笑,沒打算换墨白和赤喾的恩怨,谁坐拥天下都与他无关。 墨白见梁子尘不说话,似乎并不是完全忠贞于赤喾,便试探说:“安乐侯,你与豫章王联系多,也不知他现在过的如何?” “沒死。”梁子尘说话对谁都不客气,却让墨白误会了,笑着说:“不知安乐侯为何对豫章王这般不客气,莫不是因为那涟漪公主?” 梁子尘不懂是何意,皱眉问:“关涟漪何事?” 听梁子尘叫涟漪如此熟练,墨白不由笑道:“涟漪公主那般喜欢豫章王,若豫章王夺了天下,只怕公主永远不可能投入您的怀里了,可若安乐侯向着我们墨家,我们墨家定会帮助安乐侯抱得美人归。” 不等梁子尘问,墨白又继续说:“若怕我们对她不利,安乐侯明媒正娶也可,那就沒人能够欺负到公主头上了,而我已经派人去追那涟漪公主,不知您愿不愿意站在我们墨家旁边?” 梁子尘皱眉,喜欢涟漪?娶她? 未尝不可,似乎,他也曾这样和涟漪开过玩笑,要她嫁给他。 若陛犴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美人被自己娶走了,会暴跳如雷吧!想到这样的画面,梁子尘就不由的想笑,或许,涟漪下次再求他的时候,他可以提出这个要求,不需墨家的帮助。 见梁子尘迟迟不肯说话,墨白也不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了,问:“不知这毒是何毒?太后可有大碍?” 梁子尘想了想,然后答道:“是猃狁国的毒药,太后无性命之忧,但极有可能失去神志。” “猃狁?”墨白皱眉,“是陛犴?” 梁子尘摇摇头,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我不清楚,这是你们的事情。” 说完就让捣药把他从椅上抱起,然后向门外走去。 “安乐侯,太后的神志有几分恢复的可能?”墨白也转身,对着捣药的背影说。 “一分。”梁子尘笑道,“我也救不好她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 “多谢安乐侯。”墨白捏紧拳头,看样子,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吐露痴情 容璧缓缓睁开眼,沒有看到每日醒來所看到的六尺宽的沉香木承尘顶,更沒有悬在房梁上的鲛绡宝罗帐, 闯入眼中的是茅草所做的屋顶。 容璧抬起左臂,便看到已经结痂的手臂,而臂上套着麻布制成的衣袖,容璧再低头看身上,便看到自己穿着贫民最常穿的麻布短打。 容璧闭上眼,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他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却只隐隐记得,涟漪说,“容璧,你要了我吧……” 他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让身体燃烧,似乎只有涟漪能够灭火,连同涟漪一起烧尽,同登极乐。 容璧全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來,左臂的疼痛也掩盖不了**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定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庆幸的是,他疼的晕了过去。 也不知,涟漪是如何带着他逃出宫的。 容璧迟缓的坐起來,靠着木板墙,正对着一个有大大破洞的木门,破洞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瘦弱女子,正搂着几根粗大的木柴,向房内走來。 容璧立刻下床推开门,涟漪见容璧醒了,惊喜说:“容璧,你身体觉得怎么样?” 容璧沒有回答涟漪的话,径直走到涟漪身边,然后用双手抓住涟漪怀中搂着的几根木柴,转身走进房内。 房内的角落有一堆被劈的支离破碎的木柴,容璧皱了一下眉,涟漪以为容璧要嘲笑她,便红着脸说:“那个……我第一次劈柴……” “这种事情,应该我们男儿做。”容璧转身,凝视涟漪说。 涟漪见容璧沒有嘲笑她,便微笑点头说:“是啊,那你把这些柴劈了吧,我去洗衣裳。” 容璧立刻把手中的木柴都给丟了,然后一把搂过涟漪说:“阿涟,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从实招來,不然我饶不了你!”涟漪也抱着容璧,紧紧的抱着,不同于以往的轻轻搭扣。 容璧感受到涟漪不同寻常的拥抱,也加深了手臂的力道,说:“这几日,苦了你了。” 涟漪点头,然后推开容璧,抬起长了薄茧的手掌放在容璧眼前说:“确实,那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用我的心,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够不够?”容璧抓住涟漪带着薄茧的手,不同于以往的细嫩,甚至有好几个伤口,都彰显了涟漪这几日的艰辛,容璧的心止不住的绞痛,比割手臂皮肤还痛。 涟漪摇头,容璧怕涟漪不答应,刚想问时,涟漪便说:“这辈子就够了,我不贪心。” “我贪心。”容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因为涟漪的掌心有隐隐的纹路在泛光,涟漪似乎沒有发觉,可容璧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几片竹叶围绕着莲花。 这是,修竹在涟漪掌心留下的吗? 容璧不禁抓住涟漪的右掌让其完完全全的摊开,掌心的莲花竹叶纹路更亮,容璧不由用手指去描绘,描绘那朵盛开的莲花。 涟漪见容璧的动作,不由惊讶想,容璧在做什么?画修竹在她掌心留下的契约?他看得到? 容璧一边画,一边问:“阿涟,这朵莲花,好看不好看?” 涟漪点头,知道容璧真的能够看到掌心的契约,于是坦白说:“修竹留下的。” “做什么用的?”容璧看得出,这个纹路必定不简单,那修竹更不是什么普通人。 涟漪继续坦白说:“为了下辈子早些找到到我,我说,下辈子,只要他先找到了我,让我爱上他,我就和他在一起。” “不用这个,下辈子,我也能先找到你。”容璧低头吻上涟漪的掌心,一点点滑过涟漪掌心的薄茧,涟漪觉得痒,然后笑着说:“你做什么?很痒知不知道啊。” 容璧放开涟漪的手,转而吻上涟漪的唇,动作温柔,万分虔诚,涟漪却反搂着容璧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容璧被涟漪的热情惊住,但更多的是惊喜,于是更加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为止。 容璧紧紧搂着涟漪,贴着涟漪的耳蜗问:“说好了,逃过了这场劫难就嫁给我。” “对,那你什么时候娶我?”涟漪丝毫不羞涩,甚至是热情,这样的涟漪让容璧吃惊,他从來沒有想过涟漪会有这样热烈的一面,不,曾经对赤喾时,她就是这样火热,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自己來点燃赤喾。 若涟漪对自己和对赤喾一般热烈,那就说明,自己的地位,已经不输于曾经的赤喾了吧? 容璧不由的狂喜,紧搂着涟漪说:“等你哥哥醒了,我就娶你,让他來主持婚礼,好不好?” “好。”涟漪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很快就中气十足的说,“若你不救醒哥哥,你就别想娶我了!” “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的,阿涟,你放心。” 涟漪点头,然后笑说:“该劈柴了,我还有好多衣裳要洗呢!” 容璧却也摇头说:“我沒劈过,不会,但我能让别人为我劈,阿涟,你先说说这是哪里?” 涟漪捂着嘴笑,说:“我还以为你样样都行,谁知,竟然还有你容璧不会的事情。” 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笑着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样样都行了?快把你怎么逃出皇宫和这里的情况一一说明。” 涟漪长话短说:“你晕了的时候,梁子尘就來了,我求他救我们,他答应了,然后我们就坐上他的马车离开皇宫了,马还被我拴在院里呢。” “你不是答应他什么了吧?”容璧激动的问,生怕梁子尘又对涟漪提出什么奇怪恶心的要求,他完全不信梁子尘会随随便便帮他们,涟漪定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才肯帮他们。 涟漪摇头,说:“他只要了陛犴给我的几支毒针,好用來医治墨太后的毒,看样子,墨太后还是沒有死。” 容璧松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涟漪的发顶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交给我们男人吧,这里究竟是何处呢?” 涟漪拉着容璧走出屋内,一边走一边说:“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就是不停的鞭马,它就带我们跑到这里來了。” 容璧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非常幽闭,前被山环绕,而后被湖水裹着,而这里的百姓都穿着前朝梁国常常穿的服饰,房屋结构也都是梁国常见的形式。 看样子,这里的人已经很久沒有和外界接触了,所以才会保留着前朝的一些习惯,涟漪不由问:“阿涟,他们欢迎我们吗?” 涟漪想了想才说:“还好吧,有些人欢迎,有些人无所谓,还有些人讨厌我们,觉得我们扰了他们的安宁。” “那你是如何留下來的呢?”容璧好奇,涟漪莫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留下來的吧? “就是把我们身上的银子给他们,求他们留下我们,给我们一间屋子就行了,但我们陈国的银子他们不收,说只要梁国的金币,但好在我们身上的饰品他们喜欢,于是我就换了这一间茅草屋,听他们说啊,《青梁悬想》这本书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呢!” 见涟漪一幅兴奋的模样,容璧也不想毁了涟漪的幻想,于是说:“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呢?兄妹?父女?夫妻?” 涟漪瞪了容璧一眼,然后红着脸说:“夫妻。” “哦,那我衣服谁换的?”容璧状似不经意的问,但涟漪却窘迫的不行,低头不说话。 “你要负责了。”容璧厚颜无耻的说,涟漪立刻扭头,与一老婆婆寒暄了起來,那老婆婆见容璧站在他们身后,立刻指着涟漪对容璧夸赞说:“这姑娘人好,你昏迷了几天几夜,也沒见她休息一会儿,一直陪着你,男子的活也做,长的也这般俊俏,公子,你今后定要好好待她。” 容璧点头,转头对涟漪郑重许诺说:“我今生,必定会做到抱柱桥下的许诺,一生一世,永不相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涟漪也笑,笑得明媚,皓齿微微露出來,说:“拭目以待。” 容璧紧牵涟漪的手,向集市走去说:“阿涟,先让你过的舒服一些。” 涟漪不知容璧要做什么,直到容璧在闹市的街道靠墙坐下,手中拿着那些被涟漪劈的不成样子的木柴,一刀一刀的刻画着碎木,那碎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涟漪爱不释手,说:“最好看的我要留着,行不行?” “当然行,你要多少都可以。”容璧笑着说,却沒有抬头,继续刻木雕。 涟漪便把容璧做好的木雕放在地上,却不好意思吆喝叫卖,但因容璧的雕功惊人,很快就引的行人驻足观看,木雕也卖出去了许多。 很快,容璧带來的碎木头就不够用了,涟漪立刻跑回去拿,让容璧看着摊子,容璧也不顾面子,学些对面的摊子就吆喝了起來,木雕卖的更快了。 等涟漪回來时,木雕已经卖完了,涟漪不由得赞叹容璧的能力,只要容璧在,就沒有什么事情完不成吧? 这次动荡,容璧一定也可以抚平的,涟漪这样坚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青骢马鸣 日暮黄昏,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而劳碌了一天的两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容璧靠着墙坐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涟漪说:“阿涟,想买些什么吗?” 涟漪一枚一枚的数着赚來的铜钱,装钱的布袋子越來越重,涟漪脸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数完之后,涟漪学着容璧席地而坐,把布袋子递给容璧说:“想要把门修一修,然后买个蚊帐,晚上很多蚊子会咬人。” 容璧立刻握住涟漪的手,然后把长袖拉上去,见上面还是白白净净的,沒有红肿的痕迹才放了心,说:“好,我们现在就去买蚊帐。” 涟漪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用自己喂饱蚊子,让它们不來咬你啊?” 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然后搂过涟漪的肩膀说:“是啊,我怕你那么笨。” “你才笨!”涟漪用力掐容璧的腰,赌气说,“就该让蚊子咬死你!” 容璧愁眉苦脸,凄苦的说:“阿涟,疼,你竟舍得……” 涟漪这才松了手,依偎在容璧怀里说:“我舍不得。” 容璧搭在涟漪肩上的手捏住一缕发丝,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蚊子不咬我的?” “也沒什么难得,就是一晚上不睡觉罢了,再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怕晚上出什么意外。”涟漪也笑着说,似乎连着好几晚不睡觉并非难事,容璧缠绕涟漪发丝的手却顿了顿。 容璧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拉着涟漪站起來,说:“走吧,先去买蚊帐,然后再好好吃一顿,想吃什么?” 涟漪摇头说:“这里并沒有酒楼一类的,我们只能用金币交换食材,然后自己做。” 容璧听了,立刻撸起袖子说:“是时候大显身手了,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涟漪立刻点头,眼中都泛着光,容璧便知道涟漪这几日吃的十分不好,于是用金币和周围的居民换了许多食材和柴火,然后亲自上阵,在厨房里大显神通。 容璧先是把菜洗,涟漪不好干看着,想要帮忙,容璧却阻拦说:“还是我來吧,你坐在一旁等着吃就行了。” 涟漪摇头,尽自己所能,学着洗菜,容璧知道拦不住涟漪,便接过涟漪洗好的菜细细切好,那刀功让涟漪叹服,容璧不仅会用刀防御,会用刀雕刻小玩意,还会用刀切菜,刀功比她一个女子还要好上十分。 涟漪不由庆幸,这样的男子,竟然会爱上自己。 切好菜之后,容璧把易燃的干草点着,放入灶中,然后把耐烧的木柴放入其中,涟漪看容璧做的十分自然流畅,便好奇问:“容璧,你曾烧过火吗?” 容璧摇头,说:“沒有,但看过,也不难学。” 涟漪便仔仔细细看容璧烧火,火烧旺之后锅也烧热了,再把油倒进锅里,不一会儿,锅里腾起了油烟,发出“嗞嗞”的声响。 容璧便把菜倒入锅里上下翻炒,动作快速,让涟漪觉得眼花缭乱,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做好了,涟漪立刻把洗好的盘子递给容璧,容璧接过,装盘,再递给涟漪,涟漪不由深吸气,闻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默默吞咽口水。 容璧继续做下一盘菜,知道涟漪饿了,便说:“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涟漪也不忸怩,夹起菜就往嘴里塞,然后还塞给正在做菜的容璧吃,容璧咬了一口,笑着说:“还让不让我安心做菜了?乖乖过去自己吃,不然下几盘菜都要毁掉。” 涟漪嘟嘟嘴,哦了一下就真的坐在一旁吃起独食了,看着容璧做的汗流浃背,还不时去添柴,涟漪不好再继续一个人吃,便做到灶台边,给灶里扇风,让火势更旺一些。 第一次扇火的涟漪觉得挺好玩的,便拼命的打着蒲扇,看着火势越扇越大,而灰也扑腾的飞,落在涟漪的发上、脸上,涟漪的脸立刻变得灰不溜秋的。 容璧见涟漪扇风扇的欢腾,也不打算制止了,笑着看涟漪的脸越來越黑,汗珠携滚着飞灰落下,在涟漪灰灰的脸上留下一道白痕。 “阿涟,加柴。”容璧突然说。 涟漪把买來的柴火丢进灶中, 然后又开始拼命的扇,容璧立刻制止说:“别扇了,再扇火就灭了。” 涟漪便停止扇风,用手背擦了擦快要落到眼里的汗水,原本就黑眉乌嘴的脸立刻变得惨不忍睹,容璧不禁哈哈大笑说:“阿涟,快去洗把脸吧,洗完就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听容璧这么说,涟漪便用手指抹了抹脸,白嫩的手指上有乌黑一块,涟漪立刻红了脸,但好在脸上布满黑灰,看不到她赧然的样子,她立刻丢了蒲扇,走到院子里洗脸。 等涟漪洗好时,容璧也把菜做好了,为涟漪添好饭,再把筷子递给涟漪说:“尝尝。” 涟漪瞪了容璧一眼,然后夹起一口蔬菜塞在嘴里,恶狠狠的咀嚼着,容璧也不怕涟漪要杀人的眼光,看着涟漪一边吃,一边问:“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墨歌做的好吃?” “歌儿。”涟漪想也沒想就说,只是吃完嘴里的又开始夹桌上的。 容璧知道涟漪故意这样说,便把桌上的菜都夹进涟漪碗里,说:“慢些吃,我不和你抢。” 涟漪又瞪着容璧,说:“我吃相很难看吗?” “不会。”容璧也咬进一口蔬菜,一边吃一边说,“比我好看。” 涟漪这才满意的笑了,继续吃饭,原本粗茶淡饭都因容璧醒來而变得不一样,在嘴里化成甜,一直融入脾胃,在心底绽开了花。 两人吃完饭之后又一同洗碗洗锅,直到日光全部消退,天地都笼上夜色时,这一餐饭才算真正结束。 涟漪摸着因饱而微微鼓起的肚子,不停走动消食,即使吃的有些撑,但还是比前几日饿着要强上许多。 可涟漪还沒舒坦一会儿,就想起她放在湖边的衣裳还沒洗,涟漪立刻说:“我衣裳还沒洗呢,放在湖边有可能会被湖水带走,我去洗衣裳了。” 容璧却拦着涟漪说:“明日买新的,这些粗布衣服你穿着也不舒服。” 涟漪知道容璧有能力把花出去的都赚回來,便不再纠结于衣裳,而是开始纠结床铺,因为这间房屋只有一张床榻,容璧也只买了一个蚊帐,蚊帐已经被容璧挂上床的四角,他正站在床边,镇定的说:“睡吧,时候不早了。” 涟漪想起前几日她都与容璧同榻而眠,就连衣服都替他换过了,如今再羞涩也沒有什么意义,便大大方方的上了床,躺在内侧,看着容璧和衣躺在她身侧,月色从门上的破洞漏进屋内,容璧的侧脸轮廓清晰。 看着容璧藏在月光下的左脸颊,涟漪不禁记起容璧左眼旁的十字伤疤,不由开口道:“容璧。” “嗯?”容璧偏头,看着涟漪说,“怎么了?” 涟漪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想叫一叫容璧而已,叫叫他,听他的回答,让自己安心。 涟漪看着容璧融在月色里的脸庞,两人相视无言,远处传來几声马的嘶鸣,拴在院中的青骢马也立刻鸣了一声,容璧和涟漪立刻警觉,一同坐起來,看着门外,等着不速之客的到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蹄声渐渐逼近,变得清晰可闻,有两匹马,马的速度极快,绝非普通人能够驾驭的了的。 容璧立刻起身,抽出袖中的玉骨扇,然后递给涟漪几片刀片,说:“若有危险,你找机会骑上青骢马离开,不用管我。” 涟漪表面答应着,心中却不认可,也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心中隐隐猜出是谁向这里赶了。 终于,两匹马在院里停下,然后是一个轻盈的人翻身下马的落地声,其次就是一个略显笨拙的人的落地声,涟漪猜测,后面那人极有可能是梁子尘。 果然,门外传來梁子尘的声音,他说:“出來吧,我的青骢马已经告诉我你们在这儿了。” 容璧这才缓缓收起玉骨扇,但依旧把涟漪挡在身后说:“不许出來,知不知道?” 涟漪点头,可梁子尘的声音却又传來,说:“两个人都出來,容璧,涟漪。” 涟漪无奈,容璧也沒办法,只能让涟漪跟在自己身后,打开门。 门外有两道人影,却有三个人,捣药搂着梁子尘,而另一个人见到容璧立刻跪下说:“属下來迟,望丞相恕罪。” “起來。”容璧示意那人起來,说,“你求安乐侯來找我的?” “是,属下无能,只能求安乐侯确定您的位置,属下该死!”那人的头低的深深的,显得极为自责,涟漪记得他是容璧的小厮,上次还被如意耍弄过。 容璧挥手,说:“无妨……”还沒说完,站在一旁的梁子尘却沒有耐心继续听他们对话了,打断说:“你们还要废话多久?” 涟漪立刻上前安抚梁子尘说:“谢安乐侯大恩大德,若我们逃过此劫,必重谢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孤岛迷雾 梁子尘不理涟漪的话,哼了一下然后说:“你们两人在这里倒是十分享受啊,知不知道京城已经一片混乱了。” “知道。”容璧十分淡定的回答,然后转头对他的属下说,“把京城的现状和我说说。” “公子和公主回京的那日之后,墨太后便神志不清了,垂帘听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满朝文武立马混乱了,反倒是前丞相墨白走出垂帘安抚众人,朝堂很快便井然有序,拥护墨白为摄政王,一些官员不满墨家不轨行径,当场指出墨家想要谋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很快被墨家给抹杀了。” 容璧淡定点头,涟漪却觉得惊心动魄,那个场面涟漪能够想象的出,忠心于皇室的臣子用手指指着墨白的鼻子骂,但很快就被墨白手下的御林军给拖下去,不,也有可能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杖毙了。 再沒有人敢反对墨白,都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墨白便站在墨太后身旁,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不敢在想下去,涟漪深吸气,问:“然后呢?” 那人便继续说:“墨白成为摄政王之后沒几日,豫章王就以清君侧的名义攻入京城,因为与先皇一同去剑阁城的嫔妃还活着,她指证是墨白谋害了先皇,一切的一切都是墨家设计好了的,就是为了坐拥天下。” “易潇潇?”涟漪和容璧一同说,两人相视一眼,便知道赤喾也算计了许久,把算计了好几年的墨家也给算计死了。 从易潇潇入宫那一刻一切都被赤喾算计在手中了,玩弄于他的鼓掌中,涟漪的心不由下坠,坠入无底深渊,那个易潇潇怀有身孕,若她生了个男孩,是她的亲弟弟,辈分比药儿还要高。 涟漪立即问:“那嫔妃腹中的孩子怎样了?” “快要出世了,如今正在皇宫中待产。” 涟漪皱眉,思路一团乱,只能让那人继续说,豫章王进京之后发生的一切。 “豫章王突然攻击,墨家沒有任何提防,被豫章王团团包围,但墨白拼死抵抗,想要借助拥护他的文武百官的力量,可事到临头时大部分的官员都倒戈了,只剩几个老臣还在拥护墨白。” “豫章王杀戮果断,只用了一晚上就把墨家满门屠了个干净,墨白的头也挂在城门上,让那些无辜枉死的官员家属泄愤,墨家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谋反的污名是永远也洗不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也沒有。” 涟漪叹息,原先都说容家将会成为华屋秋墟、乌衣巷陌,可谁知,舞谢歌凉,墨家成为一夜传说。 “墨家毁灭之后,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但好在波动只局限在京城,陈国其他地方的百姓都不知晓,而豫章王也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是悉心照顾昏迷的皇上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太子,就连先皇嫔妃腹中的孩子也受到照拂,沒有要下毒手的征兆,似乎并无不轨之心,甚至一直在安抚民心。” 似乎……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罢了吧,涟漪恍惚的想着,安抚民心,不过是为了笼络民心,京城的百姓一直就很喜欢洪都王,自然也会推崇洪都王的孩子豫章王,赤喾有了民心,然后找个时机把哥哥杀害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他就是这样想的吧。 “安抚民心?”容璧勾唇说,“既然是安抚民心,他是怎么对容家的人?” “豫章王把容家的人都给放了,但也控制着容家的人,用來打探公子和公主的消息,因为豫章王一直在找公子和公主,但闯入东宫和公主府翻了个天翻地覆,也沒有找到公子和公主,现在正在满城通缉,说一旦发现必有重赏。” 找他们吗?不,是找墨歌,赤喾进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墨歌吗。 容璧继续问:“那剑阁城可有消息传來?陛犴可有趁乱偷袭?” “易水寒一直坚守着豫章王不在剑阁城这个秘密,沒有让剑阁城的百姓发现,所以剑阁城很是宁静,猃狁王也沒有动静,因为京城权力更替的速度太快了,沒有产生多么大的动荡,猃狁王想要渔翁得利的想法是不可能了。” 容璧点头,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易水寒是留在剑阁城还是随着赤喾來京城了?” “豫章王來京城几日后,易水寒也出现了。” 容璧皱眉,涟漪也知道事情沒那么简单了,赤喾会顾忌陈国的百姓,会顾忌墨歌,可易水寒不会,他会替赤喾扫平一切登上宝座的障碍,不管是他们,还是墨歌,甚至是众生性命,他都不会顾忌。 一直站在一旁听着的梁子尘不禁笑着说:“那易水寒可沒赤喾那么好糊弄,你们借助赤喾的手把墨家这匹狼给打败,却引來更强的老虎,真是可笑啊,可笑……” 涟漪放开紧咬的唇,对梁子尘祈求说:“安乐侯,我哥哥身上的毒是你制的吧?你会不会帮我哥哥解开?” “别想了。”梁子尘嘲笑说,“赤喾已经把皇上给控制了,就连我都不能进皇宫。” 京城已经是赤喾的天下了,不,赤喾身后还有个易水寒,他会不断加重江山在赤喾心中的分量,让赤喾放弃美人,甚至是把他们都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容璧也紧皱眉头,然后安抚涟漪说:“放心,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梁子尘嘲讽说,“你难不成还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吗?” 容璧推了推涟漪,说:“回房休息,你已经好几日沒有休息,这些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了,我会解决的。” 涟漪抬头看着容璧的脸,容璧的瞳仁中有淡淡的光晕,不知是远处的湖光反射还是天上的月色照耀, 脸上还带着笑,并不是经年不变的微笑,这笑容让涟漪不由安心,垫脚吻了吻容璧的左脸颊,说:“好,我信你。” 容璧摸了摸涟漪的头,笑着说:“快回去吧。” 梁子尘遮在锦帕下的眼睛翻个白眼,说:“还有闲情腻歪,你倒真是淡定。” “能不淡定吗?赤喾要名正言顺的登基,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我也够谋划了。”容璧掸了掸身上的夜露,问,“安乐侯依旧是來看戏的吗?” “这是自然。”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我好奇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墨白和赤喾想方设法也沒有把你们找出來,谁知,你们竟无意闯入这个世外桃源。” 容璧再次环视四周,一个普通的小镇,一边被浓密的山林包围,一边被无尽头的湖泊给环绕,湖泊上倒影出硕大的月亮,偶尔还有几只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尾部溅起泛光如珠宝一般的水珠,然后钻入水中,在平静如银镜一般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把水中的月亮打破。 确实可以称为世外桃源。 容璧不由赞叹,世上竟有这样美丽的地方,他竟从來都未听过,而听梁子尘的口气,他似乎知道这是哪里,于是问:“安乐侯,不知这是何处?” “《青梁悬想》中的那个孤岛就在这个湖泊中。”梁子尘回答的言简意赅,容璧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他竟然可以接近那个孤岛,有幸目睹青俍皇后和梁武帝喜结连理的地方。 容璧不由激动问:“不知要如何才能登上那座孤岛?” 梁子尘把脸对着湖泊,湖泊广袤无垠,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任何小岛的影子,容璧见梁子尘迟迟不说话,便以为梁子尘也不知道,有些失望时,梁子尘突然说:“等会儿,就要起雾,站在岸边,你就可以看到那个孤岛了。” “只有今日还是每日都会如此?”容璧想要把涟漪叫起,但想到涟漪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还是别打扰了,若明日能够看,明日再看也可。 “每日都可。”梁子尘说完,容璧便骑上青骢马,策马直奔湖边,容璧的属下也立刻跟上,捣药立刻问:“侯爷,我们跟上吗?” “自然,既然來了,怎么能不看看这传说中的孤岛。”梁子尘说完,捣药便搂着梁子尘上了马,然后直奔湖边。 等梁子尘到湖边时,湖面上已经起雾了,氤氲的水汽从湖面上升起,很快就把天上的月色笼罩,湖面上什么也看不到,更别说什么孤岛的影子了。 容璧一边耐心等待,一边问梁子尘:“安乐侯,那孤岛能不能登上?” “当然能,不然青俍皇后和梁武帝怎么上去的。”梁子尘嘲笑了容璧一下,然后继续等着孤岛露出踪影。 终于,水面上的浓雾消散了一些,可以看到湖面上倒影的月亮,浓雾却不向两侧消散了,只断向远处延伸,可以看到水中月亮的后方几十米的距离,有黑压压的一片,几人立刻屏住呼吸,生怕把孤岛给吹跑了。 浓雾继续退散,孤岛的模样也完完全全暴露出來,是一个宫殿大小的岛屿,上面长满了竹子,依稀间可以看到其中有一间屋子,应该就是梁武帝为青俍皇后建的青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运筹帷幄 容璧不由自主走向湖泊,他的属下立刻阻拦说:“公子!水凉的很!您别去!” 容璧这才有些神智,摇了摇头,让自己镇定下來说:“沒想到,这青屋竟真的存在,小时候啊,我一直坚信它存在,可谁知我如今不信的时候,它竟反而出现了。” 梁子尘示意捣药再向湖泊走近些,然后嘲讽说:“沒想到最最现实的容丞相竟然信过这些,倒比这孤岛还要我吃惊些。” 容璧勾唇轻笑,说:“是啊,谁不希望传说中的故事是真的?我也不例外。” 容璧说完,就走进湖水中,淌水而过,水沒到他的膝盖,原本以为这清澈如银镜的湖水会冰冷刺骨,谁知湖水并不冰冷,甚至十分暖和,容璧便又向水里走了几步。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梁子尘便知容璧已经下水了,便问:“水不冷吗?” 容璧摇头,笑着说:“不冷,湖水很暖和,安乐侯,要不要试一试?” 梁子尘自然摇头,说:“对你不冷对我可不一定了,我也沒带换洗的衣裳。” 容璧便惬意浸在湖水中,让温暖的湖水轻吻他双腿上的肌肤,望着不远处的孤岛说:“安乐侯,你是不是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梁子尘反问,饶有兴趣的看着容璧。 “例如,你知道这是何处,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孤岛,还有,六月雪。”容璧挑了几个最为让他疑惑的,也是最最令人费解的。 “原來是这些啊。”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是啊,我知道许多你们不知道的。” 容璧勾唇,指尖不断划拨水面,让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对梁子尘说:“安乐侯,当初那个写着六月雪的河灯是你做的吧?还有那个写着穿心莲的河灯,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是。”梁子尘不讳说,“你看,如今六月,你不是蒙冤了吗?” “六月飞雪,窦娥含冤,谁知,果真是我含冤。”容璧苦笑说,“那穿心莲呢?穿心莲也是我吗?” 梁子尘摇头,笑着说:“你当初都猜对了,但都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容璧陷入沉思,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被自己指尖打碎,片刻之后,才说,“我和涟漪都蒙受冤屈,那当初我就只猜对了一半,至于穿心莲,我猜涟漪会被穿心,那另一半含义就是我也会被穿心。” “对。”梁子尘鼓掌,赞扬说,“不愧是容丞相,你终于猜到了啊。” “讽刺的话傻子都听的出來,要嘲笑就嘲笑吧,毕竟,我不信你说的。”容璧停止划拨水面。 “谁知道呢?命运这个东西。”梁子尘打了个哈欠,说,“你杀害了赤喾的生父洪都王,他却带來易潇潇帮你洗脱容家谋反的罪名,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容璧转身看着梁子尘,他沒想到,梁子尘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那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也怪不得了,他不屑金钱不屑权力不屑美色,因为,还有什么人是比他还要寂寞的?知道所有因果,看透了一切,自然再也沒有什么能够入他的眼,自己不能,墨白不能,赤喾,也同样不能。 再沒有人会比梁子尘还要寂寞的了,因为梁子尘看破千丈,沒有人能够与他一同分享这种乐趣亦或者是痛苦,他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嘲笑所有人,却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他知道一切因果轮回。 不知怎的,容璧却突然想到了修竹,修竹在泌水城时吹奏的《滴水成珠》让容璧永生难忘,那样刻骨的寂寞似乎是从骨髓深处溢出,伸着漆黑绵密的触手,无声的**。 囚禁千年的寂寞就如泥淖一般从地底漫起來,缠着你的脚不放,越是在意,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拥入寂寞无底的怀抱。 容璧情不自禁的用双手环住身体,寂寞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他突然非常非常想要去见一见涟漪,唤她的名字,看她朱唇轻启,呢喃他的名字。 容璧便走回岸边,一边拧湿哒哒的裤脚一边说:“确实,若不是赤喾让易潇潇说出真相,我们容家定是难以洗脱污名,我倒需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他已经知道是你出手杀死了他的父亲洪都王。”梁子尘突然说。 容璧继续拧裤脚,沒有半点震动,说:“是吗?” “是墨白告诉他的,就是为了不让你容璧过的舒坦,不让你们容家在这场王朝变更中安安稳稳活下來。”梁子尘笑着说,“就算赤喾顾念旧情饶你,易水寒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好了。” 容璧沒有被梁子尘激的神魂不安,只是沉声说:“多谢安乐侯提点,容璧必定小心谨慎,决不轻易丢了性命,时候不早了,安乐侯需要回去歇息了。” 梁子尘刚好打了个哈欠,见容璧不欢迎自己了,便对捣药说:“走吧,看了看传说中的孤岛,也算是值了。” 捣药便搂着梁子尘上了马,对容璧低头示意之后便策马离去,留容璧的属下小心翼翼的问:“公子,您的计划还继续吗?” “继续。”容璧风轻云淡的说,似乎刚刚什么都沒有发生。 只是,赤喾与他之间的矛盾,再也不可调和了,他也做不到在赤喾面前言笑晏晏了。 那又如何? 容璧牵着青骢马,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下属:“钰儿那边怎么说?” “小姐说,她必不负重托,绝对不会让剑阁城中的百姓受到半点伤害,并且,她不怪您。” 容璧点头,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他在赌,赌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毫无漏洞,赌注便是剑阁城百姓的性命,还有他妹妹容钰的性命。 赤喾用了近一年完成了谋害皇上的计划,现在正继续进行着谋反的计划,而他,只能靠几日的时间布局谋划,与赤喾斗,也不知,他算的算不过赤喾。 容璧继续问:“猃狁那边的人有消息吗?” “有,他们说,因为京中太过安静,猃狁王已经有些动摇了,再知道是豫章王把持朝政的时候,更是狠狠的羞辱了墨白一番,说墨白太过无能,被赤喾三下五除二给弄死了。” 容璧点头,继续问:“那他的用毒能力真的不比梁子尘弱吗?” “如果不出意外,猃狁王的用毒手段比安乐侯还要胜上一筹,因为猃狁王只攻毒,而安乐侯是学医,并且是半路出家,比不得猃狁王专业系统的学习毒术。” 容璧勾唇笑,然后说:“那安乐侯制作过的毒,你可调查清楚了?” “调查清楚了,安乐侯制的毒不多,约莫不超过十种,其中有一种是致寒的毒,其中包括六月雪穿心莲等寒性药物,还有一种是曾经让公子昏迷的药,也就是如今让皇上昏迷的毒药,剩下的就是让前安乐侯的嫡子瘫痪失去神智的药物,还有一些安乐侯常用來防身的毒药,墨太后就是中了此毒。” 确实不多,容璧想,梁子尘也不屑用毒药杀人吧,所以才不会在制毒方面下太多功夫,容璧继续问:“那猃狁王陛犴呢?” “猃狁王制的毒太多了,就说公子您听过的毒好了,曾经那个來自猃狁的女子完颜,就是使了猃狁王制的毒,让先皇不小心中毒的。” 确实,那样凶残的毒药,七孔流血而死,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出的,也只有猃狁这个能够制出吧。 容璧想了想,然后说:“把皇上中了何毒说给猃狁王听,说是安乐侯制的,听后,他自有计较。” 不等下属回答, 容璧继续说:“要不断在猃狁人面前夸大赤喾的能力,说赤喾一旦当上皇帝陈国就会变得坚不可摧,并且会在五年内夷平猃狁。” 那下属睁大眼睛,不明容璧的意思,容璧于是再次吩咐:“就是要你们告诉陛犴,如今只有皇上能够制住赤喾,若等赤喾登上皇位,猃狁沒有人能够阻止赤喾为洪都王复仇的脚步。” “属下明白。”那人终于点头,再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容璧再想了想,最后突然说:“明日不许來打搅我,后日再來汇报吧。” “是。”那人不懂,但还是乖乖听从容璧的话,翻身上马,然后绝尘而去。 容璧也骑上青骢马,回到了茅草屋的院子里,把青骢马系好之后,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内。 屋内一片昏暗,偶尔有几只蚊子从耳边飞过,发出震耳的嗡嗡声,容璧厌恶的皱眉,用手挥了挥,确认沒有蚊子在他周围,才掀开了蚊帐然后钻了进去。 感受到动静的涟漪沒有睁开眼,而是翻个身,侧躺对着容璧,嘟嘟囔囔说:“这么久……” 容璧原本沉郁的脸立刻变得温柔,也侧躺面朝涟漪,轻声说:“睡吧。” 涟漪便咋吧咋吧了嘴巴,说:“明早我要吃好吃的,你为我做好不好……” “好。”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然后把涟漪搂在怀里,轻声说,“阿涟……” 一遍又一遍,最后成为呢喃细语,绕在唇间,化作缠绵的甜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人间致景 第二日涟漪醒來时身边已经沒有人了,她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房门紧闭,但通过门上的大洞还是可以看到容璧坐在院子里,背对着她,脚边满地木屑,涟漪知道,容璧是在雕刻。 在这个小镇里,夏日清晨的阳光算的上清新绵柔,不浓重不热烈,容璧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裳,是一件青色的锻纹常服,这种青色是从蓝草中提取靛蓝染成的,百姓最为常用,容璧自然是沒穿过,涟漪起身,想看看这颜色容璧穿的好看不好看。 听到动静的容璧立刻回头,便看到涟漪打开了房门,长发直披在肩,倚在门边笑盈盈的说:“容璧,这种青色很适合你。” 容璧听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然后抬头说:“这颜色是这里最常见的,价格实惠便买了。” 涟漪走到容璧身边,看着容璧手上已有雏形的面具说:“打算做面具卖是吗?” “恩,面具可以卖的更贵些,这样,就可以买更多的东西了。”容璧把几个雕刻好的面具递给涟漪说,“这些是刻好的,你收着,等会儿到街上买些颜料,上色后卖的会更好些,对了,看到早饭了吗?” 涟漪接过面具,然后摇头说:“沒有,在锅里是吗?吃什么?” “是在锅里,怕盛起來凉了,做的是八宝粥。”容璧继续雕面具,笑着说,“等你吃完了,就去买衣裳,然后一同去卖面具。” “卖完面具再去买衣服,赚來的钱都要给我花,行不行?” “当然可以。”容璧宠溺的说。 涟漪立刻去洗漱,用完早膳之后便拉着容璧去了街市,一人靠墙而坐,雕刻面具的手艺非凡,而另一个容貌绝世,画面具的能耐也不差,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面具画的都极有特色,沒有一个是重复的,价格还便宜,面具很快就卖光了,容璧來不及做,涟漪也來不及画,等到晌午街上人少一点时,两人才有片刻时间休息。 涟漪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问容璧:“吃什么?我刚刚看那边有馄炖和包子卖。”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容璧说话时头也沒有抬,依旧快速的雕刻面具,为下午的生意做准备。 涟漪便去不远处的摊上买了两大碗馄炖,把自己那一碗的馄炖拨到容璧碗里,然后把满满一大碗递给容璧说:“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做事。” 容璧点头,这才放下手中的刀子,接过馄炖,对涟漪说:“沒想到,我真的要靠自己的手艺养活你。” 涟漪记起來,去年中秋时,容璧的面具被一个孩子要走,她开玩笑说容璧可以凭手艺吃饭,容璧便接话说也可以凭手艺养活她,如今竟然都成真了。 涟漪不由感慨说:“当初我还以为我过不了这种生活,可真到如今这种局面,我还是熬下來了。” “过來。”容璧突然对涟漪勾勾食指,示意涟漪坐到他身边,涟漪笑问:“做什么?” “坐过來不就知道了。”容璧含笑说,涟漪便端着碗坐到容璧身旁,两人的动作看起來十分狼狈,涟漪不由笑道:“我们两人现在真的很落魄,像乞丐一样坐在路边。” 容璧用一只手弹了弹涟漪的额头,笑着说:“胡说什么呢,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來。” 涟漪猜容璧要送她东西,便乖乖的闭上眼睛,伸出左手等着容璧给她惊喜。 左手掌心一凉,一个带着温润凉意的东西放入掌心,容璧的声音在涟漪耳边轻轻响起,他说:“我们容家祖传下來的玉,送给你。” 涟漪睁开眼睛,看着左手掌心上小小的玉佩,用红线穿着,玉佩上面的纹路不太清晰,涟漪便放下的右手上的碗,双手把玩着玉佩,只见玉佩颜色清透,雕功精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涟漪转头看着容璧笑问:“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今天是你生辰,生日礼物。”容璧顿了顿,又说,“也算是聘礼,你先收着,等回京了,我就详细的写下聘礼详单,虽然不能十里红妆,但我必不让你受委屈 。” 容璧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正前方,不敢直视涟漪,手也有微微的颤抖,手中碗里的汤汁上下起伏,若仔细观察,容璧的脸上还有丝丝红晕。 涟漪惊讶,沒想到容璧还会脸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羞愧,涟漪觉得新奇,便探头去看容璧微红的脸。 原本直视正前方的容璧被涟漪突如其來的动作给吓着,手抖动了一下,碗中洒出一些汤汁,溅在肌肤上,还好不烫,容璧便问:“怎么了,突然这样看我。” “你害羞了吗?”涟漪直白的问,容璧立刻否认说:“才沒有呢,好了,馄炖再不吃就凉了。” 涟漪不再继续追问,笑着把那玉佩收入怀中,容璧见涟漪举动,声音有些低沉说:“可以挂在脖子上的,要不要我帮你系起來?” 涟漪沒想太多,便拎住红绳,让玉佩悬挂在下方,递给容璧说:“那你帮我挂脖子上吧。” 容璧接过,涟漪转了个身,背朝容璧,容璧替涟漪掀开的长发,就看到修竹系在涟漪脖上的竹笛绳子。 容璧沒有管那竹笛,直接把他的玉佩挂好,玉佩挂好之后,容璧端详了一下,然后捏着修竹送给涟漪的竹笛说:“能不能把这个解下來?” 涟漪这才记起修竹送给她的竹笛,这个竹笛只有修竹能够解下來,可她又不能对容璧解释说这是修竹用法术戴上去的,一时便有些为难。 “若不能便算了,阿涟,帮我把你送给我的玉佩系在腰上。” 涟漪回神,看着容璧从怀中掏出曾经她送给他的锦囊,涟漪接过然后从锦囊内拿出玉佩,小心的系在了容璧的腰带上,锦囊也系在一旁。 系好之后,容璧便静静的吃着馄炖,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和说话,似乎满怀心思,涟漪也满怀心思,容璧是不是生气了? 涟漪想要解释,可也不知从何处解释,难不成真的把她曾是天上的神仙这件事告诉容璧?容璧会信吗?会不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可是,不解释也不行,她要怎么向容璧解释这个竹笛的问題…… 涟漪咬唇,思虑片刻还是开口说:“容璧,这个竹笛,是不能解开的,并非我不想解开。” 容璧点头,问:“这个竹笛,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不可能只是装饰吧。” “恩,若我出现什么意外了,吹这个笛子,修竹便会來救我。”涟漪不等容璧说话,便承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吹的。” 容璧看着涟漪胸前的竹笛说:“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摘了,我希望,你这辈子永远沒有机会吹这个笛子。” 涟漪点头,说:“我也希望,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 “好。”容璧笑着说,“吃吧,再不吃就真的凉了。” 两人便一同端起碗,笑着看着互相吃馄炖,吃完之后又一同做工,一个雕刻面具,一个描绘面具,好不和谐。 又到了日落西山的的时候,涟漪拍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笑眯眯的对着容璧说:“走,买衣裳去。” 两人便一同前去成衣店,一路上,涟漪蹦蹦跳跳的,拉着容璧的手说:“第一次买衣服这样开心,是因为这钱是自己赚的原因吗?” 容璧点头,笑着说:“自然,这些钱都拿去花吧,明日再赚便是了。” 涟漪点头,笑眯眯看着容璧,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长,笑语不断。 成衣店里,容璧帮涟漪挑了一件青色常服,和他身上的极为相似,涟漪穿上站在容璧身边,显得极为般配,成衣店里的掌柜和顾客都纷纷夸赞说:“好一对璧人。” 涟漪便笑着依偎在容璧身旁,引得众人羡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称叹说:“这般恩爱,堪比当年的梁武帝和青俍皇后了。” 晚上容璧又给涟漪做了丰盛的晚餐,一边为涟漪夹菜一边说:“阿涟,今晚带你出湖边逛逛,那里的景色很美。” “昨晚,你们是去湖边谈话了是吗?”涟漪也给容璧夹菜,好奇问,“有多美?” “去了你就知道了。”容璧故作神秘的说,不肯给涟漪透露一点。 涟漪便耐心等着夜幕降临,两人肩并肩向湖边走去,步伐缓慢,和谐一致,就就像处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静静的相伴,沒有多余的话。 两人到湖边时已经很晚了,硕大的月亮挂在中天,水面上同样倒影出一个水月,偶尔有银鱼飞跃,溅起的水珠成一道弧线。 涟漪不由赞叹:“果真很美,人间致景。”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容璧拉着涟漪的手,靠近湖边,此刻,湖面上升腾起水雾,伸手不见五指。 涟漪有些紧张,拉着容璧的手贴着他说:“容璧,你说说话,我怕。” “别怕,等会儿,雾就散了,你会看到传说中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水月轻吻 容璧说完,水雾就消散了,涟漪转头,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孤岛,惊讶说:“容璧,那是什么?” “《青梁悬想》中青俍皇后和梁武帝喜结良缘的孤岛。”容璧说完,就拉着涟漪走到湖水中,涟漪还沒反应过來,双腿就浸入温暖的湖水,涟漪立刻弯腰掬水,捧起一抔清水对容璧笑着说:“容璧,这水是暖的!” 容璧却不说话,突然捧住涟漪的脸,低头吻脸上去,涟漪惊呆,睁着眼睛看着容璧,容璧双眼紧闭,细长浓密的睫毛微颤,好看的羽玉眉在涟漪眼中无限放大,氤氲的水雾迷蒙了涟漪的双眼,涟漪便也闭上了眼睛。 容璧的心脏在涟漪胸膛前跳跃,连带着涟漪的心跳也加快,涟漪不由伸出双手搂住容璧的腰背,感受着从容璧身上传來的滚烫,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感受到涟漪的热切和动心,容璧捧住涟漪脸的双手松开,一手按着涟漪的后脑勺,一手搂住涟漪的腰,然后向水中倒去,两人一同落入水中。 涟漪还沒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温暖的湖水就包裹了她,而容璧的双手也紧紧按着她,身体不断摆动,向孤岛游去,涟漪也被动的向孤岛游动。 湖水让身体变得很轻,就连紧紧的拥抱也变得乏力,似乎很容易就被冲散,只能拼尽全力去拥抱,不让对方离开,不能失去,因为那是一切。 容璧的吻依旧缠绵,轻轻的吻着,绵密温柔,让突然落入水中的涟漪忘了挣扎,任由容璧带动她游动。 但长时间的闭气还是让涟漪觉得觉得头晕胸闷,容璧似乎是发现了她的不妥,便向涟漪度了一口气,涟漪这才好受了一些,然后惩罚性的咬了咬容璧的下嘴唇,容璧竟然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入水中,她不会凫水啊! 容璧任由涟漪咬,按住涟漪的手要她紧紧抱着他的腰,继续向前游动,速度快了一些,离孤岛的距离很近时,容璧才带着涟漪浮出水面。 出了水面的涟漪依在容璧怀中,大口大口呼吸,在稳定了呼吸之后嗔怒说:“我不会凫水,你要下水都不提醒我!” “就是要这种感觉啊。”容璧勾起一边嘴角笑,痞气十足,指着自己的下嘴唇说,“喏,都破皮了,若你还不解气,上面还可以给你咬破。” 涟漪瞪了容璧一眼,然后学着容璧的动作试着自己向岸边游动,容璧便笑着搂过涟漪向岸边游去,涟漪不由在心中赞叹,容璧竟然连凫水都学的这么好。 快到岸边时,水面已经很低了,涟漪便踩着水底自己走,水面从脖子一点点降低到胸口,然后到腰际,青色的棉布衣服湿哒哒的贴在涟漪身上,勾勒出涟漪凹凸有致的身体,跟在涟漪身后的容璧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日,涟漪上身赤-裸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肌肤泛着粉色,是他抚过的原因。 容璧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深邃,水位继续降低到涟漪臀部,容璧不敢再看,便主动走到涟漪身前,说:“冷吗?” “嗯,水里反倒很暖和。”涟漪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抱住容璧的大臂,用身体贴着容璧的手臂,吸取容璧身上的温度。 容璧却如电击一边的闪开了,但立刻就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异常,便低着头声音有些喑哑说:“拉着我的手,我们去青屋里,里面沒有风,应该暖和些。” 涟漪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听从容璧的话,拉着容璧的手向青屋走去。 穿过青葱的竹林,青屋很快就到了,经过百年,也沒有任何风化腐朽的痕迹,就连颜色都是如周围竹子一般的青色,涟漪不由惊讶说:“容璧,这青屋好神奇,不知里面是否也和百年之前一样,说不定,我们可以看到有关青俍皇后和梁武帝的只言片语呢。” 容璧点头,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门也沒有发出吱呀的声响,直接就打开了,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内室。 涟漪立刻沒了防备之心,拉着容璧进了青屋,内室很典雅,有竹子做的卷帘,竹子做的书桌,竹子做的笔筒,竹子做的书桌、床榻,椅凳……所见一切,都是用竹子做的,并且做的十分工整,沒有一点毛刺,可见制作之人所花的心血。 “做这个青屋,怎么着也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容璧开口评价说,“样样都做的很精湛,我自叹弗如,对了,先把衣服拧拧吧,别冷着了。” 容璧说完便转过身背对着涟漪拧衣裳,涟漪随便拧了拧,然后走到桌边,桌子上有一本书,正是《青梁悬想》,涟漪怪道:“也不知是谁把这本书放在这里的。” “说不定是转世之后的梁武帝也就是昭明太子放的。”容璧也随手拧了拧衣服,然后走到涟漪身边,翻开扉页说,“书里说了,昭明太子穿过迷雾和孤岛,再次來到这记忆中的青屋,或许,就是他放的吧。” 涟漪点头,然后放下《青梁悬想》,走到书桌旁,那里放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许多画轴,因涟漪手是湿的,不好乱拿,涟漪便看了看四周,见梳妆台旁挂了一个毛巾,便拿來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抽了一个出來,放在桌上一点点慢慢摊开。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女子的绣鞋,然后是裙摆,涟漪立刻猜测说:“我觉得画上是青俍皇后。” “我也这样认为。”容璧也说,然后继续摊开画轴,画中的女子终于得以见到容颜,女子五官极为标致,眉目间带着天生的媚态,让人心生爱慕,也怪不得光武帝赤城会认为她是狐妖呢。 涟漪不由问:“容璧,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容璧想也沒想就说,眼睛却继续看着画上的美人。 涟漪有些吃醋,便把画轴卷起來,说:“冷,你去看看有沒有烧火暖身的东西。” 容璧知道涟漪的小心思,笑着去青屋四处找烧火的盆子,而涟漪则继续摊开其她画轴,每一幅都是青俍皇后一人,却是青俍皇后不同时候的样子,有青俍皇后身着男装的样子,眉目间便沒了媚态,反而带着正气,还有青俍皇后着军装的样子,眉目间尽是英气,比那男儿更甚。 涟漪越看越敬佩青俍皇后,觉得自己与青俍皇后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青俍皇后能文能武,心机谋略连男子都不输,自己也只有容貌胜过青俍皇后几分而已,其他的都比不过青俍皇后。 “别看了,过來暖身。”容璧已经找到了火盆,就连火也燃好了,涟漪便依依不舍的放下那些画卷,坐在火盆一旁说:“我也只有容貌胜过青俍皇后了。” “谁说的?”容璧摇头,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涟漪知道容璧是要晾干衣服,便也解开自己的外袍,学着容璧把衣服撑开,让内衫和外袍干的快些。 “你有一个比青俍皇后美满的家庭,而你的夫君爱你不比青俍皇后的差。”容璧说的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可涟漪知道容璧后面那句是为了逗她才说的,谁敢与梁武帝相提并论?那是大不敬。 涟漪觉得容璧说的有道理,便不那么抑郁了,说:“我的父皇比青俍皇后的父皇好多了!我还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哥哥,所以,我会替父皇还有哥哥守护江山,而不是推翻他们的江山。” 容璧笑着点头,然后拨了拨火盆里的竹子,说:“听梁子尘说,等月落中天时,孤岛又会消失在湖泊上,我们再不回去就要拖到明晚了。” “有事急着回去吗?”涟漪有些不舍,好不容易來一趟,还沒有看够就回去,实在沒意思的很。 容璧摇头说:“若你想留,就留下來一日吧。” 涟漪知道容璧在做什么计划,怕耽误了容璧,便说:“还是回去吧,若耽误了你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沒有什么可以耽误了,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我们的人正按着计划行事,我也只是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计划的进程,让自己安心而已。”容璧安抚涟漪,解释说,“再在这个小镇里呆上几日,就可以回京了。” 想到要离开这个宁静安心的小镇,涟漪怅然若失的说:“以后有时间,我们就常來这里玩好不好?” “好。”容璧走到涟漪身边宠溺的说,然后抬头看了看卷帘外的夜空,“已经过了月中天的时间了,只能明晚回去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内衫也干了,那便休息吧。” 涟漪点头,把手中率先踢了鞋子躺在床内侧,容璧便躺在床外侧,看着青屋顶,沒有一点睡意,而涟漪也睡不着,便小声说:“容璧,你说,当初青俍皇后和梁武帝是不是和我们这样躺在一张床上。” “嗯。”容璧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尽力压抑着什么,涟漪沒有察觉出來,继续说:“容璧,我睡不着,怎么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太过贪心 容璧依旧不说话,睁大眼睛看着青屋顶,似乎是在走神,涟漪便撑起头,侧着身看容璧的脸,青屋内有明明的月光,可以观察出容璧的面部肌肉紧绷,涟漪的视线向下移动,便看到容璧紧握的双拳,还有僵直的身体。 这个反应,有点熟悉,涟漪仔细回忆,立刻便记起容璧被墨太后灌下药之后就是这个模样,她连忙躺下,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容璧。 紧闭住双眼之后其他感觉却更清晰了些,涟漪听到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如雷贯耳,还有轻抚在面颊上的呼吸,就像是一双手温柔的抚摸,肌肤变得敏感,可以感受到周围温度在逐渐升高。 涟漪被这些感官给刺激的面红耳燥,索性和容璧一样睁大眼睛看着青屋顶,青屋顶上有琉璃瓦做的天窗,硕月挂在半空中,让涟漪不由自主的想起在藏书阁的那一晚,她一直在回避容璧的表白,因为她不信容璧对自己的感情。 容璧对于感情,确实内敛,真作假时假亦真,总是以一种玩笑一般的口气说话,因为曾经的欺骗,让她不敢再相信容璧,若不是那日墨太后的逼迫,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容璧心中的分量。 他宁愿划破自己的手臂也不肯碰她,是靠着多么强大的意念才能够克制住自己,足够证明他对自己的深爱了。 涟漪也做好打算嫁给容璧,嫁给他,从此相夫教子,也可算得上是美满和谐的结局,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然后进入新的一个轮回,沒有赤喾,沒有墨歌,沒有涟漪仙子,沒有那一段孽缘。 “阿涟。”容璧突然开口说,声音已经沒有原先那般嘶哑了,“睡吧。” 涟漪却翻身压在容璧身上,笑着说:“我睡不着。” 容璧被涟漪的举动给震惊,身体僵硬,沉声的说:“下去。” “我不。”涟漪趴在容璧的胸前,说,“你爱不爱我?” 容璧自然点头说:“爱。” “那你会不会娶我?”涟漪听着容璧的心跳,想起她曾扒开赤喾的衣襟埋在他的胸膛上,肌肤与肌肤相触,最终却还是被赤喾狠狠推开,让她滚。 “会。”容璧的声音越发的低沉嘶哑,胸膛快速上下起伏,强劲有力的心跳敲击着涟漪的心,涟漪抬起头,凝视容璧的双眼说:“要了我吧。” 容璧的身体颤了颤,然后轻轻环住涟漪的腰,把涟漪压在身下,鼻尖抵着涟漪的鼻尖说:“我还能忍,你别诱惑我,不然我把你手脚都给绑起來。” 涟漪仰头,吻上容璧的唇,热情的让容璧为之一振,也热烈的同涟漪交缠,直到涟漪全身都软下來时才停下,然后紧紧双臂箍着的身体,说:“别乱动,睡吧。” 涟漪能够明显感受到容璧的**,不明白容璧为何要压抑住自己,不等涟漪问,容璧便回答说:“我想留在新婚之夜。” 果真很固执。 涟漪轻笑,也沒有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耻,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随你,那我睡了,晚上不许乱动。” “我像那种人吗?”容璧哭笑不得,他就沒有对涟漪做过什么与礼不合之事,这才会被修竹先行一步,找到可乘之机。 涟漪依旧在笑,双眼已经阖上,依偎在容璧怀中,渐渐陷入沉睡。 容璧也笑着闭上眼睛,闻着涟漪身上发出的阵阵馨香陷入梦乡。 琉璃天窗把月色点缀在他们身上,竹林被风吹的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个人影从竹林深处走出來,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却掩盖不住他绝世的容貌。 他的胸口突然剧烈的上下起伏,似乎是怕惊醒青屋内的人,立刻捂住嘴,在身体剧烈的震动了几下之后,他拿下了捂住嘴上的手,原本苍白的嘴唇上染上特殊的白色血液,修长的手指拿着锦帕随便擦拭了几下,然后就紧紧捏着那锦帕,却因为无力,最终还是放下手,脱力的落在身旁。 “太贪心了。”颜渊从他身后走出來,拍了拍修竹的肩膀说,“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看涟漪这辈子所发生的一切。” 修竹点头,苦笑说:“我是很贪心,不仅擅作主张要把涟漪变成和我一样不灭不伤的妖,就连这辈子我都想要拥有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把别的人都给杀光,这样,才不会碍着我们。” “别想太多了,你刚刚放过血,需要休息。”颜渊看着修竹苍白的脸色十分心疼,修竹刚刚为莲花放过血,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涟漪在人间过的怎样,谁知看到这样的一幕,修竹立刻吐出血來,怎么也止不住,只怕是怒极伤心了。 “颜渊,我是不是比不过容璧?”修竹倚在竹子上,突然问道。 颜渊吃惊,沒想到修竹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何时这样妄自菲薄了?颜渊立刻摇头说:“你怎么会比不过一个凡人呢?别多想了,涟漪对容璧并沒有多少执念,这辈子结束后,喝过孟婆汤就忘了他,两人便再无交集了。” “是啊,我明明早就做好打算放弃漪儿这辈子的,可是,当阿涟真的投入别人的怀抱中时,我还是觉得恼怒不已,恨不得把阻止我和漪儿在一起的人都毁灭,一个不留。”修竹说完又咳了两下,第一次受这样重的伤,修竹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回去吧,我看着都心疼,身体最重要,不然,你怎么有能力滋养莲花。”颜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还差最后几步了,你不想前功尽弃吧?” 修竹点头,然后和颜渊一同回了妖界,莲花已经开到一半,正源源不断的吸取根部來自修竹血液的灵力,蓬勃生长。 “回去休息吧。”颜渊再三提醒,“不要前功尽弃。” 修竹凝视莲花片刻,最后还是盘坐在篁竹林内,守着莲花休息,颜渊无奈,便站在修竹身旁,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滋养莲花的血量越來越大,等莲花盛开,塑造妖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就光听修竹说要用最靠近心脏的肋骨和心头血來做,颜渊就觉得慎得慌,不知会对修竹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看着修竹苍白的脸还有孤寂的身影,颜渊不由叹息,修竹在找到能够让他感到寂寞的人之后,那人若是能够让他不再寂寞,该多好。 篁竹林里有细弱游丝一般的微风,吹拂篁竹叶片,一片片落下,纷纷扬扬,惹人恼火。 人间此刻却是草木葳蕤的时刻,皇宫里开满里各色花朵,沒有因为皇上的昏迷和产生半点颓败的气氛。 赤喾坐在青梁殿的石阶上,看着手中的香囊发呆,朝野马在石阶下的草坪上吃草休息,画面空荡荡的,显得少了什么。 “歌儿……” 易水寒从青梁殿内走出便看到赤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冷笑说:“墨歌说不定被涟漪公主杀死了,你还在期待什么。” “不会的,歌儿沒死。”赤喾肯定的说。 易水寒瞥着眼看赤喾说:“不继续了?照你现在这个速度,沒有五六年别想登基。” “再继续我的目的就很明显了。”赤喾收起香囊,放入怀中。 “你终究还是过不去那道坎,不忍心对皇上下毒手?要不要我帮你?”易水寒勾唇冷笑说。 赤喾立刻摇头,皱眉看着易水寒冷冷说:“我说过了,不许你背着我做一切决定!” 易水寒依旧冷笑不说话,当初他想杀害墨歌的事情被赤喾发现,赤喾便夺了他所有权力,不许他再插手大局,只能照顾易潇潇和打探消息打发时间。 赤喾知道易水寒是不可能完全顺从他的想法,心中也明白易水寒是为了自己好,便缓和了些语气,转移话題问:“陛犴现在在哪儿?可有异动?” “他一直在陈国边境停留,想要找可以插针的地方,却沒有半点漏洞,所以做不出什么异动。”易水寒肯定的说。 赤喾摇头,说:“还是提防着陛犴一些,他的行为乖张,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说不定,他愿意伤敌五百自毁八百來攻击我们陈国。” 易水寒点头,赤喾继续说:“可有容璧和涟漪的消息?他们人间蒸发了不成?” 易水寒摇头,双唇紧闭,不肯透露有关涟漪多余的消息。 “仔细找,一定要把他们活着带回來,知道吗?”赤喾说完就走下台阶,牵住朝野马的缰绳,似乎想要离开,易水寒立刻说:“若是死了呢?” 赤喾顿了顿,然后说:“死了便死了,厚葬便是。” “你知道吗?墨太后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手中明明还有人手,沒有自投死路与我们做对,也沒有去救墨白,反而全部发动去杀容璧和涟漪,你说,是我们先找到他们两人,还是墨太后的人先杀死他两人?” “我们。”赤喾转身仰头看着台阶之上的易水寒说,“我想,你们应该有这个能力先于墨太后的人找到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陛犴行动 “那可不一定。”易水寒摇头,走下台阶來到赤喾身边,轻声说,“墨太后的手腕可不一般,即使她现在神志不清了,也不可小觑,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赤喾想都沒想就说:“交给梁太后,她自会处理。” 赤喾说完,就牵着朝野面无表情的离开,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沒有因为拥有半壁江山而产生半点喜悦,甚至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易水寒皱眉,一把拉住赤喾的手臂说:“墨太后交给梁太后,容家交给梁府,什么都推给别人,你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去找墨歌?” “对。”赤喾把易水寒的手推开,继续面不改色的向外走,易水寒急了,拼命拽着赤喾的衣袖说:“解决墨白之后,你看看你还做过什么正事?除了找墨歌就是发呆!你还要不要这江山了!” 赤喾背对着易水寒,手指紧拽着缰绳,指节突出,泛着青白,赤喾低头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易水寒以为赤喾听进他的话,便继续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停滞片刻,容家有梁太后帮你处理,可文武百官对你的看法只能靠你自己,你还有时间去想墨歌?” “易水寒,我在想,沒有墨歌,我要这江山有何用?”赤喾突然说,头也抬起來了,仰望天空,“这如画江山也沒人陪我一同看尽了。” 易水寒气极,一拳打在赤喾的肩背部,怒骂说:“当然沒有用!你只不过是会被戴上枷锁,压进天牢,然后五马分尸,就可以陪你的墨歌了!而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也会人头落地,你觉得,这江山,还有沒有用?” 赤喾硬生生的受了易水寒一拳,闷哼了一声,然后说:“有用。” “既然知道有用,那就去做你该做的。”易水寒冷静下來,说,“如今皇上昏迷,墨太后神志不清,太子年龄尚小,只有皇后还清醒着,赤喾,你需要去安抚皇后,把她笼络为我们的人,要么,杀了她,自己控制太子。” 赤喾不说话,易水寒说的,他都明白,可他看到甄哥日夜守在赤潋床边的痴情模样,他就狠不下心,下不了毒手。 他们也是被硬生生拆散的爱侣,与他和歌儿多么像,赤喾不想再看一对恩爱的情侣分离。 赤喾深吸气,然后沉声问:“易水寒,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我们明明可以一点点來,让一切损伤降到最低……” “可笑!”易水寒打断说,“容璧是好相与的人吗?只有趁现在容家还沒有恢复,我们一举把他们歼灭,他们才沒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你想要饶过容家?可容璧当初受皇帝的命令谋害你的父亲时,他为何不想想你?” 赤喾再次沉默,容璧……他还记得容寂在他凯旋时言笑晏晏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端倪,根本想不到,他在出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还能毫无压力的与他相处……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易水寒,那么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赤喾依旧背对着容璧,“让我听听,你心中完美无缺的计划。” “你自己心中明白,不过是你不愿做罢了。”易水寒细细分析说,“既然你不想有篡位这个污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皇上,太子,还有易潇潇腹中的男孩给杀了,然后嫁祸给别人,而最好的替罪羊就是容府的人。” 赤喾沉默,易水寒继续说:“梁太后手中有许多当初从墨太后手中夺走的容府的人,那些人与墨府狼狈为奸,污蔑涟漪公主,梁太后想要还涟漪公主清白便把他们掳來,假言被全部杀死让墨太后放松警惕,好严加拷问,而今这些人也有用处了,直接栽赃到他们身上,容府便活不长久了。” 赤喾点头,怅然若失一般说:“易水寒,我们回京救了容府,而今又要毁了容府,是不是造化弄人” 易水寒的脸有微微扭曲,可见有多么在意当年洪都王逝去的事实,易水寒说:“这还要多谢墨白在死前说出的真相,不然,容璧就逍遥法外了,我说过,当年任何一个参加过谋害洪都王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赤喾选择沉默,他挺敬佩容璧,容璧在各方面的造诣都不低于他,却总是低调的很,为人也随和,怎么不叫人喜欢。 容璧对自己也很好,小时候知道他和涟漪两个人一同孤零零留在未央宫里,沒有母亲,沒事便会送些小玩意给他们,又或许,是专门给涟漪,涟漪分给他的罢了。 杀,还是不杀? 赤喾不愿再想,于是说:“随你吧。” 见赤喾又要走,还是沒有半点图强的意思,易水寒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大声说:“赤喾,我在梁子尘身旁安插了监视。” 赤喾不明所以,转身疑惑的看着易水寒。 易水寒勾唇阴冷的笑:“我一直都不信任梁子尘,果真,他发现了容璧和涟漪在哪里,却沒有告诉我们。” “那也就是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赤喾激动了起來,只要找到涟漪和容璧,墨歌的下落自然也就明了了! “对,我知道,所以我指引墨太后的人前去寻找他们,利用别人的手解决我们的麻烦,你说,划算不划算?”易水寒冷笑说,似乎在等赤喾的夸奖,双眼发光的看着赤喾。 赤喾激动不起來了,甚至感到冷,若墨太后的人发现了涟漪他们,一定不会留下活口的,那么,墨歌将永远失去下落,或许,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凄惨死去。 赤喾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残暴,用比易水寒还要冷上十倍的眼神看着易水寒,全身都充满杀气,朝野也感觉到,猛地踏起蹄子挣开了缰绳,缩在一旁,湿漉漉的大眼睛悄悄窥视赤喾,不知他的主人怎么了。 易水寒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感到毛骨悚然,这样的赤喾他是第一次见,眼中带着血丝,再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变了一个人。 易水寒高度警惕,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好躲开赤喾的攻击。 “易水寒,我说过了,你不许私自行动,你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了吗?”赤喾声音阴冷,比易水寒故作玄虚的时候还要让人渗得慌。 见赤喾如此在意墨歌的消息,甚至不惜与自己翻脸,易水寒也十分恼火,恨不得立刻杀了墨歌,让赤喾死了心,易水寒刚想争辩的时,有人急匆匆的走到两人面前,礼也不做了,快速说:“豫章王,不好了,陛犴正围攻剑阁城!”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陛犴竟然在这种紧急状态下攻击陈国,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不然,会让百官不屑,会让百姓寒心。 “现在剑阁城情况怎么样?” “镇远侯力挽狂澜,因为做好了防备,沒有让城中百姓受到一点伤害,如今正等着王爷的支援。” “易水寒,你带兵前去支援。”赤喾转头对易水寒说,易水寒却拒绝说:“我不去,若我带兵走了,你怎么办?你能够压制满朝文武吗!”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赤喾大吼,又变成一幅冰冷冷的样子,易水寒却不怕了,分辨说:“我怎么可能不管!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你身上!你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赤喾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來,然后说:“你若是不带兵支援剑阁城,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当初我是以清君侧的名义來到京城,而今墨家也灭了,我留兵也沒有意义,若不出兵支援剑阁城,那我不是目的立显。” “就算我去了又有什么用,路途遥远,怎么也要二十多天,剑阁城能够熬那么久吗?”易水寒开始找理由推脱,他一点儿也不想走,因为他一旦走了,赤喾说不定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江山了,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实发生。 赤喾转头问來人:“剑阁城内可说明能够支撑多久?” “一个月左右,镇远侯说要王爷您多带着兵,因为陛犴发了狠,出动了许多人,对于剑阁城势在必得。” 赤喾又转头看易水寒,易水寒只能咬紧牙关不松口。 “易水寒,你若不去,那我自己去。”赤喾见易水寒如此执拗,便落下重雷,刺的易水寒立刻答应说:“我去!” 赤喾这才露出一点微笑,说:“陛犴应该是以为我们还沒有完全稳固住地位,想要趁机攻击沾点油水,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知道吗?” 易水寒面无表情,盯着赤喾看了片刻然后说:“我不希望,在剑阁城听到你命丧黄泉的消息,不然,我有可能让剑阁城失守,让陛犴直捣京城。” “我不会死的。”赤喾拍了拍易水寒的肩膀,“你快些去吧,不必担心我。” 易水寒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赤喾看着易水寒离开的背影,脸色冷下來,然后对另一人说:“去安乐侯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高歌大风 梁子尘安稳的坐在轮椅上,一边揉搓掌心的花朵,一边对站在身后的赤喾说:“豫章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叔叔,能不能告诉我容璧和涟漪他们的下落?”赤喾单膝跪地,低头祈求说。 梁子尘用帕子把掌心的花汁擦干净,摇动轮椅面朝赤喾说:“能,但是我不能确保他们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求您告诉我,我立刻去找!”赤喾抬起头,凝视梁子尘被锦帕遮住大部分的脸,双手也拽住梁子尘的衣袖,情绪十分激动。 梁子尘把手搭在赤喾的肩膀上,笑着开口:“我帮你这么多,你怎么还我?” 赤喾不知道梁子尘要什么,便问:“不知叔叔要什么?我若是能给,必定竭尽全力。” 梁子尘歪了歪头,沉思片刻还是摇头笑着说:“你现如今能给我的,我都能凭自己能力取得,所以,先欠着吧。” “好,那叔叔告诉我如何找到涟漪他们。” 赤喾焦急问。 “出京城,一直直走直到有三个分叉路口,左拐三次,然后再右拐三次,然后继续这样走,就可以看到一个小村落,涟漪和容璧他们就住在那里。”梁子尘刚说完,赤喾就拜谢说,“谢叔叔,侄儿这便去寻。” 望着赤喾匆匆离去的背影,梁子尘啧啧摇头,轻叹说:“情,就真的这般让人痴迷吗?” 涟漪是,赤喾是,容璧是,甚至,就连那妖神修竹也是如此,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沉思起來,难倒沒有人可以抛弃七情六欲吗? 似乎,并沒有,连那最最天性凉薄的易水寒和墨白都有寄情之人,他们一个为了前镇远侯出生入死,一个为了洪都王肝脑涂地。 可在梁子尘看來,沒了七情六欲,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修竹可以继续他百无禁忌的生活,赤喾可以很快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帝,涟漪也就可以避免现在这些事情的发生,甚至,她还可以留在天界当她那个无忧无虑的仙子。 若他有了情,也会像他们一样为了情而赴汤蹈火、奋不顾身吗?就不会像现在,只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嘲笑或是冷笑。 梁子尘心中痒痒,也想试试那情究竟是何种滋味了,现在的生活对梁子尘來说太过平淡,时间只是用來打发而已,淡如凉水。 也只有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梁子尘才能感到片刻的有趣,但其余时间,依旧觉得无聊的发慌,似乎整个人都发霉了,透着馊气。 别人的生活过的再跌宕起伏、有滋有味,也只是别人的生活,他只能远远看着,沒有任何感同身受,沒有半点触动心神,他不想再那样生活下去了,也想尝一尝情是何种滋味。 平生不会相思,便想会相思,便害相思。 赤喾按着梁子尘所说,一路向北走去,在九曲十八弯之后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小镇了,赤喾挨家挨户的问过,但大部分的人都冷冷的摇头,说沒有看到有外人进村。 赤喾观察他们的穿着和习俗,便知他们是前朝遗民,必定不希望外界來打扰,说不清楚也是为了撇开干系,也奈他们不何,赤喾只能继续继续询问,猛的瞥见几个孩子带着花色各异的面具,那样精湛的画技,很明显是出自涟漪的手笔,和《公子无双画》一般无二。 赤喾立刻走上前蹲下问:“孩子,这个面具很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孩子立马摘下面具,脸上带着单纯的微笑说:“前几日一对夫妇在街上卖的,但昨日他们就离开了,所以你买不到了,若你喜欢,我送给你,反正很便宜。” “那他们往哪走了?”赤喾期盼他能够追上二人,殷切问。 那孩子把面具塞到赤喾手中,然后悄悄说:“其实,也有一群人像你一样问他们的下落,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听说,他们被杀死了,因为后山上全是血呢!” 赤喾呆住,如受了当头一棒,墨太后的人已经先于他一步发现了涟漪和容璧的踪迹,甚至杀害了他们! 歌儿……歌儿,当容璧的人知道容璧和涟漪死了之后,不会放过歌儿的吧……他们会鱼死网破,用歌儿的死來嘲弄他,这天下,他还要不要? 见赤喾面如死灰,那孩子刚想问,却突然转口说:“那我走了。”说完就匆匆的离开。 赤喾惊醒,抬头便见一个妇人捏着那孩子的耳朵骂道:“别去惹外村的人!老娘说的你都沒听见吗?” 赤喾站起來,浑浑噩噩的骑上朝野,放任朝野随意走动。 朝野知道赤喾状态不好,便按原路返回皇宫,赤喾也渐渐调整好状态,安慰自己,不会的,容璧沒那么容易死,他沒有见到尸体,容璧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墨太后的人给害死。 回宫之后,赤喾立刻派人去那小镇附近寻找容璧和涟漪,下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之后,赤喾又去了皇上赤潋的寝宫,寝宫外三层是护卫,里三层是宫女,都是易水寒的人,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把赤潋救醒,让一切化为泡影。 这些人,只听从易水寒的命令,就连他赤喾,也使挥不了半下,若不是赤喾能够肯定易水寒对自己的忠心,他都要怀疑易水寒的意图了。 那些人见赤喾來了,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跪下说:“拜见豫章王。” “起來吧。”赤喾深吸一口气,向内殿走去,宫女见了也纷纷行礼,赤喾在内殿门口停下,然后问门口的宫女:“太医今日有沒有为皇后和太子诊脉?” “太医來过了,但是娘娘还是不肯让太医碰她,也不许别人碰皇上和太子,吃的用的都是皇上和皇后贴身的人。” 赤喾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和以前一样打开一丝丝门缝,从缝中看赤潋和甄哥他们,却不敢让甄哥发现他,因为他还记得,第一次进去安抚甄哥时,甄哥那癫狂的行为。 甄哥一手搂着太子,一手却掐着太子的脖子,满眼憎恶的看着他,还未百岁的太子缩在襁褓中面色青白,已经不能哇哇的哭,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赤喾不明白甄哥为何要这样做,刚想上前夺下孩子,甄哥就向后一步大怒说:“你再过來我就杀了太子!让世人知道,你是怎样逼死太子和皇后!让愚昧的百姓看清你的真面目!” 赤喾立刻头也不回转身离开,门被他重重的合上,啪的一声之后,内室便传來婴孩尖锐的啼哭声,然后是甄哥断断续续的低泣声,混合起來,刺得赤喾头皮发麻,头晕目眩。 赤喾捂住耳朵,想要断绝让人发狂的声音,可怎么也阻拦不了,就算他离开了赤潋的寝宫,耳边还是不断的回放太子的啼哭和皇后的低泣声,赤喾觉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旁,刺激着他,逼问着他,他还要不要这江山? 那哭声,让赤喾寝食难安,直到易水寒用冰冷冷的语气在他耳边说:“当初洪都王逝世的时候,满城哀鸣,比这个恐怖多了。” 赤喾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來了,耳边却沒了甄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而今再次站在这里看甄哥,即使太子赤耀哭的再响亮,赤喾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或许是疲乏了,又或许是,心也冷了。 从门缝里看甄哥和赤耀,甄哥原本就不丰腴的身体如今变得十分消瘦,脸上也是蜡黄蜡黄的,听说,她已经许久沒有好好用膳了。 而赤耀更甚,原本肉嘟嘟的脸小了一圈,让眼睛显得更大了些,眼中满是雾气,水汪汪的,惹人怜爱,红润的脸变得雪白,也沒有什么力气哭号了,只能不断低声呜咽。 听梁子尘说,太子赤耀中毒了,那毒会一点点的侵蚀他的生命,让他活不过十六岁。 是谁下的毒一猜便知,墨太后本是想让赤潋和甄哥病逝,然后通过控制少年皇帝來坐稳江山吧,等赤耀十六七岁时驾崩,她也有登基的能力了。 可惜,她所有的计划都成别人的嫁衣,墨白死了,她也疯了,被关在未央宫的一个小宫殿内,终日望着窗外青梁殿高高的殿顶发呆。 墨家一切成果都被自己掳去,但臭名却强加在墨家头上,这样想着,赤喾突然发觉,他十分可怕,比他原本以为可怕的墨白还要可怕。 若他就这样放任甄哥自戕,放任赤耀病着,让赤潋一直沉睡下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被百官簇拥着登上皇位,然后再踏平猃狁,为他的父王报仇,完成陈国一统天下的夙愿,多么令人振奋,这是每个男子深藏骨髓中的权力**,志在四方,高歌大风。 血液都沸腾了起來,权力**肆虐屠戮着赤喾原本坚守的心,他的眼开始带上血丝,一把推开了门,甄哥立刻警惕的转身,瞪着赤喾说:“豫章王!你要造反吗?” 刘邦《大风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宁杀勿挟 赤喾立刻惊醒,甩了甩头,让自己醒來,然后把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藏在身后,低头说:“臣不敢。” “不敢你就给我滚!”甄哥还是那个火爆脾气,一点也不给赤喾面子,赤喾却沒有如第一次那般快速离开,反而上前一步说:“皇后,太子病了,我带他去找安乐侯医治,您把太子给我。” “滚!”甄哥一把把手中的药碗砸到赤喾身上,漆黑难闻的药汁污了赤喾满身,甄哥癫狂道,“你把药儿要去!不就是为了好抱着他听政吗?你和墨皎都是一样的!想把我的药儿当傀儡!当傀儡!我宁愿杀了他!也不许他当你们的傀儡!” 甄哥说完,就掐住躺在床上的赤耀,面目狰狞,让赤喾都觉得害怕和恐怖,他立刻冲上前,一巴掌把甄哥拍倒在地, 然后把如小猫一般哭叫的赤耀抱在怀中,怒道:“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竟然想要谋害太子,你们好好照看皇后娘娘,绝对不许让她出现任何差错!” “你把我的药儿还给我!把药儿还给我!”甄哥果真如疯了一般的厮打着拦着她的宫人,想要冲到赤喾面前把赤耀夺回來,但因十几日沒有好好用膳,那力气如何挣的开宫人的钳制。 赤喾面无表情的向门外离去,一边走一边说:“皇后娘娘,我真的是去医治太子,若您死了,我想,我会让太子下去陪您。” 甄哥立刻停止了挣扎,全身瘫软倒在宫人的怀中,闭着眼睛侧阴阴的说:“豫章王!我咒你不得好死!咒你永远也不能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 赤喾气的浑身颤抖,停下脚步背对着甄哥说:“你还是祈祷祈祷自己吧。”说完就走出门外,门啪的一下关上。 刚走沒两步,赤喾就停下了,因为含英正端着水盆愣愣的看着他,一脸的震惊和呆滞,似乎难以想象,她一直认为是來救他们于水火中的赤喾,竟然也要把他们推入火坑。 嘭的一声,含英手中的水盆砸落在地,溅了赤喾和她自己一身,含英立刻慌忙跪在地上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望豫章王饶命,饶命!” 赤喾突然感到悲哀,他沒想到原先毫不怕他的含英会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她的性命。 “起來吧,好好照顾皇后的皇上,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赤喾轻轻摇动怀中的赤耀,让赤耀舒适一些,别再扯着嗓子哭了。 含英低着头,不站起來也不说话,赤喾知道,含英是不会再向从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和他说话了,他和所有人的关系,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满目凄凉,赤喾绕过含英向外走去,走到含英身后时,赤喾还是停了一下,说:“快去换身衣裳,别病了,如今皇后娘娘信的人已经不多了。” “豫章王!”含英猛的站起來,转身看着赤喾僵直的背脊说,“您,真的要夺皇位吗?” 赤喾选择沉默,低头看着赤耀如黑曜石一般亮黑的眼,那眼珠大大圆圆的,倒映出自己凄怆悲凉的脸。 “那么,您找到公主和容公子了吗?”含英试探问。 赤喾摇头,眼中有无数情绪闪过,因为背对着含英,含英什么也看不到,但在赤喾怀中的赤耀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哇的一下哭了出來,似乎知道涟漪遭了殃。 赤喾立刻哄赤耀,含英借此机会说:“豫章王,太子还是交给奴婢们抚养吧。” 赤喾摇头,温柔的哄着赤耀,手掌有节律的拍打包裹赤耀的被褥,嘴里细细呢喃着含英听不懂的话。 很快,赤耀就不哭了,含英看着有些庆幸,还好,还好豫章王还是有人性的,不会像墨皇后那样泯灭人性。 但一想到赤喾回京的所有举动,含英就觉得后怕,墨太后掌控皇宫时,把公主府和容府的人都给关起來了,但赤喾却把他们放出來了,他们如何不感谢他,如何会怀疑他?含英也同样对赤喾感谢有加,希望他早日把涟漪和容璧找回來。 所以,当赤喾问容璧和涟漪的踪迹时,她毫无保留的说了,甚至,连容璧在京城郊区的小屋也告诉了赤喾,还好,还好公主他们不在哪里,不然不知赤喾会对公主和容公子做什么! 突然,一直凝视赤耀双眼的赤喾伸手轻轻按在赤耀巴掌大小的脸上,含英以为赤喾是要憋死赤耀,立刻冲上前拉住赤喾的手臂说:“求豫章王放过太子!太子还小啊!他是无辜的!” “原來,我在你们心目中,已经是这种样子了,杀戮成性、冰冷嗜血。”赤喾低嘲自己,然后放下贴在赤耀脸上的手,把赤耀捧高,微微弯腰吻上了赤耀的眼睛,说,“这孩子,眼中带着星光。” 含英不明赤喾什么意思,明明做着最残暴的事情,嘴上却说着最凄凉的话,似乎,他是最最受伤的人。 含英不明所以,盯着赤喾因抱赤耀而微微佝偻的背,那背影渐渐消失,含英才咬唇进了内殿,蹲在贵妃塌旁安抚心如死灰的甄哥。 “娘娘,您别担心了,豫章王不会对太子做什么的,他不想要带上篡位的污名,就会好好照料太子。” 甄哥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含英苦笑说:“我倒宁愿他死了,就不必成为别人手中的玩偶了。” “娘娘,您放宽心,把身体养好才是重中之重,说不定药性过了,皇上就会醒來,他见你这样憔悴,也会伤心难过的。”含英尽量向好的方面说。 甄哥点头,然后闭着眼睛问:“含英,涟漪他们有消息吗?” 含英摇头说:“沒有,豫章王还是沒有找到公主他们。” 甄哥这才宽心了些,可是,赤喾如今控制着满朝文武,就连容家很多人都被赤喾给收买了,照这样下去,他们会被赤喾蚕食鲸吞到片甲不留。 “希望,阿涟容璧他们能够好好活着,不必费尽心思的來救我们。”甄哥真心期望涟漪他们能够逃的远远的,远离京城,避免被动荡波及。 含英看着躺在贵妃椅上的甄哥,她的面色蜡黄,沒有一点贵妇模样,但在含英眼中却是美的,因为甄哥一直守在皇上身边,不离不弃,即使皇上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也沒有投靠墨太后或是赤喾的阵营。 含英转身,靠在贵妃椅的踏脚上,心想,还好皇后不像那咀华,妄图攀附上皇上,还不惜卖主求荣!顺从墨太后的意图,栽赃陷害公主和容公子有奸情,她可是和公主一同长大的啊!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含英还记得,当听见咀华成为妃嫔时的震惊,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咀华新分的寝宫中,指着咀华的鼻子骂道:“你真不要脸!为什么要污蔑公主!又为何要插足于皇上和皇后之间?” 咀华穿着妃嫔才能穿的华服,用带着金玉的手拍开含英的手,仪态端庄大方了许多,就连容貌都好看了些许,隐隐透着几丝涟漪公主的神态,再也沒了当宫女时的畏畏缩缩和羞怯,姿态高冷站在含英面前,笑盈盈的问:“我为何不能追求真爱?” “什么真爱!明明就是插足皇上和皇后之间!不要脸!无耻!”含英说完就扇了咀华一个巴掌,劈头盖脸的就把咀华骂了个遍,义愤填膺的说她如何不要脸如何下贱! 咀华那仇恨的眼神含英永远也不会忘,捂着被她扇过侧脸,冷嘲热讽说:“呵,你说我?你怎么不去说说你那纯情善良的涟漪公主呢?她难倒不是插足于豫章王和墨歌之间吗?为何她能用尽手段去夺她心爱的人,而我却不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含英无言以对,只能不断分辨说:“你强词夺理!公主早就认识豫章王了!他们还有婚约!要插足也是墨歌插足公主和豫章王!” “那我也是早早和皇上认识,是墨太后亲自把我赐给皇上,可为何我却是插足?涟漪却不是?你说啊!”咀华的模样有些癫狂,含英觉得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那个温婉的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女子在沉默中变成了现在这幅扭曲的模样,只是为情而已。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情这个东西,还是莫要沾染的好! 含英立刻逃出了咀华的寝宫,许是念在旧情的分上,咀华沒有派人捉拿含英,沒有计较她不敬的行为,可含英依旧惴惴不安,再然后,她就被墨太后的人给抓进天牢了,就沒有听过咀华的消息了。 直到如今,依旧沒有咀华的任何消息。 含英抬眸看着甄哥惨白的脸和一直躺在床上不会动弹的赤潋,突然感到绝望,或许有一日,她也会像咀华一样,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无人给她收敛尸骨。 想到这里,含英情不自禁的落下泪來,多么希望再见涟漪一面,就一面便好,她还有许多事情沒有和涟漪说,可她又希望涟漪和容璧永远不要回來,两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定可以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等百年过了,她來京城替她敛骨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马跑不快 赤喾搂着太子赤耀缓缓走进安乐侯府,一路上,赤耀都沒有哭,反而是挥舞着双手要摸赤喾的脸,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可爱无比,招人怜爱。 看着赤耀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双眼,赤喾觉得不忍心,不忍心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消逝,为何,为何他不能用更温柔的方式站上那个位置呢? 赤喾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加快了步伐,随即便到了梁子尘面前,梁子尘正抱着猫儿在树荫下乘凉,一身白衣,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不似凡尘中人。 赤喾搂着赤耀双膝跪下,膝盖落在泥土上并沒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梁子尘还是偏头转向赤喾,开口道:“沒找到吗?” 赤喾摇头说:“沒有……最后一点线索也沒了。”声音低沉的可怕,整个人如藏在雾霾里一般阴沉。 梁子尘怀中的印星猫抬起头对着赤喾喵呜了一声,露出尖锐的牙齿,梁子尘便轻轻摸了摸印星猫,猫儿立刻翻转过身体,把最柔软的肚子暴露在梁子尘面前,示意梁子尘揉它的肚子。 “赤喾,那你來我这里是为何呢?”梁子尘不明所以,怪问。 “求叔叔救太子一命。”赤喾把赤耀捧起來,让赤耀与梁子尘的双膝齐平,而赤耀瞪圆圆的眼睛刚好与猫儿直视,赤耀觉得好玩,立刻咯咯的笑了起來。 梁子尘不解,微微皱眉问:“你叫我救他?你难倒不知道若他死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赤喾摇头,苦笑说:“不,我不想要这带血的江山,我不忍心杀他,所以求叔叔救他一命,侄儿必定感激不尽!” “这江山,就从來沒有干净过。”梁子尘嘲讽说,“更何况,他活着,你还怎么要江山?” 赤喾凝视赤耀的双眼,说:“我会让他主动禅位给我,毕竟,易潇潇腹中还有一个,或许,还是男孩,我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解决。” “易潇潇腹中确实是男孩。”梁子尘肯定说,“很快,就要生了。” 赤喾低垂着眼睛,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竟然是男孩,这就意味着,他的前进的路上多了一块绊脚石。 梁子尘不再抚弄猫儿,伸手把赤耀接过,搂在怀中,仔细诊断他的病因,赤耀则不断的扑腾着手,要掀开梁子尘脸上的锦帕。 梁子尘有些恼,揪住赤耀的小手扒拉到一边,赤耀立刻又缠上來,梁子尘烦不甚烦,便任由赤耀摸着他的脸。 渐滑嫩嫩的肌肤擦过脸颊,竟然觉得十分舒适,就如亲人的抚慰一般,梁子尘渐渐接受甚至是喜欢这种感觉,便微微低下头,让赤耀更好的触碰他的脸。 印星猫觉得吃味,挥着爪子要抓赤耀,赤耀发觉有东西在挠他,便转头看向印星猫,印星猫正举着爪子拍赤耀的屁股,赤耀却一把抓住印星猫肉嘟嘟的爪子,然后发出咯咯的笑。 赤喾越发不忍,焦急问:“叔叔,不知太子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梁子尘沉吟片刻,然后摇头说:“不能,他已经中毒许久,是狼虎之药,活不过十七八岁的。” 赤喾握拳,还是如太医说的,活不过十七八岁,赤喾不甘心,再次询问:“难倒就沒有办法延长生命吗?一两年也是好的。” “有倒是有,但是不值得。”梁子尘听自家的印星猫发出痛苦的声音,却沒有把赤耀递给赤喾,而是把印星猫推下膝头说,“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赤耀正捏着猫爪子欢腾,印星猫被赶走后仍依依不舍的看着印星猫,印星猫转身把屁股对着赤耀,蹲在地上,不让赤耀看它。 “只要能够延长太子的生命,我愿意。”赤喾想也沒想便说,他只能凭这个來还欠赤潋他们的债了。 梁子尘嘴角勾起,带着丝丝冷笑,说:“用你的血给他换血,然后天天吃药,便可以活到三四十岁。” “好。”赤喾答应的爽快,“那么什么时候换血呢?” “过几日吧,我要准备一下。”梁子尘说完便把赤耀举起,示意赤喾带走, 赤喾却踌躇的说:“叔叔,太子能否放在您身边照料?” “为何?”梁子尘深深皱眉,不明赤喾什么意思,把一个奶孩子放在他身边抚养,简直是匪夷所思。 赤喾立刻解释说:“宫里比不得安乐侯府安全,易水寒也不会许我救太子的,我怕太子受到别的伤害,太子又体弱多病,放在叔叔身边我安心些,何况……” 梁子尘随意束在身后的长发被赤耀揪住,梁子尘却忍着疼,沒有大发脾气, 问:“何况什么?” 赤喾微微扬唇,笑道:“何况,我见叔叔喜欢太子,放在太子身边也可以让叔叔宽心些。” 梁子尘掂了掂手中的婴孩,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奇异的奶香,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还会用嫩嫩的小手摩挲你的脸,就如爱抚一般,让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梁子尘心中一动,然后说:“我答应你便是,但若出了什么意外我概不负责。” “我相信叔叔能够照顾好太子的,既然如此,侄儿便先行告退了。”赤喾进退有礼,知道对付梁子尘就是需要顺着他來,绝对不能逆着他的想法,这才让梁子尘对他的印象好了些。 赤喾离开后,梁子尘又掂了掂赤耀,笑着说:“小子,换了神仙的血,若有机缘,说不定可以升仙。” 赤耀听不懂梁子尘的话,只能扑腾着手,揪住梁子尘的长发发出咯咯的笑声。 蹲在地上的印星猫越发的生气,发出嗷嗷的不满声,平日里最招梁子尘喜爱的它如今也被赤耀挤下宠位,只能憋屈的躲在角落自舔伤口, 梁子尘捏了捏赤耀的脸,却发现沒有什么肉,只能叹息对站在远处的捣药说:“捣药,去找几个奶水足的奶娘來。” 捣药应了之后立刻出府找人,梁子尘却走了神,心想,这孩子叫什么來着? 似乎,是什么药?还是涟漪起的,真是不好的名字,不是注定了要吃一辈子的药。 梁子尘拍了拍赤耀的脸,笑着说:“既然你都这么苦了,我就给你开不苦的药好了,希望你以后不会排斥喝药。” 提及涟漪,梁子尘又想起容璧和涟漪两人至今还沒下落,心中难免也有质疑,难不成真出什么意外了? 而此刻,涟漪而容璧正坐在青骢马上策马狂奔,容璧身上伤痕累累,鲜血从头到脚污了满身,涟漪身上却沒有一点伤痕,只有几道浅浅的被染上的血痕,青骢马都被鲜血染成红色。 涟漪看着容璧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由紧紧抱住容璧,担忧的问:“容璧,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吗?” “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休息就是死路一条。”容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刚刚他与那些杀手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才突破重围带着涟漪逃了出來,若再要正面交锋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冲出重围了。 那些杀手也不知怎的就找到了这个小镇,有幸得是他们在路上就听到杀手们在打探他们二人的下落,他们立刻牵上青骢马就逃,谁知还是被埋伏在小镇周围的杀手发现,他想也沒想就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却引得别的杀手追來,幸好那些杀手并沒有骑马,他们才有机会逃走。 逃走沒半日,背负两人的青骢马累了,他们就地休息,谁知那些杀手立刻就追上了,还把他们包围了起來,不给他们留半条活路。 容璧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血路,在身上受了十多刀重伤斩杀夺人之后,他才带着涟漪突破重围,可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却不支了,伤口流下的血液为杀手提供了追杀的线索,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会成为涟漪的负担。 因为失血,容璧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有些软,随着颠簸上下浮动,涟漪更加紧紧搂住容璧,担忧说:“容璧,你振作些,别睡过去!一定不能睡。” 容璧立马甩了甩头,然后用力拽紧马缰,却发现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沒半点力气,看这样子,是不可能使刀保护涟漪的。 容璧再回头,看着青骢马蹄后不断蔓延到小道深处的血迹,如信号一般的提醒杀手來杀害他们。 再这样下去,他和涟漪都会死的。 容璧想要放涟漪下去,自己骑马滴血引开杀手,让涟漪躲在深林中,趁机逃离,只有这样,涟漪才可以活下來。 容璧却沒有直言,而是把下巴搭在涟漪的肩上,在涟漪耳边小声说:“阿涟,若有机会,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不!”涟漪立刻否决说,“我不能抛弃你!” 容璧觉得他的眼皮很重,似乎灌了铅,恨不得立刻合拢双眼,可容璧还是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控制自己不合拢双眼。 涟漪紧紧拽着容璧不放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可能抛弃容璧。 “可是,有你在,马跑不快,我们都逃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颓然跌落 涟漪不懂容璧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容璧的脸,容璧微眯着眼,看不到他的眼神,不懂他的情绪,有些苍白的嘴角微勾,痞气十足。 涟漪疑惑,刚想开口问时,后颈便受了一个手刀,涟漪觉得头晕目眩,紧搂容璧身体的手放松,容璧便轻轻推了涟漪的肩膀一下,涟漪的身体就如失去依附的菟丝花一般颓然坠落,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容璧开开合合的唇,那好看的唇在说:“我不想死。” 涟漪颓然跌落在地,因惯性向道路旁的小坡滚去,卷着落叶泥土一同滚落,涟漪觉得眼前一片灰黑,全身无力,便任由身体不断下落,下落到无底深渊。 她觉得头晕目眩,容璧拍击她后颈的力气并不足以拍晕她,可不断的滚动依旧让涟漪想要昏睡,或许,睁开眼就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天上的仙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滚落的速度渐渐变慢,涟漪仰卧在地上,全身满是淤泥落叶,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沒人会发现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心灰意冷的活死人。 马蹄声渐渐远了,但脚踩枯叶的声音渐渐多了起來,然后是一群人说:“快些!很快能追上他们了!” 怎么可能追的到呢?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追的上马呢? 脚步声也渐渐远了,周围一片寂静,涟漪紧闭着眼,感觉自己陷入混沌中,找不到开天辟地的方向,孤零零的躺在一个沒有名号的小坡中,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心灰意冷,再沒有抗争的力气,涟漪就想这样静静的躺着,不去想自己的死活,不去想容璧的背叛,不去想京城的动乱,放空一切,静静的躺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只是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太阳穴有微微的痒意,打湿了鬓发,就如容璧轻轻抚弄她的鬓发,容璧的话再次在涟漪耳边回放,他说:“我不想死。” 是啊,容璧有权力推开自己这个累赘,她沒有理由要容璧陪着她一起死,自己有什么可愤怒的,难倒就因为她不会抛弃容璧,就不许容璧抛弃她吗? 这是用自己的观念绑架他人,或许,别人根本就不屑你陪着他死。 涟漪挣扎着坐起來,她同样也不想死,更不想因为别人的背叛而死,她要为自己活。 涟漪连手带脚的趴上小坡,想沿着小道回到小镇,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刚走沒两步,就遇见一个分岔口,涟漪皱眉,为何那些杀手能够那么精确的知道他的的走向? 涟漪猜测定是有什么指引着那些杀手追來,便蹲下仔细观察小道,立刻就发现落叶堆中的鲜血,滴滴点点,一直蔓延到小道深处,若是跟着血迹走,定可回到小镇。 涟漪立即踩着容璧的血原路返回,只是每走一步一步,心中就越发不安,似乎有什么压在心里,涟漪不由回头看容璧离去的方向,脑中立刻浮现容璧趴在马背上,手指不断滴落血液,指引着杀手去追他。 不!不对!容璧绝对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他救过自己无数次,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 涟漪立刻转身奔向小路的另一条,奈何速度不快,根本比不过那些杀手,如何救得了容璧?即使她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这就是容璧推开她的原因吧……想用自己引走杀手,再把她逼走,好让她有机会逃走。 涟漪便渐渐止住了步子,以容璧的力气,不可能拍不晕她,就是为了方便她逃跑吧。 可望着满地的鲜血,涟漪又猜测,容璧怕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全身乏力,脑中随即浮现容璧微眯的双眼,和微微苍白的嘴唇,涟漪瞬间醒悟,心中一痛,如受了剜心之苦,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跌坐在地,眼神涣散。 容璧,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他不想她陪着他送死,便算计好一切,知道她不会自杀,知道她可以按原路返回活下去,知道她不可能追上他,就替她决定了一切,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活路! 涟漪的心如绞痛一般,她立刻用手捂住心口,心口却有什么东西硌着,涟漪涣散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她拉住脖子上的红线,把竹笛从怀里拉出,竹笛变成原來大小,涟漪立刻放在唇边胡乱的吹奏,心中祈祷,修竹快來!快些來救容璧!她只能靠他了! 沒吹几下,身后便传來修竹清冷的声音,低沉如远在天际,说:“漪儿,你怎么了?” 涟漪立刻站起來,用双手紧紧拽住修竹的衣袖,祈求说:“带我去找容璧,去救救他好不好?救他,好不好?” 修竹沒有立刻答应,低头看涟漪满面灰尘的脸,可以用蓬头垢面來形容,比当初在被拔去仙骨时还要狼狈,她的双手还带着泥土,拽着他雪白的袖子,染成一块块灰斑。 涟漪见修竹不回答,泪水便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落下,冲刷了脸上的灰尘,让白皙的肌肤露出,却更加可怖,修竹不忍,便用袖子轻柔的替涟漪擦去脸上的灰尘。 见修竹依旧不回答,涟漪更加焦虑,祈求说:“修竹,我求你了,你救救容璧,求你了。” “漪儿,如今,你也会为了别人而落泪了。”修竹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涟漪为之震惊,她这个石头,竟会为了容璧哭。 “你只哭过三回,每次,都在我面前,可都不是为了我。”修竹低沉的声音似叹息,“我希望,有一日,你会为我而哭。” 涟漪呆住,修竹一把搂住涟漪的腰,瞬间便到了一群人中央,杀手们吓了一跳,不知涟漪和修竹如何瞬间到了他们中央,吓得向后猛退几步。 容璧正趴在马背上,陷入了昏迷,鲜血还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下,涟漪立刻冲到青骢马前,青骢马便蹲下,涟漪立刻把容璧搂在怀中说:“容璧,你快醒醒!别睡了!” 容璧还有浅浅的呼吸,但是脸色惨白,体温也低于涟漪的体温,涟漪更加慌乱的说:“容璧,你别吓我!修竹來救我们了!你快醒醒啊!” 修竹上前点了点容璧几个穴位,止住伤口流血,然后转身不看涟漪痛不欲生的脸 ,冷着脸对杀手说:“都冲我來吧,我会留你们全尸。” 杀手们被修竹嚣张的气焰激怒,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修竹却不似从前那般使用法术,而是随手夺过一人的长剑,一个转身便杀了站在涟漪和容璧身后的三个杀手,扬起满地枯叶,涟漪却无心去看修竹飘逸的身姿,正拼命的搂住容璧,让容璧的体温不再下降。 杀手被修竹的身手所震慑,纷纷退后,修竹却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就了结了几人的性命,速度快的令人发指,杀手立即转身逃跑,却还是被修竹夺命的长剑所杀,还沒反应便丧了性命。 灭口之后,修竹便走到涟漪身边,牵着涟漪的手说:“我不会医,救不了他,只能带他去你们人间的神医哪里,可以吗?” “可以!”涟漪立即点头,梁子尘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一定可以救活容璧的! 修竹便拉着涟漪的手,不似从前那般轻易的带着涟漪瞬间转移,而是口中默念法决,让三人周身散发淡淡的光芒,涟漪觉得刺眼,便闭上眼睛,等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安乐侯府后园,而梁子尘正搂着一个瘦巴巴的婴孩,沒有发觉他们的到來。 涟漪立刻哀求说:“安乐侯,求您救容璧!” 梁子尘吓了一跳,抱紧婴孩皱眉说:“你怎么进我梁府的?” “我带她來的。”修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命令说,“救他。” 梁子尘挑眉,勾唇冷笑说:“凭什么?” “凭我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回原样。”修竹刚说完,梁子尘就难以置信的问:“果然?原样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窥视别人的命运?” “对,只要是凡人的宿命,你都能看。”修竹走到梁子尘身边,把赤耀抱进怀中,说,“去救人吧。” 怀中一空,梁子尘心中有些不虞,但一边摇着轮椅回屋,一边说:“捣药,把容公子抱进房中。” 涟漪知道梁子尘这是答应救容璧來,立刻把容璧递到捣药怀中,感谢说:“多谢安乐侯!” “要谢就去谢那位,我可是受了他的好处。”梁子尘说完便把门关上,开始全力救治容璧。 涟漪立刻对修竹说:“修竹,多谢你,若这次沒有你帮助,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修竹硬巴巴的说,满嘴的苦涩,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心中一点也不想救容璧,奈何不想看涟漪失望悲伤的脸,更不想让涟漪一直挂念容璧,一直不肯忘怀直到成为执念,他最终还是选择救容璧。 涟漪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就如第一回见面一般,两人各有心思,无言以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有情皆孽 涟漪觉得很尴尬,看着修竹怀中的婴孩,那婴孩十分瘦弱,看起來病蔫蔫的,涟漪便主动开口笑道:“修竹,我想抱抱这孩子。” 修竹低垂下眉眼,说:“他是药儿。” 涟漪震惊住,立刻冲上前看自己观察那孩子的五官,干黄肌瘦的脸把眉眼突出,那眉骨和眼角和自己的极为相似,果真如他们所说,赤耀长的和自己很像,并且是越发的相像。 认出赤耀的涟漪不由难过道:“药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赤耀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涟漪看了几眼,沒有似从前那般看见涟漪便咯咯发笑,反而大声哭叫了起來,涟漪立即哄到:“药儿不哭,药儿不哭,姑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修竹把赤耀递到涟漪怀中,赤耀还是不断的哭,修竹说:“他生病了,便瘦成这个样子。” 涟漪低头吻赤耀的脸颊,喃喃说:“药儿,你定要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过了好一阵子,赤耀才停止哭泣,小手拉着涟漪的长发不放,似乎一放涟漪又会和以前一样消失很久。 修竹依旧低垂着眉眼,说:“既然你已无碍,那我便走了。” “修竹。”涟漪立刻抬头看着修竹,真诚说,“谢谢你。” “我说过了,不必谢。”修竹觉得口中的苦涩越发的浓重,而身体也越发的虚弱难受,他不久前放过血,颜渊还特意嘱托他不许用法术,但涟漪一吹竹笛他立刻就赶过來了,谁知又是为了容璧。 体力就快枯竭,再留在人间只怕会晕过去,修竹便主动说:“我走了,过几日就來看你,顺便为梁子尘恢复双眼。” 涟漪点头,沒有发觉修竹的不对劲,便搂着赤耀看着修竹身边出现点点光晕,光晕渐渐扩大,而修竹也渐渐消融于光晕之中。 修竹离开之后,涟漪便出走独属于梁子尘的药园,随便抓了一个侍女问:“最近京城情况如何了?” 那侍女不认得涟漪是谁,但知道涟漪曾在安乐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如今还抱着梁子尘心尖上的太子,便以为涟漪是未來的侯爷妇人, 又因涟漪后來离开,她只当涟漪是外地人,不知现在京中状况,便耐心回答说:“墨太后毒害皇上,让皇上昏迷不醒,并且还毒害太子!听府里的人说,那毒凶残的很,太子活不过十六七岁呢!” 涟漪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僵硬的低头, 看着怀中赤耀肌黄的脸说:“活不过十六七岁?” “原本是这样的,但我们家侯爷是谁啊,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那侍女骄傲说,“若太子每日都喝我们侯爷制的药,就可以活到四十來岁呢!” 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陈国的帝王最长寿的也不过五十來岁而已,活到四十,也足够了。 “因皇上和太子的病,皇后心中郁结,导致大病缠身,所以如今都是梁太后把持后宫,朝政都是豫章王掌管,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百姓们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呢!” 涟漪沉默,不知作何评价。 “这还不止!豫章王替皇上清君侧之后,也沒有产生什么不轨的心思,例如,猃狁人攻打剑阁城,豫章王二话不说便派兵前去支援剑阁城,沒有想着用武力拿下皇位呢!” 既然重兵已经沒有了,那他们的计划也算完成了大部分了,涟漪紧了紧拳头。 “在把墨家这个毒瘤清除之后,豫章王还为涟漪公主和容丞相平反了,那些污蔑丞相和公主有私情要谋反的容府的人,并沒有被太后乱棍打死,而是关起來了,如今墨家覆灭之后,他们都出來说是墨家的人逼迫他们污蔑公主丞相。” 涟漪沒想到,沒想到还有人会为她着想,梁太后还是心疼她的吧,才会顶着手段毒辣的名头把那些人拖走,只为如今还她一个青白。 “但那些人还是被豫章王杀了,因为豫章王说他们陷害丞相还又背叛墨家,简直无耻人渣,一怒之下便都杀了。” 赤喾是那样容易冲动的人?不是,他不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暴怒而毁灭十几条生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什么理由不希望那些人活着。 为何呢? 涟漪深思,难不成?这些人是赤喾的人?在陷害了容府之后,又反咬墨家一口,赤喾为了灭迹,便要灭口,这才要了他们的性命? 涟漪越想越觉得可能,赤喾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局,害死了她的父皇,又毁了墨家,却还受到百姓赞誉,令人可怖的算计能力。 “现如今,墨家只有墨皇后,还有镇远侯还安稳在世,其他人,要么死,要么沒了消息,就如那墨良娣,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豫章王翻遍整个京城也沒有找到,人都憔悴了许多,当初那个二男争一女的传闻又被翻出來了,说豫章王如今依旧痴念墨良娣,也不在意她的身份。” 涟漪想不到赤喾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去找墨歌,墨歌是赤潋的侍妾,赤喾这样做,一定会失去一部分人心,但也会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可最重要的是,赤喾定会受到朝廷元老们给的压力,赤喾若想要登基,必定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但听这侍女的语气,似乎,百姓都替赤喾惋惜,惋惜他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赤喾多么伟大啊,不在意墨歌的身份地位,不在意她生死与否,都要把墨歌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百姓如何会不喜欢他? 这样的笼络人心之术,就连容璧也比不上吧。 只是,以墨歌那样纯善的性子,不知要如何看待她的家人都死在她爱人手上,只剩几人而已,想到剩下的两人,病沒有墨太后,涟漪便问:“墨太后也去了吗?” “前几日在冷宫去的,听说,是自戕。” 自戕?涟漪摇头,墨皎那般强硬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性命,涟漪不信,便说:“你从哪儿听來的?难倒不知道墨太后是最最好强之人吗?” “知道啊,但确实是自戕啊,因为是我家侯爷说的,侯爷不可能骗我们。” 涟漪难以想象墨皎会以这样的方式逝世,定时有什么刺激到墨皎了,涟漪便问:“那你知道墨太后是为何会自戕的吗?” “那我偷偷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侍女把头探到涟漪耳边,小声说,“听说啊,是容府的容大学士去冷宫看墨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墨太后不知怎的突然用银簪刺进大学士的胸口,大学士受伤倒地,墨太后便用银簪自戕了。” “那大学士如今怎样?”涟漪担忧问,容与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又受了这样一扎,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大学士并沒有死,但也伤的不轻,只怕活不过半年了。”侍女叹息说,“不知又是怎样一段孽缘。” 孽缘,有情皆孽, 无人不苦。 原本在怀中安稳睡觉的赤耀却突然大哭了起來, 涟漪立刻问:“太子有奶娘吗?他或许是饿了。” “有的。”侍女领着涟漪到梁子尘房间旁边的一个屋子,里面有三个奶娘五个丫鬟,见涟漪抱着赤耀,便不满说:“你谁啊,太子是你能随便乱抱的吗?” 涟漪不想暴露身份,便主动把赤耀递给她们,然后说:“你们好好照顾太子,我先行离开。” 涟漪说完便转头离开,沒有一丝留恋的样子,那些人又骂骂咧咧说:“一点也不留恋,可见她不喜欢我们太子。” 涟漪在前面听着觉得有些无奈,也沒回头和她们吵,对身边的侍女说:“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想洗澡行吗?” 侍女点头,带着涟漪到了浴室,然后便出去了,涟漪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发现十分松散,便知自己是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怪不得沒人认出來她是涟漪公主。 涟漪脱下粗糙的衣裳,然后沉入水中,让温热的水包裹她,卸掉所有疲惫,涟漪渐渐进去梦境。 梦里,容璧骑着高头大马,满身红色,就连面上都带着红光,这是涟漪第一次见容璧穿红衣,他勾着唇角,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说:“娘子。” 红衣让容璧的脸莫名变得妖艳,但左眼下的十字伤疤太过突兀了些,涟漪想开口回答容璧,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容璧搂着她,替她脱去繁复外衣。 涟漪的脸有些红,半推半就着让容璧替她宽衣解带,也摸索着替容璧宽衣,正认真与腰带斗争时,一个吻落在脸颊,涟漪抬头笑,却沒看见容璧,反而是陛犴现在她面前,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极为服帖,让他妖冶的脸更加妖异。 涟漪想要大呼,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陛犴的手依旧在解她的喜服,涟漪不由挣扎起來,不断哭泣。 “喂,你哭什么。”梁子尘的声音此刻显得极为清悦,涟漪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梁子尘,梁子尘正坐在轮椅上,脸颊微微鼓起,似乎是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潇潇雨歇 涟漪立刻抹了抹眼泪,却发现手背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的靠在浴桶旁,清澈的水一眼见底,涟漪立刻捂住身体向下沉,慌乱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浴室,我怎么不能來?”梁子尘深深皱眉,轻微洁癖的他怎么能够容忍满身污垢的涟漪用他的浴桶洗浴,便生气说,“别遮了,我什么都看不到,立刻穿上衣服给我滚。” 涟漪觉得十分委屈,明明是他的下人带她來这里,她还不想用他的浴室呢!涟漪立刻出了浴桶,然后飞快穿上衣服,懒得对梁子尘解释就走向房门。 “喂,你还沒解释!”梁子尘不肯放涟漪走,拉着涟漪的衣袖不许她离开。 涟漪只当梁子尘要听她为何会在他的浴室,并不想把责任推给那个为她说明京中情况的侍女,便低着头沉默不说话,任由梁子尘乱想。 “说啊,你为什么哭?” 涟漪惊讶抬头,凝视梁子尘的脸,梁子尘依旧深锁眉头,好看的水弯眉纠结在一起,涟漪不由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梁子尘的眉心,说:“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梁子尘把涟漪放在他眉心的手指拍开,哼道:“还说我呢!你哭什么!” 这是在关心她吗?涟漪微微笑道:“梦见陛犴了,他穿红衣我穿嫁衣,不想嫁他,便哭了。” 梁子尘轻啧,讽刺说:“恨嫁了?梦里都梦到嫁人。” 涟漪不理梁子尘的明嘲暗讽,依旧微微笑问:“看见我哭,你开心不开心?我记着,你一直很想看我哭來着。” 梁子尘沉思一下,然后说:“不开心,因为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你一梦见陛犴哭了!叫我如何开心?” 涟漪被梁子尘的话逗笑,心想梁子尘果然就是一个别扭的孩子,便笑着说:“你对我那样不好,我怎么会不哭呢!但我都是背着你哭,不让你看见罢了。” 梁子尘这才满意了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涟漪,若我娶你,你会日夜哭闹吗?” 涟漪被梁子尘的突发奇想给吓着,但还是镇定说:“不会,有什么好哭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沒什么好哭的。” “你骂我?竟敢骂我是鸡是狗!”梁子尘博然大怒,也忘了什么要娶涟漪的事了,松开涟漪的衣袖就把涟漪推向门外,说,“滚远些。” 涟漪立刻开溜,嘴里还是不断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安乐侯您别多想啊。” 梁子尘懒得听涟漪解释,啪的一声把门合拢,把涟漪拒之门外,涟漪却松了一口气,笑着想,不知梁子尘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鬼东西,嫁给他简直是和嫁给陛犴一样恐怖的事情,她以后要远远避开梁子尘才行。 梁子尘既然回來洗浴,就说明他依旧治好了容璧,涟漪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容璧,恰好捣药正在门口不远处,涟漪便走上前微微欠身说:“捣药,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容丞相?” 捣药点头,领着涟漪走了一阵便到了一个房间,房内有三四个姿色尚可的侍女正在为容璧擦拭身体,衣裳大大敞开,胸前的伤口和疤痕都暴露无遗,涟漪心中立刻升起无名怒火,沉声说:“你们都出去,我來就行。” 有人认出了涟漪,拉了拉旁边的人的袖子,示意她们离开,几人便躬身离开,还顺便替涟漪关上了门,留涟漪一人站在房中呆滞住,她刚刚在做什么?命令别人走开,自己亲手为容璧擦拭身体? 这种事情她并非沒有做过,但让旁人知道还是不妥,涟漪不知是立刻出门反悔还是继续留下來,硬着头皮为容璧擦拭身体。 纠结了半日,涟漪还是选择留下,话既然都说出口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再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嫁给容璧,还有什么可怕的,说她不知廉耻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女人碰容璧一下,看一眼也不行! 涟漪便拧了拧毛巾,坐在床畔,为容璧细细擦拭上半身。 容璧的手臂、肩背和胸口有许多伤口,狰狞的伤口已经被梁子尘用线缝好,露出粉色的肌肉纹理,还有凝结的血迹,涟漪不由叹息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旁的血迹擦拭干净。 擦拭中,偶尔指尖会划过容璧的肌肤,容璧胸膛上的肌肤白皙细腻,竟和涟漪的不相上下,可惜白璧多瑕,满身狰狞的伤口,还有心口前那拳头大小的疤痕,涟漪知道,那是当初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疤,和脸上的十字伤疤一样,都是她赠与他的。 涟漪难免悲哀,容璧这样的翩翩贵公子,竟会受到这么多的磨难,身上的伤口都可是他的胸章, 他保护她爱怜她的证据。 涟漪不由低头轻吻在容璧心口的伤疤上,这拳头大小的伤疤一点也不狰狞,在涟漪眼中甚至无比美丽,涟漪又吻了吻容璧左手手臂,这里也有淡淡的崎岖伤疤,是当初容璧为了忍住**而留下的伤痕,最后,涟漪又吻了吻容璧的左脸颊,在那道十字伤疤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逗弄他的身体,容璧微微颤抖了一下,涟漪僵住,不敢乱动,生怕一起身就看到容璧笑谑的眼神,涟漪便一直趴在容璧身旁,用双手支起身体不触到容璧也不起身。 趴了许久也不见容璧有反应,涟漪支撑不住,便坐了起來,容璧并沒有睁开眼睛,依旧在沉睡,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为容璧擦拭身体。 只是擦到下半身时涟漪还是有些踌躇,面颊通红,因为她之前都是把容璧的裤子掀起來擦拭,然后才闭着眼胡乱的擦了几下重要部位,今日还是和曾经一样吧,活了上千岁的她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做这些事情。 等全部擦好涟漪要出门倒水时,梁子尘却猛的推门而进,说:“听说,你为容璧擦拭身体?”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会突然闯进來,红着脸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他是未來驸马,本公主不许别的女人碰他,不行吗?” “妒妇。”梁子尘对涟漪下定义,涟漪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妒妇怎么了?妒妇忠坚!” “倒也是,我那嫡母也算是一个忠坚的妒妇。”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所以才把我的生母给杀害了,然后又残害我。” 涟漪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題,只能静静凝望梁子尘的脸。 “她啊,恨极了我,我当然也恨极了她,因为她把我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梁子尘哂笑了起來,说:“你也要做这样的妒妇吗?” 涟漪立即摇头说:“我绝不许他娶别的女人,若他娶了别人,怎么对得起我妒妇的名号?” 梁子尘无言以对,只能强硬说:“反正我最讨厌妒妇就是了!” 涟漪知道梁子尘心中苦涩,正想安慰时,却有下人闯进來说:“安乐侯,不好了!太妃难产,豫章王急召您去呢!” 梁子尘却慢悠悠的说:“不想去,女子生产找我做甚,除非要死了再叫我去吧。” 梁子尘一幅活人不医的样子让下人十分无奈,只能默默退下去,涟漪陷入沉思,也不知易潇潇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易潇潇一举得男,赤喾想要登上皇位的难度又加大一分。 涟漪便故意说:“安乐侯,豫章王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派人來传你的,或许,太妃如今就快不行了。” 梁子尘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别扭说:“我还沒给女子接生过,不想去。” 涟漪继续怂恿,说:“安乐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医术了,自信些,你的医术很精湛。” 梁子尘被涟漪赞扬的开心,便摇着轮椅自己向门外走去,准备去皇宫看看易潇潇,指挥指挥别的太医便行了。 涟漪好奇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便坐在容璧床畔看着容璧的脸走神,易潇潇要生了,她父亲遗留在世的生命,她将有一个极小的弟弟,赤耀也将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叔叔,有些荒谬,却还是发生了。 既然易潇潇都要生了,那就说明时间也差不多了,陛犴,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吧。 涟漪便安心的等着梁子尘回來,等他说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 这一等就到了大半夜,涟漪都想去睡时,梁子尘才回來了,却满脸严肃,沒了平日里的冷笑,显得严峻无比。 涟漪立刻问:“太子是男是女?” “男。” 涟漪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健康吗?像我父皇吗?” “健康,有一点儿像先皇。” 涟漪非常欣喜,扬起嘴角,却见梁子尘冷着脸,似乎并不开心,涟漪便问:“怎么了?一直冷着脸。” “易潇潇死了。”梁子尘突然说,就如一个重雷,让涟漪难以反应过來,再次反问:“你说什么?” “易潇潇死了,我沒能留下她。”梁子尘似乎有些自责,也沒有再去嘲讽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赤潋醒来 Errno: Operation timed out after 8000 milliseds with 0 bytes recei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墨歌自缢 赤喾双眼失去焦距,全身都在颤抖,紧拽赤潋衣襟的手也松开,赤潋立刻推开赤喾,锦衣卫立即把赤潋包在中间,不让赤喾有机可乘。 缠绵的细雨打在他们的身上,赤喾的鬓发都贴在苍白的脸上,让他显得无比憔悴颓靡,赤潋不由心想,赤喾他,今年才十七岁吧,看起來却成熟的像十**岁的男子,可见,边塞得风霜让赤喾承受了多少,才使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如今不是他怜惜的时候,赤喾是他的敌人,赤潋立即止住同情,看着痛不欲生的赤喾说:“赤喾,朕醒了,你若是想要朕这个位子,直接与朕斗便是,输了,朕心服口服把这个位置给你,可你若是输了,朕也不会要你性命,但会把你终身流放。” “呵呵呵……”赤喾不断摇头,似乎难以相信赤潋的话,他不信,不信墨歌就这样离他而去,于是逼视赤潋,追问说,“你说!歌儿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啊!” 赤潋也直视赤喾的双眼,冷冷说:“自缢而死。” “不可能!”赤喾还是不断摇头,他想不相信拥有那样美好笑容的墨歌会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会舍得离他而去,让他再无生的乐趣。 “是你间接害死了她。”赤潋面无表情的说,看着赤喾猛的僵直的身体,按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你把墨家毁灭了,她自然恨你,你又要谋反,她不想再见你,于是自杀了。” 赤喾颤巍巍的向后退两步,伸出自己的双手,空洞的双眼直瞪双手,似乎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的手不仅暗中推波助澜导致墨家的毁灭,还同时把歌儿推向死亡。 “你是知道墨歌的性子的,她那般纯善,如何能够接受双手沾满她家人鲜血的你?她又一直怜惜在意百姓,不齿你的行为,怕你受到报应,便用自己的死來减轻你的罪孽,让你余生过的好些。” “哈哈哈!她为我而死!就是我最大的报应!”赤喾癫狂了一般,狂笑了起來,引得宫人纷纷驻足观看。 赤潋低垂下眉眼,再也伪装不下去,对身边的锦衣卫说:“把豫章王送回寝殿,好好照料。” 锦衣卫立即架起赤喾,不让赤喾有半点逃跑的可能,局势立即扭转,如今竟是赤潋挟持赤喾,甄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搂住赤潋说:“赤潋,还好你醒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赤潋也紧紧搂住甄哥,抚着甄哥早就湿润的发丝,心疼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 “我不苦!苦的是药儿,他……”甄哥还沒说完便泣不成声,赤潋心中一惊,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甄哥抹了抹眼泪,哽咽说:“他中毒了,赤喾前几日把他送到安乐侯那儿医治,我沒有保护好他……” 赤潋立即对宫人说:“摆驾安乐侯府。” 甄哥趴在赤潋怀中断断续续说:“赤潋,阿涟和容璧也不见了,我沒他们的半点消息,我怕他们……” “别怕,容璧他们一定沒事,不然,我怎么醒來的。”赤潋安抚甄哥,“那个混进來救我的宫人应该是容璧的人,也只有他能够做出如此之决绝的法子,把赤喾逼向死路,逼他反,然后赶净杀绝,不留祸患。” “我虽不懂是何意,但我相信他的法子管用。”甄哥心中更加偏袒容璧,若涟漪嫁给他,容璧定会对赤潋尽心尽力,赤潋便不用那样辛苦了。 步辇正好抬來,赤潋扶着甄哥上去之后自己才上去,在步辇上,赤潋亲手为甄哥擦拭润湿的长发,甄哥也为赤潋擦干衣摆,两人一路招摇,引得百姓都跟在他们身后,小声议论说:“皇上醒了,和皇后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听到这些话,赤潋不由扬起唇角说:“哥儿,他们都羡慕你呢。” 甄哥依偎在赤潋怀中,面色不显,但心中却早已动荡不安,因为她马上就要到安乐侯府了,若有人认出了她怎么办?之前的她那般狼狈,是不是会丢赤潋的面子? 手掌的老茧早就消失,可心里的老茧永远也不会消失,甄哥不由恐慌。 两人摇摇摆摆招摇着來到安乐侯府,赤潋也不派人传唤梁子尘,直接在外面叫道:“豫章王來了,速速开门。” 有人从里面探出一个头,锦衣卫立即把门给推开,然后站在门两旁,恭迎赤潋和甄哥入内。 赤潋扶着甄哥下辇,拉着甄哥的手走进安乐侯府,可甄哥的手却不自然的颤抖,赤潋以为甄哥是怕见不到赤耀,便安慰说:“别怕,安乐侯医术绝伦,药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甄哥却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说:“我不怕,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些不好的回忆都过去了,以后美好的回忆会把那些不好的给掩盖掉,你不必介怀。”赤潋并沒有逼问甄哥她曾在安乐侯府发生过什么,他只恨自己当初沒有早些遇见甄哥,不能让她少一些不好的回忆,多一些美好的未來。 甄哥这才放心的把手放在赤潋的掌心里,然后在赤潋耳边小声说:“等安定下來了,我就把我曾经的一切都告诉你,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嫌弃,心疼还來不及。”赤潋捏了捏甄哥的手,领着她來到梁子尘卧房外的药园,然后问侍女说,“安乐侯现在在哪儿?” “在后园。”侍女见赤潋和甄哥的架势便猜出他们是谁,于是毫不隐瞒的说,“涟漪公主和太子都在那儿。” 甄哥立刻快速走向后园,身后撑御伞的宫人追不上,便喊道:“娘娘,您慢些,您淋不得雨啊。” 赤潋也甩下身后众人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沒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來。” 众人无奈,只能看着赤潋和甄哥在细雨中携手并进,感慨他们两人是如何的恩爱。 赤潋和甄哥一到后园便看到梁子尘搂着赤耀,涟漪则坐在一旁哄赤耀开心,赤耀抓着梁子尘的长发不放,被涟漪哄的开心了还会扯两下,梁子尘却不生气,反而由着赤耀抓,三人其乐融融,倒像是一家人。 甄哥爱子心切,也顾不得礼貌了,冲到梁子尘面前就哀求说:“安乐侯,把我的药儿还我吧,我求您了。” 梁子尘有些愣,然后抬头看站在细雨中的赤潋,再转头看镇定的涟漪,似乎懂了,然后再转回去对赤潋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醒來,赤耀这一辈子都在陪在我身边呢,原是我想多了,你竟然醒了。” 梁子尘说完就把赤耀狠狠推进甄哥的怀里,冷冷说:“你们可以走了,带他一起走吧。” 涟漪立即跪在梁子尘面前说:“多谢您为药儿开的药方,无以回报,涟漪只能在此谢过。” 甄哥也搂着赤耀跪下,赤潋听梁子尘救了赤耀,便也跪下说:“安乐侯大恩大德,赤潋必永记于心。” “呵,我要这些作甚,都滚吧。”梁子尘转动轮椅,背对着三人,似乎是生气了。 涟漪叹息,对梁子尘的悲怒感同身受,他悉心照顾赤耀如此之久,一心想把他养大成人,可谁知赤耀竟会被接回去,所有梦想化为泡影,他如何不失望伤心。 知道安慰不了梁子尘,涟漪便扶起甄哥和赤潋,然后跟在他们身后要一同离去,谁知梁子尘突然转头说:“涟漪,你又去哪?” 涟漪怪道:“回宫啊,哥哥都醒了,我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怎么不可以!我不许你走!”梁子尘转过轮椅,然后來到涟漪面前,一把抓住涟漪的手说,“若要谢我,直接嫁给我就行了!” 涟漪立即摇头说:“安乐侯,您别说笑了。” “我沒说笑!我要娶你!所以你不能走!”梁子尘突然变成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涟漪觉得无奈,便敷衍说:“安乐侯,现在京中这么乱,我无心此事,等我把赤喾他们解决了,我再回复您行不行?” “不行!”梁子尘发起少爷脾气,让在场三人都大为吃惊,他据理力争说,“你又忽悠我呢!等赤喾解决了,你们就沒有什么要求我的地方了,就把我甩开,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的诡计!” 不等涟漪回答,梁子尘又说:“你既能够让陛犴帮你救醒赤潋,那我就沒什么用处了,我绝不许你利用完就抛弃我!” 涟漪无奈,不知梁子尘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什么时候利用梁子尘了,躲着他还來不及呢,怎么敢算计他,涟漪便挣开梁子尘的手,丢下一句:“容璧还在梁府,我怎么可能不回來,你放心吧。”便拉着赤潋甄哥一同走了。 梁子尘这才消停了,却猛的反应过來他刚刚在做什么,逼涟漪嫁给他?他竟然需要逼婚?不应该是涟漪求着他要他娶她吗?怎么角色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最后博弈 梁子尘立刻捂住脸,不愿再回忆刚刚自己的举动,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逗逗涟漪罢了,涟漪沒放在心上,自己却当了真,真是可笑。 “哥哥。” 梁子尘听出是梁子芥的声音,便立即回头,梁子芥正站在他身后,双眼深沉的看着梁子尘,缓慢的说:“哥哥,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都不会利用你。” 梁子尘却摇头说:“我从來就不信人的诺言,你不必再说了。” 梁子芥却猛的蹲下,趴在梁子尘的腿上说:“哥哥,那你为何要娶那涟漪?” 梁子尘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硬邦邦说:“觉得她好玩罢了,若娶了她,她就只能陪着我了。” “你不是不信诺言吗?嫁给你又如何,不一样可以离开你。”梁子芥紧紧搂着梁子尘的双膝,一字一句的说,“只有我,也唯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梁子尘把手放在梁子芥的发顶上,不知做何回答,只能静静的坐着,等梁子芥平静下來。 绵绵细雨纠缠的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水洼,然后溅出朵朵涟漪,慵懒的猫儿趴在美人靠张大嘴巴打着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蹭到梁子尘的脚旁,和梁子芥争位置。 终于,受不了猫儿的梁子芥抬起身体,但依旧蹲着仰视梁子尘说:“哥哥,皇上莫名醒了,赤喾也被皇上控制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难倒都前功尽弃了吗?” 梁子尘习惯性伸手摩挲眼上的锦帕,摇头道:“若他们肯放弃,现在就是结局,赤潋再次掌权,赤喾因情失意,一辈子颓废的留在京城,易水寒则留在剑阁城,替赤喾守护边境,再沒有人知道豫章王曾有过谋反的举动,他的姓名将会写在青史忠臣的那一页上。” “若不呢?”梁子芥焦急问。 “若不,有三个结局,赤潋把赤喾等人赶尽杀绝,或者是赤喾把赤潋他们赶尽杀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陛犴渔翁得利,把赤潋和赤喾都给杀了。” 梁子芥咬唇,是就此止步还是继续孤注一掷?连她都不甘心之前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在剑阁城的易水寒会随随便便的放弃? 若就此止步,梁府不会受到半点波及,赤喾易水寒他们也可以好好活着,就像一切都沒有发生过一样,多么好的结局,这是皇上所期望的吧。 可易水寒会答应吗?他孤注一掷这么久,都走到了这一步,却莫名的输了,输在赤喾对墨歌的重视和在意上,不得不说,谋划这个计划的人真的很懂赤喾,比易水寒还要懂。 把墨歌的死推到赤喾身上,说因为墨歌不齿赤喾谋反的行为,说她恨赤喾毁了墨家,让赤喾肝肠寸断、痛彻心扉,让他无心帝位,无心江山,真是比他那父亲洪都王还要儿女情长! 就因一个女人前功尽弃,易水寒一定会呕气的很吧,若有兵留在京城的话,皇上就会顾忌,赤喾就不会输的这么快了,易水寒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有可能留下一部分兵來保护赤喾吗? 潇潇细雨渐渐歇了,风却缠绵的刮,梁子芥的腿渐渐蹲麻了,便站起來扶着轮椅把手说:“哥哥,我推你走走吧。” “嗯。”梁子尘捞起脚下的猫儿,然后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按揉猫儿的肚子,小猫立刻翻身,把白绒绒的肚子露出,好让梁子尘按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即使看着这样美好的画面,站在后方的梁子芥依旧深深的皱眉,刚开始梁子尘所说的话一直在她耳畔回放,让她心中难以平静。 一直走一直走,绕着梁府四季如春的后园,记忆一点点回放,那些曾经鲜艳温暖过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跳跃,那些画面只有她和梁子尘两人,从來就沒有第三人参合。 再继续走一直走,偌大的后园还是被走完了,他们回到原点,记忆跳回现在,涟漪插入画面,画面猛的变成灰白色。 即使微风不刮,细雨不飘,依旧让人觉得凉意森森。 涟漪搂了搂双臂,看在依偎在一起的赤潋和甄哥说:“六月的雨果真很无情,透骨凉意。” 赤潋的视线从赤耀脸上转至涟漪脸上,笑着说:“阿涟,若冷我脱件外袍与你如何?” 涟漪摆手,摇头说:“不了,马上就要到皇宫,我动动就不冷了,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 “阿涟,这些计划,都是你想的吗?”赤潋好奇问道,甄哥也抬头,看着涟漪。 涟漪摇头,说:“大部分是容璧想的,我只是想了最后几个法子,就是,把赤喾赶尽杀绝的法子。” 赤潋和甄哥对视一眼,赤潋然后说:“我原以为,是容璧想到法子,因为只有他会如此……” “我怕他们卷土重來威胁你们,易水寒手中还有重兵,不收回來,我不安心。”涟漪冷冷说,气势逼人,让赤潋和甄哥为之一震,难以想象原本柔弱安静的涟漪如今竟会变成现在这个杀戮果断之人。 时间,果真是会改变一切的吧。 赤潋只能心疼说:“那便按你说的做吧。” 涟漪笑着点头,内心却淌着血,她马上就要推赤喾落进身败名裂的深渊了,曾经的她是做梦都想不到她和赤喾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进了皇宫之后三人依旧用步辇,涟漪吩咐宫人把他们带到未央宫偏殿,那是她和赤喾从小生活的地方,充满了回忆。 到了偏殿时步辇落下,涟漪率先下辇,然后扶着甄哥说:“嫂嫂,等会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 甄哥点头,赤潋也扶住甄哥说:“我不会让她受伤的。” “那就好。”涟漪勾唇笑,然后跨进未央偏殿,她曾经住的寝殿,含英已经站在里面等她了,一见涟漪回來立即抱住涟漪说:“公主,你总算回來了!” “嗯,苦了你了。”涟漪拍拍含英的背,“这次回來了,我就不走了。” 含英抹了抹眼泪,忍住激动道:“公主,您要我來未央宫做什么?” 涟漪领着含英进了寝宫,空旷了许久的寝殿竟然干净如有人住,含英不由好奇问:“公主,我们不在时,有人來过这里吗?” “对。”涟漪继续往内走,内寝的门紧紧闭合,涟漪试着推了推,却沒有推开,涟漪便拍门说,“开门吧,我是涟漪。” 门立即就开了,里面走出两个女子,对涟漪欠身说:“拜见公主。” 涟漪摆手,跨进门内,含英紧跟其后,便看到墨歌昏沉沉的睡在床上,沒有察觉涟漪的到來。 含英惊讶,指着墨歌说:“公主,墨良娣她沒死!” “对,她沒死。”涟漪走到墨歌身边,扶住墨歌的肩膀,轻轻摇动墨歌的身体,墨歌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见涟漪双眼都放出了光,激动问:“阿涟,你既然回來了,那阿喾他是不是放弃谋反了?是不是?” 涟漪低垂下眼睛,勾唇说:“是啊,他放弃了,但我依旧不能让你去见他,不过你不必担心, 我不会伤他性命,也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 “我只求这些……”墨歌知道留下赤喾的性命依旧很是难得了,谁会许一个有过背叛念头的人留在卧榻旁呢? 涟漪把墨歌扶起來,然后对含英等人说:“拿根绳子來。” 墨歌不知道涟漪要做什么,却还是任由涟漪把她的手反压在身后,然后再用绳子缠好,墨歌便动弹不得了。 涟漪又从袖中拿出一片刀片,在墨歌脖子前比划了一下,墨歌立刻缩起身体不安问:“阿涟,你要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涟漪拉起墨歌向外面走,说时迟那时快,有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來对赤潋说:“不好了!不好了!豫章王反了!” 赤潋听了却很淡定,问:“详说。” “豫章王的五百精兵并沒有去剑阁城,而是留在京城郊外,一听皇上您醒了又把豫章王关起來时就立刻赶往皇宫,正和皇宫守卫厮杀呢!” 赤潋继续问:“那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吗?知道豫章王要谋反吗?” “应该是知道,闹的可大了,京城一般百姓几乎都堵在城门处,都在议论豫章王的真正目的。” 赤潋听了便吩咐说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放松对豫章王的看管,还有,让护卫放那些人进皇宫,并指引他们找到豫章王,然后再找到我们。” “这……”太监不敢传达这个消息,若那五百精兵一进宫就大开杀戒怎么办?他的小命如何保得住? “朕说了,放他们进來!”赤潋冷下脸,命令说。 太监无奈,跺跺脚甩了个兰花指说:“洒家去就是了!” 赤潋被逗笑,说:“去吧,你不会出事的。” “借皇上吉言!”太监扭着屁股飞快的向远处跑,快速传达命令。 涟漪拿着刀片抵着墨歌的脖子,挺直腰背冷冷的看着寝殿外,等着赤喾带着五百精兵出现在殿外,和她展开最后的博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美人江山 听到太监所言,墨歌愣住,过了许久才缓过來,不顾抵在自己脖颈处的尖刀,转头问涟漪:“阿涟,他刚刚说什么?阿喾要带兵杀进皇宫?你们不拦着,反而引他來?” 涟漪静静平视前方,沒有回答墨歌的问題,手指却不受控制的抓紧刀片,让铁质刀片钝端深深陷入肉中。 墨歌见涟漪不回答,便拼了命的挣扎,也不管与颈部肌肤相贴的尖刀,想要挣开涟漪的钳制,涟漪怕真的伤着墨歌,便把刀片稍稍向外移了些,然后冷着脸在墨歌耳边小声说:“你再乱动,我就不留赤喾的性命。” 墨歌立刻停止一切动作,如死尸一般直挺挺的站着,双眼也闭上,不听不管周围一切。 涟漪再次把刀片抵在墨歌脖颈处,遥遥远视离未央宫不远的青梁殿,赤喾若要來,就必经青梁殿。 停了一会儿的缠绵细雨又下了起來,滴滴答答的从瓦檐上落下,成为雨帘,迷蒙中有一群人向未央宫走近。 涟漪微微眯眼,想要分辨出谁是赤喾,可却发现,她已经忘了赤喾的身高体型,难以在众人里分辨出他,要知道,她从前可是能够只用一眼便轻轻松松的把赤喾从人群中找出。 人群渐渐逼近,涟漪的手也不由自主颤抖了起來,她立刻稳住双手,紧紧拽住墨歌,然后再墨歌耳边说:“赤喾马上就要來了,你不睁开眼睛看看吗?我允许你说话,想对赤喾说什么就说什么。” 墨歌立即睁开了眼睛,如秋水般的双眼欲穿过雨帘让视线落在赤喾身上,大脑却一团混乱,待会儿,她要对阿喾说什么?说什么,才能让涟漪满意,放过赤喾? 正当墨歌纠结时,终于有人到了未央偏殿,出乎涟漪预料,不是赤喾而是梁太后,只见梁太后眉头紧皱,眼神沒有离开涟漪一下。 看着梁太后紧蹙的双眉和眼角已经非常明显得皱纹,涟漪觉得心惊肉跳,梁太后怎么老了这么多?她又怎么会來? 感觉到涟漪明显走神的状态,甄哥立刻把怀中的赤耀递到赤潋怀中,然后挺身而出直视梁太后说:“梁太后,不知您來此有何贵干?” 梁太后的目光依旧只落在涟漪身上,缓缓说:“这后宫,都由哀家掌管,你说,哀家能不能來?” 是啊,梁太后掌控着后宫,后宫的一切动向她都知道,不过是因为后宫女人不可干政而一直深居简出,才让众人忘了在赤喾谋反的计划中,梁太后起了多么大的作用。 甄哥咬牙,不知该说什么,生在市井的她从气势上就输了梁太后一截,赤潋立刻拉住甄哥,用眼神示意甄哥退后,不要与梁太后争锋相对。 涟漪直视梁太后的双眼,梁太后眼中有悲伤有失落,涟漪心中不忍,但依旧强迫自己逼视梁太后,她不能败下阵來,不然等一会儿赤喾來了,她就更加难以控制局面了。 “阿涟。”梁太后开口说,眼神依旧怜惜,说,“别再苦苦挣扎了,这个皇位,本就是我们梁家的。” 涟漪摇头,倔强说:“这天下,本就不是任何人的。” “意思是,你不肯放手是吗?”梁太后向后退几步,然后沉声对身后的宫人说,“那就叫阿喾來吧。” 涟漪全身立即紧绷,赤喾是梁太后心尖上的人,她要把赤喾弄的身败名裂,梁太后会恨她吧,一定会的! 涟漪不由退后一步,却忘了拉住墨歌,抵在墨歌脖子上的刀片立即划破墨歌细嫩的肌肤,刚跨进殿内的赤喾定睛看涟漪,便见涟漪划拨墨歌的颈部,他立刻惊呼道:“歌儿!” 那喊声痛彻心扉,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不等众人反应,赤喾就奔向涟漪和墨歌两人,涟漪立即大声说:“再过來,我就杀了她!” 赤喾立刻停下步子,睁大眼睛上下來回打量墨歌,难以置信刚刚还被冠上早已死去的墨歌竟然还好好活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在心中膨胀,赤喾不肯再让墨歌受到半点伤害,而墨歌颈上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刺的赤喾双眼通红,他伸手对涟漪说:“涟漪,你把歌儿还我!” 涟漪却摇头,拉着墨歌再后退一步,冷笑说:“豫章王,你说笑了,她是墨家的姑娘,就算如今墨家已成为过眼云烟,她也不是你豫章王的人。” 说到墨家,墨歌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赤喾看了心中一痛,心想,是啊,他手上沾染了歌儿亲人的血,她会愿谅他吗?更何况,如今他又带着重兵杀进皇宫,歌儿她,一定会很憎恶吧。 赤喾觉得万分痛苦,脑子里如轰雷一般巨响,似乎有一群人在激烈争吵,却分辨不出任何声音,尖锐恐怖的声音让赤喾头疼欲裂,他不由抱住头部紧抓发顶,希望减轻疼痛。 墨歌见赤喾面目狰狞、表情痛苦,立即心疼说:“阿喾,你怎么了?” 听到墨歌关切的问候,赤喾脑中的声音便消失了,赤喾立即的欣喜问:“歌儿,你还怪我吗?” “怪你?”墨歌不明所以,但想到涟漪一说墨家赤喾就难受,便明白过來赤喾是怕自己憎恨他,便解释说,“阿喾,我不怪你,你别再自责内疚了。” 赤喾心中悬挂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更加想要把墨歌搂在怀里,紧紧的搂着,一辈子也不松开。 涟漪见时机已差不多成熟,便用刀子抵了抵墨歌的喉咙,冷笑道:“豫章王,是不是想带墨歌走?” “是,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把歌儿给我?”赤喾忍住怒意,不去看墨歌脖子上的鲜血,防止自己冲动。 “很简单,把兵权还给皇上,然后回到剑阁城,一辈子都不许回京城,我就把墨歌给你。”涟漪循循善诱,笑道,“若沒有墨歌,你要这江山,有何用?不如和你父王一样,陪着心爱的女子闲云野鹤快意江湖一生。” 赤喾脑中立刻又想起轰轰巨响,原本听不清的声音如今都变得异常清晰,都是他在说话,但说的内容大相径庭,有的在说:“要美人!要美人!沒有墨歌,你一辈子也不会开心!这江山只会时累赘压力。” 还有声音在说:“要江山!要江山!沒有江山,你用什么保护你自己?保护爱人?还有踏平猃狁的目的不想完成了吗?一统江山的愿望不想实现了吗?” 两种声音不断争吵,说着各自的理由,赤喾头疼欲裂,立即抱头蹲下來,把狰狞苍白的脸藏在双掌中。 墨歌见赤喾如此痛苦,便知赤喾是纠结到底是选择江山还是选择她而犯了难,心中不由一凉, 但嘴里还是说:“阿喾,不必管我,我也知道你走到这一步很难,你若是放弃了,你的兄弟和属下一定会很愤怒,沒了江山,你就失去了所有,我不想你为了我失去了一切。” 说的好,涟漪心中欢愉,因为墨歌这番话都是为赤喾着想,赤喾会更加珍惜在意墨歌,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墨歌死去,而今日下午听说墨歌死去时的痛彻心扉,赤喾一定不想再经历一遍,失去的,才会更加珍惜。 涟漪面上不显,笑着问:“豫章王,和心爱的女子两人相濡以沫于江湖不是很好吗?何必背负着江山这么沉重的担子呢?” 赤喾一直抱着头不说话,梁太后则一直皱着眉看着赤喾的背影,她知道赤喾深爱着墨歌,若失去墨歌赤喾一定会很伤心,可她也不希望赤喾放弃江山,因为放弃了江山就意味着放弃了名声,毕竟,阿喾带兵闯进宫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了,他们放弃江山,这史书不就是给敌人书写,他们如何会给他一个好名声? 而洪都王的例子活生生的浮现在她眼前,曾经的梁太后也是由着她的孩子选择美人,认为他开心便好,可谁知最后江山美人两手都落空,沒了江山,谁知美人何时会离开? 可看赤喾那样痛苦的样子,梁太后便知道墨歌在赤喾心中的分量,知道赤喾和洪都王是一样的性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舍不得让赤喾如此悲伤难过,梁太后也只能深深叹息,然后对赤喾丢下一句:“你自己选吧。”然后便甩袖离开了。 涟漪松了一口气,若梁太后不强制赤喾,那现在就只有赤喾自己做决定了,而她为赤喾做的那么多情感铺垫,一定可以让赤喾选择墨歌。 涟漪便再次鼓动说:“豫章王,只要你答应了,兵权还给皇上了,我就答应不伤你手下一兵一卒,你只需带着墨歌远走高飞就行了,沒人能够拦着你们。” 终于,赤喾站起身,似乎是做出了决定,脸色恢复了些,双目有神的看着涟漪,问:“果真?不追究任何人的过错?” “果真,因为所有罪名都被您担待了,不是吗?”涟漪笑着说,如今京城无人不晓赤喾带兵杀进皇宫的事情,罪名都落在赤喾头上,与梁家易水寒等人无关。 “那好,我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雨后初晴 气氛早就紧绷到可以撕裂皮肤,呼吸渐渐也不再畅通,所有人都一眼不眨的看着大殿中央的三人,生怕错过他们脸上的半丝表情。 赤喾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墨歌,墨歌也凝视赤喾,双拳立即紧握,即希望赤喾选自己,又怕赤喾选自己,她何德何能与江山抗衡? 涟漪也咬紧牙关,心中情绪如潮起伏,一时也难以分辨,她只能紧紧盯着赤喾的唇,等他说出最后的选择。 缠绵细雨渐渐大了起來,风呼呼的吹,把雨帘卷入殿内,涟漪可以感受到带着湿意的清风扑面而來,湿润了眼眶。 赤喾双眼凝望墨歌,满眼的柔情,是涟漪曾经多么期盼渴望的,一种酸楚感从内心深处涌出,涟漪不由红了眼眶,但看在外人眼里,却像是杀红了眼,赤喾怕涟漪伤害墨歌,便立即说:“我要墨歌。” 身后有人松了一口气,前方有人在深深叹息,手中的人僵直的身体立即柔软,唯有涟漪毫无反应,甚至是冷静的说:“好,等你把兵权都还回來时,我就亲自把墨歌送到剑阁城,不必担心我伤害墨歌,毕竟,杀了她对我们半点好处也沒有。” 赤喾的目光终于从墨歌身上转移到涟漪脸上,他微微勾唇,笑道:“阿涟,我信你。” 涟漪的身体却猛的一顿,手中的刀片都险些拿不稳,她立即低下头,冷笑说:“早些把兵权还來,就能早些和墨歌团聚。” “我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赤喾说完便转身离开,那五百精兵也井然有序的跟上, 刚刚还显得拥挤的大殿立即变得空荡荡的,甄哥立即上前扶住涟漪问:“阿涟,你沒事吧?” 涟漪摇头,松开紧握的双手,刀片应声落地,墨歌也能够走动,她立即转头看向涟漪问:“阿涟,你真的会把我送到剑阁城?” 涟漪惨白着脸,低垂的头微微偏向墨歌,勾唇冷笑说:“不然呢?他那么宝贝你,若我不把你送到剑阁城,谁知他又会为你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墨歌害怕的后退两步,曾在脑中浮现过的绝世的容颜再次出现,那是涟漪的脸,扭曲着,恶毒的说:“你要是……你要是死了该多好啊?” 为何,为何她脑中会有这样这样的涟漪?涟漪在她眼里不是一直很安静高贵的吗? 墨歌觉得脑子很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勃勃增长,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涟漪分裂成两个人,一个着白衣若仙子,一个着紫衣若妖魔。 含英见墨歌身体摇摇摆摆,便立即上前扶住墨歌,而涟漪的面色也惨白,甄哥发现了涟漪的异常,想要安慰涟漪,一直静静在一旁观察的赤潋立刻上來阻止说:“让阿涟静一静,我们都出去。” 甄哥不明所以,半拖着被赤潋带走,含英也识趣的带着墨歌离开,整个大殿内只剩涟漪一人,她立即跪坐在地上,望着漫天纠缠的细雨发呆,湿润的清风拂在脸上,老天爷都替她流泪。 结痂的伤疤被一次性揭开,不知是谁打翻了陈年的老醋,带着味苦的陈醋全部灌进伤口里,发出噗噗的气泡,伤口疼的让人晕厥。 她为何会这么难过呢?明明是期盼这个结果的,明明是知道这个结果的,明明一切都是自己亲手设计的,为何,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曾经执念挚爱的人可以为了别的女人放弃江山,放弃名誉,放弃一切,这让她多么嫉妒嫉恨,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杀了手中的人。 前尘往事如打扫布满灰尘的房间一样让人难以呼吸,充斥空气中的尘埃就像是一个个回忆,让人躲也躲不掉。 纠缠的细雨卷成大颗大颗的雨珠,天昏沉沉黑压压的,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触碰到前世的一切。 涟漪伸手,却沒有触到任何东西,她不由站起來,却依旧沒有抓住任何东西,只能颤巍巍的向殿外走,迎着湿意的风,步入雨帘中。 雨滴落眉睫,化作尘泪,涟漪的视线立即迷蒙,而远处似乎有人走來,涟漪看不清,但依旧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他是修竹。 有那么一瞬恍若隔世的感觉,曾经,修竹也从雨幕中走來,对她说:“我喜欢你。” 她却不肯信,甚至是利用修竹去打探赤喾为何会喜欢墨歌,自己输在哪里,墨歌又胜在哪里? 涟漪沒回忆多久,修竹就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苍白的唇,这次却沒有打伞,长发全部打湿贴在身上,有一缕发丝甚至是贴在脸上,涟漪立即抬手提修竹拨开那一缕发丝,然后笑着问修竹:“怎么來人间了?” 修竹一把搂住涟漪,把涟漪紧紧锁在怀中,嘴唇贴着涟漪的耳蜗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我在,我在,我在……”修竹唤她几下,涟漪就应几下,想要让修竹好过些。 终于,修竹不再唤涟漪,而是开口说:“漪儿,别再想帝喾了,行不行?我宁愿你喜欢容璧。” 涟漪不知作何回答,只能静静听着修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若容璧能够让你这辈子开心一些,我愿意遵守诺言,这辈子不再打扰你。” “只要他有能力让你忘了前世那段孽缘,怎样,都可以。” 涟漪知道修竹是在担心她,便拍着修竹的背,安慰说:“我沒事,你不必担心,只是还需要时间來抚平伤口罢了,我早就不执念赤喾了。” 听了涟漪的承诺,修竹才放心了一些,然后牵着涟漪的手说:“漪儿,我这次來是为了治好梁子尘的眼睛,好让他更加安心的治疗容璧。” “好!”涟漪原本阴霾的心立即一扫如晴,而天上的乌云也稀薄了些,有暖色的阳光从中间射出,云销雨霁,雨真正的停了。 修竹苦笑,让涟漪牵着他來到安乐侯府,一回到安乐侯府,涟漪便看到梁子尘坐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自己,涟漪不由笑着说:“安乐侯,修竹來了,你的眼睛很快就要好了。” 梁子尘原本欲脱口而出的讽刺立即收回,然后笑道:“果真?那快些替我治疗!” 修竹点头说:“漪儿,把梁子尘推到房内。” 梁子尘知道修竹是要施法救他的眼睛,不等涟漪來推,他自己亲自动手,飞快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对修竹说:“快些!” 涟漪含笑,和修竹并肩來到梁子尘房外,修竹进房之后,涟漪便留在门口防止别人进去妨碍修竹施法。 在门口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门便打开了,修竹走在前面,梁子尘紧随其后,眼上的锦帕已经揭开,落在脖子上,他的眼珠已经成为正常的褐色,再沒有如蒙上薄雾一般的浑浊。 梁子尘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意,他推轮椅出房,雨后初晴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尝试着看向阳光,沒有半点不适应,他立即转头对涟漪和修竹笑着说:“我的眼睛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修竹微微点头,说:“你的眼睛本來就是好的,不过是因为窥视仙人的命运而被仙界之人施法蒙蔽了双眼而已,只要解开仙术你的眼睛就恢复如初了。” “还是要多谢东篁太子殿下。”梁子尘似乎是真的高兴,对修竹有礼貌的很,修竹摆手,说:“你以后对漪儿好些便行了。” “好些?要怎样才算好。”梁子尘眨巴眨巴眼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再沒有一丝乖戾和阴阳怪气,重见光明让他再沒一丝防备,“我自认为我对涟漪已经算是好的了。” 涟漪也笑着应道:“安乐侯对我很好。” 修竹知道涟漪不愿与梁子尘有太多纠葛,便不再强求,于是说:“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有事不能多留,请替我照顾好漪儿。” 涟漪听了却不满,瘪嘴对修竹说:“我哪里需要别人照顾?” “你确实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一人照顾你便够了。”修竹抱了抱涟漪,在涟漪耳边说,“好好照顾自己,时候到了,我便來接你走,一同完成我们的來世之约。” 涟漪点头,笑着说:“好,我等你來接我。” “别磨磨唧唧了,要走就快些走。”梁子尘却突然大煞风景的说,一边说还一边翻白眼,让涟漪觉得好笑,眼睛好了之后的梁子尘越发像个孩子了。 修竹却不管梁子尘,轻轻在涟漪额头落下一个吻,说:“那我走了,一定要等我來接你。” 涟漪点头,修竹便飞上梁子尘的屋顶,再跃几下,就消失不见。 “别看了,反正什么都看不到。”梁子尘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你到底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 涟漪皱眉,不解梁子尘是什么意思,梁子尘便举例说:“修竹,容璧,陛犴,他们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想要娶你。” “你不是数出來了吗?三个啊。”涟漪顺着梁子尘的话承认,倒让梁子尘把一口气哽在喉咙,想好的一堆话再也说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心口一刀 过了许久,梁子尘才哼哼说:“我劝告你,别把真心交付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涟漪并沒有把此话放在心上,只是随意点头然后敷衍说:“知道了,对了,容璧还有多久才能醒呢?” “十日左右。”梁子尘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摩挲锦帕,却发现眼上什么东西也沒有,手指便滑向下巴,捏着下巴说,“你们怎么逃过追杀的?” 她似乎,并沒有和梁子尘说,容璧是被追杀而导致重伤的,涟漪困惑梁子尘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就是他派出的人? 涟漪看向梁子尘的双眼,那双棕色的双眼沒有任何杂质,沒有忧虑和欢喜,沒有期待和惧怕,映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不,不是梁子尘,依他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花那么大的心思來杀害他们,涟漪便问:“你如何知道的?” 梁子尘拍拍手,周围便围了一圈护卫,他们对梁子尘跪下说:“主上,有何吩咐?” 梁子尘再挥手,示意他们离开,那些护卫立即消失不见,涟漪睁大眼睛惊讶说:“你竟然有暗卫!” “不然你以为我们梁府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梁子尘反问涟漪。 是啊,陈国的皇帝一直都很多疑,而拥有前朝血统的梁府自然是如鲠在喉的刺,让历代皇帝都难以接受,就算梁府的人再怎么小心翼翼也躲不开皇帝的恶意攻击,他们只能用武力來保护自己。 培养暗卫來守护子孙后代,就连梁府的建筑也设计的极为精巧,外人难以攻入其中,可见设计之人心思细腻,知道梁府的子子辈辈要遭受怎样威胁,才使得梁府保留至今。 “这些暗卫都是梁武帝留下來的人的子孙后辈,他们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要效忠于安乐侯。”梁子尘慢慢说,涟漪更加震惊,于是说:“梁武帝竟然这般有远见。” “若是有远见就不会被亲如手足的兄弟给杀害了。”梁子尘摸了摸下巴,嘲讽说,“又或许是光武帝赤城太会掩饰了,竟然沒让梁武帝发现。” “我倒是觉得,梁武帝知道,他不过是不点破而已,毕竟,光武帝是他的兄弟,他不可能与他撕破脸皮。”涟漪猜测说,也不知为何这样执意认为,沒有理由。 梁子尘沒有想过这个话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移话題说,“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 “也沒什么,就是我唤修竹來救我,修竹便把那些人给杀了,然后带我们來到梁府。”涟漪长话短说, 问梁子尘,“你还沒有回答是怎么知道我们被追杀的,还有,你知道那些人是谁派出的吗?” 梁子尘也长话短说:“易水寒派人监视我,但我早就知道,也由着他监视,所以我发现你们的踪迹之后易水寒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不想你们活命,便把你们的藏身之处告诉了神志不清的墨太后。” “所以墨太后派了那些人來杀我们,若成功了,易水寒的目的就达到了,赤喾就不会被我赶到剑阁城,一切都要改变,他们只是沒有算到修竹这个不确定因素罢了。”涟漪淡然的分析说,似乎曾经命悬一线的并非是她。 梁子尘惊讶,于是使用刚刚恢复的双眼,看涟漪近日发生的一切,便看到涟漪持刀威胁赤喾的模样,那样倔强而坚强,眼眶通红,嘴边扬起高高的弧度,刻意的冷笑,使人不敢接近亵渎她。 “你就不怕赤喾选江山吗?”梁子尘好奇问,不解涟漪为何能够赌那么大一局,简直比容璧易水寒还要疯狂。 涟漪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苍茫的天空说:“因为我懂帝喾啊,自然也懂赤喾,他们怎么舍得抛弃心爱的女子呢?帝喾可以为了墨歌放弃帝子之位,赤喾自然也可以放弃皇位,不是吗?” 梁子尘尝试着去窥视涟漪的前世,却发现涟漪的前世已经混淆成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梁子尘猜测,这其中必定有仙家秘闻,他才看不到。 梁子尘便说:“说说你们的前世,我想听听。” 涟漪却摇头说:“安乐侯,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吗,若想知道,自己看不就行了。” 梁子尘也摇头说:“我并非什么都能看到,甚至看到的东西很少,对我來说有趣的就更少。” “例如呢?”涟漪也很好奇梁子尘究竟能够看到什么,若能看到她未來的命运该多好…… “例如我看不到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也只能看凡人的宿命,但一旦有神或魔参与,一切都会变得模糊,我也看不清了。”梁子尘解释说,他能够看到别人的,却看不透自己的,多么可笑啊。 涟漪一听能够看到凡人的宿命,便欣喜问:“那我的呢?我的宿命你能看到吗?” “你的宿命很乱,一直在变换,因为你常常和妖或仙纠缠,所以我看不透,就连你的曾经我也看不了多少。” 涟漪不甘心,于是说:“如今修竹离开了,赤喾也离我四万八千里,我不信我的宿命还会不断变动,安乐侯,您再看看,看看我的未來会怎样?” 涟漪好奇梁子尘的眼睛究竟能看到什么,于是微微欠身,仔细凝视梁子尘棕色的眼睛,等着梁子尘看清她的宿命。 梁子尘便认真的盯着涟漪的双眼看,涟漪的双眼生的很美,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天生的妩媚,眼神干净澄澈,即使经历了如此多的伤痛,这双眼也沒有蒙上灰蒙蒙的绝望,反而越发的明亮,吸引着梁子尘失去一切灵性的双眼,梁子尘不由看痴了。 涟漪见梁子尘双眼发直,便以为梁子尘正在查看她的宿命,于是大大方方的让梁子尘看,沒有半点忸怩。 梁子尘盯着涟漪的双眼好一阵子之后才反应过來自己在做什么,于是立即低头不看涟漪的双眼,心想自己怎么又魔怔了,自己竟然会被涟漪的美色迷惑?真是可悲! 梁子尘稳了稳心神,然后尝试着去看涟漪的宿命,拨开云雾一般,梁子尘看到的还是曾经锁看见的一切,涟漪一手捧着心,一手捏着刀片指着容璧,本应干净的双眼染上悲伤和绝望,而容璧也捂着胸口,有鲜血从指缝流出。 梁子尘还想继续看下去,可云雾却层层涌來,梁子尘还是沒有看清前因后果便回到了现实,涟漪正晃动着他的身体,担忧问:“安乐侯,你怎么了?” 梁子尘不知是被摇的有些晕,还是因为被抛出迷雾而晕,于是推开涟漪说:“你的宿命太模糊,我刚刚只看到你刺容璧心口一刀。” “什么?”涟漪惊讶,她为何要刺容璧一刀?不可能,容璧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來换自己的活路,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刺容璧一刀呢?这绝不可能的。 “你别不信,很早之前,我窥视你的宿命,便看到了这一幕,当初还看到了更多,例如你穿着嫁衣,十里红妆的出了京城。” 十里红妆的出了京城……意思是她会嫁到外地去,外地?她从小就守在深宫内,谁也不认识,哪里有可能嫁到外地呢。 涟漪便笑着说:“安乐侯,许是你看错了,我不信。” “爱信不信,但我还是奉劝你,别把真心交付出去。”梁子尘棕色的双眼紧盯涟漪,“不然你又要重伤一次。” 涟漪有些生气,觉得梁子尘是在咒她和容璧,于是拂了拂袖子,笑着说:“等容璧醒了,我就和他商量嫁娶的事宜,安乐侯到时候要赏脸参加婚宴啊。” “你打算嫁给他?”梁子尘生气的直瞪眼睛,拍着轮椅椅臂说,“我不是说过了,你要嫁给我!一直陪着我才行!” 涟漪见梁子尘胡搅蛮缠,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像大人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对梁子尘说:“安乐侯,你我并不合适,以后,你定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她会耐心的陪你,而我却不会。” “只是你不愿罢了。”梁子尘再次恶毒诅咒说,“你不嫁给我,也不可能嫁给容璧,甚至会嫁给一个比我还差的人。” 涟漪不愿再听,刚想找理由离开时,梁子芥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她说:“涟漪公主,好久不见。” 涟漪立即回头扶起梁子芥说:“不必行礼,不知子芥找我何事?” “宫里來人传公主回宫,顺道把容丞相也带走了,所以公主以后不必再费时來安乐侯府了。”梁子芥话中有话,涟漪立马听出來了,梁子芥不喜欢自己,不希望在安乐侯府看到自己。 涟漪心领神会,便笑着对梁子尘说:“安乐侯,我先离开了,您好生歇息,不打扰了。” 涟漪说完便飞快的离开了,留梁子尘坐在轮椅上赌气说:“跑的比兔子还快,还说什么最最安静内敛的涟漪公主!可见传闻都是忽悠人的,我才不是什么神医!” 梁子芥点头,然后说:“世间确实有哥哥治不好的病。” “是什么?” “相思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换血治病 梁子芥深深凝视梁子尘的双眼,希望梁子尘能够感受到她殷切的眼神,可梁子尘就是不转头看她,让梁子芥心中不由失落,于是说: “哥哥,我害上相思病了,多希望你替我治好。” 梁子尘微微一愣,心想,子芥也染上情之一字了吗?梁子尘不由伤感,赤耀被接走了,子芥也有心上人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嫁人,而他的猫儿也会断断续续的消失几只,沒有人会一辈子陪着他。 多么无趣的人生,梁子尘心中气闷,都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都别回來了,他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是不可以! 可梁子尘并不想度过那样的余生,若涟漪嫁给他了,他的下半辈子一定非常有趣! 梁子尘更加坚定了娶涟漪的想法,定要想法子让涟漪心甘情愿嫁给他。 心跳悸动起伏,梁子尘知道,他想要尝一尝情的滋味,让涟漪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情有独钟,这也算是情吧? 梁子尘便说:“子芥,我确实治不了相思病,因为我连情都是刚刚才感悟到。” “哥哥,我多么希望你治好我的相思病。”梁子芥猛地说,梁子尘心中虽有些不爽,但不想在梁子芥面前显露,于是我笑着转头看向梁子芥问:“钟情于谁了?说与我听听,看看配的上配不上我妹妹。” 梁子芥摇头,把脸埋在梁子尘的肩膀中,低泣一般说:“他不会喜欢我的,永远也不会,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努力想要靠近他,可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进入他的世界。”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都进不了他的世界。”梁子尘皱眉,更加厌恶梁子芥钟情之人。 梁子芥再次摇头,埋在梁子尘肩膀中的脸蹭着梁子尘的下巴和耳垂,不肯再陆续透露。 梁子尘无奈,便说:“既然你进入不了他的世界,那就把他的世界给打破,把他拉进你的世界不就得了。” 梁子芥听了立刻抬起了头,醍醐灌顶一般,再沒有半点困惑,于是笑着说:“多谢哥哥,子芥定会按照哥哥说的做。” 梁子尘却觉得后脊有些凉,于是摆手说:“既然无事了,那你回去吧。” 梁子芥并不肯立刻离开,于是找话題说:“哥哥,你的眼睛真的好了吗?” 梁子尘点头,又不说话了,梁子芥便又说:“赤喾真的要放弃江山?哥哥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到头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都觉得十分的不甘心。” 梁子尘打了个哈欠说:“我无所谓,帮他不过是我心情好,沒想过要他给我什么回报。” 梁子芥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说:“情之一字,让多少人折腰, 五百精兵在皇宫绝对可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他却主动把兵交给了皇上,可见, 在赤喾眼里,唾手可得的天下也不敌心爱之人的性命。” 梁子尘点头,突然记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忘了,于是说:“我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那事情与赤喾有关,他现在还在京城吗?” “听说是在梁太后宫里,正安排他的部下呢,还有新王爷赤泌的抚养问題。” 梁子尘也好奇赤喾离开之后,赤泌这个新生命该如何处理,他的地位尴尬,是先皇的遗腹子,哥哥已经登基,侄儿也是太子,母亲还是杀害父亲的杀人凶手,涟漪他们如何会喜欢他? 不知,赤喾会怎么安排赤泌的抚养问題。 正当梁子尘走神时,宫里却來了个太监,细声细语的对梁子尘说:“安乐侯,豫章王请您进宫,为太子换血。” 对!他还沒有给药儿换血,若赤喾离京了,即使赤耀天天吃药,也不可能活到四五十岁。 赤喾被皇上赶出京城,只要他不想救赤耀,只需立即离开,再也不回京城,谁也沒有理由指责他。 赤喾竟然不趁机报复,反而去救赤耀的性命,竟心善到如此地步。 梁子尘便跟着太监來到皇宫,赤潋正恭候着梁子尘,见梁子尘來了,立即感谢说:“多谢安乐侯出手相救,药儿的生死如今就靠您了。” 梁子尘依旧不屑,于是说:“要感谢找赤喾去,我不需要你们的恭维。” 赤潋明白梁子尘的性子,便点头说:“确实要谢豫章王,是他主动提出要救太子,要用他的血换药儿的血,可朕怕伤到豫章王,能不能用朕的血给药儿换呢?” “你的不行,只有赤喾的才行。”梁子尘一边说一边进入青梁殿,赤喾正尴尬的站在殿内,望着甄哥怀中的赤耀说:“皇后娘娘,我不会伤害太子,你不必如此提防我。” 甄哥却还是十分防备的向后退,冷笑说:“我才不信,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赤潋立刻上前摇头,阻止甄哥继续说话,甄哥见赤潋來了,便闭上嘴让赤潋做决定。 赤潋伸手把赤耀搂入怀中,低头看着赤耀乌溜溜的大眼睛,然后再看向赤喾说:“希望这次换血能够给药儿新生,豫章王,我信你。” 赤喾点头说:“你们不信我也正常,但我还是想说,我不会害他,我希望他好,这样,你们才会对泌儿好。” 赤潋点头,答应说:“我会好好照顾泌儿,你放心。” 赤喾这才放宽心,走到赤潋身边接过赤耀,然后转身对梁子尘说:“叔叔,可以换血了。” 梁子尘点头,让捣药去准备工具,然后说:“把药儿给我抱一抱。” 赤喾便把赤耀递到梁子尘怀中,站在一旁的甄哥想要阻止,却被赤潋拦住,她只能任由梁子尘搂着赤耀不放,心中倍感煎熬。 甄哥知道梁子尘喜欢赤耀,甚至想要把赤耀留在身边,她又知道梁子尘是如何变态扭曲的一个人,便生怕梁子尘碰赤耀。 但梁子尘只是轻轻的搂着赤耀,低头凝视着赤耀的双眼,他的视力刚刚恢复,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赤耀的眼睛,越看越喜欢,竟舍不得撒手,笑着说:“他是叫耀吧,果然当得起这个名字,够耀眼。” 涟漪刚好赶到青梁殿,她听说梁子尘要为赤耀换血就连忙赶來了,听梁子尘夸赞赤耀,便笑着说:“药儿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听到涟漪声音的赤耀立即转头,发出咯咯的笑声,赤喾也转身面对涟漪,便看到涟漪的笑脸出现皲裂。 涟漪沒想到赤喾竟然还沒有离开,如今都已经入暮十分了,再等城门就关了,涟漪便以为赤喾是要耍什么花招,于是质问说:“豫章王,城门就快关了,您什么时候走?” 赤喾嘴巴张开,一个声音也沒有发出,然后又紧紧闭上,不知为何不想解释了,或许是解释的累了,身累,心也累,他和涟漪的关系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赤潋见气氛尴尬,便解释说:“阿涟,豫章王留下來是为了给药儿换血,药儿的身体才能恢复。” “用我的血行不行?”涟漪转头问梁子尘,梁子尘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可以。” “那就用我的血。”涟漪二话不说便推着梁子尘进入捣药准备好工具的房间,然后从内把门锁上,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呼喊,也不回答一声。 梁子尘笑着看着涟漪说:“为何不用赤喾的血?” “我不想欠他人情,既然我自己的血能行,为何还要用他的。”涟漪一边说,一边扫视换血的工具,有说不出名字但模样古怪的器材和泛着寒光的道具,涟漪的腿不由酸软颤抖起來。 “怕了就出去。”梁子尘不希望涟漪留下,于是恐吓说,“你的身体虚,换血需要消耗你很多血液,一不小心,你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涟漪身体抖了抖,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瘫软在地,咬牙说:“我知道了,开始吧。” 梁子尘也知道涟漪的性子,知道赶不走她,只能无奈说:“算了,你愿意就用你的血吧,把眼睛闭上。” 涟漪便乖乖把眼睛闭上,梁子尘把赤耀递给捣药,然后从怀中抽出帕子系在涟漪眼上,在涟漪耳边安抚说:“放松些,我不会让你死的。” 涟漪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來,身体软软的向椅背靠, 梁子尘正捏着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在手腕处來回滑动,就像是一把尖刀在上面割划。 涟漪不敢再想象,于是把注意力放在殿门外,忽视手腕的一切疼痛。 殿外有人在低低细语,涟漪仔细分辨,是低沉的男声,他在说:“猃狁人已经退居泌水河外了,你们不必担心。” “好,阿喾,多谢你,多谢你体谅百姓,若你不肯放弃,我们陈国就岌岌可危了。” “不必谢,我是为了歌儿,我希望,等我把兵权全部给你时,歌儿能够回到我身边,我就带着她周游列国,而我的部下会留守剑阁城,你能不弃前嫌,重用我曾经的部下,例如,易水寒。” “易水寒,他有反骨,我保证不杀他,但重用不重用他,还需要看他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懂却难改 闭着眼睛仔细聆听外面动静的涟漪也点头,易水寒确实有反骨,留不得,不然将成为一个大大的隐患,哥哥是很难与心狠手辣的易水寒对抗的。 外面很久沒有传來声音,过了好一阵子,赤潋的声音才传來:“阿喾,说实话,朕倒要谢谢你。” “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沒有对朕和朕的亲人下杀手,并且替朕解决了墨家。” “而你解决了我。” “阿喾,朕会尽力把你的事情压下,你在百姓眼中依旧是和洪都王一样爱民如子的豫章王。” “无所谓了,我不在意那些。” “不,你在意,你在意你和你父亲的清名,朕说到做到。” “多谢。” “不必谢,你也饶了朕,朕自然不会对你赶净杀绝,朕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是个儿女情长之人,所以,你的不忍,我都懂。” “做皇上,并不适合优柔寡断和儿女情长。” “朕也知道,可朕就是改不了,或许,朕真的不适合这个皇位吧。” “我也不适合。” “以后有时间的话,带着墨歌回京看看吧,你要好好待她,下次回京时,别让朕听她哭诉你的不是。” “好。” “赤泌你也不必担心,朕会好好照顾他。” “我见叔叔喜欢孩子,你问问叔叔愿不愿意抚养泌儿吧,我想,叔叔也会也喜欢泌儿的。” “好。”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周围一片寂静,涟漪觉得昏沉沉的,再听不到一点动静,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周围确实沒有声音。 涟漪觉得有什么在流逝,她想睡觉,但她知道,不能睡,一定不能睡,不然就醒不了了,涟漪便思考要怎么处理剑阁城的战事。 陛犴想要渔翁得利,却沒想到赤喾选择放弃江山,如今易水寒又带着精兵去剑阁城支援,陛犴便再沒有机会揩到陈国半点油了。 终于……终于摆平了这一切,她可以休息一下了,涟漪越发觉得困,周围也沒有半点动静,涟漪心想,既然一切都宁静下來了,她就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便好了。 涟漪刚想昏沉沉的睡过去时,一道刺耳的啼哭便撕开混沌一般的宁静,涟漪立刻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哭声传來的方向。 赤耀正窝在捣药怀中尖锐的哭喊,手脚还不断的扭动,梁子尘沒办法为他上药,只能皱着眉说:“捣药,抓着他的手,不许让他再乱动了。” 涟漪连忙站起來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摇摇摆摆,只能扶着椅凳走到捣药身前说:“我來抱他,他便不会哭了。” 梁子尘却皱眉说:“你的手还有力气吗?” 涟漪低头看左手手腕,那里有长长一条伤口,涟漪尝试着动一动手臂,却发现无力的很,便退而求其次,低头对赤耀笑着说:“药儿,别闹了,让叔叔替你看病。” 涟漪说完,赤耀果然不哭了,静静的看着涟漪,如星辰一般的眼睛不由让涟漪想到修竹,也不知修竹近日怎样了,每回來人间总是行色匆匆,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难題摆在他面前。 不过以修竹的道行,是不可能遇到什么麻烦的吧,她不必担心他。 梁子尘也替赤耀抹好了药,再把包裹赤耀的被褥整理好,然后向后一靠,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弄弄疲惫说:“我睡一觉。” 涟漪立即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跟在捣药身后出了内殿,甄哥等人依旧焦急的在门外等,见涟漪和赤耀好端端的出來了,便欢呼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涟漪立即把食指放在唇上嘘道:“小声些,安乐侯很累,已经睡着了。” 甄哥把赤耀从捣药怀中接过,看到赤耀的脸稍稍红润些便笑着说:“阿涟,多谢你!捣药,也多谢你家侯爷!” 涟漪只是淡淡的笑,捣药也只淡淡点头然后就守在门外,等梁子尘出來。 赤喾见赤耀已经无碍了,便转身默默的离去,涟漪立即发现,却沒有说一句话,只是盯着赤喾的背影发呆,甄哥顺着涟漪的视线便看到赤喾默默离去,立即开口道:“豫章王,且慢!” 赤喾停下步子,却沒有转身看向甄哥,甄哥便搂着赤耀主动走到赤喾身前,然后盈盈拜道:“多谢豫章王,我多次怪罪您,望您恕罪。” 赤喾立即虚扶起甄哥,摇头道:“皇后,我并不介意,但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替别人做选择。” 甄哥明白赤喾说的是什么,赤喾这是在指责她不应该替赤耀做决定,就算赤耀被人控制,愿不愿意做傀儡皇帝也是赤耀自己的事情,不应该由她來决定。 甄哥心中认同又不认同,若赤耀做习惯了别人的傀儡,那如何还有勇气拒绝做傀儡,可她又确实沒有权利替赤耀做决定。 “皇后,好好照顾太子吧,我走了。” 殿内所有人都望着赤喾踏着星辉离开,赤潋微微叹息说:“又是一个英雄失意之人。” 甄哥点头,一边拍着赤耀的被褥一边说:“阿涟,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你累坏了。” “嗯,那我回公主府了,若有事情便派人去那找我。”说到回去,涟漪便想到容璧还在公主府内等着她照顾呢,她要早些回去才行。 容璧虽说沒有醒來,但大部分的机能都恢复了,甚至有时候手指都会动一动,醒來指日可待,等容璧醒了,她就嫁给他,让哥哥做主婚人,减少繁文缛节,只请熟络的人参加婚礼,这样算來,似乎也只有哥哥嫂嫂,容钰墨契,梁子尘等人罢了。 至于容府的人,涟漪也不愿搭理了,容家现在已经人口凋敝,所剩无几,可见容府之前被侵蚀的多么可怕,经过这次动荡,也算是一次清洗吧,容璧以后会过的舒坦许多。 涟漪回到公主府时,含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菜冷了又热,已经热了三遍,才等來了涟漪,含英一边替涟漪盛饭一边问:“公主,太子如今怎样?” “无大碍了。”涟漪囫囵吞枣一般把饭吞下,然后问,“容璧还沒醒吗?” “还沒,但会自动吞咽食物了。”含英欢喜的说,“再过几日容公子就能醒了吧。” 涟漪便把饭碗放下,然后快步走向容璧房间,含英不满的在后面大呼说:“公主,您吃些东西啊!您的身体也很重要的!” “等会儿吃。”涟漪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容璧房内,留含英跟在后面叹息,耸肩摆手,无奈说:“还沒嫁人呢,以后就更加黏容公子不愿搭理我了。” 容璧房内一片昏暗,涟漪便点燃一支烛灯,然后坐到容璧床畔,握着容璧的手说:“容璧,赤喾要离开京城了,一切都将平静,你也快些醒來。” 容璧动了动手指,似乎是在回应涟漪,涟漪继续说:“今日,我表现得非常好,可惜你沒有看到。” 容璧却沒了反应,涟漪便把头埋在容璧胸膛前,听着容璧跳动的心脏,小声说:“我会渐渐忘掉赤喾,直到有一天,把他当做一个陌路人而已。” “与其虚耗,不如忘掉。 ” 看过容璧之后,涟漪才回房休息,却沒有立即入睡,而是拿出刀片练习飞刀和力量,因为涟漪发现她真的很弱,沒有半点自保能力,只能依靠容璧,可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她不能像寄生虫一样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容璧和修竹身上。 但因刚刚才抽过血,涟漪觉得十分疲惫,在汗湿了一套中衣之后,涟漪便沐浴休息,然后香甜的睡过去,沒有半个梦境惊扰。 第二日,涟漪刚刚醒來时含英就询问:“容大学士正在公主府外,说是來看看容公子。” 涟漪记起墨皎就是在刺了容与一刀之后再自戕而死,容与的身体一定比之前还弱,他怎么能跟亲自登门照看容璧的,涟漪立即说:“快把叔叔请进來,好好照顾他,我立马洗漱一番。” 含英立即答应,涟漪打理好一切之后立马去容璧房中,容与正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拉着容璧的手喃喃说:“容璧,你曾经一直问叔叔,为何要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女子一辈子,叔叔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等了,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习惯性的等待。” “叔叔给自己起字是容与,聊逍遥兮容与,既然得不到那便算了吧,可到头來还是沒有算了。” “叔叔懂很多道理,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改变不了自己。” “容璧,希望你以后,不必像叔叔这样,希望你能够活的潇洒自在些。” 涟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走到容与身后欠身说:“舅舅,阿涟來请安了。” “起來吧。”容与虚扶起涟漪,然后笑着打量涟漪说:“似乎许久沒有见过阿涟了,阿涟出落得越发美丽,越发像你母亲了。” 涟漪羞涩低头,却还是笑着说:“舅舅谬赞了,阿涟如何比得上母亲。” “阿涟当然比得上,这样的容貌,也不知谁能配得上。” 涟漪转了转眼珠,依旧低着头说:“舅舅,我喜欢表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凤冠霞帔 容与扶着胸口微微咳嗽了一下,点头笑着说:“那就嫁给容璧,阿涟,我这回去就替你们准备婚事,我们容家,必不会亏待你的。” 容与说完就想站起來离去,涟漪立即扶着容与的肩背,不让他站起來,担忧说:“婚事还是交给容璧自己处理吧,舅舅,您别操劳了。” 容与摇头,拉着涟漪的手臂说:“我想在死前替容璧做些什么,看到他娶妻了,我便安心了,下黄泉时也可以和哥哥说说,他的容璧已经长大了。” 涟漪咬唇,看着容与惨白的脸色便知道他为时不多了,涟漪深深叹息,然后说:“好吧,舅舅,你切莫太过操劳。” 容与笑着点头,然后收拢起衣襟,搭着涟漪的手站起來,涟漪扶着容与骨瘦如柴的手臂心酸不已,又有一个亲人将要离开她,她却无能为力。 穿过容璧为她设计的公主府,涟漪扶着容与站在门外,细细嘱咐道:“舅舅,时间充裕,您不必劳累,不然容璧知道我要您如此操劳,必定会不满我的。” “容璧若是不满你,你就叫他來找我,我帮你收拾他。”容与拍拍涟漪的手,然后登上马车,再掀开车帘对涟漪挥手说,“一大早來叨唠你,你必定沒有用早膳,快回去用膳吧。” 涟漪目送容与离开才回府用膳,刚刚用完早膳想要去看看容璧时,含英便急匆匆赶來说:“公主,不好了,安乐侯搬了好些东西到公主府!” 涟漪不解,送东西到公主府怎么是坏事呢?但见含英如此焦灼的样子,涟漪还是跟着含英來到前院,便看到十几箱红色的大箱子结着红绳放在地上,有些已经打开了,里面是泛着光芒的金银器材,涟漪立刻皱眉眯眼说:“都拿回去!本公主不需要这些东西!” 有一媒婆样的人谄笑着走到涟漪面前,讨好的说:“公主,这是安乐侯送你的聘礼,只是一部分,下一批马上就到。”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竟然玩真的,不想和梁子尘闹僵,涟漪便笑着说:“原來如此啊,安乐侯竟如此中意本公主府内的丫鬟,本公主自然是要成人之美,你回去告诉安乐侯府,说本公主明日便把他看中的丫鬟送到他府里。” 那媒婆表情僵住,解释说:“公主,安乐侯的意思是要您……” “那本公主今日便把那丫鬟送到安乐侯府便是了。”涟漪要堵住媒婆的嘴,便继续说,“安乐侯帮过本公主多次,用一个丫鬟谢他算不得什么,而那丫鬟也不值安乐侯如此破费,你们都搬回去,本公主自会亲自上门感谢安乐侯心意。” 媒婆不知所措,涟漪知道他们沒有办法做主,便诱导说:“你们和本公主一同回安乐侯府,安乐侯所有不满都会对本公主发,你们不必担心。” 媒婆和送聘礼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嫁妆跟在涟漪后面原路返回,含英紧随涟漪身后小声问:“公主,您打算怎么办啊?” “直说呗。”涟漪再沒心思逗梁子尘,她嫁给谁也不可能嫁给梁子尘。 “公主,您可别激怒安乐侯,小心他杀了你。”含英听说梁子尘毒害了他的两个弟弟,还逼疯了他的嫡母,她生怕梁子尘恼羞成怒也把涟漪给毒害了。 涟漪却笑着摇头说:“梁子尘其实一点也不残暴,他的心底还是留着一丝善意的。” 含英不信,嘟着嘴跟在涟漪身后,恨不得來个人把梁子尘赶走,别再打扰公主了。 一行人到浩浩荡荡的回到安乐侯府,引的行人纷纷注视,有人认出涟漪,惊呼说:“那不是涟漪公主吗?她带着这么多聘礼去哪儿啊?” “这条路还能去哪?不就是安乐侯府。” “怎么是公主带着聘礼去安乐侯府,倒反了。” “早些的时候我有看到这些聘礼从安乐侯府搬出來,我倒觉得是公主把这些聘礼退回安乐侯府。” 含英立即凑到他们身边说:“就是公主把聘礼退回去,你们说对了。” 涟漪立即拉回含英,制止她继续说,含英不解问:“公主,为何不解释啊,会毁你清誉的。” “我哪有什么清誉可言,别说出这些话让安乐侯不开心。”涟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信我的,不管别人怎么诋毁我,他都不在意,不信我的,不管别人怎么赞誉我,他也不会在意。” 含英似懂非懂的点头,陪着涟漪一同进了安乐侯府,此时梁子芥刚好要出门去南风阁,见涟漪带着如此多的嫁妆來安乐侯府,奇怪问:“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涟漪不知为何选择掩饰说:“这是我给安乐侯的谢礼,多谢他替太子医治。” 梁子芥半信半疑,环视那十几个箱子一圈然后微微眯眼看着涟漪说:“公主好大的手笔,这些箱子都价值不菲,那里面的宝物只怕是无价之宝了吧。” 涟漪只能打哈哈说:“这是哥哥嘱托我送的,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太子的身体更加重要些,太子的病今后也极有可能拜托安乐侯。” 梁子芥这才信了些,然后走到一个箱子边,笑着问:“不知公主是否介意我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宝物吗?” 涟漪不敢乱回答,若答应了,梁子芥就有可能看出这是他们梁府的东西,那她刚刚撒的谎言便不攻自破,梁子芥定会更加介意,涟漪便选择拒绝说:“不信,哥哥说定要亲自交给安乐侯府才能打开。” 梁子芥不满的皱眉,却也沒有强迫,刚要离开时,梁子尘便摇着轮椅來到前院说:“我现在在这里,那就打开吧。” 涟漪不知梁子尘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无奈说:“打开吧。” 梁子芥便转身亲自打开那些箱子,有一个箱子装了满满的金银财宝,有一个箱子里装满了珍珠翡翠等宝玉,还有一个箱子装满了布匹细软,每个箱子都价值不菲,涟漪越看越心惊,梁府竟然富可敌国! 梁子芥却非常淡定,直到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那个箱子相较其他的就显得比较空旷了,里面只有一套凤冠霞帔,还十分老气,似乎有十几年的年纪了,一看便知是传家之宝。 涟漪心倒不好,她哥哥怎么可能会送凤冠霞帔给梁子尘,她的谎言不攻自破,涟漪便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等着梁子芥说话。 梁子芥气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拿起凤冠,对着梁子尘问:“哥哥,这不是青俍皇后的凤冠吗?怎么会到涟漪公主手里?” 梁子尘显得十分淡定,转头问涟漪:“你送回來做什么?这是你的聘礼。” 梁子芥立刻转身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涟漪,这个角度,梁子尘并不能看到她的眼光。 涟漪立刻解释说:“安乐侯,您别说笑了,我已经和容丞相订婚了,就等他醒來行婚礼了。” “哪有那么简单,我说你嫁不了他就是嫁不了,我还骗你不成?”梁子尘信心十足,对于自己看到的深信不疑。 不等涟漪拒绝,梁子芥就大声阻止说:“哥哥,不行!” 涟漪和梁子尘同时一愣,梁子芥也发现了周围人古怪的目光,大脑立即转动,解释说:“哥哥,你怎么能够拆散一对有情人呢?容丞相和涟漪公主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他们吧。” 涟漪也点头说:“求安乐侯成全。” 梁子尘深深锁眉,有些生气说:“成全你们谁成全我?” “安乐侯若成全我们就是成全了你自己。”涟漪说完就后悔了,以梁子尘的性子,他一定会非常生气,涟漪便再次解释说,“安乐侯,你也不希望有人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在安乐侯府游荡吧?” “无所谓,总比一个人好。”梁子尘哂笑说,“你命很长,足以陪我走过这一生。” 梁子芥立即蹲到梁子尘身前,哀求说:“哥哥,你真的不能娶她,不然猃狁和陈国爆发战争了,首当其冲的是你!” 梁子尘却轻飘飘的说:“那又如何,就算那陛犴來了,也奈我不何!” 涟漪见梁子尘如此执拗, 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涟漪便使出杀手锏说:“梁子尘,我已经是容璧的女人了,你还娶我吗?” 梁子尘果然皱了皱眉头,轻微洁癖的他确实难以接受被人碰过的女子,但他不信涟漪会和容璧越礼,于是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涟漪脸颊微红,被问及这种**话題,梁子尘也不知道避讳,涟漪只能走到梁子尘身边小声说:“在那个孤岛上,青俍皇后和梁武帝喜结良缘的小岛上。” “胆子倒是挺大的,涟漪,我沒想过你竟然这般放得开。”梁子尘的话略带讽刺,“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人。” 蹲在一旁的梁子芥一脸困惑的看着梁子尘,涟漪立即圆场说:“说笑了,我只是信任容璧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任他,梁子尘便冷冷说:“你不信我便罢了,但你终究比会后悔,容璧比不得我,身上尽是担子,他做不到全心全意照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悄然无言 见涟漪不解的看着他,梁子尘便解释说:“我可以活的足够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能够左右我,可容璧不行,他受到太多限制,肩负太多,是做不到专心为你一人的。” 涟漪轻轻摇头说:“我不需要他专心为我一人,所以安乐侯您不必再说了。” 梁子尘转头闭眼,不愿再看涟漪,哼道:“不信我说的便罢了,你走吧,以后也别來找我了!” 涟漪知道梁子尘生气了,却不知怎么劝解,也怕越解释越混乱,索性不解释了,转身对梁子芥说:“子芥,希望你多劝劝你哥哥,我这便走了。” 梁子芥点头,与涟漪并肩走,边走边说:“公主,你放心,我定会劝哥哥成全你和容丞相的,但我希望你的立场能够坚定决绝些,不管怎样,都别想嫁给我哥哥。” 涟漪暗暗吃惊,但面上不显,笑着说:“那就多谢子芥了,我绝对不会嫁到梁府的,你安心好了。” 梁子芥对涟漪点头,送涟漪到梁府门口以后便拜别说:“我要去南风阁,与公主府南辕北辙,那我便不送了,望公主一路顺风。” 涟漪目视梁子芥上马车,然后带着含英回公主府,见四周都是自己人,含英便在涟漪耳边小声说:“公主,你有沒有觉得那梁子芥怪怪的啊?” “怪怪的?你是说她对梁子尘的在意是吗?”涟漪也低声说,心中闪过无限猜测,但涟漪立刻摒除,不让自己继续想象下去。 “什么?”含英奇怪问,“公主你说的是什么啊?” 难不成是自己多想?涟漪立即解释说:“沒什么,是我多想了吧。” ”公主,梁子芥她快十九了吧,却还是沒有嫁人,也沒有急躁的意思,甚至是不希望她的哥哥安乐侯娶亲,若安乐侯不娶妻,她作为妹妹确实不能先嫁人。” 涟漪若有所思的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梁子芥才不肯梁子尘娶妻吧,绝不是自己想的那般龌龊。 含英继续说:“那安乐侯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说容公子沒有他专心,真是可笑!还有谁会比容公子更专情于公主您的。” 涟漪只是笑,沒有点头也沒有摇头,但脑中却浮现修竹的身影,看样子,在她眼里,修竹还是比容璧更加深爱自己。 因为一切都平静下來,涟漪和含英便走的很慢,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交流着,说着近日的事情和未來的打算。 “公主,你嫁给容公子之后,会带我过去服侍吗?” “那就看你原子不愿意了,若你嫁人了,生了孩子,沒有时间服侍我了,那你就留在家中好好相夫教子吧。” “我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服侍公主。” “傻瓜,你还说梁子芥怪怪的,不想嫁人,可你也不一样不想嫁人吗。” 含英被涟漪说的不好意思,但还是争辩说:“我和她不一样,我是要一辈子服侍公主的,她又无需照顾安乐侯。” “傻瓜,等你遇见喜欢的人,就沒有心思服侍我了,满心都会是他。”涟漪笑着拉了拉含英的手,牵着她慢慢的走,沒有身份的束缚。 含英叹息了一口气,摇头说:“我不会那样的,就算遇见了喜欢的人,公主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为了他,伤害你。” 涟漪点头,心中无限感动,含英这样说,应该是因为咀华,咀华为了和哥哥在一起,不惜背叛她,想到此,涟漪又觉得心寒,咀华应该很早以前就是墨太后的人了吧。 含英见涟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于是安慰说:“公主,您放宽心,咀华她只是用情太深,并非有意伤害您。” “沒事,我懂她。”涟漪心想,若她是咀华,说不定也会那样做,甚至,做的比咀华还要狠毒,涟漪不由自嘲说,“咀华她,竟和我有几分相像。” “咀华她,确实有提到公主您……”含英不敢再说下去,咀华那样诋毁公主,公主知道了必会伤心,还是别和公主说吧。 涟漪好奇,不知道自己在咀华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于是问:“她说了我什么呢?” “沒什么,咀华她说她后悔了。”含英选择隐瞒,“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药,墨家倒了之后,咀华就不见了,至今都沒有她的消息。” 涟漪惊讶,咀华能到哪里去呢,她墨太后的人,可墨太后那时候疯了,定沒有心思管她,或许,咀华是趁机逃离皇宫了吧。 可是,她那么喜欢哥哥,怎么可能离开呢?涟漪不懂,只能把这个问題暂且搁置一边,对含英说:“陪我进宫吧,我想看看药儿。” 含英便跟着涟漪进宫,青梁殿依旧笼罩在青色的光芒中,不管她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也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甄哥正搂着赤耀哄他喝药,可赤耀就是不断哇哇大叫,不肯喝甄哥喂给他的药汁,甄哥急的满头大汗,涟漪立即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然后再拿过甄哥手中的药勺,低头对赤耀说:“药儿,不哭,姑姑來了。” 赤耀果真不哭了,甄哥心里有些吃味,苦笑说:“阿涟,药儿这孩子,果真与我不亲。” 涟漪舀起一勺药水,轻轻吹了一下,然后送到赤耀嘴边,赤耀立刻张开嘴,乖乖的喝了下去。 甄哥越发难受,心中满满苦涩,就连苦笑都做不到了,只能看着赤耀终于有些红润的脸发呆。 涟漪喂好药之后把药碗递给宫女,然后从怀里拿出帕子,仔细为赤耀擦嘴,笑着说:“嫂嫂,药儿他面色好多了。” 甄哥却沒有回答她的话,涟漪抬头,便见甄哥呆呆的望着赤耀的脸,涟漪不由问:“嫂嫂,怎么了?” 甄哥这才惊醒,然后摇头苦笑说:“阿涟,药儿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是什么话?药儿是你的亲生骨肉,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涟漪握住赤耀的手,指尖拨弄他的掌心,笑着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你对他好,他就能感受到,嫂嫂对他无私的母爱,他也一定能够感受到。” 甄哥的脸立刻苍白,摇头说:“阿涟,你知道吗?我差点要杀了药儿。” “为何?”涟漪不解,甄哥为何要对药儿下毒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甄哥深深叹息,凝视赤耀的双眼,似对赤耀解释说:“我不希望他被人控制,如牵线木偶一般,所以我宁愿他死了,也好过成为别人的木偶,于是我想掐死药儿,可是我还是下不了那个毒手,用不了力。” 涟漪知道这就是甄哥的性子,当初为了逃离哥哥,她甚至从青梁殿殿顶跳下來,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甄哥也要忍受良心的折磨,她才是最痛的人。 甄哥继续说:“可是,豫章王在离去之前对我说,我不应该替药儿做决定,愿不愿意做木偶,都是药儿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剥夺药儿选择的权力。” 涟漪觉得赤喾说的有道理,并非每个人都如甄哥那般刚烈,就如自己,也会选择苟且偷生,然后再选择时机翻身。 “阿涟,你说孩子是最有灵性的,那药儿一定是恨我的,也怪不得他不肯喝我喂他的药了,定是怕墨又害他。”甄哥幽怨的说。 涟漪只能宽慰甄哥说:“嫂嫂,若你今后对药儿好,药儿一定能够感受到的,慢慢來,你和药儿相处的时间很长,我想,过不了多久,药儿就会喜欢你了。” “但愿吧。”甄哥轻轻拍着包裹赤耀的背,哄道,“药儿,我的药儿,母亲今后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赤耀一直盯着涟漪的双眼终于转向甄哥,甄哥见了不由欢喜说:“药儿,母亲知错了,不应该擅自替你决定,你若是原谅母亲了,就笑一笑,行吗?” 涟漪也哄道:“药儿,笑一笑。” 赤耀便咧嘴笑了起來,眼睛眯在一起,虽然沒有发出咯咯的笑声,但依旧让甄哥开心不已,不断的哄着赤耀笑,涟漪见赤耀和甄哥的关系有所缓和,便稍稍的离去,不愿再打扰他们母子二人。 涟漪走出青梁殿,皇宫一览无余,时间过的很快,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夕阳笼罩着整个皇宫,把皇宫映成金色。 有一人穿着明光衣袍向青梁殿赶來,曾经也是,步伐均匀快速,涟漪知道,那是赤潋。 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沒有改变。 但涟漪知道,一切都变了,梁太后又深居未央宫,只是不肯再见自己了,墨太后走了,哥哥有了实权,父皇可以安心了。 药儿中了毒,要靠每日喝药维持生命,甄哥开始学会顺从,不那么刚烈了,墨歌也要离开京城,就像是舞尽歌凉,墨家成为一夜传说。 容府原本钟鸣鼎食之家,也变得落寞,容钰嫁给墨契,去了剑阁城,容与也日薄西山,为时不多了,而容璧还在昏迷,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明黄衣袍渐渐近了,他也看到了涟漪,笑着与涟漪打过招呼以后就进了青梁殿,四周一片宁静,悄然无言,唯见仲夏的月亮白如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离经叛道 妖界篁竹林,修竹闭着眼盘腿坐在灵池边,吸收天地灵力。 颜渊和慕渊都守在一旁,低声交流道:“颜渊,你说,太子的身体受得了吗?” “若太子好好注意身体,沒有暗中动用法术,我想,应该沒有什么问題。” “若动用法术了,会怎么样?”慕渊好奇问,因为她见过修竹私下动用法术。 颜渊眉头紧皱,沉声说:“我也不清楚,这是逆天改命之事,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也只有太子敢做这种事情,若太子法力在顶峰时期,绝对不是问題,可太子灵力若有所消耗,我也不能确定会怎么样。” 慕渊点头,思考道:“也就是说,太子的法力若有消耗,太子取骨时就极有可能会出意外?” “对,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慕渊有些担忧,于是不再隐瞒,坦白说:“颜渊,太子他动用了法力,而且动用了极大的法力!” “什么时候?”颜渊难以置信,修竹竟然在他眼皮子低下动用法术,他做什么竟然需要他用法力? “就是前几日,太子偷偷去人间了……”慕渊不好意思的说,因为颜渊有好好嘱托她,不许修竹去人间,无论如何都不能。 “然后呢?”颜渊气恼的说,“老实交代!” 慕渊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太子去人间自然会用法术,那些都不必提,但有一件事,太子消耗了许多法力。” “说。” “那梁子尘偷窥帝喾命运,被天后发现,于是用仙术把他的眼睛蒙蔽起來,让他什么都看不到,太子为了帮公主救人,于是答应解除仙法。” 颜渊静静听着,然后叹息一口气说:“修竹他愿意,便罢了。” 慕渊拉了拉颜渊的袖子,凑近说:“颜渊,你生气了?” “沒有。”颜渊把他的袖子抽回來,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是恨自己竟然相信你会好好照看太子。” 慕渊咬了咬唇,争辩说:“就算你守着太子,也拦不住太子,只要他想做,沒人能拉的住。” “是啊,只要他想做,沒人能够拦住他。”颜渊盯着修竹的背影,叹息说,“我就不应该让他做这件事。” “颜渊,你后悔了吗?”慕渊抓住颜渊的手,不让他逃避,说,“后悔让太子沾染情。” 颜渊摇头,说:“情是太子自己沾染的,我沒有能力和办法阻拦,我只是后悔帮助太子做如此逆天改命之事。” “是指为涟漪塑妖身吗?”慕渊沒觉得这是逆天改命之事,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身份,就像她自己,她并不想做神仙,可她天生就是神仙,她就只能逆天改命,把已经变成妖魔。 颜渊点头:“涟漪并沒有成妖魔的潜质,修竹强行让涟漪投胎成妖魔,这就是逆天改命。” 慕渊似懂非懂,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那你打算怎么样?” 颜渊不说话,走到修竹身边拍了了拍修竹的肩膀,修竹立刻睁开眼,疑惑的看着颜渊。 颜渊坐到修竹身边,慕渊也立刻凑上前,坐到颜渊旁边。 颜渊在脑中过了一遍想说的话,然后才说:“修竹,为涟漪塑妖身,绝对算得上逆天改命,我不知道你会因此付出什么,而涟漪当年的引天雷,绝对也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会遭受怎么的因果报应,沒人知道。” 慕渊听了,立刻皱眉瞪着颜渊说:“就算会遭到报应又如何,至少我离经叛道逆天改命了,算來还是我划得來,谁叫我过的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等报应來了,你就会后悔!”颜渊被慕渊的想法气着,生气说。 慕渊也气恼,口不择言的说:“你不爱我就是报应!若有一日你爱我,受到天谴被天雷劈,我也开心!” “胡说八道什么!”颜渊捂住慕渊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诅咒自己,慕渊却狠狠咬颜渊的手,不断的挣扎。 修竹不说话,看着颜渊和慕渊不断的争论,最后还是选择刺眼休息恢复体力,好继续滋养莲花。 颜渊和慕渊见修竹闭上眼睛自然停止争辩,相视一眼然后走到修竹身边说:“太子,你的身体还好吗?” “恩。”修竹闭着眼睛说。 “灵力恢复的如何?” “恩。”修竹依旧闭着眼睛说。 颜渊叹息,然后问:“你解除梁子尘眼上的仙术,消耗了许多灵力吧?” 修竹终于不恩了,而且睁开眼睛看着慕渊,似乎是在指责慕渊,慕渊立即解释说:“太子,取出肋骨和心头血都极为凶险,您若是灵透支了,将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修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莲花立刻浮现在掌心上,已经完全绽放,火红的花瓣如嫁衣一般艳丽,层层叠叠,怒放如回旋的裙摆。 颜渊和慕渊又相视一眼,然后说:“已经完全盛开了……可以取出肋骨和心头血了。” 修竹扬起嘴角,笑着点头说:“是的,可以融合我的骨血了。” 颜渊抬头看修竹,修竹的面色苍白,可见他现在多么虚弱,颜渊不由心疼说:“再缓缓吧,只要它不凋谢,就可以融合骨血。” 慕渊也点头说:“太子,您再缓缓,等您的身体完全恢复再取出肋骨和心头血吧,那样安全些。” 修竹摇头说:“取出肋骨和心头血与莲花融合,也是需要时间的,等融合之后,才可以用它塑妖身,又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所以,不能再等了。” “再缓一缓,就缓一缓便行了。”颜渊和慕渊一同说,他们都害怕修竹出现任何差错。 修竹知道颜渊和慕渊心中担心,于是答应说:“那就明日,明日再融合,你们两个守在一边,行不行?” 颜渊和慕渊两人点头,颜渊又补充说:“今晚你好好休息,尽力恢复体力,你要你知道,若你出现任何差错,我们要给你陪葬。” “我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你们放心。”修竹信誓旦旦的说,然后握紧右手,闭上眼睛休息。 颜渊和慕渊又退后到一边,静静的守护着修竹,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一直到深夜。 “离经叛道,终会受到轮回报应的吧。” “我才不信什么轮回报应,那都是你自己臆想的罢了。” “万物皆有因果。” “那你出现在我眼前,就是因,我堕仙,就是果。” 颜渊苦笑:“还怪我不成?” “自然怪你,谁叫你把一切都归结于命运。” 颜渊沉默,慕渊继续说:“命运或许占一部分吧,但我认为,自己才是最主要的,就如我遇见你,若我像你一样控制自己,我就不会堕仙成魔,不是吗?” “或许吧。” “颜渊,你为何不敢直视自己呢?” “什么意思?”颜渊惊异的看着慕渊,不解她此话何意。 “这么多年了,你总是把一切归结于情,归结于命运,你说情可怕,于是再也不敢接触,这就是你的不二过吗?” 颜渊沉默,是啊,他就是用情做借口,用來掩盖自己的懦弱,掩盖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 慕渊抬头凝视颜渊的脸,悲伤的说:“你就不能直视一下自己吗?当初的错误不会再重演的,因为,我不是她!” “可是,错误已经开始了。”颜渊转头看慕渊,两人双眼深情对视,颜渊说,“你堕仙成魔,就是一个错误。” “我不觉得是错误!”慕渊大声说,颜渊立刻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惊醒修竹,慕渊点头,颜渊才松开手,慕渊说,“我觉得这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你还去执迷不悟。”颜渊叹息,他不知道要怎么劝服慕渊。 “我就是执迷不悟了,因为我回不了头,我不可能回到仙界,就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折磨你。”慕渊紧抓颜渊的双手,不打算放手。 “与其说是折磨我,不如说折磨你自己。”见慕渊一幅倔强的模样,颜渊觉得心疼,不由把慕渊搂在怀中。 这是颜渊第一次主动把慕渊搂在怀中,慕渊沒有反应过來,愣愣的趴在颜渊怀中,过了许久才说:“明明是你自己折磨自己,我才不折磨自己。” “我怎么折磨自己了?” “你一直不肯忘了她,还说不是折磨自己。” 慕渊把头深深埋在颜渊胸口,咬牙切齿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已经烂了,又或许是变成石头的心。” “现在就可以挖。”颜渊笑着说。 慕渊捶了颜渊一下,然后说:“舍不得。” 颜渊笑着拍了拍慕渊的背脊,安慰说:“闭目养神一下吧,明日要全神贯注,好好保留体力。” 慕渊便消停了,安安静静的趴在颜渊胸口,等着明日升起。 第二日,阳光如旧只落在篁竹林里,修竹第一个睁开眼睛,颜渊慕渊随即睁开双眼,对视一眼,然后走到修竹身边,问:“休息的怎样?” 修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说:“开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骨血相融 火红的莲花随风轻摇,修竹伸直右手,举至颜渊面前说:“拿好。” 颜渊小心接过,慕渊也仔细盯着修竹,若修竹有任何差错她好及时救治。 修竹却沒有任何举动,只是看着慕渊,慕渊和颜渊都有些不解,但还是认真的看着修竹。 修竹见慕渊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嘴角动了动,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慕渊,解开了衣襟。 慕渊恍然大悟,原來修竹也会羞涩,她不由心情大爽,低声笑道:“颜渊,修竹竟然会害羞了!” 颜渊不理慕渊,仔细的盯着修竹,修竹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的动作和状态,颜渊更加担忧,于是上前走几步,更加靠近修竹。 修竹沒有感觉到身后颜渊的到來,衣襟大大敞开,胸口中央有一道红色的裂痕,而修竹已经取出了心头血和肋骨,速度之快让颜渊吃惊,正当颜渊要说话时,修竹就向后倒下,颜渊立刻接住修竹的身体,然后对慕渊说:“慕渊,过來把莲花拿好。” 慕渊立刻接过颜渊手上的莲花,颜渊便把手按在修竹的胸膛上,源源不断的注入灵力,却发现修竹体内的灵力如同浩瀚的大海一样,他那点微薄的灵力根本算不得什么。 颜渊只能放下手,然后合上修竹的衣襟说:“只能靠太子自己恢复了,我们现在需要把心头血与肋骨和莲花融合在一起。” 慕渊席地而坐,颜渊双手向内合拢,想用内力把肋骨和心头血碾压融合在一起,满头大汗时也沒有动弹半分,颜渊刚想放弃,一双修长的手却按住他的双手,灵力源源不断的向内汇合,掌心距离靠近,肋骨开始粉碎,和心头血混合在一起,混成粉白色的混浊液。 颜渊配合着修竹的灵力,混浊液汇聚起來,而修竹的面色也愈发苍白,颜渊想要停下,修竹却加大的灵力,混浊液汇聚成球体,越变越小,变成拳头大小,慕渊立即把莲花举至球体前方,修竹放开颜渊的双手,然后把莲花接过,手掌微微合拢莲花便收入银色小球中。 修竹一手捧着收纳莲花的银色小球,一手捧着肋骨和心头血混合成的粉色球体,然后慢慢靠近,让银色小球融入混浊液,所幸的是,沒有任何排斥,粉色球体把银色小球完全包裹住。 修竹立即向后倒下,失去一切知觉,篁竹林中也刮起大风,颜渊心道不好,这篁竹林受到修竹的庇护,沒人能够闯入,可如今修竹体力透支,也不知这篁竹林的庇护会不会消失,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妖魔闯入。 慕渊把粉色骨血球体捧着掌心中,不安说:“颜渊,我觉得有谁在靠近篁竹林,而且他的法力十分高强,你我可能不是对手。” 颜渊点头沉声说:“是,你我都不是对手,也不知是何人。” “那现在要怎么办?”慕渊站起來,与颜渊并肩。 颜渊接过骨肉球体,放在修竹右手掌心上,然后合拢修竹的掌心,那球体立即消失,慕渊再也察觉不到莲花的强大灵力波动了。 颜渊又伸手在修竹身旁设好结界,然后站到慕渊身前临阵以待,慕渊却上前一步,与颜渊并肩,笑道:“别想丢下我。” 颜渊无奈,哭笑不得的说:“随你。” 强大的灵力波动越來越近,篁竹林内的风浪也越來越大,颜渊越发觉得这种强大的灵力十分熟悉,并且沒有任何杀气,颜渊就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对慕渊说:“我想,是妖皇或妖后。” 慕渊也点头说:“极有可能。” 刚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妖皇棱角分明的脸沒有一丝表情,他冷冷说:“我儿呢?” 颜渊和慕渊两人立即跪下,颜渊低头说:“回妖皇,太子他并无大碍,您不必担心。” “并无大碍?”妖皇绕过颜渊和慕渊两人,來到结界处,然后单手轻轻一划就把结界打破,修竹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一看便知深受重伤,妖皇立即蹲下搂起修竹说:“我儿,醒醒。” 修竹沒有半点动静,慕渊吓得拉着颜渊退后一步,妖皇却沒空搭理他们,单手按在修竹心口,源源不断的注入内力,却发现修竹的内力大大削弱,已经比不过自己鼎盛时期了。 妖皇大为惊异,修竹天生法力强大,和自己巅峰时刻差不多,后期又增添修为,理应要比之前更强大才对,怎么如今削弱这么多了? 妖皇刚想叫颜渊解释,却发现慕渊拉着颜渊跑的远远的了,他又不能丢下修竹,就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如意!给本皇出來!” 喊声在篁竹林回放三次,第三次结束时,如意才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妖皇面前,看到修竹如此虚弱,不由惊讶问:“妖皇,公子他怎么了?” “本皇还要问你呢!”妖皇气不打一处來,原本好好的和妻子在六界赏玩,可谁知妻子突然就感受到修竹发生意外,赶着他來帮修竹,他只得立马安顿妻子,然后飞快的赶來,便发现自己的儿子法力消耗极大,却沒人告诉他为何。 妖皇抱起修竹走到篁竹林内的宫殿,如意立即跟在后面,妖皇转头见如意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火气又立刻升起,踹了如意一脚说:“叫你好好照顾太子,就知道吃!” 如意瘪嘴哭道:“我沒有吃啊,很久都沒有去人间吃好吃的了。” 妖皇听出端倪,于是问:“谁带你去人间吃东西?” “太子啊。”如意想也不想就回答,妖皇又问:“太子竟然会去人间?他不是只知道呆在殿内看书吗?” 如意哼了一下,然后不满说:“公子才不是书呆子呢!公子懂情了,爱上一个女子了。” 妖皇把修竹放在床榻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畔上问如意:“他去人间,也就是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如意点头又摇头说:“她现在是凡人,但曾经是天上的涟漪仙子。” “就是那个传闻和我儿相爱的涟漪仙子?”妖皇回忆,曾经他的妻子还有谈过此事,说那仙子说的是实话该多好,她的孩子终于懂什么事情了。 “对对对!”如意不断点头说,“就是她,她人可好了,我和公子都很喜欢她。” 妖皇拍开如意,不屑说:“要你喜欢做什么,本皇倒记得那涟漪仙子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欺负我家歌儿险些害的她送命。” 如意并不知道这些辛秘往事,只能愣愣的看着妖皇,妖皇又说:“但我欣赏她,因为她为了心爱之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点倒是像我。” 如意想知道涟漪究竟是怎么害的墨歌送命,于是问:“妖皇,涟漪仙子当初究竟做了什么啊,公子知道吗?” 妖皇转头看向修竹说:“他知道,甚至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因为他也参与其中。” 无需如意问,妖皇便解释说:“当初涟漪妒火中烧,于是把帝喾和歌儿的恋情告知了天后,不等天后发落,天雷就要惩罚帝喾,为了救帝喾,涟漪用自己引走天雷,然后谎言与修竹相爱,好庇护帝喾,可天后那关帝喾依旧过不了。” 妖皇继续说:“天后不许帝喾和墨歌在一起,帝喾大闹天界,说是要像慕渊一样堕仙成魔,天后大怒,于是把帝喾给关起來了,并且不许墨歌入天界,墨歌不舍让帝喾牺牲,于是求修竹去天界拿洗髓露给她喝,修竹答应了,并且帮助墨歌成仙。” “墨歌成仙之后并不受到天后承认,而想要得到仙籍就必须渡劫,帝喾和墨歌便一同下凡历劫了,而修竹则被天界罚禁闭天界两个月。” 如意也知道洗髓露有多么凶险,墨歌公主当初果真是生死攸关,可若要说是涟漪害的,也有些牵强了,如意于是替涟漪争辩说:“妖皇,阿涟她并沒有特意设计去陷害墨歌公主啊。” “谁知道有沒有?”妖皇瞥了如意一眼,然后勾唇冷笑说,“修竹和歌儿都很单纯,听说歌儿在人间也被涟漪挟持了,这样有心机的女子,靠近修竹不知有什么目的。” “不是她要靠近公子,而是公子要靠近她。”如意见妖皇并沒有证据,便替涟漪争辩道,“她真的是好人,你要相信公子的眼光!” “修竹很单纯,沒有一丝杂念,就算被人利用,也不会多在意,更何况他喜爱那人,那涟漪有手段让修竹爱上她,可见心机之深,修竹是斗不过她的!”妖皇越想越觉得涟漪是在利用修竹,利用修竹帮她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让修竹变成这个样子,妖皇不由问,“那涟漪现在已经是凡人,并非天上法术变化莫测的涟漪仙子,修竹想要得到她并不困难,为何修竹还会变得如此虚弱?” “因为公子想要让阿涟一直陪着他,所以想要替阿涟塑妖神,让她和他一样长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激烈争论 “你再说一遍!”妖皇深深皱眉说,“再说一遍。” 如意不知妖皇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乖乖的重复说:“公子想要阿涟一直陪着他,所以替阿涟塑妖身,阿涟下辈子投胎时就可以投进这个妖身里面,就和公子一样强大,陪着公子度过漫漫一生。” 妖皇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她定是想要继续纠缠帝喾,毕竟,成为凡人之后的她再也沒有可能见到帝喾了,所以才会利用修竹对她的感情,让她成为法力高强的妖然后闯入天界去打搅歌儿和帝喾!” 如意知道妖皇偏心墨歌,便激烈的争辩说:“你怎么能这样说阿涟呢!她更本就沒有想过要利用公子!她在人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承担,从來沒有想过要借助公子的力量!” “是吗?”妖皇不信,看着修竹苍白的脸说,“我不知道修竹是要用什么方法为涟漪塑妖身,但如此逆天改命之事,必定会伤害到修竹的身体,所以他的法力下降许多,能让修竹如此上心之人,必非简单之人。” “阿涟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子!”如意非常生气,拉住妖皇的衣袖要把他拖出去,骂骂咧咧说,“公子一定不想看到你,你快走!” “本皇不能走。”妖皇拂袖,如意就飞出寝宫,门也关上,留妖皇双眼深邃的盯着修竹看。 修竹沒有任何知觉,嘴唇干的发白,甚至有些起皮,憔悴的很,妖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修竹,曾经的修竹,一直都是俯瞰众生的,就连自己这个父亲也不放在眼里。 那个叫涟漪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大的魅力让修竹这个竹子动情,而她自己却又是石头,倒算的上是奇谭了。 妖皇把右手按在修竹胸口,再次为修竹注入灵力,刚开始沒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可按的时间久了,妖皇便发现修竹胸口少了什么似的,他皱眉,然后掀开修竹的衣襟,便看到修竹胸口中央一条红色的裂纹,而靠近心脏的地方皮肤有些塌陷,下面少了肋骨的支撑。 妖皇难以置信,修竹竟然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塑造妖身的材料,也怪不得他的法力会下降那么多! 妖皇不由想看看那涟漪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于是左手拂袖,半空中便出现涟漪此刻在人间的样子。 涟漪正耐心的给赤耀喂药,一勺一勺享受其中,喂完赤耀之后涟漪又为赤耀擦嘴,坐在一旁的甄哥立马端來一碗糖水说:“给药儿喂点糖水吧,药定不好喝。” 涟漪却摇头笑着说:“安乐侯特意为药儿配制的是不苦的药,毕竟,药儿要喝这药一辈子。” “梁子尘有心了,我要多谢他。”甄哥记起曾经在安乐侯寄居的日子,梁子尘虽说有时候会冷嘲热讽她,却沒有对她做出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对她非常耐心,对病人,梁子尘总是非常温柔。 涟漪点头,抓着赤耀的手逗他玩,甄哥便和涟漪拉起家常來,问道:“阿涟,听说,梁子尘送來价值连城的嫁妆到你公主府内,你却送回去了,是真的吗?” 涟漪看着赤耀笑,头也不抬得说:“是啊。” “不怕梁子尘记恨你吗?”甄哥知道梁子尘是个很喜欢记仇的人,但又特别好哄,就像小孩子一样,容易生气又容易消气,甄哥便提醒涟漪说,“阿涟,你还是趁早向安乐侯认错吧,不然他以后必定会折磨你的。” “嗯。”涟漪敷衍的说,眼睛依旧凝视赤耀,头都沒有抬一下。 “也不知容璧什么时候醒來,若他醒來了,你就要嫁人,就更难与梁子尘解释了,不然,下回我帮你解释?” 见甄哥如此积极,涟漪立马摇头说:“不必了,嫂嫂,安乐侯就是想逗我玩玩,并非多么喜欢我,等他气头过了,我再亲自去道歉好了。” 甄哥无奈,便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便行,那容璧现在状态怎么样?” “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醒。”涟漪笑着说,“舅舅正在帮我准备婚礼。” “容大学士?”甄哥有些失落说,“为何不是我帮你准备呢?” “你好好准备药儿的百日宴吧,到时候要好好庆祝一番。”涟漪想了想,又说,“到时候,叫安乐侯把泌儿带來,毕竟,他还是我们皇室中人。” 甄哥却不大喜欢赤泌,因为他的存在是药儿的一个威胁,赤泌的辈分比赤耀高,身体也比赤耀好,今后若赤泌有异心,那对赤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甄哥于是说:“阿涟,若安乐侯喜欢赤泌,就别让赤泌太过接触皇室,毕竟,安乐侯并不喜欢束缚。” 涟漪懂甄哥的顾忌,想到赤泌,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这个孩子总是会让她想到先皇的死亡,想到赤喾的背叛,想到那段痛苦的日子。 可他又是她父皇的骨肉,年纪小小,却已经能够分辨出清晰的轮廓,和她的父皇太像了,简直如出一辙,比赤潋还要像父皇,若父皇还在的话,一定极为偏爱赤泌。 赤泌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但也不笑不叫,不如赤耀招人喜欢,梁子尘见到赤泌时还说:“又是一个命数堪忧的小家伙。” 梁子尘并不喜欢赤泌,所以沒有收留赤泌的打算,可原本一动不动的赤泌却突然伸出了手,对着梁子尘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梁子尘立即便软了心肠,说:“算了,既然他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赤泌便留在安乐侯府,却还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即使是梁子尘在他面前,他也只是睁着无焦距的双眼,眼神涣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梁子尘还以为赤泌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題,马不停蹄的为赤泌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检查了十几次,却沒有发现任何问題,这让梁子尘极为恼火,也不大喜欢赤泌了。 也是,梁子尘就是想要找个人陪他,谁知赤泌连看都不看他,梁子尘如何会喜欢他,看样子,赤泌还是需要接回來,自己照顾也不是不行。 涟漪打定主意,便对甄哥说:“不如我來照顾赤泌好了,毕竟,长姐如母,我不可能放任不管他。” 甄哥很放心涟漪,若是涟漪抚养赤泌,赤泌定不会生出异心,就不会对药儿构成威胁,也可以让赤潋安心,他就不会再挂念赤泌了。 甄哥便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与安乐侯谈谈,把赤泌接回來。” 原本安安静静在一旁休息的赤耀却猛地大哭了起來,涟漪立即哄道:“药儿不哭,药儿不哭,姑姑在呢。” 赤耀依旧哭,涟漪也沒辙了,甄哥便抱过來摇哄,涟漪则围在旁边束手束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婴孩的哭叫声不断,妖皇听不下去了,索性挥袖关了视镜,心中对涟漪更加不满,她竟然打算嫁给别人,修竹都为她牺牲这么多,她竟然还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真是太可恶了! 涟漪的行为让他不齿,妖皇心想定要让修竹知道涟漪的真面目,然后放弃为涟漪塑妖身的想法。 恰巧,修竹也醒了,他一睁眼便见到妖皇坐在他床畔,一脸沉思的看着他,修竹便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妖皇听修竹语气冷冷,也沒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修竹,你现在的法力斗不过我,怎么脾气还是这么不好?” 修竹不愿搭理妖皇,便闭目养神,妖皇立即切入正題说:“那个涟漪,配不上你。” “配得上。”修竹立刻睁开眼睛,双目凌厉的看着妖皇,再次重申说,“我说,只她配得上我。” 妖皇不明白那涟漪有什么好的,心机深沉的很,不过转念想來也对,只有修竹这般单纯的人才会被她蒙蔽,才会喜欢上她。 妖皇想让修竹死心,便挥袖打开视镜,涟漪在人间的模样立即浮现,她正坐在容璧的床畔,动作温柔的为容璧按摩,防止他肌肉萎缩。 修竹觉得他的心脏立即收缩,呼吸变得困难,少了最靠近心脏的肋骨,心脏失去保护,修竹觉得晕厥,便闭上了眼睛。 “不看吗?她要嫁给别的男子了,你却为她离经叛道。”妖皇的声音阵阵传來,“她并沒有成妖的机缘,你强行让她成妖,是会遭到报应的吧……” 修竹听不太清妖皇的声音,因为曾经在脑海回响的几句小词又在重复播放,“待春归兮俱尽……待夏归兮……待秋归……待冬归……” 修竹不想再听,便大吼说:“闭嘴!” 妖皇震惊,沒想到修竹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原先修竹不理他,他只当修竹冷情,可沒想到修竹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便生气说:“你难不成要为了她而反了我?我不许你们两个在一起!” 修竹睁开双眼,沒有为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后悔,于是坐起來,点头说:“对,我要让她成妖,一直陪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痴心一片 “本皇不许!”妖皇说完,修竹便觉得有东西束住了他的脚踝和手腕,他低头一看,便发现一条玄铁链栓住他的手脚,然后嵌在墙壁上,修竹尝试着挣开,却发现全身无力,完全挣脱不开铁链。 妖皇冷着脸说:“妄想挣脱,什么时候你答应放弃为涟漪塑妖身,什么时候我便放你出來。” 修竹知道此刻他实力不足,也不挣扎,闭上双眼不看妖皇,而耳边关于待冬归的小词依旧不断。 妖皇见修竹如此冥顽不灵,气的拂袖而去,然后重重的把门关上,似乎是想把修竹幽闭。 如意正坐在门外的地上,见妖皇出來了,立即扑到门边想要进去,却发现门被封死,怎么也打不开,如意便转头对妖皇生气说:“我要进去!” 妖皇不理如意,轻轻一跃就消失了,如意沒办法,只能向南崖赶去,想要找颜渊帮忙。 谁知妖皇早就到了南崖,而颜渊和慕渊都跪在地上,接受妖皇的训斥:“你们为何不拦着修竹做如此愚蠢之事?” 颜渊和慕渊都沉默,妖皇继续逼问:“你们难道不知道那涟漪根本沒有成妖的可能?若修竹强行让涟漪成妖,逆天改命,对他的伤害必定无穷,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那又如何……”慕渊低着头小声说,颜渊立即拽了拽慕渊的手,然后大声对妖皇说:“妖皇,是我沒有照顾好太子,一切责任都在我,您别怪罪太子和慕渊。” 慕渊见颜渊如此,更加隐忍不了,于是站起來直视妖皇说:“妖皇,我想,这是太子的权力,您无权过问。” 颜渊拽着慕渊的手想把慕渊拉下來,慕渊却把颜渊拉起來说:“您这么多年不管太子,如今也不必管。” “我是他父亲!”妖皇怒道,“平日里他怎么冷漠无视我都可以,可是这次,我不许他做傻事!” 慕渊立刻反驳说:“您怎么知道太子是在做傻事,说不定,在太子眼里,不做才是真傻!” “冥顽不灵!”妖皇不愿再和慕渊这等女流之辈争辩,于是对颜渊说:“本皇罚你好好劝告太子,什么时候太子迷途知返了,你才能回南崖。” 颜渊苦笑说:“颜渊尽力。” 慕渊刚想说她也跟去,妖皇便说:“慕渊,你守着南崖,不许离开半步,不然颜渊替你受罚!” “你!”慕渊指着妖皇的鼻子,想要开骂,颜渊立刻抓住慕渊的手,然后把慕渊护在身后说:“慕渊她定不辱使命,妖皇不必担心。” 妖皇这才满意的离开了,慕渊便捶打颜渊的背不满说:“你干嘛答应他!我才不要一直守在南崖呢!更何况你又不在!” “忍耐一下,我们两个根本斗不过妖皇,太子也体力透支,我们先顺从他,等妖后來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一直躲在一旁偷看的如意终于探出头來,拉着颜渊的衣袖说:“妖后会來吗?” 颜渊点头笑着说:“当然,妖后很爱修竹,既然修竹出了意外,她就一定会回來。” 如意这才放了心,只要妖后回來了,妖皇就拿他们沒办法了。 说來也好玩,妖皇也是天生法力高强,所以天不怕地不怕,沒人敢忤逆他,让他养成独断专权的性子,只要一有人不合他心意,他就会让其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所以沒有女子敢靠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失了性命。 妖皇也不爱美色,所以一直相安无事,可谁知遇见了妖后,一个普普通通水妖精,就把妖皇迷的七荤八素,妖后原先并不知道妖皇的身份,所以和妖皇相处融洽,妖皇不想打破这样的关系,于是就隐瞒自己的身份,便再也沒有发过脾气了,人变得随和许多。 后來妖后知道了妖皇的身份,也沒有多大的反应,成为妖后之后也过着曾经的一样生活,再后來妖后怀孕了,夜里梦到有篁竹投入她的腹中,很快她就生下太子修竹,可身体却十分虚弱,不能抵御妖界的阴气,妖皇便带着妖后离开妖界,在其他五界游玩。 刚开始,修竹还小,妖后舍不得,便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忽视了妖皇,妖皇便不大喜欢修竹留在他们身边,又因为妖界无人管理,一片混乱,颜渊等人都要妖皇回去, 妖皇舍不得离开妖后,便把还是孩子的修竹给送回去了,修竹一出手就打死了一个妖神,让众妖敬畏。 谁知后來又生了个墨歌,但与修竹不同的是,墨歌的妖力不强,就像妖后一样,只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妖怪,妖后也爱不离手,但对妖皇來说,墨歌也是个累赘。 但妖皇要更喜欢墨歌些,因为墨歌喜欢笑,喜欢伸手要他抱,不像修竹就只是静静的躺着,看到他或妖后也沒有任何反应,不够墨歌招人喜欢。 妖皇虽说喜欢墨歌,但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把墨歌送回妖界了,要修竹照顾墨歌,偶尔他会把墨歌接走,陪陪妖后,所以妖皇对墨歌的感情要比修竹厚重许多,但妖后却觉得亏待了修竹,所以更加怜爱修竹,若妖后这次回來了,就一定会站在公子身边的,如意想。 颜渊安抚了慕渊一阵子,然后和如意一同回到了篁竹林的宫殿外,殿门紧闭,如意瘪嘴说:“门我打不开,颜渊,你试试。” 颜渊便走到门边,一手按在门上,门立即就打开了,颜渊走进去,也沒有任何反应,但如意想要跨进就被一层结界拦在外面,怎么也进不去。 如意不由伤心说:“算了,颜渊大人你便进去看看公子吧,公子现在肯定不好受。” 颜渊点头,然后向内殿走,殿内空荡荡的,也沒有一点声音,只是偶尔从内部传來玄铁碰撞的叮叮声。 颜渊皱眉,怎么会有玄铁,难不成修竹被锁住了?颜渊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修竹床榻前,修竹正盘腿坐在床上,十指灵活点拨翻动,似乎是在拨弄琴弦,但因为法力耗尽,他连一把焦尾琴都变幻不出,只能翻动十指做弹琴状,想象有琴声发出。 有玄铁锁在修竹两手的手腕上,当修竹两手靠近时就会发出叮叮的声音,颜渊便叹息说:“修竹,别弹了。” 修竹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似乎看到颜渊很是开心,他说:“颜渊,给我变幻出一把焦尾琴吧,我想弹《长相思》。” 颜渊无奈,只能挥手变幻出一把长琴放在修竹双膝上,修竹便低头拨弄琴弦,《长相思》从指尖倾泻而出,述说难以言说的心事。 颜渊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一遍又一遍,倾遍了眷念,玄铁配着琴声叮叮作响,一遍又一遍,痴心系千年,胜万语千言。 颜渊突然想落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修竹,亦或是为了慕渊甚至是涟漪,情之一字困扰了他们如此之久,试图去破解,于是去追求情,留下道道伤疤,却也沒有半点答案。 又或许,只是自己找不到答案,慕渊和修竹都找到了答案,只有他还在迷雾中兜兜转转,摸不着头脑。 他还是有些挂念那个女子的,每回看陛犴在人间过的如何时,他都会偷偷看一眼那个女子过的怎样,这辈子,她过的也不好,模样与第一世相差不远,但性子却相差甚多。 他想要去帮一帮她,却又怕曾经的悲剧再次重现,所以她的每一辈子,他都是袖手旁观,静静的看着,心中的煎熬却越來越大,总觉得,他欠她的越來越多,到还不清的地步。 慕渊似乎能够看透他的一切想法,于是问他:“若你还她一辈子,你心里是不是会安心一点,可你又怕插手人间导致曾经的悲剧产生是吗?” 颜渊心中承认,但面上却沒有表现出半点,他总是顾忌的太多,不如修竹那样随心所谓,想要改墨歌的命运就改墨歌的命运,想变涟漪的宿命就变涟漪的宿命,从來就沒有想过未來,这样的人,当下会活的更自在吧。 慕渊见颜渊沒有反应,便点头离去,反而让颜渊摸不着头脑,直到后來,他窥视那个女子在人间的现状时,才发现她已经过的很安稳了,有人把她从皇宫中接出來,送到了梁武帝曾经生活的那个小镇里。 她的日子过的很安逸,她却依旧想要回去,回到皇宫,就像第一世,即使在妖界过的很好,她也是固执的要回到人间。 还好,还好她遇见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对她一见钟情,对她爱怜有加,让她慢慢找回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快乐和笑容,她似乎是忘了皇宫的一切。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记起曾经在未央宫时的刻骨铭心,爱而求不得的痛,也不得求,让她疯狂,她开始回忆,她究竟是喜欢他什么?或许是她在被公主无心的一句责骂后的随口问候,又或许是他永远温柔的笑容,让她觉得非常温暖,想要拥有霸占。 所幸的是,她遇见了对的人,慕渊替他还了一个情,他不敢做的,不敢说的,慕渊总是能够明白的了解,然后替他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与何人说 他又欠了慕渊一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回放的《长相思》终于结束,颜渊也从回忆中清醒过來,他看向修竹,修竹正伸出右手,看着掌心上的粉色小球,那是他的骨血。 修竹意念再一动,莲花便粲然开放,莲花的颜色已经不再红的发紫,而是带着陶瓷色泽的朱红色,修竹把莲花端放在膝盖上,然后继续弹奏《长相思》,莲花随着琴音摇动,手腕上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颜渊不知怎么就看呆了,修竹只着白色金边中衣,长发披散着,手腕脚踝上锁着玄铁链,面色有些憔悴,眉眼低垂,盯着膝上的莲花微笑,曲曲《长相思》都是奏与它听。 此番痴情,更与何人说? 颜渊选择转身离开,毕竟,修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沒人能够打搅他。 如意正焦急的守在门外,见颜渊出來了便问:“颜渊大人,我家公子还好吗?” “沒什么大碍。”颜渊背对着殿门,望着远处的南崖,南崖上有硕大的月亮,一个人站在月亮下方,长发微微吹拂,一如初见时惊鸿一瞥。 那是慕渊吧,颜渊想。 天晚风轻,篁竹林里竟下起了小雨,烟雨绵绵,远处的南崖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颜渊轻轻叹息。 很快,不远处传來缠绵的歌声,唱歌之人随心所欲哼唱,颜渊仔细聆听,只分辨出一句“把酒饮,共一杯又一杯再一杯。 ” 曲调朗朗上口,颜渊不由张嘴随着哼唱,夜半歌声在他心头绕,唱与远方的人听。 慕渊听到了颜渊的歌声,抬起痴情眼眸,微勾唇角,惹的众生沉醉。 偏偏那伊人不在眼前,只能用歌声去追,穿越遥远的距离,两人一人一句,好不情趣。 人间已经到了七月中旬,原本七月流火,温度会降一些,可谁知陈国不降反升,还好赤耀百日那几日下了几场暴雨,让温度降了一些,皇宫里的热闹程度让涟漪吃惊,小小的赤耀收到的礼物就是自己十五及笄的两倍,百日那日更是络绎不绝,唯一可惜的是容璧还沒有醒來。 梁子尘那日也给面子参加了,赤泌也被奶娘抱來,涟漪本想抱一抱赤泌,可谁知涟漪一靠近赤泌,赤泌就大哭不止,让涟漪十分无奈,原本还想抱來亲自抚养,谁知赤泌根本就不稀罕她。 梁子尘也甚是怪异赤泌的反应,平日里谁抱赤泌都沒有关系,他都只会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天际,目无一人,可今日却唯独不让涟漪接触,梁子尘便笑谑说:“我还以为涟漪公主人见人爱呢,谁知竟有人讨厌你。” 涟漪也不解释,向后退了几步,远离赤泌的视线范围,笑着问梁子尘:“安乐侯,不知泌儿在梁府乖不乖?会不会叨唠到您?” “自然是叨唠的,可他却十分讨厌你,怎么办?”梁子尘看向奶娘,示意奶娘把赤泌递给他,奶娘便稳妥的把赤泌放在梁子尘怀中,然后退后。 梁子尘低头看着赤泌沒有任何表情的脸说:“这孩子,比不得赤耀那么有灵气,却也不是简单的人,若不好生抚养,今后必铸大错。” 涟漪警惕了起來,小声问:“不知安乐侯有何好办法?” “并无。”梁子尘摇头说,“他的命数也乱的很,乱七八糟的,把赤耀的命数也给搅的乱七八糟。” 涟漪不由皱眉,这个孩子似乎是个不祥之人…… “想不想杀了他,截断他的命数?”梁子尘抬头看着涟漪笑着说,而怀中的赤泌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涟漪,眼中迷雾瞬间消散,涟漪突然心慌,似乎被赤泌看透了一切,看透了她龌鹾的内心。 梁子尘提出这个建议之前,她就有萌生这样的念头,可是瞬间又被她给否定了,因为宿命这个东西想躲也躲不掉,就算她今日解决了赤泌,谁知后來会不会因此而发生更让她后悔的悲剧,她也做不到手刃自己的亲弟弟,赤潋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涟漪立即摇头否定说:“不!不能!” “为何不能?你不怕他伤害赤耀?”梁子尘不解问,虽然赤耀被甄哥他们接走了,他心中怨恨,但还是非常喜欢赤耀的,知道赤泌会伤害赤耀之后,他也萌生了替赤耀解决麻烦的念头,但不知怎的想要把这件事与涟漪说说,让她做断绝,或者让她亲自动手。 他原以为涟漪会果断的替赤耀做决定,所以涟漪的否决让他觉得吃惊,梁子尘再次问:“赤泌今后极有可能产生谋反的念头,赤耀就是他的阻碍,更何况,赤耀的身体不好,就算赤耀突然暴毙,也沒有人会怀疑是他做的。” 涟漪只摇头说:“未來的事说不准,若泌儿一直养在安乐侯身旁,安乐侯不屑权利的想法就一定能够感染泌儿,我想,安乐侯也不希望自己养大的孩子又回到皇室吧。” 梁子尘点头,又摇头说:“我才懒得教养他,他爱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以后怎样别赖我就是了。” “这是自然。”涟漪说完,甄哥就抱着赤耀來到涟漪和梁子尘身旁,赤耀一见涟漪就伸手要涟漪抱,不像百日的孩子,竟像一周岁一般聪慧,涟漪心中喜欢,连忙接过,然后对赤耀说:“药儿,你看看谁來了,这是你的小叔叔,叫泌儿,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赤耀盯着赤泌看了几秒,然后就转头钻进涟漪怀中,涟漪不解,笑着说:“药儿,怎么害羞了?” 甄哥见赤耀不大喜欢赤泌,心中也欢喜,便笑着说:“或许药儿知道以后泌儿要把你抢走吧。” 涟漪立即否认说:“不了,泌儿不大喜欢我,安乐侯也愿意让泌儿陪着他,我就不麻烦安乐侯了。” 赤耀这才从转头看向赤泌,然后笑着伸手对赤泌发出咯咯笑声,赤泌却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赤耀。 甄哥在一旁看着更加厌恶赤泌,于是把赤耀递到奶娘怀中说:“给太子喂奶,然后让太子好好睡个午觉,晚上还要太子露面。” 涟漪见甄哥今日打扮的十分得体,体态语言也大方得体,便夸赞说:“嫂嫂今日做的很完美,有皇后的仪态。” 甄哥含羞一笑,沒了皇后的仪态,反而多了娇俏少女的羞涩,她小声说:“要不是衣服繁复,他们就能发现我的双脚都在打抖!我要时时记着用本宫代替我,还要注意仪态步伐,说话语气,可累死我了,我就是跑來你这里偷闲的。” 梁子尘听了不由笑出了声,然后说:“甄哥,你怕什么,原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如今成了皇后反而怕的多了起來?” 甄哥在梁子尘面前还是有些不大舒服,但也能够正常交谈了,她笑着说:“当初什么都沒有,不用怕失去,当然什么都不怕,可如今拥有在意的多了,自然就怕了,安乐侯就沒有怕过什么吗?” 梁子尘想了想,然后说:“自然也有,但沒有你那么恐慌,毕竟,我相信我能够护好我拥有的。” 甄哥若有所思的点头,涟漪也回应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够有实力护好我拥有的一切。” 三人笑着聊了一阵子,便有未央宫的宫女前來,她跪下说:“拜见皇后,拜见涟漪公主,拜见安乐侯。” 甄哥点头,示意她起來说话,问道:“梁太后來参加晚上太子的百日宴吗?” “梁太后说不了,她说身体不适,希望安乐侯去看看她。” 甄哥和涟漪看向梁子尘,梁子尘便把赤泌递到奶娘怀中,然后示意奶娘跟着,向未央宫走去。 走过曲折的回廊,再穿过雨帘,梁子尘才到了未央宫,梁太后正站在窗前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见梁子尘來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婴孩,便问:“他就是阿喾口里说的赤泌?” 梁子尘点头,奶娘便走上前把赤泌递到梁太后眼前,梁太后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冷笑说:“长的倒和那狗皇帝十分相似,哀家原本还挺怜惜他的,想抱來养一养,如今却半点想法也沒了。” “赤喾为他也算是费心了,竟然拜托这么多人照料他。”梁子尘说,奶娘也搂着赤泌向后退,不让赤泌再进入梁太后的视线。 梁太后叹息说:“阿喾那孩子就是太过心善,和他父王一样,哀家半点法子也沒有,只能放任他们,可他们若是开心,也便罢了。” “你不是同样不够狠心,每回墨家要处理涟漪的时候,你就会要我出手相救,或者亲自出手相救,若涟漪死了,说不定赤喾就夺了天下。”梁子尘不咸不淡的说,“所以啊,我们梁府的血性早就湮灭了。” “罢了罢了。”梁太后叹息说,“阿喾也为他父母报仇了,哀家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他过的好些,有时间便回京看看我,哀家也无憾了,现在哀家倒是担心你,你都快二十了,怎么还不娶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多事之秋 梁子尘有些不耐烦,哼道:“我把十几箱嫁妆搬到公主府,涟漪却全给我送回來了,怪我?” 梁太后也知道涟漪是不大喜欢梁子尘,无奈说:“罢了罢了,我老了,也不想掺合你们的事了,容璧那小子醒了吗?” “还沒。”梁子尘说,“听说,等他醒了,涟漪就会嫁给他,容大学士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沒想到,阿涟最后竟然还是嫁给他。”梁太后已经许久沒有见到涟漪了,因为涟漪每次來未央宫时她都与涟漪呕气,不让她进來看她,可涟漪不來时,她又怪涟漪狠心,竟然不來看她。 涟漪有好几日沒有來未央宫了,不知,以后还会不会來,她的婚礼,会不会请自己去参加。 说來,自己其实也对不起涟漪,杀了她的父皇,还想夺了她哥哥的天下,涟漪挣扎反抗也沒有什么不对的,涟漪既然沒有怪她,也沒有伤害阿喾,她就沒必要继续责怪涟漪了。 梁太后便说:“你回去吧,和涟漪说说,哀家想她了,叫她來未央宫看看哀家。” “你直接参加太子的百日宴就能看到她了。”梁子尘懒得去,便推脱说,“叫个宫女去也是一样的,为何要我亲自去。” 梁太后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哀家怕阿涟生哀家的气,你去阿涟定会卖你个面子,就会來见哀家了。” 梁子尘只得转头对捣药说:“去叫涟漪公主來。” 捣药点头转身离去,梁太后又问:“子芥还在生阿喾的气?” “气的不轻。”梁子尘点头说,“别管她,也不知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强做什么,如今是我护着她,等以后嫁出去了,她的夫君自然也会照顾她,她何必般好强。” 梁太后也点头,恰好此时涟漪赶來,笑着回答说:“她定是不想成为累赘,所以才这样好强的。” 梁太后见涟漪來了,也沒心思继续这个话題了,一把拉过涟漪的手就问:“阿涟,你怪哀家吗?” 涟漪扑进梁太后怀里,摇头说:“阿涟怎么会怪太后呢,太后心中的苦,阿涟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梁太后拍着涟漪的背,又问:“那你还怪阿喾吗?” 涟漪选择沉默,怎么能不怪呢,他是杀害她父皇的主谋,是前阵子动乱的推手,但赤喾同样也有怪她的理由,她的父皇杀害了他的父王,又和墨家一同把他和歌儿拆散,他们两人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毫无间隙。 梁太后见涟漪沉默,心中明了,便稍稍松手,一手搭在涟漪的肩膀上,端详涟漪的脸说:“阿涟,哀家已经许久沒有好好端详你了,你成熟了许多,可以嫁人了,哀家希望,你还是从未央宫嫁出去,哀家替你梳头替你绾发,好不好?” 涟漪想起铜镜里自己的脸庞,原先的青涩全都蜕化,变成眉间眼梢的魅惑,眼中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放出异样的光芒,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失魂落魄。 涟漪眼眶立刻湿润,她又要嫁人了,从未央宫嫁出去,梁太后替她梳头绾发,和那回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但这次与上一次的结局一定不同!她会顺顺利利的嫁给容璧,然后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想哭就哭吧。”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梁子尘突然说,梁太后也伸手想替涟漪拭泪,涟漪却倔强的抬头把眼泪收回去,然后笑着说:“太后,我沒事,说些值得高兴的事情吧,猃狁人已经被逼退,剑阁城可以安稳了。” “阿喾还沒回到剑阁城他们就被逼退了啊。”梁太后惊讶于猃狁人消息之灵通,他们想要趁阿喾和赤潋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得利,可阿喾一放弃他们就知道了,然后快速的退居泌水城外,简直比他们陈国人知道的还要早。 梁太后便问:“猃狁人是不是有内应在京城?不然阿喾回到剑阁城定会取得赫赫战绩。” 有内应是自然,容璧不是也安插了人到陛犴身边吗,也多亏了容璧的手下,陛犴才会把唤醒赤潋的解药送來。 那陛犴上回敢來京城,并且知道京城将会出大乱子,又在墨家动手之前离开了,在陈国混的游刃有余,沒有内应那是不可能的。 但内应防不胜防,无从下手,涟漪思忖了一下,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容璧和哥哥,她一个女子还是沒有任何办法解决。 梁子尘在一旁静静听着,沒有把这些事情半点放在心上,躺在奶娘怀中的赤泌早就累了,昏沉沉的睡着。 梁太后突然记起了什么,摇头叹息说:“阿喾要那战绩作甚,哀家竟忘了,他将把所有兵权交还,然后和墨歌周游列国,那些虚名算不得什么。” 涟漪点头,赤喾一边赶路一边把兵权交接的手续做的差不多,就差回到剑阁城和他的属下交代一番,涟漪心想是时候准备带着墨歌去剑阁城了,这样赤喾也安心一些,会爽爽快快的把兵权交还。 墨歌早就把行囊给收拾好了,甚至把自己的外貌也好好捯饬了一番,总是喜欢拉着甄哥或者涟漪问首饰衣服一类的问題,曾经从來不碰的胭脂也略懂一二,也不知是心情变好还是胭脂抹出的原因,墨歌的脸色又变得红润起來,整个人都显得朝气蓬勃。 墨歌每日都掰着手指算涟漪送她到剑阁城的日子,涟漪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丝丝酸楚,便会站起身致歉离开,然后回到公主府看看容璧。 容璧睡的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涟漪舍不得叫醒他,因为容璧已经许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这次,就让他好好睡一觉,沒有任何负担的睡一觉。 不知,容璧能不能在自己动身去剑阁城之前醒來,好与他说说心里话,那些话憋了许久,都快酿成酒了。 梁太后见涟漪走神,有些失落的说:“时间竟如此之快,你们嫁的嫁娶的娶,可哀家脑海中的还是你们小时候,阿涟牵着阿喾的手的样子。” 涟漪知道梁太后不服老,于是宽慰说:“我们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太后,阿涟以后会常常來看你的,你放心。” 梁太后摸了摸涟漪的脸颊,笑着说:“那时候哀家的皮肤也是如你这般光滑细腻,但时光的刻刀在哀家脸上留下來过的印记,哀家不得不承认,哀家老了,你们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不等涟漪说话,梁太后继续说:“阿涟,哀家说话似乎已经变得絮絮叨叨,废话不断,你别嫌弃哀家。” 涟漪立即否认:“不会的,太后一直都很年轻……” “太后,你别想那么多,定可以长寿。”梁子尘打断涟漪说,“时间已经差不多到夜宴开始了,你还不走?” 自然要走,甄哥一人不好应付那么多贵妇,涟漪便歉意说:“太后,阿涟要去赴宴了,明日就來看您。” 梁太后点头,然后对梁子尘说:“带着赤泌一同去吧,他的身份也是时候有个着落了,皇上应该会在今晚把他介绍给众人,然后封个王爷。” “封个闲散王爷确实不错。”梁子尘一边摇动轮椅一边说,“只怕他不甘心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那么遥远的事情是知道呢?就像阿喾前阵子的举动,曾经的哀家做梦也想不到……” 梁太后的声音渐渐远了,梁子尘听不到未央宫传來的声音,却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青梁殿传來的嬉笑声,赤耀百日夜宴是在青梁殿举办,有许多人在赞扬赤耀,赤耀发出咯咯的笑声。 赤泌似乎是被吵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梁子尘,然后继续闭上眼睛,即使來到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青梁殿也沒有睁开眼,旁人都以为赤泌是睡着了,只有梁子尘知道赤泌这是不屑。 赤潋见梁子尘抱着赤泌來了,立即对众人介绍说:“这是朕的弟弟赤泌,朕封他为清河王,封地在泌水城。” 众人又是一片赞许声,梁子尘觉得无趣,便抱着赤泌一同回了安乐侯府,安乐侯府十分安静,梁子尘却沒有睡意,坐在空荡荡的院落中望着北边的剑阁城说:“我还以为你陛犴有什么大能耐呢,还不是随随便便被赶跑了,我就说,别说攻进京城,你就连剑阁城都拿不下。” 怀中的赤泌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梁子尘便笑道:“回去睡觉吧。”说完便把赤泌递给奶娘,然后抬头看苍茫夜空。 夜空有乌云密布,看样子暴雨还要下个几日才会停,有些不太正常,平日少雨的京城竟然连着下了几日打暴雨,雨水都积了满地,若再继续下去,只怕要成洪灾,而泌水城剑阁城那边竟然许久都沒有下雨了,泌水河都下降了一米多,再这样下去,必定会造成旱灾。 梁子尘叹息,摇头说:“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容璧醒来 涟漪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很晚了,她还是半途离开,只怕这百日夜宴是要进行到半夜了。 确实需要庆贺一番,这么多困难挫折都熬过了,以后,一定会过的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的吧。 涟漪心情舒畅,拉着含英的手笑着说:“含英,我突然好想放肆的大叫,告诉整个世界,我很幸福,有你,有容璧,有哥哥,有嫂子,有太后,你们出现在我生命里,是我今生最最庆幸的事情!” 含英也笑着说:“公主,含英也很幸福,能够遇见公主这样美好的人,含英觉得是今生最最幸运的事情。” 涟漪紧紧拽住含英的手,凝望含英,笑意达到眼底,无需再多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又聊了许多私房话,含英才不舍的回房歇息,涟漪则是去容璧房内看他,容璧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灯,又因乌云密布,月色昏暗的很,涟漪便把容璧床头的烛灯点燃。 容璧似乎是察觉到强烈的光线,眼皮动了动,涟漪以为容璧要醒了,便激动说:“容璧,你醒了?” 容璧却沒有反应,涟漪有些失落,便拿起容璧的手,十指互扣,喃喃说:“你还不醒吗?再不醒,我就要带着墨歌去剑阁城了,你醒來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不是我了。” 容璧沒有任何反应,涟漪便趴伏在容璧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说:“难不成你就是不想看我才迟迟不肯醒來?真叫人伤心。” 容璧的手指头动了动,涟漪却不甚在意,因为容璧昏睡时手指经常动,可却总是醒不了,所以涟漪看到容璧手指动便不再那么激动了。 涟漪继续说:“容璧,梁子尘说我以后会刺你一刀,我不相信,所以,你一定不要负我,好不好?” 容璧依旧只是动了动手指头,涟漪无奈,便坐起來,为容璧按摩肌肉,不让他的肌肉萎缩。 容璧看似单薄的身躯其实充满爆发力,手下是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暖黄烛光的照耀下变得暧昧,涟漪不由想到在安乐侯府时做的梦,梦里自己穿着嫁衣嫁给容璧,容璧为自己宽衣解带,只是后面却变成了陛犴。 真是不吉利的梦! 但自己怎么会梦到容璧为自己宽衣解带呢,涟漪便低声唾弃自己说:“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容璧的声音有些低哑,但涟漪还是能够分辨出这就是容璧的声音,涟漪立即抬头看容璧,容璧的眼睛睁开,烛光在他眼中闪耀,说不出的温情。 涟漪激动的说不出话來,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容……容璧……” “恩,阿涟。”容璧笑着凝视涟漪的脸,沒有如从前那般戏弄涟漪,而是温柔的把额头抵在涟漪的额头上,一字一句说:“阿涟,嫁给我。” 涟漪记起在泌水城那晚也是如此,半空中飘浮着数不清的孔明灯,容璧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他深情的凝望着自己,满目真诚的说:“阿涟,嫁给我。” 涟漪的心突突直跳,不知怎么的突然问:“这次,不是戏耍我吧?” 容璧失笑,沒想到涟漪还记着泌水城的事情,于是把涟漪搂进怀中,对着涟漪敏感的耳蜗说:“绝不是戏耍,不然我容璧将遭到穿心之苦,一辈子不得安生,孤独终老。” 涟漪立即捂住容璧的嘴,哭笑不得的说:“怎么说这么恶毒的话,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不是说说而已。”容璧紧紧搂着涟漪,不再和曾经那般只是轻轻环扣,这次十分有力,涟漪有些喘不过气,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还记得抱柱桥的诺言吗?一同摸了抱柱桥的人,今生必定永不相弃,白头到老。”容璧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來,涟漪迷糊点头,她并沒有多么在意这个诺言,还是容璧提醒她才记起。 “阿涟,抱柱桥不仅是祝福,还有诅咒,若有一方背弃另一方,就将受到剜心之苦,直到疼到自戕为止,所以,你也休想离开我。” 涟漪立刻清醒过來,用力推了容璧一把,怒瞪说:“你这是警告我吗?当初我可是被你强行按上去的!” 容璧耸肩无奈说:“那也沒办法改变了,你注定是我的人,。” “无耻。”涟漪重重拍了容璧胸口一下,容璧立刻皱眉,冷汗直冒,涟漪吓了一跳,以为容璧是伤口裂开了,便胡乱的扒容璧的衣服,想要看看伤口,容璧却生龙活虎的抓着涟漪的手笑问:“阿涟,你想做什么?” “看你的伤口啊!”涟漪想也沒想就回答说,然后继续扯容璧的衣领,容璧便任由涟漪乱扯,坦荡荡的把雪白的胸部露出來,让涟漪检查。 容璧的伤口自己脱痂,也沒有留什么疤,就是那个在心口位置的拳头疤痕一直沒有去掉,涟漪这才放心,想替容璧合拢衣领,容璧却说:“阿涟,你看过摸过就不认帐了?你不许始乱终弃,要对我负责!” 涟漪哪里不知道容璧的性子,凶巴巴的拧了容璧的手臂一下,然后凶巴巴的问:“你是不是故意喊疼的?” 容璧立刻否认说:“绝对不是,那一刻胸口真的很疼,就如针扎一般。” “那明日去叫太医來看看,是什么毛病。”涟漪将信将疑,“若沒有毛病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璧瘪了瘪嘴,忧伤说:“沒想到,阿涟竟这么凶,唉……” “后悔了?后悔也來不及了!”涟漪勾起容璧的下巴,调戏说,“以后就好好服侍本公主,本公主必定不会亏待你。” “好嘞!”容璧把衣襟系好,然后翻身下床,涟漪不解问:“做什么?” “写保证书。”容璧突然变得幼稚了起來,拿起笔果真在写保证书。 涟漪被逗笑,抢过笔在容璧脸上画了一个王字,然后大笑说:“骗我就变成乌龟王八蛋,不必写什么保证书了。” 容璧用袖子擦拭脸上的墨汁,却越摸越黑,原本清俊的脸变成大花脸,他便抹了抹墨汁,想画在涟漪脸上,涟漪却不断躲闪,容璧只能无奈端了水自己擦干净脸。 远处突然传來烟花炸开的声音,涟漪立即跑到窗边,便看到皇宫上空有无数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容璧也跟來,现在涟漪身后说:“今日是什么日子?我躺了多久了?” “二十八日,今日是药儿的百日宴,非常热闹。”涟漪精确说,因为她一直在算容璧醒來的时间,挂念的很,“你睡的太久了!要不是梁子尘总说你无事,我都以为你永远不会醒來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醒不來,其实我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动静,现实和梦交织,我也分不清真假了。” “你梦到什么?”涟漪好奇问。 容璧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大都是我们的从前,我梦见去年我们在泌水城,都戴着面具,人山人海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你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还有去年中秋时我们一起放烟花,你脸上也戴着面具,是我做的。” 涟漪点头,笑说:“我现在还保存着呢,等以后拿出來看一定很有趣,说不定今年中秋我还戴那个面具。” “今年中秋再一起过?”容璧提议说,“我还梦见我肩上坐着一个男孩子,你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子,孩子们人手一个面具,你我相视而笑,我以为那是真实的,可醒來之后,我便知道那是梦境。” 涟漪脸颊微红,容璧竟然都梦到孩子了,娇羞说:“今年中秋我就嫁给你了,自然是要一起过。” 容璧搂住涟漪的腰,让涟漪靠在他的胸膛中,低头在涟漪耳蜗处说:“年年都要一起过,以后,我还要陪你过七夕,端午,元宵,除夕……所有节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涟漪觉得痒,便扭了扭然后说:“很痒啊,以后不许这样说话了。” “我就要。”容璧温热的气息不断的扑在涟漪的颈脖处,细微的绒毛都收到照拂,涟漪感觉从那里有一阵酥麻感传到脚底,全身都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容璧在她耳边轻声笑,说:“原本我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不肯醒來,你却总是打搅我美梦,万不得已,我只能醒來,让现实比梦境还要美好些才行。” 涟漪点头,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皇宫说:“这是自然,娶了我定会美满。” “自恋的小东西!”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摇头笑着说,“但说的是事实。” 涟漪原本要炸毛的脾气立刻乖顺,从皇宫里传來《青梁悬想曲》的琴曲,涟漪突然想听容璧唱歌,于是说:“容璧,唱《青梁悬想曲》给我听吧,我还沒听过你唱歌呢。” 容璧也沒推迟,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张嘴刚想唱,却突然停下,盯着涟漪笑说:“你独舞给我看吧,你沒有跳过《青梁悬想》给我看。” 涟漪也大方抬袖,准备起舞,容璧听了听远处的奏乐,然后开口唱道:“是谁在青梁上起袖……” 涟漪随着容璧的清唱偏偏起舞,因为地方小,动作便有些束缚,却一点也不影响美感,两人配合默契,羡煞旁人,月亮都羞的躲在乌云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滂沱大雨 容璧醒來第二日所有人都涌进公主府看望他,涟漪只能挤在后面与含英笑说:“真叫我羡慕,若我大病初愈,定沒有这么多人來看望我。” “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是别人想看就能看的到的。”含英笑着说,“但容公子的人缘真的是很好,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涟漪微微点头,心中却不认同,容璧对外人只是客气而已,哪里谈得上好,若旁人与他的亲人产生利益冲突,容璧必定和自己一样想也不想就牺牲别人來成全自己,很自私,但却是生存之道。 來看望的人络绎不绝,直到中午容璧终于不耐烦了,与下人说:“就说我大病初愈无力奉陪,叫他们都走吧。” 恰巧下午又下雨,众人便离开了,涟漪端着饭來到容璧房内笑说:“大病初愈可需侍奉?” “自是需要。”容璧厚着脸皮说,涟漪却不依,把托盘放在桌上就站在一旁说,“睡了快一个月,不下來走走?” 容璧确实想下床走走,奈何要防着那些人拉他出去,他只能躺在床上装作还未痊愈的样子,但滋味确实不好受,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在叫嚣要下去走动走动。 容璧便起身下床,立刻有下人递來洗漱工具,容璧一边洗漱一边说:“阿涟,赤喾把兵权还给皇上了吗?” 涟漪摇头说:“还沒呢,但赤喾已经回了剑阁城,似乎有什么阻碍了他,我想,应该是易水寒吧。” “这是自然,易水寒那般重视权利,怎么可能容许赤喾把掌握生死大局的兵权全部交还,但事已至此,他无力挽回了。”容璧擦了擦脸,觉得清醒了许多,再问,“易潇潇和她腹中的孩子呢?” 涟漪深深叹息一口气,然后说:“易潇潇死了,她生了一个男孩,亲自起名泌,赤泌,哥哥封他为清河王,封地泌水城,现在养在安乐侯府。” 容璧沒想到易潇潇竟然这样容易就死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苦恼于怎么处理易潇潇,直到昏迷之前也沒有结果,可易潇潇如今竟然这样就死了,容璧不信,于是再问:“真死了?我倒觉得易潇潇是被赤喾带走,然后假死换个身份。” “赤喾也希望是如此。”涟漪摇头说,“易潇潇是难产而死,梁子尘亲自去救她,却还是沒有挽回她的性命,梁子尘因此还伤心了许久,赤喾把易潇潇的骨灰带走了,他说,易潇潇定不想葬在我们皇家的陵园。” 容璧微微皱眉,太妃的骨灰就这样被人带走,不合礼仪,却也沒办法改变了,就任由他去吧,容璧再问:“那赤喾等人有受到什么惩罚吗?” “沒有,哥哥答应了赤喾,不再追究赤喾和赤喾属下的罪责,包括易水寒。”涟漪心中还是惴惴,一想到易水寒就觉得十分的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泛着冷意。 容璧眉头紧皱,涟漪知道无法挽回,只能把指尖按在容璧的眉心,抚平那紧蹙的眉心,淡淡说:“罢了,那易水寒无兵无权,不会威胁到哥哥的。” 容璧怕涟漪担心,便松开眉头,笑着说:“确实符合皇上的行径,罢了,他自有他的道理。” 容璧说完也梳洗打理好,便坐到饭桌旁,问涟漪:“吃了饭沒?” 涟漪点头说:“自然,这都羊时了,你的病刚好,特意为你熬了栗米粥。” 容璧端过碗,一边喝一边问:“阿涟,下午陪我走走吧,想和你说说话。” “外边下雨了。”涟漪转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也不知这雨还要下多久,皇宫的小池都漫上來了,而泌水城剑阁城那边却半滴雨也沒有,从上半年就是如此了,泌水河都下降了一米多。” “去年收成也不好,看样子,今年就更差了。”容璧皱眉说,去年全国的收成都不好,很多孩子读不起私塾,先皇便减少自己的用度,让京城的孩子可以读上私塾,却也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容璧沒什么心思休息了,巴不得马上进宫见皇上,去年勉强靠着前年的收成熬过,今年却不行了,定要想法子处理这个问題,趁现在时间还早。 涟漪知道容璧心中记挂国家大事,于是说:“下午进宫找我哥哥吧,他现在也焦头烂额呢,你去了,定可以替他分担解忧。” 刚刚还说下午要陪涟漪,现在却不行了,容璧有些愧疚的说:“阿涟,对不起了,晚上一定回來陪你。” “我才不要你陪我呢,我陪你还差不多。”涟漪嘟嘴说。 容璧知道涟漪并沒有生气,于是捏了捏涟漪的脸,然后快速把粥喝完,就赶进皇宫。 涟漪望着窗外滂沱大雨发呆,看样子,还是沒有到一直顺顺利利的时候,这场大雨停下时,不知能不能露出彩虹。 京城乌云密布,而剑阁城却晴空万里,赤喾和易水寒站在城阙上,背对着背说:“我不许。” “可是,就算你不许也沒有办法了,我已经把兵权还回去了。” “你沒有想过我吗?” “皇上说不会伤害你们。” “他说你就信了?那是因为容璧不在,若容璧醒了,他会放过我?” 赤喾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笑出了声,易水寒侧目看他,不解他为何笑,见赤喾笑了许久,易水寒终于不满说:“你笑什么?” “我笑,我和赤潋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可悲。” “从何说起?” “我和他一样都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之人,我身边有你,而赤潋身边有容璧,你与容璧又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不是吗?所以容璧才会想法子把你从我身边赶走,这样你就不能影响我了。” 这次轮到易水寒沉默,赤喾继续说:“我想,赤潋是不会让容璧对你们下毒手的吧,就像我不会允许你再谋反一样,易水寒,我希望你忘掉仇怨,不再复仇,你的父亲让你來剑阁城,就是希望你忘掉京城的一切。” “可笑!”易水寒狠狠震袖,嘲讽说,“你不是带着我姐姐的骨灰进了我家的陵墓吗?你不是看到那百余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吗?你不是听到他们在哭嚎哀叫他们冤枉吗?你都忘了?你难倒沒有一点点触动吗?” 赤喾打了个寒战,回忆起捧着易潇潇骨灰爬上山顶的易家陵墓时所见所听,山顶光秃秃一片,却沒有半点阳光照在那里,昏暗一片,也沒有半点绿色,就连坟头都沒有半棵草长出,太过诡异了,让赤喾觉得心慌。 有一个老人家坐在路旁,见赤喾捧着一个骨灰盒上來,便低声问:“这是谁的骨灰?” “易家大小姐,易潇潇的。”赤喾如实回答。 “哦,原來是小姐啊,我还以为是少爷呢。”老头接过赤喾手上的骨灰盒,然后放在地上,再从一旁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拿出一把铲子,然后一边铲泥土一边问,“你是小姐的谁?” 赤喾沉吟了一番才说:“我是她的朋友,也是你家少爷的朋友。” “小姐怎的死的?” “难产而死。” 老头沒有停下铲土,摇头说:“她怎么沒有葬在夫家,怎么葬回这里了?” 赤喾不知怎么回答,若说易潇潇不想葬在夫家,就说明她的夫家对她不好,可他也沒有别的说法能解释了,便胡说道:“我也不大清楚。” 老头便沉默的铲土,动作非常缓慢,照他的速度挖一个放下骨灰盒的坑只怕要几日,赤喾便接过铲子,笑着说:“老人家,我來吧。” 老头也不推迟,坐在一旁看赤喾铲土说:“我见你服饰容貌不凡,必非平常百姓,极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赤喾点头,老头又转头看着易潇潇的骨灰盒说:“这骨灰盒既大方又精致,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小姐莫不是嫁了一个王爷?” 赤喾不点头也不摇头,老头继续说:“前阵子,也有人捧了一个骨灰盒给我,叫我洒在陵园的每个角落,说是能够让土里的人瞑目,我便洒了,确实安静许多,但还是有些小鬼会出來闹事。” 赤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能够让土地下的人瞑目的骨灰,也只有皇上了,皇上的头颅被葬在皇家陵墓,但身子却洒在易家陵园的每个角落,说不出的渗人。 “小姐回來了,说不定又会安分许多,也多亏你送小姐回來。”老头用手做扇子扇风,“就差少爷的了。” 赤喾停下手上动作,笑着说:“只怕,你等不到你家少爷回來了。” “那到时候,还是你送少爷回來吧。”老头淡笑说,“落叶总要归根,土下的人都很想念少爷。” 赤喾觉得背脊上的汗毛直立,从内到外都渗出冷意,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快速把土铲好,然后笑着对老头说:“老人家,我走了,你好好照看这里。” 老头不多留,笑着说:“等你把少爷的骨灰送回來……” 后面的话赤喾不愿再听,现在想來还觉得诡异的很,赤喾知道,易家的人都死不瞑目,怀着极大的怨愤,活着的易水寒和曾经的易潇潇也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一掷千金 见赤喾面色发白,易水寒便知道赤喾被他家的陵墓给吓着了,便淡淡说:“那里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当时我家是罪臣,原本葬身之处都不会有,但先皇允许我凭自己的能力找一个墓地安葬他们,我便找到了哪儿。” 当时的易水寒身无分文无权无势,要找一个能够安葬他们易家百余人的墓地确实很难,不知当时他是怎么找到的,赤喾心想。 易水寒继续说:“当时我沒有一点儿办法,只能去求原先日日跟在我身后巴结我的人,可那些人都避之不及,视我如瘟疫,我只能挨家挨户的求,大部分的人都不理我,当然,也有人搭理了我,却是羞辱我,要我跪下,只要我跪下了,他们就会给我银子,让我有钱买墓地。” 赤喾并不知道易水寒受过这样的苦,他突然有些理解易水寒对于权利近乎执念的行为了。 对于曾经的易水寒來说,前几日还是炙手可热的权臣爱子,过几日就是过街喊打的罪臣之子,原本对他低声下气阿谀奉承的人也变得盛气凌人肆言詈辱,这叫从小就被宠溺的易水寒如何能够承受的住? 赤喾想伸手拍易水寒的肩來安慰他,但手刚刚抬起一点儿便停在半空中,最后又缓缓放下,赤喾苦笑,他并沒有什么能力去安慰易水寒。 易水寒瞥见來赤喾的举动,让他想起赤喾第一年來剑阁城时的样子,他们就站在这里,剑阁城的城阙上,那时候的赤喾还沒有经历什么挫折痛苦,所以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如暖阳一般的笑容,让易水寒不肯直视。 那时候的赤喾,总喜欢伸手拍他的肩,易水寒却十分厌恶赤喾这样做,第一,若赤喾拍他的肩,他就会想到他和赤喾之间的身高差距,第二,他并不需要赤喾來安慰他。 现在的赤喾却不会了,他的脸上沒了暖阳一般的笑容,也不会再伸手拍他的肩膀了,甚至不会说一些激励人心的话了,那时候的赤喾总是喜欢对着他说些鼓励的话,就像生怕他活不下去了一样。 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也怪不得会喜欢墨歌了。 总是用自己善良的想法來忖度别人的心思,他以为他放弃了天下,皇上就会同样的放过他们,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加倍的对别人好,不管对方对他好是否有目的,就如自己。 他并沒有对赤喾多么忠诚,若不是洪都王的原因,他早就暗中谋划夺了赤喾的兵权,曾经的他甚至想过要杀了赤喾,夺走赤喾的一切,最后还是因为洪都王的原因而放弃,一直到现在,他对赤喾都沒有对洪都王那样忠诚,可赤喾却从來就沒有怀疑过自己。 在赤喾心里,自己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吧,虽然自己从來就沒有这样认为过。 易水寒又想起那日,他用叶子吹《易水送别》, 赤喾却用叶子吹《击筑歌》,那是高渐离和荆轲在燕市上一起合奏的歌曲,他们相互娱乐,不一会儿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沒有人的样子,互相引为知己。 赤喾吹那首曲子的目的就是想要引易水寒为知己,那时候的易水寒却觉得可笑,因为在易水寒眼中,荆轲这个知己,并不值得高渐离隐忍负重,为故人遗志不惜拼命刺杀秦始皇,最后命丧黄泉。 赤喾从开始就想把易水寒引为知己,易水寒却总是把自己封闭,然后隔岸观火般冷笑着观察赤喾的一切举动,瞧不起赤喾的某些行为,就像瞧不起荆轲一样,觉得自己并不会成为高渐离,不可能为赤喾肝脑涂地。 谁知,他如今还是为赤喾费劲了心思,却还是沒有把他推向制高点。 果然,荆轲就是荆轲,成不了什么大事。 太长的沉默,赤喾脸上的苦笑维持了许久,再也坚持不住了,于是放松唇角,淡淡问:“那你跪了吗?” “你猜。”易水寒不明意味的笑,兴致勃勃的看着赤喾说,眼里都泛着光。 赤喾猜不到,易水寒太过高深莫测,而曾经的易水寒他更不懂,骨子里都是傲气的易家大公子,会咽得下那口气,跪在曾经匍匐在他脚底下舔鞋的人身前吗? 赤喾于是说:“我猜不到,你说吧。” 易水寒觉得无趣,便转头看向晴空万里的天空说:“跪了,当然跪了,为了易家百余人死后有安身之处,我二话不说就跪了。” 赤喾点头,若不跪,易水寒是沒半点钱买墓地的,看样子,倒还要谢谢那些给钱的人。 “你是不是在想,要谢谢他们?” 赤喾惊讶抬头望着易水寒,只见易水寒双拳握紧,青筋全爆,似乎回忆起什么极不痛快得事情。 “他们确实给了我钱,却只给了几两银子,就连买包裹易家人的草席都不够,更何况要安葬百余人的陵墓。” “那你怎么办?”赤喾想不明白易水寒当初是怎么做到买下一个山头的,就算地方再差,也要几百两银子。 “我当然也不甘心,问他们怎么才这么一点儿,他们却告诉我,说我不是会赌吗?赌技还很强吗?就用这些银子做本去赚陵墓的钱啊。”易水寒的双拳稍稍放开,赤喾却觉得曾经那事并沒有这么简单。 “我立即醍醐灌顶,万分感谢的谢过他们,然后跑到赌场去赌博,刚开始运气确实不错,我赚了许多,再努力一把就能赚到几百两银子,就可以让他们睡在一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了。” 易水寒顿了顿,赤喾便知道后面一点出了意外,赌博不可能一直顺顺利利的,易水寒继续说:“其实,若我那时候放手,选择一个过得去的陵墓,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了,可惜,我赌瘾上來了,就不可收拾,曾经一掷就是千金,此刻却是全部家当。” “全部?”赤喾沒想到易水寒那么疯狂,若那一把输了,易水寒就再也沒有机会了,他甚至连求人借钱的资格也沒有,因为别人会说他,说他把给死去的亲人买陵墓的钱拿去赌沒了! “对,全部。”易水寒面无表情的说,似乎那只是别人的故事而已,与他无关,“我以为我不会输,谁知,他们就是等这一刻算计我,让我一败涂地,身败名裂,陪着易家的人一起去死。” 赤喾不明白谁要置易水寒于死地,便问:“他们为何这样做?” “我输了,然后又回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我觉得茫然无措,似乎不肯相信我会输。”易水寒淡淡说,沒有回答赤喾的问題,“他们都在起哄,说我把给家人买墓地的钱都用來赌了,说我沒良心,沒人性,我无力反驳。” 赤喾只能静静听着,等易水寒自己解释原因。 “我不肯接受我输了,于是赖在赌场里不肯走,于是有人提议说,用我的手指來赌,一根手指五两银子,我想也沒想就答应了。” 赤喾立即抓起易水寒的手翻看,见易水寒双手无事才送了一口气,然后又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感到羞愧,如果易水寒断指了,自己早就发现了,何必等到现在。 易水寒沒有在意赤喾愚蠢的行为,继续说:“他们要先剁下來才给我银子,不许我空手套白狼,那时的我还是有些踌躇的,若是和上一局一样输了呢?若是输的所有手指都沒了呢?所以,我便迟疑了。” 赤喾猜,若易水寒沒有迟疑,他一定会输的很惨很惨,因为这就是一个圈套,有人要害他。 “他们见我不说话,只能答应先借我五两,让我空手去套白狼,我想用那五两银子赚小小一笔就走,可第一局我便输了,我欠他们五两银子。” 果然就是圈套,赤喾等易水寒继续回忆。 “他们抓着我的手按在桌上,要剁下我的食指,我自然挣扎,他们却连刀子都准备好了,还说,若我挣扎,把别的手指剁下來就不怪他们了。” 看着易水寒面无表情的脸,沒有人能够想象出这个孱弱的青年是如何熬过那些时日,曾经遭受的一切,都成为易水寒身上盔甲的一部分。 “我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在哭。” 赤喾惊讶于易水寒的坦白,他竟然会把自己哭的事情说与自己听。 “还好,你父亲派來接我的人阻拦了下來,然后用十两银子把我赎回來了,我跟在他身后,沉默无言,不知要怎么才能安葬易家百余人。” “即使我不说一句话,洪都王的人也知道我的状况,奈何他带的银子并不多,只能陪着我去找最便宜的地方。” “最后,我们找到了哪儿,把原來告老还乡的老管家请來看护陵墓,因为,他的孩子也葬在哪里,他很恨我和我的父母,但因为他的孩子葬在哪儿,他只得留下來陪他的孩子。” “等我回京有权有势了,我就会给他们换一个更大更好的陵墓。” 赤喾点头说:“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感情发酵 “我还要把那些想害我的人都给杀死,狠狠折磨死。”易水寒冷着脸,“他们想剁我的手指,我就要砍了他们的头。” 赤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是易水寒自己的恩怨情仇,他无权干涉。 易水寒收拾情绪,回到原來的话題:“你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带墨歌离开?” “对,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如何有些安置你们。”赤喾有些讨好的说,“你们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危。” “说來听听。”易水寒冷笑着,背对身不看赤喾。 “我与墨契说了,你可以自由选择去留,别的人我都交给他,墨契心善,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是赤喾唯一能够为曾经的手下做的了。 易水寒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却沒有想到赤喾会放任自己自由,但还是嘲讽说:“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当初追随你的目的吗?” 当然知道,为了荣华富贵,赤喾心想,可他的半途放弃,让他们举步维艰,甚至性命堪忧,如今他只能保他们平安,却给不了富贵,那些人如今必定后悔当初跟了他吧。 “为了让你龙袍加速,为了让他们的命运改变,从此荣华富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是他们的目的!而不是一辈子都囚在这小小的剑阁城!”易水寒转过身,怒视赤喾,赤喾知道他理亏,便任由易水寒说他。 “赤喾啊赤喾啊,我都有些后悔了,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为了成全你和墨歌两人,我们牺牲了我们的前途,一生也洗刷不了曾经谋逆的污点,而你倒好,得到了墨歌,还能放下一身重担,去陪墨歌云游列国,这就是高位者和地位者的差距啊!” 易水寒说些说些又有些癫狂了,他对于权力已经有些近乎疯狂的执念,抓着赤喾的手臂不断晃动,似乎企图让赤喾明白他心中的阵痛,他的不甘,他的渴望。 “他们忌惮你的兵权,才会答应让你毫无压力的走,而我们却不一样,我们只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慢慢的老去,然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中死去,沒人会关注我们,也沒有人知道我们是谁,曾经做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易水寒越说越起劲,已经忘了自己和赤喾的身份差距,放肆说:“即使是这样,那些蠢人依旧理解你的行为,支持你离开,说什么希望你幸福,可笑,真是可笑!沒了权力的你!凭什么幸福?用什么保护你在意的人?” 赤喾面色青白,咬牙切齿说:“用我自己的能力去保护我的爱人,我要证明,沒了豫章王这个名号,沒了我父王洪都王给的光环,我依旧能够好好活着,并且让我的爱人幸福的活着!” 易水寒不住冷笑,洪都王当年也不是如此吗,最后还是如何,赤喾心里最清楚了。 见易水寒不屑嘲讽的冷笑,赤喾心情立即沉郁,他最讨厌易水寒这个表情,而易水寒的话激起赤喾心底的叛逆,他就是要甩开豫章王这个名号,毫无顾忌压力的活着,他一定能靠自己的实力保护爱人,而不是豫章王手下附带的兵权! 赤喾便甩袖说:“不必多说了,兵权我已经全部还给皇上了,至于你自己手底下的散兵,你自行处理,我不加干涉,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带着墨歌离开。” 易水寒料得是这个结果,也沒有多么悲恸,在冷笑了片刻之后,面无表情的说:“你走吧,走了之后,你我就再无关联了,今后若是再见,只当是陌路人吧。” 易水寒说完便走下城阙,赤喾伸手想要阻拦,但连易水寒的一丝衣袖也沒有抓到,最后只能放下手,苦笑着走下城阙。 赤喾以最快的速度交接了兵权,并派人來接墨歌,皇上便通知涟漪和墨歌,准备上路去剑阁城。 容璧并不放心涟漪和墨歌两人,原想跟着一同去,奈何京城附近的城镇泛了洪灾,容璧抽不开身,便增加了护卫的人数,以防有人打鬼主意,若墨歌和涟漪出了意外,赤喾和赤潋两人都不会原谅互相。 涟漪并不急着离开,听说容璧今儿下午无事,拉着容璧陪她逛公主府,一边逛一边问他当初为何要这样设计。 “这么多紫薇花,和你容府内的有的一拼了。” “就是从容府挖过來的,这些紫薇花,都是上好的品种,我不舍得糟蹋在容府。” “怎么是糟蹋呢,容府好歹是你家。” “不了,以后,公主府是我家。”容璧一手牵着涟漪的手,一手撑着油纸伞,在公主府内缓缓走动。 “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去看看的吧,毕竟,还有你的许多亲人在,例如舅舅。” “这阵子,我有时间便回去看舅舅,但我想你也知道,我叔叔的身体……” 涟漪点头,容璧眉头紧锁,有些无奈有些叹息的说:“我想,我知道这么多年,他等的人是谁了。” “是谁?”涟漪好奇问,容与心中痴迷之人一直是京城百姓困惑的事情之一,但不管百姓怎么议论,容与都不置一言,沒人能够猜出他的心思。 “墨太后,墨皎。”容璧还沒说完,涟漪便惊讶说:“怎么可能,舅舅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墨皎?” “就是因为人们不信,所以一直才沒有人猜出來。”容璧分析说,“叔叔和墨太后的性子差距太大,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我也沒有察觉出一点儿。” “你如今又是怎么看出的呢?”涟漪问。 “因为叔叔被墨皇后捅了一刀,体弱的叔叔沒有死,皇后却自杀了,我想,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爱恨情仇沒有了结吧,果然,我问叔叔,叔叔也承认了。” 容璧想起那日容与回忆他与墨太后之间的点点滴滴时露出的幸福笑容,沒有被渲染,反而觉得阵阵心疼,等了一辈子,还是沒有等來她的倾心,反而是刺他心脏一刀。 容与说他从小就与还叫墨娇的墨太后相熟,墨娇是个非常蛮横的姑娘,所以墨家的人都叫她阿蛮,墨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越发的蛮横了起來。 容与从小就被墨娇欺负,墨魄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总是向容寂赔罪,说他定要好好教训墨娇一番,但依容与不肯麻烦别人还有墨魄娇宠墨娇的性子,墨娇必定沒有任何改变,容与便一直被墨娇欺负到大,容寂知道也沒有半点儿办法。 好在,墨娇大一点儿的时候,已经不屑于欺负容与这个软柿子了,她企图征服更强大的对手,对容与失去了兴趣。 容与原先以为他会松一口气,谁知见墨娇甩着皮鞭欺负别人时,他竟然非常不适,看都不愿再看下去。 他只当他只是不太适应罢了,等以后习惯了,就沒事了,谁曾想,随着时光的推移,那种渴望墨娇嗔怒自己的感觉越來越强烈,容与都不懂自己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这样,越是深入思考就越是让他吃惊,他似乎是喜欢上墨娇了,但他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上墨娇,便日思夜想,茶思饭想,这也只能让他越來越喜欢墨娇。 原本上太学时从來不走神的容与开始想念墨娇,想念她娇艳的脸,思念她蛮横的话语和霸道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弹起了《长相思》。 洪都王听他弹《长相思》,猜出了他的心思,他却不肯承认,因为他自己都不太能够接受自己喜欢上墨娇的事实,别人肯定会目瞪口呆的。 洪都王去剑阁城了,容与一人无聊,便想去墨府看看墨娇。 在容与想尽理由,终于找了一个不算蹩脚的理由进墨府之后,才被得知,墨娇去剑阁城了,她要向她的祖辈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容与惊呆,一是被墨娇离经叛道的行为给吓着,二是墨娇如男儿一般的壮志让容与敬佩,他一下子就确定了要娶墨娇的念头。 奈何,墨娇在剑阁城,他沒有办法倾诉痴肠,只能默默的等待,等待墨娇回來。 容寂发现了容与的变化,好奇问为何,容与知道容寂讨厌从小就欺负他的墨娇,于是选择隐瞒,容寂无奈,只能罢了。 于是这份感情不断发酵,一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容与平日不爱说话,隐瞒的很好,容寂不问,洪都王不在,沒人知道他的心思。 好在,墨娇很快就回來了,但她的变化很大,不再拿着刀枪直喊打打杀杀,而是坐在梳妆台前贴画黄,一直深处闺房,沒有出墨家门半步,容与沒有办法与墨娇联系。 容与不明墨娇的变化,便写了一封信笺送入墨府,写满了他对墨娇的爱恋,说明他的心思,他想娶她,一辈子只宠爱她一人。 墨娇却嗤之以鼻,直接叫下人把他轰走,不给容与半点机会。 容与知道墨娇不喜欢他,把他轰走,是最好的选择,让他灭了这个心思,可容与却更加喜爱墨娇了,他再也阻止不了早已发酵了的情爱。 他把这份情深埋心底,直到听说墨娇要嫁给大皇子时,他才再也忍耐不住,前去找墨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容与往事 当容与气喘吁吁的跑到墨府大门前时,墨府的下人都惊讶的看着他,因为容与平日里都是一副风轻云淡面带笑容的样子,不知今日他为何会如此焦急,于是问:“容公子是來找大少爷的吗?” “不,我是來找你家小姐的。”容与往常总是以找墨魄为由來找墨娇,今日却沒心思编造蹩脚的借口了。 下人不明白容与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找墨娇,墨娇马上就要嫁给大皇子了,理应深处深闺,除了亲眷谁也不见,可见容与如此焦急,下人便好心说:“我去问问小姐。” 容与点头,然后站在墨府门口來來回回的走,等着墨娇的回复。 很快,下人就回來了,说:“小姐请容公子到后园,容公子请跟我來。” 容与紧随其后,沒心思去观赏墨府轩辕壮丽的林园,很快就看到墨娇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坐在香樟树下,她背对着他,落花雨滴滴落在她直直的背脊上,一阵大风刮过,大片大片的落花也压不倒她,她就是这样的倔强。 容与静悄悄的走到墨娇的对面,缓缓坐下之后就一直凝视墨娇的脸,墨娇正在擦拭一把长枪,而曾经最最喜爱随时带着身上的长剑却不见了,容与于是问:“怎么不用剑了?” “不用了,嫁人之后,只能偶尔耍耍鞭子而已。”墨娇抬头笑着说,“我使鞭子一样厉害。” 容与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小声对墨娇说:“阿蛮,我有话对你说,你能不能让身边的人退下。” 墨娇摇头,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人都可以听得到:“不能,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容与咬唇,不知有些话要怎么开口,更何况身边跟着好几个下人,他更加难以启齿,只能再次哀求说:“阿蛮,这些事不方便说,外人还是别听的好。” “既然不方便说便不必说了。”墨娇再次低头擦拭长枪,“何况,你我并非内人。” 容与无言以对,又不想太过沉默,便胡乱找话題说:“阿蛮,你怎么就在剑阁城呆了一个月?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去一次会呆上半年呢。” “我也想呆上半年……”墨娇突然顿住,转移话題说,“沒什么好提的,对了,你來找我到底是为何?” 容与语塞,他想告诉墨娇,不要嫁给大皇子,可他又沒有什么理由阻止这场登对的婚姻,大皇子谦逊有礼,容貌英俊,也沒有什么缺点,他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容与只能蔫蔫的站起來,然后告辞说:“阿蛮,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半年沒见,你的变化很大,变得很美。” 墨娇笑容绽放,却眼里夹杂着几分失落,她小声说:“变美了又如何……他眼里还不是沒有我。” “什么?”容与沒有听太清,于是问道。 墨娇摇头说:“沒什么,你回去吧,我很快就要嫁人了,以后便别來找我了。” 容与觉得唇间苦涩,张嘴想说话,但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來,他只能拽紧拳头离开。 回到容府之后的容与企图让自己忘掉墨娇,这次的对话中,墨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嫁人了,以后别去纠缠她,叫他放弃她。 容与于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字,与,容与,聊逍遥兮容与,得不到便算了吧。 容与企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忘了墨娇,于是去找刚刚回京就要娶妻成家的二皇子。 可如今的二皇子一心扑在婚礼上,无心搭理容与,容与便联想到墨娇此刻也在准备她的婚礼,或许是缝制嫁衣,或许是整理嫁妆,又或许早就准备好了,寝食难安的等着婚期的到來。 想到这里,容与就觉得心口难受,于是回了容府,许久都沒有踏出容府大门一步,不肯再听府外的半点消息,可又极度想知道墨娇现在怎么样了,大皇子对她好不好。 大皇子二皇子接连成家,先皇的身体也已经日薄西山,所有人都盯着先皇的一举一动,好站队。 先皇宠爱二皇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皇子比二皇子更适合做皇上,先皇老了以后也越发依赖大皇子,大皇子办事能力强,每件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官都赞扬。 成家之后的两位皇子差距非常大,一个越來越成熟稳重,这个却越來越幼稚浮躁,恨不得带着妻子离开玩腻了的京城,去别的地方继续游玩。 容家对站队这个事情非常重视,从來都不肯得罪任何一方,所以一直都很沉默,沒有在立储上玩太多的花样,顺其自然。 最终,大皇子夺得皇位,二皇子封为洪都王,一生戍守边塞,拥有少量兵权。 洪都王离开京城时,容与送了他一程,也见到了传说中被洪都王宠上了天的洪都王妃,她长的不算好看,完全比不得墨娇,在洪都王嘴里却夸成了天仙。 在那一程回來之后,容与忍不住的问了墨娇的消息,听说,墨娇成了皇后,还生了一个男孩,皇上高兴,当场就封那孩子为太子,墨娇一时荣宠无双。 容与听了这才安心了些,墨娇过的很好,他不必担心。 从此,容与便会暗中打听皇后的消息,听说,墨娇改了名字,叫墨皎,又听说,墨皎进了墨家的族谱,让人震惊,震惊于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 容与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一直沒有任何行动,容寂的却都有两个孩子了,一男一女,都是容与看着长大的,相叫于严格的容寂,孩子们更喜欢和容与在一起。 容与便把那两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照料,特别是作为哥哥的容璧,容与从小就教他念书写字,容璧也聪明,一学就会,一來二去,两人倒像是师徒,又像是父子。 容与已经沒了娶妻的心思,只是从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墨皎过的怎么样。 听说,皇上虽然宠爱墨皎,却沒有对墨府有半点优待,但墨府却是皇上登基的最重要助力。 容与看不透其中阴谋,也沒有想那么多,直到听说他的妹妹容宓要嫁给皇上时,他才想通是怎么回事。 他们容家是不可能被墨府压在下面的,皇上也不可能让墨府一家独大,于是联合自己最信任的伴读,也就是哥哥容寂,來衡制墨家。 容与当然不许容宓嫁给皇上,因为容宓可以找一个一心一意只对她好的人,为何要去那吃人的皇宫,更何况,若容宓嫁给皇上,定会让身为皇后的墨皎难受,他不希望墨皎难受。 可皇上的诏书都送到容府了,封容宓为贵妃,是天大的殊荣,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來。 容宓沒有半点争辩挣扎,接过诏书就笑着回了闺房,等着皇上把她接进宫,从皇宫的偏门。 他的妹妹明明可以做正妻,偏偏要被送去做那小!容与感到十分的不忍,私底下问容宓,她愿不愿,若不愿,他想办法和容寂说,别让容宓牺牲。 容宓却说她一点也不在意,容与劝不了,便只能由着轿子把容宓带走,快一岁的容璧虽然不懂,但还是哭了,舍不得姑姑离开。 容宓在皇宫过的不好不坏,皇上每月都会去她宫里一次,雷打不动,所以容宓过的不算艰辛也不算美满。 容府的人都希望容宓能够笼络走皇上的心,让皇上独宠她,容寂和容与都拦着,因为容宓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若她受独宠,那所有危险都会冲着她來。 容与不希望容宓成为别人欲处之而后快的目标,所以不希望皇上经常去找容宓,反而希望皇上多去皇后哪儿,皇后也会心宽一些。 在担心容宓的同时,容与又希望皇后能够开心,夹在中间太过压抑,便只陪着容璧聊天念书。 容璧很聪慧,他很喜欢问一些奇怪的东西,例如为何容与还不嫁人呢?容与便要解释他是男子,是要娶女子回來的,而女子才叫嫁人。 容璧便会问,容与为何还不娶妻子回來,容与只能胡诌说他喜欢的人还沒有遇见,他在等。 容璧似懂非懂点头,说他要从现在就开始等,等到了年龄,他自然就会等來心爱的人。 容与和容寂听了都笑,说容璧这么小就开始想媳妇了,以后还得了,定要好好教,以防万一。 时间过的很快,容宓进宫一年都沒有什么好消息传來,但在容与眼里,沒有好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好消息还沒有消化,容宓却猛地怀孕了,地位如日中天,中宫青梁殿自然变得冷冷清清,每个人都來容府庆祝,虽然太子早就定下了,但依旧不影响大家巴结容府,因为皇上太宠爱容宓,简直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容与有些不安,依墨皎的性子,她是不会让别的女子踩在她的头上,极有可能会伤害容宓,容与心中焦急,但也沒有能够防止悲剧发生的办法。 好在的是,墨皎突然派人请容与进宫,说有要事请容与去商量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胡搅蛮缠 容与连忙进了皇宫,青梁殿外空荡荡的,只见墨皎一人坐在青梁殿前的台阶上,望着北边的天际,穿着皇后才能穿的翟衣,全身都散发着贵气,但头上却沒戴什么钗环,看不到脸上表情。 容与便走近了些,仔细观察墨皎,只觉如今的墨皎和曾经的墨娇有些差距,她的体态消瘦了些,五官虽然沒有一丝改变,可容与还是觉得有些陌生,不知是不是墨皎脸上搽了许多脂粉,把她原本的眉眼给掩盖了的原因。 墨皎一直凝视遥远的天际,便沒有发现容与的到來,容与站了一阵子,便走到墨皎身边欠身问:“不知皇后找微臣何事?” 墨皎微微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容与,说:“本宫被禁足了,就想找人陪本宫说说话。” 墨皎说完双眼又抬起,看着天空,即使天空再明亮光彩,也不能使墨皎的眼神变得有神,多年不见墨皎的容与有些吃惊,因为曾经的墨皎双眼里总是带着光。 容与点头说:“好,不知皇后娘娘想与微臣说什么。” “聊聊这几年的事情吧,你娶妻了吗?”墨皎突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沒有容与的消息了,也不知如今他过的怎样。 “还未。”容与苦笑一下,然后问墨皎,“你在宫里过的怎么样?皇上对你好吗?” “不好不坏,就那样。”墨皎淡淡说,视线一直集中在远处的云层上,“只是沒想到如今本宫会因为别的女子而禁足于此。” “为何会被禁足?”容与不解,皇上不是一直很敬重墨皎的吗?怎么会大发雷霆惩罚墨皎呢? 墨皎冷哼说:“还不是你那好妹妹,她险些流产,皇上说本宫掌管后宫不力,便禁了本宫的足。” “毕竟人命关天,过几日,皇上就会消气,皇后不必介怀。”容与斟酌说,生怕惹墨皎生容宓的气。 “自本宫嫁给皇上以來,皇上就沒有说过本宫一句,可如今皇上竟会为容宓那个小蹄子禁足本宫!倒让本宫吃惊了!”墨皎狠声说,可见心中积郁许久。 容与知道墨皎就是这种急性子,但听到容宓是小蹄子时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容与,你知道本宫为了让皇上登上这个皇位本宫做了多少吗?本宫是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抢走我的一切成果,就算是你妹妹也不行!”墨皎又低头瞪着容与说,似乎容与要抢走本属于她的一切。 容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墨皎,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阿蛮,你想多了……宓儿她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你只会这一句,懦弱的不像个男人!”墨皎严厉苛责,容与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低头不看墨皎。 墨皎似乎察觉出自己的不妥,于是收敛了情绪,淡淡问:“怎么还不娶妻?” “沒什么。”容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墨皎心中明白,他想等她,即使她是皇上的女人,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容与都只当她是小时候常常欺负他的墨娇,蛮横任性。 “不愿说那便算了。”墨皎也不想继续问,于是开始絮絮叨叨这几年她是怎么熬过的。 “那些女人都想害我,好在她们都蠢,不仅沒有害成我,还让我抓到了把柄,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们,好好利用这种事情,掌控她们,才得以在这吃人的后宫如鱼得水。” 容与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心里却觉得疼,墨皎受了太多的苦了,她当初就不应该嫁给大皇子,容与情不自禁的说:“阿蛮,你后悔吗?嫁给大皇子。” “后悔? ”墨皎重复说,“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反正不能嫁给他。” “谁?”容与这次敏锐的捕捉到墨皎话中的重点,“嫁给谁?” 墨皎沉默半日才说:“你沒看出來吗?” 容与摇头,墨皎便笑着说:“既然连你也猜不出來,想必,沒几个人能猜出來吧。” 容与仔细回忆与墨皎有接触的男子,却沒有想到任何一个能够配得上墨皎的,于是摇头说:“猜不出。” “猜不出就对了,就是要你们猜不出。”墨皎竟然笑出了声,“既然连你都猜不出我的心思,那他就更看不出來了。” 墨皎心中似乎有了安慰,容与也心宽了些,但很快,墨皎就冷下脸來,冰冷冷的说:“他看不出我喜欢他,那他为何会知道自己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容与不知道墨皎说的是谁,不好枉加评断,于是问題:“他究竟是谁?” “洪都王。” “什么?”容与惊讶,只当自己听错了。 “洪都王,二皇子。”墨皎确认说,“就是他,你沒听错,本宫就是喜欢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从未听过你与他有过接触。”容与突然发现自己离墨皎很远,很多事情墨皎根本就不会对他显露,他了解懂得太少。 “在剑阁城的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他,想要嫁给他,于是飞快的回來了,想要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看些,他会一眼相中我。”墨皎眼中满是落寞,说不出的幽怨。 容与静静听着,沒想到墨皎的改变是因为洪都王,那她又为何要嫁给大皇子呢? “谁知,他眼里根本就沒有我,不仅沒有认出我,身边还站着别的女子,这口气我怎么能忍!” 墨皎越说越激动:“我想要杀了那个女人,但最后我冷静下來了,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他们让我不舒坦,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容与叹息,墨皎为何这般争强好胜,与自己一样选择默默守护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得到才行。 “所以我才会嫁给大皇子,帮他夺得皇位,让洪都王后悔!后悔错过了我!” 容与却不住摇头,因为洪都王更本就不在意皇位,墨皎的做法甚至更得他心,他一直想要去剑阁城,远离京城繁复。 “但是,从剑阁城传來的消息都说,他们在剑阁城过的很好很好,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为何我却过的这般艰难,他们却可以快活的活着!” 墨皎质问容与,容与当然不敢回答,任由墨皎继续发疯。 “如今,你妹妹又要來抢皇上了!你们都不让我好过!都不让我好过!”墨皎疯狂的说,容与想要去拉墨皎的手,但见到墨皎保养的极好的手上是金色的护甲就想起了墨皎的身份,于是讪讪的把手收回了。 墨皎发了好一阵子的疯,也沒有得到容与的半点回应,她便渐渐的静了下來然后盯着容与说: “皇上要你做太子太师,你知道吗?” 容与摇头说:“微臣不知。” “你做本宫孩子的太师,也不错,至少,你不会想着害他。”墨皎冷笑说,“你妹妹怀孕了,若生了个男孩,本宫和本宫的孩子就更危险了。” “不会的。”容与立即否认道,“我妹妹,沒有害人之心的。” “是吗?”墨皎终于低头看站在台阶下的容与,冷笑问,“那你哥哥呢?” “哥哥他……”容与不能确定,若容宓生了个男孩,皇上今后还是如现在这般宠爱容宓,或许,容寂就会生出些别的心思。 “不敢确定了吧,本宫告诉你,不仅你哥哥会想着害本宫,就连你那如白莲花一般纯洁的妹妹也想着害本宫!”墨皎不留半分情面,“她可是你们容府的姑娘,你们容府的那些算计她会不懂?” “妹妹她是和我一同长大的,绝对不会生出什么害人之心。”容与不肯信,容宓从小就安静善良,怎么会想着害性格直爽的墨皎呢? 墨皎轻啧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傻?容宓看似纯善的外表下是怎样的蛇蝎心肠你如何会知道。” “够了!”容与觉得墨皎变了,曾经的她虽然心直口快,却不会动不动就冷哼冷笑,眼里都发着光芒,而现在的墨皎眼里已经沒了光彩,暗淡一片,让容与看不透。 “不够!”墨皎沒想到曾经一直顺从她的容与会与她争辩,大怒说,“我不仅要嘲讽她,我还要杀了她!” “不行!” 容与阻止说,“你不能对我妹妹下毒手,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连你也不向着我了吗?”墨皎双眼通红,眼里充满情绪,五味杂陈,容与看不透。 墨皎再次询问:“你真的不在意我了吗?你的妹妹,爱上了皇上,她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我同样也容不得她,不是她死,就是我死,你选吧!” 容与不肯回答这种问題,倔强否认说:“不会的,阿蛮,宓儿真的不是那种人!你不必怀疑她!” “若我像你这样,早就在这吃人的后宫死了无数回了。”墨皎拉回话題,“我和你妹妹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吧。” 容与转身就走,不肯回答,墨皎连忙拽住容与的衣袖说:“不许走,你快回答我的问題!” 这样子的墨皎倒像是五六年前的墨娇,蛮横霸道,极为缠人,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全身冰凉 小时候,墨娇想要什么就会去求她哥哥墨魄,若墨魄不答应她就会拉着墨魄的袖子撒娇,甚至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赖死。 只要墨娇这样撒娇,墨魄便会答应,墨娇如此娇憨的样子,容与还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时候见到的,墨娇坐在地上直蹬腿,见容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立马蹭的一下站起來,恶狠狠的瞪着容与说:“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拿鞭子抽你!” 墨娇的娇憨,并不会显露给容与看,若容与有什么不让墨娇不满意的,墨娇就会拿出鞭子,强迫容与答应,却不会撒一点儿娇,但她明明也知道,只要她变得弱势一点儿,容与定会答应,可墨娇就是不肯对他低头。 这就是差距,墨娇并沒有把他纳入可以毫无防备之人的范畴。 而今,变成墨皎的墨娇与几年前一样,一手拽着他,一手在腰间拍按找鞭子,可穿着皇后翟衣的她怎么可能和少女一般在腰间挂鞭子。 墨皎很快也反应过來了,这是几年前她常常做的行为,嫁给皇上的这几年内,她都沒有使过鞭子,用的都是心机手段,再也不用最最简单直接的暴力了。 墨皎便抬手抽出发髻中的一支银簪,本就沒什么钗环束缚的长发立即披散在肩,恰好有一阵大风刮过,墨皎的长发扰的容与的视线凌乱,他索性闭上眼。 “容宓爱上了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但也不会放过她,我们两人,注定你死我活,你想要谁活着?”墨皎用银簪抵住容与的胸口,威胁道,“不说,我就扎进去。” 容与依旧闭眼沉默,似乎并不怕墨皎恶狠狠的威胁,甚至掰开墨皎拽住他袖子的手。 墨皎被激怒,手上加了几分力,尖锐的银簪已经陷入肉中,容与微微皱眉,但墨皎沒有察觉,说:“你真的不信我说的?在你眼里,容宓就是那样纯善的存在?而我说的都是我妄加推测的?” 沒有回答,容与不再挣扎,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说啊!”墨皎睁大眼睛凝视容与的脸,曾经的容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可如今的他却选择回避这个问題,不敢告诉她答案,那么,容与选择的一定是容宓,一定是容宓那个贱人! 墨皎失了神智,洪都王至今也不知道有一个女子爱他入魔,皇上也把对她的爱戴荣宠给了容宓,就连容与,就连容与也都不在意她了,她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暴怒状态下的墨皎手上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噗嗤一声全部扎入容与胸膛,鲜血滑腻腻的顺着银簪來到她的手臂,墨皎呆住。 容与也沒有想到墨皎会真的扎他,他睁开眼睛,茫然困惑的眼神让墨皎更加慌乱,她松开手向后退几步,而银簪直直扎在容与的胸口。 容与惨白着脸,满眼的失落失望,就像在控诉墨皎,墨皎觉得难受,可倔强的性子让她强撑着说:“还不是你不肯说选谁!” 容与只是静静的看着墨皎,双唇也渐渐失了颜色,墨皎知道她错了,知道她不应该伤了无辜的容与,可从未在容与面前低过头的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面子,去哀求容与的愿谅,她依旧强硬说:“你还是不肯说你选谁吗?” “就算我选了……那又如何?”容与终于说话,声音轻飘飘的,落在墨皎心上却有万斤压力,她还沒反应过來,容与转身便离开了,留墨皎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一个动作也沒做。 容与用手捂住胸口,沒人发现他的胸膛上有一支银簪,容与独自走回容府,刚踏入门内就轰然倒地,恰好回府的容寂立马接住容与然后去皇宫请太医医治。 容与的性命无忧,但是伤及心脏,容与今后定会留下后遗症,但那后遗症对生活的影响程度,还要看容与的造化。 容与昏睡了十多日才醒來,醒來之后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冷,那时候正值秋老虎,人人都恨不得泡在凉水里,而容与却说冷,容寂有些慌,一边给容与盖被子一边派人去皇宫里请太医來诊治容与。 太医却说容与并无大碍,至于容与说的冷,只怕是心理作用,过阵子或许就好了。 容寂放了心,然后细细照料容与,但对容与为何会受伤一字不提,因为他早就问了下人容与受伤之前做什么去了,下人告诉他,是墨皇后派人请公子入宫。 容寂对容与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他也不好再提及容与和皇后的恩怨情仇,若让外人听去,不知会怎样污蔑容与。 从此以后容与一直都病蔫蔫的,吹不得风也冷不得一下,找了无数名医也沒有半点儿办法,容与却兴平气和的很,倒是急坏了容寂。 容与身体不好,娶妻成亲的事情便要一直拖延下去,直到遥遥无期,容寂焦急,总是催促,耳濡目染的容璧也会问:“叔叔,你为何一直不成亲呢?” “因为叔叔在等一个人。” “若那个人不來呢?你不是一辈子都虚度了。” “难倒不娶妻就是虚度了一生吗?”容与笑着反问。 “也对……但是,但是父亲说,不成家就无法立业,就不是完整的一生。” “我不这样认为。”容与拍了拍容璧的头顶,笑着说,“你还小,有些事情,长大了你就自然懂了。” 容璧似懂非懂的点头,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时间转眼,來年六月,姑姑容贵妃给他生了个小表妹,似乎叫什么涟,听说一生下來时,整个京城的赤莲都提前开放了。 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这个小表妹是天上的莲花仙子下凡,他也深信不疑,因为容府的荷花塘也一夜之间开满了火红的莲花,要知道,这湖里原先开的都是白色的莲花。 可容贵妃的身体却越來越差,在熬了几个月之后便丧命了,皇上和容府想尽办法也沒有查处容贵妃身亡的原因,但宫中都在传是墨皇后干的,容府和墨府的战争一触即发。 在容府失去了一个重要人物之后,墨府也很快失去了一个核心人物,那年冬日,镇远侯墨魄受到猃狁人的突袭,镇远侯墨魄和其亲兵约百人被包围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人冒着性命危险突破重围传递消息,希望皇上增援拯救镇远侯等人。 皇上却因嫉妒,鬼使神差的搁置了这个奏章一会儿,导致镇远侯重伤归來无力回天死亡,而其他人都因保护镇远侯而英烈阵亡。 镇远侯的弟弟,丞相墨白以陷害忠良为名血洗了朝廷,皇上沒有说一句话。 容府和墨府因镇远侯而稍稍联系起來的关系完全破裂,两家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镇远侯的孩子墨契不许再去容府玩,容璧不解,便会问大人:“墨魄叔叔怎么不带着墨契來玩了?” 大人都会皱眉,然后说:“以后不许和墨契玩了,知道不知道。” 容璧不肯答应,转头就跑,而躲在一旁的容钰也跟在后面,问容璧:“哥哥,墨契哥哥以后都不会來玩了吗?” “还有哥哥在,不是吗?”容璧停下,笑着拉着容钰的手,走到后园的小屋中,拿出一把手工粗略的油纸伞说:“好看吗?我想做这个玩。” 容钰当然举双手赞同,油纸伞便渐渐做了起來,一月一把,时间流逝,油纸伞的质量越來越好,图案越來越美丽,堆放油纸伞的小屋也渐渐填充满,容璧的手艺已经非常精湛。 容与还是沒有成亲,容璧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可那人还是沒有來。 还好,如今他看清了谁才是他应该等的人,是阿涟,他早就遇见了该等的人,只是他沒有看见罢了。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遇,缘分早已悄然牵好,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涟漪,容璧便觉得十分幸福,幸好,幸好他不必像容与那样空等一辈子。 涟漪感慨于容与的深情,却也不赞同容与的行为,于是说:“既然都起名叫容与,得不到便罢了,怎么还是执念至今呢,不值得。” 容璧点头,替容与解释说:“或许叔叔觉得值得吧。” 走着走着两人便走到了公主府深处,沿着深幽小道來到了篱笆围住的小山坡上,山坡上的蒲公英还未全部枯萎,但大雨让蒲公英的花儿全都飘落,光秃秃一片,再沒有第一次见时美丽。 还有那花开百日的紫薇花也在这一场大雨中凋落,让涟漪不由感慨这次大雨的强度。 容璧撑着油纸伞,并肩上了小山坡,便见到山坡后面的湖泊已经漫上岸了,漫过碧石的根基,碧石已经歪斜了一些。 容璧惊讶于京城的大雨,此时也能够想象出干旱的地区又有多么的缺水,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会危及国本。 涟漪也有些担忧,于是问:“容璧,不如我去旱灾地区看看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必,你好好把墨歌送到剑阁城,别的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了。”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安慰说,但心里其实也不安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去剑阁城 涟漪以还需准备为由,拖延了一日陪容璧,第二日却不得不走了,因为赤喾派來的人不断的催促,墨歌也早早來到公主府,等涟漪同她去剑阁城。 涟漪有些舍不得,容璧才醒來几日,她就要走了,不过她留在京城也不能陪着容璧,因为容璧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干旱绝非小事,哥哥已经焦头烂额了。 容璧知道涟漪的小心思,便捏了捏涟漪的脸问:“嫁衣做了吗?” 涟漪摇头,这段时间照顾容璧便沒有缝制嫁衣,怕容璧多心,涟漪便解释说:“舅舅说九月十五适宜嫁娶,我便打算在送墨歌去剑阁城时做。” 容璧点头,微笑说:“早些去,早些回來,等你把嫁衣做好,就可以嫁给我了。” “若日夜赶制,一周便够了。”涟漪窃笑,然后搂住容璧的腰,钻入他的怀抱说,“你要为我做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我的模样,作为聘礼,行不行?” “行。”容璧也早有这个打算,一手按着涟漪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深埋在胸怀,一手捏着涟漪的耳垂说:“不必打耳洞了,你不适合。” 涟漪点头,容璧又说:“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涟漪再点头,容璧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便把涟漪拉出怀中,笑着凝视她说:“走吧,我送你出京城。” 涟漪的眼眶微微泛红,怕容璧看到,便飞快转身说:“好,快些吧,歌儿要等急了。” 容璧在后面慢慢的跟着,知道涟漪躲着他不让他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就沒有追到涟漪面前,而是静静跟着。 墨歌正坐立不安的在前院走來走去,见涟漪來了便欣喜说:“阿涟,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涟漪说完,含英便拎着一个行囊出现在两人身边。 涟漪并不打算把含英带在身旁,因为此去路途遥远,并非上回那般轻松,这次说不定一个月就能來回,可见其中艰难。 含英把行囊递给涟漪,然后依依不舍的看着涟漪,涟漪拍了拍含英的手,笑着说:“这个月好好休息,顺便找个如意郎君也不是不可。” 含英跺脚瞪了涟漪一眼,转身便跑了,涟漪只觉得好笑,含英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涟漪背上行囊,墨歌拉着涟漪的手说:“阿涟,阿喾的人自己备好马车在外面了,我们这几天出发吧。” 涟漪点头,然后转头问容璧:“你是一同坐马车,还是怎么呢?” “我骑马。”容璧跟在涟漪和墨歌身后,來到公主府外,府外有长长的军队,一个模样周正的人走到涟漪和墨歌面前说:“涟漪公主,王妃,可以启程了吗?” 墨歌被一句王妃羞红了脸,涟漪的脸色却不大好,因为这个称呼曾经是自己的,即使,沒有几个人认可。 涟漪调整面部表情,微微笑道:“启程吧。” 有人端來凳子让涟漪和墨歌上车,看涟漪和墨歌上车之后容璧才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向城门赶去。 赶路的速度很快,涟漪还沒再好好与容璧说说话,再好好看看他,城门就到了,众人也沒有停下速度,而容璧却缓缓停下了,停在后方目送涟漪等人离开。 涟漪惊讶,立即掀开车帘向后看,容璧见涟漪探出头來也有些吃惊,便大声说:“阿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涟漪也顾不得什么举止了,大喊说:“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劳碌了。” 说完这句,一阵大风就刮來,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大雨落下,视线瞬间模糊,再也看不清容璧的轮廓,就连声音也模糊了,整个世界一片混沌。 墨歌有些担心的说:“这么大的雨,速度慢些吧。” 马车的速度果真慢了些,涟漪却沒心思与墨歌说话,甚至沒有把伸出窗外的头收回來,一直望着城门的方向,似乎是希望能够再看容璧一眼。 大雨打湿了涟漪的长发,墨歌立即把涟漪拉进來,抱怨说:“这个天最容易感冒发烧了,你还去淋雨。” 涟漪这才回过神,把窗帘拉拢,有些失落说:“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沒有与容璧说,还想再看容璧一眼。” “我们速度快些,一个月之后你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涟漪点头,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回头,似乎想透过马车看远在城门处的容璧。 墨歌不明白涟漪为何一幅将会一去不复返的模样,正想问时,就听见车外传來一个模糊却熟悉的声音:“停下!” 涟漪立即掀开车帘,就看到容璧策马狂奔在后面追,涟漪立即拍着车门说:“快停下來!停下來!” 马车缓缓的降下速度,容璧便停在马车前,涟漪打开车门,不管大雨滂沱,奔至容璧身边,容璧也下马,把涟漪拥在怀中说:“阿涟,阿涟,阿涟……” 涟漪也紧紧搂住容璧的腰,难以相信容璧竟然真的追來了,她真的能再与容璧说几句话,见上一面了。 “阿涟,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慌,不想让你去剑阁城了,不如,你留下?” 涟漪立即摇头说:“容璧,其实我这次去还要去看看北边的旱情,然后安抚一下民心,哥哥也同意我的做法,赈灾的粮草已经在路上,就等我去赈发了。” “真是胡闹!”容璧有些恼火,涟漪怎么会懂江山社稷一类的事情,搞砸了不仅会减少皇上威望,还会辱及涟漪! “反正木已成舟,你想阻拦也沒有法子了。”涟漪偏过头,装作气鼓鼓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差劲吗?什么也做不了。” 容璧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无奈说:“阿涟,你很优秀,但我也不希望你直面危险伤害。” “我会小心的。”涟漪拍拍容璧的背,安抚说,“我的刀法已经很精湛了,防身沒问題,你不必担心。” “不管怎样,保命要紧,别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容璧说,“我送你的那块玉是祖传下來的,听说可以驱魔辟邪,你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不要忘了……” “怎么神神叨叨起來了。”涟漪嘲笑说,“你信这个?”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多信些,总有一个会成真的。” 涟漪便拉出胸襟内的玉佩,连带着修竹送的竹笛也一同拉出來了,涟漪这才记起修竹已经很久沒有出现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容璧也看到涟漪衣襟前的竹笛,于是说:“若遇见危险,就吹竹笛吧,只能拜托他了。” 涟漪点头,有了修竹的庇护,容璧也能放心些,用指尖替涟漪把打湿的鬓发勾在耳后,无奈说:“回马车吧,换件衣裳,别冷着了。” 涟漪突然垫脚勾住容璧的脖子吻上容璧的唇,容璧呆住,周围的人也都自觉的转头不看两人。 大雨滂沱,大雨让全身都湿透,轻薄的衣料根本抵御不住两人身上的热度,容璧也放下顾忌,紧紧搂住涟漪的腰,忘情的吻了起來,直到地老天荒。 噼里啪啦的雨声在耳边爆鸣,砸落在身上有些疼,狂风把肌肤的热度带走,两人只能搂的更紧些,再紧些,相濡以沫,相依相偎。 过了许久墨歌也不见涟漪回來,打开车门就看见两人忘乎所以的吻着,不管周围是否有人,不管外界的狂风大雨多么猛烈,两人紧紧相拥着,让天地为之失色。 墨歌看呆了,在反应过來之后立马缩进马车内,脸颊通红,不敢相信涟漪和容璧竟然那样大胆。 真希望涟漪和容璧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这么般配,沒有人能够拆散他们,只是可惜了自己不能参加涟漪的婚礼。 墨歌转念想,涟漪参加自己的婚礼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涟漪愿不愿意多留下几日参加她的婚礼。 涟漪虽说已经放下赤喾了,但心中还是会不舒服吧,只希望容璧能够让涟漪完完全全忘记赤喾给她的痛。 终于,涟漪被容璧护送着回來了,全身都湿透,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容璧捏了捏涟漪的脸,笑着说:“快换衣裳吧,我也该走了。” 涟漪沒再做过多挽留,双手环胸摩挲着手臂说:“你快回去换衣服,别病了。” “好。”容璧说完就关上车门,让大雨冲散他身上的燥热,涟漪全身湿透,就像在孤岛的那一晚,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勾勒,他才不肯让别人看到,于是护送涟漪上马车,可自己却有些把持不住了。 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真心很难,更何况是涟漪,他心爱的女子,容璧都有些后悔那一晚的决定了。 但都过去了,再后悔也沒有用,好歹现在能够忍过去,若当时应了,只怕再也戒不掉了,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他此刻将更加难熬。 容璧挥鞭策马,转移注意力,冰冷的雨和刺骨的风让他冷静了些,穿过城门再向皇宫赶去,皇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与他商量。 去年收成也不好,国库紧张,若不好好解决旱灾和洪灾,陈国危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并非易类 易水寒站在泌水河的河畔上,河面低了许多,干涸的沙地上还有几条搁浅的死鱼,可以直接淌过浅浅的河水到对岸,那是猃狁人的地盘。 抬头看对岸,陛犴就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笑着看着他,易水寒不由握紧手中的银枪,警惕的看着陛犴,陛犴这厮绝非易类。 陛犴脱掉鞋子,把暗红的鞋子提在手上衣摆也撩起,慢悠悠的淌过泌水河,易水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眯眼,深思陛犴的目的。 当初陛犴突然袭击剑阁城,让赤喾分心,把自己赶回剑阁城,可自己回到剑阁城以后,却发现剑阁城防备的如铜墙铁壁一般,沒有半点缝隙,就像早就做好准备了一般, 而容璧的妹妹容钰又临危不惧,因赤喾不在而人心惶惶的剑阁城百姓立刻被安抚, 易水寒就知道有阴谋。 自己回到剑阁城之后,能够影响赤喾决定的人就只剩墨歌了,依墨歌的性子,她一定会劝赤喾放弃天下。 而赤喾,为了墨歌,也可以放弃一切,就算背上谋逆失败的污名也沒有关系。 自己在剑阁城,消息迟缓,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早就无力回天,这就是他们打的主意吧,一个墨歌就能把他们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全部打破。 易水寒忍不住的冷笑,定是容璧出的主意,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早就叫赤喾把容璧处理了,赤喾却总是不忍,即使知道是容璧执行了皇上的计划,赤喾也只是沉默,狠不下心伤害从小一同长大的人。 自己当然不会放过容璧,想借助墨太后的手害死容璧和涟漪,可惜,容璧命大,重伤还是沒死,昏迷了快一个月还是醒了。 真是好运气! 易水寒深深厌恶容璧,当初自己易家的灭亡定与容府有关,而今洪都王的死又与容家有关,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赤喾那样随随便便放过容家,他当然不满,却也沒有办法了。 “易水寒,别來无恙?” 易水寒的意识从沉思中收回,看着陛犴妖娆的脸不说话,陛犴放下手中的鞋子,一边拧着衣摆上的水,一边与易水寒闲谈一般说话。 “唉,听说,豫章王放弃江山,选了个美人?我倒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美人能够让豫章王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而去选美人。” 易水寒当然不肯接这个话头,甚至有些怒意,觉得陛犴这是在讽刺赤喾, 赤喾不与皇上争权,陛犴就沒有机会占便宜,心中一定憋了一肚子的气, 。 “可惜了,可惜,你为豫章王沉思谋略了这么久,却因一个女子而满盘皆输,我都为你可惜。” 陛犴拧好衣摆,再掸了掸,然后拿起鞋子抬起脚穿鞋说:“我还听说,豫章王要带着那个女子周游列国?你替我传告豫章王,若來了我们猃狁,我必会好好招待他们。” 易水寒冷冷的看着陛犴,一直不说话,就等着陛犴说出最终目的。 “对了,易水寒,既然豫章王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是了,这就是陛犴的目的了。 易水寒把银枪横起,淡淡说:“我是罪人,当初活下來也是承蒙先皇恩赐,就算豫章王走了,还有镇远侯在此,我只是为国效力,并非为豫章王或洪都王效力。” 陛犴听了表情都凝固了,等易水寒说完,陛犴噗嗤一笑,然后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说:“易水寒,你在说笑话吗?你要为国效力?还不如说你要夺了陈国皇位再为陈国百姓效力來的痛快。” 即使陛犴这样笑他,易水寒也沒有生气,只静静的看着陛犴,等陛犴笑完。 陛犴笑够了便说:“易水寒,你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若沒有洪都王和豫章王,你对陈国是一点留恋也沒有,而现在豫章王要走了,你想要向上爬的梯子沒有了,你只能束缚在一个小小的剑阁城,你甘心吗?” 梯子,陛犴说赤喾是自己的梯子。 易水寒眼里带着刀光,推赤喾上皇位,确实有他自己的小心思,若赤喾成了皇帝,自己就算不称王也要拜相,沒有比这更快的到达权力中心的方法,他自己清楚,但绝对不许别人提一句。 “易水寒,不如,來我猃狁,帮本王拿下陈国,和你帮赤喾一样,本王必不会亏待你。” 陛犴不断诱惑易水寒:“你也不想把满身才华都浪费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吧,和我走,你就能施展拳脚,完成你的宏图大志。” 易水寒突然有些动摇了,是啊,留在陈国有何作用呢?就像自己与赤喾说的那般,静静的老死在剑阁城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可是,若他答应了陛犴,就要为陛犴效力,与洪都王的初衷背道而驰,赤喾知道了也会恨他,他不能,不能让猃狁人踏上陈国的土地,不然,洪都王会不得安身。 洪都王葬在泌水河畔,他说,不能让猃狁人踏上泌水河这边,不然他死不瞑目。 易水寒继续打官腔说:“猃狁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切勿再提,易水寒并无那种心思,你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陛犴觉得吃惊,完全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会拒绝,他不是很在乎权力吗?怎么会放弃他这么好的提议呢?陛犴不死心,继续怂恿说:“易水寒,我相信,只要你和我同心协力,不出几年,陈国就会被我们拿下大半,称王也好,拜相也行,只要你想,都可以。” 易水寒把长枪放下,枪头直指陛犴,陛犴皱眉,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气全部爆发,怒道:“易水寒,你别给脸不要脸,好声好气的与你谈,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本王沒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吗?本王告诉你,只要本王制出了那毒,不出五年,本王就能把陈国拿下!” 易水寒觉得好笑,这不是还沒制出吗,不如等到做出來再大放厥词也不是不可。 “就算今年毒沒有制出,你们陈国的状态也不太好,京城连绵暴雨,附近的城镇发洪水,而泌水河那边却旱灾,水位低了太多,就连我猃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易水寒也听说了泌水城那边的旱情,因为他的祖父母就是泌水城附近村镇的人,当初也是因为旱灾而死,物价上涨,有钱人囤积,沒钱人都饿死了。 看啊,这就是权财的作用,可以活命,可以活的比一般人更好,更自在。 “已经八月,夏季就要结束,很快就秋收了,但依我了解的,你们陈国今年的收成还不如去年,陈国人那么多,看样子,又要饿死一大批了,连带着我们猃狁也受到牵连,都说要本王到你们陈国抢些资源來呢。” 陛犴说的轻松,易水寒却听出了端倪,皇权争斗沒有渔翁得利,陈国天灾时就必须分一杯羹。 “本王前段时间去你们陈国的剑阁城赏玩了一番,确实很美,本王都想一辈子留在哪儿了,只可惜,本王还有事,只能回來了,但哪儿的美景本王念念不忘,很是想拥有。” 易水寒皱眉,陛犴继续说:“对了,本王还见了涟漪公主,初见一眼惊为天人,总想着要是把她娶回來就好了,但听说,她要嫁给容丞相了?” 易水寒并不知道这些,涟漪竟要嫁给容璧了,她已经忘了赤喾?易水寒情不自禁的按了按腰间的香囊,里面是涟漪送给赤喾的一对莲花耳坠,涟漪要他还给赤喾,他却不想让赤喾知道他见过涟漪了,便收了起來,也不知道为何留到了现在。 易水寒不得不承认,涟漪很美,美的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终身难忘,但也仅限于美貌而已。 但听说,就是涟漪用刀挟持墨歌才让赤喾放弃江山,这让易水寒不得不重新审视涟漪,涟漪似乎,并非一个只有外貌的花瓶,她耍心机时,赤喾也会被她玩弄于鼓掌间。 “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不属于本王,好在,本王似乎还有机会,她还沒有嫁,要送墨歌來剑阁城对不对?” 陛犴眯着眼睛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什么非常好笑好玩的事情,易水寒立即警惕,为何陛犴知道的比他还多?他在陈国到底有多少眼线?易水寒于是问:“有个问題我一直想问,皇上为何会醒來?安乐侯并沒有制解药。” “我做的。”陛犴沒有掩盖否认,直说道,“谁知豫章王就这样放弃皇位了,真是太叫本王伤心了。” “确实可惜了,我也希望赤喾与皇上争一争。”易水寒想套陛犴的话,于是说,“涟漪公主和墨歌已经到哪儿了?赤喾急的很。” “快到泌水城了。”陛犴沒有多想,笑着说。 知道的这么清楚,也就是说,陛犴的人早就盯上了涟漪她们,比赤喾还要了解她们的行程。 这个陛犴,绝对不容小瞧,易水寒眯眼看着陛犴妖娆的脸,沉思。 或许,可以借助他翻身,易水寒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回剑阁城 妖界篁竹林,颜渊把药端进宫殿,哄着修竹说:“喝一点儿吧,可以恢复一些体力。” 修竹断断续续的弹着琴,摇头说:“沒用的,玄铁锁住,半点灵力也使不出來,何必喝这药。” 颜渊也沒有办法,想再说什么,妖皇就走进來说:“确实喝了也沒用,修竹,你想自由吗?” 修竹不理妖皇,颜渊站在旁边觉得尴尬,便悄悄的向后退,想要离开宫殿,妖皇却猛地回头阻拦说:“颜渊,你來劝修竹。” 颜渊张开嘴想拒绝,但迫于妖皇的淫威,只能干巴巴的对修竹说:“修竹,为了你和妖界着想,放弃让涟漪成妖的想法吧。” 修竹依旧不理,甚至闭上了眼睛,颜渊便不说话了,看着妖皇苦笑,妖皇便挥手示意颜渊离开,颜渊立即逃离,顺便把门关上。 妖皇走到修竹床边,苦口婆心的说:“修竹,你放弃吧,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为了整个妖界,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修竹静静的弹琴,妖皇却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修竹简直是冥顽不灵,妖皇只能甩袖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修竹终于睁眼说话,“我不会后悔的。” 妖皇只能走出殿内,继续幽闭修竹,只要修竹不能行动,塑造妖身的行为就能继续拖延下去。 修竹静静的看着紧闭的门,然后翻转右手掌心向上,莲花已经如骨瓷一般,泛着淡淡的粉色,再等几十日,就会完全融合的。 不知,涟漪在哪儿过的好不好,前阵子,右手手掌上的莲花竹叶纹发出灼热的温度,修竹便知道,涟漪这是想他了,但也只想过这一回,别的时候,莲花竹叶纹都非常安静。 希望涟漪在哪儿过的好些,因为自己沒有办法立即去救她了…… 修竹尝试着汇聚灵力粉碎玄铁链,灵力勉强能够汇聚一些,但攻击带着妖皇内力的玄铁链却非常吃力,修竹的身体还沒有完全恢复,不能与鼎盛时期的妖皇对抗。 若自己一直不答应,妖皇就一直不放他走,那他怎么替涟漪塑妖身?涟漪这辈子就这么短,弹指而过,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修竹心中焦躁,便胡乱的汇聚内力,四处攻击玄铁链,玄铁链纹丝未动,修竹却伤的不轻。 “修竹!修竹!”突然有一道温柔的女声传來,修竹觉得耳熟,回忆了一番,才记起这是妖后的声音。 “开门啊!修竹出事了!”妖后拼命拍门,妖皇迫不得已只能开门,妖后冲进來便看到修竹口里吐着白色的血液,手腕脚踝上是粗重的玄铁链,妖后不由心疼说:“快放开我儿!” 妖皇无奈,只能随了妖后,玄铁链立刻消失,而修竹也因沒有力量托举而倒在床上,妖后立刻扶住修竹的身体问:“修竹,你还好吗?” 修竹双眼紧闭着,似乎昏迷了,妖后立即埋怨妖皇说:“你为什么要用玄铁锁修竹!” 妖皇见妖后真的大火了,只能唯唯诺诺的说:“我也是为他好……他喜欢上涟漪了……” “涟漪?”妖后怪道,“她不是成为凡人了吗?怎么还与竹儿有瓜葛呢?” 妖皇立即解释说:“修竹用肋骨和心头血替涟漪塑妖身,而那涟漪根本就沒有成妖的可能,修竹这样做,一定会伤害到自己,所以我阻止他再继续做傻事。” 妖后沒想到修竹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他果真爱上了涟漪吗?若竹儿喜欢,别说是凡人,就算是神仙也沒有关系,妖后于是说:“只要竹儿喜欢便好了,你我别管那么多。” “怎么能不说!那涟漪根本不爱修竹,并非善类,我猜她是想利用修竹获得长生,好继续纠缠帝喾,打扰歌儿。”妖皇越说越觉得有理,涟漪痴恋帝喾那么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下。 妖后知道妖皇这是在偏袒墨歌,对于涟漪,她持保留态度,先把修竹的身体治好再说吧,妖后便说:“你好好照顾竹儿,直到他醒來为止,我再看看涟漪究竟如何。” 妖皇点头,妖后便施法让空中出现涟漪在人间的样子。 涟漪一行人正在泌水城修整,泌水城一切如初,当初被大火烧尽的泌山也再次郁郁葱葱,不上山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大火。 涟漪不敢上泌山,只能现在山脚仰望,遥想先皇还有容寂当初遭遇的一切。 墨歌站在涟漪身边,猜出涟漪在想什么,定是先皇的死,可先皇的死就是赤喾一手造成的,她心中过意不去,于是分散涟漪的注意说:“阿涟,这泌山上流下的水怎么这么少?” 涟漪回过神,笑着说:“所有河的源头都不宽广的,都是一点点汇聚而成的,所以水很浅很少。” 墨歌点头,涟漪又说:“不过今年泌水城附近沒下什么雨,河水水位下降了许多。” 一路上,墨歌也见到许多求乞的人,因为干旱,收成太差,不得不放下尊严面子來求活下去的希望。 涟漪表情凝重,再这样下去,必会动摇国祚,哥哥登基不久,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让人头疼。 泌水城还好,有泌水河维持生存,而远离泌水河的城镇早已入不敷出,涟漪用皇上的名号赈发了许多粮食,却只能让他们度过这个冬日,明年一切都是未知的。 涟漪只能叹息,叹息命运,叹息这捉摸人不让人安生的命运。 墨歌见涟漪又走神,于是说:“阿涟,他们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早些去剑阁城早些好吧。” 涟漪沒有拒绝,同墨歌回到客栈,然后收拾好行李,轻装简行上路。 一路上墨歌都很激动,而涟漪都很沉静,妖后吃惊于涟漪竟然能够和墨歌好好相处,于是回看了涟漪和墨歌之间的所有,而涟漪此行就是为了送墨歌去剑阁城,让墨歌与帝喾相聚。 妖后有些怀疑,而涟漪这样沉郁的样子,也让妖后猜测,是不是因为墨歌要和帝喾在一起了,涟漪才不开心。 妖后不信涟漪会这样简单的放弃帝喾,于是继续看涟漪等人在人间发生的事情。 时间快速度过,涟漪等人來到剑阁城,帝喾早早的守在城门外,见到涟漪的队伍立即骑马迎上。 墨歌也从马车里探出头來,见到赤喾骑着朝野马绝尘而來,就如回到了几年前,她与赤喾一同骑马,在荒草遍地的边疆上静静的看着晚霞,时光把他们烙印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的一切都传诵着他们的故事。 涟漪沒有任何动静,墨歌和帝喾的距离不断拉近,帝喾再次挥鞭打马,暗红的马儿扬蹄子飞奔,和墨歌的距离不过百米。 墨歌要车夫停车,她要下去,马车还沒停下,墨歌就跳下了马车,而帝喾也飞快的捞起刚刚站稳的墨歌,把她搂入怀中,两人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交缠,所有人都看着他们,除了在车厢内的涟漪。 朝野马渐渐停下,两人紧紧相拥,让众人不得不赞叹豫章王的痴情,竟然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去娶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 城内闻讯赶來的女子也都纷纷窃窃私语,都说羡慕墨歌,羡慕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这样深爱她。 许是周围声音实在是太大,墨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帝喾,然后小声在帝喾耳边说了什么,帝喾才想起在马车内的涟漪,于是翻身下马,然后抱着墨歌下來。 两人走到马车旁,墨歌组织了一番语言,小心翼翼的说:“阿涟,镇远侯夫人听说你來了十分高兴,但她怀孕了,不好出远门,你留下來陪她几日吗?” 涟漪这才走下马车,对着帝喾施礼,然后转头对墨歌点头说:“我就留几日陪钰儿,你们不必管我。” 帝喾站在一旁不说话,墨歌听涟漪答应留几日,便松了一口气,她以后只怕再也不能见涟漪了,她想多陪陪涟漪,更重要的是,过几日就是阿喾与她的婚礼,她希望涟漪能够参加,沾沾喜气。 “进城吧,带我去镇远侯府。”涟漪转身就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说。 车夫是京城人,自然不认识镇远侯府,只能尴尬的看着帝喾,帝喾便派人坐上马车,指引车夫去镇远侯府。 墨歌又和帝喾上了朝野马,马儿小步小步的踏着碎步,缓慢的走着,墨歌却希望走的更慢一些,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一辈子也沒有尽头。 但路总有尽头,很快就到了豫章王府,豫章王府门口张灯结彩,一看便知是为了墨歌而准备的,墨歌被火红的灯笼照的红了脸,再也沒心思去想涟漪了。 剑阁城的人都纷纷送上祝福,热闹至极,唯有镇远侯府沒有任何动静,捧着小腹的容钰问涟漪:“阿涟,听说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哥哥了?” “恩。”涟漪笑着说,“回去就差不多了,谁知你连孩子都有了。” “你和哥哥加把油,很快就会有的。”容钰挤眉弄眼,不正经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墨歌大婚 涟漪瞪了容钰一眼,说:“都有孩子了,还是这么不正经。” 容钰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笑着说:“生孩子是最最正经的事情,怎么在阿涟口里就不正经了?” 涟漪被容钰说的脸红,便转移话題说:“你在剑阁城过的怎样?镇远侯待你好吗?” “剑阁城许多方面都比不过京城,但民风纯朴,我在这儿过的很舒坦。”容钰的眼里都带着笑意,“墨契对我很好,但他对别人也很好,这点我喜欢但又最懊恼。” 涟漪不由笑问:“莫不是他对别的女子也很好,你吃味了?” “可不是,剑阁城的少女长的都有异域风情,为人也直爽大方,就是喜欢墨契这样的大块头,都想与墨契共度良宵呢!”容钰一边说一遍翻白眼,可见那些女子让容钰多么介意。 容钰又说:“墨契又是个傻子,那些女人都装柔弱,想方设法投怀送抱,墨契被人吃了豆腐才会明白过來!真是太蠢了!” “还有啊!阿涟,你知不知道,别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墨契就会说给我听,嘴上说着怕我多心,主动坦白,可我知道了反而不会安心,恨不得把那些女人的脸给划烂,真是气死人了!” 似乎,似乎甄哥也说过这种话,当别的女子对哥哥暗送秋波时,甄哥就会想着把那个女子的眼睛给挖下來,再把她的脸给刮花,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夫君。 “怀孕以后,我的脾气坏了许多,只要墨契惹我生气,我就会打他,但他却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我,还问我手疼不疼,每每他这样问我,我就会被逗笑,就不生气了。” “阿涟,若以后哥哥惹你生气,你打便是了,男人就是要教训,不然不会乖。” 此刻不必多说什么,涟漪便在一旁笑着,静静听容钰说她幸福美满的生活。 容钰嘴里虽然说着墨契的不是,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原本消瘦的脸也丰满圆润了些,更好看了些,这个样子的容钰和甄哥一样,全身都散发着女性的光辉。 涟漪恍惚的想着,自己怀孕之后,脸也会圆上一圈,甚至长出斑纹,肚子高高隆起,脾气会变得十分暴躁,指着容璧的鼻子骂,容璧也只是笑呵呵的站在一旁说:“骂的好,骂的好。” 想到这里,涟漪不由噗嗤笑出声,容钰奇怪看她,涟漪便解释说:“我想你哥哥挨打的样子一定很搞笑,容璧小时候很少挨打吧。” “谁说的,哥哥小时候经常受罚。”容钰说,“那些人都欺负哥哥,害的哥哥受家训,不过哥哥也沒有饶过他们就对了。” 这些不好的回忆还是休要再提,涟漪于是说:“容璧已经是丞相了,沒人再敢欺负他。” “确实,更何况,那些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容钰冷笑说,“他们与墨家狼狈为奸,墨家倒了,他们自然别想活着,真是报应。” 涟漪点头说:“此次浩劫,你们容家人丁凋零,是好事又是坏事,毕竟,容璧以后会过的舒坦些,不必承担负责族人的重责。” “对。”容钰点头,“那些人都混吃等死,我才不希望哥哥养着这些寄生虫呢,对了,阿涟,不是你们容家,而是我们容家。” 涟漪红了脸,羞涩说:“等嫁到你们容府时再改,钰儿,你回京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不了,我身子重,去了就耽误你们的婚期,更何况,陈国近日天灾**不断,猃狁又频频异动,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墨契才好。” 涟漪知道剑阁城对陈国的重要性,光城名便知剑阁城在边塞是怎样重要的一座城池,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十几年前是镇远侯和洪都王守着剑阁城,前阵子是镇远侯和豫章王守着剑阁城,而往后就只有镇远侯一人了,因为豫章王要陪着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好在的是,还有容钰,容钰和墨契配合,猃狁人是不可能攻陷剑阁城的。 “上回猃狁人沒有占到便宜,所以猃狁人一直蠢蠢欲动,为了你们的安危,我和墨契都不可能离开剑阁城的。” 涟漪不由佩服容钰说:“钰儿,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墨契娶了你,是天大的福气。” 刚回府的墨契恰好听到,连忙应和说:“对对对,娶到钰儿,是我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情。” “油嘴滑舌。”容钰拍了蹲到她身旁的墨契一下,让他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我要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墨契信誓旦旦的说,容钰这才满意的揉了揉墨契的肩膀,笑着说:“辛苦了。” “不辛苦!”墨契摇头说,涟漪好奇,于是问墨契:“墨契,你做什么去了?” “准备粮草和训练士兵。”容钰替墨契解释说,“我总觉得很快就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所以还是小心一番比较好。” 涟漪点头,墨契又问涟漪:“公主,钰儿在这里沒什么朋友,你多留几日陪她行吗?” “当然可以。”涟漪觉得这几日沒有什么大碍,大不了回去的时候赶一些。 墨契见涟漪答应了,又问:“公主,小妹和豫章王的婚礼就在明日,一起去如何?” 容钰瞪了墨契一眼,觉得墨契真是傻,这种问題原本就是墨歌该问的,怎么轮到他來问,若涟漪心中介怀,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涟漪淡淡笑着,轻声说:“当然去,你们若是都去了,我一人留在镇远侯府也不好。” 容钰立即说:“阿涟,我身子重,不去,便留在府内陪你说说话吧。” 涟漪又摇头说:“不必了,我其实也挺想看看豫章王与城同庆的婚礼,错过了就可惜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办一个与国同庆的婚礼。”容钰笑着怂恿说。 涟漪笑着摇头:“都快成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容钰争辩说,“叔叔和哥哥为你准备的婚礼,绝对称得上与国同庆。” 安安静静坐一旁的墨契也参合上來说:“容璧那家伙为婚礼确实花了极大的心思,公主,你回去定会惊喜。” 容钰不由羡慕说:“阿涟,真羡慕你,当初墨契娶我再普通不过了,现在想來还觉得可惜。” 容钰又说:“好在,他待我好。”说完还看着墨契笑。 墨契只憨笑,容钰又打趣了墨契几番,涟漪知道该走了,留下空间给他们二人,于是说:“钰儿,我去收拾行李了,这几日就拜托你们了。” 容钰也沒做挽留,与涟漪说了些府内的注意,便唤丫鬟送涟漪回房。 涟漪來到房间便打开了行囊,行囊内只有几套换洗衣裳,一对有雏形的大红礼服已经做好,就剩勾勒花样了。 涟漪拿出小的那件,又拿出针线准备缝制,花样依旧是赤莲,但与曾经嫁给赤喾不同的是,这件嫁衣简单许多,质朴典雅。 涟漪就这样静静的缝制嫁衣,心中平静无痕,待时候差不多的时候去用晚膳,然后洗漱就寝,等着明日早阳升起,是墨歌要嫁给赤喾的标志。 就像只眨了一下眼睛,当再次睁开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涟漪揉了揉眼睛,然后问身边的丫鬟:“什么时候了?” “刚刚破晓,公主您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新娘才起床呢。”丫鬟并不知涟漪和赤喾之间的情仇,口无遮拦的说,别的丫鬟立即用眼神制止她。 涟漪并沒有生气,而是淡淡的说:“确实,这个时候新娘刚起來梳妆,我以前也是这样过來的。” 那丫鬟沒看懂别人的眼神,便问:“公主你竟结婚了!” “也不算,毕竟新郎半路跑了。”涟漪自嘲说,“许是后悔娶我了。” “公主!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后悔呢!”那丫鬟不信。 涟漪笑说:“我也只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而已,不是吗?” 丫鬟张大嘴巴,不知道涟漪为何要这样说自己,刚想说涟漪几句好话,却发现,她确实什么都说不出來。 “好歹还有这张脸。”涟漪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我也很喜欢,所以你们只赞扬我的脸,我也是开心的。” 涟漪说的似乎是很愉悦的事情,丫鬟却听出了一些低落,沒人喜欢徒有其表。 “洗漱吧,早些去豫章王府沾喜气。”涟漪起身下床,丫鬟立即围在涟漪身边替涟漪打理,涟漪便闭着眼走神。 赤喾的婚礼,她要以旁观者的角度來参与。 旁观者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不必大清早起來什么都不能吃,还要做那么多繁文缛节的事情。 自己的放手,让墨歌和赤喾能够相守,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涟漪的心情立即变好,便睁开眼睛看窗外的朝霞,朝霞很美,就如陪着容璧看的那日一样美丽。 “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涟漪点头,然后笑着跨出房门,坐上马车前去豫章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今日尽欢 豫章王府一大早就很热闹,涟漪环着容钰的手臂并肩而走,墨契跟在两人后面与旁人搭讪,一听对话便知剑阁城内有地位的人都來了。 墨歌就在豫章王府内,赤喾却沒有像墨契一样带着墨歌围着剑阁城走一圈,只是象征性的绕了豫章王府一圈,所以墨歌此刻已经回到豫章王府了。 吉时还差一个时辰,赤喾却等不及了,于是吩咐礼生直接拜堂,墨契却拦着说:“还是等吉时吧。” 赤喾却拉着墨契坐上高堂的位置,顺便把容钰也拉上前,涟漪只能站在一旁独自一人静静的笑。 礼生识趣,立刻唱道:“一拜天地。” 赤喾立刻拉着墨歌跪天地,动作有些鲁莽有些慌乱,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沉稳的豫章王。 “二拜高堂。” 墨歌和赤喾连忙站起來,然后转身拜墨契和容钰,容钰有些尴尬,墨契倒还好,满眼笑意看着赤喾,似乎很满意这个妹夫。 “夫妻对拜。” 墨歌和赤喾慌乱转身,弯腰跪下,突然有人猛地说:“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涟漪,涟漪睁大眼睛,不知是谁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 “赤喾,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女人走吗?再也不顾剑阁城百姓?”易水寒走上前问,见到赤喾尴尬的样子,涟漪心中竟然有丝丝快意,当初别人阻止了她的婚礼,如今又有人阻止了他的婚礼,真是报应。 墨歌也愣住,不明易水寒为何会这样问,赤喾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的完美,包括对易水寒等人的前途,剑阁城百姓的安危,陈国边塞的防守,赤喾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离开的危害降到最低。 赤喾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易水寒都知道,他为何还要这样为难阿喾呢? “豫章王,你难道不知道陈国正处于怎样的危难中吗?天灾,**,接踵而來,这个时候,你弃百姓不顾,一走了之,你对得起你的父亲洪都王吗?” 易水寒说的义正严词,但赤喾知道易水寒并非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他此行的目的,还需观察等待。 赤喾于是静静的看着易水寒,一句话也不说,等易水寒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墨契坐在前面十分不解,于是站起來拉着易水寒问:“易水寒,你怎么了?阿喾不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吗?你來去自由,其他人都跟着我,至于剑阁城的防备,不是还有我在吗?” 易水寒不理墨契,只盯着赤喾看,涟漪仔细观察两人,想要看出易水寒为何这样做的端倪。 周围渐渐有了骚动,墨歌有些慌,怕别人都听信了易水寒的话,觉得赤喾抛弃了剑阁城的百姓,于是掀开喜帕为赤喾做维护:“易水寒,我想,洪都王若还活着,他也会祝福阿喾的,阿喾为剑阁城付出的不少,你不能因为阿喾不能继续为剑阁城付出就來抹黑阿喾。” 易水寒冷哼一声,然后说:“你是说洪都王也会像豫章王如今这样抛弃满城百姓?到底是我抹黑豫章王,还是你抹黑洪都王?” “够了。”赤喾终于说话,把墨歌护在身后说,“我也觉得,若我父王还在的话,他会支持我的行为,因为他一直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看到这一幕的涟漪深深皱眉,酸意外涌,但很快又平复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必定会上前应和易水寒,阻止赤喾和墨歌的好事。 那样的自己必定非常丑陋,就像现在的易水寒一样让人觉得刻薄,百姓虽说舍不得赤喾,但还是衷心祝愿赤喾和墨歌白头偕老的。 易水寒不肯罢休,揪着赤喾的弱点不放说:“赤喾,你是知道猃狁人正在谋划攻击剑阁城的,你却还是坚持选择在这种关头离开,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还以为你与洪都王一般良善。” 百姓立即喧哗,猃狁人竟然又要袭击剑阁城,这叫他们如何受得了,上回满城警戒就让人觉得压抑,如今只怕是更要让人发疯了。 赤喾知道易水寒这是在抹黑他,他最近根本无心军事,如何会知道猃狁的动静,易水寒这样做,只能抹黑他,却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或许,易水寒就只是想让他不舒坦而已。 赤喾于是说:“易水寒,我沒有我父亲那么伟大,我很自私,我要娶墨歌,然后离开剑阁城,避开一切权力争锋潮涌,我不想我的女人和我的母亲一样突然暴毙,所以我坚持要走,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怕再失去歌儿。” 易水寒静静凝视赤喾,听完就笑了,然后向后退一步來到涟漪身旁,说:“你走吧,我还是留在剑阁城,洪都王寄托于你的厚望,我替你完成。” 涟漪转头看易水寒,易水寒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散发着冷酷严峻的气息,涟漪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动几步,远离易水寒。 易水寒这番话打击了赤喾在百姓中的地位,又提升了自己的形象,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涟漪心想。 赤喾却沒有再管易水寒,笑着对礼生说:“继续吧。” 礼生便继续唱道:“夫妻对拜,进入洞房。” 赤喾便替墨歌把喜帕盖上,然后拉着墨歌的手面对面跪下,百姓却沒有开始那么兴高采烈了,因为易水寒说猃狁正在泌水河畔虎视眈眈,百姓们刚刚松懈下來的神经又被拉紧,再也提不出一点儿兴致。 墨契发觉不对劲,立即大笑说:“上回我成亲,是豫章王替我挡酒,如今我自然要为他挡酒,來來來,喝酒,不醉不归!” 赤喾对墨契点头微笑,然后牵着墨歌进新房,众人选择性忽视将要降临的危险,用酒精麻痹神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日需尽欢。 王府又开始热闹起來,容钰有孕不太适应吵闹,于是站起來走到涟漪身边说:“阿涟,我们回去吧。” 涟漪点头,牵着容钰的手要离开,走到豫章王府门口时,易水寒不知从何处走到她身前问:“公主,不喝几杯再走吗?” “不必了,本公主不喜欢喝酒。”涟漪笑着摇头说,“易大人倒可以多喝几杯,毕竟,今后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豫章王了。” 易水寒深深叹息,惆怅说:“是啊,他就这样走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吧。” “不甘心什么呢?”涟漪知道易水寒是赤喾谋反的重要推手,所以想听听易水寒此刻的想法。 “不甘心到手的东西突然沒了,不甘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不甘心又要从头再來。”易水寒仰头望着剑阁城上空空寂的天空,“也不知,还有多久才会下雨,又要多久才会雨过天晴。” 涟漪摸不着头脑,易水寒又突然问:“公主,听说你要嫁给容丞相了?” “是的。”涟漪满眼笑意,“他才是我的良人。” “他很爱你吗?”易水寒低头笑问,涟漪却有些警惕,易水寒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涟漪想结束对话,于是说:“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所以想早些回去缝制嫁衣,不知易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并无。”易水寒让出路,涟漪再看了易水寒一眼,然后扶着容钰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容钰也疑惑问:“阿涟,那易水寒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涟漪摇头说,“他或许只是烦躁郁闷罢了,毕竟赤喾的放弃,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 “他难道还不死心?”容钰有些担心,因为易水寒刚刚说他选择留在剑阁城,若他有什么不轨心思,墨契首当其冲。 墨契如今还蒙在鼓里,只当赤喾进京是为了帮皇上,而墨家的覆灭,他也沒有迁怒于赤喾等人,容钰也不想让墨契知道更多,因为知道的越多,痛苦就越多。 涟漪虽然不知道易水寒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还是能够确定说:“至少,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洪都王的事情,而洪都王的墓地在剑阁城,他是不会让剑阁城出现任何差错的。” “也对。”容钰抚着肚子说,“他那样桀骜不驯之人,竟然甘于处在赤喾之下这么久,可见洪都王对他的影响。” 涟漪对易水寒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从容璧那儿断断续续的听过一些,易水寒从小纨绔,但因为其父亲易然贪污,导致易家满门抄斩,易然求先皇饶过易水寒,并拜托洪都王照顾易水寒,从此洪都王成为易水寒生活的中心。 容璧说,易水寒对于权力,有着极为恐怖的**,而他的终点在哪儿,沒人知道,所以容璧说,只要他在,易水寒就不可能接近权力中心。 或许是知道容璧等人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回到京城权力中心,易水寒才会剑走偏锋,怂恿赤喾谋反,自己就能最快速度的走到权力巅峰。 可惜啊可惜,赤喾并沒有那样的执念,对于赤喾來说,墨歌比一切都重要。 真羡慕,真羡慕墨歌,有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他,涟漪心想。 不知,要是给容璧选择,他会选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涟漪瞪了容钰一眼,说:“都有孩子了,还是这么不正经。” 容钰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笑着说:“生孩子是最最正经的事情,怎么在阿涟口里就不正经了?” 涟漪被容钰说的脸红,便转移话題说:“你在剑阁城过的怎样?镇远侯待你好吗?” “剑阁城许多方面都比不过京城,但民风纯朴,我在这儿过的很舒坦。”容钰的眼里都带着笑意,“墨契对我很好,但他对别人也很好,这点我喜欢但又最懊恼。” 涟漪不由笑问:“莫不是他对别的女子也很好,你吃味了?” “可不是,剑阁城的少女长的都有异域风情,为人也直爽大方,就是喜欢墨契这样的大块头,都想与墨契共度良宵呢!”容钰一边说一遍翻白眼,可见那些女子让容钰多么介意。 容钰又说:“墨契又是个傻子,那些女人都装柔弱,想方设法投怀送抱,墨契被人吃了豆腐才会明白过來!真是太蠢了!” “还有啊!阿涟,你知不知道,别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墨契就会说给我听,嘴上说着怕我多心,主动坦白,可我知道了反而不会安心,恨不得把那些女人的脸给划烂,真是气死人了!” 似乎,似乎甄哥也说过这种话,当别的女子对哥哥暗送秋波时,甄哥就会想着把那个女子的眼睛给挖下來,再把她的脸给刮花,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别人的夫君。 “怀孕以后,我的脾气坏了许多,只要墨契惹我生气,我就会打他,但他却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我,还问我手疼不疼,每每他这样问我,我就会被逗笑,就不生气了。” “阿涟,若以后哥哥惹你生气,你打便是了,男人就是要教训,不然不会乖。” 此刻不必多说什么,涟漪便在一旁笑着,静静听容钰说她幸福美满的生活。 容钰嘴里虽然说着墨契的不是,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原本消瘦的脸也丰满圆润了些,更好看了些,这个样子的容钰和甄哥一样,全身都散发着女性的光辉。 涟漪恍惚的想着,自己怀孕之后,脸也会圆上一圈,甚至长出斑纹,肚子高高隆起,脾气会变得十分暴躁,指着容璧的鼻子骂,容璧也只是笑呵呵的站在一旁说:“骂的好,骂的好。” 想到这里,涟漪不由噗嗤笑出声,容钰奇怪看她,涟漪便解释说:“我想你哥哥挨打的样子一定很搞笑,容璧小时候很少挨打吧。” “谁说的,哥哥小时候经常受罚。”容钰说,“那些人都欺负哥哥,害的哥哥受家训,不过哥哥也沒有饶过他们就对了。” 这些不好的回忆还是休要再提,涟漪于是说:“容璧已经是丞相了,沒人再敢欺负他。” “确实,更何况,那些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容钰冷笑说,“他们与墨家狼狈为奸,墨家倒了,他们自然别想活着,真是报应。” 涟漪点头说:“此次浩劫,你们容家人丁凋零,是好事又是坏事,毕竟,容璧以后会过的舒坦些,不必承担负责族人的重责。” “对。”容钰点头,“那些人都混吃等死,我才不希望哥哥养着这些寄生虫呢,对了,阿涟,不是你们容家,而是我们容家。” 涟漪红了脸,羞涩说:“等嫁到你们容府时再改,钰儿,你回京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不了,我身子重,去了就耽误你们的婚期,更何况,陈国近日天灾**不断,猃狁又频频异动,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墨契才好。” 涟漪知道剑阁城对陈国的重要性,光城名便知剑阁城在边塞是怎样重要的一座城池,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十几年前是镇远侯和洪都王守着剑阁城,前阵子是镇远侯和豫章王守着剑阁城,而往后就只有镇远侯一人了,因为豫章王要陪着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好在的是,还有容钰,容钰和墨契配合,猃狁人是不可能攻陷剑阁城的。 “上回猃狁人沒有占到便宜,所以猃狁人一直蠢蠢欲动,为了你们的安危,我和墨契都不可能离开剑阁城的。” 涟漪不由佩服容钰说:“钰儿,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墨契娶了你,是天大的福气。” 刚回府的墨契恰好听到,连忙应和说:“对对对,娶到钰儿,是我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情。” “油嘴滑舌。”容钰拍了蹲到她身旁的墨契一下,让他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我要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墨契信誓旦旦的说,容钰这才满意的揉了揉墨契的肩膀,笑着说:“辛苦了。” “不辛苦!”墨契摇头说,涟漪好奇,于是问墨契:“墨契,你做什么去了?” “准备粮草和训练士兵。”容钰替墨契解释说,“我总觉得很快就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所以还是小心一番比较好。” 涟漪点头,墨契又问涟漪:“公主,钰儿在这里沒什么朋友,你多留几日陪她行吗?” “当然可以。”涟漪觉得这几日沒有什么大碍,大不了回去的时候赶一些。 墨契见涟漪答应了,又问:“公主,小妹和豫章王的婚礼就在明日,一起去如何?” 容钰瞪了墨契一眼,觉得墨契真是傻,这种问題原本就是墨歌该问的,怎么轮到他來问,若涟漪心中介怀,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涟漪淡淡笑着,轻声说:“当然去,你们若是都去了,我一人留在镇远侯府也不好。” 容钰立即说:“阿涟,我身子重,不去,便留在府内陪你说说话吧。” 涟漪又摇头说:“不必了,我其实也挺想看看豫章王与城同庆的婚礼,错过了就可惜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办一个与国同庆的婚礼。”容钰笑着怂恿说。 涟漪笑着摇头:“都快成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容钰争辩说,“叔叔和哥哥为你准备的婚礼,绝对称得上与国同庆。” 安安静静坐一旁的墨契也参合上來说:“容璧那家伙为婚礼确实花了极大的心思,公主,你回去定会惊喜。” 容钰不由羡慕说:“阿涟,真羡慕你,当初墨契娶我再普通不过了,现在想來还觉得可惜。” 容钰又说:“好在,他待我好。”说完还看着墨契笑。 墨契只憨笑,容钰又打趣了墨契几番,涟漪知道该走了,留下空间给他们二人,于是说:“钰儿,我去收拾行李了,这几日就拜托你们了。” 容钰也沒做挽留,与涟漪说了些府内的注意,便唤丫鬟送涟漪回房。 涟漪來到房间便打开了行囊,行囊内只有几套换洗衣裳,一对有雏形的大红礼服已经做好,就剩勾勒花样了。 涟漪拿出小的那件,又拿出针线准备缝制,花样依旧是赤莲,但与曾经嫁给赤喾不同的是,这件嫁衣简单许多,质朴典雅。 涟漪就这样静静的缝制嫁衣,心中平静无痕,待时候差不多的时候去用晚膳,然后洗漱就寝,等着明日早阳升起,是墨歌要嫁给赤喾的标志。 就像只眨了一下眼睛,当再次睁开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涟漪揉了揉眼睛,然后问身边的丫鬟:“什么时候了?” “刚刚破晓,公主您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新娘才起床呢。”丫鬟并不知涟漪和赤喾之间的情仇,口无遮拦的说,别的丫鬟立即用眼神制止她。 涟漪并沒有生气,而是淡淡的说:“确实,这个时候新娘刚起來梳妆,我以前也是这样过來的。” 那丫鬟沒看懂别人的眼神,便问:“公主你竟结婚了!” “也不算,毕竟新郎半路跑了。”涟漪自嘲说,“许是后悔娶我了。” “公主!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后悔呢!”那丫鬟不信。 涟漪笑说:“我也只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而已,不是吗?” 丫鬟张大嘴巴,不知道涟漪为何要这样说自己,刚想说涟漪几句好话,却发现,她确实什么都说不出來。 “好歹还有这张脸。”涟漪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我也很喜欢,所以你们只赞扬我的脸,我也是开心的。” 涟漪说的似乎是很愉悦的事情,丫鬟却听出了一些低落,沒人喜欢徒有其表。 “洗漱吧,早些去豫章王府沾喜气。”涟漪起身下床,丫鬟立即围在涟漪身边替涟漪打理,涟漪便闭着眼走神。 赤喾的婚礼,她要以旁观者的角度來参与。 旁观者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不必大清早起來什么都不能吃,还要做那么多繁文缛节的事情。 自己的放手,让墨歌和赤喾能够相守,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涟漪的心情立即变好,便睁开眼睛看窗外的朝霞,朝霞很美,就如陪着容璧看的那日一样美丽。 “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涟漪点头,然后笑着跨出房门,坐上马车前去豫章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豫章王府一大早就很热闹,涟漪环着容钰的手臂并肩而走,墨契跟在两人后面与旁人搭讪,一听对话便知剑阁城内有地位的人都來了。 墨歌就在豫章王府内,赤喾却沒有像墨契一样带着墨歌围着剑阁城走一圈,只是象征性的绕了豫章王府一圈,所以墨歌此刻已经回到豫章王府了。 吉时还差两个时辰,赤喾却等不及了,于是吩咐礼生直接拜堂,墨契却拦着说:“还是等吉时吧。” 赤喾却拉着墨契坐上高堂的位置,顺便把容钰也拉上前,涟漪只能站在一旁独自一人静静的笑。 礼生识趣,立刻唱道:“一拜天地。” 赤喾立刻拉着墨歌跪天地,动作有些鲁莽有些慌乱,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沉稳的豫章王。 “二拜高堂。” 墨歌和赤喾连忙站起來,然后转身猜墨契和容钰,容钰有些尴尬,墨契倒还好,满眼笑意看着赤喾,似乎很满意这个妹夫。 “夫妻对拜。” 墨歌和赤喾慌乱转身,弯腰跪下,突然有人猛地说:“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涟漪,涟漪睁大眼睛,不知是谁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 “赤喾,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女人走吗?再也不顾剑阁城百姓?”易水寒走上前问,见到赤喾尴尬的样子,涟漪心中竟然有丝丝快意,当初别人阻止了她的婚礼,如今又有人阻止了他的婚礼,真是报应。 墨歌也愣住,不明易水寒为何会这样问,赤喾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的完美,包括对易水寒等人的前途,剑阁城百姓的安危,陈国边塞的防守,赤喾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离开的危害降到最低。 赤喾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易水寒都知道,他为何还要这样为难阿喾呢? “豫章王,你难道不知道陈国正处于怎样的危难中吗?天灾,**,接踵而來,这个时候,你弃百姓不顾,一走了之,你对得起你的父亲洪都王吗?” 易水寒说的义正严词,但赤喾知道易水寒并非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他此行的目的,还需等待。 赤喾于是静静的看着易水寒,一句话也不说,等易水寒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墨契坐在前面十分不解,于是站起來拉着易水寒问:“易水寒,你怎么了?阿喾不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吗?你來去自由,其他人都跟着我,至于剑阁城的防备,不是还有我在吗?” 易水寒不理墨契,只盯着赤喾看,涟漪仔细观察两人,想要看出易水寒为何这样做的端倪。 周围渐渐有了骚动,墨歌有些慌,怕别人都听信了易水寒的话,觉得赤喾抛弃了剑阁城的百姓,于是掀开喜帕为赤喾做维护:“易水寒,我想,洪都王若还活着,他也会祝福阿喾的,阿喾为剑阁城付出的不少,你不能因为阿喾不能继续为剑阁城付出就來抹黑阿喾。” 易水寒冷哼一声,然后说:“你是说洪都王也会像豫章王如今这样抛弃满城百姓?到底是我抹黑豫章王,还是你抹黑洪都王?” “够了。”赤喾终于说话,把墨歌护在身后说,“我也觉得,若我父王还在的话,他会支持我的行为,因为他一直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看到这一幕的涟漪深深皱眉,酸意外涌,但很快又平复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必定会上前应和易水寒,阻止赤喾和墨歌的好事。 那样的自己必定非常丑陋,就像现在的易水寒一样让人觉得刻薄,百姓虽说舍不得赤喾,但还是衷心祝愿赤喾和墨歌白头偕老的。 易水寒不肯罢休,揪着赤喾的弱点不放说:“赤喾,你是知道猃狁人正在谋划攻击剑阁城的,你却还是坚持选择在这种关头离开,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还以为你与洪都王一般良善。” 百姓立即喧哗,猃狁人竟然又要袭击剑阁城,这叫他们如何受得了,上回满城警戒就让人觉得压抑,如今只怕是更要让人发疯了。 豫章王府一大早就很热闹,涟漪环着容钰的手臂并肩而走,墨契跟在两人后面与旁人搭讪,一听对话便知剑阁城内有地位的人都來了。 墨歌就在豫章王府内,赤喾却沒有像墨契一样带着墨歌围着剑阁城走一圈,只是象征性的绕了豫章王府一圈,所以墨歌此刻已经回到豫章王府了。 吉时还差两个时辰,赤喾却等不及了,于是吩咐礼生直接拜堂,墨契却拦着说:“还是等吉时吧。” 赤喾却拉着墨契坐上高堂的位置,顺便把容钰也拉上前,涟漪只能站在一旁独自一人静静的笑。 礼生识趣,立刻唱道:“一拜天地。” 赤喾立刻拉着墨歌跪天地,动作有些鲁莽有些慌乱,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沉稳的豫章王。 “二拜高堂。” 墨歌和赤喾连忙站起來,然后转身猜墨契和容钰,容钰有些尴尬,墨契倒还好,满眼笑意看着赤喾,似乎很满意这个妹夫。 “夫妻对拜。” 墨歌和赤喾慌乱转身,弯腰跪下,突然有人猛地说:“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涟漪,涟漪睁大眼睛,不知是谁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 “赤喾,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女人走吗?再也不顾剑阁城百姓?”易水寒走上前问,见到赤喾尴尬的样子,涟漪心中竟然有丝丝快意,当初别人阻止了她的婚礼,如今又有人阻止了他的婚礼,真是报应。 墨歌也愣住,不明易水寒为何会这样问,赤喾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的完美,包括对易水寒等人的前途,剑阁城百姓的安危,陈国边塞的防守,赤喾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离开的危害降到最低。 赤喾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易水寒都知道,他为何还要这样为难阿喾呢? “豫章王,你难道不知道陈国正处于怎样的危难中吗?天灾,**,接踵而來,这个时候,你弃百姓不顾,一走了之,你对得起你的父亲洪都王吗?” 易水寒说的义正严词,但赤喾知道易水寒并非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他此行的目的,还需等待。 赤喾于是静静的看着易水寒,一句话也不说,等易水寒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墨契坐在前面十分不解,于是站起來拉着易水寒问:“易水寒,你怎么了?阿喾不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吗?你來去自由,其他人都跟着我,至于剑阁城的防备,不是还有我在吗?” 易水寒不理墨契,只盯着赤喾看,涟漪仔细观察两人,想要看出易水寒为何这样做的端倪。 周围渐渐有了骚动,墨歌有些慌,怕别人都听信了易水寒的话,觉得赤喾抛弃了剑阁城的百姓,于是掀开喜帕为赤喾做维护:“易水寒,我想,洪都王若还活着,他也会祝福阿喾的,阿喾为剑阁城付出的不少,你不能因为阿喾不能继续为剑阁城付出就來抹黑阿喾。” 易水寒冷哼一声,然后说:“你是说洪都王也会像豫章王如今这样抛弃满城百姓?到底是我抹黑豫章王,还是你抹黑洪都王?” “够了。”赤喾终于说话,把墨歌护在身后说,“我也觉得,若我父王还在的话,他会支持我的行为,因为他一直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看到这一幕的涟漪深深皱眉,酸意外涌,但很快又平复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必定会上前应和易水寒,阻止赤喾和墨歌的好事。 那样的自己必定非常丑陋,就像现在的易水寒一样让人觉得刻薄,百姓虽说舍不得赤喾,但还是衷心祝愿赤喾和墨歌白头偕老的。 易水寒不肯罢休,揪着赤喾的弱点不放说:“赤喾,你是知道猃狁人正在谋划攻击剑阁城的,你却还是坚持选择在这种关头离开,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还以为你与洪都王一般良善。” 百姓立即喧哗,猃狁人竟然又要袭击剑阁城,这叫他们如何受得了,上回满城警戒就让人觉得压抑,如今只怕是更要让人发疯了。 赤喾知道易水寒这是在抹黑他,他最近根本无心军事,如何会知道猃狁的动静,易水寒这样做,只能抹黑他,什么福利也得不到。 为何要抹黑赤喾呢?赤喾失去了剑阁城百姓的信任,失去了神话的描述,赤喾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豫章王府一大早就很热闹,涟漪环着容钰的手臂并肩而走,墨契跟在两人后面与旁人搭讪,一听对话便知剑阁城内有地位的人都來了。 墨歌就在豫章王府内,赤喾却沒有像墨契一样带着墨歌围着剑阁城走一圈,只是象征性的绕了豫章王府一圈,所以墨歌此刻已经回到豫章王府了。 吉时还差一个时辰,赤喾却等不及了,于是吩咐礼生直接拜堂,墨契却拦着说:“还是等吉时吧。” 赤喾却拉着墨契坐上高堂的位置,顺便把容钰也拉上前,涟漪只能站在一旁独自一人静静的笑。 礼生识趣,立刻唱道:“一拜天地。” 赤喾立刻拉着墨歌跪天地,动作有些鲁莽有些慌乱,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沉稳的豫章王。 “二拜高堂。” 墨歌和赤喾连忙站起來,然后转身拜墨契和容钰,容钰有些尴尬,墨契倒还好,满眼笑意看着赤喾,似乎很满意这个妹夫。 “夫妻对拜。” 墨歌和赤喾慌乱转身,弯腰跪下,突然有人猛地说:“慢着。” 所有人都看向涟漪,涟漪睁大眼睛,不知是谁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 “赤喾,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女人走吗?再也不顾剑阁城百姓?”易水寒走上前问,见到赤喾尴尬的样子,涟漪心中竟然有丝丝快意,当初别人阻止了她的婚礼,如今又有人阻止了他的婚礼,真是报应。 墨歌也愣住,不明易水寒为何会这样问,赤喾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的完美,包括对易水寒等人的前途,剑阁城百姓的安危,陈国边塞的防守,赤喾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离开的危害降到最低。 赤喾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易水寒都知道,他为何还要这样为难阿喾呢? “豫章王,你难道不知道陈国正处于怎样的危难中吗?天灾,**,接踵而來,这个时候,你弃百姓不顾,一走了之,你对得起你的父亲洪都王吗?” 易水寒说的义正严词,但赤喾知道易水寒并非是为了百姓着想,至于他此行的目的,还需观察等待。 赤喾于是静静的看着易水寒,一句话也不说,等易水寒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墨契坐在前面十分不解,于是站起來拉着易水寒问:“易水寒,你怎么了?阿喾不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吗?你來去自由,其他人都跟着我,至于剑阁城的防备,不是还有我在吗?” 易水寒不理墨契,只盯着赤喾看,涟漪仔细观察两人,想要看出易水寒为何这样做的端倪。 周围渐渐有了骚动,墨歌有些慌,怕别人都听信了易水寒的话,觉得赤喾抛弃了剑阁城的百姓,于是掀开喜帕为赤喾做维护:“易水寒,我想,洪都王若还活着,他也会祝福阿喾的,阿喾为剑阁城付出的不少,你不能因为阿喾不能继续为剑阁城付出就來抹黑阿喾。” 易水寒冷哼一声,然后说:“你是说洪都王也会像豫章王如今这样抛弃满城百姓?到底是我抹黑豫章王,还是你抹黑洪都王?” “够了。”赤喾终于说话,把墨歌护在身后说,“我也觉得,若我父王还在的话,他会支持我的行为,因为他一直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女子周游列国。” 看到这一幕的涟漪深深皱眉,酸意外涌,但很快又平复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必定会上前应和易水寒,阻止赤喾和墨歌的好事。 那样的自己必定非常丑陋,就像现在的易水寒一样让人觉得刻薄,百姓虽说舍不得赤喾,但还是衷心祝愿赤喾和墨歌白头偕老的。 易水寒不肯罢休,揪着赤喾的弱点不放说:“赤喾,你是知道猃狁人正在谋划攻击剑阁城的,你却还是坚持选择在这种关头离开,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还以为你与洪都王一般良善。” 百姓立即喧哗,猃狁人竟然又要袭击剑阁城,这叫他们如何受得了,上回满城警戒就让人觉得压抑,如今只怕是更要让人发疯了。 赤喾知道易水寒这是在抹黑他,他最近根本无心军事,如何会知道猃狁的动静,易水寒这样做,只能抹黑他,却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或许,易水寒就只是想让他不舒坦而已。 赤喾于是说:“易水寒,我沒有我父亲那么伟大,我很自私,我要娶墨歌,然后离开剑阁城,避开一切权力争锋潮涌,我不想我的女人和我的母亲一样突然暴毙,所以我坚持要走,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怕再失去歌儿。” 易水寒静静凝视赤喾,听完就笑了,然后向后退一步來到涟漪身旁,说:“你走吧,我还是留在剑阁城,洪都王寄托于你的厚望,我替你完成。” 涟漪转头看易水寒,易水寒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散发着冷酷严峻的气息,涟漪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动几步,远离易水寒。 易水寒这番话打击了赤喾在百姓中的地位,又提升了自己的形象,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涟漪心想。 赤喾却沒有再管易水寒,笑着对礼生说:“继续吧。” 礼生便继续唱道:“夫妻对拜,进入洞房。” 赤喾便替墨歌把喜帕盖上,然后拉着墨歌的手面对面跪下,百姓却沒有开始那么兴高采烈了,因为易水寒说猃狁正在泌水河畔虎视眈眈,百姓们刚刚松懈下來的神经又被拉紧,再也提不出一点儿兴致。 墨契发觉不对劲,立即大笑说:“上回我成亲,是豫章王替我挡酒,如今我自然要为他挡酒,來來來,喝酒,不醉不归!” 赤喾对墨契点头微笑,然后牵着墨歌进新房,众人选择性忽视将要降临的危险,用酒精麻痹神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日需尽欢。 王府又开始热闹起來,容钰有孕不太适应吵闹,于是站起來走到涟漪身边说:“阿涟,我们回去吧。” 涟漪点头,牵着容钰的手要离开,走到豫章王府门口时,易水寒不知从何处走到她身前问:“公主,不喝几杯再走吗?” “不必了,本公主不喜欢喝酒。”涟漪笑着摇头说,“易大人倒可以多喝几杯,毕竟,今后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豫章王了。” 易水寒深深叹息,惆怅说:“是啊,他就这样走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吧。” “不甘心什么呢?”涟漪知道易水寒是赤喾谋反的重要推手,所以想听听易水寒此刻的想法。 “不甘心到手的东西突然沒了,不甘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不甘心又要从头再來。”易水寒仰头望着剑阁城上空空寂的天空,“也不知,还有多久才会下雨,又要多久才会雨过天晴。” 涟漪摸不着头脑,易水寒又突然问:“公主,听说你要嫁给容丞相了?” “是的。”涟漪满眼笑意,“他才是我的良人。” “他很爱你吗?”易水寒低头笑问,涟漪却有些警惕,易水寒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涟漪想结束对话,于是说:“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所以想早些回去缝制嫁衣,不知易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并无。”易水寒让出路,涟漪再看了易水寒一眼,然后扶着容钰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容钰也疑惑问:“阿涟,那易水寒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涟漪摇头说,“他或许只是烦躁郁闷罢了,毕竟赤喾的放弃,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 “他难道还不死心?”容钰有些担心,因为易水寒刚刚说他选择留在剑阁城,若他有什么不轨心思,墨契首当其冲。 墨契如今还蒙在鼓里,只当赤喾进京是为了帮皇上,而墨家的覆灭,他也沒有迁怒于赤喾等人,容钰也不想让墨契知道更多,因为知道的越多,痛苦就越多。 涟漪虽然不知道易水寒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还是能够确定说:“至少,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洪都王的事情,而洪都王的墓地在剑阁城,他是不会让剑阁城出现任何差错的。” “也对。”容钰抚着肚子说,“他那样桀骜不驯之人,竟然甘于处在赤喾之下这么久,可见洪都王对他的影响。” 涟漪对易水寒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从容璧那儿断断续续的听过一些,易水寒从小纨绔,但因为其父亲易然贪污,导致易家满门抄斩,易然求先皇饶过易水寒,并拜托洪都王照顾易水寒,从此洪都王成为易水寒生活的中心。 容璧说,易水寒对于权力,有着极为恐怖的**,而他的终点在哪儿,沒人知道,所以容璧说,只要他在,易水寒就不可能接近权力中心。 或许是知道容璧等人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回到京城权力中心,易水寒才会剑走偏锋,怂恿赤喾谋反,自己就能最快速度的走到权力巅峰。 可惜啊可惜,赤喾并沒有那样的执念,对于赤喾來说,墨歌比一切都重要。 真羡慕,真羡慕墨歌,有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他,涟漪心想。 不知,要是给容璧选择,他会选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墨歌和赤喾成亲的第二日涟漪便收到易水寒的邀请,邀请她一同去送墨歌与赤喾出城。 涟漪不明易水寒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自己,斟酌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前去,想要看看那易水寒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容钰却担忧问:“那易水寒心怀鬼胎,涟漪你还是别去了。” “若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怎么也躲不掉,若你担心,叫墨契陪着我去便是了。”涟漪提建议说。 容钰斟酌一番答应说:“墨契也要与易水寒聊一聊,此次刚好是一个时机。” 墨契便骑马,而墨契驾车,一同來到剑阁城城门。 赤喾易水寒等人已经到了,众人都围着赤喾,说着心中的不舍和对墨歌赤喾的祝福,站在外围的易水寒见墨契驾车而來,便说:“你不送赤喾一程吗?” 墨契当然点头,涟漪听了,从马车里探头出來,问:“易大人,你也要送豫章王一程吗?” “我随意。”易水寒看着涟漪问,“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劳驾送豫章王出城?” 涟漪沉思,墨契若是送赤喾的话,自然是要驾车,自己肯定也要跟去,可她又不想跟去,周围又围满了人,涟漪不想抛头露面下马车走回去,一时陷入两难 。 “若公主不想送豫章王一程,那我把我的马借与镇远侯,我送公主回府,如何?”易水寒提议说,墨契当即点头说:“如此甚好,涟漪,你若不想劳碌,叫易水寒送你回去便是。” 涟漪立即摇头说:“不必劳烦易大人,我无事,跟去也沒有关系,易大人去吗?” 易水寒点头笑说:“公主金枝玉叶之体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墨契突然看了易水寒两眼,因为易水寒很少笑,他竟然会对涟漪笑,真是神奇。 涟漪皱眉,觉得易水寒是故意要粘着她,目的是为何? 涟漪沒有理由拒绝,便坐进马车,把易水寒与自己隔离开來,至少,墨契和赤喾在,易水寒不敢做什么。 马车渐渐动了,周围还是人声鼎沸,随着赤喾的离开越來越大声,涟漪听到墨契在说:“阿喾,真羡慕你。” 赤喾沒有回答,墨契又说:“以后有时间便來剑阁城坐坐,若歌儿向我抱怨你,仔细我的拳头。” 赤喾这才笑说:“好,若歌儿向你抱怨,你打残我也不是不可。” “打残你,歌儿怎么办。”墨契笑着说,墨歌的声音也传來:“所以我就不能抱怨阿喾的不是呗。” “原來打的是这个算盘啊!阿喾你这小子!”墨契哈哈大笑,墨歌和赤喾也笑了,只有马车里的涟漪和跟在后面的易水寒沒有笑。 涟漪掀开车帘向后看,易水寒正盯着马车看,见涟漪回头,便问:“公主,怎么了?” “沒什么。”涟漪并沒有什么想与易水寒说的,便想放下车帘,可易水寒却打马上前,伸手撩起车帘,笑着问涟漪:“公主,我姐姐的孩子还好吗?” 涟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來易水寒的姐姐的孩子是谁,是赤泌,涟漪于是说:“他很好,现在养在安乐侯府。” 易水寒又问:“安乐侯待他如何?” “很好。”涟漪其实也不知道梁子尘怎么抚养赤泌,但梁子尘的人品可以信任,至少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赤泌的事情。 易水寒流露出善感的神情,叹息说:“其实,我想把泌儿接來抚养,但他是王爷,怎么能够拘泥于剑阁城呢?” 涟漪只觉得鸡皮疙瘩全起來了,因为易水寒说的非常假,常人一眼就能看穿,涟漪不想再与易水寒说话,于是笑问:“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若有问題,您可以问镇远侯。” 易水寒皱眉,想了想然后说:“既然公主思虑如此之多,那易某就不打扰了,只是易某想与镇远侯说些私密的话,公主在车内,易某不好开口。” 涟漪巴不得离易水寒远一些,只要易水寒靠近她,涟漪就觉得渗得慌,于是快速答应说:“好,那我下马车,你与镇远侯谈。” “我的荼碧马便借给公主好了。”易水寒说完,墨契刚好停下马车,好奇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涟漪走下马车,走在前头的赤喾也勒马,转头看着涟漪等人,墨歌见涟漪下马车了,便也开心的说:“赤喾,抱我下去,我想与阿涟说说话。” 赤喾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再抱着墨歌下來,而易水寒也把荼碧马牵到涟漪面前说:“公主,你骑马吧。” 涟漪不敢碰易水寒的一切东西,便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再向下走,就能看到泌水城里的泌山了。” 墨歌走到涟漪身边,拉着涟漪的手说:“阿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的放手,我才能和阿喾在一起。” 涟漪不说话,墨歌又说:“阿涟,希望你和容璧白头偕老,相守一生,甚至是三生三世,让他给你幸福。” 修竹若知道他最最心爱的亲妹妹在怂恿自己与别人携手三生,他要该多么郁闷啊,涟漪忍住笑意,说:“我不贪心,过好这辈子便行了。” 正当墨歌想说话时,一箭刺向涟漪,墨歌连忙推开涟漪,箭还是不小心与墨歌的手臂擦过,墨歌的手臂被割破,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涟漪有些呆,这箭有毒,赤喾连忙赶來,在不远处的墨契和易水寒也想赶來,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衣人拦住,墨契和易水寒立即抽出刀剑自保,更大批黑衣人向涟漪等人靠近。 涟漪衡量了一下差距,墨歌和自己都可以算得上拖后腿的存在,赤喾一个人是不可能护住两人的,所以,赤喾要做出选择。 涟漪有自知之明,牵住易水寒的荼碧马就翻上去,而赤喾也把墨歌拉上朝野马,把墨歌环在怀中,不让墨歌暴露在外。 涟漪看着依旧有些心酸,曾经自己求赤喾教她骑马,如今她会骑马了,所以她便独自骑马,而墨歌不会骑马,反而被他环在怀中。 黑衣人并沒有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只是在后面不断追赶,距离在拉开,涟漪稍稍松懈,沉思为何会有人追杀他们,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有谁要追杀他们,只能盯着赤喾的背影发呆。 自己当初求赤喾教她骑马,就是为了拉进距离,可他们的距离却越來越远了,墨歌不会骑马,怎么学也学不会,赤喾便把她搂紧,一辈子搂在怀里。 涟漪摇头,不是自己的,怎么争取也得不到。 涟漪不再看赤喾的背影,转头看身后,却发现身后的黑衣人在与自己的距离拉进,为首的是一个穿红衣的人,涟漪能够强烈的感觉,他是陛犴。 竟然是陛犴! 涟漪有些慌,陛犴会制毒,墨歌中的那一箭也不知别的郎中可否治好,若治不好,就只能求梁子尘了。 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皱眉,若再这样下去,赤喾他们也逃不了,不如,分开? 涟漪便转头向深林疾驰而去,果然,红衣人跟在自己后方,在确定了陛犴的心思之后,涟漪反而冷静下來了,因为,自己一个弱女子对陛犴來说沒什么大作用。 猃狁最近蠢蠢欲动,赤喾他们出事才叫人头疼,因为赤喾刚要走,就出事了,百姓都会认为是皇上做的,要卸磨杀驴。 涟漪转头看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过不了多久,陛犴就能追到了,涟漪不甘心被追到,于是用力打马,让荼碧跑的更快些。 荼碧加快速度,也只是与陛犴的速度相同,周围也越來越陌生,涟漪又开始慌了。 正当涟漪走神时,突然,一道阳光穿过眼球,荼碧穿出了丛林,丛林外却是一个悬崖,涟漪连忙勒马,防止荼碧冲过去。 转头,红衣人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可以看到陛犴涟漪恣意张狂的笑容,涟漪更加不想让陛犴得逞,于是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却发现下方水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别乱动。”陛犴的声音从身后传來,涟漪慌了, 但看情况,他们是逃不了了。 赤喾在前面飞驰着,沒有回头看她一眼,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 涟漪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陛犴便咧嘴说:“怎么?不想碰我?” 涟漪只静静看着陛犴,陛犴身下是摔的血肉模糊的汗血宝马,陛犴也被自己砸的动弹不得,手无缚鸡之力。 若自己,若自己拿出刀片割破陛犴的喉咙,猃狁便会乱做一团吧? 涟漪情不自禁的摸着袖中的刀片,而见涟漪久久沒有动静的陛犴,深深皱起眉头,似乎看透了涟漪的心思,但一句话也不说。 涟漪紧紧握着刀片,然后走向陛犴,陛犴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惨,身上满是血液,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汗血宝马的,身下有宝马破肉而出的骨骼,有些碎裂的骨骼深深插入陛犴肌肤中。 陛犴只能躺着,然后动一动面部的肌肉,自己完全能够杀了他,涟漪心想。 刀片未开锋的背面顶着涟漪的掌心,涟漪觉得有些疼,却更让自己兴奋,杀了陛犴,猃狁就失去了统领,就沒有能力攻击他们陈国了。 涟漪蹲下,陛犴的眼珠随着涟漪的脸动,已经转到了眼眶最旁边,却还是只能看到涟漪的半张脸,即使眼睛酸痛的不行,陛犴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的半张脸。 涟漪的半张脸无表情,双眼深幽,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 涟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再细细考虑一番,若杀了陛犴,猃狁真的会乱吗?又或许是给了猃狁人攻击陈国的理由? 陛犴这次又带了许多杀手,可见要有准备,甚至准备了几年。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见陛犴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陛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陛犴的眼睛开始发红,或许是眼珠长时间对着一边不闭眼的原因,又或许是气红了眼,他救了涟漪,涟漪却要恩将仇报,杀救命恩人。 涟漪再次深吸一口气,在权衡了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放下了刀片,然后说:“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不能乱动你,不然你的伤势加重,我想,你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找來,我便走了。” “走?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陛犴冷笑说,“你白了头也走不出去。” 涟漪转头看向周围,只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再仰头看上方,上方水雾弥漫,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涟漪还是觉得十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个地方。 有丛林,有悬崖,有小溪的地方…… 涟漪猛地想到赤喾和墨歌,那时候,这里被大雪覆盖,两人相偎相依,汲取互相的温度。 涟漪不愿再想,于是问:“这是哪儿?为何我走不出去?” “这是白头谷,因为曾经许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走到白头也沒有走出峡谷,凭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陛犴不傻,虽说涟漪解释了她是怕移动了他会让他伤的更深,但陛犴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刚刚涟漪身上发出的杀气,虽然不强烈,但陛犴还是发现了。 涟漪便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陛犴身边说:“这白头谷,名字起的倒真好,这儿冬天会堆满雪吧,落在头上,倒真像白了头。” 陛犴见涟漪身上沒了杀气,便也放松了些,躺在地上看着迷蒙的天空说:“也有人这样解释白头谷名字的由來,只是极少。” 涟漪也仰头看迷蒙的天空,问:“你不怕死吗?摔下來说不定会死。” “傻子,我当然对这里的地形了解,才会知道这里叫白头谷,也知道怎么到这里,更知道这崖不高,摔不死,才会陪你跳。”陛犴嘲讽说。 涟漪又哦了一声,淡淡问:“你怎么会对我们陈国的地形如此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犴笑着说。 涟漪又抓紧刀片,这次陛犴却不再沉默了,冷笑说:“你杀了我并不会阻止我们猃狁攻击你们陈国,反而会激起战争,你也别想活着。” 涟漪点头,又问说:“为何你会知道我会出城送豫章王?你这次來陈国有什么目的?” 陛犴觉得好笑,涟漪就这样直白的问他,但陛犴也毫不忌讳说:“目的就是把你虏走,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涟漪仔细回忆,自己身边是否有陛犴的人,而易水寒奇怪的行为让涟漪警惕,涟漪便问:“猃狁王,你答应易水寒什么了,竟然能让他违背洪都王的意愿,投靠你。” 陛犴并不解释易水寒与自己无关,甚至挑拨离间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都是他出的主意,让你出城,然后我來抓你。” “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被你抓住?”涟漪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要陛犴抓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差不多。”陛犴笑着说:“反正,赤喾是不可能來救你的,墨契也被易水寒给绊住了,你就乖乖和我走吧。” “易水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涟漪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只需好好谋划怎么攻下陈国的土地便是了。 “因为他讨厌皇上和容丞相啊。”陛犴言简意赅的说。 是了,昨日易水寒突然问到自己和容璧的事情,容璧毁他前程,他自然也要报复容璧,而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皇上和容璧都会痛苦。 涟漪更加觉得这个易水寒留不得,若有幸逃出去了,她一定要把易水寒这个祸害解决了。 涟漪便拍拍衣裙站起來,然后说:“和我说说怎么走出这白头谷吧,我不想死在这儿。” “等我的人來。”陛犴闭上眼睛休憩,涟漪却不想等猃狁的人來,那时候,就更沒有可能逃走了。 涟漪便拿出胸口的吊坠竹笛,竹笛瞬间变大,涟漪放在唇边吹奏,一曲《滴水成珠》泻出,陛犴不解涟漪为何在这种关头吹笛,即使那笛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涟漪静静吹了一阵子,却沒有见修竹应声而至,也开始慌了,便安慰自己说,修竹或许最近非常忙,所以來不及赶來,还要等一阵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 涟漪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陛犴便咧嘴说:“怎么?不想碰我?” 涟漪只静静看着陛犴,陛犴身下是摔的血肉模糊的汗血宝马,陛犴也被自己砸的动弹不得,手无缚鸡之力。 若自己,若自己拿出刀片割破陛犴的喉咙,猃狁便会乱做一团吧? 涟漪情不自禁的摸着袖中的刀片,而见涟漪久久沒有动静的陛犴,深深皱起眉头,似乎看透了涟漪的心思,但一句话也不说。 涟漪紧紧握着刀片,然后走向陛犴,陛犴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惨,身上满是血液,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汗血宝马的,身下有宝马破肉而出的骨骼,有些碎裂的骨骼深深插入陛犴肌肤中。 陛犴只能躺着,然后动一动面部的肌肉,双眼紧盯涟漪。 自己完全能够杀了他,涟漪心想。 刀片未开锋的背面顶着涟漪的掌心,涟漪觉得有些疼,却更让自己兴奋,杀了陛犴,猃狁就失去了统领,就沒有能力攻击他们陈国了。 涟漪蹲下,陛犴的眼珠随着涟漪的脸动,已经转到了眼眶最旁边,却还是只能看到涟漪的半张脸,即使眼睛酸痛的不行,陛犴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的半张脸。 涟漪的半张脸无表情,双眼深幽,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 涟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再细细考虑一番,若杀了陛犴,猃狁真的会乱吗?又或许是给了猃狁人攻击陈国的理由? 陛犴这次又带了许多杀手,可见早有准备,甚至准备了几年。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见陛犴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陛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陛犴的眼睛开始发红,或许是眼珠长时间转到一边不闭眼的原因,又或许是气红了眼,他救了涟漪,涟漪却要恩将仇报,杀救命恩人。 涟漪再次深吸一口气,在权衡了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放下了刀片,然后说:“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不能乱动你,不然你的伤势加重,我想,你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找來,我便走了。” “走?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陛犴冷笑说,“你白了头也走不出去。” 涟漪转头看向周围,只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再仰头看上方,上方水雾弥漫,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涟漪还是觉得十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个地方。 有丛林,有悬崖,有小溪的地方…… 涟漪猛地想到赤喾和墨歌,那时候,这里被大雪覆盖,两人相偎相依,汲取互相的温度。 涟漪不愿再想,于是问:“这是哪儿?为何我走不出去?” “这是白头谷,因为曾经许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走到白头也沒有走出峡谷,凭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陛犴不傻,虽说涟漪解释了她是怕移动了他会让他伤的更深,但陛犴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刚刚涟漪身上发出的杀气,虽然不强烈,但陛犴还是发现了。 涟漪便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陛犴身边说:“白头谷,名字起的倒真好,这儿冬天会堆满雪吧,落在头上,倒真像白了头。” 陛犴见涟漪身上沒了杀气,便也放松了些,躺在地上看着迷蒙的天空说:“也有人这样解释白头谷名字的由來,只是极少。” 涟漪也仰头看迷蒙的天空,问:“你不怕死吗?摔下來说不定会死。” “傻子,我当然对这里的地形了解,才会知道这里叫白头谷,也知道怎么到这里,更知道这崖不高,摔不死,才会陪你跳。”陛犴嘲讽说。 涟漪又哦了一声,淡淡问:“你怎么会对我们陈国的地形如此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犴笑着说。 涟漪又抓紧刀片,这次陛犴却不再沉默了,冷笑说:“你杀了我并不会阻止我们猃狁攻击你们陈国,反而会激起战争,你也别想活着。” 涟漪点头,又问说:“为何你会知道我会出城送豫章王?你这次來陈国有什么目的?” 陛犴觉得好笑,涟漪就这样直白的问他,但陛犴也毫不忌讳说:“目的就是把你虏走,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涟漪仔细回忆,自己身边是否有陛犴的人,而易水寒奇怪的行为让涟漪警惕,涟漪便问:“猃狁王,你答应易水寒什么了,竟然能让他违背洪都王的意愿,投靠你。” 陛犴并不解释易水寒与自己无关,甚至挑拨离间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都是他出的主意,让你出城,然后我來抓你。” “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被你抓住?”涟漪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要陛犴抓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差不多。”陛犴笑着说:“反正,赤喾是不可能來救你的,墨契也被易水寒给绊住了,你就乖乖和我走吧。” “易水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涟漪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只需好好谋划怎么攻下陈国的土地便是了。 “因为他讨厌皇上和容丞相啊。”陛犴言简意赅的说。 是了,昨日易水寒突然问到自己和容璧的事情,容璧毁他前程,他自然也要报复容璧,而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皇上和容璧都会痛苦。 涟漪更加觉得这个易水寒留不得,若有幸逃出去了,她一定要把易水寒这个祸害解决了。 涟漪便拍拍衣裙站起來,然后说:“和我说说怎么走出这白头谷吧,我不想死在这儿。” “等我的人來。”陛犴闭上眼睛休憩,涟漪却不想等猃狁的人來,那时候,就更沒有可能逃走了。 涟漪便拿出胸口的吊坠竹笛,竹笛瞬间变大,涟漪放在唇边吹奏,一曲《滴水成珠》泻出,陛犴不解涟漪为何在这种关头吹笛,即使那笛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涟漪静静吹了一阵子,却沒有见修竹应声而至,也开始慌了,便安慰自己说,修竹或许最近非常忙,所以來不及赶來,还要等一阵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 涟漪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陛犴便咧嘴说:“怎么?不想碰我?” 涟漪只静静看着陛犴,陛犴身下是摔的血肉模糊的汗血宝马,陛犴也被自己砸的动弹不得,手无缚鸡之力。 若自己,若自己拿出刀片割破陛犴的喉咙,猃狁便会乱做一团吧? 涟漪情不自禁的摸着袖中的刀片,而见涟漪久久沒有动静的陛犴,深深皱起眉头,似乎看透了涟漪的心思,但一句话也不说。 涟漪紧紧握着刀片,然后走向陛犴,陛犴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惨,身上满是血液,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汗血宝马的,身下有宝马破肉而出的骨骼,有些碎裂的骨骼深深插入陛犴肌肤中。 陛犴只能躺着,然后动一动面部的肌肉,双眼紧盯涟漪。 自己完全能够杀了他,涟漪心想。 刀片未开锋的背面顶着涟漪的掌心,涟漪觉得有些疼,却更让自己兴奋,杀了陛犴,猃狁就失去了统领,就沒有能力攻击他们陈国了。 涟漪蹲下,陛犴的眼珠随着涟漪的脸动,已经转到了眼眶最旁边,却还是只能看到涟漪的半张脸,即使眼睛酸痛的不行,陛犴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的半张脸。 涟漪的半张脸无表情,双眼深幽,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 涟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再细细考虑一番,若杀了陛犴,猃狁真的会乱吗?又或许是给了猃狁人攻击陈国的理由? 陛犴这次又带了许多杀手,可见早有准备,甚至准备了几年。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见陛犴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陛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陛犴的眼睛开始发红,或许是眼珠长时间转到一边不闭眼的原因,又或许是气红了眼,他救了涟漪,涟漪却要恩将仇报,杀救命恩人。 涟漪再次深吸一口气,在权衡了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放下了刀片,然后说:“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不能乱动你,不然你的伤势加重,我想,你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找來,我便走了。” “走?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陛犴冷笑说,“你白了头也走不出去。” 涟漪转头看向周围,只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再仰头看上方,上方水雾弥漫,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涟漪还是觉得十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个地方。 有丛林,有悬崖,有小溪的地方…… 涟漪猛地想到赤喾和墨歌,那时候,这里被大雪覆盖,两人相偎相依,汲取互相的温度。 涟漪不愿再想,于是问:“这是哪儿?为何我走不出去?” “这是白头谷,因为曾经许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走到白头也沒有走出峡谷,凭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陛犴不傻,虽说涟漪解释了她是怕移动了他会让他伤的更深,但陛犴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刚刚涟漪身上发出的杀气,虽然不强烈,但陛犴还是发现了。 涟漪便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陛犴身边说:“白头谷,名字起的倒真好,这儿冬天会堆满雪吧,落在头上,倒真像白了头。” 陛犴见涟漪身上沒了杀气,便也放松了些,躺在地上看着迷蒙的天空说:“也有人这样解释白头谷名字的由來,只是极少。” 涟漪也仰头看迷蒙的天空,问:“你不怕死吗?摔下來说不定会死。” “傻子,我当然对这里的地形了解,才会知道这里叫白头谷,也知道怎么到这里,更知道这崖不高,摔不死,才会陪你跳。”陛犴嘲讽说。 涟漪又哦了一声,淡淡问:“你怎么会对我们陈国的地形如此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犴笑着说。 涟漪又抓紧刀片,这次陛犴却不再沉默了,冷笑说:“你杀了我并不会阻止我们猃狁攻击你们陈国,反而会激起战争,你也别想活着。” 涟漪点头,又问:“为何你会知道我会出城送豫章王?你这次來陈国有什么目的?” 陛犴觉得好笑,涟漪就这样直白的问他,但陛犴也毫不忌讳说:“目的就是把你虏走,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涟漪仔细回忆,自己身边是否有陛犴的人,而易水寒奇怪的行为让涟漪警惕,涟漪便问:“猃狁王,你答应易水寒什么了,竟然能让他违背洪都王的意愿,投靠你。” 陛犴并不解释易水寒与自己无关,甚至挑拨离间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都是他出的主意,让你出城,然后我來抓你。” “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被你抓住?”涟漪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要陛犴抓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差不多。”陛犴笑着说:“反正,赤喾是不可能來救你的,墨契也被易水寒给绊住了,你就乖乖和我走吧。” “易水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涟漪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只需好好谋划怎么攻下陈国的土地便是了。 “因为他讨厌皇上和容丞相啊。”陛犴言简意赅的说。 是了,昨日易水寒突然问到自己和容璧的事情,容璧毁他前程,他自然也要报复容璧,而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皇上和容璧都会痛苦。 涟漪更加觉得这个易水寒留不得,若有幸逃出去了,她一定要把易水寒这个祸害解决了。 涟漪便拍拍衣裙站起來,然后说:“和我说说怎么走出这白头谷吧,我不想死在这儿。” “等我的人來。”陛犴闭上眼睛休憩,涟漪却不想等猃狁的人來,那时候,就更沒有可能逃走了。 涟漪便拿出胸口的吊坠竹笛,竹笛瞬间变大,涟漪放在唇边吹奏,一曲《滴水成珠》泻出,陛犴不解涟漪为何在这种关头吹笛,即使那笛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涟漪静静吹了一阵子,却沒有见修竹应声而至,也开始慌了,便安慰自己说,修竹或许最近非常忙,所以來不及赶來,还要等一阵子。 修竹沒有即使赶來,陛犴的人却寻声而來,涟漪立刻把刀片抵在陛犴的喉咙,大声说:“把我的马牵來,不然我就杀了他。” 黑衣人立即看向陛犴,陛犴冷笑说:“去吧。” 涟漪警惕着防备着周围黑衣人,虽说陛犴说她有不出这白头谷,但涟漪还是非常相信自己能够出去,因为她骑的马是易水寒的荼碧马,而当初赤喾墨歌她们就是被易水寒救出的。 既然荼碧马來过一次,就能够找到回剑阁城的路,涟漪坚信。 “恩将仇报啊。”陛犴突然说,“真是亏大发了,为了救你,把自己都搭上了,涟漪,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涟漪点头,心中却埋怨,明明就是他想害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荼碧马终于被牵來,它不断的刨着蹄子,鼻子吐着热气,似乎被激怒了。 涟漪心中咯噔一下,是啊,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并沒有那么好驾驭,即使荼碧看到了自己,也沒有半点反应。 涟漪咬了咬牙,然后冷冷说:“你们,都向后退,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退。”陛犴答应,因为他认出那是易水寒的马,更知道易水寒的马是个烈性子的,荼碧此刻一看就处在暴怒中,陛犴也想看看涟漪怎么骑上去。 黑衣人不断后退,包围的圈子已经有了百米的大小,荼碧站在涟漪和陛犴身边,双眼充血的看着涟漪,涟漪觉得害怕,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如果易水寒想要害自己,给马下毒,若自己在马上出了意外,沒人能够追究他的责任。 可是,自己即使不上马,也是死路一条,涟漪宁愿选择被马踩死也不要被陛犴带走。 涟漪便狠下心,快速的冲到荼碧的身侧抓住马鞍向上爬,荼碧立即有了反应,不断的挣扎跳动,涟漪紧紧拽着马鞍不撒手,即使被甩的头晕脑涨。 黑衣人立即围上,荼碧受到惊吓,横冲直撞把几个黑衣人给踩倒在地,涟漪被颠的想吐,习惯以后却沒有那么晕了,涟漪紧咬牙关,继续向上爬,终于趴上荼碧的背。 涟漪爬上荼碧的背之后,荼碧便不跑了,不断的上下颠动身体,涟漪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紧拽马鞍,一手用刀片扎荼碧的臀部,逼迫它跑。 刀片深深刺入肌肉,荼碧嘶鸣一声,然后疯狂的奔跑起來,好几个黑衣人被撞飞到一旁,涟漪紧紧抓住马鞍,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双手用力到掐破手掌。 跑了一阵子之后,周围再沒有黑衣人的喧嚣,但荼碧跑但了深林内,周围都是参天的大树,树枝打在荼碧身上,荼碧依旧狂奔不止。 涟漪被颠的不行,不知是等荼碧冷静下來还是跳下马背,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再等等,等荼碧跑出深林。 好在荼碧沒跑多久就出了深林,外面有条清澈的小溪,涟漪看准时机,在荼碧穿越过小溪时跳下來,落在溪水中,冰冷的溪水立即涌入耳鼻中,涟漪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也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阿涟,阿涟,阿涟……”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毛巾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也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阿涟,阿涟,阿涟……”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毛巾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修竹便端着碗吃着寡淡的稀饭,心中想着,还是糖葫芦好吃。 老婆婆喂涟漪喝了一碗糖水,见修竹喝完粥,便问:“她前段时间是不是淋雨了?又因心中抑郁,再受到惊吓,才导致如此猛烈高烧。” 修竹含糊点头,老婆婆便指责说:“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好好照顾姑娘呢!三伏天怎么能够让她去淋雨呢?还让她心中积郁许久,怎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折腾,等后果发生了,又要后悔。” 修竹并不知道涟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听老婆婆说涟漪这段时间心中积郁,也难受的不得了,觉得就是自己的原因,若自己的法术再高强些,就不会晕倒,又或许,若自己派如意去照顾涟漪,涟漪就不可能受这种罪! 修竹握紧拳头,也不知道,容璧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他说好会好好照顾漪儿的,却还是让漪儿受伤,等下回见到容璧,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年轻人,惜眼前福啊,千万别伤透姑娘的心才后悔。”老婆婆不断教育修竹,认为就是修竹欺负涟漪,才会导致涟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见修竹虚心受教,便想多说些人生哲理,谁知外面又有人喊:“阿婆!有人中毒了!” 老婆婆立即拄着拐杖出房,修竹沒有想出去的想法,继续守在涟漪的身边,谁知一群妇人搂着一个女子进了房内,而房内只有涟漪躺的那张床,妇人们就只能把中毒女子放在涟漪身旁,修竹有些不喜,但看到中毒之人的容貌时,便立即站起身,然后走出房门。 门外有个男子焦急的走來走去,他身旁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修竹认出他是谁,那人也认出修竹是谁,两人便相望了一阵子,对方先开口说:“修竹,我想,我沒有记错。” “帝……赤喾。”修竹改口说,“你是赤喾。” 赤喾点头,微笑说:“我是赤喾,很荣幸能够与你见面。” 修竹微微颔首,沒有回答,赤喾的神情稍稍僵硬,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就不再管修竹了,观察着小屋内的动静。 小屋内人声鼎沸,许是被吵的烦了,很快一群人就被赶出來了,赤喾便走上去问:“请问,郎中说了我夫人是中什么毒吗?” “说了。”昨日那个清秀的姑娘笑着说,“是猃狁人常用的一种毒,陈国人都治不好的,好在我们阿婆是猃狁人。” 赤喾这才放了心,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沉思,猃狁的毒,那就说明那群黑衣人都是猃狁人,在涟漪与他们走散之后那群黑衣人便不见了,可见目标并不在他,也对,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罢了,猃狁人不可能打他的主意。 既然不是他和歌儿,那就说明,他们的目标在阿涟,他们想控制阿涟?若控制了阿涟,那容璧和皇上都会被牵制吧,说不定,陛犴会用阿涟來换剑阁城! 赤喾越想越觉得可能,猃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程?难不成,他们的人当中有内奸? 赤喾心乱不已,虽说一直想要卸下包袱,陪着心爱的女子走走,可当国家受难时,他还是难以完全忽视,做不到抛下一切就这样走了,便写了一封信要村里的人帮忙送进剑阁城。 村里的人都很热情,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來,然后拿着信徒步走去剑阁城,赤喾有些不好意思,便塞了几两银子给送信的小伙子。 修竹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赤喾,素來不喜欢说话的他也沒有什么想对赤喾说的,如今赤喾和墨歌修成正果,算是他的妹夫,修竹却依旧对赤喾饱含敌意,因为涟漪的心里只怕还留着赤喾给的伤疤。 赤喾病不知道修竹的心思,见修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便问:“修竹,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沒有。”修竹摇头,然后继续盯着赤喾看。 赤喾咳嗽两下,觉得修竹此人甚怪,來无影去无踪,也不喜欢与人说话接触,实力超群,身份更是个谜,这样的人,留在涟漪身边赤喾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赤喾不怀疑修竹对涟漪的真心。 赤喾不想拐弯抹角,于是问:“修竹,你究竟是什么人?留在阿涟身边,就做什么伤害阿涟的事情吗?” “与你无关。”修竹冷冷说,赤喾也沒有多么生气,毕竟他确实无权问修竹的身份,谁知,修竹继续说,“漪儿的事情一律与你无关,你照顾好歌儿就行了,漪儿,我來照顾。” 原來是说他无权过问涟漪的事情,赤喾知道他对不起涟漪,理亏,于是点头,也不再找话題了。 修竹便端着碗吃着寡淡的稀饭,心中想着,还是糖葫芦好吃。 老婆婆喂涟漪喝了一碗糖水,见修竹喝完粥,便问:“她前段时间是不是淋雨了?又因心中抑郁,再受到惊吓,才导致如此猛烈高烧。” 修竹含糊点头,老婆婆便指责说:“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好好照顾姑娘呢!三伏天怎么能够让她去淋雨呢?还让她心中积郁许久,怎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折腾,等后果发生了,又要后悔。” 修竹并不知道涟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听老婆婆说涟漪这段时间心中积郁,也难受的不得了,觉得就是自己的原因,若自己的法术再高强些,就不会晕倒,又或许,若自己派如意去照顾涟漪,涟漪就不可能受这种罪! 修竹握紧拳头,也不知道,容璧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他说好会好好照顾漪儿的,却还是让漪儿受伤,等下回见到容璧,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年轻人,惜眼前福啊,千万别伤透姑娘的心才后悔。”老婆婆不断教育修竹,认为就是修竹欺负涟漪,才会导致涟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见修竹虚心受教,便想多说些人生哲理,谁知外面又有人喊:“阿婆!有人中毒了!” 老婆婆立即拄着拐杖出房,修竹沒有想出去的想法,继续守在涟漪的身边,谁知一群妇人搂着一个女子进了房内,而房内只有涟漪躺的那张床,妇人们就只能把中毒女子放在涟漪身旁,修竹有些不喜,但看到中毒之人的容貌时,便立即站起身,然后走出房门。 门外有个男子焦急的走來走去,他身旁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修竹认出他是谁,那人也认出修竹是谁,两人便相望了一阵子,对方先开口说:“修竹,我想,我沒有记错。” “帝……赤喾。”修竹改口说,“你是赤喾。” 赤喾点头,微笑说:“我是赤喾,很荣幸能够与你见面。” 修竹微微颔首,沒有回答,赤喾的神情稍稍僵硬,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就不再管修竹了,观察着小屋内的动静。 小屋内人声鼎沸,许是被吵的烦了,很快一群人就被赶出來了,赤喾便走上去问:“请问,郎中说了我夫人是中什么毒吗?” “说了。”昨日那个清秀的姑娘笑着说,“是猃狁人常用的一种毒,陈国人都治不好的,好在我们阿婆是猃狁人。” 赤喾这才放了心,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沉思,猃狁的毒,那就说明那群黑衣人都是猃狁人,在涟漪与他们走散之后那群黑衣人便不见了,可见目标并不在他,也对,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罢了,猃狁人不可能打他的主意。 既然不是他和歌儿,那就说明,他们的目标在阿涟,他们想控制阿涟?若控制了阿涟,那容璧和皇上都会被牵制吧,说不定,陛犴会用阿涟來换剑阁城! 赤喾越想越觉得可能,猃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程?难不成,他们的人当中有内奸? 赤喾心乱不已,虽说一直想要卸下包袱,陪着心爱的女子走走,可当国家受难时,他还是难以完全忽视,做不到抛下一切就这样走了,便写了一封信要村里的人帮忙送进剑阁城。 村里的人都很热情,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來,然后拿着信徒步走去剑阁城,赤喾有些不好意思,便塞了几两银子给送信的小伙子。 修竹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赤喾,素來不喜欢说话的他也沒有什么想对赤喾说的,如今赤喾和墨歌修成正果,算是他的妹夫,修竹却依旧对赤喾饱含敌意,因为涟漪的心里只怕还留着赤喾给的伤疤。 赤喾病不知道修竹的心思,见修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便问:“修竹,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沒有。”修竹摇头,然后继续盯着赤喾看。 赤喾咳嗽两下,觉得修竹此人甚怪,來无影去无踪,也不喜欢与人说话接触,实力超群,身份更是个谜,这样的人,留在涟漪身边赤喾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赤喾不怀疑修竹对涟漪的真心。 赤喾不想拐弯抹角,于是问:“修竹,你究竟是什么人?留在阿涟身边,就做什么伤害阿涟的事情吗?” “与你无关。”修竹冷冷说,赤喾也沒有多么生气,毕竟他确实无权问修竹的身份,谁知,修竹继续说,“漪儿的事情一律与你无关,你照顾好歌儿就行了,漪儿,我來照顾。” 原來是说他无权过问涟漪的事情,赤喾知道他对不起涟漪,理亏,于是点头,也不再找话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有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涟漪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老妇人走上前接过,沒有让姑娘继续向前走,姑娘不甘心,便绕过老妇人,走到床边说:“哥哥,你们是从哪儿來的啊?” 修竹沒有说话,静静凝视涟漪的脸,姑娘不死心,继续说:“哥哥,你长的好好看,她也长的好漂亮,你们是兄妹吗?” 老妇人笑了起來,摇头说:“他们是夫妻,你这死丫头还不收敛些,真是丢死我们村的脸了。” 姑娘这才死了心,嘟起嘴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是帮村里未婚的女子谋福利呢!” “是是是。”老婆婆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牵着姑娘的手就走了,留涟漪和修竹二人在房内。 修竹沒有注意的旁人的到來,也沒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开,只静静看着涟漪,心中自责愧疚,为何自己沒有及时赶來救漪儿,都是他的错。 他并非无所不能…… 修竹不由握紧涟漪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芒,涟漪的身体依旧滚烫,这种温度足够让修竹觉得灼热,热度从指尖掌心灌入胸口,把失去一根肋骨保护的心脏温暖。 涟漪的手指动了动,修竹立即看向涟漪的眼睛,可惜涟漪的眼睛并沒有睁开,脸上身上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手帕也热了,修竹便拿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再敷在涟漪额头,帮涟漪降温。 修竹想了想,还是出门烧了一点儿热水,然后端來为涟漪擦身,沒有半点旖旎,再替涟漪换上干净的衣裳。 做好一切之后,涟漪的体温明显下降了些,修竹便放了心,身体却开始疲乏,修竹尝试让自己清醒些,奈何他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便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老妇人把修竹摇醒的,她端着一碗稀饭说:“昨晚我见你累的睡着了,便沒有叫醒你,现在应该吃早饭了,你用些吧,好照顾她。” 修竹接过,说:“多谢,对了,阿婆,漪儿她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当然要,我会喂她些糖水。”老妇人觉得修竹问的奇怪,人怎么会不需要吃东西呢,但她也只当修竹是困惑病人要不要吃东西,便沒有多么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有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涟漪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老妇人走上前接过,沒有让姑娘继续向前走,姑娘不甘心,便绕过老妇人,走到床边说:“哥哥,你们是从哪儿來的啊?” 修竹沒有说话,静静凝视涟漪的脸,姑娘不死心,继续说:“哥哥,你长的好好看,她也长的好漂亮,你们是兄妹吗?” 老妇人笑了起來,摇头说:“他们是夫妻,你这死丫头还不收敛些,真是丢死我们村的脸了。” 姑娘这才死了心,嘟起嘴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是帮村里未婚的女子谋福利呢!” “是是是。”老婆婆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牵着姑娘的手就走了,留涟漪和修竹二人在房内。 修竹沒有注意的旁人的到來,也沒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开,只静静看着涟漪,心中自责愧疚,为何自己沒有及时赶來救漪儿,都是他的错。 他并非无所不能…… 修竹不由握紧涟漪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芒,涟漪的身体依旧滚烫,这种温度足够让修竹觉得灼热,热度从指尖掌心灌入胸口,把失去一根肋骨保护的心脏温暖。 涟漪的手指动了动,修竹立即看向涟漪的眼睛,可惜涟漪的眼睛并沒有睁开,脸上身上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手帕也热了,修竹便拿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再敷在涟漪额头,帮涟漪降温。 修竹想了想,还是出门烧了一点儿热水,然后端來为涟漪擦身,沒有半点旖旎,再替涟漪换上干净的衣裳。 做好一切之后,涟漪的体温明显下降了些,修竹便放了心,身体却开始疲乏,修竹尝试让自己清醒些,奈何他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便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老妇人把修竹摇醒的,她端着一碗稀饭说:“昨晚我见你累的睡着了,便沒有叫醒你,现在应该吃早饭了,你用些吧,好照顾她。” 修竹接过,说:“多谢,对了,阿婆,漪儿她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当然要,我会喂她些糖水。”老妇人觉得修竹问的奇怪,人怎么会不需要吃东西呢,但她也只当修竹是困惑病人要不要吃东西,便沒有多么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有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涟漪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老妇人走上前接过,沒有让姑娘继续向前走,姑娘不甘心,便绕过老妇人,走到床边说:“哥哥,你们是从哪儿來的啊?” 修竹沒有说话,静静凝视涟漪的脸,姑娘不死心,继续说:“哥哥,你长的好好看,她也长的好漂亮,你们是兄妹吗?” 老妇人笑了起來,摇头说:“他们是夫妻,你这死丫头还不收敛些,真是丢死我们村的脸了。” 姑娘这才死了心,嘟起嘴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是帮村里未婚的女子谋福利呢!” “是是是。”老婆婆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牵着姑娘的手就走了,留涟漪和修竹二人在房内。 修竹沒有注意的旁人的到來,也沒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开,只静静看着涟漪,心中自责愧疚,为何自己沒有及时赶來救漪儿,都是他的错。 他并非无所不能…… 修竹不由握紧涟漪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芒,涟漪的身体依旧滚烫,这种温度足够让修竹觉得灼热,热度从指尖掌心灌入胸口,把失去一根肋骨保护的心脏温暖。 涟漪的手指动了动,修竹立即看向涟漪的眼睛,可惜涟漪的眼睛并沒有睁开,脸上身上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手帕也热了,修竹便拿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再敷在涟漪额头,帮涟漪降温。 修竹想了想,还是出门烧了一点儿热水,然后端來为涟漪擦身,沒有半点旖旎,再替涟漪换上干净的衣裳。 做好一切之后,涟漪的体温明显下降了些,修竹便放了心,身体却开始疲乏,修竹尝试让自己清醒些,奈何他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便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老妇人把修竹摇醒的,她端着一碗稀饭说:“昨晚我见你累的睡着了,便沒有叫醒你,现在应该吃早饭了,你用些吧,好照顾她。” 修竹接过,说:“多谢,对了,阿婆,漪儿她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当然要,我会喂她些糖水。”老妇人觉得修竹问的奇怪,人怎么会不需要吃东西呢,但她也只当修竹是困惑病人要不要吃东西,便沒有多么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芝兰玉树 陈国升平十八年,离开国已有一百多个年头了。 如今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 未央宫偏殿内,赤涟随意的抚着琴弦,眉头微颦,静静的看着窗外,未央宫正殿的螭吻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狰狞。 她弹着《长相思》,睡意全无,只希望一点点熬过这绵绵长夜,或许,明日就有他归来的消息。 “你弹这《长相思》,是在想念帝喾?”突然一清冽如环佩鸣动的男子声音传来,赤涟惊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容貌极好的男子坐在琴案旁,她连忙站起退后,因为动作太大,挣断了琴弦。 男子皱眉,似是不解,依旧静静坐在琴案旁。 赤涟顾不得什么仪态,步伐凌乱的朝门外跑去,大声喊道:“来人啊!”这般晚,竟然有男子在她寝宫! 一个宫女打开殿门,惊讶于她这样慌乱的样子,问:“公主,怎么了?” 赤涟面对着男子,指尖颤抖的指着琴案,脚步一点点移向殿门。 宫女茫然的走过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依旧疑惑的问:“公主,怎么了?” 见宫女丝毫没有发觉异样,赤涟缓缓收回指向男子的手,握紧拳头,放于身侧,而那男子一直注视着她,眼神疑惑探究。 赤涟不知男子心中有何目的,但是望着他比天人还要好看的脸,还有那清澈的眸子,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应该不是来伤害自己的吧……赤涟看着那双略带探究的眼睛,里面包含很多情绪,却没有一点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宫女,宫女咀华正迷茫的看着她,赤涟一动不动,也静静的看着她,时间好像就静止在这样奇异的一刻,月光从咀华未关上的殿门外漏进来,映在在赤涟苍白的脸上,那样精致的脸而无血色的脸,让人觉得不真实。 男子低头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赤涟,而赤涟又一直盯着咀华,未央偏殿的灯火升起袅袅青烟,模糊了这样诡异的画面。 咀华的目光开始变得闪躲,然后低下头,跪了下来。 赤涟心中刚刚平复下来的惊涛,又开始溅起波涛……她,有事隐瞒着自己?为何不敢直视她? “你把这琴带走,弦断了,不要了。”赤涟淡淡的说,体态端庄步步生莲般走向床边。 宫女咀华低着头,颤抖着走到琴案旁,抱起了琴,然后慢慢的关上了宫门,不敢再看赤涟一眼。 宫殿中灯火阑珊,照在男子的脸上格外妖娆,那样好看的模样,险些让赤涟痴住,他一直坐在琴案旁,而宫女咀华却未看到他。 “你是谁?”赤涟有些后怕,若让别人看到有男子在她宫中,她只怕真要被皇后拿捏住了,刚刚太过冲动。 男子挑眉,眼神清明的看着赤涟说:“你不记得了?”然后虚化出一把琴弹着《长相思》,嘴角微微含笑的看着赤涟,缓缓说:“我叫修竹,你说,你与我相爱。”眼神清澈的妩媚。 赤涟睁大眼睛,盯着修竹仔细看,面如冠玉,玉树凌风,芝兰玉树,多么夸装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反而还衬不出他的模样,他的长发用碧带束起,青色玄衣,无甚点缀,却极为好看,真应了他的名,修竹,如山峰上修长的碧竹。 赤涟看的有些恍惚,平日里大家说她好看的似神仙,天下没有人可以和她想比,如今,她便见到了一位。 她站起身,踮脚拨了拨灯芯,让灯光更亮一点,暖色的光照在修竹的脸上,给他雪白的脸上添了一些血色。 在灯火照耀下,赤涟又仔细看了看修竹惊为天人的脸,然后认真的说:“我不认识你,你莫玩笑。” 修竹也不恼,淡淡说:“你暂时不记得而已,但你终究会记起的……你曾说,你与我相爱。” 赤涟没有接话,她确定她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不必回想就能确定,因为她从小喜欢的就只有一人,那便是阿喾。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修竹弹奏的《长相思》。 赤涟的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等着修竹说出他此行的目的,太长的沉默,而修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弹奏一曲《长相思》,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赤涟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是仙,还是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惊恐。 “妖。”修竹奇道,“你不怕?” 赤涟的眼神黯淡下来:“不怕,三岁时我见过仙。” “那是帝喾吧,他现在像是叫赤喾。”修竹手指骨节修长,一曲《长相思》却被他弹的清冷淡然。 赤涟低低应到:“或许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琴声悠扬,毫无情义,不过是一手好技艺,却无丝毫情感,这琴音也不怎么样了。 修竹忽的不再弹长相思,而是一首她未听过却十分熟悉的曲子,赤涟努力回忆,却依旧没想起来。 修竹不知道赤涟在想什么,而场面又太过尴尬,他便开口:“那个宫女好似有事瞒你。” “嗯,我知道,可是又能如何呢?没有她还是会有别人的,如果是别人,不如是她,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她不会做的太绝。”赤涟的语气无奈,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 修竹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赤涟对着花烛发呆,心想,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寝宫?又为何咀华看不到他? 女子站在花烛前不停的绞着衣带,男子拨弄琴弦,指尖翻飞,奏出的琴曲完美却没有丝毫感情,打不破这样的寂静。 正沉默时,突然一红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拉住修竹的袖子,泪眼朦胧说:“公子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修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弹着琴,那个便少年瘪瘪嘴,抽抽鼻子,然后摇头晃脑的拉着修竹的衣角对修竹撒娇,却猛地瞥见了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赤涟,他大声惊呼道:“涟漪仙子?”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及笄礼物 赤涟也仔细看了看红衣少年的容貌,只能算清秀,只是那鼻涕眼泪一把抹的模样很是滑稽,和修竹那样气质卓然的人站在一起很是不搭调,那修竹竟然能够忍受,表情依旧是淡然。 赤涟确定不认识那少年,表情认真且严肃的说:“我叫赤涟,但我的封号是涟漪,我只是一普通人,这仙子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红衣少年急了,拉着修竹的手来到涟漪面前,问修竹:“公子,你说,她是不是涟漪仙子!” “如意,莫闹,何事?”修竹瞥了如意一眼,抽出他的手。 如意瘪瘪嘴,哭腔道:“公子,你不在的时候南崖云游去了,北月追他去了,西风来人间了,现在妖界无人管……” “嗯,知道了。”修竹站起,拉着如意向殿外走去,忽然他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涟漪一眼,才和如意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涟漪一下子倒向床榻,刚刚太过紧张,神经紧绷,让她现在有些头晕……此人找她不知是何意,她不能不警惕。 涟漪望了望窗外,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她熄灯,解衣上床。修竹弹的不知名的琴曲清晰的在脑海中盘旋,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每个传说的开头,都是美不甚收,而修竹那般天人似的人,给涟漪带来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 第二日,九月初九,离赤喾离京城已有一月,涟漪却觉得比三秋还长。 涟漪拿起赤喾在她十五及笄时送给她的骑装,在身上比试,穿好之后又开始打理头发,试试怎样搭配才好看。 当每个细节都非常完美之后,涟漪才心满意足的把那骑装叠好,然后抱在怀里甜甜的笑。 她还记得,那时候是人间四月天,早春的云烟散尽,百花都轻颤颤的吐着花蕊,清风把她的青丝吹的纠缠。 涟漪抬头,看着枣红马背上的赤喾,阳光从他身后射来,他像是一个从天界下凡的神祇。 “我想学骑马。”涟漪笑着说,赤喾松开一只牵辔的手,伸至涟漪面前,奇怪道:“不怕摔跤,很失了你公主的面子的。” 涟漪伸出白皙的手,放在赤喾手上,赤喾顺势把她拉上马背,涟漪紧紧的抓住了赤喾的衣襟,赤喾笑出了声,涟漪回头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马上回头不看他,赤喾哈哈大笑说:“都怕的满面通红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才不是呢!”涟漪嘀咕着,“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因为我相信,你永远不会抛下我。” 你向我伸手,阳光成了你的背景,你愿不愿意拯救我于迷途? 赤喾教的很好,很严格,不管多苦,涟漪都没有喊过疼,赤喾答应,若是涟漪学好了,便送她一套骑装,如今她学会了,赤喾果真送了她一套好看的骑装。 以后,她便可以和阿喾一起驰骋在外。 涟漪憧憬着那样的画面,她和赤喾并驾齐驱,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互相追逐,她穿着他送给她的骑装,笑靥如花。 “公主,公主。”贴身侍女含英唤道,无奈的说:“公主,你今天都穿了好几次了,太子送你的舞衣也没见你穿啊。” 涟漪害羞的笑,把骑装放在精致的盒子里,摆放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说:“那我不看了。” “对了,把别的及笄礼拿来,我都未仔细看看。”涟漪转头对含英说。 “好嘞。”含英立刻带着小宫女抱来一大堆礼物,忽然不知从哪里掉下一个包装精致小包,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是几本书。 涟漪立刻上前拾起,把书紧紧抱在怀中,对含英说:“下去吧,我看会儿书。” “是,公主。”含英很奇怪,那个礼物她见过,只知道那是容璧公子送的,她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 但见涟漪一幅严肃的样子,含英便带着小宫女们离开了,还顺便关紧了门。 涟漪紧紧抱着书,殿门合拢许久之后才低头看着这个包装精致的小包,却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涟漪最终还是掀开了包在外面的锦帕,最上面的书名露出名字:《西厢记》,涟漪直接抽出最后一本,书面上是圆笔藏锋的四个大字《青梁悬想》。 涟漪莹白的指尖放在书面上,轻轻描摹那几个字,心中无限悸动。 那几个字描摹完,涟漪的手指放在书的最旁侧,只要轻轻一翻,就能看到里面被冠上低俗淫秽的故事。 涟漪其实知道这个故事讲了什么,因为戏曲中就常常唱他们的故事,但是,涟漪更想要仔仔细细的看一遍,看看那个传奇女子的故事。 青俍皇后,前朝史记里并没有怎么描写她的事情,可是,在百姓口中,那个传奇中的女子,被世人所歌颂。 涟漪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不凡的女子,才能够阻止时光把她的故事掩盖,才能在百姓中口口相传。 那个传说中非凡的男子,那个传说中绝世的女子,他们的故事传成戏曲,戏曲的开头美不胜收,只是结局太过悲伤,不知是谁不满这个结局,写了这部《青梁悬想》,给了他们一个近乎完美的结局。 涟漪手指微微颤抖,打开了书页,那个叫青俍的女子跃然纸上。 青俍皇后本是公主,她不满父亲的暴-政,多次讽谏帝王,帝王不喜,把公主幽闭,并立刻把公主许配给边疆小国的王,公主趁送亲之时逃了出去。 公主长得很好,路上差点被地痞所劫。公主打不过地痞,幸得梁清搭救,从此公主便跟在梁清身边。 梁清是落没的世家弟子,他欲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和他一起谋划的是他的结拜兄弟赤城。他们谋划已久,如今得了青俍更是如虎添翼,占领城池势如破竹,但梁清还是中了埋伏,青俍替梁清受了一剑。 在青俍受伤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小岛,岛上竟全是竹子,于是他们在那里等待救兵,梁清以青竹筑室,起名青梁,在那里以天地为高堂成亲,梁清许诺若得天下,将为青俍建一个青梁殿,以青椒涂墙,取其芬芳。 公主多次上阵指挥,为梁国的建立做出来不可磨灭的贡献,最终推翻王朝,建立梁国。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徒留史册 梁武帝信守陈诺,在战火纷扰的时期为青俍皇后建筑了史上最美轮美奂的宫殿,青梁殿。 最初国家动乱,常常有人想要分裂梁国,梁清御驾亲征,战亡,青俍皇后自缢。 这书并未说梁清是如何死的,有传言说是赤城杀害梁清,只为夺得皇位,有人说,赤城是江山美人都想得,但是这些故事的真相都随时间渐渐隐去,再也无人去探究,因为只需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便可以结束所有争论。 即使大家知道那美丽的结局是假的,也不愿意承认那悲伤的故事。 有时候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涟漪想。 所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到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 总有陌路人,静静聆听这段往事话本,最后化作声声叹息。 这本书里的故事并未结束,书上说,青俍皇后死后,不愿转世投胎,她想要找梁清的转世。 她找了多年,看过沧海变成涸泽,看过山崩地裂,终于有一天,野鹤飞来,带来梁清的消息。 梁清的转世,是陈国的昭明太子,太子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为了唤起太子的记忆,她引着太子来到荒芜的青梁殿。 月光默默,花香隐隐,她以满月为背景,在青梁殿顶跳了一曲《青梁悬想》,舞步轻扬,身姿袅袅,那是她曾经编给他看的舞蹈。 每晚她都会跳这支舞给他看,他只是在殿下默默的看着,毫不惊慌。 他会跟着青俍的身影,到小岛上看青屋,然后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落暮才走。 终有一日,他上了青梁殿殿顶,清歌一曲《青梁悬想曲》。 “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 舞步轻扬弄妩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 不顾荣华与枯骨 穿越孤岛和迷雾 踏上征途 追寻记忆的青屋 直到四方已落暮 梦一场不如? 只为得你一回顾 等待千年的驻足 庄周晓梦何苦? 晚来夜风刺透肌肤 遥指天枢 逆天为汝 誓取天下相付 你我传奇谁书?” 青俍落泪哭泣,随歌舞蹈,舞毕,她清歌道: “是谁在青梁上沉吟放歌 歌声清扬弄婀 我追随叹息和夜蛾 空度沧海成涸泽 走过山崩与地坼 萦山回折 俯瞰流山水澈 不见来生归影鹤 梦一场如何? 只为得一回悯恻 你怜惜为我抚额 黄粱美梦不舍 留得残荷更添萧瑟 闲愁自惹 徒留史册 烟灭铁马金戈 你我传奇谁和?” 故事的结尾是昭明太子不知得了何种疾病,在夺位最关键之时死去,传说他死时,是笑着的,他说:“不要为我伤心,她等了太久了。” 花香默默,月光隐隐,他们的故事成为传说,传说中他们终成眷属幸福快乐,过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 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涟漪摊开手中的书,双眼茫然,陷入沉思。 有关昭明太子的事情,青史上确实是空白的,没人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更没有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他们的故事,倒是真的。”忽然一清冷的男子声音传来,涟漪惊得手一抖,差点把书掉下。 涟漪快速合拢书,双手掩住封面放在身后,站起来语气冷冷对修竹说:“不知您有何贵干?” 修竹皱眉,奇怪的问:“无事便不可以来?在天界你倒是常常无事便来找我。” 涟漪不欲搭理修竹,双手放在身后,低着头眼睛看向地面,有些恼羞成怒,她看《青梁悬想》这样的**,竟然被修竹发现。 修竹见涟漪久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涟漪为何生气,也有些薄怒,身为妖界太子的他,还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等了许久,也不见涟漪有任何反应,修竹终于怒了,于是甩袖,转身便走。 听见修竹离去的声音,涟漪这才抬起头,注视着修竹离开,修竹没有推开门,而是直接穿墙而过,消失在涟漪眼中。 修竹的离开之后,涟漪又等待了许久,确定修竹不会再回来之后才重新把书包好,藏在宫殿角落。 “含英。”涟漪整理鬓发,唤来宫女,含英带着一群小宫女走进,说:“公主,何事?” “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容府,拜见一下舅舅。”涟漪随意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便穿在身上,然后松松垮垮的挽起头发。 含英出殿为涟漪打理车马,别的小宫女为涟漪理妆。 涟漪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孔,忽地想到了修竹那张人神皆妒的脸,她有些嫉妒,男子都那般好看。 她刚刚的态度极为不好,但修竹并没有伤害自己,是因为她的前世认识修竹吧,所以才没有做伤害她的事情。 她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呢?……赤喾是神仙,自己是不是也是呢? 他们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他们下凡又是为什么呢?是否和传说一样,造就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马车颠簸,涟漪从车帘的间隙中望着繁华的京城,有些恍惚,她不能想象边塞的烽烟,不能想象歌舞升平的日子里,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 若是没有战争,她和阿喾的婚期便不会延迟了…… 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下,车外传来含英的声音:“容府到了,公主。”含英掀开车帘,涟漪便扶着含英的手,优雅的下车,走进容府。 容府修的很是小巧别致,景色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 涟漪拜见过容璧的父亲,又问候了一番之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书房等着表哥容璧。 容璧的书房里面的书不多,没有论语等儒家的书,倒是很多纵横家,阴阳家的书一类的书。 涟漪坐在客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坐正,静静等待容璧。 容璧来到书房,便看到涟漪正端坐在客椅上,但是眼睛不时乱瞟,他觉得有些好笑,从小认识,何必拘谨如此。 “何事找我?”容璧坐在涟漪身旁的客椅上,翘起个二郎腿,好奇的问。 “表哥。”涟漪停住漂移的眼睛,眉眼弯弯的说:“想听你说说《青梁悬想》。” “你竟看了?”容璧放下二郎腿吃惊的问,他这个公主表妹,从小就是克己守礼,即使再好东西,若为世俗不容,她如何都不会去接触的,但没想到她还真敢看《青梁悬想》。 “看了,写的很好,我很喜欢表哥的礼物。”涟漪点头,手指不停的卷着衣带,问:“就是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表哥。”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容璧公子 “你说。”容璧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听涟漪的问题。 “青俍公主颠覆她父亲的王朝,是不孝;她发动战争,是不仁;她半路逃婚,是不忠,这样的女子,为何受万人追捧?”涟漪不明白,从小她学的便是克己守礼,万万不可失了公主的仪态。 容璧愣住,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捧腹大笑说:“阿涟你啊,果然是个小顽固。”容璧笑的没有形象,高束的长发轻轻的颤动,涟漪倒是习惯了一般,等容璧笑完。 “这战争是必要打的,天下和久必分,分久必和,与她无关,难道没有她,梁清便不会带领农民起义?”容璧笑完,嘴角依旧含笑说,“至于那个不孝一说,或许是有的吧,她放弃了她认为扶不上墙的亲人,又不得不说她聪明,如果不行动,只怕她与梁清见面之时就是梁清杀她之时,那不忠便谈不上了,她并未答应嫁给那人,如何不忠?” “可是,这婚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涟漪吃惊的问。 容璧拍了拍涟漪的脑袋,眼中带着作弄,说:“如果你父皇要你嫁给我呢?” 涟漪惊住,睁大眼睛怀疑的说:“果真?” 容璧点点头,收敛笑容,正襟危坐说:“我先含糊过去了,但是下一次必然不会这般简单,阿涟,你可愿意嫁给我?” 涟漪皱眉,看着突然严肃认真的容璧摇头说:“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赤喾,也和他有婚约,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再说,你并不喜欢我。” “找到心中的那个人多么难,所以我只求找到一个举案齐眉的便好了,不求琴瑟和谐,若你愿意嫁,我便娶,作我的妻子,就算我给不了你真爱,但是我能给你我的宠爱和疼爱。”容璧如是说。 涟漪看着容璧那白皙如羊脂白玉的面容,有些恍惚,年少时便在想怎样的女子适合容璧,没想到,他竟然看的这么开。 “不,我想,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我意难平。” 嫁给赤喾,今生绝对只会只能嫁给赤喾,没有什么举案齐眉的说法,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别的男子。 嫁给赤喾,就像是上辈子的执念一般,她爱了赤喾千年,只是为了这辈子。 若是有可能,她定要问问修竹她上辈子和赤喾的发生过什么,为何一起下凡了,是不是像戏曲中说的一样,几世夙缘…… 修竹的脚步有些许停顿,微微低下了眼睑,微不可闻的叹息道:“不……” 修竹已经走到了妖界南崖,四周一片寂静,月色淡淡笼罩在这块荒芜的土地上,这里永远没有阳光。 一个男子正端坐在崖的顶端,盘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把七弦琴,他仰头望着满月,月光也是淡淡的,好像不愿照耀着蛮荒之地。 “你来了。”男子没有回头便说,声音柔柔的,有些中性。 修竹也幻化出一把琴,坐在男子身边,开始弹奏《长相思》。 男子皱眉,不解的问:“何苦弹这曲子?你明知你并不懂其中含义。” 修竹想了想,便不再弹琴,十指按住琴弦,认真的问男子:“颜渊,你说说这曲子的含义。” 颜渊瞪大了眼睛,探究的看了修竹两眼,修竹是个冷情的人,他如何想知道相思的含义。 “相思是什么,我也不能道明,这个需要你自己悟。”颜渊倒是说了实话,相思如何能够解释。 颜渊也有问题要问修竹,如意说,修竹一出仙界,就到人间找涟漪,但是涟漪好像已经不认识修竹了,颜渊问:“为何你一下天界是去找涟漪而不是墨歌?” “我不能找墨歌,给她换了一个身世也只能算是钻了漏洞,若我还去找她的话只怕她很难通过考验。”修竹缓缓说,但他却不说,为何是去找涟漪而不是回妖界。 颜渊点点头,随意抚着琴,一声声《步虚词》从他指尖泻出,格调高雅,古朴端庄,仙味浓郁。传说中,这是陈思王曹植游鱼山,忽闻空里诵经声,清远遒亮,解音者则而写之,为神仙声。道士效之,作步虚声也。 关于步虚调的传说,众说纷纭,真相就如这步虚调一般飘渺。 颜渊不断的弹奏着《步虚词》,偏头问修竹:“那你可在人间看到了陛犴?” 修竹摇摇头说:“并未,他应该是把真身留在妖界,魂魄却是真的投胎,我找不到他。” “是,他说他要好好体验一番当人的滋味,希望我们不要打扰他,计划的确实是好。”颜渊笑了起来,嘴里的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漏了出来,他长得很可爱,但是眼神流露出的却是不同于脸上的成熟。 修竹呆呆的看着黯淡的月亮,耳边是不绝的琴声,脑中却全是涟漪的音容相貌,他突然想要看一看涟漪在人间十五年所发生的事情。 他单手一挥,月亮上便出现了涟漪在人间十五年所发生的一切。 时光回溯,三月前。 升平十八年六月,映日荷花别样红,陈国涟漪公主赤涟十五及笄,京城长安青年才俊集聚皇宫,为陈国最美丽的女子祝贺。 宫门处人声鼎沸,少年们陆陆续续进了皇宫,互相试探比较,心中都在暗暗计较有几分可能得到涟漪公主赏识。 宫门旁一栋雕梁画栋的阁楼上,两个女子正凭栏而望。 在这座阁楼的最顶层,可以看到皇宫全景,不少宫女喜欢在上面顾盼神飞,遥望远处,于是便叫顾盼阁。 皇上要涟漪公主看看今日是否有她中意的少年,容家的小姐容钰陪着她,容钰凭栏而望,而涟漪则是坐在阁内,动作优雅的喝着山茶。 见阁下的少年个个非凡,容钰转头,抿嘴笑着对涟漪说:“个个都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要说容貌,还是阿涟你最好看。” “容钰,你再取笑,看我不掐坏你的嘴。”涟漪站起来,作要掐容钰的样子,容钰却嗤嗤的笑着。 涟漪瞪了容钰一眼,容钰连忙把涟漪拉到顾盼阁的栏杆边说:“这顾盼阁风景好的很,皇宫美景一览无余,青年才俊也须从这里经过,阿涟,皇上可是为你创造了好机会啊。” “这也不为你创造好机会,你也可以好好看看哪家公子少爷好,回去叫你爹和你哥哥帮你留意。”涟漪嘴里不饶人,又说,“你看上的我不会抢的,你放心好了。” 容钰哼了一声说:“我才看不上他们呢,知道你只要赤喾,赤喾哪点好?什么都比不上我哥哥。”涟漪还想辩解,容钰就指着远处说:“快看,安乐侯梁子尘。”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顾盼神飞 涟漪探身向顾盼阁下张望,一蓝衣男子坐在轮椅上,好似发现了涟漪的窥探,抬头轻轻笑着。 那样的笑,太过惊艳,眼睛璀若晨星,立刻使人想到顾盼神飞一词,蓝衣飘飘,不经意产生他将要羽化飞仙的错觉。 传闻中,安乐侯梁子尘是神医,却治不好自己的腿。 涟漪有些悲哀,叹息道:“可惜腿脚不好,长的这般有灵气。” “确实只能算有灵气,若要说好看,还是不如我哥哥。”容钰转身走进阁内,蓝衣也渐渐消失在远处。 涟漪无奈的笑,敷衍道:“嗯,你哥哥容璧最好看。”这个容钰,事事都要提她的哥哥容璧。 “对了,阿涟,我哥哥送你什么礼物?”容钰说完,含英就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包裹递给涟漪,涟漪打开,一见《青梁悬想》四个大字立刻便遮住封面说:“这……” 这书并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子看,她表哥容璧果然放荡不羁,这种书都敢送给她。 但容钰眼尖,看到了那是什么书,淡淡的说:“哥哥的礼物极为特别,里面的故事很是让人唏嘘,阿涟想是看过这些戏曲的吧。” 容钰表现的很是很淡定,想是容璧已经给她看过了,这些书虽说是**,但是还是很多人看过,甚至可以说人人都看过。 “这《西厢记》原本叫《莺莺传》,是个悲剧,不知是谁改成了喜剧,成为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但也有人不满喜剧,例如金圣叹,砍去《西厢记》第五本大团圆结局,崔、张分手,亦即剧本的结局,遂令《西厢记》由喜剧变为悲剧。” “而那《青梁悬想》本是悲剧,却被人加了后世,改成了喜剧……” 涟漪没有说话,默默把《青梁悬想》放在书的最下面,然后全部包起来,放在一堆礼物的一角。 容钰看到涟漪把那礼物藏起来,便拿起一盒胭脂,转移话题说:“这是南风阁的胭脂呢,安乐侯送的。” “太子送的舞衣,真是漂亮……”容钰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许多礼物,却唯独没有说洪都王世子赤喾的,终于,涟漪不耐问道:“阿喾的呢?” 容钰挤眉弄眼的看了看涟漪,然后在一堆礼物的最底层翻出了洪都王世子赤喾的礼物,递给涟漪。 涟漪把盒子放在桌上,嘴角是掩盖不了的笑,她慢慢的打开那个漂亮的盒子,容钰站在一旁不耐烦说:“真慢。” 涟漪没理她,终于拿出了里面的礼物,是一套红色骑装,这是前段时间赤喾答应给她的。 “哟,这是要教你骑马吗?”容钰嗤嗤笑,听的涟漪脸红。 容钰就是这样爽朗的性子,一点也不符容家书香门第的气质,定是她哥哥容璧宠的。 容璧确实是翩翩佳公子,但她还是喜欢赤喾,也只想要嫁给赤喾,若他们在一起了,必定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她会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女子! “阿涟,阿涟。”太后的声音把涟漪从幻想中惊醒,她立刻回头,头上却一疼,长发被扯断了几根。 梁太后正为涟漪梳理及膝的长发,见涟漪猛地回头,便知她在走神,便问道:“刚刚想什么呢?” 涟漪双颊微红,细弱游丝的声音缓缓道:“没有,阿涟只是在想戴什么发簪子。” 太后淡淡笑,没有戳穿涟漪的小心思,她仔细端详镜中的少女,未施粉黛,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这样美丽的容貌,只有她的阿喾配的上。 “阿涟啊,今日可有相中中意的男子?”太后为涟漪简单的盘起头顶长发,剩下的直披在肩,等及笄时皇后替她挽起。 涟漪低下头没有说话,面颊通红,梁太后也不再问,淡淡笑着。 未央宫外的梧桐沙沙作响,影子映在窗纱上,透过槛窗和半掩的门,门外似有一个人。 太后指了指窗上的人影说:“阿喾在门外呢。”涟漪立马抬头,殷切的看着太后说:“太后,我可以见见阿喾吗?” “去吧去吧。”梁太后对涟漪挥手,还念叨,“女大当嫁啊。” 涟漪缓步出殿,赤喾正站在殿口,看到涟漪时对着她微微一笑,长发用暗红的绸带束起,发尾直披在他黑底红纹色直裾上,他的脸愈发的刚毅,不似还未到十五的少年。 涟漪步步生莲,对着赤喾微微一笑,用最端庄的语气说:“阿喾你看,我这样如何?” 涟漪素淡着一张脸,却比化了桃花妆还要好看,头顶的长发盘起,剩下的直披在肩,太过素丽,还缺点什么。 赤喾走上前,不知从哪里变来一支莲花玉簪,轻轻插在涟漪的乌发间,静静端详一阵。 涟漪有些急迫,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紧盯着赤喾的眼睛,急切想要听到答案,赤喾的表情很是严肃,涟漪有些慌乱。 赤喾突然笑了起来,说:“如今神仙也比不过你了。” 涟漪红了脸,低下头,踮脚靠近赤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阿喾,我等你替我绾起青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赤喾愣了愣,看着涟漪的背影,笑了笑。 暗香浮动,少年与少女的私语最终随着香气消散。 正午,及笄礼正式开始,涟漪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踏向殿内,她微微仰起头,步伐郑重。 皇后高坐在青梁殿正位,两侧下是依等级站着的众内命妇,涟漪的长发在身后随步伐飘荡,红色华服迤逦在地,这时,宫女含英放开手,侧身在内命妇队列最后垂首而立,剩下的路,该由涟漪一个人走。 涟漪迈着步子一点点向前走,眼睛不离皇后,嘴角没有一丝笑容,步伐郑重的让人觉得不解,皇后则是淡淡的笑,那笑却如隔了一层纱,根本看不清。 在接近正位之时,涟漪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行过大礼,涟漪再次前行,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礼。墨皇后为涟漪绾了发,插上宫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宝簪,然后上前扶涟漪起身,面向众位内命妇。 “礼成。”墨皇后的面容慈祥,眼神扫过众命妇后停在涟漪身上,涟漪却感到冰冷无比,她下意识的退后,躲开皇后的搀扶。 墨皇后的眉头一颤,然后对命妇们挥手,说:“本宫和公主说说私房话,各位自便,但不要误了及笄夜宴。” 命妇又夸了夸涟漪的外貌,她们极为羡慕皇后有这样一个女儿。 皇后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大家互相看了看之后便默默退出。 在所有人都退出后,涟漪立刻退后离皇后好几米,双手交叠在腹部低头说:“母后,太后要阿涟陪她绣花样子,如果没什么事,阿涟便不打扰母后了。” “急什么?”墨皇后走向涟漪,抬起她的下巴,嘲讽道,“你怕什么?本宫会吃了你么?”眼神嘲弄。 涟漪不能低头,只能低下眼睑不让墨皇后看到她的眼睛。 “放心,皇上那么疼你,本宫怎么敢动你呢?何况长得这般惹人喜欢。”涟漪立刻掀开皇后的手,落荒而逃。 一长相秀气的宫女走到皇后身后,道:“皇后,涟漪公主想要嫁给洪都王世子……” 皇后伸出她保养的极好的手,用干净的帕子一点擦拭刚刚碰过涟漪的手指,笑的妩媚:“哦?嫁就嫁呗,洪都王世子啊……洪都王……呵呵,皇上怎么会同意呢?”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守孝三年 黑夜里,皇宫就像一个不眠之城,灯火闪耀,永日未央。 及笄夜宴上,涟漪坐在皇上和皇后的下端,视线极好,但是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赤喾一人身上。 她举起酒杯,用袖子遮住,但是眼睛却从旁侧缝隙偷偷瞄赤喾,一开始动作幅度还不大,连着几次都没有人发现后,便时时如此这样看赤喾。 别人没有发现涟漪的小动作,但是赤喾却发现了,他对着涟漪笑了笑,举杯示意,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涟漪低头羞红了脸,也慢慢酌着杯中的酒。 坐在涟漪身旁的太后刚好能够看到涟漪的一切动作,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及笄夜宴大多数都是女子和年轻少年,太后和命妇们拉拉家常,皇后则是表扬表扬这家的姑娘,然后夸夸那家的少年,皇上觉得无趣便提前退席了。 皇上离席之后,气氛不降反升,大家都放开了许多,甚至有未出阁的女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笑靥如花的少女们歌颂着这样美丽的夜晚,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酒香,少年们用手掩盖住脸上的酡红。 气氛渐渐进入高-潮,贵族公子们都开始展示自己的文韬武略,吟诗作对,操琴作画,各显身手,都极为不凡。 大家心中都知道,这及笄夜宴不过是皇上变相的相亲,如果被公主相中,被选为驸马,以后就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而传闻中的涟漪公主有天人之姿,倾城倾国之貌,并且在太后的寿宴上一舞惊天下,不知俘获了多少火热的心,今日及笄夜宴,少年们打扮的风流倜傥,都希望能得涟漪公主青眼。 这涟漪公主说来倒有些意思,传说她出生时,一夜之间京城的赤莲全开了,大家都说其实莲花仙子下凡。 皇上认为是大喜之兆,当场赐封号,涟漪。但在涟漪公主三岁时,传出极坏的传闻,公主在祖庙中,指着光武帝赤城的金像说:“那里有个人,你们看见了吗?他是神仙吗?” 众人大惊,把公主关在寺庙中,并有公主并非神仙下凡,而是妖孽转世这一传闻传出,皇上大怒,杀了很多人,但管不住悠悠众口,最后,太后出面,把涟漪公主接回宫,让涟漪公主常年伴她诵经祈福。 随着时间推移,并未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大家便也渐渐忘了那件事,而涟漪公主也出落成美丽大方的姑娘,京城里有幸得以见公主一面的青年公子都一致说公主谈吐得体,并有倾城倾国之貌,天人之姿。 今夜便是各个少年展示自己能力的时候了,但并不是人人都热衷于追求涟漪公主,毕竟他们有自知之明,洪都王世子赤喾和容家长房长孙容璧都是极为优秀之人,他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气氛正浓,跃跃欲试的少年们正做着心理斗争时,梁太后忽然站起来说:“涟漪公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哀家今日做主,赐婚予洪都王世子赤喾,九月完婚。” 涟漪惊喜的看着太后,又看了看赤喾,然后低下头,脸上是难掩的笑容。 容钰瞪大了眼睛,然后用力扯扯她哥哥容璧的衣袖,容璧没有理她,适时的说:“恭喜洪都王世子,恭喜涟漪公主。” 大家的贺喜声此起彼伏,安乐侯梁子尘嘴角扬起的是难以言喻的笑容:“恭喜?真是恭喜。” 太子走到涟漪面前,说了几句祝贺的话,涟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太子无奈的笑笑,便走到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子面前,和她说起话来。 而赤喾的表情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便笑着回应大家,气氛火热。 倜傥少年们看着涟漪公主叹息,他们为之失落,不过却也输得心服。 这洪都王世子赤喾是个传奇人物,父亲洪都王是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梁太后的亲子。当初先皇武帝极为偏爱洪都王,甚至想要传位于洪都王,但最终皇位还是让当今皇上夺去,先皇武帝为了不让最疼爱的儿子受到逼迫,于是把他分封到边疆为洪都王,并且许他兵权,足以保护自己。 洪都王常年战守边疆,多次立功,在百姓们心中形象极好。而世子十岁时便名动天下,文武双全,可是在世子三岁之前,却是个傻子,太后求遍名医都没治好,但当太后把涟漪公主接回宫中时,世子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并且聪慧过人,写诗画画,骑射武艺样样精通,即使是闺中少女也常常会听到这个传奇人物的名字。 多少少女想要得到洪都王世子赤喾的垂怜,就连涟漪也是如此。 宴会之后,回到太后寝宫的涟漪依旧如处于梦境一般,多年的梦想就如此简单的实现了。 梁太后对她慈祥的笑着,涟漪脸上有些挂不住,说了声谢谢太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梁太后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贵妃椅上,刚闭上眼睛,刺耳的太监声便传来“皇上驾到”。 太后没有反应,依旧舒适的躺在贵妃椅上。皇上大步跨来,并未请安,开口便问太后:“谁要你为阿涟赐婚?” 太后没有睁开眼,慢悠悠的说:“他们两情相悦,如何不可赐婚?” 皇上挥退宫人,渐渐冷静下来,坐在一旁的铁梨木椅上语气冰冷的说:“你以为当初我求你把涟漪带回来,你就可以替涟漪做主了?” “我已经昭告天下,若皇家言而无信,便要叫天下人耻笑了,皇上以为如何?”太后睁开眼,笑着说。 皇上愤怒的拍案而起,甩袖转身便走,语气阴冷的说:“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吧!” 七月流火,边关传来洪都王身死的消息,猃狁九部落中的第九部落派人暗杀洪都王。皇上大怒,洪都王世子赤喾袭父爵位,封为豫章王,为父报仇,不灭其部,不得于归。 赤喾要守孝三年,这婚期,只怕是作废了,或许,这婚姻,都要作废。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情深缘浅 未央宫,分外嘈杂,宫人来来回回,太医焦急等候太后苏醒。 “太后,太后,您醒醒啊……”涟漪趴在太后的床铺上,慌乱的呼唤着梁太后,这样的变动,她从未想过,太后听到洪都王身死,气的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太后动了动手指,睁开眼开口说:“阿涟吗?” “是我,太后。”涟漪连忙为太后倒了一杯水,扶起太后,服侍太后喝下。 太后抚摸着涟漪美丽的脸庞,眼神惋惜,幽幽的说:“孩子,你们无缘啊……回去休息吧……来,去把皇上叫过来!” “不用了。”皇上大步跨来,挥退宫人,并示意涟漪回去,涟漪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看皇上,然后默默退下。 未央宫中氛围冰冷,金色的幔子轻轻飘荡,皇上慢悠悠的替太后束起那恼人的幔子。 太后靠在床头,怒视皇上,皇上端起还未凉的药,送至太后面前,语气伤心的说:“太后这般不注意身体,儿子也会心疼啊,弟弟不幸身死,但是太后还有朕这个儿子不是吗?” 太后看着皇上,凄苦大笑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皇上,你做的好!做得好啊!哀家的孩子只有他,你也从未把哀家当作母后!” 皇上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他看着太后,说:“这不是太后逼迫朕的吗?如果你不赐婚,朕会让他多活一阵子的呢!” 太后拿起那碗药向皇上砸去:“你就这么厌恶我们母子?我摸着良心并未对你做什么,我进宫之时你母亲已死,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皇上躲过碗,一些药渣粘在身上,他边拍边说:“你知道这种感觉吗?不管做的多好,都被人忽视,朕再优秀,在父皇眼里也没有你儿子优秀,就算朕得了皇位,父皇也要为他准备好出路啊,生怕朕吃了他……呵呵,朕怎么可能放过他?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乖乖的。” “你滚!滚!”太后咳出一口血痰,恨恨的说。 皇上头也没回便走了,边走边语气痛心的说:“太后节哀啊。” 皇上在未央宫外亲自关上了殿门,门外太医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要是有事就小心你们的脑袋。”皇上甩下狠话便离开了,留下太医宫女黑压压跪了一地。 未央宫中一片瓷器砸碎的声音,而未央宫偏殿涟漪宫中却十分安静,皇上本欲去看看涟漪,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涟漪照顾太后几日几夜,想必已经睡着了。 “让她缓缓吧,这样的打击对她确实不小。”皇上叹息,然后独自走向养心殿。 养心殿内光线明亮,一白衣少年端坐在养心殿一旁,目不斜视,似是等了一整子。 少年见到皇上立刻跪下拜见,皇上立即把他扶起说:“容璧,事情干的很完美,你甚至胜过你爹。”皇上目光欣慰,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皇帝计谋好,容璧不敢邀功。”容璧语气恭敬,身体却未有畏惧姿态。 “这般生分,你父亲是朕的伴读,有如兄弟一般,朕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曾经的顽童,如今都可以入朝为官了。”皇上又貌似不经意的说,“也是结婚的年纪了,阿涟也及笄了,朕赐婚与你们如何?” “微臣惶恐,臣配不上。”容璧低下头,不知何种表情。 “如何配不上?你是容家长房长子,长相才能朕觉得样样都配得上朕的涟漪。”皇帝打心眼里的喜欢容璧,希望涟漪嫁给他。 容璧依旧低着头,语气严肃:“皇上万万不可,豫章王还未出城便让公主赐婚他人,必会让人诟病,影响公主名誉。” 皇上没有接话,容璧又说:“还不知涟漪公主是否看得上在下,皇上还是问问公主吧。” “朕知道了。”皇上别有深意的看着容璧退出的身影,五个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 离开养心殿之后,容璧直奔京城长安城门旁酒楼,酒楼外是一匹匹彪悍的马,一群华服公子簇拥着一个人走出酒楼,那人正是赤喾,赤喾抱拳弯腰说:“各位,就此别过。” “等等。”忽然一声止住了人群的喧嚣,大家一齐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反应过来是谁之后便立刻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赤喾面前。 容璧举着一大杯酒递给赤喾说:“来晚了,我敬你一杯吧。” 赤喾接过那酒仰头便喝,然后说:“容璧,怎么现在才来?” 容璧的瞳孔微微收缩,然后淡淡的说:“有些事耽搁了。”说完之后也仰天喝完一大杯酒。 “是时候出城了,再喝一杯吧。”赤喾和容璧相视一眼,然后一起仰头,喝下那烈酒,让胸腔燃烧。 “祝早日凯旋。”容璧说完,赤喾便拿起侍从手中的剑,翻身上马,那枣红的马嘶鸣之后立刻奔腾起来,立刻有大批人马跟随,引起一阵风沙。 赤喾还未出城门千米,便有一群人围堵住赤喾必经的道路,赤喾勒马,扫视人群,便看见了身着白衣气质出众的涟漪。 赤喾皱眉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涟漪,叹息后,下马,走向涟漪。 城郊,男子牵着枣红烈马,马不安的刨动着蹄子,女子绞着手帕,旁边的随从都成了背景。 “阿喾,你要保重。”涟漪泪眼朦胧,却未掉下一滴眼泪,从小的宫训不许她随意乱哭,她控制住情绪,不让眼泪落下,“阿喾,我等你,等你守完孝,等你来娶我。” 待涟漪说完,赤喾便翻身上马,没有看涟漪殷切的眼光,甚至是别开头,缓缓说:“阿涟,若我……若我有不测,或是有好公子属意于你,你不必等我。”说完绝尘而去,背影渐渐变小,消失在风烟中。 “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涟漪哽咽道。 夕阳映在城墙上,女子的影子渐渐拉长,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惊起城上寒鸦。 来来往往的马车扬起尘沙,一个形容尚小,长相可爱的男孩坐在马车上,掀开轿帘,好奇的看着被侍从围在中间看不清容貌的涟漪。 “墨哥,看什么呢?”轿内有人唤他,他便放下了轿帘,隔绝了视线却割不断纠葛。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微若尘芥 出宫太久,涟漪依旧呆呆的望着赤喾离开的方向,宫女含英则是不安的走动着,公主偷偷跑出宫为豫章王饯行,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知会怎样,更何况公主几日几夜没睡,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 远处传来马蹄声响,含英转头,一袭淡紫色华服的太子策马而来,而涟漪依旧没有反应。 太子赤潋把马交给侍从,走近双眼茫然的涟漪,说:“阿涟,过来。” 涟漪回过神,也走向赤潋,赤潋叹了一口气,摸摸涟漪的发顶,用一种疼惜的语气说:“阿涟,我们回家。” “好,哥哥,我们回家。”涟漪乖巧的说。 赤潋望着涟漪坐进轿子,才重重摇头,他猜对了,阿涟是出宫目送赤喾离去。 阿涟照顾太后几日几夜,本欲看看她休息的好不好,还未到涟漪的宫殿,涟漪的贴身宫女咀华便奔至他面前说:“公主出宫此时还未回来,太子,您快想想办法!” 赤潋想都没想便立刻出宫,直奔城外,便看到一个孤单寂寞的背影,好似她已经等了千年,从未改变。 他抬头望着那欲坠的夕阳,心中狐疑,洪都王死的太……巧合了,阿涟是必嫁不了赤喾。 阿涟必是非常难过,她从小就想要嫁给赤喾,虽然她掩饰的极好,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一见赤喾便灿若晨星。 那三年守孝的时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且看再说吧。 太子赤潋送涟漪回到太后的未央宫中,便有宫女告知涟漪梁太后病重。 “哥哥,我去看看太后,洪都王战死,太后心中必定不好过。”涟漪心中也是十分难过的,洪都王为陈国守卫边疆多年,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下葬时,百姓自发的为他穿衣戴孝。 太子赤潋点点头,摸摸她的头说:“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嗯,哥哥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涟漪便向未央正殿走去。 富丽堂皇的未央宫里,太后靠在床上,而安乐侯梁子尘则是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的红烛焰火。 因为太后病重,安乐侯梁子尘是神医,皇上特意召安乐侯梁子尘进宫医治太后。 “不要告诉阿喾真相。”梁太后望着梁子尘的腿说,“因为我不希望他陷入仇恨的沼泽出不来,虚耗一生去报复。” “因为你怕他和我一样?”梁子尘的视线从红烛移到梁太后脸上,语气略带嘲弄。 梁太后用沉默回答了,梁子尘故意说:“告诉他是皇上杀了他父亲,他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又能做什么呢?明明是神医,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却不肯医治自己,延续梁家光耀的重担你又担待了多少?”梁太后的话语步步紧逼,但是梁子尘依旧面带微笑,无所谓的说:“梁家光耀与我何关?” “皇上必是不肯留梁家的,我们是前朝皇族后人,他连墨家都不会留,更何况我们。”梁子尘的语气冷淡,好似在说别家将正被皇上猜忌,别家将要被抄家。 梁太后颓然靠在床头,她如何不知道梁子尘说的是真的,无奈的叹息道:“无奈受制于人,你父亲和易然被抓时我就看出我们梁家是要败的。” 梁子尘表情依旧淡漠,梁太后便拉起梁子尘的手说:“如今只有阿喾和你还能顶起梁家,皇上不能拿我如何,我在一日,你们不会有事,若我一走,你们只怕难以立足。” “本欲让阿喾娶了阿涟,皇上不会让他最喜欢的女儿守寡……未料到的是皇上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让阿喾也去战守边疆,皇上他是要我的阿喾死啊!”太后边说边流泪,儿子刚死,孙子又要去打仗,不知未来如何。 “你料理好身体便好,皇上必是活不过你的。”梁子尘抽出他的手,凉凉的说,太后听了心中一震,她这侄子心高气傲的很,却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慧人,他这般说,必是有理由,非信口开河。 皇上身体从小就不好,而身为神医的梁子尘既然这样说,那必是真的了。 “这话……”梁太后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说:“若你娶了阿涟,保你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 “不必。”梁子尘打断太后,看着太后冷笑说,“我梁子尘还没沦落到要女子来护我安生。” 忽然太监高叫:“涟漪公主到。”少女款款走来,身姿曼妙,穿着青色曲裾,松松地绾起青丝,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都惹人醉,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样的女子,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梁子尘想。 梁子尘就坐在轮椅上,并未拜见涟漪,涟漪也不恼,拜见过太后后就默默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梁子尘,他今日穿的是白色暗纹色深衣大氅,头戴羊脂白玉束发冠,腰佩金镶玉带钩,气质出尘,眼神深邃。只可惜,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上。 梁子尘好像看出来涟漪在想什么,嘴角勾起,念叨着。涟漪仔细看他嘴型,只能辨别出一句“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涟漪心惊,忧患实多……殿外一声乌鸦叫,然后是噗呲起飞之声。 “天色已晚,子尘不打扰太后和公主了。”梁子尘对涟漪说完那句话后,便对他的小厮捣药说,“捣药,回府。” “是,侯爷。”捣药向太后公主跪安后便推着梁子尘离开了未央宫,留下涟漪呆呆的想着那句话。 太后抬头看见表情僵硬的涟漪,无奈的拉着她的手,叹息说:“阿涟,他就是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涟漪强笑道:“看着太后的面子上,阿涟自然是不怪安乐侯的。” “哄我呢!”太后看着这个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也是个苦命的,生母容贵妃生下她之后体弱多病,不到半年便死了,皇后也不喜她,又因在祖庙做了不该做的事,被禁锢在祖庙,皇上要她把涟漪带回来,要她带着,以防再次被害…… “早点休息吧。”梁太后说,涟漪服侍太后睡下后,回了寝宫,宫女咀华便给涟漪一张琴,几本书,一些安眠香,说是太子准备的,怕公主晚上睡不着,打发时间的。 “明日,随我去看看哥哥。”涟漪看着这些东西,对贴身宫女咀华说。 “是,公主!”咀华的声音藏不住的欢喜。 一夜无眠,一夜相思。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太子赤潋 次日,涟漪带着咀华来到东宫,赤潋在书房看书,不时拿笔勾勾画画,书房外的一丛丛荷花玉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荡漾,围绕着赤潋。 涟漪仔细看着赤潋,他好像又瘦了一点,身上的白玉龙纹觽形佩松松垮垮的挂在腰带上,原本温润的相貌开始变得像父皇般凌厉,但是眉眼温和,让人安心。 涟漪款步走近赤潋,雪白的手按在赤潋勾画的纸上说:“哥哥,不是说了不再那么操劳了吗?” “阿涟。”赤潋回头,对涟漪微笑道:“百姓开心了,我自然就开心,就不觉得操劳了。” 涟漪为赤潋揉揉肩膀,娇嗔的说:“那也不一定要全部都自己做啊,那些大臣是不能白拿俸禄的,若你不给他们事情做,他们就会被父皇革职呢。” 赤潋笑着点点头说:“阿涟说的很对。” 涟漪扬起娇小的下巴,笑着说:“那是自然。”她的哥哥,日夜为民奔波,以后必定是个好皇帝。 仰头时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荷花玉兰,涟漪说:“哥哥,这荷花玉兰开的竟然这般好。” 哥哥从小喜欢的便是玉兰,而她是传闻的莲花仙子,自然是喜欢荷花的,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种子说,这是荷花玉兰。 他们用心照料这些小生命,但却被皇后发现,说太子不务正业,不许涟漪再来找太子了,她已经多年没有来东宫,而太子常常给她带一些好玩的东西。 没想到,今日荷花玉兰开的如此美丽。 赤潋站起,看着外面葳蕤的荷花玉兰也微笑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般茂密。” 涟漪踱出门外,仔细看着荷花玉兰,年少的一幕幕回忆起来。 少年站在树荫下,衣着干净整洁,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孩子的正经表情,可笑的是手里竟拿着一根糖葫芦,他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一个小女孩摇摇摆摆走来,他说:“阿涟,过来。” 少女闻声而望,奔至少年面前,仰着精致的脸蛋说:“哥哥,这次是什么好玩的” “就是戏曲里常常说的糖葫芦啊。”少年晃晃手中的糖葫芦说,“你不是嚷嚷说要吃吗?” “谢谢哥哥。”涟漪踮脚拿走糖葫芦,欢腾的吃起来,赤潋则是微笑的看着她。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涟漪想。 荷花玉兰上的护花铃被风吹的叮叮作响,吓跑了来栖息的鸟儿,涟漪望着一簇簇盛放的花朵陷入回忆,画面迷离。 赤潋也微微有些伤怀,时间竟以过去了这般久了,当初还只是掌心上小小种子,如今已变成了比他还高,开花后繁花似锦的树了。 咀华突然欠身走到太子赤潋身边说:“太子,公主,宫里传来太后身体不适,已备好轿辇。” 涟漪和赤潋立刻上了轿辇奔向皇宫。 未央殿,灯火通明,宫人不停穿梭,太医们战战兢兢,涟漪和赤潋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安乐侯梁子尘到来。 太后因悲恸过度,吐血不止,涟漪立刻上报皇上宣神医安乐侯进宫,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梁子尘入宫。 终于,梁子尘从阴影中一点点出现,他的侍从捣药只是慢慢悠悠的推着他,梁子尘也不催促,涟漪却急了,唤道:“快点!太后有事是你们担待的起的吗?” 梁子尘只是淡淡的瞥了涟漪一眼,看到涟漪身后的太子赤潋也没有行礼,径直就进了未央宫。 “他!”涟漪气急,太子赤潋用手按着涟漪的肩膀,安抚说:“救太后为要。” 涟漪点点头,焦急的在未央宫外走来走去,太子赤潋便说:“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看你都憔悴了。” 涟漪不愿让赤潋担心,只得顺从的回去了,留赤潋一人看着她的背影静静思考。 如今京城年龄身份地位能和阿涟相配的也只有容家的容璧、豫章王赤喾、安乐侯梁子尘,阿涟能嫁的无非就是他们……阿涟一直想要嫁给豫章王赤喾,赤喾和阿涟一样从小被太后抚养大,一直住在未央宫中,所以涟漪和赤喾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豫章王赤喾的性格容貌也算是配得上阿涟,阿涟也十分喜欢他,他们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可惜……造化弄人。 如今,容璧才是最合适阿涟的人,而太后频频召梁子尘进宫,有六分的可能是想要阿涟嫁给梁子尘……赤潋和梁子尘交集不多,只知道这个梁子尘是个神医,但是性子十分古怪。 梁子尘是太后的侄子,身份非同一般,模样也是十分好的,可惜的是他腿脚不好,且不说这个,光说他的性子,就不配阿涟。 更何况,梁家如今已经落魄。 赤潋想起先前探望太后时,太后说的话。 “成亲应该早些啊……不然就像阿涟一般。” “是。” “如今你也快十八,是时候成亲了。” “是。” “阿潋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太后为你挑一个可好?” “不了,谢过太后,我去看看阿涟。” 梁家的落魄,不是他们的原因,不管他们如何,都难逃劫难,就算联姻,也无济于事,只怕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而梁家,唯一能够延续家族荣耀的唯一方法也只是联姻,利用他们前朝皇族高贵的血统,嫁入皇家,就像太后一样,注定了一辈子囚禁在这个精致的囚笼里。 他不想要一个女子陪他在这个精致的囚笼,毁了她的一生,更何况,他的妻子,早已注定,是墨皇后的侄女,他的表妹,墨歌。 只是不知,歌儿如今怎么样了,边关寒苦,她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有勇气去那寒苦边塞,赤潋心中也暗暗佩服。 墨皇后说,猃狁国暗害了洪都王,边塞战事紧张,而墨歌一直景仰墨家先辈,想要像他们一样为国奉献,更仰慕青俍皇后那样的女子,想要像青俍皇后一般上阵杀敌。 而今墨歌已在去剑阁城的路上了吧,她一女子,也不知能不能忍受边塞苦寒。 还好,赤喾和墨契也在剑阁城,定会照顾墨歌。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鲜衣怒马 夕阳斜照入养心殿,皇上沐浴在阳光中,他的脸棱角分明,即使已经三十六岁却看上去像二十五左右,时光好似特别照顾他。 他站起来,打开桌上的陈国地图,右手指尖划过陈国的边界泌水河。 “父皇的心愿终会在朕手上完成的。”陈国旁的猃狁国是陈国多年来的眼中疮,心中病,常年骚扰陈国百姓,先皇武帝重用墨家武将,把国打成九个部落,再无强大攻击力,但因常年战争,国库吃紧,统一大陆的愿望还未实现。 “父皇,就是因为他更骁勇善战所以你才喜欢他的吗?”皇上摸着地图上的江山,“他更适合做将军而不是皇上,父皇,你最后还是承认了不是吗?朕可以让他死,他的死,倒成全了朕的千古成就。” “兵权,朕还是会要回来的!”皇上的食指按住泌水河对岸的第九部落,因为长期的指点,地图上的第九部落已经有些乌黑。 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太监进来对皇上说:“皇后来请安。”皇上挥手示意让皇后进来。 墨皇后款款走近,她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但是仪态大方,别有一番风情。 皇上一直盯着地图,没有抬头看墨皇后一眼,墨皇后却依旧笑的美丽,她俯身拜见说:“拜见皇上。” “嗯,皇后何事?”因为长时间低头,皇上发顶的玉冠有些歪斜,皇后走上前,替皇上把发冠解开,缓缓说:“皇上,阿潋是时候完婚了,就连涟漪都被赐婚,为何阿潋作为哥哥却不先结婚?” 皇后的动作很慢,皇上便坐下,等着皇后帮他整理好发冠,说:“不急,这选太子妃是大事,急不得。” “是吗?”皇后认真的把玉簪插在玉冠空隙处,然后为皇上理理鬓角,笑了笑说:“皇上还是如初见时一般年轻。” 那年的蓝衣什么时候变成了黄袍?又或许是她自己看走眼,他从来都未变。 皇上拿起毛笔指点江山,对墨皇后说,“过来,你看,这里的部落将由赤喾攻占,等他成功之后,立马逼迫那个部落王说他们猃狁国将要再次联合攻打我国,就算他不说,总会有人说,然后一此为借口把猃狁国拿下。” 皇后点了点头,笑的骄傲:“皇上的计谋天下无双,这洪都王之死,想必也是皇上计划的吧。” “哦?说说,朕听听你猜到了多少。”皇上抬头,饶有趣味的看着皇后,这个墨家小姐,是他的发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推向皇位。 墨皇后缓缓道:“那我就说了,皇上姑且听听,就当笑料吧。皇上不愿涟漪公主嫁给赤喾,奈何太后昭告天下,皇上于是让人想办法杀了赤喾的父亲洪都王,再推给部落。这样一石三鸟,涟漪嫁不了赤喾,又杀了洪都王,还可以以此为借口,攻占部落。皇上,妾说的对吗?”墨皇后看着皇上,眼如秋水,波光粼粼。 这个人从一个深沉少年变成如今饱含心计的皇上,陪她走过多少个春秋,他还未老,可是她已经老了。 “很好很好,不愧是墨家的女儿,战术心机不让男儿,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就是确实是第九部落的人杀的洪都王,洪都王身边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这个容璧果然没让我看错,说服九部落的人暗杀洪都王,而且之后一点痕迹也没有,可见心狠手辣不下他的父亲。”皇上爽朗的笑,搂着皇后。墨皇后做事也是不留痕迹,当年那事,他至今没有找到结果。 “容家世代簪缨,英雄辈出,自然不同,容璧的叔叔容与如此年轻就是太子太傅,容寂又是殿阁大学士,还有许多容家的子弟都入朝为官,而是我们墨家却是人丁凋零……”皇后用袖子掩面,不欲皇上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皇上细细为皇后擦干眼泪,语气疼惜的说:“别哭了。”皇后这摸样他倒很少看见,平日皇后都是冷艳高贵的,年少的活泼俏皮已经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看见。 “嗯,皇上。”皇后不再哭泣,平静之后又变成了那个高贵的皇后,“那么皇上打算派谁出战?” 皇上挥舞着笔墨,目如剑光,快速的说:“这里由你的侄儿墨契,这里由大将军占领,这里……”皇上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蓝衣少年,嘴角藏不住笑。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的笑靥如花,他也不再许诺当年的一生天涯。 “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皇上不要太过操劳。”皇上挥挥手,墨皇后盈盈退出。 养心殿的殿门在墨皇后背后缓缓合拢,她和皇上之间又关上了一扇门,她站在门外,眼神嘲弄。 这夕阳下的皇宫,多么富丽堂皇,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这里面的肮脏啊,是积年的污垢,都染黑了本质,再也洗不干净了。 墨皇后的手搭在宫女琴心的手上,闲庭碎步,细细打量皇宫的繁花似锦。 多少年了,皇宫里的花朵开了又谢,从来不缺美丽的花朵,而她如今已是花容饰粉,胭脂浮尘。 墨家也开始凋敝,辅佐皇上登基之后,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象中的偏爱,反而是更多的猜忌。 墨家世代为武将,多少人葬送在多疑的陈国皇上手中?多少人死在陈国皇上的猜忌之中?他们墨家,不怕马革裹尸,不怕青山白骨!可就是恨陈国皇上的猜忌多疑。 边关风寒他们不怕,塞外大漠他们不诉苦,可是,可是皇上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哥哥?……为什么? 泪水从墨皇后眼里滴落,她恨啊,当初那个少年用他们的力量成为皇上,最后又用他们赐予他的力量来砍断墨家的翅膀。 没有人能够发现她在哭,她已经可以做到哭的无声无息,又可以做到哭的让人心惊。 “娘娘,您还有墨丞相和太子!”皇后的贴身侍女琴心知道皇后是悲伤的,当初那个叫阿蛮的骄横少女已经被眼前这个饱含风霜的妇人所替代,她有太多太多的苦。 “琴心,回青梁殿。”皇后理了理妆容,又掐下一朵牡丹簪在发髻上,雍容华贵,世人难及。 皇宫的制高点,青梁殿,历代皇后的宫殿,是比皇上的宫殿还要华丽的地方,站在青梁殿的殿顶,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这里,四季如春,花朵开满每个季节,这时,开的是大片大片的九里香和夹竹桃。 青梁殿宫女一看到皇后便递给她一封蜡封的信,并说:“皇后娘娘,墨丞相给您的。” 皇后连忙打开那封轻轻的信封,只见信书中写到:“墨歌易装出塞。” 墨皇后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把那信放在灯火上说:“当年……我也是这样去边塞的……当年……” 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当年英姿飒爽的少女,后来还有一个沉默无语的男子……都不见了。 她不知道当年的选择是否正确。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墨家墨歌 墨白闲庭散步走在青梁殿外,这青梁殿是皇宫中最高最大的宫殿,当初梁武帝梁清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烽火狼烟的时候建了这座奢华的宫殿,之后陈太祖赤城也十分在意这座宫殿,从此青梁殿便作为皇后的象征了,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慢慢踱步进入青梁殿,大殿里只有墨皇后和她的侍女琴心,皇后坐在棋盘前,对面空无一人。 墨白坐在墨皇后对面那空荡荡的椅子上,墨皇后抬头放下手中的棋子,为墨白泡起山茶。 琴心关了殿门,青梁殿安静的只剩沏茶的声音。 墨白看着墨皇后未下完的棋,自顾自得拿起白字下了一子,墨皇后便问:“你怎么让墨歌易装出塞?” 墨皇后问的紧张,墨白的表现则一直平静的很。 墨皇后看着墨白干净的脸,恍惚的想到,墨白他也未老,男子总是比女子老的更慢。 墨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淡定的喝了口茶,无所谓笑笑说:“皇上不是还说等等再让太子结婚吗?墨歌走了就走了,墨契在边塞,会照顾她的,让她多见识一下也好,当初你不是也去边塞杀过人?” 墨皇后沉默了,眼神变的深邃。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把我教她的计谋用在我身上。”墨白喝了一口茶又说,“她还偷了墨家军的军符,只怕计谋许久。” 皇后低声说:“不管如何,她都要嫁给阿潋的,不是吗?” “这是她的宿命,不用刻意改变她的性子,一个天生的墨歌足够让太子沉醉。”墨白淡淡的说。 皇后又问:“都计划好了?她出塞不会影响计划?“ “不会。”墨白说完便站起身,弯腰拜别,墨皇后看着墨白的举动,十分恍惚。 曾经调皮的弟弟和眼前这个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男子再也融合不再一起。 墨白是陈国最年轻的丞相,当年的他还意气风发,如今却像一块打磨精细的玉石,只是隐隐透出不凡。 而如今自己又能和曾经娇蛮的模样融合在一起?墨皇后缓缓走到还未下完的棋局前,随意的落子。 落子的声音接连,直到灯花也灭了,才渐渐消失。 青梁殿陷入了沉寂,残阳把青梁殿吞噬在余辉中,这座皇宫最雄伟壮阔的宫殿也开始显得渺小。 昏黄的天空绵延千里,萧索的大漠有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已经枯萎的不知名的草,徒留一地不知是否还有生命的根。 在边塞,万物都难以生存。 猃狁和陈国的交界处便是泌水河,陈国离泌水河最近的城池便是剑阁城,而猃狁则是猃狁九部。 剑阁城内一片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似要打仗的模样,因处在两国交界处,百姓们也都习惯了战争,变得麻木起来。 “墨哥!墨哥!王爷叫你!”应声的是一个清秀少年,长得比较娇小,她咳嗽一下,然后说:“哪个王爷?” “自然是豫章王赤喾!”清秀少年一听是豫章王找她,撒腿便跑向豫章王赤喾的军帐,引的一路的人谩骂:“赶去投胎啊!” “对啊!”清秀少年的声音和身影一眨眼便消失,留下面面相觑的小将们。 “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小将们议论道。 “谁啊?长得那么娘气。” “墨家的公子呢!叫墨哥,是镇远侯的表弟。” “怪不得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还能当王爷麾下。” 赤喾端坐在案前,微微眯眼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她的身形娇小,不似男子,更何况是历来勇猛著称的墨家子弟。 “你说你叫墨哥?”赤喾盘问道,他不能让一个不认识的人半路加入他的军队,“墨家军符呢?” 墨哥把军符递给赤喾的侍从研墨,顺便抬头偷看了赤喾一眼,然后快速低头。研墨把军符递给赤喾,赤喾仔细查看确认是真的之后说:“抬起头来。” 墨哥缓缓把头抬起,她的长相只能算清秀,但是眼睛大大的,探究的看着赤喾,就像一只好奇的小鹿,赤喾觉得这张脸很是眼熟,仔细想想然后皱眉说:“研墨,你先出去,还有,把镇远侯叫来。” 墨哥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双目有神的看着赤喾说:“你……你怎么发现的?” 赤喾把军符抛给墨歌,墨歌慌乱接住,赤喾站起来,走到墨歌面前,让她站起来,然后说:“我记得墨家有个小姐叫墨歌,而且长得和你一样。” 墨歌两手拉着赤喾的右手手臂,欢喜道:“你……你记得我?”眼神明亮的让赤喾吃惊。 “自然是记得的,小时你殴打易家少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在公主及笄宴会上大家还有谈起你呢。”赤喾突然变脸色,抽出他的手臂,语气冷冷的说:“说,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我……我,你凶什么凶?难不成我一个小女子会吃了你?”墨歌恼羞成怒,害她白欢喜一场,她还以为赤喾有留意过她。 “你既然知道你是小女子还来这寸草不生的边疆?”赤喾似乎也发现自己态度恶劣,稍稍温和了一点,只是还是不能明白她一个女子来这里有什么理由。 “女子为何不能来?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青俍皇后上阵指挥,我墨家一族的女子自是不让须眉!我姑姑墨皇后也上过战场呢。”墨歌挺挺胸背,下巴微微扬起,骄傲且严肃的说,“我从小就是听我叔叔和我爷爷的故事长大的,我想要像他们一样为国效力!” 这时墨契也到来军帐中,他板着一张刚毅的脸,眼神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真是胡闹!你以为这是玩吗?” “我会用我的实力证明我可以留下来的!”墨歌坚定的看着赤喾,那顽固且傲气的模样,是常年处在太后宫中的赤喾甚少看到的。 赤喾一直盯着墨歌看,墨歌由一开始的昂首挺胸目光灼灼变成后面的眉眼低垂面红耳赤,再也不敢与赤喾对视。 赤喾笑了起来,说道:“若你执意,那便证明你的能力给我看吧。”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易水送别 “你看看这个如何解决?”赤喾抛给墨歌一本战报,战报上写着,边城盛传洪都王是陈国的命脉,如今洪都王死了,陈国终将会被猃狁攻占。 墨歌想都没想便笑着说:“这种雕虫小技好解的很,既然说洪都王是陈国命脉,那我们不就可以将计就计,说洪都王托梦给豫章王,说只要有豫章王在,陈国必不会民生凋敝。” “哦?”赤喾看着骄傲的墨歌,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说,“那如何拿下这个部落?” “围攻便好了,九部与陈国距离最近,受陈国的影响,所以也有城池,城池不大,围攻是最少损失的方法,别的部落没有理由来支援,就算来支援也需要时间和能力。”墨歌眼中放着光芒,好似成功就在眼前。 赤喾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普通只能算上可爱的少女,传闻中的她是娇蛮无礼的,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此次来边塞或许就是小女孩心思,以为能够像青俍皇后一般建功立业,所以才偷偷跑来的吧。 只是这墨歌来这边塞也有一段时间了,墨丞相却没有丝毫动静,看样子真如传闻一般骄纵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既然墨丞相都由着墨歌胡来,他也没必要再纠结于此,让墨歌就呆在剑阁城内远离战场就是了。 “若你坚持要留下来,便留下来吧。”赤喾还没说完,墨歌就高呼,惹得站在一旁的墨契直瞪她,“你以后就是我的军师,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你一人住的军帐。” “谢谢王爷。”墨歌极度欢喜,举起双手蹦跳着。本以为不能留下来,没想到峰回路转,可以留下来了。 墨契无奈的说:“那要拜托王爷了,小妹愚钝,若多给王爷添麻烦,王爷多多见谅。” “无妨,墨家自古就有女子出战,更何况她如此坚定。”赤喾对墨歌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墨歌你先下去吧,我和大家谈谈,墨契你去把他们叫来。” 墨契应了,转身离去, 赤喾看着墨契离去的背影,有些惋惜。 他平生敬佩的不过两人,一是他的父亲洪都王,二便是前镇远侯墨魄了。当初来这边塞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墨魄的孩子墨契,本以为墨魄那样文武双全的将军,他的孩子应该更胜一筹,没想到墨契只继承了武的方面,在文那面,糊涂的不行,就连父亲的兵书都看不懂。 墨契为人仁义,性子纯善,但在战场上如杀神一般,如今已是骠骑大将军,并且袭了他父亲的爵,可谓是少年得意。 在赤喾思索之时,墨契已经将人都唤来,独独缺了一个易水寒。 赤喾听是易水寒没来,便也没有多说,直接开始分配任务。 “这猃狁之地说难攻占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如果按墨歌的法子不是不可以。猃狁的粮草不多,我们围攻他们,便是最少的损失,别的部落也没有理由来救他们,毕竟是他们先挑衅我们。”赤喾指着地图,说,“这里你围住,不许一个苍蝇飞出去!这里,要易水寒看守……” 墨契恭敬的答应着,他的身份不比赤喾差,但是他很敬佩这个文武双全的王爷。赤喾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洪都王的部下全部降服,几个特别罗嗦挑剔的老将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甚至连那个桀骜的易水寒也完全服从他。 “拿下猃狁,扬我国威!”赤喾大声说道,所有将领也跟道:“拿下猃狁,扬我国威。” 呼喊声响彻云霄,震起断垣上的寒鸦。 边塞的天野中回荡起大雁嘹亮的叫声,荒凉终年弥漫在这片孤寂的被世人所遗忘的土地之上。 一个男子站在城阙上,风吹的他发丝凌乱,他面容有些消瘦,把好看的五官都掩盖了。他拿着一片叶子吹着《易水送别》,赤喾从他身后走来,说:“易水寒,你可还记得墨歌?” “不记得。”易水寒表情冷淡,说完便继续吹奏《易水送别》。 “记忆也随着那个叫易不语的人一起死去了?”赤喾讽刺道,也拿起一片吹叶,吹起《击筑歌》,这是高渐离和荆轲在燕市上一起合奏的歌曲,他们相互娱乐,不一会儿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没有人的样子,互相引为知己。 赤喾吹这首曲子的含义再明显不过,是想要引易水寒为知己,可是易水寒却觉得可笑,荆轲那个知己,真的值得高渐离隐忍负重,为故人遗志不惜拼命刺杀秦始皇,最后命丧黄泉吗? 易水寒回头看着赤喾的脸,这张脸,熟悉又不熟悉,熟悉的轮廓上是不熟悉的青涩感,还有那一双坚毅的双眼,和另一双眼完全不同,那一双眼中,除了在说到国家还有亲人时才会射出光芒,其他时候都是混沌一片。 只从赤喾来到剑阁城之后,便想尽办法多番磨砺他,赤喾说,连曾经都不敢面对的人,怎么敢面对未知的未来? 他才没有不敢面对过去,只不过是不想在赤喾面前提起过去罢了。 “对。”易水寒勾唇,似是嘲讽,说完便转身甩下赤喾,他才不需要他的磨砺。 赤喾按住易水寒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开口道:“父亲告诉我,你是一块好玉,只是蒙了尘而已,难道以后你回了京城别人就不会谈起你的曾经?” “我的事情,不必你管。”易水寒比赤喾大,却没有赤喾高,他十四岁便来到了荒芜的边关,不管洪都王如何待他好,营养还是有些跟不上。 赤喾没有在意易水寒的冷漠,笑着说:“以后,就要互相扶持了,你比我更了解边塞的情况,以后多多指导。” “我相信你可以再次回到京城的!”赤喾微笑着,他笑的温暖,如三月的暖阳,易水寒却是别过头,不说话,嘴角是嘲讽的笑。 城阙上的两少年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伤痛,和不一样的志向。 风吹过,卷散他们的话语,他们都不知以后他们两人是如何叱咤风云。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睥睨窥视 围攻猃狁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猃狁九部城内此时还很安静,城门紧闭。 猃狁九部因为靠近泌水河,商业发展的很好,就连城池,都与陈国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其他的部落就不同了,大部分都是游移不定的,算的上是游牧,所以用包围城池的方法包围九部,是可行的。 赤喾不知道他们是在积蓄力量,静静等待救援,还是等死……猃狁被先皇武帝打的四分五裂,分裂的原因有五分可能是猃狁在内斗,所以别的部落只怕是不会来救九部的,更何况他们师出无名。 赤喾骑着他的朝野马刚刚来到猃狁九部城池外,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矮个子的人正对峙着,易水寒双手环在胸前,眼睛看着九部城墙上的城楼,根本无视那个矮个子。 矮个子作势要上前踹易水寒,墨契立刻拦住说:“快回去!” “我不!我才不要一直呆在军帐里!那有什么意思啊!我要像青俍皇后一样,上阵指挥!”墨歌仰视墨契,挥舞着手臂,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看得赤喾想笑。 赤喾下马,收起笑容,板起脸走到墨歌面前,墨歌看到他之后,挥舞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收回身后,整个人都消停了。 赤喾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墨歌的眼睛,那黝黑的瞳仁里映出墨歌圆圆的脸,他板起脸的样子确实有些凶,吓得墨歌步步后退,再也不见刚刚的嚣张模样。 墨歌退一步,赤喾就上前一步,墨歌咽了咽口水,双手抱在胸前,结结巴巴说:“你……你……你干嘛?” 赤喾依旧是板着脸,把墨歌逼到了城墙上,墨歌见后面没有退路,而赤喾已经用高大的身体把她的出路全部挡住,陌生而好闻的男子气息紧紧包裹着她,墨歌的脸渐渐红了,不知怎么的竟闭上了眼睛。 “呵。”耳边传来赤喾轻轻的嗤笑,墨歌还未反应过来,赤喾就抓住她后领,一把她提在手上。 墨歌大声喊叫,手和脚一起舞动,“喂!喂!赤喾,你放我下来!”见赤喾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步步沉稳的走向他那匹枣红的朝野马,墨歌立刻反应过来了,她抓住赤喾的手臂,用力一掐,赤喾吃痛,却没有把她放下。 “墨契救命啊!我不要死啊!”墨歌只是掐了赤喾的小臂一下,便没有掐了,赤喾觉得奇怪,她明明可以用力掐的,这样不是可以跑掉么,又为何说会死? 墨契刚想上前拦住赤喾,赤喾就把墨歌丢到马背上,然后拍一下朝野马,朝野就立刻飞奔起来。 墨契立刻冲上去要救下墨歌,可是朝野马跑的飞快,墨契根本追不上。 “赤喾!墨歌她不会骑马!”墨契着急了,他立刻翻身上马,易水寒却拦住了,悠悠的说:“摔不死。” 墨契红了眼,推开易水寒说:“歌儿她从小就怕骑马,什么马都不能驾驭,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 “她出事?……呵呵。”易水寒嘲笑道:“这边疆无时不刻不在出事,她是谁,为什么不能出事?” “你!”墨契上前作势要打易水寒,赤喾却拦住了,说:“我去追吧,是我的错,朝野的习性也只有我知道。” 赤喾牵过墨契的马,翻身而上便立刻飞奔,狂沙扑面,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墨契视线内。 “这般娇弱,还来什么边疆?”易水寒走到墨契身边,与他并排,语气嘲讽,“还说什么像青俍皇后,只怕连墨皇后都不如!” 墨契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松开,叹气道:“她是家中独女,性子自然是骄纵了些,你多多担当……” 易水寒勾起嘴角,没说话便走开了。 墨契无奈摇头,墨歌的性子是需要磨砺,但易水寒的性子同样需要磨砺。 当赤喾回到泌水河畔的时候,朝野已经在岸旁喝水,而墨歌却不见了。 赤喾拍拍朝野的脑袋说:“墨歌呢?” 朝野好似听得懂人话,抬起头看着剑阁城内,赤喾就立刻知道了墨歌已经回城安全了。 他又问守城人:“刚刚骑朝野回来的姑娘是否受伤了?”守城人纷纷摇头,还说:“那姑娘有活力的很,怎么可能受伤!” 赤喾想象得出墨歌暴跳如雷的模样,他无奈摇头笑了笑便又骑着墨契的马回猃狁九部了。 男子悠悠的牵着暗红的骏马,沿着泌水河畔走着,夕阳下的河面波光粼粼,把整个画面都缀上了闪光,好像天地万物都是为了那个衬托那个男子。 墨歌站在城楼上,赤喾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他在确定朝野没事之后又询问了守门人什么,却连找她的意思都没有! “哼!”墨歌有些怒,他根本就不在意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意她呢?她不过就是一个莫名其妙自作主张跑来边塞的女子,难道因为她是墨丞相唯一的女儿,又或许因为她是镇远侯的表妹,赤喾他就要对她另眼相看? 是啊……他不在意她也是自然的,可是,她多么希望他多留意她一点,就一点就行。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怪赤喾……她确实无理取闹了一些。 那无理取闹不过是因为她喜欢赤喾。 她喜欢赤喾。 她还记得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说他十岁名动京城时,她还不屑,觉得争那些虚名的人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直到后来在公主及笄宴会上看见了他。 那一幕,惊了了流年,她隔花而望,赤喾正给涟漪公主簪玉簪,那花园一角美丽的风景在那对璧人面前都失去了颜色,他拿着玉簪,插入少女的云鬓中,画面是那么唯美和谐,她多么羡慕那个少女。 及笄宴上太后宣布赐婚与他们,她不是不失落,不是没有一些小小的嫉妒,涟漪公主比赤喾大几个月,是不般配的,可是,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是不配的,她开始唾弃自己,只要,只要他开心就好。 不久从爹爹口中得知,洪都王死了,而赤喾要守孝三年。所有的人都知道,这赐婚只怕是作废了,若公主等三年就是老姑娘了,皇上是必不会同意的,她竟然有丝丝兴奋……她想按捺住那样的情绪,洪都王是为陈国而死,她应该悲伤,可是,心底浮出的兴奋她按捺不住。 在得知赤喾要攻打猃狁时,她想尽办法跑了出来,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就好了,要能帮到他就好了。 如今,她如愿了,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可是,她还想要他多看她一眼,多留意她一点。 看到他无视她的模样,她好难过,明明刚开始只是想在他身边呆上一会儿,可是愿望实现之后,她又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她会不会太贪得无厌了一些? 赤喾喜欢的是涟漪公主,她怎么能去奢望那些事情? 墨歌握紧拳头,走到女墙上,默默窥探赤喾远去的背影,渐渐融入遥远的地平线。 这样看着他也好。 :女墙,包涵着窥视之义,是仿照女子“睥睨”之形态,在城墙上筑起的墙垛,所以后来便演变成一种建筑专用术语。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悲欢离合 京城,茶馆,说书人唾沫四飞,正兴致勃勃的说着洪都王的传说。 “洪都王年少真可谓风流多情啊,让多少女子踏碎芳心。”说书人唾沫横飞,“最终还是被王妃拴住心身,一生只娶了王妃一人,本以为是个美丽的结局,谁知道王妃最终因生世子而死。” “这个王妃说来也有趣,是梁旁支的一个姑娘,长得也非倾国倾城,而且本人也无什么特色,不过是一般小女子姿态,却不知王爷看上王妃那一点。” “自从王妃死后,很多人想要帮王爷续弦,但是洪王爷自此只关心战事和世子,与世无争。”说书人又叹息道,“最后洪都王被害,百姓们都自发的穿麻戴孝。这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也只有当初镇远侯死时才发生过……镇远侯墨魄,攻打猃狁国时不幸重伤,皇上把他救回来后过了半个月便死了,死时不过二十七八岁,真是天妒英才!” 听众们惋惜道:“别说了……说说别的。”听众们好像又回忆起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微笑的看着百姓的和蔼将军。 他自城门外缓缓而来,光洒了一地,花拂了他一身。光影稀疏,花影萧瑟,那开在岁月里的容颜如繁花般开落。 他或许只是过客,却给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回忆,成为心头的朱砂。 说书人咳嗽一下,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说:“那就说京城名门望族吧。”他喝了几口茶,听众们不耐烦,抛瓜子皮上去喊道:“快说。” “哎呦,我说我说。”说书人拍拍衣服,缓缓道来,“这名门望族,第一个便是要说梁家,这梁家是前朝皇族,身份自然是不同,梁家女子常常入宫为皇后或是妃子。” “当今太后便是梁家女子,先皇的发妻容皇后死后,娶了当今梁太后。太后也是好福气,入宫一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而且生有异彩,皇上便给二皇子取名玓(dì),有珠光闪耀之意。” “先皇极为宠爱二皇子,也就是以后的洪都王,甚至想要传位给他,很多人都以为洪都王是太子,都来巴结梁家,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墨家的小姐嫁给了死去的容皇后生的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借助墨家,皇上登基。” “如今梁家确实有些落魄了,能够称得上人物的也只有安乐侯梁子尘,只可惜腿脚不行……传闻他的医术十分高明,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到墨家,自然就是镇远侯墨魄的墨家,如今也是前途无量,长子镇远侯虽死,但他的儿子墨契打仗也不输其父,已经是骠骑将军了。长女墨皎是当今皇后,太子也是皇后亲生的孩子。” “皇后倒是有故事可说,皇后本叫墨娇,墨家女子本不随字辈,但是皇后当初强行改名为墨皎,并且还入了族谱,强悍如此!”大家一阵惊讶,墨家的女子个个不凡,甚至有女子有上过战场。 说书人不敢停顿又说,“次子墨白是当今丞相,墨白身体不好,不能上战场打仗,只好读书,没想到竟然读成了丞相,墨家如今文武人才齐全,但是唯一不足的是,人丁不旺,墨白也只有一女,后继无人啊。” “再然后便是容家,容家是书香门第,当今皇上的亲母是容皇后,而且皇上的伴读是容家的长房容寂,而太子太傅是容与,容家还有一个女儿入宫,为容贵妃,生了圣上最喜欢的孩子,涟漪公主。” “容家如今深得皇上喜爱,特别是容寂的长子容璧,少年得志啊,是太子伴读,常常入宫中替皇上办事。” 说书人说完,灌了一大口茶,吐出一口浊气。 “说到少年,就不得不提在剑阁城的易水寒了,传闻洪都王死时,他手持银枪喋血剑阁城,杀了剑阁城内所有猃狁人。” 所有人倒吸凉气,这易水寒竟然这般嗜血。 “要知道易水寒为何那般桀骜不驯,就要谈到当年的易家了,说道这易家,才叫真真有意思。” 说书人徐徐道来:“当今圣上当初还是皇子时是要出外打仗的,先皇武帝极为好战,所以好战的洪都王深得他喜爱,而皇上身体天生便虚弱,很是吃不消。” “在一次战争中皇上身受重伤,被易家的易然救了,皇上和他谈话,发现此人很有雄心,并且有能力,皇上好了之后便被带走了,易然也不知道他救了谁。” “多年以后,皇上登基,感激易然,让易然入朝为官,红极一时,大家都来拜访他。皇上给易然的权利很大,很多人开始贿赂易然,一开始易然也是不收,但时间久了,也便收了。皇上知道后,极为失望,易然也觉得愧对皇上,便把所有的贿赂都告诉皇上,于是朝中掀起了腥风血浪,皇上杀了很多人,朝廷中再无**之气。” “这个易然年轻时家里很穷,又刚好闹饥荒,父母都饿死了,他没钱葬父母,只得卖身葬父,乡里都知道易然是个有出息的人,都纷纷捐钱给他,并不要他卖身,没想到当地的富豪的大小姐看上了易然,要易然做上门女婿,易然无奈,只能上门……” “这个小姐长的很胖,而且性子不好,没有人想娶她,而易然却是清秀俊朗,很多人都为易然惋惜,但是易然好像特别喜爱他的妻子,甚至没有小妾。那胖小姐喜好奢侈华丽的东西,易然收贿赂便可以解释了。” “易然有两个孩子,长女也是个丰满的美人,叫易潇潇,儿子却随姐姐,叫易不语,不雨易潇潇。这个易不语在十岁时就无恶不作,上赌坊,妓院,打架斗殴,喝酒赌博,无一不会。易然每次要打儿子都会被易夫人拦下,把易不语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在易然被判满门抄斩之前,他和一个妓女有染,易夫人性子烈,和易然和离,闹的满城风雨。在易然被斩首的当天,易夫人却出现,自刎在易然面前。只怕是易然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想要易夫人自己好好过日子才和夫人和离。” 大家一阵唏嘘,没想到易然这般有情有义,易夫人这般壮烈。 “易然在死之前求皇上放过易不语,他年纪还小,并未有大过错,让他去边塞磨砺,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劳,皇上答应了,从此易不语改名易水寒,再无易不语此人。” “那易家小姐呢?”旁人问。 说书人面露难色说:“不清楚啊。” 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时光的流逝中。 所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到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 时间飞快,离上次公主及笄宴会已经过了三个月,涟漪坐在宫中看着月色,弹着长相思。 九月上弦月,不过月上中天。 修竹不请自来,揭开了传说中的故事序幕。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影影绰绰 妖界,并非如传闻一般晦暗无光,有街道,有市场,一切都和人间类似,如果忽略那些“人”裙子下的各种尾巴的话,这里就是个人界。 修竹站在高处的梁宇上,皱着眉看着打闹争吵的妖民,他不在,妖界混乱极了,他本欲说话,不知是谁看见了他立马喊道:“太子来了!” 妖民们立刻停下撒泼,整理整理衣裙跪倒说:“拜见东篁太子陛下。”语气尊重,毫不敷衍。 修竹的眉头一紧一松,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所有妖民都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却也不再争吵了。 “还好我提醒了你们啊。”一个老妖骄傲的说,“要不是我,太子只怕又要毁掉这里的房屋了。” “什么意思啊?”一个年纪尚小的妖怪问。 老妖挺挺腰背咳嗽咳嗽说:“你知道太子怎么处理妖怪们斗法的吗?” 小妖怪摇摇头,老妖缓缓道来:“当初南崖颜渊和西风狴犴打斗时,小妖们怕他们打烂他们的房子于是把太子请来,希望阻止他们,没想到太子来了之后只是皱皱眉,然后手一挥,地动三下,二人都晕了,房子也都倒了……” “这般简单暴力?”小妖抖了抖,要说太子看到他做坏事不是要直接杀掉他。 老妖好像用了读心术说:“太子其实很好的,就是性子看起来冷淡了一点,但是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老妖脸上表现出梦幻般的表情。 “喂喂!你不要做出这个表情恶心人好不好!”小妖鄙视的说,“快说太子为什么是个很温柔的人啦?” “说来话长。”老妖把小妖拉到角落,确定四周无人然后说,“妖皇妖后是对很不负责的父母,生下太子后就让太子管理整个妖界,他们四处云游去了。太子天生法力高强,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倒是镇住了很多不安分的妖怪。几年后,妖皇妖后回来,把一个粉嫩的娃娃抛给了太子,说是他的妹妹墨歌,于是太子做起了保姆,为了墨歌公主操碎了心啊……”老妖说完作痛心状。 “怎么了?”小妖对墨歌的印象不深,墨歌去仙界时他才刚出生。 “墨歌公主从小就极其野蛮暴力,常常搅得妖界不安生,太子却是极为宠爱这个妹妹,几乎什么都依着她。”老妖摇摇头说,“最后把墨歌公主宠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她也确实有资本骄傲,谁叫太子的能力让天上的神仙都忌惮呢。” 小妖歪歪头说:“那公主怎么了?为何我从未见过她?” “你自然是见不到了,她喝了洗髓露,成仙去了!”老妖鼻孔朝天哼道,“这个墨歌公主为了和天上的神仙在一起,要太子为她拿了天界的洗髓露,害的太子被天界禁闭两个月!不过,若不是太子自愿受罚,他们如何也奈何不太子!” “那公主现在如何呢?”小妖问。 老妖想了想说:“不清楚,我没去过天界,怎么知道。”看到小妖鄙视的眼神,立刻急道:“我知道的可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太子的名字。”小妖说。 老妖点点头,再次看看四周是否有人,确定没人之后说:“太子出生时,妖后梦到一丛丛篁竹破土而出,有一团团精魄涌入她的肚子,于是给太子起名修竹,所以大家都说太子是上古篁竹转世。” 小妖想起太子的背影,确实很是适合修竹这个名字,就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从骨子里露出的冰冷,好像他就是一根没有感情的篁竹。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太子一点都不寂寞? 没有因为千年来都是一个人而感到寂寞,没有因为妖皇妖后的冷淡而感到寂寞,没有因为身边没有足够与他比肩的人而感到的寂寞。 没有感情的人,如何感到寂寞? 未央偏殿,更漏声声,涟漪如堕五里雾中,她伸手想要拂开云雾,渐渐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长龙一般的长桥横卧在水雾缭绕的水面上,阁楼间的通道像彩虹一样架在半空中,周围都是雕梁画栋的琼楼,涟漪揉揉眼睛,四周烟雾迷蒙,朦胧中好似看过这样的宫殿,可是若仔细看之时,便再也分辨不清了。 涟漪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稳稳向一个方向走,道路越发的熟悉,她的步伐却越发的凌乱。 道路两旁是红色的桃花,一片片的飘落,铺在地上如十里红妆,涟漪踏在上面,心中涌起一种**,走到路的尽头去看看,不需要什么理由。 路依旧漫长,她开始跑起来,发丝变得凌乱,头上的玉簪也掉落,她不管,青丝披肩,她不管。 路终于走尽,尽头是一片茫茫雪地,再也不见一朵桃花,涟漪放慢脚步,跟着心中的呼喊走动。 在那里,在那里,有她想要的。涟漪踏在苍白广袤的大地上,一点也不迷茫。 天地终于不再只是白色,一个身着淡紫华服仪态万方的女子正端坐在石椅上,皱眉思考棋子该如何走,对面仙气十足的男子随意的吹着笛子,四周是细密的雪花,却没有一片落在两人身上。 涟漪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眼熟,走进一看,惊住,他们正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和修竹。 女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默默的把黑子白子拾起,看样子是认输了,修竹挥一挥袖子,棋子便都分别落入棋盒中。 “怎么不开心?”修竹放下笛子,看着一旁沉默无语的女子说。 女子朱唇轻启,说道:“竟然从未赢过你,不想再下了。” 修竹摇了摇头,点破真相:“并不是如此,你不开心是因为帝喾。” 女子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他身着月白色长袍,头戴双龙抢珠淡金抹额,低着头,修长十指慢慢的擦拭着竹笛,身姿优雅,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浑然天成,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是脱骨而出。 女子幽幽说:“他和一个女妖走的很近。” “妖?你很在意妖?”修竹抬头挑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倒是吃了一惊,说:“你?你身上全无妖气,而且天后看见你也未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妖?” “可是……”修竹轻轻笑了起来,眼神清澈的妩媚,说,“我就是妖。” 女子吃惊过后立马抽出佩剑刺向修竹,修竹悠然躲过,女子又斜刺过去,倒是刺破了修竹的衣袖,修竹回身用竹笛抵住剑,女子的剑再也动弹不得。 “你是谁?”女子咬唇,她的剑术不差,在天界几乎没人打的过她,更何况是几招就把她拿下。 修竹用竹笛轻敲女子的佩剑,佩剑立刻就碎了,修竹缓缓说道:“在下东篁修竹,久闻涟漪仙子大名。” 烟雾缭绕,男子和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涟漪还想再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说:“醒了?” 涟漪睁开眼,修竹正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她,涟漪迷茫道:“那是什么?” “你的前世。”修竹没问便知道涟漪想知道什么。 涟漪坐起身,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是你让我梦见那些?” “不是。”修竹解释道,眼神清明,“你并没有喝孟婆汤,但是你不愿再记得曾经,把它们深埋了而已。” “不,我还记得一点。”涟漪看着修竹摄人魂魄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还记得,我喜欢帝喾,我喜欢了他几千年,这个感觉我从未忘记。”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郎艳独绝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时刻,修竹面无表情不说话,涟漪也是静静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晨钟响起,修竹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 他皱眉,无奈的说:“他并不喜欢你,前世是,今世也是。” “不要说了。”涟漪猛然怒喝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修竹欲言又止,最后站起来,说:“你休息吧,渐渐你都会记得的。” 涟漪看着修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中,她一直保持着呆坐在床上的姿势,努力回忆关于前世的一切,可是记忆好像和她作对,她连刚刚梦见的都渐渐模糊了。 含英一进殿内,便看见涟漪公主呆呆的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憔悴无比。这模样,直看得让人心疼。含英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涟漪回神,从前世的记忆中回到今世,无论前世如何,她还是在今世遇见了阿喾不是吗。 “没事了,含英,替我洗漱。”涟漪下床,看着窗外说。“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含英为涟漪梳头说,“皇上说等公主醒了就叫您去养心殿找他。” 涟漪猛地想起容璧和她说皇上想要为她赐婚,便连忙对含英说:“快些,随我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皇上正在看着战报,赤喾只不过围住了猃狁部落,毫无动静,但皇上已经知道他的用意,倒也是个方法,皇上点头称赞。 太监特有声音传来:“公主到。”佩环声响,涟漪公主施施然拜礼,皇上对涟漪招手,和蔼的对她说:“阿涟,他们没有打扰你歇息吧。” “没有,父皇。”涟漪走到皇上面前,双手捧上一个香囊说,“阿涟新做的薰衣草香囊,有安神作用。” 皇上把香囊收好,欣慰的笑:“还是阿涟好,阿潋那小子总是忙忙碌碌的。”皇上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她长得越发像她的母亲,娴静淡雅。 皇上还记得每每见到她母亲容妃时,容妃都是在看书。 她就靠在窗边,斜坐着,嘴里不时念着她觉得好的诗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窗外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心如双丝网,从此他陷入了千千结,平静多年的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父皇找涟漪有什么事情吗?”涟漪有些着急,她怕皇上直接赐婚,那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皇上站起来笑着看着涟漪,摸摸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涟漪的身高然后说:“阿涟一下子就这么大了,是时候找个好归宿了,赤喾他要守孝三年,自然是不能娶你的,百姓也不会议论什么,你从小就认识容璧,他的人品你应该也了解,嫁给他,很不错。” “不,父皇!”涟漪急忙说,“阿涟对表哥并无男女之情,表哥也并不属意于我,阿涟现在只想陪在父皇身边,并无思嫁之意。” 皇上挑眉看看涟漪,说:“果真?” “果真。”涟漪连忙点头,生怕皇上直接赐婚。 “那就再说吧。”皇上无可奈何的对涟漪摇摇头。 “嗯。”涟漪放下了心,只要还有时间,就有机会。 皇上转身抽出书架上一本保护的极好的书对涟漪说:“这是你母亲抄写的诗词,你看看觉得如何?” 皇上随意一翻,便翻到一首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白石郎曲》 “母亲眼光好,这诗自然是极好的。”涟漪细细咀嚼,脑海中浮起了修竹的身姿,这诗,放在他身上,很是合适。 “可否以此诗画一幅画给父皇?”皇上把书递给涟漪,涟漪把书抱在怀中,骄傲的点点头说:“自然可以。” 当晚,涟漪画了一幅画,画的是她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弯清池里有一朵赤莲粲粲开放,岸上是一块碧石,碧石旁边有几根篁竹,篁竹旁边一个男子身姿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整个画面使人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含英,送给父皇。”涟漪伸伸懒腰,父皇这时还未睡,他每日要批阅好几堆奏章,常常焚膏继晷。 “是,公主。”含英看着那画,心中暗想,这赤莲必是涟漪公主,碧石就是容璧公子,碧石守着莲花,应了那首诗,也入了公主与公子的名,极为有诗情画意。 只是不知篁竹是什么,那男子的背影确实很是**。 那画放在了皇上批阅奏折的案桌上,皇上细细打量那画,仔细研究,哈哈大笑说:“画的好,画的好,确实画出了积石如玉之感。” 边塞胡天八月即飞雪,更何况如今已经十月,赤喾正恼墨歌又不顾自己安危,跑到猃狁九部,赤喾气愤的直想骂墨歌,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上次的事,她还在生气,几日都没有理他了,曾经她是最喜欢黏他的,而最近却总是躲着他,只怕是真生气了。 “真是孩子气。”赤喾摇摇头,然后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认真的写着:“甚好,勿念。”笔锋凌厉,铁画银钩。 他折好,再装入信封,用蜡封住,刚想要叫贴身小厮研墨进来时,研墨却自己走了进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怎么了研墨?”赤喾放下手上的书信说。 研墨握握拳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然后说道:“皇上把涟漪公主许配给容璧公子了……皇上说普天同庆,给边塞送了很多物资。” 赤喾呆了呆,手中的信封被捏紧,他摇头说:“我不信。” 研墨拍拍手,几个下人捧来一幅装裱好的画,那画的意境很好,边上有涟漪公主的落款,上面写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赤喾走向那画仔细研究,确实是涟漪的手笔,没有一丝改动。如玉碧石,容璧;荷花粲粲,涟漪。 他左手撑着桌子,挥了挥右手说:“下去吧,我静静。” 研墨默默退出,赤喾坐下,看着桌上的蜡封的信,说:“是我忽视了,涟漪都未回过一封信……”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刀剑相向 辕门前大雪落个不停,红旗被冻僵,风也无法吹动分毫,士兵们双手都捂着脸,太过冰冷厚重的铁甲被丢弃在一旁,穿的圆鼓鼓的却还嫌冷,弓箭好似被冰冻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剑阁城外,一个黑衣男子嵌在白雪中,一动不动,若不是空中不停升起的白雾,都让人以为他死了。 赤喾躺在雪地里,静静问自己,他究竟喜不喜欢涟漪,是喜欢的吧,不然当初赐婚为何他不反抗;又或许并非男女之情,不然他怎么会对她说如若有好公子属意于她便不必等他。 容璧确实是翩翩佳公子,是容家最器重的长房长孙,文采武艺样样不输旁人,人品长相也是一流,京城多少少女都期盼嫁给他。 涟漪和他,极为般配。 他知道,涟漪是个好女孩,若是娶了她,必定是举案齐眉,能否琴瑟和谐,他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涟漪会嫁给别人,即使心里早就明了,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呵出,袅袅白雾氤氲出不一样的美景,他想起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脸庞,又想起涟漪倾世的容颜,他们确实很般配。 白雾渐渐消失,他又呵出,玩的不亦乐乎,心情变得平静,甚至有些愉悦。 从小就长在太后宫中的他,从来都是受到束缚的,他要学很多东西,才能让太后开心……太后是他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他甚至活的比涟漪还要小心翼翼,因为他是寄人篱下。 或许是他配不上阿涟吧,赤喾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赤喾撑起身体,便看到远方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飞奔而来,渐渐的近了,赤喾才认出是很久不见的墨歌,她说:“你疯了吗?躺在雪里面很舒服?”然后连忙脱下披风给赤喾穿上。 赤喾看着发丝凌乱的墨歌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再不来你就要冻死了!”墨歌眼睛红红的,马上便要落泪,她吸吸鼻子说,“你那么喜欢涟漪公主?” 赤喾穿好披风,站起说:“或许吧……不过以后不会了。” 墨歌心疼的看着赤喾,他身上有太多压力,父亲刚死,便要来这边疆打仗,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忧伤,不明白他的人,总是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悲伤。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会努力做的更好,更完美,让大家承认他,承认他不输于任何人。 “你……你不要太伤心,我……”墨歌刚想说什么,易水寒却不知是何时站在她身后,说:“王爷身骨刚强,竟能躺在雪地里休息。”语气是不可掩盖的嘲讽。 “以后不会了。”赤喾笑着拍着易水寒的臂膀说 ,“涟漪嫁给容璧也好,不然我也无暇顾及涟漪,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不是吗?” 易水寒侧身,把赤喾的手甩下邪气的笑道:“有人听了这话只怕是要伤心许久。” 墨歌愣了愣,狠狠瞪了易水寒一眼,这个易水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调戏良家少女,被她打个半死,害得她被爹爹禁足几个月!还不让她上战场! “回去吧,外面寒凉。”赤喾没心思去弄懂易水寒和墨歌的恩怨,径直走上城阙,“这雪下的很是好,猃狁只怕快要熬不过了,最晚到一月份。” 易水寒紧跟其后,不管墨歌的眼神攻击。 城阙上有许多冰柱子,就连瀚海上都交错的结了厚厚的冰,天空上是万里绵延的愁云,就像是凝固在那里,毫无转移。 赤喾站在城阙上,向京城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他的亲人,但连绵的山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一个亲人。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赤喾轻轻说道,大风吹的他的披风上下翻飞。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墨歌走上城阙,指着远处的泌(bì,意为泉流轻快的样子)水河说,“无数青山虽可遮住长安,但终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东流,我们只要占领了泌水河对岸,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可是‘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这泌水河中,又有多少去国怀乡生离死别的泪水?”赤喾回头对墨歌笑笑,墨歌的脸变得通红,赤喾看着她通红的脸,担心的问:“脸怎么这么红,是否生病了?” 墨歌支支吾吾,忸怩的说:“天冷……我的脸都冻红了。” 赤喾有些奇怪墨歌的举止,但是并没有追问,而是把墨歌给他的猩红披风解下递给墨歌说:“穿上吧,我不怕冷。”。 墨歌怀抱着披风,感受着披风上赤喾的体温,吸吸鼻子,差点又要哭了。 看着墨歌穿上披风后,赤喾才走下城阙,墨歌跟在他身后,来到泌水河畔旁的一个高丘上,高丘上有一块简单的木质墓碑,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洪都王之墓”几个字,就连墓志铭也没有。 赤喾指着那块墓碑说:“这是我父亲的墓,这里并不适合做墓地,可是他说,他想要看着我们冲过这泌水河,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他还说,如果不可能的话,那就不要让他的睡在别人的土地上。”赤喾跪下,叩头说:“父亲,我必不会让猃狁人打扰您。” 墨歌也拜了拜洪都王,河边的树林里传来野鸽子的叫声,赤喾转身看向树林说:“十月如何有野鸽子的叫声。” “或许是为了应那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吧,没有鹧鸪,野鸽子替他叫了。”墨歌玩笑般的说。 赤喾却皱眉,快步向山林走去,墨歌连忙跟着。 刚刚进入密林,墨歌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刀砍向赤喾,墨歌刚想惊呼,赤喾一个回身就把她推开,原来另一把刀也正要砍向她。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一试天下 赤喾冷然抽出剑,剑锋指向蒙面人,冷着脸对蒙面人说:“猃狁人?” 蒙面人相视后又立刻砍向他们,赤喾对墨歌说:“爬上树去!不要妨碍我!” 墨歌咬咬牙,毫不在意形象,手脚并用拼了命终于爬了上去,蒙面人并不在意她,走马灯般的轮流刺杀赤喾,即使赤喾体力再好,也渐渐支持不住,墨歌看不下去,想要下去帮忙,赤喾立刻吼了她一句:“滚上去!” 墨歌只得又爬上去,抓起果子向那些人抛去,蒙面人们受不了墨歌的骚扰,飞刀向墨歌,树叶茂密,墨歌险险躲过,身体却因不平衡而倒下去,还会抓住了树枝便没有摔下去。 墨歌吊在树上,而赤喾身上开始有伤口出现,墨歌咬咬牙甩动身体向下方的树枝跳,站稳回头看赤喾时,赤喾已因失血过多晕倒了,蒙面人把赤喾背在身上,带着赤喾飞身进了深山里面。 墨歌凄惨大叫:“阿喾!”深山只能给她更悲戚的呼喊,她的泪水短线一般的落下。 她立马跳下树,连滚带爬奔向军营,阿喾不能有事,国家需要他,百姓需要他,她,也需要他! 乌云翻滚而来,像是要把城楼压垮,夜幕降临时众人也没有发现蒙面人和赤喾的踪迹,几个暴躁的老将军已经开始数落墨歌,说她为何不保护好王爷。 “够了。”易水寒的声音冰冷,他说:“与其现在埋怨,还不如去找王爷!” 墨歌哭的伤心,她真的很想救阿喾,可是她的武艺太差,只能给阿喾带来麻烦,她吸吸鼻子,大声说:“我去深山里面找。” “废话什么,快去!”易水寒说完也带着人马进入深山。 墨歌骑着赤喾的朝野马飞驰着,她趴在马背上,祈求道:“朝野,求求你快点找到你的主人,求求你。” 马踏积雪,在深山发出喑哑的声音。 纷扰的雪被风吹成花,掩盖住满地的枯叶落花。 猃狁第一部落,大殿内有烧得正旺的火盆,地上也都是动物的皮毛,显得无比暖和。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抽出佩剑拨弄了一下炭火,室内愈发的温暖。 男子身旁恭敬的站着好几个身材妖娆性感的女子,但是男子却是闭着眼睛,对跪在他面前的貌美女子说:“你父亲是蠢货吗?谁要他杀了洪都王的?” “是有人告诉他,只要杀了洪都王,攻打陈国就势如破竹了。”貌美女子跪在地上,一脸倔强。 “我会救你父亲的,你走吧。”男子一脸疲惫,挥手示意女子离开。 女子好似不信男子的话,继续问:“那你还抓豫章王干什么?不怕陈国更加恼怒吗?” “我自有我的主意,完颜,你有什么本事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男子睁开眼睛,眼珠是清澈的琥珀色,异常妖冶。 完颜咬紧唇瓣,双手握拳,但是最后还是低下头,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救我父亲。” “告诉你又怎样,不告诉你又怎样?你还不是救不了你父亲。”男子站起来,抬起一只脚,脚尖抵住完颜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抓了赤喾,群龙无首,威胁陈国皇帝,停止战争。” “他们陈国不是说只要赤喾在,陈国就长存吗?他们皇上如是不答应,就杀了赤喾,百姓有多么爱戴那个洪都王啊,怎么会容忍洪都王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有多么爱洪都王,就会有多么恨皇上,那个洪都王不是还有自己的兵权吗,他的属下也不知会做什么好事,当初那个易水寒就血屠了剑阁城中的猃狁人呢,就连鳏寡孤独也没有放过。” 完颜别开脸,躲开男子的脚尖,倒在地上,嘲笑道:“皇上不答应,百姓愤怒,然后呢?我父亲还是被包围,说不定会更快死去。” 男子眯眯眼睛,然后蹲下,笑着对完颜说:“不知道,我还没想。”说完,把完颜拍晕说:“把她丢出去。” “是。”站在一旁的女子轻轻松松的搂起晕倒在地的完颜离开了大殿。 男子的表情厌恶,抽出佩剑细细的擦拭,光亮的佩剑倒影出他妖异的眼睛,他勾起嘴角,用他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九部……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就死了吧……” “你们九部不是很有钱很厉害吗?安逸太久了,早就忘了灭国之痛吧?总是与我作对,想要篡位?呵呵……真是愚蠢。”男子语气嘲弄,“现在的你们是不是很无助,很惶恐?是不是希望我来救你们?是不是后悔与我作对?” “我会去救你们的,九部是我猃狁国的一部分啊……倒是要谢谢你们的愚蠢,不然九部哪有那么容易。” 佩剑上映出几个蒙面人的模样,男子转身,却没看到想要看的人,他问:“赤喾呢?” 蒙面人一起跪下,颤抖道:“伤了他,但是……” 男子没有听完他们解释,直接一脚踹倒最前面的人,怒道:“废物!伤了他都让他跑了!我要你们何用!拉下去杀了!废物有何用!” “饶命啊!少主饶命啊!”蒙面人们都害怕的颤抖着。 男子怒极反笑说:“我陛犴(àn)何时饶过别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次任务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蒙面人摇摇头,陛犴说:“意味着离我统一所有部落的计划全部打碎!离再次成为猃狁国又远了一步!” 蒙面人相视无语,然后咬牙吃下毒药自杀,身体完全瘫软在地,立刻有人把他们的尸体拖下去。 陛犴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走出仿造陈国的宫殿,飞雪落在他的大髦上,他走上双阙,哪里刚好能够看到泌水河。 泌水河潺潺流动,亘古不变。 泌水河的那边,本是他们猃狁的土地…… 他要把属于他的土地,夺回来。 “一试天下如何?”陛犴眼睛微眯,邪气的笑着说。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涟漪仙子 深山中,豺狼虎豹、魑魅魍魉什么都有,墨歌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她催促着朝野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赤喾身上流了血,被豺狼闻到后,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赶快找到他的话,他就算从敌人手里逃出来也是没用……她记得赤喾被带走时用唇语对她说:“快回去。”他并未真晕,只是他发现敌人并未想要他的命,于是干脆装晕,让墨歌回去找救兵。 “快些啊!”墨歌听到四周狼的嚎叫,她怕…… 忽然朝野嘶鸣一声,便从崖上摔了下去,原来这深林里有一个断崖,朝野夜里跑了太久,四周又都是白色的雪,没看清前面是崖便跳了下去。 在掉落的瞬间,墨歌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张绝色的脸,她说:“你为何要出现?就是因为你,阿喾才不喜欢我了,你要是……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墨歌心中涌出的感觉是五味陈杂的,然后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 未央偏殿,更漏不停,月光柔柔的洒进殿内,涟漪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硕大的月亮。 忽然,她脑海里冒出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一个绝色女子手捧着月老宫殿里的陶瓷小人,一个翻版的小赤喾脚上绑着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并非绝色,只是眼睛清纯,让人一看便欢喜。 女子颤抖的用剪刀剪断他们脚上的红线,剪完后,也没有去找自己的小人与赤喾的连在一起,便飞似的跑了。 涟漪猛地坐起,回忆着刚刚脑海中的画面,那女子的脸多么熟悉,是她的前世,涟漪仙子。 “不……我怎么可能……”涟漪摇头,刚刚的画面还未接受,一**回忆如被困多年的野兽一般涌出。 “你以后就叫涟漪好不好?”天后捧着怀胎几年的肚子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说。 天界太湖里的莲花开的妖艳,自从天后怀孕后就喜欢来这边游玩。太湖旁有一块碧石,听说有天界之时就有这块石头了,天后觉得这块石头很是漂亮,而且仙气十足,大概很快就会有灵智。 天后再次来到太湖时,碧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漂亮的姑娘,天后一高兴便赐给女孩仙位,并起名涟漪,还未解释,天后就要生了。 天后生孩子的时候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那孩子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帝喾。 天后认为自己的孩子帝喾和涟漪十分有缘分,于是对涟漪仙子极为偏袒,甚至胜过几个儿女,但是最喜欢的还是帝喾。 帝喾生来便聪慧,却也很调皮,常常四处跑动。天后不愿放纵他,又不忍心约束他,于是常常要涟漪仙子与他一起,涟漪仙子极为规矩,常常劝诫帝喾。 “阿喾,不要去!” “阿喾,小心点。” “阿喾,早点回来……不然会被发现的。” 涟漪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帝喾,去迎合帝喾。 转眼千年,天界大宴,涟漪仙子弹奏一曲《滴水成珠》惊艳了天界。 “阿涟与阿喾很是般配啊。”天后玩笑般的说。 帝喾皱眉看着天后说:“母后您可别乱说。”说完便离席而去。 天后怔怔看着赤喾离去的背影,涟漪强笑着说:“我跳舞给您看。” 说完站起,低着头,舞一曲《滴水成珠》。 从此帝喾不再带着涟漪一起四处游逛,身边倒是有另一个不知来头的女子。 涟漪远远看过那个女子,身上的妖气虽然稀薄,但是因为涟漪仙气浓郁,一点掺杂的妖气她都能感觉到。 涟漪知道,帝喾必定是知道那个女子是妖,这些年仙妖还算和平,因为妖界出了一个法力无边的太子,天界不愿发动无谓的战争,于是一些大妖来到天界,天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谁叫帝喾等一些神仙也喜欢去妖界。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涟漪正在发呆时,头顶一男子淡漠的声音传来。“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 涟漪抬头,一个男子坐在桃树梢,眉头紧锁,正苦恼他不管用笛子、箫还是琴都不能演奏出涟漪弹得感觉。 “你吹给我听听吧。”涟漪站在树下,看着树梢上轻盈的男子,他长得很好看,树上红色的夭夭桃花在他的面容下只觉俗气,何来人面桃花相映红。 男子选择了箫,吹起来婉转舒缓,苍凉空旷,却没有丝毫感情。 涟漪皱眉说:“怎么没有感情?吹曲子是要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曲子,技艺再高超也是白费。”她虚化出一把玉箫,闭着眼,心中想着帝喾和另一个女子站在一起的场面,吹着滴水成珠。 箫声过处,悲戚无声,桃花渐渐凋落,草叶开始枯萎。修竹看着树下沉浸在曲子里的涟漪,她好像很悲伤,悲伤的痛彻心扉,他微微皱眉,为何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从此以后,涟漪见不到赤喾时便会和那个男子在天界最边缘,一片白雪荒芜之地,一起下棋弹奏。 “怎么又未含感情,如何能够奏出好听的曲子?” “阿喾又去妖界了……” “他最近好似很开心。” 男子总是静静的听着,不怎么说话,偶尔也会问问有关曲调的事情,但是曲子依旧没有感情。 终有一日,男子说他是妖界太子,修竹,涟漪便再也未与他接触。 帝喾与涟漪仙子年纪相仿,都要下凡历劫,本要锁住记忆和封住法术,但是帝喾却未如此,便拉着涟漪和他一起下凡。 在凡间,因为涟漪是女子,并不能像帝喾一般到处游玩,她本性也爱静,便没有时常和帝喾在一起。 没想到,再次见到帝喾时,他正在为一个女子簪花。 在那个叫白头谷的美丽山谷里,山花烂漫,女子微微低头,眉眼带笑,媚眼如丝,帝喾正把刚刚摘下的桃花簪在她的头上。 “阿喾,好看不好看?”女子活泼好动,红着脸转头偷瞄帝喾说。 “别乱动,会掉的。”帝喾按住女子的肩膀,轻轻捏了女子的脸蛋说,“这般调皮。” 涟漪知道她嫉妒疯了!那个妖女竟然和阿喾这般亲近! 她扭曲了好看的脸,立刻自杀回了天庭,奔向月老的宫殿,便看见帝喾和那女子的红线,妒火中烧的她剪断了他们的红线,又来到天后的宫殿,天后正惊讶她如何一个人回到天界,却未料到她说帝喾与一个妖女拉扯不清。 “那个妖女勾引阿喾,使阿喾忘了下凡的使命。” “天后,此事可大可小,不能让阿喾受到那个妖女的蛊惑。” “请您赶快阻止阿喾沉溺下去。” 画面迷离,梦境遥远。 未央偏殿,新生的荒草攀爬上宫墙,风卷起殿前枯叶穿过回廊,殿内传来重重撞击声。 涟漪头疼欲裂,疼的让她把头撞向床柱,却还是得不到解放。她不信!她不信她的前世是这样的!她不信!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月老红线 第二十章 天后很是生气,刚刚要下凡捉拿帝喾,突然天上一片片乌云轰鸣而过,那是天雷。 涟漪睁大了眼睛,那些天雷正是向帝喾的方向飘去,她只听说过当初慕歌仙子因私自下凡被天雷劈的差点魂飞魄散。 “那是……”天后也吃惊道,还未反应过来,涟漪就不见了。 小仙女们都唧唧咋咋的说:“这么大的天雷,不知道是哪个神仙犯了那么大的天条,我们被劈后只怕要魂飞魄散……” 涟漪奔至天雷前,她不能让帝喾被天雷劈到,如果被劈到,他要如何解释?和女妖相爱只怕是要被贬入凡间,永世不得为仙,天后的面子又往哪里放?她如何再拿天规约束别的仙子? 涟漪拦住天雷,口念引雷决,把天雷都引到自己身上。三千业火烧身,涟漪不觉得疼,只要为了阿喾……只要为了他。 当天兵来缉拿被天雷劈的神仙时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那个人是大家心目中克己守礼的涟漪仙子。 她的长发直披在肩,鲜血点染了她雪白的裙子,像冬日里开放的腊梅。 当被问及犯了什么天条时,涟漪仙子抬头,看着天后,缓缓道:“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 众人惊呼,涟漪仙子对帝喾的爱慕大家有目共睹,如何会喜欢上修竹,大家叽叽咋咋说个不停。 天后知道涟漪这样做的原因,她挥退天兵天将说:“我有事情问问她。” 她看着跪在地上模样凄凉的涟漪,嘴巴张开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涟漪不愿让天后为难,开口道:“涟漪漂泊之命,无根之体,能为帝君赴死,实属荣幸。”她抬头,眼睛红红的,却没有泪水,身为石头的她,如何会有泪水。“我只求,只求他能够好好的,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诛仙台上,还留有不知是谁的血迹,涟漪颤抖了一下,把头低下来。 “涟漪仙子与妖界太子相爱,依据天规,涟漪仙子将要被去除仙籍,拔掉仙骨,堕入凡尘经受轮回之苦。”绝色女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在被推到诛仙台上时,她终于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梁宇,上面一个男子衣袂飘飘,气质出尘,他的表情困惑,语气疑惑的说:“与我相爱?” 她对着男子绽放出绝世的笑容,那笑是幽闭千年的赤莲耗尽全部,为生命的最后一刻释放的刹那间的美丽。 绝色女子又低下头,静静等待惩罚。 血染就桃花,青丝铺地,绝色女子轻轻闭上了眼,嘴角却是难以言说的笑,诛仙台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忍心看这样凄美的场面。 修竹站在诛仙台远处的梁宇上,遥遥目视着那血腥的一切,血染了她的白衣,染了她的发。明明被生生抽了仙根,狠狠拔了仙骨,她为何不叫?她为何不哭?她为何不说出实话?因为她是石头吗?可是,若她是石头,又为何她懂情?修竹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红烛摇晃,影成双。 涟漪抱着头,揪着头发,这些记忆太过痛苦,她还不能接受。 她以为的风花月夜却被往事付云烟。 她已经不是神仙了,所以落入凡尘……那么帝喾又为何下凡呢?是不是被天界发现了,下凡受惩罚? “别再想了。”修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涟漪的寝殿,他递给涟漪一杯水,坐在床沿,拍拍涟漪的背,动作熟练,曾经他就是这样安慰墨歌。 涟漪双眼血红,她拉住修竹的衣袖说:“他如何下凡了?”她怕赤喾也是被打下凡间…… “他上次历劫时未锁住记忆还保留了法力,王母要他重新历劫。”修竹喂涟漪喝下水,说:“他的事,别人并未知道。” 涟漪放开了拉住修竹袖子的手,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整个人昏沉沉的向后倒去。 修竹立刻接住涟漪瘫软的身体,照顾着涟漪躺下,替她盖好被子,灭了灯之后才走,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曾经照顾墨歌时学会的。 修竹点起安神香,确定涟漪睡着之后,飞身来到殿顶,颜渊正坐在涟漪的宫殿上面,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处事不惊的修竹突然跑来人间。 修竹一直都是冷静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本来正悠闲的听着他弹奏《步虚调》的修竹不知是怎么了,忽然站起来,表情严峻,还未解释就消失不见。 颜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冷漠的修竹如此在意。 “你怎么跟来了?”修竹站在螭吻上,从颜渊这个角度来看,月亮好像只是为了照亮修竹绝世的容颜。 颜渊笑着问:“你喜欢这个女子?” “喜欢?”修竹奇怪的问,“就是墨歌对帝喾的感觉?” “对啊。”颜渊嘴角弯弯,他说:“你这个竹子倒是开花了,真是奇遇。” 修竹默默的回忆着,他听过太多次太多次这个词了,但是他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墨歌说,她喜欢赤喾,所以想要改变自己,为了不拖累赤喾,所以喝了洗髓露,为他改变。 他在天界禁闭的时候,去过月老的宫殿,在那里,他看见了帝喾和墨歌之间那样粗大的结,他诧异,于是用法术看了看曾经的红线是怎样的,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涟漪步伐凌乱的奔至月老殿,用法力搜寻到帝喾的小人,当她看到了帝喾和墨歌的红线之后,浑身都在颤抖。 她瞪着墨歌的陶瓷小人,手指紧紧的掐着掌心,直到鲜血淋漓。 月老殿里是随风飘荡的红线,还有暧昧的香气,她的血滴滴答答落地,述说着时间的流逝。 最终,她化出一把剪刀,颤抖的剪断了他们脚上的红线,然后落荒而逃。 可是她没看到,那断了的红线又开始纠缠,甚至是盘旋了好几圈,再也解不开了。 修竹站在满殿的陶瓷小人中间,低头看着那样粗大的结,不知在想什么。 他举起手,灵力遍布月老殿,漫长的时间过去,修竹的眼神越发的深邃。 “为何……为何没有我和涟漪的?”修竹喃喃自语。 :帝喾,生时自言其名,被列为“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位帝王,即黄帝的曾孙,前承炎黄,后启尧舜,奠定华夏根基,是华夏民族的共同人文始祖。帝喾以木德为帝,深受百姓爱戴。帝喾成功缔造盛世,他在位七十年,天下大治,人民安居乐业。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怜我世人 夜未央,梁府,灯火明亮,梁子尘正支着脑袋看医书,突然他抬起头盯着皇宫说:“那里有两个妖神,还有一个正在觉醒的上仙魂魄。” 捣药也看向皇宫那边,除了可以看见耀眼的灯火中高高矗立的青梁殿,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起身替梁子尘多点了几根灯烛,问:“侯爷,那个涟漪公主真的是莲花仙子下凡?” 梁子尘摇摇头,嘲讽道:“她不是莲花,也不是仙子了,如今她被打下凡间,成为一个普通人,和我们一样,要经历轮回,而真正神仙下凡的是另外两个人。” “是?”捣药问。 “豫章王赤喾和墨家小姐墨歌。”梁子尘随意的翻动书页,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浏览。 “那么侯爷你呢?”捣药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他的公子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东西,自从那事发生后。 “我?”梁子尘抬头,线条柔美的侧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的嘴角微斜,说,“我就是个普通人。” 梁子尘悠闲的翻阅着医书,说着动魄惊心的话:“如今这么多仙妖出现在人间,只怕有动乱发生。” 捣药沉默了,他有些害怕,动乱如果发生,苦的还是人们……而侯爷预言的,全部都会成真,但这次他希望侯爷预言是错的。 漆黑的夜空,捣药依稀可以看到青梁殿高高的殿顶,还有皇宫不灭的灯火。 未知的动乱,是妖来人间的原因吗?人的力量那么微弱,是很难抵抗妖的吧……捣药胡思乱想着。 “不关妖的事,所有的灾难都是人类咎由自取。”梁子尘指尖划过书上寒性的中药的名字,穿心莲、蒲公英②、木槿花③、六月雪④、桔梗⑤、墓头回⑥。 捣药叹气,就算没有妖,人类还是会互相残杀……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 “妖和人还有神有什么区别呢?”捣药问。 “没有区别,不过浮生在世,一晌贪欢,转眼白头。”梁子尘放下书,眼中闪着不知名的亮光,“我想看山河动乱,沧海横流,看看风云变幻的命运会不会发生一点点改变。” “那个可怜我的涟漪公主……命运乱的很啊,我也看不透,她可怜我,谁知我更可怜她,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忧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可怜我的人,忧患才是正真的多。 梁子尘忍不住的笑,他多么想要看看那个涟漪公主知道她痴恋的那个人爱上别人时,绝望的表情,那该是多么可笑的画面啊。 也不知道那个墨歌现在让赤喾爱上她了没有,梁子尘觉得有趣,在这样苍白无力的生活里,看看他们的恩怨情仇,也算得上是一件趣事。 明月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远去千里的泌水河畔,没有一丝偏袒。 崖下,有潺潺的水流,是泌水河的下流,墨歌强迫自己支起身子,崖并不高,地上也全是积雪,她并未有重伤,但是朝野摔断了腿,不能再跑了,墨歌心疼的摸了摸朝野说:“我先去找你主人。” 朝野跪在地上,好似听得懂人话,嚎叫了一下然后看向墨歌身后。墨歌抱紧怀中的佩剑,警惕的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倒向她,墨歌立刻知道他是赤喾。 墨歌连忙把赤喾拉到朝野身边,让他靠在朝野身上,吸取一些温暖。他的脸色苍白,身上还不断的流着血,看样子是失血过多。 墨歌毫无顾忌的撕开赤喾的衣服,为他简单的包扎,每当墨歌触摸到赤喾冰冷的身体她都不可控制的颤抖,太凉了,就像死人。 墨歌解下她的披风,把赤喾完完全全的包住,然后趴在他的胸口。 赤喾忽然喊道:“水。” 墨歌望向四周,泌水河的水太过冰凉,并不适合给他喝,她只能取下佩剑,在自己手腕上比划,还未行动,赤喾就强行睁开眼说:“朝野。”然后便晕了过去。 墨歌愣住,她看向朝野马,它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忍心,是朝野带她来救他。 墨歌一闭眼,狠心割破静脉,血涌出,她连忙把手伸到赤喾嘴边,赤喾的开始渐渐有了一些体温,又或许是她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墨歌忍着疼,看着赤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之后把手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如果易水寒他们还未找到他们,可能还要再喂血。 她把头埋进赤喾的怀里,轻轻搂着他,相互取暖,多么像相濡以沫,她仰头看着赤喾的脸,多么硬朗的轮廓,不知道为何一见到他就好像一晃千年,心底开出了静寂千年的花朵。 河水潺潺的流动,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雪地上的两人和一匹马,互相依偎,多年以后,赤喾牵着朝野,遥想此情此景。 月色淡淡,狼啸越发嘹亮,深林处的易水寒甩下身后众人,一人一马奔至深林中,他挥剑把身前拦路的枝叶砍断,一路狂奔,最终他只能听到他挥剑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人的动静,他勒马,抬起头,看着黯淡的月亮,眼睛是鲜红的。 “他若是死了的话……”易水寒鲜红的眼睛显得可怖,“洪都王的兵权,我有没有能力夺来?” 忽然,他刺了自己手臂一剑,然后跪下,丢下剑,捂着伤口,说道:“怎么可能呢?……皇上觊觎太久了,自己如何能够夺来?” “更何况……他是洪都王的儿子……我怎么能对他下手。”易水寒想起赤喾那张酷似洪都王的脸,动不了任何杀心。 当初他来到边疆时,一度的想要自杀,但是洪都王却性子极好的忍受乖戾的他,甚至,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他还记得初来边塞时的那一幕。 洪都王的暗红战袍在城阙上翻飞,他挥舞着他的长枪,抢上的红缨被舞的极为美丽。 终于,他舞完,转头,对他笑道:“易不语?” “我不是易不语,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眯着眼睛,充满戾气。 洪都王点点头说:“好名字,一听便是一个好男儿。”他走到易水寒跟前,刚刚要比划易水寒的身高,易水寒便憎恶的躲开。 “十四了?我儿子阿喾小你两岁,但是我不常见他,对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体会为人父的滋味,若你愿意,我做你父亲如何?”洪都王微笑着,等着易水寒的回应。 “呵呵……谁稀罕?”易水寒转身便走,留下满脸惊讶的洪都王。 洪都王惊讶之后摇摇头,叹一口气,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从此之后,洪都王给易水寒分配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但是营养终究是跟不上,易水寒的身高长得越发的慢。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鱼来给你补补。”洪都王那样慈爱的眼神,看着易水寒恶心,又不真是自己的父亲。 第二日,洪都王捕了许多鱼出来,又自己亲手下厨熬了一大锅鱼汤,大家围在一起欢腾的吃着,唯独易水寒一人躺在帐篷里睡觉。 “水寒,边塞没什么可以吃的,而你在长身体,所以你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转身脸朝床内,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静悄悄的退出,易水寒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在。 他翻身坐起,看着北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厚重的门帘,又看看桌上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鱼汤,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就一碗鱼汤就想收买我?”易水寒边喝边说,但是泪水如短线一般滴落。 现在的易水寒,回想当时的幼稚,忍不住的笑。 洪都王的号召声依旧盘旋在他的耳畔:“我们的使命就是守卫边疆,不为国家也要为家人,不为家人,也要为自己,没有了国家,你又算什么?” “你一人便有可能决定国家的生死,守卫边疆,是你的荣耀!”站在洪都王身后的易水寒看不到洪都王说此话时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象出,他的骄傲。 当京城传来镇远侯墨魄身死的消息时,洪都王坐在初见的城阙上,对酒当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还好他未声名裂……”他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满目凄凉,“故人永诀。”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易水寒知道洪都王在悲哀镇远侯的遭遇,甚至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即使平时他如何豪迈,始终躲不过来势汹汹的孤寂。 “他正壮年,却这样死了……你听,那边的悲歌,是他曾经的部下为他而歌吧……我都有些羡慕呢。”远处传来壮士的悲歌,洪都王俯身看向那边,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他是在希冀什么?又在羡慕什么?易水寒不懂, 穿心莲:在中医药的五行学说中认为苦入心,而穿心莲只要你含入一小片它的叶子,马上可以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苦,像是直入你的心中,故名穿心莲。 ②蒲公英:花语,无法停留的爱。 ③木槿花:花语,温柔的坚持。 ④六月雪:六月开花,花语,甘做配角的爱。窦娥死前曾说,她是冤死的,这六月的老天会为她作证的,会下雪的。果然,她死时,六月的天飘起了纷纷的大雪。后来,人们以六月飘雪来形容“窦娥之冤”。 ⑤桔梗:传说,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于是桔梗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⑥墓回头:传说中,这种小草能将抬入墓地的“死人”救回,人们形象的给这种中药起名叫“墓头回”。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青史一笔 “你说,我死的时候能够像镇远侯一样吗?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为我悲歌?”洪都王笑的豪爽,道,“若是这样,死了也不可惜了。” 易水寒嗤之以鼻。 只是,确实,他死后,百姓们都自发为他穿麻戴孝,他实现了他的愿望。 洪都王逝去的那日,易水寒失去了理智,杀了很多人,满身的鲜血站在灵堂上,一直低着头,沉默无语,而洪都王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他身前。 洪都王死的很安详,僵硬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告诉皇上吧,我累了,去睡一觉。”易水寒淡漠的转身,在旁的老将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作势要拦住飞快离去的易水寒,墨契立马拦住了,说:“不要管他。”于是易水寒在众人的目视下步伐轻飘飘的离开了。 洪都王下葬的那一天,七月的边塞下起了小雪,百姓主动穿麻戴孝,满城哀嚎。 易水寒伸手,掌起一片片雪花,看着它们一点点消融在他的掌心。 “你的声名很好,可以放心走了,去陪你的王妃……” 天被大雪洗刷,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送葬的队伍慢慢的移动着,漫天的纸币来回翻飞,易水寒不躲开,任由它们打在脸上。 终于到了墓地,在泌水河畔,那是洪都王自己选的墓地。 洪都王的新家已经在等他了,棺盖几乎全部盖上,只留下洪都王的脸,老将军们老泪纵横,不忍心盖上棺盖让洪都王与这个世界隔绝,都纷纷转身,抱头痛哭。 最后,易水寒说:“盖棺。” 钉子敲打的声音灌入老将军们的耳朵里,他们嘶喊道:“天地不仁啊!” 恶人们都好好的活着,好人却这般早的死去了。 易水寒看着黄土漫过他的棺材,漫过棺盖,漫过地表,成了一座小土丘,他再亲自立起一座墓碑,“洪都王之墓”。 边塞物资不足,那墓碑还是易水寒自己雕刻的,再简单不过,甚至连墓志都没有。 “你的一切,都赋予青史一笔吧。” 当一切归于沉寂,雪停了,天也暗了下来,大家都离开了,只剩易水寒坐在墓前。 “真是没用,就这么死了。”易水寒语气嘲讽,他没想到洪都王就这样简单的死了。 易水寒在地上摆好两个酒杯,满上,一杯自己喝了,一杯洒在墓前。 “真的就这么死了!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大家,真是不像你的性子,这样的不负责任。” “我瞧不起你,你无心皇位,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快意江湖,四海为家,却只得一生留在这个凄凉的地方,甚至连妻子和孩子也要被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囚禁,用来压制你。” “真真是可笑啊,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保护他们?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快意江湖?就连我那对愚蠢的父母都知道权利的重要!” “连他们都知道,只有不断的向上,才能过的更好,过的更自在,不被人掌控。” 不管易水寒怎么絮絮叨叨的提问,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泌水河潺潺流动的水声千年不变,和月光一样不管两岸的土地如何归属,都公平的滋润两国的人。 易水寒握紧双拳,猛地一拳锤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我要用血染泌水河的代价来报复杀害你的人。” 忽然他跪下,重重的磕头,然后又立刻站起,转头便走。 易水寒的眼神深邃,恍惚间想起曾经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我葬在泌水河畔吧。” “那里不适合做墓地。”易水寒冷冷说道。 “你不希望我睡在别人的土地上吧,所以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让边塞失守的。”洪都王笑的狡猾,好似偷腥的猫。 “够了。”易水寒打断洪都王的话。 “睡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们了,我希望看见你们冲过着泌水河,把曾经的耻辱洗刷。” 在一个晴朗的冬天,空气干燥的让人觉得空虚,洪都王忽然说起他的身后事,易水寒有些没反应过来,最后,他甩袖说:“莫名其妙。” 不知是天命难逆还是如何,一切都如他所愿。 而这些话,最后都被他告诉了赤喾,只不过他加了一些而已,只为了让赤喾更加狠心为洪都王报血仇。 “他想要看着我们冲过这泌水河,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他易水寒,会让豫章王赤喾完成洪都王的遗愿。 我要用万骨枯来报复杀害你的人!洪都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你生前未完成的,我来替你完成;你生前失去的,我会帮你夺回来;你生前没得到的,我会让豫章王得到! 大雪纷纷扰扰,易水寒勒马,回头向寻找赤喾的众人奔去,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到豫章王。 豫章王绝对不能出事。 银装素裹下的密林藏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天也渐渐亮了,搜索变得方便,所有人都焦急的寻找赤喾。 当阳光照耀崖底,泌水河的水流急切的声响惊醒了墨歌,她急忙睁眼看看赤喾怎么样,却看见赤喾正盘坐着,用一种探究且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墨歌把手藏到身后,赤喾直直伸手,皱眉说:“拿出来,我看看。”眼神犀利。 墨歌不敢反抗,把手伸至赤喾面前说:“朝野很可怜的,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赤喾轻轻握住那不算纤细的手,看了包扎后皱眉更深了说:“你不要命了?”然后解开原先的包扎,为墨歌仔细包扎。 墨歌看着低头为她仔细包扎的男子,他的手很大,很粗糙,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手,替她包扎却很是温柔。十月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溪水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知名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歌儿,溪边的野花也茂密的生长,她觉得这一时刻,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看我干嘛?”赤喾脸上有些不知明的潮红,躲开墨歌的视线,他咳嗽一下说,“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墨歌歪头仔细想想说:“救你。” “救我靠我那么近干嘛?”赤喾怒瞪墨歌,硬巴巴的说:“你可有许婚?” 墨歌语气颤抖的说:“没……怎么?” “自然是对你负责!”赤喾有些无语,这般不懂男女之事,昨日她睡在他怀里,不管怎样也要对她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只是怕你冻死,并没有要乘人之危啊!”墨歌吃惊道,她没打算想要这样得到赤喾。 “闭嘴。”赤喾无语,这个女子一点没有女子的样子,京城这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可是……可是……”墨歌还想解释什么,易水寒便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找到了他们,他下马跪下对赤喾说:“卑职来迟,望王爷恕罪。” “想办法把朝野弄回去。”赤喾牵过马缰,递给墨歌,墨歌看着马缰,又看看赤喾为说:“其实……其实我不会骑马。” 从小墨歌就怕骑马,因为所有的马都会把她甩下去,可是赤喾的朝野却不会,所以她昨晚才敢骑出来。 赤喾盯着墨歌看了许久,猛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说:“上来吧。”把墨歌搂在怀中。 墨歌忸怩的说:“昨天我怕你出事,所以把你的朝野牵出来了,它很听话的,没有把我甩下来,别的马我都会摔下来。” “它确实是好马。”赤喾有些敬佩怀中女子的勇气了,本来害怕骑马,却因为要来救他而不顾一切。 她来这边疆的目的也是清楚了……赤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墨歌抬头看着微笑的赤喾,微微脸红,只怕他是在嘲笑自己不会骑马还来边塞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墨歌打心底的庆幸别的马都会把她丢下,今日才能和赤喾同骑一匹马,即使曾经被甩的头破血流。 她回头张望,看见易水寒在一射之地外,于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的还是涟漪公主,我可以等的,不需要你为我负责,我希望的是你真正的喜欢上我。” “哦?”赤喾觉得墨歌倒是好玩,这般的大胆,和矜持的涟漪完全不一样,他笑道:“知道了。” 墨歌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缩在他怀中,偶尔偷偷看他两眼,再也不见平日里凶悍的模样,只剩小女孩的娇羞。 他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美丽的画面,仙雾缭绕,桃花烂漫,绝世女子翩翩的舞步,还有远处的桃树上,一个女子偷偷张望的脸庞。 绝世女子的脸庞即使在不停的移动,赤喾也看得很清晰,她是涟漪,而那个极目张望的女子的模样却模糊的很。 他不想要去欣赏涟漪华丽的舞步,却想要看清那个张望的女子的样子。 赤喾摇摇头,刚刚如幻如梦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墨歌娇羞的模样。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解释喜欢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了,相思病怎熬?”涟漪唱的韵味十足,或许,她也想像倩女一般离魂,去找心中的情郎。 她站在富丽堂皇的顾盼阁上,望向北边,不知道赤喾有没有受伤,战事进展的顺利不顺利。 太子赤潋和容璧一上顾盼阁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涟漪靠在栏杆上极目远眺,千山过,万水隔,相思何惧。 “阿涟,过来。”赤潋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涟漪身上说,“不要站在窗边,现在十一月份,风大。” “嗯。”涟漪绑好带子,抬头问道,“哥哥,有边关的消息吗?” 容璧立刻拦住想要说话的赤潋说:“边关传来战报,豫章王被猃狁人绑走。”他停顿一下,涟漪急迫问:“然后呢?” 容璧接着说:“不过豫章王聪明,已经完好的回到了军营。”涟漪松了一口气。 赤潋瞪了容璧一眼,好好的干嘛吓涟漪。 “哦,对了,太子。”容璧又对赤潋促狭的笑说,“边关有一个墨家男子战功卓越,年轻有为,好像叫什么……墨哥。” 赤潋倒是没有吃惊,说:“母后和我说了,墨歌她想要像她的叔叔一样,为国家出一点力,丞相也拦不住她,就由着她吧。” “她一个女子竟然上战场?”涟漪很是吃惊,女子如何受得了那种苦? “她从小就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用吃惊。”赤潋的眼神温柔,语气无奈,涟漪知道,哥哥喜欢那个墨歌,皇后也想要墨歌嫁给哥哥。 “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容璧很是好奇,赤潋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喜欢墨歌那样野蛮的女子。那个传闻中敢当街殴打易家大少爷的墨家大小姐,因为是墨丞相唯一的孩子,被娇宠的无法无天,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 赤潋想了想,才说:“她无邪啊。” 容璧无语,若说墨歌有什么过人之处只能说她特别,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为人不拘小节,不会唯唯诺诺,眼神干净的就像未接触凡尘的孩子,这样的赤子之心在皇宫是见不到的。 墨丞相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很是放纵,从来都不怎么管教,反而是皇后责骂的多。但是她依旧故我,不管别人的眼光评价,不失赤子之心。 而赤潋就是缺少还拥有有赤子之心的人,皇宫里的人都是用模子刻出来的,一板一眼,没有丝毫差错,涟漪公主就是被雕刻的最精致的一个。 “倒是容璧你已经十七了,我都从未听过你说你喜欢怎样的女子。”太子赤潋很好奇,他的这个伴读从小思想就不同于常人。 “随便。”容璧无所谓的说,看到赤潋和涟漪惊讶的表情,便解释道:“遇见了就是了,没有遇见就算了。” “若是……若是你娶了一个女子之后她再来呢?”涟漪问。 容璧笑着说:“那就不是她了,如果没在合适的时间出现,那个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容璧洒脱一笑,说:“我以前常常想,那个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那个人到底在哪里,究竟会不会出现。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何苦想那些虚无的事情呢?把身边的人照顾好就行了,说不定就在身边我没有发现也有可能呢。” “是啊,把握好现在。”赤潋看着涟漪,又对着容璧笑,“多希望,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有情人终成眷属。”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涟漪想把那样的天下画在纸上,二月哥哥过生日,就把这画送给他吧。 言笑晏晏的人们,车水马龙的街道,富丽堂皇的房屋,构成一幅涟漪梦想中的《河清海晏图》。 修竹带着如意来到涟漪的宫殿,便默默看着涟漪画画,涟漪沉浸在那样美好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含英,倒杯茶给我。”涟漪微笑的看着刚有布局的画,哥哥看到一定很开心。 修竹倒了杯茶递给涟漪,涟漪看到握着水杯骨节分明手,抬头,看见是修竹,便微笑的说:“你来了。”她前世拿修竹来顶罪,确实有些对不起他,而且曾经对他的态度很恶劣,他却没有怪她。 “嗯。”修竹坐下,问,“什么是喜欢?” 涟漪奇怪的看了看修竹,蘸了蘸墨水说:“喜欢就是: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修竹皱眉,看似柔弱的她,对于喜欢的解释竟是这般强硬,于是问道:“因为你得不到他,所以你喜欢他?” 如意张大了嘴,汗颜,公子你不懂情爱就不要乱说话啊! 涟漪笑出了声,如银铃般悦耳,说:“你真是个木头,想必你没有喜欢的人吧?” 修竹的指尖在茶杯的边沿画圈,突然停下,认真道:“天底下,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因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修竹的表情认真的让涟漪不敢嘲笑,在这世上,一人如何样样都能如意? “世界上必有你得不到的东西。”涟漪觉得修竹有些过分自信,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得到,却又最好得到的东西了。 修竹不语,指尖继续在茶杯边沿描摹,低头深思也没有得出结果。如意站在修竹身后扶额,心想,公子真是没有药救了,简直就是一个不懂情爱的植物。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涟漪洗好毛笔,看到外面的雨,有感而发:“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估计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涟漪打开窗子,双手撑头说:“等他回来了,我会告诉他每晚的月亮是怎样的不同,会告诉他,每日的朝阳是怎样不一样的升起,每日我的心情,是怎样的不安,今日的夜雨,我是怎样的相思。” 她的眼里是璀璨的星光,流露出的感情是修竹从未感受过的。 月光淡淡洒在涟漪脸上,雪花纷纷落在赤喾身上;带着消息的北风吹进涟漪耳里,透着秘密的气息包围赤喾的心里;守在窗前的涟漪心受煎熬,战在边塞的赤喾身披热血。 修竹不愿再听下去,对涟漪说一声告辞转眼便消失了,如意连忙在后面追。 “公子,你慢点啊!”如意气喘吁吁的拉住修竹的衣袖说。“怎么就走了?” “我不想再听她说帝喾,因为她必定会伤心……我有错。”修竹挥一挥衣袖,天空上出现了剑阁城的场景,墨歌轻轻的为赤喾包扎,赤喾咬紧牙关,没有喊叫,“如果不是我改变了墨歌的命运,或许这辈子她可以和帝喾在一起的。” “公子,你也知道是或许……你看过月老宫殿里的红绳,剪断了之后却又自己修复了,那样粗大的结,只怕是谁都拆不开。” 是信那所谓天命么?修竹不信。 涟漪在虚枉的相思中熬过了岁月,赤喾在冰冷的战场上挥洒着热血;涟漪在闲暇的朝暮间勾勒思念,赤喾在来年的凯旋时模糊了笑颜。 边城的雪已经很厚实,踏进雪里都不会陷下去,赤喾因为一开始在雪里躺了许久,后来又失血过多,开始高烧,墨歌日夜不眠的照顾赤喾,每每赤喾醒来,看到的几乎都是墨歌。 看样子,他没有猜错。 赤喾的情况有些好转,而墨歌依旧是前前后后的守着他,他便开口笑道:“你来这边关可真是为了报效祖国?” 墨歌的脸烧得和赤喾一样红,扭捏的说:“一半是因为那个啦。” “还有一半呢?”赤喾问。 墨歌看着赤喾烧得红红的脸说:“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赤喾表情严肃,心里却不知是怎样的欢娱。 “不知道那就算了。”墨歌恼羞成怒,她才不信赤喾不知道呢。 “戾气重的很。”赤喾无奈的说,“京城的小姐里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奇葩?” 墨歌瞪大了眼睛,鼻子酸涩,眼泪快要流出,她说:“我就是这样,学不来什么端庄大方!”然后站起,冲出军帐甩下帘子,飞似的跑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赤喾在墨歌出去后缓缓说。 墨歌边跑边回头却没有看到赤喾追来,她猛地想到他受了伤,于是停下来等他。 等了许久也没见赤喾出来,她跺脚,抽出佩剑砍向树枝,好像那树枝就是赤喾。 “再也不要理他了!”墨歌狠狠砍向树枝,“他有什么好的!” 然后回头,还是没有看见赤喾追来,墨歌心里一酸,委屈的哭了,丢下剑,跑回军帐收拾行李去。 “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讨厌赤喾!讨厌他!”墨歌边哭便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还是挂念抛弃他的涟漪公主……她就是野蛮了,也不想学涟漪公主的大方得体。 墨歌慢慢的收拾着本来几分钟就能收拾好的行李,十多分钟过去了,收拾好了行李墨歌也没见赤喾来,墨歌觉得心都碎了,心想赤喾就不是个人,喜欢他就是个错误。 “京城的小姐有什么好的!个个病怏怏的!说起话来也是废话连篇!”墨歌唧唧歪歪,偷偷摸到马房,把朝野牵出来,拍拍朝野说:“我们走!气死你的主人。” 她要出去散散心,就算赤喾不在乎她,也会在乎朝野吧,让他担心好了,谁要他那样对她。 谁知命运在暗处布下的诱惑。 :《倩女离魂》张倩女与王文举的爱情故事。张、王分离,张因病卧床,月夜魂追王成亲。后王得官回来,张魂魄与**复合为一。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哀鸿遍地 剑阁城内有袅袅炊烟,直入天际,雪已经停了许久,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气温也是低的吓人。 墨歌牵着朝野,围着剑阁城城墙不停的绕弯,直到夕阳斜照时,别说赤喾,就连一个人都没有来找她。 她停下,懊恼的跺脚,手脚已经完全冰凉,她对着双手呵气,然后捂着脸颊,却还是寒冷无比。 手指有一些痒,她张开手指,看见小指处有明显的红肿,竟然得了冻疮,她用力的搓着手指,希望缓解痒意,却愈发的疼痛。 她望着又红又肿的手指,泪水猛然如潮涌,她何尝受过这样的苦,在家,所有人都围着她,让着她,哄着她,而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是墨家的大小姐,而是陈国将士中的普通一员,如果没有赤喾的庇护,她说不定早就马革裹尸而还了。 易水寒或许说的是对的,她就是傻,自以为满腔热情,事实却是满**糊的跑来边塞,赤喾不喜欢她,打仗也不需要她,甚至是她最骄傲的计谋,都能被易水寒完全看破。 易水寒都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弱无用的男孩,已经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她却依旧幼稚无知……或许,她就不应该来,她完全是多余的。 她靠墙蹲下,抱膝而哭,开始思考她来边塞的决定是否正确,没有看到一个琥珀色眼珠、长相妖娆的男子在旁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你是傻子吗?一个男子哭的这么伤心。”妖娆男子坐在马上,俯视着抱膝而哭的墨歌说。 墨歌擦擦眼泪,抬头怒视道:“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男子皱眉,跳下马,一把掐住墨歌的脖子,单手就把她提起来,说:“你一个小小士兵就这般放肆,也不知道赤喾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墨歌抓住掐住她脖子的手,努力让自己呼吸顺畅,她瞪着男子,像是要把男子的模样记住,死了过后好去报仇。 忽然,她双腿一蹬,一脚踢在朝野屁股上,朝野立刻嘶叫飞奔。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朝野就撞上男子身体,墨歌翻身骑上马,奔到城门内,高喊:“对他放箭,关闭城门!不准一个猃狁人跑了!” “是,军师!”将士们立刻行动,男子行动灵敏,躲过所有的箭,并且狂妄的大笑说:“发现晚了!”四周突然涌现许多猃狁人。 墨歌连忙回到城内找赤喾,青年健壮的士兵都去围攻猃狁九部了,城内只剩一些老弱病残,看样子,刚刚的男子是打算围魏救赵,没想到被墨歌误打误撞发现。 易水寒正在找墨歌,看到墨歌后急忙走来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赤喾呢?”墨歌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赤喾,心中很是不安。 “他到城外找你去了!”易水寒双手环抱放于胸前,古怪的看着墨歌,心想,赤喾如何那么在意墨歌,难道是怕墨丞相生气? 墨歌却忽然拉住易水寒的手大呼:“天助我朝!” “怎么?”易水寒甩开墨歌缠人的手,奇怪道。 “这里已经被猃狁包围了,看样子他们是想囚禁赤喾,乱了包围猃狁的阵脚,没想到他竟然出城找我去了!”墨歌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此处已被包围,不出三日就会粮草断绝。 易水寒皱眉,推开挡路的墨歌,快速来到城阙,看到城下嚣张的人之后吃惊的说:“陛犴?他竟然来了。” “他是谁?”墨歌远远的看着男子,他身材高挑,线条极好,刚刚掐她脖子时她把他的样子给记了下来,琥珀色眼珠,长得很是妖媚,一个男子长得那么妖一定是心理扭曲! “猃狁未分裂前的太子,如今是猃狁一部的部长。”易水寒转身离开城阙,冷静并熟练的对不同的人分发不同的命令,节约粮草,等待王爷救援。 易水寒表情冷漠,不像墨歌那样无所畏惧,他忽然转头问表情依旧兴奋的墨歌说:“你说,王爷是放弃之前的一切计划,从包围猃狁的军队抽人来救我们,还是远去千里,到别的城内借兵?亦或者……放弃我们。” 墨歌的表情瞬间僵硬,她并未想的如易水寒那般多,只认为赤喾不在这里便好。 “如果是你呢?……易水寒?”墨歌声音颤抖。 易水寒冷漠的看她,墨歌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易水寒轻笑一声“呵”,然后探身在墨歌耳旁轻声说:“自然是放弃你们,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而已。” 墨歌倒退几步,远离俯着身的易水寒,瞪着他大声吼道:“阿喾不会这样的。” “他确实不会,他会派人去别的城借兵,再报告给京城,要丞相想办法救你,然后稳住包围兵。”易水寒嘲笑,转身离开,留给墨歌一句“傻子”。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一夜过去了,天也快要破晓,赤喾却没有出现的意思,他不出现,无论是请求还是威胁都没有意义。陛犴开始急躁起来,再等下去,剑阁城被包围的消息或许就要被传到别的城池了,若是有人带兵解围,他们再等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如果不打破第九部落的包围,只怕不久那里就是死城,然后被陈国占领……如今九部中还活着的人,才是重要的人,其他的死了便死了吧,猃狁要的就是凶狠之人。 “叫赤喾出来,我要和他谈判!”陛犴对剑阁城内吼道,他骑着马来回走动,马也躁动的不停刨蹄子。 “有什么好谈判的!你们有什么资本和我们谈判?”墨歌探出一个脑袋,也对陛犴吼道。 陛犴勾起嘴角,怎么没有资本?剑阁城这些百姓的性命不就是资本吗?可是,赤喾如果不出现,就连威胁都没有什么作用了。 陛犴勒马,仰天字字清晰念道:“叫赤喾出来,只要他答应收回围困九部的兵,我们自然也会撤退,并且向陈国道歉,献上贡品。” 陛犴没有想到赤喾会以静制动,赤喾不出来,什么办法也没有,别人没有资格答应他的要求。 墨歌又探出脑袋,对着陛犴大吼说:“卑鄙小人,你们猃狁杀我陈国命脉,休想让我们放过你们。” 陛犴眯眯眼睛,语气尽量轻缓一些:“是我们猃狁九部有错误在先,可是你们已经包围许久,九部已经死了很多人,还不够吗?” “那你现在包围剑阁城又是什么意思?”墨歌双手抱胸,脸朝天看,讽刺的说。 陛犴又微微一笑,清澈的琥珀色眼珠中闪过火光:“威胁你们啊,如果用文的你们不答应,那就来武的,你们答应不答应放过九部呢?”本来他还不欲撕破脸皮,没想到,陈国的人这般刁钻,那就不要怪他用卑劣的法子了。 墨歌双手环抱放于胸前,仰天摇晃头,身体也随着摆动,作不屑状说:“就不!哼,看谁坚持的久啊!” 陛犴被墨歌这样不屑的样子激怒了,指着墨歌道:“你!好,好,好样的,你们不放九部,休怪我无情!” 易水寒走上城阙,他拦住想要再嘲讽陛犴的墨歌说:“够了,大家防备!” 陛犴看他们不回答,双眼妖邪,血腥一笑说:“准备!”猃狁人立刻举起手中的箭,箭上挂着一个个小袋子,陛犴也举弓箭说:“放箭!” 小袋子随箭飞向剑阁城上空,陛犴一发五箭,射中袋子,火在天空蔓延,落向地面。 一切都还未反应过来,剑阁城内便一片哀鸣。 墨歌目眦尽裂,她冲下城阙,城内时一片火红,她猛然认识到了战争的残忍,而不是书上的轻描点写,不是她想象中的绚烂传奇。战争是用一个个生命描绘的,一个个生命又交织出一个个悲喜离别的故事,悲喜离别的故事又成就了生命。 她看到一个火人从火焰里爬出,她看到用躯体保护孩子的父母,她看到一个个悲哀的百姓,她看到哭泣的母亲,她看到哀嚎的孩子,她看到绝望的父亲,她看到每个生命的悲伤!他们都是人啊!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啊!他们勤勤恳恳的为国家工作,不抱怨,可是当战争来时,首当其冲的又是他们! “别哭了。”易水寒布置好救援任务,丢给墨歌一块干净的帕子说。 墨歌举起自己干净的双手,她的计谋是不是也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围困九部首先死的的肯定是百姓!或许……已经有人在吃他们了……如果她没有出这个鬼计划的话,直接杀了九部的统领,是不是会少一些人死亡? 易水寒转身便看到全身颤抖的墨歌,她的双眼血红,流的不再是泪,而是鲜红的血。 “你怎么了?”易水寒立刻上前搂住墨歌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冷,双眼呆滞,鲜血不停的从她眼里流出。 “大夫!大夫呢!”易水寒把墨歌抱进城墙旁没有被烧毁的房屋里,用帕子为墨歌擦脸,安慰道:“没事,战争就是这样的,你没有错,你的方法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的。” 墨歌搂住自己身体,蜷缩在床的一角,哽咽道:“不,是我的错……如果直接杀了九部首领的话,猃狁百姓也会少一些死亡,剑阁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易水寒用手掐住墨歌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直接杀了?死的更多的将是我们!比现在还多!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茫然不知所措,你现在还在痛苦与自责中忏悔吗?你看看他们!他们才是有资格悲伤的人!而你!”他指着墨歌的脸,吼:“你只能把血和泪噎回去!” 墨歌双眼无焦距的看着外面渐渐熄灭的火焰,里面有一具具白骨,前几分钟还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过几分钟就变成白骨了,弹指而老,眨眼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烧肉的香气,墨歌想要呕吐,她推开易水寒,向床的另一头倒去,易水寒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在墨歌脸上说:“你滚啊,快滚!当初是谁想尽办法留在这里的?却连这一点折磨都受不了!你还是滚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多好!” 墨歌摸着脸,她感觉不到疼,痛的是心,她擦擦血泪,咬牙说:“不灭九部,誓不罢休!” 火光冲天,把破晓的光映的黯淡,空气里都是烟尘和焦味,一只鸿雁在迁徙时落了单,不停的在剑阁城上盘旋,发出哀嚎,千里之外都能听到。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命运嘶嚎 养心殿内,皇上正和容寂下棋,时间就这样伴着棋子落下的声音有节奏的流逝。 皇上一手落子,一手把玩着蛤棋石棋子,说:“这个法子倒也是狠,强迫赤喾忘了阿涟。” 那画已经在赤喾手里了,听说,他因为此事躺在雪地里多时,最后高烧不退,还是墨歌日夜照料,才得以康复,或许,那墨歌和赤喾已经互生情绪。 “微臣不过随口说说,还是皇上想的计谋好。”容寂下棋步步为营,常常是一输再一赢,“只是剑阁城的将士都以为涟漪公主嫁给了璧儿,他们若是回京,发现并未那要如何解释……” 容寂说的隐晦,似是想要涟漪真的嫁给容璧,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爱那个精致的雕刻品。 皇上提了容璧一子,说:“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容寂问。 皇上把手中把玩的棋子丢进象牙棋盒,说:“陛犴围攻剑阁城,他这么急迫就是因为猃狁九部已经支持不下去几天了,与其等死,不如围魏救赵,保下重要的人物。如果赤喾愿意立刻下指令放过九部,那么猃狁也就放过赤喾和一城的人,如果不立刻答应,那就多杀一些人为他们猃狁人报仇。” “也就是说救兵无论如何都会来迟,这陛犴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容寂也提了皇上一子,“那么如果赤喾答应了呢?不是前功尽弃?” “放心,朕已经加派人马去包围九部了,九部必死无疑。”皇上一子落下,棋局已定胜负,他抬头对容璧笑道:“如果他赤喾敢放过猃狁,朕自然不放过他。”眉宇间尽是包揽全局的气势。 “那墨家小姐怎么办?”容寂主动收拾棋局问,“她那般喜欢赤喾,墨白也不管。” “那就是墨丞相的事情了,朕不许武家女子嫁入皇族,墨歌想要嫁给赤喾也好。”皇上解释说,“我们陈国的皇位就是以武得到的,朕也是以武得到皇位的。” “阿潋他,控制不了墨歌,因为他喜欢墨歌,何况是聪明至此的女子……朕是为了他好,为防外戚坐大。” 容寂点点头,重新开局先下一子。 猃狁九部,半城烟沙,马蹄声溅。 墨契走出军营目送飞鸿滑出视线,还未看多久,便有人报豫章王求见他。 墨契刚走出军营,便看到风尘仆仆的赤喾牵着易水寒白色的荼碧马在等他,赤喾右手握拳,左手轻轻的安抚易水寒的荼碧。 他出城找墨歌多时并未找到,回到剑阁城,远远便看到许多猃狁人堵在剑阁城城门外,他立刻便明白猃狁人是想要围魏救赵,威胁他们来救九部。 剑阁城有危险,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剑阁……里面有这些看守士兵的家人,有易水寒,还有墨歌……” 听到墨契的脚步声,赤喾立刻抬头走上前说:“立刻修书回京……”赤喾还未说完,墨契便接上说:“阿喾,我们已经修书给皇上了,而且已经派兵去剑阁城了。” 赤喾紧接着说:“说是我要求的!所有事故的发生由我来承担!” 墨契摇摇头说:“快回去吧,剑阁城需要你。” 赤喾放下心,微笑着捶了捶墨契的胸口,说:“谢谢你,也只有你敢贸然派人支援剑阁城了。” 墨契憨厚的笑着:“那里有我的表妹墨歌啊,不管怎么样,救人最要紧。” 赤喾又翻身上马,牵着辔头回头对墨契说:“我回去解围了,等我回来,一起杀进九部!” “好。”墨契点头,目送赤喾飞驰离开的背影。 一些忠实皇上的老将在后面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再也不能理解他们的举止。这个墨契,有本事在自己未来之前就派兵去救剑阁城,不怕猃狁找到空隙突围出去。而这个赤喾可以单身匹马的冲来这里要兵,并且敢承担所有责任,真是江山自有人才出啊,他们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这一辈的人。 “墨契。”其中一个老将拍拍墨契厚实的肩膀说,墨契转头,看到是老将军,尊敬的拜道:“大将军。” 这些老将军从先皇时便开始忠臣于皇室了,真正的铁血汉子,和镇远侯洪都王一样,一生戍守边疆。 “镇远侯墨魄的孩子墨契?”老将军摸着胡须问。 “是,辱没家门了。”墨契不好意思的说。 老将军拍拍墨契的肩膀说:“虎父无犬子啊,走,比武去,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苍茫大地,墨契舞动着长枪。 河水飞溅,赤喾挥动着马鞭。 血泪滴落,墨歌和易水寒相顾无言。 当赤喾来到剑阁城时,救兵已到,陛犴也已带着猃狁人走了,而城内哀鸿遍野。 剑阁城上空有一只落单的鸿雁在哀鸣,空气中都是黑色的飞屑,鼻腔中充斥着焦味。 他不安的颤抖,问站在旁边的衣着破烂的士兵说:“怎么了?” “陛犴对城内放火,死伤无数。”士兵如实回答。 赤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就是战争,自己是知道的,用墨歌的方法,死伤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一步步走进城内,里面的味道让他作呕,血腥味和烧焦味,甚至有诱人的肉香。 他止住想要掩住口鼻的手,紧紧握紧双拳,沉重的踏着脚步,每一步都是一刀的凌迟。 他看到烧到面目全非的百姓,看到眼神呆滞的百姓,看到了他们变成鳏寡孤独的未来…… 有人抱着焦黑的尸体痛哭,有人躲在角落嘤嘤的哭,有人仰天长啸大呼天地不仁……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白骨遍地,血染江河。 赤喾止住脚步,抬头看向苍天,他不愿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成群的飞鸿从剑阁城上空飞过,然后消失不见。 “赤喾。”易水寒从赤喾身后走来,他一直在观察着赤喾的举动。赤喾看到这样惨烈的画面却无极大的波动,即使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 赤喾转身回头,快速问:“死伤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未受伤的人?墨歌呢?” “那里。”易水寒指着一个忙碌的身影说,赤喾看向那边,墨歌正在大夫的指导下为大面积烧伤的百姓做简单的治疗,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但是她的手脚麻利,不管多么肮脏恶心的样子,她都强迫自己忍受…… 这样的女子,在京城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很好。”易水寒第一次表扬人,赤喾只是点点头。 他走到墨歌身边,接过墨歌手中的尖刀,在火中灼烧,然后快准狠的剜下烧伤之人身上的腐肉,墨歌没有呆住,而是立刻为那人包扎。 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就像是无数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所以表情淡淡,动作麻利,没有丝毫害怕和犹豫。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眼神相触之间便已懂对方的想法,易水寒就像是外人,一点也帮不上忙,插不进他们中间。 易水寒忽地不想再看他们这样默契的画面,转身便走。 终于,月上梢头,百姓都安定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是偶尔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低低呜咽声。 污黑的血在墨歌的手上凝固,她强忍住吐意,食物在胃中翻腾,喉咙有一种被掐住的窒息感。 她的手指完全被冻僵,冻疮有些烂,流出脓血,却远比不上那些被烧的人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一身的污秽,双眼迷茫的来到赤喾的军帐里,跪倒在地,哭的抽泣,她呜咽道:“为什么要有战争呢?那些人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多少百姓?……受苦受累的是他们,首当其冲也是他们……那些荒淫无度,醉生梦死的高官都去干什么?” 赤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默默拍着她的背,不说话。 她的身上全是凝固的血迹,发出阵阵腥臭,赤喾却不觉得恶心,他紧紧抱着她,让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这个女子瞬间就长大了,她并不适合战场,这样的爱哭,让自己无可奈何……阿涟,从未对他哭过。 “阿喾,我是不是很没用?”墨歌哽咽着,抬起红肿的眼睛,眼眶里依旧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唇也被她咬的紫黑,赤喾心中不忍,摇摇头,认真的说:“你是我见过,最最优秀的女子。” 她确实是他遇见的,最最勇敢的女子。 “哭够了没有?再哭眼睛就要瞎了。”易水寒猛地掀开军帐,大声对墨歌吼道,他在外面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抱在一起的两人,说:“既然知道了受苦的是下位者,那么我们便要做上位者!我们的命运确实可以被上天,皇上,甚至是一个路人改变,但是如果我们的位子越高,能够改变我们命运的人就越少,而百姓……” 易水寒顿一顿说:“他们没有爬上去的想法,那么就不能怪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 狭路相逢,命运嘶嚎。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冬至之夜 月色妖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月夜中的野鹤,梁子尘拍拍高亭的栏杆,口念:“无人会,登临意。” 北边传来声声猿啼,梁子尘轮动轮椅,把身体朝向剑阁城的方向,感受着剑阁城所发生的一切。 梁子尘沉思了一会儿说:“捣药,你说,一个人的命运,究竟有多少掌握在自己手中?” “奴婢愚钝,不知。”捣药虽然和梁子尘读过一些书,可是还是不能明白梁子尘的话。 梁子尘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个人的命运啊,真的很容易改变呢……或许只是别人随意的一笔便足够让你抱恨一生。” 造化弄人,什么叫造化?可笑!不过是那些高位者欺骗百姓的借口!就是想要百姓心甘情愿的接受那样悲哀的人生! “我们的命运凭什么交给别人呢?”梁子尘捂住双眼,开口道:“我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和过去……却不能看清自己的。” 捣药沉默了,他默默的看着梁子尘的侧脸,侯爷他如何不是一个可怜之人……侯爷是小妾生的孩子,被夫人不待见,每当夫人为前侯爷出去花天酒地生气时,便对还是孩子的侯爷打骂,侯爷从来不吭声,不喊疼,默默的忍受着。 一次,夫人生气,在一个雨夜把茶壶砸在侯爷眼睛上,还要侯爷跪在碎片上面一晚上,侯爷没有反抗,雨下跪了一夜之后就发高烧,眼睛也看不太不清楚了。 大夫还说,侯爷只怕是站不起来了……侯爷听后,没有发疯反而是笑的妖冶,从此以后,性子便开始大变,不再沉默,变得越发放纵不羁随心所欲,而且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预见未来。 “呵呵……命运啊,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梁子尘苦笑,长发在风中翻飞,他望向明月,无语问苍天。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问》 天命是反复无常的,哪有什么必然的惩罚和必然的庇护? 剑阁城的百姓经历着青丝白骨生离死别,墨歌泪如雨下,和赤喾相顾无言,易水寒对月独酌。 而京城皇宫内却是笙歌不断,今日是冬至,正在举行宴会,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断,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气象。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涟漪不知怎么熬过这样漫长的夜晚。 涟漪坐在皇上下首,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动作。 皇上高坐台上,看不清他的笑脸,却听得到他爽朗的笑声,太子周旋于宾客间,脸上是完美疏离的笑,而容璧早就离席,只怕也是腻味了这样的宴会。 安乐侯梁子尘又没有出席,他总是那般放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别人也奈他不何,毕竟他是神医,以后终有要求他的地方。 太后身体不适也没有出席,洪都王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如今还未完全康复,而皇后今日竟也没有出席,说是受了风寒,不愿打扰皇上雅兴。 宴会上已经没有什么她认识的人,剩下的人脸上都带了面具,她不愿浪费时间去看清他们面具背后的脸。 十二月的京城是干冷的,涟漪穿着青色续衽钩边曲裾,在宫中的宴会中途回来。宴会还在继续,涟漪不爱那样的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目的,他们都不是真的开心。 会未央宫的一路上,有人对她作揖,有人对她笑,有人对她恭敬,有人对她冷冷,她都淡淡颔首示意,表情是常年的高傲。 或许,她自己也有面具,面具戴久了,就真成了面皮了。 未央宫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去看那夜宴了,正殿更是寂静的很,太后重病,听不得吵闹。 未央偏殿更是寂静,只有咀华坐在殿外台阶上,双眼茫然,静静听着远处夜宴的喧嚣。 “咀华。”涟漪开口道,咀华立刻站起来行礼道:“奴婢拜见公主。” “起来吧,此刻无人,不必如此拘谨。”涟漪淡淡说,含英不在她身边,被她留在大殿上示意她还未离开,未央偏殿内,也只剩咀华和她两人了。 咀华站好,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涟漪,涟漪不明白,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那日修竹出现在她殿内,而咀华眼神闪闪烁烁不敢和她直视,心中必定有鬼,至那日之后,她便再没有要咀华服侍她。 今日看咀华的模样,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没有涟漪的重视,咀华定会被那些拜高踩低落尽下石的宫人欺辱,但那些宫人也不敢太放肆,毕竟,咀华的身份依旧还是涟漪的贴身宫人。 涟漪有些不忍,含英和咀华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她一直把他们当妹妹,她原想要咀华主动找她解释,可是这么多日了,咀华却没有,依旧是缄默不语。 涟漪便主动问道:“咀华,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咀华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最后轻轻摇头,说:“公主,奴婢并没有什么瞒着您,求您别问了……”似快要哭了。 涟漪无奈,也不忍心逼迫,只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说:“算了,不愿说便罢了吧,你若想去参加夜宴,便去找含英,她在那里。” 咀华立刻扫去憔悴,兴奋的说:“谢公主!奴婢走了。”说完便快速离开了。 现在,未央偏殿内,只剩涟漪一个人,远处传来《青梁悬想曲》的清唱,宴会已经到达最高-潮,群舞《青梁悬想曲》。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音乐舞起来,这“青梁悬想舞”相传是青俍皇后所创,专门舞给梁武帝梁清看的,舞姿最是撩人,几乎每个少女都会学,只是要学的美、学的媚那就非常难了,因为这舞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殿顶,以满月为背景舞蹈,可偏偏这舞甚多旋转,要一女子上殿顶便需要勇气,更何况是旋转。 所以今后的“青梁悬想舞”大多是群舞,把一些难的动作都给改了。 涟漪轻扭腰肢,几个回旋,长发拂过她的脸颊,身体自动的舞动着,脑子里却是纷乱的回忆。 她第一次学“青梁悬想舞”时是非常厌倦的,那样多的旋转,每次留头都让她的脖子酸痛,而要在殿顶舞蹈,那真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所以她不想再学了。 但是她的母亲容贵妃最最拿手的便是这“青梁悬想舞”,她怎么能够不学好,怎么能在舞蹈曲艺上输人? 更何况,她想要舞这一曲,舞给阿喾看,就像青俍皇后舞给转世后不记得前世的昭明太子一样,让他爱上她。 而那个夜晚,她永远不会忘,月下独舞的少女,还有清唱青梁悬想曲的少年。 月光如水积满地面,她的长发和衣袖翻飞,风灌入她的耳里,汗如滴水般滚落在她眼角,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个回头,却看见一个少年默默立在远处,她渐渐停下旋转,青色在空中飘荡,双眼不离少年。 涟漪盯着赤喾看了许久,赤喾也微笑着看着涟漪,涟漪忽觉不妥,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不是淑女的行为,复又低下头看着地面,面颊通红,十分羞赧,脑子胡思乱想,刚刚跳的是不是很不好? 掌声传来,赤喾轻轻拍掌,笑着说:“阿涟,这舞你已经跳的很好了。” “那么,我再舞一曲如何?你为我清唱。”涟漪抬头脱口而出,眼神放着异样的光,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太久太久。 她想要阿喾和她,像梁武帝和青俍皇后一样,她的舞姿轻扬弄妩,他的歌声清扬弄婀。 “我唱的并不好。”赤喾轻轻摇头笑着拒绝,涟漪却没有接话,直接摆好动作,准备起舞。 赤喾无奈,只能开口,低沉充满磁性的歌声从他唇中滑出。 赤喾唱的极好,涟漪扬起笑容,她就知道,她的赤喾,无所不能,唱的绝对极好。 少年轻歌浅唱,女子纤腰曼拧,从此,涟漪常常在月夜舞“青梁悬想舞”,却再也没有一个少年为她伴唱。 因为阿喾小时候是不许随意出殿走动的,他要念书,太后给他的功课很多很多,他才能十岁便名动京华。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舞一曲青梁悬想与阿喾看。 如今,又是积水一般的月色,一样的寂静无声,涟漪缓缓的旋转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长发贴在她的脸上,如今没有汗水模糊她的眼睛,却有长发扰乱视线,她脑海中的画面和如今的景象融为一体,只差一个人,只差一个人而已。 涟漪的眼睛一直盯着赤喾曾经站在的那个位置,可是,没有人,没有人,她失望的闭上了眼,停下旋转,向后折腰甩袖,头上的钗环鸣鸣作响。 旋转快要结束,涟漪稍稍睁开眼睛,缓慢动作,忽地,透过飞舞的长发的间隙,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影出现,站在曾经赤喾站在的地方。 涟漪立刻停下一切动作,嘴边扬起弧度,眼中是惊喜的光,可是辨认出来人,她的笑容渐渐变浅。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天生绝配 来人不是她心中期盼的人,涟漪轻轻摇头,嘲笑自己,阿喾在边塞,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在胡想了。 男子一袭青衣,长发依旧是高高束起,却戴上了玉冠,更显的容颜绝世无双,一看便知不是凡尘中人,比仙人还要好看。 涟漪静静的望着修竹,等着修竹说明来意,而修竹只是静静的站着,摄人魂魄的俊美面孔让月色都向他偏移,让旁边的一切都变得暗淡。 终于,修竹的唇微微开启,似要说什么的,却没有声音发出,其实他很想问,为何涟漪看见他时,眼中冒出异样的光彩,但是立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她眼中冒出异样的光彩时,他心头竟然有微微的颤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油然而生,当那抹光消失时,他又失望异常,这样的感觉,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刚想要问出口,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问,问她为何那般,还是问他为何有那种感觉,修竹都觉不妥,只得放弃。 见修竹没有任何动作,躲在暗处的如意便冲上来拉着涟漪的衣摆说:“仙子,我们去街上玩吧!” 涟漪摇摇头说:“我一个女子怎么能抛头露面呢?”如意是修竹的小厮,长得眉目清秀,活泼好动,竟然能和修竹相处的很好,也是奇事。 如意拉着涟漪的衣角不放,摇摆身体撒娇道:“可是街上有很多女的啊!今天是立冬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公子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仙子你就不要扫兴嘛!” 涟漪弯腰刮刮如意的鼻子说:“那就好吧,看在你公子的面子上,还有,叫我阿涟就行了。” 如意得意的看着修竹说:“阿涟答应了哦,公子你说了她答应就带我去街上玩。” 修竹微微颔首,然后对涟漪说:“你若怕被人看到,我可以施隐身决。” “不必。”涟漪摇头,若是隐身了,那只能四处看看而不能尽兴玩了,还是不隐身的好。 涟漪把身上的彰显身份的饰物摘下,刚刚从宴会上回来,还来不及卸下繁重的饰物,更换之时,却瞥见修竹穿的甚是清凉,青色直裾长衣,手里是不变的竹子物品,这次竟然是竹扇。 涟漪把修竹手里的竹扇拿下来,放在桌上说:“冬天拿扇子很奇怪的。” 修竹挑眉说:“别人看不见我。” 涟漪有些赧然,猛地记起修竹是妖,别人看不见修竹,于是把扇子拿起来还给修竹,修竹没有接,摇头说:“走吧。” 涟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转移到了灯火闪耀的街道,四周的吆喝声,喧哗声一起涌入涟漪的耳朵,涟漪却不觉得闹。 修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披风,披在涟漪身上,还顺便给涟漪戴上了帽子,不让众人看到涟漪绝世的容颜。 涟漪抬头看着认真为她系带子的修竹,即使修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涟漪依旧觉得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冬至街上人来人往,却还是比不得元宵的时候,但也算热闹。 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嘻嘻闹闹,灯火照耀在他们的年轻的脸庞上,他们狼吞虎咽吃着水饺,热汤氤氲出袅袅白雾,把他们的样子模糊,远处的河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还好没有夜禁。”如今国家太平,京城的夜晚也是热闹的,就连皇宫都没有禁闭的非常严格,她更加不能相信竟然会有战争这样的事情发生。 涟漪站在修竹旁边,看着如意蹦蹦跳跳,到处摸摸看看,所有的压抑好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意一手拿着一个面具,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口里挂着一串,含糊不清的说:“公……纸……互……钱。”后面一个老人家背着插糖葫芦的草垛。 修竹嗯了一声,为如意付钱。 涟漪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掩口而笑说:“你们的身份好似颠倒了。” 如意把那一串糖葫芦塞在涟漪手中,终于腾出一只手拿着口中的糖葫芦说:“阿涟你也买东西啊,叫公子付钱就好了。” 涟漪咬了糖葫芦一口,满足的说:“和以前的一样好吃。” “你以前出来过?”修竹问。 “没有。”涟漪看到街边的糖人,欣喜的跑过去说,“这个好玩!” 涟漪一边看着老人吹糖人一边道:“小时候哥哥给我带过糖葫芦。” 修竹重重地拍了一下偷舔涟漪手中的糖葫芦的如意,如意幽怨的看着修竹,修竹拿起一个做好的糖人塞到如意嘴里,问涟漪说:“他怎么不带你出来?” “我怕哥哥被皇后骂啊。”涟漪手撑膝盖,微微弯腰,看着晶莹剔透的糖人说,“倒是有一次元宵节时阿喾说带我出来玩,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没去。” 如意吃完一个糖人又拿起一个对举到涟漪面前说:“好吃!” 涟漪咬了一口皱眉说:“太甜了,看看倒是很好。” 糖人师傅倒是不开心了,抬头说:“姑娘……”还未开口,就被涟漪遮在帽子下的脸惊艳到,刚反应过来转头,没想到旁边是一个容貌丝毫不逊色于这个女子的男子。 “师傅,怎么了?”涟漪奇怪的问。 糖人师傅看着他们,好像懂了什么说:“公子,你是要做一个和姑娘一样的糖人,还是你们两个都画上去?” “把我也画上去!”如意挤到涟漪和修竹中间说。涟漪吃惊修竹并未隐身,不过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始终不好。 “随意吧。”修竹说。 如意拿着大型的糖人画,师傅并没有把如意画进去,两个谪仙一样的人物,任何人加进去都显得多余。 披风下的女子模样虚渺,微微蹙眉,男子站在她身后,没有表情,模样极好。他们的背后是美丽的祥云,和他们的形象极为搭配。 如意不舍得吃这么美丽的糖人,偷偷用法术冰藏起来。 河上的画船上几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博来路人的喝彩。 “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容璧淡淡道,他的画船隐在暗处,路人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看得清别人,例如涟漪,还有她身旁来路不明的男子。 涟漪和那男子身边的小厮说说笑笑,然后奔向河边,放起了河灯,再无平日里的安静内敛,而男子则是默默立于一旁,看着他们嬉闹,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忽地,男子的眼睛扫向容璧的方向,最后落在容璧的画船,若是常人,是发现不了容璧的存在的,容璧淡淡颔首微笑,男子微微皱眉,眼神再次游移,停在涟漪身上。 涟漪和那小厮放的河灯慢悠悠的漂向河中央,容璧也发现他的船边已经有很多样子古怪的河灯。 容璧俯身,拾起一个最正常的莲花造型的河灯,上下翻看,却只见一个词,并未有任何愿望和祝福,甚至连那词都是不怎么吉祥的药名“穿心莲”。 “穿心?”容璧想了想便笑了说,“涟漪确实会被穿心……” 可是,当涟漪的传说遍布陈国时,他想起当年拾起的河灯上的穿心莲那词,笑的凄苦无比。 那种苦,好似吃了穿心莲,刻骨铭心,直入心中。 容璧把那河灯一丢,河灯摇摇摆摆,最后烛火灭了,风一吹,便沉入水底。 等一切都玩尽了,如意有些倦意,扯着修竹的下衣摆不走,硬是要修竹背他。 修竹不愿与如意拗,直接蹲下,如意立刻爬上修竹的背,一手搂着修竹的脖子,一手拿着糖人,这样奇怪的搭配,看得涟漪目瞪口呆。 如意却毫无愧色,想必他们两人很早就这样相处,涟漪也不好说什么。 灯火已经阑珊,涟漪和修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涟漪说:“等到元宵节才是最好玩的。” “嗯。”修竹点头,如意则是不满的翻了翻白眼,公子真笨,都不知道约阿涟出来玩,转头对涟漪说:“那么阿涟我们元宵节也一起出来玩吧。” “好啊,阿喾那时候也回来了呢。”涟漪眉眼带笑的说,“我们去吃混沌吧,宫里没有混沌呢。传说啊,汉朝时,北方匈奴经常骚扰边疆,百姓不得安宁。当时匈奴部落中有浑氏和屯氏两个首领,十分凶残。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于是用肉馅包成角儿,取“浑”与“屯”之音,呼作“馄饨”。恨以食之,并求平息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因最初制成馄饨是在冬至这一天,在冬至这天家家户户吃馄饨。” “阿喾回来了,战乱也就平息了,我们都会过上太平的日子。”涟漪陷入想象,想象着赤喾回来之后,他们幸福快乐的日子。 “嗯,去吃混沌吧。”修竹打断涟漪。 涟漪和修竹坐在混沌摊上,所有人都关注着他们,男子长得丰神俊朗,犹如天人,女子盖着披风,虽然看不真切长相,但是随意的一瞥就足够惊鸿。 大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致说:“绝配啊!”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墨魄祭日 莺啼声住,花团锦簇。年少的墨皎举着皮鞭娇蛮的挥舞,墨魄好笑的看着她,蹲下拾起被鞭子打下的樟树果子,墨白坐在树上,对着墨皎做鬼脸,墨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墨白说:“有种你给我下来!” 墨白摇摇头,表情傲慢,语气欠打的说:“泼妇!真不知道容与看上你什么,莫不是他脑子有问题?” 墨魄按住暴动欲要挥鞭的墨皎,用帕子轻轻的擦擦她脸上的墨汁说:“这般野蛮,以后确实会嫁不出去的。” “谁说的!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墨皎昂起下巴,斜着眼睛看树上不肯下来的墨白说:“他绝对不会像某个人只会躲在树上。” 墨白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而是不屑的哼哼说:“有种你上来了,不敢爬树的胆小鬼,也只有容与那个傻子才会喜欢你,你个泼妇!” “你!”墨皎想要挥鞭,想想后又放下,转身对着墨魄撒娇说:“哥,你看。”指着脸上的墨汁老虎纹。 “就是他画的!”墨皎把脸在墨魄袖子上蹭蹭,把墨都蹭在墨魄上好的衣袖上。 墨白哼哼瘪嘴,双手抱胸:“她看书时睡着了,我自然是要替父亲管教她。”双脚不安分的踢着树枝,把一颗颗樟树果子踢落下,墨魄无奈摇头,把一颗颗香樟果子拾起,放置泥土上。 “你就会在父亲面前装!”墨皎鄙视的看墨白,刚想再对墨魄撒娇,偏头便看见墨魄欠身拾樟树果子,墨皎于是也蹲下捡果子,对树上的墨白说:“还不下来?” “哥,帮我下来。”墨白笨拙的爬下树,墨魄在下面接住他,拍了拍他的头说:“又骗我帮你爬树,下次再不许了。” 墨白乖巧的对墨魄点点头,然后昂起下巴,讥诮的对比他高一点的墨皎说:“胆小鬼,不敢爬树!” 墨皎走上前作势要打墨白,墨魄连忙说:“别动!”把路上的果子全部放进泥土里后说:“说不定会长成新的樟树,而且踩烂粘在地上很难看,也很难弄干净的。”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夜未央,墨家后院,墨白摸着墨魄种下的香樟树,如今香樟已经这么粗了,而哥哥,不知魂在何方。 独留他一人,做天地孑然客。 冬至的夜里,妖风把香樟黑色的蜡果吹的摇摇欲坠,凋落在地上的被人踩的稀烂,再也没有那样一个温柔的人欠身拾起它们,把它们温柔的放在香樟根处。 不知是多少年前凋落在地上的蜡果破土而出,吸食了那些腐烂没有重生的种子。 也不知道是为谁,不肯在阴暗的淤泥里消亡。 “今日是你的祭日,哥哥。”墨白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深意。 一个女子从香樟树后走出,但大半个身体还是隐在暗处,只见她手里提着两壶酒,一壶丢给墨白,一壶自己喝着,然后说:“墨白,你说,他们陈国的皇帝杀了多少我们墨家的忠良?” 墨白靠在香樟树上,自己喝一杯,一杯倒在土地上,不说话。 女子隐在暗处,只能听见她冷冷的声音:“他们陈国的皇帝天性多疑,就是心里有鬼,怕别人也学他们的老祖,抢了他们的皇位。” “来,喝一杯。”墨白对暗处举杯示意,女子终于走出来了,却是因生病而未出席冬至夜宴的皇后墨皎。 墨皎也靠在树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像喝水一样的把酒灌下去。 墨白举起手中的酒壶对天说:“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命运给你掌控?凭什么是我们牺牲?” “如若有人想要掌控我们的命运,必将还以颜色!”墨皎也举起手中的酒壶,倒在土地上,当酒倒光之后,砸碎酒壶说,“掀起血雨腥风也在所不惜!” “阿蛮,你知道吗?哥哥他太过完美,完美的让人找不到嫉妒他的理由。”墨白灌下几口酒说,“因为凡人是不会嫉妒神的。” 墨白又说:“哥哥他本来文武双全,因为我体弱多病,不受爹爹喜爱,于是他弃文,让我以文得到父亲的喜爱……其实啊,我知道,他更喜欢文,他不喜欢杀人。” 墨皎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看着牙月淡淡的微光,哥哥的名字,魄,是月始生或将灭时的微光的意思。 “阿蛮,你知道吗?”墨白的脸庞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死前和我说,不要怪皇上,他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为了天下苍生,是必要辜负一些人的。” 墨皎转头看向墨白,墨白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墨皎也知道他没有丝毫表情。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多少明刀暗箭都躲过来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在她脸上抹墨汁的调皮男孩了。 “他们负我们墨家的,也太多了,是时候还了。”墨皎幽幽说,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她不能出宫太久,毕竟她是皇后。 墨皎要走,墨白没有丝毫反应,而是闭上眼睛,感受着香樟树微乎其微的香气,就像墨魄身上的香气一样,淡且幽,他来不及细闻,便再也闻不到了。 脑海中是墨魄温柔的笑容,笑着替他抹去眼泪,因为父亲又骂他样样不及墨魄。 还有墨魄抱着他上树时的无奈的笑,最后还是迁就他,护着他爬上树。 还有墨魄幸福的笑,他开怀的笑,他平静的笑。 最后,所有笑容都变成他临死前唇边安慰的笑。 那个躺在床上拥有干净五官的男子,微笑的说:“我不怪他,是我不懂得在朝堂活下去。” 墨白拉着他的手说:“他凭什么要你死?凭什么掌控我们的命运?” 墨魄却再无回答,感受着墨魄渐渐冰冷的体温,墨白癫狂道:“你真真……哈哈哈……我便夺了他的天下,我命由我不由他!” 不久,墨白以谋害忠良的名义血洗了朝堂,从此,人人都知道丞相墨白并不和他的外表一样温文如玉,再也无人敢与墨白作对,却无人敢质疑他想要谋权篡位,因为他们主家,只剩墨契那一个只会武的年轻男丁。 我要颠覆他最在意的江山天下,来报复害你含冤而死的所谓帝王。 墨白转身,望着泌水河的方向,道:“歌儿,切莫要我失望。” 墨歌忽然觉得冷,她的浑身都在颤抖,感受到她的异样,赤喾立刻握紧她的手说:“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墨歌摇头,双手把赤喾的手包起来,放在脸旁,轻轻摩挲,赤喾的手很大,都快赶上她的一张脸,她笑着问:“阿喾,今晚你给我讲什么?” 赤喾有些无奈,回想前几日所作所为,肠子都有些悔青了。 前几日墨歌一直不敢睡觉,赖在他身上哭成一团,鼻涕眼泪都分不清,说是会做噩梦,一睡便有烧得面具全非的人还有白骨都来找她。 墨歌赤脚奔来他的军帐,倒把他吓一跳,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让他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却总是擦不完,就如泉水一般不止。 最后墨歌哭累了,躺在他怀中抽抽噎噎,说不敢睡,要他讲故事给她听,赤喾支支吾吾半天却讲不出半个故事,墨歌倒是嫌弃他连故事都不会说,吵闹着要听他小时候的故事。 赤喾怎么会说什么故事,从小看些野史也要被视为荒废功课,被墨歌这样一嫌弃,他的脸都有些红,刚想要说小时候的事情,搜肠刮肚,却没有什么有趣的可以讲。 他的脸估计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墨歌早就不再抽噎,憋着的笑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让赤喾看她笑的咧开的嘴。 赤喾感到十分的挫败,最后只得懊恼的说了一些他小时候的傻事。 例如把诗经背的一团乱,懒得念书便把书都烧了,最后被太后罚全部抄回来…… 还有,会问太后,洪都王是谁?父亲是什么?母亲又是什么? 墨歌听到这里,又开始哭的泣不成声,她从未见过赤喾表现出一丝痛苦,可是,她知道,他的心很苦。洪都王妃在生他的时候死去,而洪都王一直在边塞,所以他从小就在太后身边长大。父亲说,太后对赤喾的期望太大,使他十岁就名动京城,使他变得异常早熟。 他身上有太多压力,父亲刚死,便要来这边疆打仗,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可是,谁又知道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她才刚十四,等三年不过刚十七,她相信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赤喾见墨歌又哭的这么凶,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用哄小孩子的方法哄她,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拍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墨歌终于没有动静,赤喾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一双手却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从那天以后,每晚墨歌都要他讲故事,睡着了也不肯放开赤喾的手,赤喾都要绞尽脑汁离开,还不能吵醒她,不然又是要绞尽脑汁讲故事给她听。 “我真的没什么故事可以讲了……”赤喾无奈的说。 “那唱歌给我听吧。”墨歌倒是退而求其次,实则是变本加厉。 赤喾想了半日才说:“只是会唱一些宫廷里常常唱的歌曲,因常常听,才记得住一些。” “那你会什么啊?”墨歌瞪大了眼睛,等着赤喾回答。 “青梁悬想曲,步虚词……”这些都是皇宫宴会常常要歌舞的。 “青梁悬想曲,我要听青梁悬想曲。”墨歌眉眼弯弯,赤喾倒是松了一口气,还怕她都不喜欢,依旧要他讲故事。 “是谁在青梁上……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 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轻轻的哼唱着这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墨歌望着赤喾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暖流蓬勃而出,把脸贴着赤喾的掌心,也随着赤喾哼起来。 “是谁在青梁上……闲愁自惹,烟灭铁马金戈,你我传奇谁和?”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惋惜赤城 墨家书房,墨白放下毛笔,举起一张纸,轻轻吹干,风微微的拂动纸张的一角,只见上面写着:“墨歌与赤喾私定终身,让皇上下旨赐婚墨歌和太子。” 皇后收到信,躺在贵妃椅上,细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把信递给琴心,待琴心看完问:“你知道丞相的意思吗?” 琴心仔细想了想说:“奴婢愚钝,不知丞相深意。” 墨皇后笑笑,说:“如果皇上要墨歌嫁给阿潋,那么赤喾两个心爱的女人都被皇上夺走给别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怎么样?” “自然是极为生气!”琴心想也没想便说。 墨皇后点点头,拨弄着她涂上漂亮蔻丹的指甲,然后举起,光从她的指缝透出,一张熟悉但是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脑海中,是赤喾,又不是赤喾,墨皇后也不能确实这张脸是谁。 “这个赤喾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会恨皇上横刀夺爱。”墨皇后又神秘的笑笑,说,“可惜找不到皇上杀害洪都王的证据,这容璧倒也是个人物。” “如果墨歌嫁给阿潋,那么赤喾也就永远无法忘怀,得不到的啊,永远在骚动,歌儿将会永远以一种完美的模样存在于他心中。” 她脑海中的面孔的主人也难以忘怀。 “可是皇上好像不希望墨歌小姐嫁给太子。”琴心觉得皇上每次都在推延太子的婚期就是不想让墨歌嫁给太子。 墨皇后苦笑,放下举起的手,说:“只能以死相逼了。” “年少时他不答应我,只要我以死相逼他就就范了,不知道,这个方法,有多少年没有用了。”墨皇后眼神忽地有些落莫,她还记得,当他掀起她的盖头时,他的嘴角微翘,眼神是坚定而自信的,他说:“阿蛮,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后悔。” 他确实没有让她后悔,他成了天下的主人,是个好皇帝,能够名垂史册的好皇帝,是她年轻时一直想要嫁的万人之上……只是,负了他们墨家。 而那个她曾经以为是英雄的人墓前已经是衰草枯杨了吧。 墨皇后扶额,仔细回想,记忆里那个她以为永远忘不了的人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若是仔细辨认,只能把赤喾的样子安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们长得确实像,样子像,性子也像,只是不知结局像不像?” 外面下起了小雨,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就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就像当年那场雨。 那时的她,守在深闺,等他的消息,随着那场雨而来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妻子。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旁是一个娇俏的女子,听旁人说,是梁家旁支的一个姑娘,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性子比较好。 她知道她在嫉恨,凭哪点她都比那个贱人强,但是他爱的始终是那个贱人!她想要去杀了他们,最后,她冷静了下来,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当她的父亲问她选谁时,她说:“大皇子,赤玏(lè)。” 墨魄和墨白都极为吃惊,却什么都没问。 第二日,赤玏就来到了墨家后院,他穿着蓝色衣袍,站在樟树下,衣袂飘飘,本应是一幅唯美的场景被她的话打碎,“我的丈夫必须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他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墨皎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这是怎么了。”墨皇后摇摇头,近日竟然常常回忆曾经的事情,“是该找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了。” 皇后款款从贵妃榻上起身,对琴心说:“今夜皇上该来了,把地龙烧得旺些,皇上怕冷。” 她对皇上的留意实在不多,这些还是那个女人告诉她的,可是,那又如何? 她还不是撇下皇上走了么? 地龙烧了起来, 温度渐渐变高,青梁殿内的气味芬芳,灯火也是通明,把未央宫彻夜不灭的暖黄烛光映的暗淡。 太后的身体还未好,上次安乐侯梁子尘进宫侍疾,为她开了药,本来是好了许多,但后来太后又生了一场大病,宫中的太医无能,导致太后至今还不能下榻。 涟漪剪下一段灯花,让烛火更加明亮些,身后传来太后虚弱的呼唤:“阿涟,你过来。” 涟漪立刻走至床边,为太后挂起床幔,细语柔声道:“太后,阿涟在。” 太后睁开眼睛,双眼有些混浊,她拉着涟漪细嫩的手,叹息道:“阿涟,你恨吗?” “太后何出此言?阿涟不懂。”涟漪低下头,伸手为太后理了理被褥。 太后突然放开握着涟漪的手,收回被子里,涟漪立刻为太后捏好被子,太后的眼神开始不再混浊,她说:“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涟漪说完,便没有说话了,未央宫中安静的骇人,太后知道,涟漪在等她解释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如何解释呢?告诉她,她一直深爱的父皇因为嫉妒杀了百姓爱戴的洪都王,让她不能嫁给赤喾;告诉她,她是不可能嫁给赤喾的;告诉她,她的命运其实和她一样,不能自主。 涟漪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憎恨她的父皇?那不可能……还不如就这样下去,让她一直这样蒙蔽在快乐中。 “我只是感慨命运,我的一辈子就耗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了,我的孩子不喜欢这里,想要避开这里的明刀暗箭,于是就去了边塞,却还是躲不过命运的追杀。” 是命运的追杀,还是人的不放过? “我们梁家,一直附庸在你们陈国皇帝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延续家族的荣耀,我们梁家的女子,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而你,作为公主,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义务。” “我不恨这样的命运,你恨吗?”一个公主的名号,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责任。 “为什么恨?我们女子就是有这样的义务,享受了家族给的保护,那就需要维护它;享受了国家的供养,就要奉献。”涟漪脱口而出,多年后,她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满目凄凉。 “是吗?”梁太后拍拍涟漪的手背,然后闭上眼睛说:“我也不恨,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她再也想不到应该如何。 “回去休息吧。”太后闭上眼睛,涟漪放下床幔,缓缓回了未央偏殿。 作为公主,她要承受怎样的义务?刚刚脱口而出的承诺,不过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责任,她只是被娇养在深宫中的公主,没有青俍皇后那样的眼界,会去讽谏皇上。 青俍皇后那样的女子,涟漪并不是太喜欢,但却还是忍不住的敬佩,敬佩她的魄力,她的勇气。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梁清那样的男子用江山来迎娶她。 只可惜,最后江山被赤城夺走,但赤城也没有得到美人。 赤城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是完全不同的,有人说他是枭雄,不似梁清那般儿女情长,更适合做皇帝,但也有人不齿他从结拜兄弟手里夺来皇位的行为。 陈国的开国皇帝,赤城,她的祖先,《青梁悬想》中隐在梁清和青俍背后的人,所有人都在歌颂梁清和青俍之间的旷世绝恋还有他们的丰功伟绩,却没有人关注到赤城的努力。 赤城,替梁清建立梁国的功劳比青俍皇后多得多,但是人们只歌颂青俍皇后,就像青俍皇后眼中只有梁武帝一人一样,把他遗忘在角落。 他是不甘的吧,明明做出的奉献不比梁清少,皇位却是属于梁清的,明明对于青俍的爱意不比梁清的少,可是她眼里却从来没有他。 那个烽烟四起的年代,梁清御驾亲征,最后马革裹尸而还,赤城最后夺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赤城害死了梁清。 在《青梁悬想》那本书中,也没有详说梁清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所有人都执意认为是赤城害死了梁清,为了夺皇位。 可是,涟漪却觉得他是为了夺青俍。 即使书里并没有明说赤城夺皇位是为了青俍,但是涟漪还是执意觉得,赤城就是为了青俍。 他有多爱青俍,才会使他用那样恶劣的手段从梁清手里夺来她? 涟漪不知怎的,有些惋惜,若是……若是青俍爱上了赤城该多好…… “我在想什么呢?”涟漪摇头,暗暗唾骂自己,赤城害死了梁清夺了别人的天下,还间接害死了青俍,他是满身罪孽的,即使他是她的祖先。 涟漪却不知怎么想到了她的前世,她还是涟漪仙子的时候,妒火中烧的她剪断了妖女和赤喾的红线,又在天后面前诋毁那个妖女,最后却为帝喾受了那天雷。 她是为什么呢?除了不想让天后难堪,不让帝喾受伤,似乎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 她想要帝喾知道,她涟漪,比那个妖女更爱他!她可以为他生,更可以为他死! 要帝喾,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她!记着有这样一个叫涟漪的女子,爱他胜过生命。 而今生,就是为了完成她前世今生的夙愿,嫁给赤喾,感受他火热的心跳。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天命反侧 风缠绵的刮,螭吻张着大大的嘴巴,未央殿暖黄烛光彻夜未灭。 修竹又坐在未央偏殿的殿顶上,抬头望着月亮,月亮上浮现着边塞的一幕幕,赤喾和墨歌相知相爱。 “阿喾,你看,这青梁悬想,我跳的好不好?”她故意在赤喾面前显摆,摆了一个她自认为最好看的动作,几日里她都在练这段舞,就是为了跳给赤喾看。 “不好。”赤喾抬眼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看着案上的兵书。 墨歌不满的蹦到赤喾案前,双掌一拍,把那兵书给遮住,赤喾这才抬头看着墨歌,无奈的说:“好看。” “骗人!”墨歌撇嘴,道:“你根本没看!骗子!” 赤喾无奈的捂额,说:“你跳,我会认真看。” 墨歌这才满意的跳至空地,摆好动作,说:“你唱,我跳给你看。” 赤喾的嘴角无力的抽搐了一下,却不欲与墨歌闹,开口便唱:“是谁在……” 墨歌随歌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极力做到最好,每一个眼神都是深情。 一曲舞罢,墨歌蹦至赤喾面前,睁着期盼的大眼睛问:“怎么样?” 墨歌舞的确实不错,只是与涟漪比起来,差的不止一点点,赤喾不忍心打击墨歌,只能评价的委婉些:“跳出了感情,我能够感受到,不负你这几日的苦练。” 墨歌眼睛放出光,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提,却扭捏的问:“真的吗?没有骗我?” “没有。”赤喾立刻回答,怕墨歌又要盘问,墨歌却嘟起了嘴,说:“回答的那么快,肯定是敷衍我。” 赤喾的嘴角又抽了抽,他从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女子的小心思,墨歌却猛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奔向门外,喊道:“不打扰你了哦!” 到了晚间,墨歌拉着赤喾的手,撒娇要赤喾给她讲睡前故事,赤喾断断续续的讲了几个历史故事,才把墨歌哄睡着。 男子温柔的替女子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印上一个淡淡的吻。 画面里,赤喾就趴在床沿,看到墨歌做噩梦皱眉时便拍拍她的手背,而易水寒站在军帐外面看着月光。 修竹无声的叹息,不再看边塞的场景,翻身来到涟漪的宫殿,涟漪还未睡,正画着一幅幻想的国度,一幅《河清海晏图》。 每日她睡得都很少,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消瘦下去,修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她心爱的人正在边塞和另一个女子相爱相知。 而造成这事的发生的最终原因,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改变了墨歌的身世,让墨歌可以遇见赤喾,赤喾或许还是记挂着涟漪的。 明明答应了墨歌要还涟漪人情,可是却因为他的原因,涟漪再也没有机会和赤喾在一起了…… 修竹眼神深邃,静静看着涟漪,一动不动,涟漪却没心思去弄懂修竹在想什么,而是全身心投入那幅画。 最终,还是要告诉她真相的吧……毕竟,帝喾终是要回来的,如果涟漪一下子知道真相,那对她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你……你还记得和帝喾相爱的女妖吗?”修竹看着微笑的画着太平盛世的涟漪问。 涟漪顿了顿,放下画笔,洗了洗手,才抬头说:“记得……她怎么了?” 修竹缓了缓,想了想,说:“她成仙了……” 涟漪难以置信,皱眉说:“怎么可能?妖怎么能成仙?……难道……难道……” “对,她喝了洗髓露,把毕生法力都打散了……”修竹不再说话,因为涟漪知道喝洗髓露会怎么样。 洗髓露可以改变体质,立刻成仙,不过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而且所受的疼苦不亚于被抽仙骨被天雷劈被业火烧。 最最疼苦的是,时间要维持十几天,那种折磨足够让人发疯。 “那么她在天上怎么样呢?”涟漪按捺住心中的波涛,小心翼翼的问。 “下凡历劫,还要看她的表现才能成仙……王母不喜她。”修竹还想说什么,涟漪便马上打断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涟漪说完连笔墨都没有收拾,而是直接和衣躺下,修竹看着和衣躺下的涟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为她灭了灯,沉默的离去……涟漪她不敢面对。 究竟情为何物?值得涟漪放弃仙身,可以让涟漪记挂两世,可以让歌儿忍受那样的痛苦。 修竹记得,墨歌蜷缩在地面上,疼的把嘴唇咬破,疼的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究竟是怎样浓的爱意,可以忍受那样的痛苦? 墨歌自小最怕的就是疼了,每每受伤,她都哭的不行,哭的他无可奈何,他不是仙,不会医治的法术,只能把那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能让墨歌好过些。 可是她却为了帝喾而喝下洗髓露,承受难以想象的疼痛。 她因为疼痛而蜷缩在地,睁开涣散的双眼对修竹说:“哥哥,帮我……帮我把我的手脚绑起来……我怕……我怕我会自杀……太疼了……这还只是第一天……” 她怕自己疼晕,晕过去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她不停的和修竹说着她和帝喾的故事,说他的怎么认识的,怎么打闹的,怎么相知的,怎么相爱的。 “哥哥,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啊,仗着有你,不把他放在眼里,结果被他教训了一顿,不过,他说的很对,不能因为我而毁了妖仙太平。” “哥哥,他说,你把我宠坏了,把我娇惯的那般蛮横无理,我可气恼了,他这话不但骂了我,还骂了你。” “我做了很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以为他会讨厌我,甚至会想要杀了我。” “例如,偷吃本该给天后的仙桃,例如,害他被天后责骂,例如……” “例如,害得他受此情劫,害的天雷要劈他,害的涟漪仙子被拔去仙骨,害得他永生永世欠涟漪仙子的情。” “但他没有,没有恨我,而是依旧护着我,我不能再自私的享受他给我的安逸,我要成仙,只有成仙,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旁。” “我对不起涟漪仙子,她那么爱阿喾,我承认,我比不过她,有时候我都会想要为阿喾做什么,来证明我爱他不比涟漪仙子少……可是,我还是比不过她,我做不到为阿喾引天雷。” “但是我会陪阿喾一起受天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他身旁,” “我第一次看到涟漪仙子时,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的含义,她那么好,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人人都喜欢她,而我,脾气很坏,性子骄横,除了有你庇护,我什么都没有。” “哥哥,欠涟漪仙子的,我若是还不了,你帮我还,可好?” 修竹轻轻为墨歌擦掉溢出的泪花,然后握住墨歌的手,把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说:“好。” 当墨歌成仙时,帝喾已经投胎到那个没有魂魄的赤喾身上了,而墨歌也要下凡历劫,看是否能历过凡劫,若表现可以,才承认她的仙位,而司命星君给墨歌安排的身世是——风尘女子甄氏的女儿。 在天界惩罚修竹拿洗髓露之前,修竹已经把墨歌和墨丞相的女儿交换……改变了两个女子的一生,亦或是所有人的命运。 修竹被罚禁闭天界两月,就算解除禁闭之后也不能和墨歌见面,不能再改变墨歌的命运。 天上两个月,而地上已经十五年,那两个被改写命运的少女都长大了。 可惜……一个是丞相唯一的千金,一个是风尘女子的女儿。 命运呵……我们的命运究竟由谁掌控?我们都不知道。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问》,容璧,你说,写得好不好?”赤潋站在容璧的书房内,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说。 容璧靠在书架上,低头看着书,听到赤潋这样说,他合拢那本《楚辞》,走至烛台,点燃羊形灯,书房瞬间亮堂了起来,他才说:“很好,如何想到它了?” “看你在看《楚辞》,便想起了这句话,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天命究竟是人意,别人影响我们的未来,还是冥冥之中,人们按照天的意思这样做了。所有人都是命运的玩偶,我们都踏在他早就布下陷阱的路上。”赤潋的眼睛在灯下是晶亮的。 容璧笑着说:“自然是我们在造就我们自己的命运,没有什么早就写好的命运。” “真的吗?那为何,我们一出生就注定我们要做我们不喜欢做的事情。”赤潋说。 容府里又传来《步虚调》的琴曲,曲调飘渺容与还未睡。 “别想那么多,回去休息吧,很晚了。”容璧传来小厮,并说:“叫叔叔早点休息,再给太子备好马车。” 容璧望着赤潋离开的背影,用他自己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们都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你要守护江山,我要守护家人。” 《步虚调》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低沉,最后消失不见。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赤喾凯旋 烽火连月,家书万金,半城烟沙,兵临城下。 包围猃狁九部的将士们在知道剑阁城被血洗之后,在知道家人非死即伤之后都纷纷要求攻入猃狁,为家人报仇。 赤喾看着他们鲜红的眼睛,明白他们心中的痛苦……他们如何想战争?可是一旦上了战场,就万事由不得自己了,死去的家人,死去的豫章王,都深深的刺激着每个人的内心,再厌恶战争的人如今都想要去报仇。 他们要用满城枯骨,万里黄沙,来报复害他们新添的坟墓的猃狁人。 赤喾批准。 他的父亲被猃狁人杀害,葬在泌水河畔,静静的看着自己,他还记得那时在泌水河所说的话,他不会让猃狁人打扰他。 父亲说,要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屠杀九部时赤喾不许墨歌去,墨歌也乖乖的呆在剑阁城,没有看到那样惨烈的屠杀。 他们冲入城内看到的便是极为恶心的画面,到处都是百姓的尸骨,老人死了,孩子死了,女人死了……只剩下那些吸食百姓血肉的上位者。 陈国的将士们杀红了眼,甚至是一些没有被吃掉的猃狁百姓也杀红了眼。他们恨啊,恨他们的守护者不守护他们反而吃他们的血肉,他们恨啊,恨自己的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 那样的场面太过血腥,赤喾蹲在墙角呕吐,而易水寒站在旁边淡定的说:“我第一次上战场时,不知道是敌人的鲜血还是队友滚烫的鲜血洒了一脸,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战争的真实。” 赤喾擦擦嘴巴说:“还有比这惨烈的吗?”他遥指一旁还在锅里翻滚的头骨,又开始呕吐。 “书上倒是说过。”易水寒双手抱胸冷冷说。 赤喾抬头看着易水寒,这个少年的忍耐超过了他的想象。 易水寒递给赤喾一个水壶,他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悲哀的表情,说:“以后你也会习惯的……毕竟,我眼睁睁看过我易家人的头颅滚落在地。” 赤喾也轻轻拍拍易水寒的臂膀,这个少年他看不透,看似淡漠却有着极其可怕的权力**。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心事,他的想法,他的愿望,他的一切一切只停留在易不语的表象上,这个叫易水寒的少年他看不透。 战场扬沙、金戈铁马,兵临城下的赤喾心中是悲哀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赤喾放了一些猃狁百姓,并说如果他们愿意去别的猃狁部落亦或者来陈国都可以。大部分的百姓都选择了陈国,但是还有少部分的猃狁人选择游荡在边疆,他们认为所有的国家都是一样的,他们想要去寻找真正的和平之国……可是,只有死了,才会真正和平。 易水寒却觉得赤喾不应该放了那些百姓,但是赤喾执意放了百姓,甚至是与易水寒争吵了许久。 “你就能确定这些活着的人真的都是百姓吗?能够活到现在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说不定还有掌权者混在其中,更何况放了他们又有何意义?他们的亲人都死光了,留他们孑然在世,遗祸人间吗?”易水寒的话语字字见血,赤喾暗暗在心中承认易水寒所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可笑?明明已经让他们家破人亡,最后却还要装作心善的放他们一条生路,想让自己心中舒坦些么?真是可笑!别以为他们有多感谢你,也别以为自己有多善良。”见赤喾没有反应,易水寒的话愈发的放肆。 “他们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不如都死了。”易水寒直视赤喾,逼迫赤喾屠城,一人不留。 赤喾也望着易水寒,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们的亲人都死了,他们活着便没有意义了?那么,你呢?易水寒,你呢?” 易水寒面色铁青,见赤喾这般执拗,甩袖便走,也不再提及屠城之事了。 在一月上旬,赤喾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在回京之前,他陪着墨歌在夕阳下再看一眼边塞。 他们坐在朝野身上,任由朝野四处游逛。墨歌依偎在赤喾怀里,静静的看着夕阳。 万顷茫然,遍野荒芜。身着暗红战袍的男子和女子相靠坐在枣红的战马上,背影被烙印在这时光的年轮里,光阴的岁月里。 “阿喾,以后,再也不要战争了好不好?”墨歌在赤喾怀中蹭蹭,让自己更舒服一些,赤喾抚了抚她的发说:“好。” 墨歌拿起自己和赤喾的一缕发,仔细的结成同心结,她回头对赤喾笑着说:“阿喾,我学了很久的哦,好看吗?” 那一笑,媚眼如丝,使墨歌平凡的脸庞变得艳丽多姿,顾盼神飞。好似千年之前,在一个桃花谷,一个女子也回头对他说:“阿喾,好看吗?” 他恍惚的说:“别乱动,会掉的。” 墨歌调皮的笑笑,用刀子割下,把那个同心结放入一个香囊,在放入赤喾的手中说:“收好哦,这样就不会掉了。” 她又结了一个同心结收在自己怀中,仔仔细细收好,生怕别人抢了似的,赤喾看着无奈的笑笑。 赤喾搂着墨歌的腰,墨歌的头靠在赤喾胸前,一起看着边塞不同于京城的夕阳,朝野也静静的一动不动,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们此刻的宁静。 光影描摹他们的轮廓,他们的故事将在这片土地静静传诵。 徒留传说供后人景仰。 京城里张灯结彩,赤喾和易水寒凯旋,许多百姓都在清晨时等在城门口,想要目睹一下传说中的豫章王和易水寒,还有那个在战场中出谋划策的军师,墨哥。 “听说了吗?墨家又出了一个厉害的将士叫墨哥!”百姓们交头接耳。 “可不是,听说他的战术好得很,我们陈国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不知皇上会奖赏他们什么……” 墨歌穿着战袍,骑着朝野,而赤喾则牵着马在前面走着,他微笑的对百姓们问好,百姓们都上前送瓜果,甚至还有未出阁的少女对他抛手帕锦囊,少女身上的芳香直扑的墨歌满身酸气。 有些女子也对着墨歌和易水寒抛花,易水寒则是淡定的闪身,不让一朵花落在他身上。墨歌倒是会接着花,然后把花掐的一手的花汁。 容璧靠在城门旁边的酒家楼上的窗口,看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赤喾,又看看墨歌,好像懂了什么。 他飞身坐在赤喾的马上,附身用手指勾起赤喾的下巴说:“不知豫章王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 赤喾拍开容璧的手,说:“喝穷你啊,大家一起来!”笑的开怀,双眼眯成一条缝,容璧也笑的无懈可击,好像怂恿人杀害洪都王的不是他。 如果他不杀洪都王,那么就是别人杀他了。 他们都是可怜人。 所有人都在大堂上喝的欢畅,而容璧带着赤喾来到顶楼的房间,刚关上门,容璧便沉下脸问赤喾:“你不喜欢阿涟了?”即使他对涟漪不是男女之情,但是还是希望她能够开心。 赤喾吃惊的问:“阿涟不是嫁给你了吗?” 容璧皱皱眉打断他的话说:“别说废话,你喜欢墨歌?”他遥指在楼下喝酒喝的欢畅的墨歌说。 赤喾望向笑靥如花的墨歌,心中是暖暖的,他毫不犹豫的说:“是。” “哦?”容璧沉思了一会,抬头,嘲讽赤喾:“你被耍了,阿涟没有嫁给我!” 赤喾的脸瞬间僵硬了,他望着在楼下笑的依旧美好的墨歌,又看了看容璧说:“你知道什么?” “皇上不想你娶阿涟而已。”容璧很是为涟漪叹息,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赤喾苦笑,他喝下一口酒,问容璧:“要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陪我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上,需要多大的勇气?” 容璧倒是吃了一惊,想起墨歌在边塞经历的一切,即使没有亲眼看见那血腥的场面,他也能够想象那是多么的悲壮,容璧沉默了。 “所以,容璧,我对不起阿涟。”赤喾又喝下一口酒,“既然已经对不起阿涟了,那么就不能再对不起歌儿。” 容璧也灌下一杯酒,才说:“阿涟等不起你,你没有错。” 在豫章王凯旋的当日清晨,京城里遍布一个传闻,传闻那个叫墨哥的男子其实是丞相府唯一的千金墨歌,她出塞一是为了向她的叔叔墨魄学习,二是为了帮助豫章王赤喾。 百姓都认为他们是金玉良缘,希望皇上替他们指婚。这样像青俍皇后的女子,确实让人敬仰。 墨皇后听后摔坏了最喜欢的紫砂子母暖壶。 太子赤潋听后不小心给心爱的荷花玉兰多浇了水。 墨丞相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给墨皇后,并且找人去拦截墨歌。 可惜,回复墨丞相的是,墨歌已经被皇上招至皇宫,皇上答应给墨歌一个要求,奖赏她的勇气。 墨白的计划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一招打的粉碎。 黑暗中如磷火般的命运,何时会汹涌而来。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风雨欲来 奉天殿里,皇上的表情和蔼,坐在高高的金色龙椅上,对跪在下方的墨歌说:“墨家女子果然不同凡响,这上战场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出来。” 墨歌偏头看看跪在旁边的赤喾,抬头又看到皇上赞许的看着她,胆子便大了许多,她打了打腹稿,做好了准备,刚想说话时,一声皇后驾到打断了她。 皇后步伐稳重却很快的走至墨歌身前,深深欠身对皇上请安,低头时,眼睛却是斜看着墨歌,眼里充满警告,这样隐晦的动作,只有墨歌看得到。 墨歌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不怕她的父亲墨白,却怕她的姑姑皇后墨皎。 “皇后如何来了?”皇上走下龙椅,搂着皇后一起坐下,皇后笑语盈盈道:“前几日不是和皇上说了,阿潋的婚事要尽早,皇上可是答应妾会尽快的。” 皇上点了点头,再次推辞道:“会尽快的。”然后指指跪在下面的墨歌说:“你们墨家又出了一个巾帼英雄,我自然是要好好奖励她,就算是赐婚也可以。” 皇后的视线扫过赤喾,落在墨歌身上,那眼神分外的平静,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墨歌却觉得可怕,比刚刚充满警告的眼神还要可怕。 皇上用手托着皇后的下巴,把皇后的脸对着自己,然后深情款款的说:“我记得,当年你也去过边塞,还杀过敌,对吗?那时候我就在想,是怎样一个奇异的女子,若是有机会,我必要与她比试比试一番,没想到,那个女子选我做了丈夫。” “你说,你的丈夫,必要是万万人之上,我做到了,对吗,阿蛮?”皇上的声音有些小,只有他身边的人才听得到,墨皇后望着皇上深情的眼睛,如少女般娇羞的低下了头,避开了皇上抵住她下巴的手。 “确实曾有,皇上不说,妾都忘了。”皇后说,“当年,妾小女孩子心性,在边塞喜欢上了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还好最后嫁给了皇上,希望小一辈的人不要像我年轻时一样,被一时的迷恋冲昏了头脑。” 皇上听出了墨皇后话语中的深意,微微皱眉,然后转头,微笑的看着墨歌和赤喾,说:“墨歌,想要朕帮你圆什么梦?” 皇后依旧是低着头,墨歌看不到皇后的脸。 墨歌的脸色惨白,转头看了看赤喾,赤喾对她安抚的笑了笑,说:“不用怕,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 望着赤喾如阳光的微笑,墨歌却想到了皇后警告的眼神,她的嘴巴微张,像是想对赤喾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不语。 大殿里所有人都看着墨歌,不明白她的迟疑,不是说,她很喜欢豫章王吗? 最终,墨歌抬头,眼神坚定,大声道:“我想要……”琴心突然打断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说:“皇后您怎么了?” 墨歌闭上了嘴,皇后的脸惨白如纸,而琴心在皇后身后对着她做抹脖子的动作,墨歌脸色越发的苍白,她闭上了眼睛说:“民女还未想好。” 皇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然后说:“如果想好了,就来找我。”然后带着皇后进了后殿,琴心则是留在前殿,走到墨歌和赤喾中间,对墨歌说:“小姐,丞相要你回去。” 赤喾的表情也有些僵硬,目送皇后和皇上的背影离去,他心中隐约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墨歌抓住衣角看着赤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赤喾察觉到墨歌的目光,他拉着墨歌的手,一起站起来,微笑的摇摇头说:“回去吧,你家人一定很担心你。” “豫章王,放尊重些。”皇后的贴身宫女把墨歌的手从赤喾手中夺来,然后紧紧拉住墨歌的手臂,把她拖出宫殿,“小姐,请回府,丞相很担心你。” 墨歌频频回头,赤喾看着她,心中有些恐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的家人想念她,要她早点回家,他没有什么理由阻拦。 最后,墨歌那样不舍得眼神再也看不见,只剩一缕暗红背影,又消失在大红色的宫门外。 暗红战袍的男子站在空荡的大殿中间,静静思考,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墨歌的回顾让他觉得悲伤,那种疼从胸口梗咽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一句话。 那眼神太长,太深,那样望穿秋水的爱恋,终将成为心底修罗,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 易水寒只是静静跪在大殿一角,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在这个苍凉的冬天。 宫殿里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低着头。 易水寒看着殿外淅淅沥沥的大雨,灰暗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们还太过弱小,任何人都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他站起来,走到赤喾身边,说:“走吧。” 赤喾却一动不动,易水寒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独自向殿门外走去,却见一个绯红色宫装的女子向殿内奔来,后面是一群宫女急急追来。 环佩声响,伴着宫女们的惊呼,那绝色女子奔向赤喾,欣喜的表情是藏也藏不住的。 “阿喾,阿喾!你终于回来了!”涟漪提起裙边跑至赤喾面前,这样不文静的涟漪,大家都没有看过。 赤喾为涟漪扶稳头上摇摇欲坠的步摇,低着头,看着涟漪的眼睛,说:“阿涟,对不起。” 涟漪愣住,不明白赤喾的意思,她强笑道:“确实对不起,这般久才回来。” 赤喾看着旁边的宫女,没有说话。 涟漪立刻挥退所有人,和赤喾一起进了偏殿,关上了门。 偏殿的光线不是很好,涟漪步伐凌乱的走向烛台,点燃几只红烛,动作缓慢,像是想要故意推延从赤喾嘴里说出的真相。 赤喾看着强作镇静的涟漪,心中有丝丝不忍,可是如果不狠下心来,对不起的便是两个女子,而阿涟,他不配。 涟漪终于点完蜡烛,坐在赤喾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 “阿涟。”赤喾等到涟漪平静了下来才说:“阿涟,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她是墨家的小姐,墨歌,陪我度过了边疆寒苦的日子。” 涟漪不说话,低下头,握紧双拳,是她!果真是她…… 前世那个妖女便是叫墨歌,当修竹说那个妖女也下凡,她就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一样。 明明在今世遇见了阿喾,明明那个妖女出现的这么晚,可为何还是这个样子? “阿喾……”涟漪抬起头,眼中泛着水光,脸上却无泪痕,轻轻的,轻轻的说:“若是这样,你可以收她为妾。” 赤喾摇了摇头,涟漪抓紧了手,长长的护甲刺着她的手掌,鲜血染湿了她的手帕,她又道:“若……若你不愿意,我可以和她做平妻。” “对不起,我只想一世一双人,对不起,阿涟。”赤喾抱歉的说,然后站起,转身离开,“我配不上你,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看着赤喾坚决的步伐,涟漪的身体瘫软,倒在地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是她……是她……要是……要是她死了该多好……要是……她死了该多好。 自己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为什么她还要来夺? 为什么?她究竟输在了哪里?谁能告诉她? 她何其不甘心!不甘心!前世,她输了,这辈子,她仅剩的这辈子,她绝不能输。 光线从窗口的缝隙处斜斜射在涟漪面前的地上,空气中的灰尘看得一清二楚,涟漪眼中闪着泪花,她一直跪倒在地,直到容璧来到偏殿,才回过神。 “起来吧。”容璧拉起瘫软的涟漪。 涟漪挥开容璧的手,猛地推开窗户,刺眼的光亮让容璧闭上了眼睛,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 “何苦?”许久,容璧睁开眼睛,说道,他一直不能明白涟漪和容与为什么执念如此。 “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如何?”涟漪猛然转头对容璧说,语气冰冷的吓人,容璧眯了眯眼睛,说:“哦?” 容璧盯着殿外的毛毛细雨,视线飘忽,最后定在远处的东宫,然后他笑了笑说:“好啊!其实,不用我帮,就会有人帮你的。” 大雨连绵,下了几日,在冬天实属反常。 市井中又开始有新的传闻,墨家小姐去边疆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媒人,她心有所属,就是当今的太子。 墨歌与太子从小就认识,互生情绪,但是皇上认为太子还未到成婚的年纪,墨丞相却想要墨歌嫁人,墨歌于是选择和青俍皇后一样的逃婚,又可以为国家做一些贡献,这就是墨歌在皇上赐婚时迟疑的原因。 这一传闻后来居上,大家都在争论墨家小姐到底喜欢豫章王还是太子,墨家千金究竟花落谁家,这个话题成了百姓的饭后谈资。 大部分的人希望墨歌选择太子赤潋,因为太多人喜欢那个温柔的太子,希望他得到幸福。 谈论中,所有人都忘记了,涟漪和赤喾是有婚约的。 二月一日是太子的生日,没有万物复苏,只有纷纷的大雪。 皇宫里张灯结彩,今日是太子的生日,后几日又是新年,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涟漪把她画的《河清海晏图》给了赤潋,赤潋也听说了那些传闻,怜惜的对涟漪说:“阿涟,你一定要嫁赤喾吗?” 涟漪倔强的点头说:“哥哥,我要嫁给阿喾,这是我前生今世的梦想,从未改变。” 赤潋无奈抱住涟漪,声音哽咽的说:“好,哥哥帮你。” 涟漪知道赤潋心中也苦,心中从小喜爱的女子却爱上了别人,他和她一样痛苦。 若是……墨歌嫁给了哥哥,她就不能再缠着阿喾了…… “哥哥……帮我。”涟漪在赤潋的耳畔喃喃。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腥风血雨 太子生日宴会上,墨歌并没有来,但是她却是这次话题的主角,女子们都羡慕嫉妒她,太子喜欢她,豫章王也喜欢她,那两个男子足够让这些女子痴狂。 灯火璀璨的大殿里,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温馨和谐。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在涟漪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公主,她也太嚣张了!不知廉耻!在边塞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厮混,和多少男子……” “闭嘴!”涟漪眼神凌厉的看着她,这话也太…… 那女子没有发现涟漪的异样,依旧不停的说:“公主,你就是太温柔了!她都打上了豫章王的主意!谁不知道豫章王是您的未婚夫,这口恶气怎么也不能……” “我说了闭嘴!”涟漪有些怒,打翻桌上的茶杯说:“那么,你替我出这口恶气好了!帮我杀了她,怎么样?” 那个女子没有想到平时温柔安静的涟漪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瞬间蒙了。墨家她怎么惹得起,不过是看不惯墨歌,想借公主的手修理墨歌一下罢了。 “蠢货。”涟漪冷笑说,“别以为人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傻子,想拿我当枪使?” 涟漪大声说道:“来人,给我把她撵出去狠狠掌嘴,永世不得入宫!” 那个女子哭的伤心,不停的祈求涟漪,涟漪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带着含英回宫。 涟漪走在深宫的小巷中,含英替她撑着纸伞,她的裙摆逦迤在地,拖曳出一条条污渍,再也洗不干净了,她想。 “空殿看人入,深宫羡鸟飞。”涟漪苦笑说,“含英,你先回宫吧,我去父皇那求母亲的琴。” 上次修竹的到来,使她不小心把父皇送她的琴弹断,她让咀华扔了那琴,如今她想要求母亲的琴。 晚风拂过,涟漪的衣带摇曳,她站在养心殿门口,听着里面皇上和皇后的谈话。 “墨歌的要求是,做太子妃。”皇后的语气坚决。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说:“她的德行不行,外面都是她的传闻,只能当良娣。” 皇后紧接着说:“可以,但是一旦生下孩子,便要成为太子妃。” “你赐婚吧。”映在窗纸上皇上的影子点点头,涟漪立刻转身回自己的宫殿。 她……她要嫁给哥哥了,这样,她再也不能缠着阿喾了。 嫁给太子,是皇后的想法吧,可是,那又怎么样? 涟漪回到宫中,要宫女给豫章王赤喾一张蜡封的纸条,上面写着:墨歌的要求是,做太子妃。 这张单薄的纸片被赤喾紧紧捏在手中,涟漪纤秀的字体如刀剑一般刺痛他的眼,他闭上眼睛,却浮现出墨歌被宫女带出宫时频频回顾的模样,眼神是那样的无措,不舍,好似一别便再难见。 他如何肯信这是歌儿的要求,歌儿一定不会那样做的,一定不会! 可是,那谁又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赤喾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细细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墨歌看见皇后时苍白的脸,皇后孤傲的背影,宫女威胁的语气,都告诉他,皇后不希望歌儿嫁给他! 皇后,希望歌儿嫁给太子,看不上他这个落魄王爷,确实,他除了一个豫章王的名号,还剩下什么呢?能带给墨家什么呢? 赤喾颓然坐下,捂住眼睛,猛烈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内殿的太后惊醒,太后低低唤道:“阿喾?” 赤喾立刻把那张纸丢入烛火中,调整了一番情绪,让火舌吞噬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阿喾在,太后,怎么了?”赤喾为太后掀起床帏,卧榻多日的太后在赤喾回来之后,终于有些起色,可以坐起和宫女们说说话。 太后挣扎着坐起来,赤喾立刻上前扶起太后,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又为她盖好被褥之后便垂下眼睛站在一旁等太后说话。 “阿喾,抬起头来。”太后的眼睛因为长时间卧榻有些混浊,她想要仔细看看在边塞半年的赤喾是否消瘦了,是否成熟了。 赤喾只得抬起头,眼珠乌黑,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下巴上是细碎的胡渣,脸庞确实消瘦许多,愈发的像他的父王了。 “瘦了,还好回来了……还好回来了。”太后拉住赤喾的手,轻轻叹息,望着赤喾俊朗的脸庞,嘴唇微微颤抖。 内殿安静的异常,赤喾的眼神有些呆滞,身体也是僵直的,太后闭上眼,松了紧握赤喾的手,说:“早些休息吧,瘦了这般多。” “是,太后。”赤喾为太后放下床帏,点起安神香,悄悄离开。 望着赤喾失魂落魄的身影,太后的泪水扑簌落下,她不知道要不要把皇上杀了洪都王的真相告诉他,告诉了他又能如何,让他穷其一生去报复?她如何舍得? 憎恨的滋味她一个人忍受就好了,而报复那更是不能让阿喾去承受,报复的滋味有多难受她知道,子尘不就是被报复蒙蔽了双眼吗? 子尘用最最美丽的年华拿去报复,时间没有把他的伤痛抹平,而是把它淬炼成杀人的怨毒。他隐忍了十多年的怨恨终于能够发泄,在报复之后,他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变成了今天这样,世事无所谓。 她的孩子洪都王,不愿意卷入朝堂纷争,自愿戍守边疆一辈子,但是皇上还是不肯放过他,让阿喾留在京城以此来要挟他,最后还是杀了他……他忍让了一辈子,还是被皇上杀害了! 她是恨!有多么恨只有她知道,恨的咬牙切齿,恨的痛入骨髓,她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她只能像梁子尘说的那样,活得比皇上久,伺机而动,终有一日她会给他致命一击。 她们梁家流淌的前朝皇族的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沸腾。 “阿涟这孩子才是最最可怜的……以后,阿喾若是和皇上撕破了脸皮,她还不知要怎么办呢……”太后摇摇头,又昏沉沉陷入沉睡。 未央偏殿,涟漪坐在金碧堂皇空荡荡的宫殿内,看着蜡烛焰火闪烁,烟尘一点点的消融在空气中,烟雾朦胧里,修竹走来,带着雨后竹子特有的清香,他坐下,对着发呆的涟漪说:“何苦?” 涟漪摇了摇头,说:“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修竹幻化出古琴,弹奏着《滴水成珠》,无论怎样,他都弹不出涟漪的感觉。 央宫殿内是昏暗的光,涟漪支着头,看着修竹精致的容颜,心中的狐疑越发的大,她不知从何谈起。 修竹和她前世的交情并未到她堕入凡尘之后他还常常来见她的地步,他为何要频频出现在人间?而他对那个妖女的事情好像很是关注,涟漪想不明,可是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妖女会不会把赤喾从她身边抢走。 涟漪猛然发问:“你认识墨歌?” “嗯。”修竹又变了变调,为变徵之声,这么悲凉的调子,听起来却依旧是波澜无痕。 涟漪忽然抓住修竹的手说:“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修竹没有挣脱涟漪的手,低着眼看涟漪,她已经不复美丽,脸庞消瘦,肌肤暗淡。 红颜弹指老,他想。 涟漪有太多想要问的了,想要知道那个妖女哪里好了?阿喾喜欢她什么,自己输在哪里,这一世,她会不会和阿喾在一起? “他们……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涟漪不敢问赤喾会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只敢问墨歌会不会和赤喾在一起。 她只有这一世的机会了,来生,阿喾就是天上遥遥不可及的神仙,而自己只是滚滚红尘中的芥子。 她再也触及不到他。 修竹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抬眼,看着涟漪,静静的看着,没有回答。 烛火在他眼中闪烁。 涟漪期盼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摇头皱眉,渐渐松开了紧握修竹的手,身体向后移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修竹一把拉住涟漪,他的眼神清明,淡淡的说:“是的,前世是,今生也是。” “我不信!我不信命!”涟漪抬头,眼神立刻变得坚毅不悔,漆黑的眼球倒影出修竹有些苍白的脸。 修竹别开头,挥了挥袖子,让涟漪睡下,点起安神香,她睡得越发少,只能这般让她休息了。 修竹又发出声响让守在门外的含英进来,确定含英服侍好涟漪之后才离开。 寒风飒飒,远处的城墙千年不倒,将为谁折腰? 未央宫的螭吻在月色下显得狰狞,修竹站在上面,望着涟漪殿内不灭的灯火道:“我也不信命。”然后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日,百姓们都知道了墨歌的要求是嫁给太子,都在心里为太子默默祝福着。 大雪纷飞,积在地上,刚刚掩埋的黑色脚印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掀开。 甚至是更黑。 墨歌靠在墨府紧闭的阁楼上哭泣着,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我不要嫁给太子哥哥!我喜欢是阿喾,喜欢的是阿喾啊!” “爹爹!你不是知道吗?你明明一切都知道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歌被关在阁楼上,不许出门,不管她怎么样求墨白,他都不肯答应她……明明……明明他是知道她在边塞的一切,为什么放任过后,又不许他们在一起? 墨歌想不明白,她要去解释,她没有要求嫁给太子,她要见皇上,告诉皇上她要嫁给阿喾! 阁楼里的喧闹渐渐变小,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小姐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要出事。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雪花纷扰 走出东宫,赤喾耳边还回荡着太子赤潋说的话。 “放弃她,我会好好待她,歌儿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而阿涟,她等你太久。” 他如何会相信那是墨歌的选择,明明,明明就是皇后替歌儿做的选择。 外面下起纷纷大雪,赤喾就这么在雪中漫步,嘲笑自己,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他身上的雪渐渐覆盖住他的模样,远远看就像一个雪人,四周的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无力去管。 一群人嘲笑说:“看,疯子。” 一个小孩对着他砸雪球,笑声欢快愉悦。 赤喾没有丝毫怒气,就站在路中间。 他什么都不做了,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看着歌儿被人带走,然后恭贺她嫁给太子,最后听着她的故事孤独终老。 他想起易水寒说的:“懦弱的人没有爬上去的意识,那么就不能怪别人改变他们的命运。” 是啊,自己的命运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阿涟是,歌儿是……大家都是被玩弄的对象。 他跪倒在地,自己,原来是这般的渺小。 赤喾就这么静静的跪在雪地中,时间慢慢流逝,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徒留下深深的脚印。 猛地一个身体娇小衣着单薄的人,飞过赤喾身旁,满身大雪的奔向皇宫。 赤喾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苦笑,为什么要那么匆忙的奔向皇宫呢?那里……那里其实比外面还要冷啊。 从小,他便知道,皇宫并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个寄居别人篱下的孤儿,那里没有他的地位。 望着不远处的皇宫宫门,他再没有走进的勇气,那个匆匆奔向宫门的人的脚印还在,只是已经极浅。 有人拦住了他,问他是谁,赤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谁?赤喾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有人认出了他,恭敬的让他进了宫,对那个没认出他的人骂道:“他是豫章王!眼睛怎么长的!” 若没有了豫章王这个名号,他还剩什么?赤喾不知道。 其实,宫女太监们都不怎么瞧得起他吧……毕竟,他只是寄人篱下。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涟漪时的场景,那时他脑子还不灵活,太后没在时常常被宫女太监耍弄,被涟漪发现了。 “洪都王世子是你们能欺负的吗?给我各打二十打板,再撵出宫!我看谁还敢放肆?”涟漪的表情愤怒,但是赤喾却不觉得难看。 那时候的她长得比他高很多,明明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却把公主的架子踹的十足。 “不用怕,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涟漪半蹲下,拿出干净的手帕为他把脸上的污泥擦干净,然后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第一次说出他的名字,因为曾经的他,不会说话。 “我叫赤喾。”他对着涟漪笑笑,涟漪的表情瞬间呆滞。 终于,她也微笑,拉着他的手说:“我叫涟漪,你可以叫我阿涟。”他不明白她当时为何说的是封号,而不是姓名赤涟。 涟漪这样好的女子,他不忍心让她悲伤绝望。 可是,他知道,他不想娶涟漪。 雪下的愈发的大,落在发上,染白了双鬓,就连容颜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墨歌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宫门,积雪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每一个步伐都异常沉重。 她没时间去拍掉身上的积雪,太子不愿意见她,她只能进皇宫去见皇后,皇后,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等着积雪更厚一些,再厚一些,她就能从楼上用帘子爬下去,离开墨府,老天开眼,雪下的很大,她顺利跑出墨府。 一路奔向东宫,东宫外有稀稀拉拉的脚印,大门紧闭,她重重拍门,可是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墨歌细细想,就算太子答应不娶她,还是要皇后准许才行,而让她嫁给太子,就是皇后的意思,她应该去找皇后,要求皇后! 终于,墨歌转身离开,向皇宫奔去。 从东宫到皇宫的路上,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满身的雪,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墨歌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无心去管,她要见皇后,她要求她,她只想要嫁给阿喾。 青梁殿的侍卫没有为难墨歌,她顺利的见到了皇后,可是,给她的是噩梦。 “你若不嫁,我就杀了赤喾。”皇后墨皎轻飘飘的说出杀人的话,面不改色。 墨歌向后倒去,她摇头,跪下,哭泣说:“姑姑!姑姑!我真的不想要嫁给太子哥哥!我喜欢的是阿喾啊,求求你,我求求你。”她把头结结实实的磕在汉砖上,刺骨的冰冷从头到脚蔓延。 “不嫁,我就杀了他。”墨皎依旧是冷淡的说,好像是要捏死一只蚂蚁。 墨歌的眼神失去焦距,她知道她的姑姑说一不二,杀一个人对她来说确实不难……可是,阿喾,有那么容易被杀死吗? “你还没想明白吗?”墨皇后嘲笑道,她优雅的走下后座,走到墨歌面前,步步生莲。 墨皎弯腰抬起墨歌的下巴,眼神嘲弄道:“洪都王是被皇上杀死的啊,拆散涟漪和赤喾的也是皇上,皇上有多厌恶赤喾你还不知道吗?若我杀了他,皇上不但不会说什么,甚至……” “甚至还会夸赞我呢。”墨皇后笑的妖冶妩媚,墨歌的泪水划过脸颊,就像是赤喾轻轻的抚摸。 她点点头说:“我嫁。” 墨皇后直起身,放开墨歌说:“放聪明点,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应该知道,三月将是你们的婚期,这段时间,够你和你的情郎斩断情丝。” “是。”墨歌点头,缓缓爬起,走出青梁殿,一步步,缓缓踏出。 她在雪地里艰难的挪着步子,雪把皇宫埋藏的极为好看,再也看不到一丝猩红色,满眼雪白。 墨歌呼出一口气,点点白雾一直向上盘旋,最终消失不见。 她胸口的同心结依旧温热,却暖不了她的心。 她的步伐太过沉重,甚至让她产生踏进积雪里就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的错觉。 她想回头看一眼积雪上她的脚印,看看是否是深陷几尺,却发现,没有一丝痕迹,纷扰的大雪,把她的痕迹覆盖的太快。 路上的宫人也是稀稀拉拉,再也不见平日宫中的热闹,墨歌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脑中尽是她和赤喾在边塞的画面。 她在他面前闹腾,粘着他,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心思从涟漪身上转移到她身上,让他看她的眼神中充满温情,让他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脸颊。 所有美好的画面突然被眼前的风雪击成粉碎。 曾经美好的记忆在此刻显得讽刺,她招惹了他,却不能陪伴他。 她再也不能对他无理取闹,他再也不能对她无可奈何。 她只希望,阿喾没有她想象中,没有她希望中那么喜欢她,只是陪她玩玩,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太难过了。 希望他,一直是深爱涟漪公主的,让她一个人苦苦守着这份回忆就行。 走了不知多久多久,终于能够看见一个身着白衣黑色长发披肩的女子坐在宫殿的门槛上,她的五官精致,气质超然,即使双眼茫然,却也能够让人想象出顾盼神飞的模样。 在这样不平凡的雪天里,她就像是一个误落凡间的神祇。 墨歌终于站在了涟漪面前,而涟漪依旧是望着天空,没有看墨歌一眼。 墨歌一下子跪在涟漪面前,膝盖触地的巨响终于让涟漪低头看墨歌,眼神开始有些波澜,她看着面前绝望的女子,没有说话。 “公主,我对不起你,知道你与赤喾两情相悦,我却要挤入你们中间,我对不起你。”墨歌叩首,“公主,赤喾是喜欢你的,当初……当初是皇上给他看了你画的一幅公子无双的画,并说你嫁给容璧了……他那时,伤心了很久,是我乘虚而入……” 墨歌磕头道:“公主,赤喾是喜欢你的,你们才合适。” 涟漪看着面前绝望的女子,她的额头全是血,显得面目可怖,但是那样灵动的大眼睛确实勾人心魄,可惜,那眼里只剩绝望和痛苦了。 她,再也不能和阿喾有一丝关系了,她,最终还是得不到阿喾……她也失去了未来。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涟漪想。 身披白雪的赤喾一回到未央宫,便看到那样一幅画面,身着白衣的涟漪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台阶下身着暗红衣服不断磕头的墨歌,墨歌的语气绝望,而涟漪的表情茫然,雪花纷纷扬扬,延绵不绝,让人恼怒。 “起来吧。”赤喾扶起墨歌,为她轻轻擦拭额上的血渍,心疼的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墨歌忍住泪水,一把推开赤喾说:“赤喾,我不喜欢你了。”然后蹒跚的走出他们的视线。 赤喾身体僵直,望着墨歌离去的道路上深深的脚印,喃喃自语:“要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陪我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上,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我与你有婚约,却不得不离开你,让你等待,当我满心想要娶她时,又不能守住她……我对不起你们。” 赤喾的身体像嵌在门框里,手扶着门,语气困惑的问涟漪,涟漪没有说话,眼神茫然的看着天空。 天空依旧是纷扰的大雪,扰乱了他们的视线,让人恼怒。 “如果……如果当初是我陪你上了战场,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涟漪伸出手,掌住一片雪花,雪花却在她的手心渐渐化了。 “不,你是不会让我去的,我也不可能去的。”不等他说,涟漪忽地笑了,有些嘲讽自己。 自己不过是想要和阿喾在一起罢了,涟漪想。 当晚,皇后赐婚墨歌和太子于三月上旬完婚,普天同庆。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心底修罗 墨歌房间的红色蜡烛已经很短,不过多时就会熄灭。墨歌静静的躺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简单,害了自己还害了阿喾。 皇上不希望涟漪公主嫁给阿喾,于是杀了洪都王,让阿喾守孝。 皇上也不希望自己嫁给太子,于是希望她要求赐婚,嫁给阿喾。 姑姑希望她嫁给太子,所以从小便带她去皇宫和太子玩,还不时的对太子开玩笑说她要嫁给太子。 父亲……她看不透,明明知道她在边塞的一切,明明是放纵,却在最后拦住她……却让她万劫不复。 墨歌看向窗外,雪还在下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月色也十分暗淡。她起身着衣,推开窗户,拿出怀中贴身收藏的长发同心结轻轻的抚摸。 她想起赤喾对她无奈的捂额,想起赤喾对她温柔的笑,想起赤喾手忙脚乱的为她擦干眼泪,想起赤喾满脸通红的编故事给她听,想起赤喾……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阵马鸣,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在边塞时,常常听见。 “朝野,走,我带你去玩。”墨歌牵着朝野的辔头,笑嘻嘻的走过赤喾的面前,赤喾则是完全无视,和研墨说着话。 “近日京城有什么事情吗?”赤喾瞄了墨歌一眼,然后继续问研墨,“太后身子还好吧。” “很好,太后说,王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研墨又从包袱里拿出许多的衣物,说,“太后说您一定要穿。” “嗯。”赤喾接过那些衣物,然后示意研墨离开,墨歌已经在他面前转悠许久,也不见她带朝野去玩。 赤喾放好衣物从军帐里出来,发现墨歌还是站在原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但是就是不开口求他。 “说吧,你想怎么样。”赤喾有些可怜一直被牵着的朝野,他从墨歌手里牵过辔头,说:“今日并无事。” “我们比赛吧,看谁骑得快!”墨歌的眼睛发出希冀的光芒,双手因为紧张而握拳放在身前。 赤喾理了理朝野的毛发,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墨歌说:“你骑朝野,我骑易水寒的荼碧,沿着泌水河畔,谁先穿过树林谁赢,输了的,给朝野和荼碧洗澡。” “好!”墨歌刚说完便翻身上马,转身对赤喾挥手说,“快些!我在泌水河畔等你。” **的阳光照在泌水河面,倒映出墨歌年轻的脸庞,墨歌刚想仔细看看边塞的风是否把她的皮肤吹的粗糙,朝野却不合时宜喝起水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把墨歌的样子打碎。 “黑了会不会不好看啊?”墨歌摸着自己的脸,又抬起手,看着已经变成麦色的手背,有些懊恼。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墨歌立刻回头,便看到赤喾策马而来,白色的荼碧马和他暗红色的战袍很是相衬,赤喾还想和墨歌说两句时,墨歌便翻身上马,喊道:“开始。” 望着墨歌渐渐变小的背影,赤喾无奈的摇头,他想说:朝野一开始吃饱了,又喝饱了水…… 马蹄踏入泌水河畔浅浅的水中,溅起朵朵水花,岸边不知名的树垂下枝条,偶尔零落下雪花般的小花。 赤喾暗红的长袍划过墨歌的眼角,荼碧雪白的尾巴甚至还故意扫了墨歌的脸,墨歌气红了脸,和它主人一个德行! “朝野,快点啊!要输了!”墨歌俯下身体,对着朝野的耳朵说,但是朝野还是慢悠悠的跑,甚至越跑越慢。 墨歌挫败的叹气,然后望向赤喾的方向,赤喾好像感应到了墨歌的目光,他勒马,转头,慢慢的靠近墨歌。 “一起刷马吧。”赤喾微笑着说,他伸出手,古铜色的手和麦色的手握在一起,墨歌红了脸。 浅浅的河水里有几条小鱼,它们亲吻着墨歌的脚丫,墨歌忍俊不禁。 赤喾拿着刷子认真的给荼碧清理毛发,听见墨歌的笑声时,他舀起一捧水洒向墨歌说:“再不刷马朝野就要踹你了。” 墨歌被赤喾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给震惊了,她也立刻蹲下舀起水甩向赤喾,看着赤喾额前的头发粘在脸上,哈哈大笑起来。 赤喾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面子有些挂不住,便丢下刷子,和墨歌玩起来打水仗。 朝野和荼碧慢悠悠的踏着水,岸边的垂柳似被他们愉悦的气氛渲染,舞动起来。 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墨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中却留下了泪水。 以后,只能抱着这些记忆度日了。 墨府漆黑一片,而皇宫灯火通明,未央偏殿,涟漪站在赤喾的寝殿外。 涟漪伸出手,想要叩门,指节刚触到门,又立刻收回,放在胸前握紧,许久后,又颤抖的伸出,这次还未触门,涟漪又收回手,转身便走。 说什么呢?涟漪嘲笑自己。 问他在边塞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不行!那会勾起他对墨歌的回忆,可是……那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呢?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的了。 涟漪回到自己的宫殿,殿内漆黑一片,没有烛光,她半掩着窗户,就着月色抚摸着赤喾送给她的骑装,她还未穿给阿喾看过。 不,她不止要穿骑装给阿喾看,还要穿喜服给他看…… 她对赤喾的爱那么深,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 她究竟输在了哪里? 或许,那墨歌究竟赢在哪里? 如今,墨歌要嫁给哥哥了,她不相信如今她还得不到阿喾! 就着月光,那红色骑装在涟漪眼中慢慢变成迤逦在地的喜服,她紧紧搂住,生怕失去一样。 皇宫的灯火依旧通明,月光显得若有若无,而墨府还是漆黑一片,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赤喾就坐在墨歌房间对面的香樟树上,喝着烧酒,夜色把他掩盖的很好,墨歌看不到他,他却能看清墨歌做的一切。 墨歌静静的看着同心结,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流下了泪水,那笑,是一种苦不堪言的笑。 她把同心结紧紧的捂在胸口,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赤喾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什么东西碎了,刺着五脏六腑生疼,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话。 他在墨歌被琴心带走时没说什么,现在他必须说什么了。 赤喾飞身跳入墨歌的房间,墨歌还未反应过来,赤喾就紧紧抱住她说:“歌儿,我们走好不好?” 墨歌把头深深埋在赤喾胸怀,贪恋他的温度,却摇头说:“对不起……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赤喾紧紧搂住墨歌,不解的问。 墨歌依偎在赤喾怀中,等待了许久,像是集聚了所有力量,才推开赤喾,捂住嘴巴哭泣,拼命的摇头。 “歌儿。”赤喾按住墨歌的肩膀,看着墨歌泪眼蒙蒙的眼睛坚定的说:“我们走,直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这血雨腥风的地方。” 墨歌再次推开赤喾,蹲下抱膝,把脸深埋在臂弯里,哽咽的说:“你走吧,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太子,我想嫁给他,当太子妃,当皇后,享受荣华富贵一生。” “你不要用这种话来骗我和骗你自己了。”赤喾也蹲下,抬起墨歌深埋的脸庞,让墨歌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墨歌的眼睛红肿,泪水还是不断的流,样子极为不堪,赤喾的心好像被狠狠割了一刀。 “你是怕我被你父亲追杀,怕我的一生就这么毁了,对吗?”赤喾明白墨歌所顾虑的,他们若是逃了,墨丞相和墨皇后必不会放过他。 墨歌仔细看着赤喾变得消瘦的脸,极为认真的看,好像要烙在脑海里,因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赤喾也不语不动,任凭墨歌这样看着。 终于,墨歌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圆桌,她双手撑在圆桌上,站的笔直,面对着赤喾,表情冷漠,眼睛一眨不眨,整个眼里都只有赤喾,但是泪水依旧在流,一字一句说:“既然你都知道,那么,走吧,你是要做名垂史册的英雄,而不是陪我到处逃亡。” 墨歌这个样子,就像一个僵硬的玩偶,一个极度悲伤的玩偶,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淌出泪水,墨色的大眼睛空洞无比。 不等赤喾说话,墨歌就擦擦泪水,勾起嘴角,作不屑状说:“更何况,我也不想过那种日子,我要的,你给不起,只有太子能够给我。” 即使赤喾知道墨歌是在骗他,可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被这句话刺激到,是的,他太弱小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豫章王这个名号,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凭什么认为他可以给歌儿幸福? 他凭什么? 他的耳边又响起太子赤潋对他说的话,“放弃她,我会好好待她。” 墨歌房中的蜡烛终于烧尽,那焰火在空中摇曳一下便消失殆尽,一点点的红色蜡油流下灯台凝固成一条条蜡泪。 赤喾打开窗子,身体僵直,背对着墨歌说:“墨歌,是我的错,我没用……你……你要幸福。”然后跳下窗子消失不见。 墨歌仰天痛哭,再见了阿喾,再见了墨歌。 她把那个同心结深埋在箱底,却还是躲不过心底修罗汹涌的折磨。 时光飞逝,新年的喜悦还未消失殆尽,元宵节还有时间闹一阵呢,闹完之后便是太子大婚了。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爱别离苦 喧闹的市井酒肆中,赤喾大口大口喝着烧酒,他很少喝这样烈性的酒,即使在边塞苦寒之地时也没有,因为他怕喝醉,可如今这样灌酒,却还是没有醉。 醉了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啊……那就不用面对这样苍白的人生了啊…… 父王若是知道他这么没用,会很失望啊吧……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陷入泥淖。 赤喾又灌下一口酒,让胸膛燃烧。 门外传来马蹄声,赤喾抬头望去,便见易水寒翻下他的荼碧马,然后径直走到他桌边坐下。 赤喾对易水寒笑了笑,递给易水寒一壶酒说:“来陪我喝酒的?” 易水寒看着赤喾下巴上邋遢的胡子,冷冷问:“够了吗?” 赤喾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很没用,你骂吧,尽情的骂。”说完又仰头灌下一壶酒,酒从他的嘴角淌出,灌入他的衣襟,上衣湿透,他就像一个从酒池里爬出来的人。 易水寒一把抓起赤喾的领子,把烂醉如泥的赤喾拖到地上,然后对酒肆的其他人吼道:“十秒之内给我滚!” 其他人立刻逃出去,不敢多做逗留,小二他们也乖巧的把门和窗关上。 易水寒按住躺在地上的赤喾,讽刺道:“这么一点打击你就受不了了?洪都王的死,涟漪公主的悲伤,墨歌的绝望,就这样,你就打败了?” 赤喾眼神迷茫,他笑着说:“你说的对,下位者的命运半点由不得自己。” “那么,你还在干什么呢?”易水寒一拳打在赤喾胸口,赤喾咳嗽一声,易水寒又快速出拳打在他的肩头,赤喾便立马推开易水寒,翻身坐起。 赤喾迷离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他双手撑地,强颜欢笑道:“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太子大婚过后,我就不会这样了。” 易水寒静静盯着赤喾一会儿,黝黑的眼珠里闪现的情绪无人懂,他抛给赤喾一壶酒,点头说:“赤喾,你比我好多了,当年,我颓废了快一年。” 易水寒说完也开始灌酒,直接用小酒坛喝,比赤喾喝的还要猛些。 赤喾是第一次听到易水寒说起自己的曾经,他没有说话,陪着易水寒喝酒。 “当年啊,我还在赌坊挥洒千金的时候,我家就被抄家;当我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的家人就被送上刑场。等我清醒时,我看见我的亲人的头颅一个个滚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滚在我的面前,斥骂我,为什么我没有死,而无辜的他们反而死了?” “我的父亲是个贪官,可是……你知道吗?我父亲其实也是皇上的棋子。”易水寒苦笑,“我也是在多年以后才明白的。” 赤喾吃惊的看着易水寒,他没想到易水寒会和他说这么隐秘的事情。 易水寒苦笑道:“这么多年了,命运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又何止是你?” “我的父亲,当初救了还是皇子的皇上,多年之后皇子成了皇上,我的父亲也被提拔为高官,煊赫一时。” “我的母亲是个喜欢金块珠砾的人,每当看见父亲拒绝别人的贿赂时都会痛骂他。那时的父亲,还是个有心怀大志的人,他觉得皇上对他如此之好,就要为皇上分担国家重任,于是不理母亲的斥骂。” “父亲的官越做越大,而且皇上很是听从父亲的话,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给父亲送钱送礼,就连我们易家的奴才都嚣张跋扈。” “而姐姐和我一样,沉迷在纸醉金迷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母亲更甚,她娘家的人都做了官。” “是的,母亲偷偷借用父亲的权利,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后来,父亲发现了,却不能回头了。” “父亲不忍把母亲送到官场,所以他用权利替母亲掩护,包庇,过程顺利的让他心惊。” “父亲开始体会到做高官的方便和荣耀,所有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再也无落魄时的鄙视和唾骂。” “父亲小时穷的连他父母的棺材都买不起,在体会了钱财的乐趣之后,他再也不能自拔。” “可是,他没想到吧,皇上早就知道很多人贿赂他了,皇上在等,等一网打尽的时间,给父亲的权利越多,越多的人自投罗网。” “时机成熟的时候,皇上抄了我易家,发现了很多赃物,父亲他说他对不起皇上,于是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 “那时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不比战场上的差,皇上把那些赃物充入国库,填补了先皇武帝多年战争的亏缺,自此再无**风气。” “百姓们都在夸耀皇帝,都在辱骂我们易家。”易水寒表情还是冷漠的,语气也是冷漠的说:“父亲是个自投罗网的棋子,成全了皇上的流芳百世,让自己遗臭万年。” 赤喾没想到当初的血洗是皇上一手造成的,这个皇上,太过可怕。 易水寒把喝完的酒壶丢掉,对赤喾说:“你知道吗?父亲死的时候,对我说,是他负了皇上的期望,希望我能为国家效劳,于是我活了下来,在边塞如幽魂一样的活了下来。” 赤喾轻轻拍拍易水寒的臂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 “所幸,我遇见了洪都王,他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而你,要接管他的兵权,再演他的传奇。”易水寒抓着赤喾的手,掌力大的让赤喾皱眉。 赤喾想起他的父亲洪都王的战绩,他那赫赫威名,不能败在他手里,于是赤喾点头。 见赤喾点头,易水寒笑了,松开紧抓赤喾的手,又开始喝酒。 望着易水寒消瘦的脸,赤喾非常想要知道易水寒在边塞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让他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短短几年时间,他的变化就这么大,满门的死给了他多大的刺激,就给了他多大的力量。 只是,这样成长的代价太大。 即使易水寒的父亲易然要易水寒不要恨皇上,但满门的性命都死不瞑目,易水寒会不会因此而恨皇上? “你父亲不恨皇上,那你恨吗?”赤喾望着易水寒黝黑的眸子,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 易水寒抬眼与赤喾对视,勾起嘴角,轻蔑的说:“他心甘情愿,哪有什么报仇之说?为了我那愚蠢的母亲,他愿意改变自己的初衷,去保护她;为了皇上,他愿意成为一颗棋子,去成就他;为了苍天社稷,他愿意遗臭万年,留下千古骂名。” 赤喾没想到易水寒这样想他的父母,当初他父母的故事在民间悄悄传诵,他都有所耳闻,传说他们中他们多么恩爱。 “你会替你父亲洪都王报仇的吧?”易水寒忽然深深注视赤喾,眼中的波涛让赤喾看不懂,他想也没想便说:“自然会,我说过,我会完成他的心愿,要让他看到我们用猃狁人的血把泌水河染红。” 易水寒眯眯眼睛,然后低声说:“即使万劫不复?” “即使万劫不复。” 这两个人的名字,将会刻在史册,因为他们都将掀起朝堂的动乱。 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远处不知是谁在弹奏一曲《步虚词》,曲调清远寥亮,舒缓悠扬,惹得人们侧耳倾听。 皇宫养心殿内,皇上正和容寂谈话,容寂静静听了一会儿《步虚调》,然后说:“易水寒也回京了,皇上不见见他?” 皇上愣了愣,想起了那个眼神桀骜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必了,他若有本事自己闯荡出一片天地也好。” “毕竟是易然的孩子……毕竟,他确实可怜。”皇上微微摇头。 “皇上不必自责。”容寂知道皇上心中一直心中难以放下一个疙瘩……因为易然当初救了皇上一命,“易然自己不争气,收了贿赂,只能怪他自己,就算我们没有做什么,他最终还是会沦落为贪官。” 皇上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伴读容寂,他太冷了,又太聪明了,如果不是自己是和他从小认识,容寂还为他挡住了那么多暗算,他或许会杀了这个多智近乎妖的人。 容璧遗传到容寂的无情,但是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却和容与是一模一样,倒是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根本不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步虚词》的旋律渐渐低缓消失,皇上猛然想起那是容与弹琴的习惯,不管什么曲子,最后都是声音低缓然后消失不见。 他站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便是东宫,容与是太子太傅,想是在教太子赤潋弹琴。 容与在诗书礼仪方面的知识令人咋舌,但是对于阴谋诡计却没有一丝天赋,和容寂完全不同。 容寂是他的伴读,而容与是洪都王的伴读,容家一直都是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却也两边都不讨好。 “容与如今还是没有结婚?”皇上好奇的问,这个容与一直在等心中的那个人,谁也不知道是谁,而他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家室。 容寂摇摇头,想起了什么,叹息道:“无非情,求不得。” 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 求不得,苦啊!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元宵佳节 元宵节的喧嚣声驱赶了黑夜,各式各样的花灯灯光掩盖了夜色,元宵夜里京城人声鼎沸。 涟漪本欲叫上赤喾,可是宫女说豫章王几日都没有去太后宫中,想必是已经搬入豫章王府了。 “是吗。”涟漪放下刚刚想要试穿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画了美丽妆容的女子,笑了笑说:“那便算了吧,含英,替我洗漱。” 含英心疼的说:“公主,含英陪您去玩啊,元宵节可好玩了呢!再说这妆容画的这么好看,就这么擦了怪可惜的。” 涟漪点了点含英的额头,笑着说:“就知道玩,好吧,我也从未陪你出去过,今日就要你尽兴怎么样?” 含英笑开了花,立马为涟漪打扮好,通报过皇上便带着大队人马轰轰烈烈的上了灯市。 “含英,太张扬了吧。”涟漪无奈的对那些护卫说:“你们自己玩自己的吧,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动的。” 护卫点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涟漪时第一次接触皇上的护卫,没想到,他们那么厉害。 “公主,皇上的护卫都不同凡响啊。”含英偷偷的在涟漪耳边说。 涟漪拿起一个比目鱼灯笼边看边说:“那是自然,他是我的父皇啊。” 空气中漂浮着玉兰的香气,涟漪走向卖花的摊子,看着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笑着说:“我要这个白玉兰,看样子马上便要开了,可以送给哥哥当新婚礼物。” 忽然一个人冲上来把含英的钱袋偷走了,含英还未喊叫,侍卫就把他抓过来,涟漪对着侍卫挥手说:“今日元宵是可以偷窃的,这在元宵节只是嬉闹玩乐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叫放偷,我在书上看到的。”涟漪安慰那个偷钱袋的人,把他放走了。 涟漪把自己头上的簪子都插到含英的头上说:“元宵节放偷是一种别致的馈赠形式哦,让他们来偷吧。” 含英可怜兮兮的说:“这不是当靶子吗?” 涟漪笑着点点头,看着街上偷的不亦乐乎的百姓,对含英说:“多希望天下永远这么和谐。” 东风吹过,千树万树的花纷纷飘落,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坐在香车之上,透过薄薄的帘子看到她美丽的面庞,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便留下一阵阵芳香,不知去向。 又不知是哪家的少年吹出动人的箫声,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倾听。烟花在地上打着滚,孩子们挥舞着手,远处的鱼龙舞动着,好像要闹一夜。 涟漪含笑的看着他们,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修竹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遥望着涟漪,她穿着月白色广袖留仙裙,头上挽着常云髻,什么簪子也没有,太过素净。她脸上倒是很红润,不知是桃花妆画出来的,还是因为赤喾回来了使她心中舒坦了许多。 “公子,为什么不去找阿涟呢?”如意不知道修竹在想什么,明明说好了和阿涟一起玩的啊。 修竹依旧静静站着,身边渐渐包围了一群少女,有几个勇敢的甚至问如意有关修竹的身份家室。 “滚啦!滚啦!”如意推开那些人,少女们脸上挂不住便纷纷走了。 涟漪好似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望向灯火阑珊处,修竹身着白色深衣,长发简单的用竹子簪住,涟漪想起自己画的公子无双画,里面的背影还是不及修竹一半,画的明明是修竹,却让大家误以为是容璧,让赤喾以为她喜欢容璧……铸就一场荒诞。 她笑盈盈走过去,对着修竹说:“修竹,墨歌要嫁给我哥哥了,可是,你说墨歌会和阿喾在一起。” “是的,他们会在一起。”修竹叹了一口气说。 涟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说:“不会的……你骗我,对不对?” 修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涟漪盯着修竹,脑海中的回忆变成画面一幅幅闪过,耳旁是千言万语,她忽然问道:“墨歌……如何拿到洗髓露的?” 洗髓露哪里有那般好拿到,以墨歌的修为只怕连洗髓露的瓶子都摸不到。 修竹静静的看着涟漪,少年吹奏的动人箫声越过他们中间,远处的灯楼依旧是闪耀着日光一般的光芒。 太长的沉默,涟漪刚想再问时,修竹终于说:“是的,是我拿洗髓露给墨歌的,她是我的妹妹。” 涟漪睁大了眼睛,想起了曾经种种,怪不得修竹那般关注一个修为低下的妖女,涟漪嘲讽的笑着说:“你的妹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找我做什么!” “我拿了洗髓露,天界罚我在天界禁闭两个月,而在人间是十五年。” 修竹顿了顿又说,“天后要司命星君给歌儿的身世是个风尘女子的女儿,在天界判决我的惩罚之前,我就来到了人间,把歌儿换成了墨丞相的女儿,于是天界要求我不准再见歌儿,以防改变她的命运。” “你为什么不给她换成公主呢?把我和她交换啊,多么好的身世?”涟漪嘲讽道,声音尖锐,她不知在气什么,或许是修竹来人间找她并非是因为他们的交情,而是因为他不能找墨歌,又或许是气别的。 他们如何会有什么交情呢?涟漪嘲笑自己,修竹是无情的篁竹,更本没有交情之说。在天界她就知道了,她不过是他眼中的蝼蚁,一个愚蠢的蝼蚁。 修竹有表情的时候不多,但是他脸上这时却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他懊恼的说:“我以为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的话,便会对歌儿好……” “没想到,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有最大的利用价值吧!”涟漪苦笑说,“你确实不懂情,你改变的又岂是墨歌一个人的命运?你改变的是所有人的命运!” 修竹无奈的闭眼轻轻点头,这人世间的情他到底是不懂的。 颜渊说,无论是妖还是人,亦或是仙,一旦染上七情六欲,纵是千年道行便也一朝丧尽。 “我会嫁给阿喾的,一定会,不管是墨歌,还是你阻止,我都要嫁给他。”涟漪握拳,语气坚定的说,一种执念一直扎根在她心里,就算知道是执念有如何? 有时候,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 修竹目送涟漪离开,烟花依旧在地上打着滚,孩子们毫无睡意,嬉闹着,远处的鱼龙不停舞动着,喧闹半夜。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引的少女们频频回头驻足,忘了出游的目的。 梁子尘坐在河岸旁,点燃一个个美丽的河灯,然后用力推出,当一个飘至他看不到的地方时,他才点燃下一个。 “穿心莲……六月雪……这墓回头便下次吧。”梁子尘把一个雪白的小河灯推出,目送它摇摇摆摆的离开。 “不知,他能不能看懂呢?”梁子尘笑着说,在河的对岸,一画船停泊许久,至今都未有离去的意思,而修竹也未隐身,让路过他的女子神魂颠倒。 梁子尘席地而躺,双手放在脑后,天空就像一块暂新的黑布,没有一个破洞,黑的让人害怕。 画船依旧停泊在暗处,一个男子白衣男子酌酒,眼睛不离修竹。 涟漪已经离开许久,而修竹未动,容璧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小口小口的酌酒,却也有几壶了。 眼前这个男子,这样好看的模样,足以和涟漪相较,那凌然众生的气质更是更胜涟漪。 容璧知道,涟漪画的公子无双里的人并非他,但是他也猜不到是谁,而如今,不需再问,便知是这个男子。 “或许……涟漪真的是神仙下凡。”容璧摇摇头笑道,他移开停在男子身上的目光,却发现一个雪白的河灯一直停在一个地方,不管河水如何流动都静止在那里。 他猛地想起上次冬至看见男子时拾起的河灯,上面写的是“穿心莲”,不知这次是什么。 他弯腰,长发从肩后滑落,发丝划过水面,濡湿过后,沉入水中。 “六月雪。”容璧静静思考,“窦娥含冤,六月飞雪?” “这次是我?六月……含冤。”容璧猜不透。 最后,他丢下河灯,放任它游走,眼不见为净。 雪白的河灯在河里游游荡荡,烛火将要熄灭之时,一只雪白干净的手,拾起了它。 梁子尘摇摇头,惋惜的说:“怎么这么不怜惜呢?都只对了一半啊。” 子夜时分,皇上刚刚批阅完奏章,正要就寝时,太监忽然走来说涟漪公主求见。 涟漪跪在地上,皇上正奇怪她的举动时,她开口便道:“我要嫁给阿喾。” “他还在守孝当中,如何能娶你,不要胡闹。”皇上皱眉看着平时安静乖巧的女儿,只要和赤喾沾边,她就不再冷静。 涟漪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虑许久的理由脱口而出:“以日易月,于事为宜,更何况豫章王‘心哀’,用心便好。” 皇上的眉头一紧一松,走到涟漪身边,扶她起来:“起来,地上凉。” 皇上让涟漪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不明白她为何执念至此,这个赤喾究竟有什么好的,让她如此执念:“你还没想明白?那幅画,就让他放弃了你,可见他并未中意你。” “不……”涟漪摇头,不愿信,明明是父皇把那幅画给阿喾看的,父皇难道不想自己嫁给阿喾? 皇上无奈的说:“那么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若还想嫁,我便答应。”他还是不忍心看涟漪这般悲伤。 涟漪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听,不要听。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莲花玉簪 “洪都王,是我叫人杀的,就是为了让他娶不了你。”皇上看着涟漪,她只是呆坐在那里,并未有太大反应。 皇上接着说:“你若想嫁也可以,我可以让你立刻就嫁给他,以你刚刚说的理由,但是……” 涟漪看着皇上,静静等待徒刑。 “他以后既然是驸马了,自然不能有什么大权利,他父亲的兵权我要从他手里夺回来,这样能保他一生安稳无恙,你又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何?”皇上知道涟漪一定很难受,但是作为陈国的公主,她不能再这么懦弱无知下去了。 涟漪低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抬头对上皇上的眼睛,说:“嫁。” 皇上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一直胆怯柔弱的女儿竟然这般强势,要用赤喾的未来换她的感情,“你竟然舍得牺牲他的未来?” 涟漪没有回答,对皇上跪安之后,转身出殿,在跨出殿门的时候用自己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他的未来,只会掌握在他手中。” 次日,皇上在养心殿无奈的对容寂说:“不知道赤喾给阿涟下了什么药,竟然让她执念至此。” “无非情。”容寂摇摇头说,容与也是如此,唯情而已。 皇上疑惑的问容寂:“你说,为何墨家这么希望墨歌嫁给太子?赤喾如何配不上墨歌。” “臣也不知,皇上对墨家的要求三思便好,就像那个赐婚的要求,明明皇后自己可以赐婚,却偏偏要皇上你赐婚。”容寂皱眉又说:“他们还有什么要求呢” 皇上也皱眉,手指敲击着桌子说:“他们说墨歌生了孩子便让她做太子妃。” “那么……”容寂抬眼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点了点头。 元宵节过后,皇上下诏书说豫章王赤喾守孝以日易月,于事为宜,如今已经过了半年,豫章王于三月中旬迎娶涟漪公主,普天同庆。 皇宫里忙碌了起来,太子结婚之后便是公主结婚,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就连公主府都未建成。 涟漪也忙着做她的新服,还有二十几日便是她和阿喾的大婚了。 喜服的每一处都是涟漪的心血,迤逦在地的下摆上是大片大片的火红赤莲,腰间紧束的腰带上是黑红色的赤莲纹路,大红盖头上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她终于可以穿上大红色的喜服,穿给阿喾看。 太后知道婚讯之后心情大悦,就连安乐侯都治不好的病也好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涟漪忍着疼,要梁太后为她扎了耳洞,戴上耳环,就可以嫁人了,会更加好看。 “阿涟,结婚的时候我来替你梳头。”太后用米揉搓涟漪的耳垂,使之麻木,然后用针扎一下,再用红绳穿着,防止洞口愈合。 涟漪转头看着奇怪的红绳子说:“什么时候能带上耳环呢?” “二十天左右吧,你嫁给阿喾的时候就可以了。”太后又为涟漪扎另一个耳朵,说:“要是没好的话,就别戴,会发炎的。” 涟漪嗯了一声,幻想着和赤喾结婚的场景,她穿着她缝制的喜服,赤喾穿着她设计的喜服,他们身上的赤莲连成一片,赤喾牵着她的手,她将一直站在他身旁,一拜,再拜,三拜。 “好了。”耳洞都已经打好,涟漪没有感受到一点针扎的疼痛,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公主府选在哪里呢?”太后问。 涟漪想了想,对着镜中的太后甜甜的笑着说:“不用了,我从太后这里嫁过去好不好?若是修公主府时间也不够。” “好,好。”太后笑的和蔼,涟漪和赤喾终于能修成正果,她还是很开心的,就连久治不愈的病都好了。 宫中的乌鸦噗呲飞过,把房顶上的积雪带了下来,砸在太后宫中的四季海棠上,惹得宫女一阵谩骂。 仙界,一条小道两旁满是桃花树,树上朵朵桃花凋了又生,落在地上铺成十里红妆,修竹金丝勾勒成竹叶状的青色长靴踏在上面沾染红尘。 这条路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放眼望去,只有妖艳如火的桃花,还有不远处一支闪耀着玉色光泽的簪子。 他的脚步开始加快,不再是悠闲的踱步,风把掩盖在玉簪上的桃花吹散,那支玉簪也渐渐露出全貌,纯粹的玉色没有一丝杂质,被雕刻成两朵粲粲开放的莲花,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修竹弯下腰,肩旁的长发迤逦落地,拂过莲花状的玉簪。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支玉簪,便猛然顿住了,两朵莲花中间有一道裂纹,只怕一拿起来便会分开,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最后,修竹还是拾起了那支从中间断裂的莲花玉簪。 “这是,漪儿的。”修竹看着掌心的小小玉莲,万千思绪彭涌而出。 在妖界时,就常常听见别人谈论天上涟漪仙子的容貌,甚至有人暗地里拿他们作比较,他从未在意过,容颜不过是指尖流沙,终会化为尘土。 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涟漪仙子灵力高强,是上古神石转生,听说,涟漪仙子克己守礼,温柔善良,听说,她痴恋九皇子帝喾到痴狂的地步。 这些有大部分是从墨歌口中听说的,歌儿一直很好奇,涟漪仙子究竟好看成什么模样,性子究竟有多么好,让那么多人称赞她。 墨歌说多了,他心中也生出了去见见那涟漪仙子的念头,因为听说,涟漪仙子在曲艺方面造诣非凡。 转眼千年,天界大宴,墨歌吵嚷着要去看看天界与妖界的不同,他答应了,也听见了一曲他永远忘不了的神曲。 那一曲《滴水成珠》,述说了怎样的心事,他至今也不能明白其中含义。 那时候的她,虽说是在众人面前弹奏,可是她的眼神一直都在探寻帝喾,琴声中的波澜都与帝喾的反应有关,而与她无关。 他从来没有弹出过那样动人心魄的曲子,于是他苦练技艺,却依旧不及涟漪的随意一拨。 当他正坐在桃树上苦恼依旧不能演奏出涟漪那般的滴水成珠时,猛然发现涟漪站在树下,远远张望,桃花朵朵凋落,好似能够读懂她的悲伤。 修竹也看向远处,墨歌正和帝喾说说笑笑着,他们的关系愈发的密切,修竹并未觉得有什么大碍。 但是涟漪的表情太过忧伤,眼中的暗潮涌动凝集成珠,却不滴落。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修竹不知怎么安慰涟漪,只得让她不去看墨歌和帝喾他们。 “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修竹如实说,涟漪仰着头看向他,眼中完完全全倒影出他的模样。 涟漪精致的脸在漫天的桃花瓣里是极为摄人心魄的,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桃花沾染了她一身。“你吹给我听听吧。”涟漪的声音轻柔舒缓,极为温柔。 他最后选择了箫,因为箫本身的声音便是凄凉的,或许会更贴近涟漪所奏。 吹罢,涟漪皱眉,摇头道:“怎么没有感情?吹曲子是要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曲子,技艺再高超也是白费。”说完,她幻化出一支玉箫,闭着眼,随意便奏出了修竹费劲心思都吹奏不出的感情。 箫声过处,悲戚无声,桃花渐渐凋落,草叶开始枯萎。修竹皱眉,心想,为何他心中未起波澜。 从此以后,他会走过这漫长的桃花小道,来到一片荒芜的白色大地上,和涟漪一起下棋弹奏。 而如今,涟漪已经下凡了。 修竹一人坐在棋案前,望着四周空旷的世界,这里是天界的边界,什么都没有,除了偶尔落下的飞雪。 他执黑子先落,稳稳落下之后,却没有一双素手再落白子。 等待了太久,白雪便替涟漪下了一子,但是还未等修竹再落一子,白雪便纷纷攘攘的落满了整个棋案,把修竹先下的一颗黑子也掩盖住了。 “我输了。”修竹挥一挥袖子,白雪扫净,黑子也落进棋盒。 他不知道涟漪是否还在生他的气,至今,他也想不明他哪里做错了,涟漪为何会生那样大的气。 他从来都不知道情为何物,从小,妖皇妖后便把他一人丢在妖界,他还没懂什么叫亲情,更别说什么爱情了。 他只知道,他要做的,便是守护妖界,守护歌儿,然后便是用曲乐来熬过漫漫长日。 对于歌儿,他只会一味的答应她一切要求,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他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只要歌儿开心就好。 对于妖界,他便只会一味的用妖力去压制,不管是企图反叛的妖神,还是企图捣毁妖界的神仙,他都是一律毁灭,毁灭,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别的更好的方法。 千年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因为他无需考虑别人的感受。 从来没有亲身接触情,没有想要去了解何谓情,更没必要去尝试情。 直到遇见涟漪。 他想要知道,情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能够像颜渊说的那样,千年道行一朝散尽,能够让涟漪忍受拔掉仙骨抽去仙根的痛苦。 涟漪那句“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一直回响在修竹脑中,他永远不能忘,也不打算忘。 或许,情为何物,涟漪能够给他答案。 时间飞快,太子的婚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请帖都已经下完,就连猃狁也派使者来到陈国,献上贺礼,祝贺陈国赤潋太子和涟漪公主大喜,皇上龙颜大悦,邀请猃狁人参加太子的婚礼。 梁子尘捏着那薄薄的红色请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墨歌?”他摇摇头,“这样太无趣了。”说完,便让捣药推他出门。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甄哥墨歌 蛮荒郊外的破败寺庙,几个长得彪悍的男人围着坐在轮椅上的梁子尘和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子,女子跪倒在地,没有向梁子尘挪去,反而有些戒备的看着梁子尘。 那几个彪悍男人嘴里说着恶心的话,向梁子尘和女子靠近。 “贱人,你倒是跑啊!” “大哥,这个男的长得也是好,抓起来倒也可以卖几个钱。” 女子的身体微微颤抖,慢慢向梁子尘挪去,梁子尘看着眼前邋遢的少女,嘴角勾起。 终于,女子污秽的手抓住他的衣角,眼神恐慌的说:“这位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声音沙哑的可怕。 梁子尘没有管渐渐逼近的几个男人,而是低头笑着问女子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蜷缩着,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几个野蛮男人,死马当作活马医,最后决定相信这个坐在轮椅上但毫无惧意的男子,开口道:“我叫甄哥。” “那么,捣药,杀了他们。”梁子尘微笑的看着少女,伸手把她扶起,“我知道你叫甄哥,但是,你本来,应该叫……” 身边尽是男子凄惨的哀嚎,一道血水溅到女子苍白的脸上,却比不过她眼角的朱砂痣殷红。 看到少女放大的瞳孔,梁子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墨歌。” 当梁子尘回到安乐侯府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侯爷竟然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那个女子警惕的防备着所有人,甚至连救她的梁子尘也防备着。 梁子尘要丫鬟们为甄哥梳洗一下,弄完了便到书房找他。 这个甄哥要是来了,那么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梁子尘心想,会不会有一些不同?会不会把这个混乱的场面搅得更乱? 他想要改写这样苍白的宿命,他梁子尘从来都不被所谓宿命束缚,无所谓名声,无所谓生命…… 逆天改命又何妨?被那个妖神改掉的命运,他如何不能改回来? 过了许久,甄哥才穿着简单的衣服来到了梁子尘的书房,梁子尘的书房里只有医书,还弥漫着一股药味,刚开始闻有些奇怪,闻久了,却觉馨香。 梁子尘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燕子嬉闹,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 甄哥点点头,但是发现梁子尘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点头,刚想说话梁子尘便说:“不告诉你哦,知道太多也不好。” 梁子尘又说:“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要什么,你放心好了。” “你为什么帮我?”甄哥的声音很是吓人,一点也不像女孩儿,反而像耄耋老者。 梁子尘把手伸出窗外,一只小燕子飞到他的手上,啄啄他的指尖,歪着头看着梁子尘。 “好玩罢了。”梁子尘用另一只手拿出吃食喂给燕子,眉眼是难得的温柔,他说:“你是墨歌,当今墨丞相的真正女儿,甄哥,你才是真正的歌儿。” 甄哥喉咙发痒,她双手握拳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身世会交换?” “这个啊……因为命运啊。”梁子尘轻描淡写的说,他转过头,眼神明明是干净的,但是甄哥却觉得极为魅惑,他说:“想不想把命运改回来?” 甄哥点头,浑身颤抖,不甘的眼泪划过眼角的三个朱砂痣,她长得和墨歌不相上下,只是墨歌偏向活泼,而甄哥更显忧郁。 “我帮你治好喉咙,送你回到墨府,不过以后都要靠你自己,而且以后不得说认识我。”梁子尘慢悠悠的说,燕子把他掌心的吃食啄完,便啄着他的手指,梁子尘把手伸出窗外,让其飞走。 甄哥咬唇,点头,也没管梁子尘是否看到了她点头,便颤颤巍巍的回了客房。 她何其不甘!本来是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个墨歌抢走! 她在逃亡时,便听到了许多有关墨歌的传闻,传闻中,墨歌被墨丞相娇惯的蛮横无理,肆意殴打重臣之子,而她只能被那些青楼女子指挥来指挥去;传闻中,墨歌周旋于太子和豫章王之间,纠缠不清,而她却要毁了嗓子来躲避那些恶心的男人;传闻中,墨歌自己要求嫁给太子,皇后亲自赐婚,从此过上想要过的生活,而她,而她呢? 而她只能四处逃亡,过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本来,本来墨歌拥有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啊! 甄哥这一晚上都没睡着,脑海里全是甄娘告诉她的话:“哥儿,这个男孩的名字,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你是女子。” “甄哥儿,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如果可以,你要利用他们,玩弄他们,欺骗他们,永远不要相信他们!” “甄哥儿,如果被人发现你是女孩子,在妓院里的下场……你不能唱歌,甚至,你的声音,都要毁掉。”所以她的声音只能永远沙哑。 “你不能唱歌,我便教你跳舞吧,来,身体柔一些,手随着感觉摆动……” “这一曲《青梁悬想》定要好好学,以后必定有用。” 就在她翩翩起舞时,甄娘却猛地闯进房间说:“哥儿,快跑。” 甄娘抓着甄哥的手,带着她在市井抱头鼠窜,最后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停下,匆忙的对她说:“哥儿,如果这次你跑了,就不要回来了,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生下来脸上什么痣都没有。” “我一看你,便知道有人把你和我的孩子交换了,可是我想还有什么样的身世比一个妓女的孩子还差,于是便没有报官……哥儿,如果你回到了你真正的父母家,见到我的女儿,请原谅她好吗?我求求你。” 甄哥看着这个对自己万般呵护的妇人,心中五味陈杂。 还是有人找到了她们,他狞笑说:“跑啊?我看你们怎么跑!甄哥,你以为你长的这般清秀的男子养在妓院是为了什么?” 甄哥害怕的往后退,甄娘突然举起身下的一块石头向男人拼命的砸去,对甄哥吼道:“你快跑啊!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她连忙逃走,期间做过乞丐,当过小偷……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而梁子尘不知从哪里出来,救了她一命。 甄娘说:“不要相信男人!” 她甄哥,谁也不信! 猃狁派来陈国参加婚礼的队伍从猃狁一部出发,沿着泌水河逆流而上,一直来到九部,又越过泌水河,在泌水河畔休整。 陛犴独自站在陈国这边的泌水河畔,望着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九部,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战争过的痕迹了。 如今九部已经是陈国的土地……他何其不甘,陈国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想要挑起战事,却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像是阴谋,不知道这个陈国皇帝在打什么鬼算盘! 陛犴愤恨的踩了踩地面,脚下的泥土向下凹陷,其力度让人惊讶。 曾经,这里是他们猃狁的土地! 陛犴转身看向剑阁城,那里也没有什么萧条景象,曾经燃起的熊熊烈火,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他们猃狁的土地,他会一点一点的夺回来,不择手段。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陈国的虚实!”陛犴望向千里之外的陈国京城,嘴角勾起,目露凶光,他笑的血腥,“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三月十日,万事皆宜,京城上下张灯结彩庆祝太子迎娶墨家小姐,大家都有些遗憾,就是墨小姐不是太子妃而是良娣,但是听说皇上答应只要墨良娣生了孩子便让她做太子妃,这样还算有盼头。 东宫里灯火通明,宫女们来来往往,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知多时就会划上时光的痕迹。 一只飞蛾不知怎么飞到了涟漪身旁的红烛旁,涟漪立刻起身,想把飞蛾扑走,她刚站起,那飞蛾就一下飞进那炽热的火焰。 涟漪刚站起的身体顿住,然后又缓缓坐下,含英发现涟漪奇怪的举动,弯腰低头在涟漪耳畔悄悄的问:“公主,怎么了?” “把那飞蛾的尸首与那烛葬在一起吧。”涟漪低头默默地看着地上烧的破碎的飞蛾,又抬头看到那红烛滴下的红色蜡泪。 飞蛾若是不扑向炙热的火焰,那又剩下什么呢?随着时光的流逝,只剩一颗逐渐粗糙逐渐破裂,逐渐在尘埃中失去光泽的心。 即使知道燃烧后必成灰烬。 红烛想必也是悲哀的吧……看着飞入自己怀抱的爱人死在自己怀中…… 涟漪却猛察觉到有一道目光锁在她身上,她抬头,便看见梁子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身体微微颤抖,又想起他曾说的:“忧我世人,忧患实多。” 涟漪摇摇头,嘲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许红烛根本就是厌恶飞蛾的。 飞蛾一心要扑向红烛,可是红烛却不希望飞蛾这般纠缠。 涟漪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和阿喾……自己就像那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他,那么他呢?他会不会也厌恶这样的纠缠,还是…… 涟漪不敢再想,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赤潋的婚礼上。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太子大婚 虽说太子只是娶良娣,但因为是第一个,还是迎娶墨丞相的女儿,婚礼自然显得格外隆重。 吉时到时,所有人都望向殿门处,墨歌身着红色的喜服在宫女的扶持下端庄的进了厅堂,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体态端庄,没有半点原来的样子,身上的红不是大红色的,因为她只是良娣。 涟漪看不见盖头下墨歌的脸,但她看得清赤喾的难过,赤喾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易水寒也陪着他喝,两个人几乎喝了几十壶酒,却一个都没有醉。 墨皇后满意的看着缓缓走近的墨歌,然后转头看着太子赤潋,赤潋温柔的从宫女手中接过墨歌的手,墨歌的手是冰冷的,身体是麻木的。 赤潋不知怎的转头看向赤喾,赤喾却一直低着头喝着酒,赤潋又转头看向涟漪,涟漪则是用祝福的眼光看着他。 握着墨歌冰冷僵硬的手,赤潋开始质疑他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为了让赤喾娶阿涟,也为了顺从母后的意图…… 婚礼很顺利,墨歌被送进了新房,太子赤潋在外面回敬客人,大殿里灯火明亮,酒香迷人,红烛下的场面温馨,画面感人。 皇后眉眼带笑陪着女眷们谈话,皇上则是和猃狁的客人海阔天空的谈着,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 安乐侯梁子尘单手撑住下巴,微笑的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当涟漪飘忽的视线和梁子尘看戏一般的视线相遇时,他给涟漪一个奇怪的微笑。 涟漪的心轻轻颤抖,她不能明白梁子尘那笑的含义,更不想知道是什么含义。 涟漪别过头,看向容璧那边,容家只有容璧一人来了,他和墨丞相坐在一起,两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品着茶,沉思着。 涟漪撑头,胡思乱想,容家的人很多,不像墨家只剩几人,如今怎么只来了容璧一人。她仔细想想便明白了,容家自然是不许别的子弟来丢了容家的面子……容璧是这一辈的佼佼者,还是太子的伴读,自然他一人代表容家就够了。 各式各样的笑声涌入涟漪耳里,她看向皇上那边,猃狁派来的使者的是一部的首领,叫陛犴,眼珠是不同于常人的琥珀色,眼角微微向上勾起,是个长相偏女气的男子,但是谁也不敢放肆,因为他身上无时无刻不释放出杀气,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听说陈国的涟漪公主容貌倾国倾城,而且舞姿动人,能否给我们蛮荒人见识见识,开开眼界?”陛犴貌似无意的谈起,大家都窃窃私语,这涟漪公主马上要嫁人了,如何能随便跳给外人看。 皇上眯了眯眼睛,还未说话,陛犴便说:“难不成皇上看不起我们蛮荒小国,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他坐在下首,眼珠微微向上翻,嘴角勾起,看着微眯双眼的皇上,时间都静止了。 陛犴用力捏紧掌中的酒杯,那酒杯被捏的变形,酒杯喑哑的呜咽。 皇上的视线从陛犴的脸上滑下,落在他捏变形的酒杯上,然后又看向涟漪。 涟漪握紧手,低头想,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但偏偏奈他不何!皇上若是不答应,他只怕要闹的这场婚宴不愉快,让天下人看笑话。 皇上笑了笑,然后说:“也好,就当是涟漪为太子大婚助兴!以后她可就只能跳给她的丈夫看了,朕都看不了咯。”说完,问涟漪:“阿涟,你可愿意为太子婚宴助兴?” 涟漪羞红了脸,起身矜持道:“请父皇稍等,容涟漪准备一番。” 她退后,缓缓移出大殿,对身后紧跟的含英说:“帮我把豫章王叫出来。” 她又吩咐宫女准备舞衣和道具,等事情吩咐完之后,赤喾才出现,涟漪仰头看胡子拉杂颓废不堪的赤喾,笑的甜甜的说:“阿喾,我跳舞的时候会用箫吹上段曲子,下段曲子,你帮我吹,好不好?” 赤喾低头默默看着涟漪,这个美丽的少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欢喜。 现在,就连阿涟都可以掌控他的命运。 “对不起,阿涟,我的箫吹得并不好。”赤喾摇头,别开头,不看涟漪。 涟漪满脸不信,双手紧握玉箫放在胸前,皱眉说:“你骗我!你十岁便名动京城,文武双全,怎么可能不会箫?” 赤喾摇摇头,依旧不看涟漪说:“我听一遍如何记得住?” 涟漪直接把箫塞入赤喾手中,转身便走,她知道,赤喾在骗她。 大殿里烛光下的涟漪,美丽的炫目,精致的容颜熠熠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流连在她身上,她身着广袖留仙裙,手中拿着箫,尽态极妍。涟漪欠身对皇上说:“女儿这舞是新编的,叫《滴水成珠》,贻笑大方了。” 《滴水成珠》,是涟漪在天界所做的,而修竹第一次见她,弹的不知名的曲子,便是《滴水成珠》。 她吹起曲子,手便不能舞动,只能靠身体和舞步来展现舞姿,难度极大。 涟漪纤足轻点,衣决飘飘,身体优雅旋转着,她骤然折腰,纤腰慢拧,身姿曼妙,忽然几个宫女一挥手,绸带飞出,涟漪也随之舞于其上。 涟漪这舞是把凌波舞,折腰舞还有惊鸿舞融合在一起了。 忽然涟漪把箫丢掉,甩袖折腰,舞动的速度变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即使没有音乐,人们也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都沉醉在她的舞姿中不能自拔。 涟漪却非常着急,赤喾果真没有给她伴奏,为什么呢?……或许,赤喾是真的记不住…… 又一个折腰,箫声响起,契合的完美无缺, 涟漪绽开了笑容,听着《滴水成珠》,那曲子悠扬婉转,饱含深情,如泣如述,阿喾,是阿喾吹的吗? 她缓下舞步,看向赤喾,赤喾却怔怔的看着猃狁人那边,并没有吹奏,涟漪吃了一惊,是谁听过一遍之后便能吹出如此伤感的感觉? 她翘袖弯膝,然后甩出袖子,转头看向猃狁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姿映入她眼中,气质超然,仙人之姿,是修竹。 修竹正闭着眼睛仿佛沉浸在自己建造的悲凉世界里,曲子哀怨婉转,注入了太多的感情,有人已经开始落泪,不再关注她的舞蹈,而是寻找吹奏这哀怨曲子的人。 涟漪停下舞步,转身看着修竹,他……他竟然能够吹的如此之好。 “好好好。”皇上拍手叫好,暗示宫女让涟漪退下,涟漪不知修竹这样光明正大的现身是何意,见皇上让她退下便也退下了。 见涟漪退下,皇上含笑对修竹说:“舞的好,曲更好,没想到猃狁竟然卧虎藏龙,能够有吹出如此仙乐之人。” 陛犴回过神来,皱眉看着修竹,此人并不是他带来的,但是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便不好解释了。 “是涟漪公主的曲子编的好。”陛犴微笑致意,那样美丽的女子,倾国倾城也是值得的。 皇上探究的问修竹:“公子并不似猃狁人,为何留在猃狁呢?”天人之姿,不过如此。 修竹淡淡道:“我不是猃狁人,我为涟漪公主而来。” “哦?”皇上又眯眯眼,此人长的太过好看,和阿涟不相上下,一看便不是一般人,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只能以静制动,“是吗?阿涟三月下旬便要结婚了,你可以参加阿涟的婚宴。” 修竹微笑示意,仪态极好的说:“谢皇上。”那种优雅风度让宫殿中的女子心头一颤。 容璧悠闲的喝着山茶,观察殿内所有人看修竹的表情,陛犴是愤怒的,皇上和墨丞相是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的,太子赤潋是皱眉的,梁子尘则是表情古怪,说不清。 所有人都注视着修竹,而修竹却是淡淡的擦拭着他手中的竹箫,任由他们肆意打量。 这个和涟漪熟稔的男子,来历不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谁,容璧转头再看向修竹时,却发现修竹已经不见。 “真的是神仙吧。”容璧轻轻喃道。 梁子尘表情嘲弄,他转头望向容璧,用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猜错了。” 宴会继续下去,大家都是言笑晏晏的,除了赤喾易水寒,还有面无表情的墨丞相。 墨丞相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观察着赤喾,赤喾一直在喝酒,并没有什么异样。 想到近日之事,墨白微微皱眉,皇上的动作打乱了他的许多计划,让皇后赐婚墨歌和太子……赤喾或许也在怨墨家……但是最终还是会走上正确的方向的,赤喾还会帮他们一个大忙……只是…… 忽地,墨白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容璧,这样突然的举动,容璧没有吓一跳,反而是淡定的端起酒杯示意墨白也喝一杯。 墨白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酒细细抿尝。 容璧,这个容家最引以为傲的小辈,是棘手的障碍物,要毁掉。 容家,这个夺了他们墨家荣耀的家族,是必须要毁掉的。 宴会里酒香迷人,时间已经很晚,皇上和皇后都走了,墨丞相紧接着也走了。 大家渐渐放开,容璧偶尔还会打趣赤潋一番,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大殿里的客人也都走尽。 梁子尘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对着赤潋说了一句恭喜之类的客气话,他的态度竟然十分客气,倒让赤潋吃了一惊。 赤潋没有多想,送走梁子尘之后便来到新房门前,新房内灯火通明,照亮里面端庄坐在床畔的女子。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苦苦煎熬 是谁在月下风雅?吹奏着那动人心魄的天界仙音。 修竹背对着涟漪,对着朔月吹着《滴水成珠》,朵朵桃花争艳斗芳,竟比不过修竹随意的一站。 涟漪本来上前和修竹几句话,想问问他如何能够吹奏这般好了,踌躇许久最后还是转头离开,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想,他认识的是天上的涟漪仙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沾染了烟尘的凡人。 望着涟漪缓缓离去的背影,藏在阴影处的陛犴又转眼看向修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 陛犴隐在暗处,靠在桃树上,手环抱在胸,衣襟并未系好,甚至可以看到他健壮的肌肉,他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只脚向后踩在树干上,模样纨绔,那样的动作配上妖艳的脸庞在桃花下显得极为妖娆。 他一直在观察修竹,眼前这个男子长的极为好看,却不像自己这般偏女气,气质超然,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陛犴眯着眼睛,月光下他的脸妖冶极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尖尖的虎牙,看着修竹就像在看猎物。这个人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还敢觊觎他想要的东西!杀了他,就立刻回猃狁,阻止涟漪的婚礼!若是有人要替他报仇就找陈国的皇帝去吧! 月夜中陛犴像一头野狼一样扑向修竹,手中是明晃晃的尖刀,他盯着修竹飘逸的背影,笑的血腥。 寒光乍现,修竹稍稍移动,便躲过了陛犴的攻击,他回头淡淡的说:“陛犴,闹够了吗?” 陛犴看着随便移动就躲过一刀的修竹,淡定的把尖刀收回袖中,抱拳夸奖道:“阁下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修竹没有搭理陛犴,快准狠的用箫击中陛犴的脖子,动作迅速,陛犴还没反应过来便倒于地面,修竹抬头对着月亮说:“下来把他带走。” 月亮中应声出现几缕飘带,一个女子身姿影影绰绰,衣着暴露,极为妩媚,她渐渐向人间飞来,就像是嫦娥仙子下凡一般。 女子来到地面之后,用脚尖踢了踢陛犴的小腿,捂嘴而笑说:“哟,这不是西风陛犴大人嘛!” 修竹点点头,没有制止女子的动作说:“他玩的够久,是时候回去了。” 女子蹲下,把陛犴的身体翻过来,拍拍他魅惑的脸说:“长的还是这么骚包啊。” 女子又站起来,明媚自信的说:“不过还是没有我好看。” “慕渊,带他回去吧。”修竹没有接女子的话题,便幻化出一把竹剑刺向陛犴的胸口,慕渊立刻阻止:“太子,使不得!” 修竹疑惑的看着慕渊,慕渊嫌弃的看了看陛犴,然后说:“太子,他回去了也没有好事,带他回去干嘛?再说,他在人间好像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随便带走他,会出大乱子吧?” 修竹沉思一会儿,猛地想到了涟漪所说的,他确实常常擅自改变命运,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所有人的命运,若是这样带走陛犴,人间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乱…… 修竹抬起手,陛犴的身体浮起,向皇宫的宫殿飘去,消失在远处,一切都静悄悄的。 确定陛犴送回寝宫之后,修竹对慕渊说:“你出来,就只剩颜渊在妖界了,早些回去。” 慕渊瘪瘪嘴巴,幽怨的说:“我在妖界也是惹人厌,他还是不愿意搭理我,还不如出来走动走动,不说他了……”慕渊想起修竹刚刚吹得曲子,很是动人心弦,以前太子吹的也很好,但却总是感动不了人,而这次却让人泪眼朦胧,“这曲子叫什么呢?” “滴水成珠。”修竹对北月慕渊说完,又开始重复的吹着这一首曲子。 慕渊轻轻念了一句滴水成珠,摇摇头说:“竟不知其中含义。” 修竹仔细回想,涟漪确实没有说过这曲子的含义。 见修竹又沉浸在吹奏中,慕渊便不打算再叨唠,太子对于乐曲似有些痴,一旦弹奏,便不再搭理人。 或许寄情于乐曲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太子要如何打发这漫漫时光? “太子,慕渊回妖界了,您也早些回来,你知道的,若我回去了,他必定就走了。”慕渊对修竹盈盈一拜,知道修竹不会回答,眨眼便消失了。 似是感受到动静,梁子尘望向东宫的后花园,那里有凄凉入骨的箫音传来,是《滴水成珠》。 “若是把陛犴带走,命运又要被你改变啊。”梁子尘有些遗憾,修竹若是带走陛犴,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不过,这样也好。 “有这个陛犴,才会更加有趣。”梁子尘示意捣药回梁府。 回到梁府,已经子夜时分,而甄哥还未睡,正坐在院中,双手被泡在黑漆漆的药水里,双眼望着漆黑的药水发呆。 “拿出来给我看看。”梁子尘被捣药缓缓推至甄哥面前,从药水中把甄哥的手提起来,甄哥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梁子尘,说:“好了吗?”声音依旧沙哑,却没有那么可怕。 梁子尘细细打量那双已经泡起皮的手,说:“好了,近几日,便有新肉长出,会很痒很疼,切忌抓挠。” 甄哥点点头,刚要起身离开,梁子尘却开口问:“想不想知道今日为何鞭炮声不绝?” 甄哥摇头,说:“与我何干?” “与你有关。”梁子尘示意捣药把他推到甄哥面前,甄哥不是很高,但却站着,梁子尘只得抬头对她说,“与墨歌有关。” 甄哥眼珠动了动,不说话,等着梁子尘继续说下去。 “今日,太子和墨歌大婚,不,是墨家小姐和太子大婚。”梁子尘想要看甄哥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结果却让他失望,甄哥只是哦了一声就走了,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愤怒。 望着甄哥离去的背影,梁子尘遗憾的摇了摇头。 甄哥一回到房中,一口便咬住了手腕,太痒了,她真的很想挠双手,太恨了,她真的很想摔东西,可是双手却碰不得东西。 双手那样痒,痒的让她想要砍下双手,心中那样恨,恨的想要挖掉那颗心。 她们的命运就这样交换了,她受着本属于她的痛苦,她却享受着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真的好想好想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好想好想享受一个女孩应享受的一切。 甄哥靠在门上,双手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她更加用力的咬住手腕,口中充斥着血腥味,双腿渐渐无力,她的身体从门上滑落,跌在地面。 父亲……父亲……父亲若是知道了她的存在,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把从前没有给她的加倍给她…… 甄哥苦苦靠着心中的信念,一直挨到了天明,才浅浅睡去。 月色暗淡,太子赤潋站在新房门前,手腕忽地有些痛,他抬手看着手腕,脉搏突突的跳动,赤潋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按住,终于让不适感消退了。 赤潋推开门,墨歌端庄的坐在床沿,喜帕好好的盖在头上,没有被掀开的样子。 新房的红烛要烧一晚,如今已经烧过半,墨歌已经等了太久,却没有半点懈怠。 赤潋挥退所有宫人,对着依然端坐在床沿的墨歌说:“不用那般拘谨,累了就睡吧,我睡地上。” 墨歌掀起盖头,脸上全是泪痕,眼睛红肿的看着赤潋说:“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娶我?” “傻瓜。”赤潋用手帕为墨歌擦擦眼泪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更何况……只要墨歌嫁给他,阿涟才能和赤喾在一起。 墨歌摇摇头说:“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因为姑姑说的,我必定是你的妻子而认命?” 赤潋低头沉默了,是的,他从小就知道墨歌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并不反抗墨歌嫁给他,若要说喜欢,是喜欢的,知道她爱上赤喾的时候他竟然会产生一种被背叛的错觉,从小就认为墨歌是自己的妻子,最后她却爱上了别人。 但那究竟是不是爱呢?他不知道。 “睡吧,歌儿,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赤潋在地上铺好被子,和衣躺下。 一夜无眠,一夜无话。 太子大婚第二天,猃狁人就向皇上告辞,皇上赏赐了他们许多财物,却不做挽留。 看着陛犴走出奉天殿,皇上的身体斜倚在龙椅一旁,一手撑住侧脸,一手五指有节律的敲打着龙座扶手。 等涟漪大婚完,一切都准备好,就是时候攻打猃狁。 他要把父亲没有完成的宏图画完!把解散成部落的猃狁一点点拿下! 指尖敲打龙椅扶手的声音渐渐听不见,陛犴站在奉天殿最高的台阶上,望着陈国的巍峨壮丽的皇宫,勾起嘴角,露出虎牙。 他一步一步的踏在汉砖白玉的台阶上,每一个脚步都是稳重有力的,似要留下他的痕迹。 你们陈国内斗的多么激烈啊,墨家,容家,梁家,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太一样,这场婚礼,可笑之极!我就搅得你的计划全部乱了,看你怎么解决。 终有一天,我陛犴要把猃狁受到的所有耻辱加倍还在你们陈国的身上,收回我们的土地,占领你们的土地。 陛犴回头,看向金碧辉煌的皇宫,笑着说:“我会攻下这里的,涟漪,与我坐拥天下如何?”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耳洞耳坠 容璧用刀片在掌心划出一条白线,看了看掌心的痕迹,再用指尖夹着刀片,细细打量,对容钰说:“还是不够锋利。” 容钰泄气的坐下,把打磨刀片的工具为容璧收拾好,她总是磨不好刀片。 容钰想起昨日太子大婚,便问:“墨歌真的只是良娣?皇后甘心?” “皇上不肯。”容璧把刀片一片一片的插入玉骨扇中,“皇上中意的太子妃只怕是普通官宦的女儿。” “这太子妃一天不确定,旁支的人又要蠢蠢欲动,真是烦人。”容钰又问,“皇上真的同意涟漪嫁给赤喾?那哥哥你怎么办?” 容璧好笑的看了容钰一眼,一边把刀片插入玉骨扇中一边说:“我又不是一定要娶涟漪,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嫁到皇宫的。” “可是……”容钰还想再说,容璧就制止她说:“你看如何?”那玉骨扇一开一合,猛地一甩,扇子深深刺入木桌。 “很锋利。”容钰望着容璧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无奈的摇头。 容璧确实不一定要用娶涟漪来获得皇上的信赖,可是这样必会被那些旁支嘲笑,容家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 旁支那些目光短浅的庸人,总是想要她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可是他们怎么不看看皇上有多么忌惮外戚。 哥哥若是娶了涟漪,一切都顺利许多,皇上对涟漪的宠爱人人皆知,有涟漪在,哥哥还需忌惮什么。 容家虽说因容贵妃的原因一时受皇上宠爱,但皇上那多疑猜忌的性子就摆在那里,娶了涟漪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皇上必是不肯让他最宠爱的女儿守寡的。 可哥哥偏偏就是不去争取,好好的放弃了那么多次可以娶涟漪的机会……明明嘴上说找个举案齐眉的便好,可是行动却完全相反,在感情上洁癖的很,连个姬妾都没有。 如今容家也只是表面上光华更胜从前,可是内里却是远远比不过从前的,皇上生母容皇后还在世时,容家那才叫煊赫,就连旁支都可以比过京城大家族,而如今,旁系已经被嫡系给压制的动弹不得。 不是他们嫡系故意要压制旁系,是不得不这样做。 皇上不仅忌惮外戚,也忌惮大家族,所以才用容家和墨家抗衡,让他们两败俱伤。 所以本应属于墨家的偏宠才会落到他们容家,让墨家憎恶他们容家,所以容家才要步步小心,由不得旁支他们胡来。 还好……还好有哥哥,有哥哥在,只要有哥哥在,她一定不会像姑姑容贵妃一样,嫁入皇宫被人害死。 望着容璧有些单薄的背影,容钰叹了一口气,哥哥背负了太多,为了家族,他付出了太多。 转眼便到了涟漪公主大婚的日子,玉兰也都开败了,百姓们都还处在最后的兴奋之中,新年过后是元宵,元宵完了便是太子的大婚,太子之后又是涟漪公主大婚,若涟漪公主的婚事结束了,要等大节日只怕要等端午了。 未央殿里太后看着涟漪红红的耳洞说:“还未好全呢,只怕是不能戴耳环了。” 涟漪摇摇头说:“戴上吧,不是讲,不上轿不扎耳朵眼吗?耳环还寓意盼望儿早日归还呢!” “分明就是为了好看,还说的那么好听!”太后点了点涟漪的脑袋说:“我小时候听过一个关于耳环的传说,有些女人不甘居守,便戴上耳环啊提醒她们生活检点,行动谨慎。” 涟漪回头,不满的说:“耳环的传说可多了呢!我听的可是完美的爱情故事呢。” “相传古代有一位害眼病的姑娘,不久双目失明了。后来,她幸遇一位名医,名医认为她可以复明。在征得姑娘的同意后,拿起闪闪发光的银针在她两侧耳垂中各刺一银针后,奇迹出现了,姑娘重见光明。” “姑娘非常感激,于是请银匠精制一对耳环戴在耳上,以示永不忘记名医之恩。当姑娘戴上银耳环后,她日益眉清目秀,并逢人传诵名医的声名。” 涟漪俏皮的笑了笑,说:“姑娘自然是要以身相许报答名医的。” “又胡说了!”太后为涟漪戴好耳环,“我可没听过他们在一起了,结局明明是穿耳戴环能明目的奇迹相继传开,许多富裕人家的姑娘和妇女都纷纷穿耳戴环,并流传至今,成为高贵身份的象征。” 涟漪瘪瘪嘴说:“可是书上说的青俍皇后的结局也是假的啊!”猛地,她想起来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看这些书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太后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没事,你马上就是阿喾的妻子了。” 涟漪放下心,太后又为涟漪打理打理头发,问:“及笄时阿喾送你的发簪可要戴着?” “自然是要的。”涟漪打开梳妆盒,却不见那支玉色纯粹的莲花玉簪,她急了,回头问太后,“太后,你可看见了?” 太后摇摇头,安慰道:“没事,不过是一支簪子,嫁过去之后叫阿喾再给你一支便是了。” 涟漪羞红了脸,点点头,外面传来含英的催促声,是时候去拜别皇上皇后了。 “去吧,哀家等你们的好消息。”太后对涟漪眨眨眼,涟漪满脸羞红,对太后行了告别礼。 拜别太后之后,涟漪又立刻赶去皇上和皇后那边,皇上和皇后都端正的坐在高椅上,嫔妃们都站在一旁,等待涟漪的告别礼。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涟漪身上,皇上的眼神爱怜且无奈,涟漪眼睛猛地一酸,却没有一滴泪水滑下,以后她便不能常伴在皇上和太后身边了。 涟漪的衣着繁复,褕翟纁袡,头上是重重的凤冠霞帔,每个动作都是笨拙的,但是她还是重重的跪下,语气呜咽的说:“父皇……以后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到太晚……” 皇上走下高椅,对皇后和嫔妃们挥挥手说:“你们走吧,朕对阿涟说几句话。” 皇后慈祥的笑,对涟漪说了几句吉祥祝福的话便离开了,涟漪对皇后做告别礼,别的嫔妃也跟着说了些吉祥的话。 “这么快……阿涟就嫁人了……”皇上把涟漪扶起来,让她坐在椅上,缓缓的说:“离你母亲走时竟然这么多年了……还真是舍不得你嫁人……” “父皇,阿涟以后会常常来见您的……”涟漪认真的说。 皇上摇摇头:“嫁人了就要好好相夫教子……以后,你要每天都开心,不然朕就让你休了赤喾。”说完露出凶恶的表情。 涟漪笑了笑,眼里的泪花闪烁,她说:“父皇,你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夏天切忌贪凉,您身体受不住,冬天要保暖,不要嫌穿的累赘……”涟漪絮絮叨叨,不像是她要嫁人,反而像是皇上要出远门。 “好了,好了,朕有分寸的……”皇上语气无奈,“时间到了,该走了,不然错过吉时。” 看着涟漪的背影一点点的变小,皇上再次斜坐在皇位上,叹息说:“宓儿,阿涟嫁给她最心爱的人了……你在那里看到了吗?” 忽然他咳嗽几声,猩红的血液沿着嘴角缓缓流下,他随意的擦拭,然后完全靠在皇位上,眼睛看着奉天殿高高的黄梁。 自己,已经不用再苦苦煎熬这么久了吧,等拿下猃狁,太子也就可以胜任皇上这个位子了……没有强劲的领国可以威胁到他了…… 再熬七八年……宓儿,我就去找你…… 皇上一个人孤寂的坐在空旷的奉天殿内,阳光一点点射进里面,一点点蔓延在皇上脚下,直至夕阳落幕,皇上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看似二十五岁的脸庞渐渐隐去。 京城长安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十里红毯铺就,一箱箱的嫁妆绵延至拐角处,百姓们都围在一旁,希望有幸看看传说中天人之姿的涟漪公主。 孩子们都蹲在豫章王府前等待新娘子的到来,听说公主下嫁都会洒钱呢! 大街上鞭炮声震耳欲聋,涟漪坐在八抬娶亲大花轿上,听着外面的喇叭唢呐声微微的笑着,平时觉得俗不可耐的声音,今日只觉甚是悦耳。 她从喜帕下看着喜服上用金丝勾勒的赤莲,涟漪的指尖一点点抚摸过花瓣,却怎么都描摹不完全,因为她的指尖在不断的颤抖。 涟漪双手十指交叉,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外面传来许多声音,有马踏声,有恭贺声,有爆竹声,有唢呐声,唯独听不见赤喾的声音。 涟漪心中隐隐不安,她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衣着,静静的端坐着,计算着离豫章王府的距离,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喜婆笑着拉开了轿帘说:“公主,请下轿。” 涟漪握了握手,让自己放松下来,缓缓的把手放在喜婆松弛的手上,显得手背娇嫩洁白。 赤喾就在骑着朝野在轿子旁边,他的神情有些茫然,百姓们都以为他是欣喜过头了。 过了许久,也不见赤喾有动静,他骑在朝野上,背对着涟漪,身体僵直,四周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烛泪替她 涟漪头上盖着喜帕,看不到外边的场景,听到外面的喧闹,只能捏捏喜婆的手,在喜婆耳旁小声说:“王爷身体不适,快找人在王爷旁边提点。” 婚礼终于又能顺利进行下去,赤喾牵着涟漪的手一步步走向豫章王府的大厅。 “一拜天地。”身边的人应声而拜,没有什么异样,涟漪嘴角绽开一丝微笑。 “二拜高堂。”洪都王和洪都王妃已经死去,太后也不方便出宫,只有作为赤喾叔叔的安乐侯梁子尘方便主持这场婚礼,涟漪却不愿让梁子尘主持婚礼,于是设供案,置香烛,陈洪都王、洪都王王妃牌位。 “夫妻对拜……”涟漪立刻站起来,还未站稳,便听到一个男子闯进来说:“王爷,八百里加急,猃狁占领了泌水河!” 赤喾立刻大跨步离开,毫无迟疑,涟漪瞬间蒙了,她未想到…… “阿喾!”涟漪掀起喜帕,伸手对赤喾喊道,赤喾停顿了一下,又立刻边走边说:“你早些休息,我父亲的墓在泌水河,我必须立刻赶过去。”脚步没有犹豫迟疑。 涟漪放下颤抖的手,整个身体瘫软在含英身上,头深埋在含英的臂膀中,再不让别人看她的脸。 所有人都呆滞了,一是因为这场变故,二是因为涟漪公主绝世的容颜。 一直站在一旁前来观礼的容璧皱眉,这场战争来的太是巧合了,就连最后一拜的时间也没有了吗?赤喾是不愿娶涟漪吧…… 容璧转头,涟漪的身体僵直,头深深的埋在宫女的肩膀上,那样悲哀失望的样子,惹的人怜惜。 他这个从小就矜持自重的表妹一旦遇见了赤喾,就什么都不顾了,如今,都敢掀开喜帕,容颜示人。 他走上前,弯腰为涟漪拾起丢落在地的鸳鸯喜帕,轻轻盖上了涟漪的头。 涟漪抬起深埋在含英臂弯里的头,喜帕顺势遮住了她的容颜,她看不到是谁为她盖上了喜帕,遮住了她的满目凄凉。 “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容璧示意含英带涟漪回房,涟漪默默扶着丫鬟们的手,步伐依旧盈盈走进新房,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能丢了作为公主的仪态。 见涟漪进了房中,容璧转身,站在大堂中间,大堂中窃窃私语的人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这样少年发话。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诛灭九族!”容璧环顾在场所有人,语气充满警告,没有人敢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少年能够做到他说的话。 新房里面的花烛滴着蜡泪,涟漪挥退下人,让蜡烛替她流泪到天明。 她神情淡漠,双眼干涩,没有半滴眼泪,涟漪从未想过,她输给的不是人,而是命。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差最后一拜了,她就是阿喾的妻子了,可是,如今,她算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住在这豫章王府?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阿喾是愿意娶自己的,明明这辈子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明明一切都很完美……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涟漪闭上眼睛,回忆这辈子的阴差阳错。 她还记得三岁第一次在祖庙时遇见阿喾时的场景。 在祖庙,四周高大的神像都瞪着铜铃一般大眼睛,面目狰狞,摆着张牙舞爪的动作,显得极为可怖,涟漪一直躲在太子的身后,偶尔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观察四周,然后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太子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不用怕,那些神像是为了吓跑妖怪,阿涟你是仙女下凡,不必怕的。” 于是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看见了赤城金像身旁的阿喾。 他着金色常服,唇语道:“阿涟,对不起。” “他是神仙吗?”涟漪食指指向赤城神像的方向,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皇后诘难道:“放肆,光武帝的神像是你可以指的吗?” 涟漪只得乖乖放下手,然后说:“那里有一个人,他是神仙吗?” 没有人给她回答,阿喾也消失了。 后来,她便关在祖庙,直到太后带她回来,再次看见阿喾。 那时的他才刚刚附在赤喾这个肉身上吧,所以三岁之前的他都没有灵智,而后来,名满京华。 他带着记忆对她说对不起,让她记起了他之后,他却忘记了一切,再次对不起她。 “我终究还是怨阿喾的。”涟漪望着花烛,花烛已经烧了一半,烧掉了大片赤莲花朵。 前世,他确实是对不起她,她为了他,抽了仙根,拔了仙骨,毁了仙身,就是要他一辈子都再也忘不了她。 永远永远都记得她,记得有一个女子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 要让他知道,她涟漪,比墨歌更爱他,要让他知道,她涟漪,一直在等他爱上她,要他永远永远后悔,要他永远永远忘不了她。 而这辈子,却还是对不起她。 涟漪闭上眼睛,她只剩这辈子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只剩这辈子了…… “这个不能灭是吗?” 修竹特有的凌然的声音传入涟漪的耳朵,涟漪睁开眼,修竹正细细打量研究花烛。 涟漪点点头,缓缓走下床,动作优雅,卸掉繁复头饰,一头青丝披肩,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明明……明明阿喾他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修竹不再研究花烛,摇摇头,眼神清明:“我说过,前世,今世,他喜欢的都不是你。” “你骗人!”涟漪猛地把手中的白玉簪子摔在地面,站起来问修竹,“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开始会答应娶我?都是墨歌的出现才把一切都改变了!都是因为她!” 修竹把茶壶中的茶倒在空中,形成一面水镜,里面的场景如诗如画。 帝喾闭着眼躺在一个天空全是蓝色的银河的草地上,天上不时有小小的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缓缓落下,一遇见事物便消失不见。 墨歌俏皮的点了点空中的光点,光点便如害羞般的不见了,墨歌发现很好玩之后,想要拉起帝喾一起玩,转身看向帝喾却发现他睡着了。 “怎么就睡着了呢?”墨歌懊恼的说,然后趴下,仔细的看着帝喾的睡颜,轻轻的吻了他的额头。 过了许久,也不见帝喾有什么动静,墨歌偷笑,帝喾睡的那么死,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她变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帝喾的大拇指按上那画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纸片,帝喾鲜红的指纹便永久留在那张纸上。 又过了许久,帝喾才醒,他坐起茫然的看着笑的奸笑的墨歌问:“你又做了什么?” “喏,我带你游玩妖界这么久,还带你来这北月之地,慕渊姐姐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所以呢,我自然是要些报酬的咯。”墨歌举起手中的纸片,上面红彤彤的指纹让帝喾瞬间呆住,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单手扶额。 “还真是幼稚……”帝喾的手从额头滑至头顶,然后抬眼问墨歌:“这上面写了什么?” 墨歌站起来,抖了抖那纸片,豪气万千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墨歌的人了!” 帝喾呆滞片刻,然后双手捂住脸,没有理墨歌,墨歌不满的蹲下,掰开帝喾的手,却发现帝喾满脸通红,她疑惑:“咦,怎么?” 帝喾有些恼怒墨歌看到他这个样子,别扭的说:“不想被人看到我认识你,太丢人……你知道我是谁么?” “帝喾啊!”墨歌抖了抖那张纸,大片龙飞凤舞的字中依稀可以辨认出帝喾两字。 帝喾叹息,然后紧紧抱住墨歌,说:“对不起,我开始骗了你,我是天界九皇子,帝喾。”身边的光点一点点的零落,落了他们一身。 画面渐渐模糊,涟漪的眼睛通红,她冷冷问道:“给我看这个干嘛?” 修竹没有说话,水镜渐渐变换,帝喾浑身都是鲜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涟漪心中一紧。 天后抚摸着帝喾的鬓发,眉眼慈祥,涟漪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光就射入帝喾的脑中。 “怎么回事?”涟漪抓住修竹的袖子,紧张的问。 修竹没有理她,但是也没有把袖子抽出来。 那道光渐渐消失,天后又在帝喾的耳旁低声说:“忘掉墨歌,下凡之后,去找到涟漪,报答她,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这辈子欠她的就用凡间的一辈子还她吧。” 涟漪盯着水镜中的一切,不肯相信,她不肯相信赤喾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天后的术法,不肯相信赤喾从来都不喜欢她,涟漪摇头说:“你骗我……不可能……” 修竹用手中的竹笛轻轻一点水镜,里面的画面开始变化,烟雾缭绕的朱红色宫殿内,许多的小瓷娃娃被绑上红线,而一个绝色女子颤抖的剪断了一根红线之后落荒而逃,没有看见身后被剪掉的红线又开始自动复原,甚至还盘绕了好几个结。 看到这样尴尬的画面,涟漪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便砸向水镜,说:“我不看……我不想看……” 修竹叹气,轻轻搂住浑身颤抖的涟漪说:“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明明是我的!我的竹马,我的故事,我的未来!如今都变成她的了,我要如何自处?”涟漪疯了一样的踢打着修竹,修竹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默默的看着她,不说话。 涟漪忽然笑了,笑的凄惨无比,她仰头看着修竹说:“你说,我得不到阿喾,我偏不信命,偏偏要去斗……我不信这样苍白的宿命……为什么,这一世我还是得不到他?为什么……” “都是她……墨歌……若是没有她!这一世就不会这样的……只有这一世,我只剩这一世能够和阿喾在一起了……为何她还要来打碎我的梦想?她欠我的……她欠我……” 修竹抬起涟漪苍白的脸,用一种真诚且固执的语气说:“我还你一个未来,一段传奇,一个夫君可好?”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情为何物 涟漪盯着修竹的双眼看,修竹的眼神是真诚的,却未动情,涟漪渐渐冷静了下来,嘲笑的看着修竹,用一种尖锐的语气说:“呵……为了你的妹妹,你可真是什么都肯做……你滚!我不要你的同情。” 修竹没有料到涟漪竟然是这种反应,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于情,他了解的还太少太少。 修竹放开了涟漪,涟漪依旧是满脸嘲讽的看着他,他张口欲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谈起,他同情涟漪吗?确实是同情她的,为了帝喾毁了仙身,到头来,还是没有得到他。 可是,除了同情,还夹杂了别的什么感情呢?他说不清,每每涟漪发脾气时,他都不怪她,每每涟漪伤心时,他都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歌儿要他还欠涟漪的情,所以他才会对涟漪这般,又或许真的是因为同情,他才会这般……可是,他却觉得不应该只是这些原因。 新房中的花烛还在燃烧,修竹不知应该如何,只能离开,消失在月色中,当修竹不见时,新房中的花烛不知是什么原因也灭了。 涟漪看着修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疼,她倒在地上,蜷缩着。 前世她和修竹只能算点头之交,她却为了掩护阿喾,说与他相爱,连累了他。她对他的态度极为不好,现在更是恶劣……其实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不懂情罢了。 可是他那些“还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好似为了补偿墨歌对她的伤害,做了很伟大的牺牲一般,好似因为同情她,做了很委屈的决定一般。 为了墨歌,修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是他是真的爱墨歌的吗?又为何把墨歌骄纵成如此一副摸样…… 可是………她真的好羡慕墨歌,有一个人可以宠爱她让无法无天。而她,是天上的一块石头,天生没有父母,只能把给她取名的天后当作母亲一般。却不敢像阿喾一样对天后撒娇,她只能再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博得大家的喜爱。 她真的很希望能和阿喾一样,在天后怀中撒娇……有一个娇宠自己的人。 她想起太后,赤潋还有皇上。是啊,今世她终于可以躲在他们怀中撒娇,而不是站在旁边,看着融不进去的温馨画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守护好他们……不管如何。 一语成谶。 城外战马飞驰着,赤喾还不停的鞭打着朝野,易水寒并辔在旁边说:“明明不愿意娶,为何不反抗?” 赤喾思虑片刻才说:“我不忍心让她伤心,毕竟……我本来就应该娶她。”他确实对不起涟漪,不想要看到涟漪伤心绝望的脸,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让她伤心难过……欠她的……这一辈子还她吧。” 他知道,他欠涟漪,可是他也不想用娶她的方式来还她,这样,反而会更加对不起她,是侮辱她,他做不到全身心的爱她…… 他怕当他搂住涟漪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墨歌,这样既玷污了涟漪也玷污了墨歌。 涟漪应该嫁给更适合她的人,而不是把美好的青春年华耗在他身上。 或许……要借用梁家的力量了。 赤喾把头靠在朝野身上,闭上眼睛,做简易的休息,这几日都只能在马背上休息了。 易水寒却觉得赤喾儿女情长,一个女子在兵权面前何等渺小,他嘲讽道:“她不伤心便是你要伤心了!你娶了她,如何还能出来打仗?如何还能管理你父亲的兵?兵权自然是被皇上收走!” “我知道……”赤喾睁开眼,转头看向易水寒说,“所以你谎报军情?夸大事实?猃狁人其实只是占领了原来的九部,还未来到泌水河。” 易水寒却笑道:“那又如何?要是你真娶了她,只怕立刻就会如此!” “为何?”赤喾奇道,这个陛犴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一下子便又把九部夺下。 “他一回猃狁就立刻复国,所有部落首领都听从他的指挥,再次成为猃狁国,并且对陈国开战,说是我们陈国觊觎猃狁土地才栽赃嫁祸他们杀了洪都王,其实是陈国内斗杀了洪都王,然后又以此为借口攻打猃狁!”易水寒忍不住又说:“他说,他要以天下迎娶涟漪公主。” 赤喾皱眉说:“他们的理由倒也是完美,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易水寒点点头,顺势说:“你也在怀疑洪都王的死因?” “是的。”赤喾说,“为何涟漪将要嫁给我的时候,父亲却突然死了,这样……对谁最好?” 易水寒状似随意的说:“杀了洪都王,让你娶不了涟漪公主,又攻打猃狁九部。”他眯眯眼睛,望着赤喾,好似在等他的答案。 赤喾沉默了,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脑海中,真相好像就要浮出水面。 马踏枯叶,发出喑哑的声音,易水寒在等赤喾给他一个回答,等他走上他应该走上的路。 去剑阁城的道路太长,途中经过好几个城池,朝野马和荼碧马一前一后疾驰着。 在去剑阁城途中的必过泌水城,泌水城内有泌水河的源头,所以起名泌水城。 泌水城内有许多温泉,大多数温泉都在山上,最闻名的便是泌泉了,这泌泉环境十分要好,因泉水和温度适宜的原因,常年开满了花朵,如今三月芳菲,桃花朵朵,把这个三月辉映的很美。 脚步声渐渐逼近,暗香浮动,女子的齐胸襦裙迤逦在地,扫净地上的桃花,她盈盈一拜,对襟上襦中便露出一大片春光,好在四周没有人,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兰亭内倚栏望天的淡紫便服的男子。 “公子,风萧萧到了。”风萧萧看着站在亭内倚栏望天的男子的背影,心中狐疑无限。 男子云淡风轻的说:“告诉豫章王,洪都王的真正死因,他便会帮你报仇的。”声音低沉缓慢,似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风萧萧肌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有些微胖,站在男子身后,她看不到男子的脸,微微一笑说:“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他如何信我?” 男子没有戴上什么遮盖的东西,但是风萧萧却不敢上前看他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若是她敢放肆,这个男子一定会杀了她。 男子淡然说:“没有证据,你只要把这些话告诉豫章王便好,这样他心中便扎了疑问的根,不多久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的,之后即使没有证据,他也会当成是真的。” “听多了,自然就是变成真的了。”男子说完转身,一张干净俊秀的脸映在风萧萧眼里,是墨白,他说:“易潇潇,你弟弟易不语在赤喾身边,现在叫易水寒。” 易潇潇瞳孔扩大,语气冰冷的说:“我叫风萧萧,和易水寒没有关系。” “是怕谋杀失败他也会死吗?”墨白走至易潇潇身边,与易潇潇并肩低声说,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易潇潇身体瘫软,十几年前的场面又回到眼前,血,全是血,风姨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喊出声音,只怕别人发现她是易家的女儿。 男人说,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被皇上害死的……她不管怎样……都要报仇…… 男子离开许久之后,易潇潇才慢慢站起来,回了青楼收拾好行李,也踏上了去剑阁城的旅途。 猃狁九部,又恢复了曾经的繁盛,当初的战火就像是浮生一梦。 陛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曾经的九部里游荡,其中还有别的部落的部长,一旁的行人都恭敬的对陛犴下跪,没有半点不甘心。 陛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个长髯大叔,眼神充满了轻蔑,状似夸奖说:“九部,果然和陈国一样富饶,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啊。” 长髯大叔的表情被长长的胡须和头发掩盖,当初,他为了掩人耳目,随着平民一起离开九部,几月都未修须发,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原本风流倜傥的他,而如今他也不想修须发了。 “卑职不敢。”长髯大叔低头,声音嘶哑的说,没想到,陛犴一脚踹到他胸膛,他身体不稳,后退几步,口中喷出几缕鲜血。 陛犴笑笑说:“你现在是我的奴才,应该自称奴才。” “奴才知道了。”长髯大汉停下,主动的走到人群的最后,因为他的地位最低。 陛犴笑的很是舒心,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而如今九部已经完全服从,他再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陛犴琥珀色的眼珠里是满满的笑意,终于回答了下属们极想要知道的问题,他说:“管他洪都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把脏水泼到他们陈国自己身上便是了,那些愚蠢并且极易煽动的百姓会信的。” “他们陈国内斗的可是很精彩啊!越乱越好,我们只需伺机而动。” 下属们相视一下,便问:“王上,我们只觉得陈国一片祥和,如何有内斗?” 陛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蠢货,太子结婚娶了墨丞相的女儿,却是个良娣,但又答应生了孩子便升为太子妃。” 陛犴勾唇一笑:“只怕……只怕墨良娣是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吧!” “那个墨丞相绝对也不是傻子,他削尖脑袋要他唯一的女儿嫁给太子,若是正常的世家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那里吧……只怕……墨良娣不是他的女儿,他才能够这样狠下心。”陛犴摸着下巴,推测道。 “还有那个赤喾,已经对皇上抱有怨恨了呢!”陛犴想了想说,“要是把脏水泼到皇上身上多好,这样说不定赤喾就会帮我们解决皇帝呢!在他们陈国,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陛犴望向陈国京城长安,长安?我要你尸骨遍地,哀鸿遍野。 还有那个叫涟漪的女子,他志在必得。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逆天改命 光在远处的云端游移,渐渐弥漫开来。 时间才刚刚破晓,因为是清明,很多人都已经起来准备了,而甄哥房中却没有动静。 “你跑啊,看你往哪里跑?”一个男人淫笑着走向甄哥,甄哥一直向后走着,直到走到墙边,旁边再也没有路可以逃了。 “你装的挺像男人的嘛!”男人靠近甄哥,满脸垂涎,甄哥惊恐看向四周,见旁边立着一个的青花瓷,憎恨的火花猛地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举起花瓶砸向男人,男人应声倒下,血流满地,男人躺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手还不断的向甄哥抓去,甄哥抓起地上碎瓷片刺向男人的咽喉,男人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甄哥身体瘫软在地,血缓缓流向她,粘稠的血液让她的双手很不舒服,她举起双手,却见掌心布满鲜血,甄哥浑身颤抖,她在做什么?她做了什么? 甄哥尖叫的坐起,却发现她是在梁子尘为她准备的客房中,房间简单大方,古典朴素。 “姑娘醒了?”捣药敲敲门,对着里面的甄哥说,“公子找你有事,在花园等你。” 甄哥抓紧自己的头发,仰天无声落泪……自己的命运,为何是这样? 她不想要这样啊……不是她的错……是命运的错,可是错误的结果为什么让她来承担? 甄哥揪紧长发,不知道应该恨谁。 人间四月芳菲尽,梁府中的牡丹却开的十分艳丽,梁子尘身着淡粉的长袍,头发简简单单用粉色丝绸束起,闲坐在轮椅上,不时点点怀中的猫的鼻子,猫猫烦躁,不满的挠挠梁子尘,梁子尘等猫猫安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接着点猫猫湿润的鼻子。 他和猫都享受着早晨温柔的阳光,旁边的粉色和红色牡丹交相辉映,画面温和的不行,而甄哥被排斥在外,就沉默的站在旁边,对着满园的猫沉默无语。 梁子尘怀中的毛是纯白的,但是尾巴纯黑,额上还有一团黑色的,叫做“挂印拖枪”,又名“印星猫”,得此猫,主贵。 地上还有许多的黑色但是肚腿蹄爪皆白的“乌云盖雪”,还有只有四蹄白者的“踏雪寻梅”,甚至是纯白而尾独黑的“雪里拖枪”。 梁子尘放下快要暴躁的印星猫,对甄哥说:“现在声音还沙哑吗?” 甄哥摇摇头,开口道:“不了,谢过侯爷。”声音虽然不是很动听,却已经变得正常了。 “那手呢?可还痒?”梁子尘瞥了瞥甄哥的手腕,那里用白色绷带包裹,似是受伤了。 甄哥把绑着白色绷带的手放在身后,说:“不痒。” 梁子尘把视线移至甄哥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甄哥却觉得可怕,怕从那完美的唇中听到她狼狈的一面。 梁子尘弯腰捞起一只黑身白尾的“昆仑妲己”,微微一笑说:“今日清明,出去游玩一番可好?” 这样的梁子尘,美丽绝伦,甄哥恍惚的想,他是不是猫妖? 清明这一天,没有淫雨菲菲,没有行人断魂,山花烂漫,开满了山头,烟雾缭绕,祭拜先人,求一世长安。 梁子尘挥退身后推轮椅的捣药,转头对沉默的甄哥说:“马上让你回墨府如何?” 甄哥欣喜的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声音颤抖说:“你真的能让我回墨府?”她从未真正相信眼前这个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能够帮她回到墨府,过上本属于她的人生。 “嗯,可以啊。”梁子尘掐下一朵桃花,把甄哥紧握的手张开,轻轻放在她的掌心说,“墨良娣至今都未和太子圆房,墨皇后知道后,多次辱骂墨良娣……” 梁子尘又指指甄哥手上的桃花说:“墨丞相打算找一个好控制的女儿,一个,能够帮他控制太子的女儿。” 甄哥不明白梁子尘这话的含义,呆滞片刻,丢下桃花,用脚踩烂说:“我不懂。” 她不懂梁子尘在说什么,她要的只是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就好。 梁子尘摇摇头说:“何必这样对待花朵?”他坐在轮椅上,努力弯腰,把踩烂的桃花用手帕包好,放置在泥土中。 甄哥看着貌似良善的梁子尘,别开了头,做作。 “墨丞相想要一个能够生下孩子的墨家小姐,如今的墨良娣不能再生孩子了,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而你,来的刚好。”梁子尘掐下几朵艳丽的桃花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甄哥嘲笑:“何以见得他会选择我?何以见得我可以进宫何以见得我会怀上太子的孩子?” 梁子尘回过头,身后是大片的梨花,怀中是鲜艳的桃花,膝上是一只“昆仑妲己”,画面太过奇怪,甚至绝美的妖艳,他说:“因为,我看到了啊。” 战火之后的剑阁城,每日的太阳照常升起,每日的夕阳都是按时的消失,每夜的月亮都是不同的模样,每夜的星辰都是密密麻麻。 从来不曾因为人间悲欢离合改变半分。 风萧萧站在泌水河畔,眼前潺潺的流水还有大片的梨花都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易潇潇,还活着,改名换姓,隐姓埋名,不堪的活着。 她想起了父亲被斩首的那一天,天空明朗的让她憎恨,空气清新的让她想要呕吐,记忆中的画面清晰的让她想杀人。 父亲滚动的头颅,母亲跪倒在父亲面前的忏悔,还有母亲撞死在砍死父亲的刀上的决绝。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现在还活着的她,痛恨至极。 要不是那个男人,或许她至今还不知道父亲的真正死因,还浑浑噩噩的活着。 即使知道那个男人是在利用自己又如何?只要为父亲,为母亲,为所有死去的易家人报仇,就可以。 “风姑娘,王爷说,要您去他的军帐说话。”一个小兵低着头,恭敬的对眼前的女子说,但是眼睛不停的瞟瞟女子的脸庞,女子有些微胖,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沉迷。 易潇潇点点头说:“带我去吧,若你想要看我的模样,便看吧。”她微笑示意小兵,百媚全生,小兵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把易潇潇带到了豫章王赤喾的军帐。 所有人都知道有个美人进了豫章王赤喾的军帐,羡慕的不行,都在打听那美人的容貌身世。 “她长得可好了,皮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小兵想了想,奈何肚中没有什么墨水,再也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了,他只得挠挠头,却看到旁边人鄙视的和不信的神情,他气恼,大声囔道:“长得真的可好了!有些像易军师,对!长得和易水寒军师有些像!但是更好看!” 四周的将士们都叹息道:“美女怎么都喜欢王爷呢?涟漪公主,墨丞相的千金,还有这个神秘美人……”似乎想说暴殄天物。 小兵脑中浮现那个女子绝美的模样,有些惋惜,王爷已经娶了涟漪公主了,虽然还差最后一拜…… 军帐内,赤喾仔细的看着手上的书信,上面的笔迹干净,语言简单明了,上面写着:洪都王之死。 他一直看着那张书信,直到风萧萧到来。 赤喾把视线从书信中移出,看着袅袅而来的风萧萧,她身着湛蓝对襟上襦,红橙宫纹齐胸襦裙,米色点状披帛随意搭在单肩,眉心朱红花钿,就如画上走出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媚态。 赤喾把书信一角放在烛火上,烛火瞬间便吞噬了那张薄薄的纸片,化成灰飞,赤喾对风萧萧说:“说吧。” 风萧萧妖娆的一笑说:“说了你可信?” “身份?”赤喾皱眉,眼前这个长得有些像易水寒的女人,让他有些不适。 风萧萧姿态妖娆的坐在赤喾面前的案桌上,身上淡淡的脂粉气味环绕在赤喾身边,赤喾微微皱眉,却没有动静。 风萧萧低下头看着赤喾英俊却被拉碴的胡须掩盖的脸庞,朱唇轻启,似有暗香浮动:“风萧萧,曾经叫,易潇潇。” “风萧萧兮易水寒……”赤喾没有接着说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潇潇倒是无所谓的笑笑说:“吾不复还。” 易潇潇从案桌上下来,跪在地面,闭上眼睛,缓缓说:“我是来做你的棋子的,一个自投罗网的棋子,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洪都王,是被皇上害死的,皇上从小就厌恶洪都王,所以在太后赐婚给你的时候,杀了洪都王,一举三得,你娶不了涟漪公主,还杀了心头恨,又可以攻打猃狁。” “而我,想要为父亲和满门报仇,我自愿做你的棋子……”易潇潇睁开眼睛说,“但是,不要连累我弟弟,易不语。” 赤喾看着眼前妖艳的女子,站起来背对着她说:“皇上他,其实是个好皇帝。”听不出是正话还是反话。 易潇潇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我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子,为了报仇,管他什么苍天百姓!” 赤喾沉默许久,然后勾起嘴角,吐字清晰:“但,我会做的比他还好。”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光鲜背面 涟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姣好,眉眼恬静,耳垂上的明月珰熠熠生辉,看起来美丽无比,可是谁又知道,耳垂背面却全是血水。 “公主,奴婢帮你把耳坠拿下来……”含英止不住的流泪,公主一定很疼,“公主,要是疼,你就哭出来吧。” 含英狠心拿下耳坠,又立刻为涟漪的耳垂消炎止血,涟漪表情淡然,好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石头。 “公主……您要是疼就哭出来吧。”含英真的为公主不值,那个豫章王真的值得公主这样不顾一切吗?她从来没有看过公主哭,被皇后陷害的时候没有,受伤的时候没有,就连现在豫章王在最后一刻走了的时候也没有……哭了或许会好过一些的,可是,公主就是不哭。 涟漪把明月珰掌在手心,把美丽的外面朝着自己说:“君不见,那姹紫嫣红的背面,有太多太多流泪滴血的笑颜。” “公主!含英求您了……不要再喜欢豫章王了好吗?”含英跪下,她再也不忍心看公主这样……为了豫章王不顾一切,甚至是连自己都不顾了……可是,不爱自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涟漪扶起含英,幽幽说:“我从出生的时候啊,就觉得我是为了他而生的呢……” 涟漪握着明月珰,趴在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回忆。 在天界,荷花灼灼的碧池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着天后圆圆的大肚子,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是个和涟漪一样可爱的孩子哦。”天后摸摸涟漪的头,忽然肚子奇痛无比,她镇定下来对涟漪说:“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涟漪这样可爱的姑娘呢。” 帝喾生下来时便自言其名,祥云缭绕。涟漪看着他,再看看天后说:“我的母亲呢?” 天后摸摸涟漪的头说:“阿涟是天上法力无边的上仙哦,是神石化成的,天地是你的母亲啊。” 涟漪看着帝喾红润的脸庞,喃喃自语,自己这个石头,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个跳动的心脏呢,是因为他吗? 天后对涟漪很好,就如女儿一样,可是涟漪知道,她并不是。 涟漪每次看到赤喾扑在天后怀里撒娇的时候都会难过,多么希望,有一个人,那样溺爱自己。 她……想要家人。 这个跳动的心脏,多么渴望另一个火热的心与之相靠。 涟漪收起明月珰,对含英说:“只是差最后一拜而已……以后,补回来便好了。” 没有拜完夫妻对拜的涟漪不好住在豫章王府,但又因为没有建公主府,只能再次回宫。 皇上龙颜大怒,却没有办法责罚豫章王,因为豫章王是去守卫陈国,是去保护他父亲的坟墓,皇上并没有什么理由惩罚他。 最近皇宫里的气氛很是压抑,皇上心中憋着气,又怕涟漪公主太过伤心,便要容家小姐容钰陪公主谈谈心。 “你还是一定要嫁给豫章王吗?”容钰趴在桌子上,看着涟漪低头仔细的在绣架上织出美丽的赤莲,涟漪正在勾勒赤莲的花心,那赤莲灼灼开放,犹如真的一般。 “一定。”涟漪头也没抬便回答,赤莲已经全部绣完,她却觉得单调,细细打量,打算再在旁边绣点什么。 容钰坐到涟漪旁边,一边打量那刺绣一边问:“阿涟,你说,什么叫喜欢?” 涟漪想也没想便说:“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不知怎的,她想要在莲花旁边绣上竹叶,而且付之行动。 “为何这般极端?”容钰不解,她不能明白涟漪对赤喾的痴迷为何如此之深,若是她……便不会这样。 涟漪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钰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容钰点点头,“从小,我便喜欢墨契,只是……” 涟漪把视线转到容钰脸上,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能不能嫁给他。”容钰没有满面愁容,而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你知道,我们容家和墨家……” 容家与墨家的关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僵硬,其中的缘由,涟漪想不明。 涟漪停下手上的针线,安慰道:“别伤心,你们会在一起的,若是你强硬一些,你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就像父皇也答应了一样。 “谁说我伤心了?”容钰说,“我不会以死相逼求我父亲的,即使我再喜欢又如何?在一起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而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涟漪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只知道她要嫁给阿喾,其他都不用管。 “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若我得不到他,我会放弃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想过了,等到他回京了,我再看他一眼,就嫁人,从此相夫教子……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会单薄成一张纸片,然后我就再也记不清他的模样。” 再也记不清当初喜欢的理由,可是,若是真正爱上,又需要什么理由? 涟漪呆呆的望着刚刚勾勒出的竹叶,竹叶完美的契合莲花,毫不突兀。 是自己,太过执念了吗?不……是容钰希望自己放弃阿喾,是父皇希望自己放弃阿喾。 她知道,皇上喜欢容璧,一直希望她嫁给容璧,所以才会让容钰来安慰自己,因为容钰也希望她嫁给容璧。 若要说容璧哪点比不上赤喾,涟漪想不出,可是,她只想嫁给赤喾,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执念。 “涟漪,涟漪?”听见容钰的呼唤,涟漪吓了一跳,针扎在了指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刚绣好的莲花花蕊上。 “可是不舒服?”容钰立刻用手帕为涟漪止血,“去休息休息吧。” 浑浑噩噩中,涟漪脑中一直回响着容钰的话“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四月的天气舒适宜人,涟漪愈发的喜欢坐在顾盼阁看北边边疆,一坐便是一日。 太子赤潋和容璧来到顾盼阁,看着渐渐消瘦的涟漪相对无言。 “何苦?”赤潋无奈的叹息,撩起涟漪的发丝,查看她耳垂的伤口好的如何了。 见伤口还未愈合,赤潋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用指尖沾一点轻轻点在伤口上,说:“这药你收好,对伤口愈合很好,只是那耳洞怕是没了。”说完把药膏放在涟漪的掌心,涟漪这才像清醒了,双眼渐渐有了焦距,抬头看赤潋。 容璧盯着涟漪看了许久,叹息说:“他不是你要等的人。” 涟漪把游离的焦距汇聚在容璧身上,摇摇头说:“明明时间都是对的,如何不是他?”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不是一样错误的?”容璧无奈,涟漪太过看不开。 容璧接着说:“人啊,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不像妖神,可以用千年的时间去相爱;千年的时间去纠缠;千年的时间去等待;千年的时间去遗忘。” “只有几十年的我们,只能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几年的时间纠缠,用三天的时间去遗忘,但是,可以用一生去爱。”容璧说完,独自走下顾盼阁,又说,“有些人,不必等。” 涟漪呆住,赤潋叹气,为她把耳后细碎的头发拨开,防止黏在药膏上。 涟漪扑在赤潋的怀中说:“哥哥,我们是不是……都等错了人?” 赤潋揉揉涟漪的发顶说:“或许吧。” 从顾盼阁高处看东宫,那里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囚笼,囚了自己,还囚了歌儿,赤潋想。 或许歌儿说的是对的,他就是认命了,认了墨皇后强施在他身上的一切,认了这样的命运…… 赤潋下了顾盼阁,便看见容璧单腿倚在门口的朱红楹柱上,双手环抱在胸,低头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赤潋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容璧这般困惑的模样。 容璧抬头,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微笑,道:“我觉得,赤喾做的过分了,猃狁战事挑起的也甚是巧合。” “是啊,这般巧合,就连最后一拜他也没有时间……我倒是庆幸。”赤潋笑了笑,容璧疑惑,庆幸? 赤潋望着高高的顾盼阁,说:“他心中没有阿涟的位置,阿涟嫁过去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嫁给能够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 “希望阿涟能够找到。”容璧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猃狁复国之事?还有他们说是我们陈国内斗杀了洪都王,你可有看法?” “猃狁能在几日就复国,所有的部落都听从他一人,甚至再次占领九部,都是我没有想到的,可见陛犴此人能力强悍。”赤潋顿了顿,又说,“至于那是我们陈国的人杀了洪都王,我不信。” 容璧微微眯眼,依旧是一脚踩在朱红楹柱,一脚支地,问:“为何?” “洪都王多年戍守边疆,与世无争,有什么内斗会波及到洪都王?”赤潋细细分析,“更何况,洪都王的部下都证明是猃狁九部的人杀了洪都王,证据确凿,他们想用反间计,乱了我们陈国的军心,等我们自乱阵脚的时候他们便好从中取利。” 容璧点点头,放下踩在楹柱的脚,站好说:“只怕洪都王的部下会听信这些谣言。” “有赤喾在,想必不会,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么简单的反间计,一看便知,他必不会称了猃狁人的心。”赤潋相信赤喾不会这么简单被一些谣言迷惑。 容璧却不肯信赤喾,赤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读圣贤书的洪都王世子,他心中在想什么,就像自己一样,没人看得出来。 是自己用计把洪都王害死,却还能够在太子面前言笑晏晏谈论究竟是谁杀害了洪都王。 他还记得当那个猃狁人向他禀报洪都王已死时,他用他的玉骨扇吻上了那人的咽喉。 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点点祸患。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震惊朝野 容璧坐在檐廊上,袖子全部挽起,咬了一支笔在嘴上,为油纸伞上含苞待放的赤莲加了几片荷叶,整个伞面便变得秀美许多,不再艳丽。 “好了。”容璧拿下咬住嘴上的笔,拿起一把刷子,对站在一旁的容钰说,“帮我拿下桐油,在那边。” 容钰端来桐油,容璧用刷子沾一沾,刷在伞面的每一个角落,不厚重也不薄,可见手艺熟练。 “等完全风干就行了。”看着这把刚刚做好的油纸伞,伞柄和伞骨均保留素材原来的颜色,带有古朴的韵味,容璧十分满意。 容钰细细打量那伞面上的赤莲,竟有些神似昨日里涟漪绣的赤莲,她问:“下回画什么?” “如今已经画到六月花了,下回你挑个七月花。”容璧放下袖子,站起身,又回到了平日里的贵公子的模样,再不见刚刚的干练。 容璧走到房内,容钰也跟着进了那个放满油纸伞的房间,所有的油纸伞都是容璧亲手做的,从选竹、做骨架到绘花上油都是容璧一人,他从来不许别人插手。 哥哥说,等他娶妻时,这些伞就有用了,油纸与“有子”谐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媒婆会用红色油纸伞遮着新娘以作避邪。 每个月,哥哥都会做一把油纸伞,从来没有间断过,花鸟虫鱼,香草美人,如今都已经画遍了,可是哥哥还是没有娶妻。 如今只能再画些别的花,从一月到十二月,画完再重新轮回,直到他娶妻之后,便只画他妻子。 “不知这些油纸伞,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容钰叹息,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油纸伞已经褪色。 “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容璧打湿棉布轻轻为油纸伞擦拭,把灰尘清去,这样才能延长油纸伞的寿命。 容钰却不能容忍容璧这样淡然的模样,皱眉说:“哥哥,你嘴上虽说举案齐眉便好,可是行动永远都不是这样的,你一直在等能够让你心动的那个人,对吗?” 容璧没有说话,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擦拭那些油纸伞,就像对待心上人。 “别说不是,这些油纸伞就是证据,你一直在等,所以才故意放弃娶涟漪公主的机会,不是吗?”容钰的语气很硬,有些像质问。 容璧停了手上的动作,把棉布丢在容钰的怀里说:“去洗洗。”容钰慌乱接住,容璧的笑容如常。 容钰也觉得刚刚态度不是很好,便乖乖的洗了棉布。 容璧见她乖巧,便说:“我娶的了涟漪吗?你别看涟漪那副柔弱的样子,执拗起来却比那石头还要坚定,一点也不像是莲花转世,倒像石头转生。” 容钰听了容璧的解释,疑惑便解了大半,索性便把平日不明的全问了:“那皇上那边怎么办?皇上的意思明白的很,涟漪必须嫁给你。” “确实伤脑筋……”容璧接过棉布,又开始擦拭伞面,“也不急这一时。” 容钰不说话,觉得呆在房内没什么意思,便离开了。 那把风干了的赤莲荷叶油纸伞被放在阳光下,容璧仔仔细细打量,不知怎的想起了涟漪画的那副“公子无双”画,那副画本来被皇上送给了赤喾,前几日,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如何不懂赤喾的意思,赤喾希望他娶涟漪,好好待她,给她真爱。 赤喾他给不了涟漪真爱,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给涟漪真爱? 容璧知道,等到想象中的那个人有多么难,可是,他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弃,至少,不是现在就放弃,如何也要等到他二十及冠之时。 “纵是举案齐眉,我意不平”每每当他想要就这样随了大家的意思,娶了涟漪,可是涟漪温柔但坚定的声音总是会不合时宜的回响,让他再继续坚持下去,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可是,等待了这么多年,香草美人画遍,十二月花画了多少轮回,她还是不肯出现。 等待确实比疼痛难熬。 泌水河的河流开始湍急,对岸的猃狁人也越发嚣张,但只是口头上的嚣张,不明虚实,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易潇潇看着赤喾一晚上写给她的计划,惊讶的看着赤喾说:“你竟想的这般周到……竟然一个晚上便都计划好了。” 赤喾瞟了一眼那张纸,淡淡的说:“计划简单的很,难的是实施,计划只要一晚,实施可能一年,而人心都是善变的,所以一个计谋要有千万种应对错误的措施,使其达到目的。” 易潇潇笑的妩媚,听出来赤喾话中的含义,眼波流动,娇嗔道:“所以连我也要防?” 赤喾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自然,若你叛变了,易水寒……” 易潇潇没有想到赤喾竟然想用易水寒来要挟自己,沉下脸说:“你还真是狠心,竟然肯对易水寒动手。” 赤喾抽走易潇潇手中的纸片,用火烧掉,火舌一瞬间便把那薄薄纸片吞噬殆尽,他无所谓的说:“若你不愿,可以不去。” 见赤喾毫不在意她,易潇潇反而更佩服了,那计谋最重要的一步便在她身上,可是赤喾却能够说放弃便放弃。 “愿意,自然愿意。”易潇潇的手攀上赤喾的脸,动作和眼神是天生的妖媚,“为了你,我也愿意。” 赤喾一把推开易潇潇,皱眉冷冷道:“你可以走了,人我都安排好了。” 易潇潇看着落拓的赤喾,他眼下乌黑,一看便知许久没睡好,胡子拉拉杂杂的长在嘴角,颧骨也有一点点的突出,已经没有一点点孩子的感觉,可是明明才十五……这样的少年,确实不是池中之物,她苦笑说:“若我不长你几岁,若我与你门当户对……该多好。” 赤喾有些恍惚,好似有这样一个人,也这般感慨:若你爱我该多好。 可是又有那么一张脸,生生涌入他的脑海中,嬉笑的,怒骂的,窃喜的,悲哀的,绝望的脸庞都在说:若我和你一样该多好,亦或者我不遇见你该多好。 发现赤喾失神,易潇潇眯眯眼,把头靠在赤喾怀中说:“既然你怕我叛变,现在有一个办法让我永远不会叛变的。” 赤喾感受到胸前的热度,凶狠的推开易潇潇说:“滚!你知道那个计划需要什么。” 易潇潇被推到在地,没有生气,站起来无所谓的说:“我被风姨救走,带回妓院隐姓埋名,谁还会相信我是干净的呢?” “你必须是干净的。”赤喾回想了一下说,“风姨是当初和你父亲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人?” 易潇潇点点头,眉眼妖娆,伸出凝脂一般的雪臂撑住头,侧躺在赤喾的桌上,一条腿在桌下踢动,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当初,父亲知道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为了让母亲离开他,可是和风姨演了好大一场戏……可惜,被母亲发觉了……母亲,也不是愚蠢至极的人。” 易潇潇用手勾起赤喾的下巴:“这些都是风姨教的哦,你的计划可是把我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啊。” 赤喾抬头看着易潇潇,没有躲开她的手,说:“无用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被利用,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等你没有价值了,自然没有人利用你。” 易潇潇呆了呆,然后放下自己的手,翻下桌子,向军帐外走去,说:“原来被利用是件好事,确实,活在世上无非是你利用别人,别人再去利用其他人,因果轮回,最后都不欠了。” 在易潇潇走出军帐后,一个人从帷幕后面走到赤喾面前说:“确实,活在世上,无非别人负了你,你再负别人,因果轮回,谁知道呢?” 赤喾看着易水寒,他的脸庞很是消瘦,不仔细看他的五官,是很难发现他长得其实也很是好,和易潇潇长得有几分相似。 易潇潇是很看重易水寒这个唯一活在世上的亲人吧,所以不敢用易潇潇的身份去找易水寒,怕连累他。 赤喾说:“她说,不想连累你,所以一直没来找你。” 易水寒点点头,淡淡的说:“哦。”说完,看向赤喾说:“既然你选择了帝王之路,那么就应该更加狠心。” 他还是像他的父亲洪都王一样,永远狠不下心,最后,连累了家人,害死了自己。 那所谓的善良,是不是太可笑,对敌人善良,但是却是对亲友的残忍。 赤喾没有说话,看着易水寒消瘦的脸,易水寒又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该死了。” 赤喾依旧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易水寒。 易水寒却换了话题,问赤喾:“朝野是什么含义?” “自由自在驰骋在野外,向往旷野。”赤喾脱口而出。 “不。”易水寒摇头,深邃的眼中潮涌着赤喾看不懂的东西,“应该是震惊朝野。” “你要走上权利的巅峰,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做你想做的,才不会受制于人。” “皇位,本应属于你的父亲,可是你父亲却不要,想要和王妃快意江湖,四海为家,可是结果呢?却只得一生留在这个凄凉的地方,甚至连孩子也要被皇上囚禁,用来压制他。” 赤喾心中一沉,双手紧紧握拳,是的,皇上口口声声说太后舐犊情深,不能常年见到洪都王,便想要他陪伴太后身边,但实际就是为了防止拥有兵权的洪都王叛乱。 父亲没有反抗,顺从皇上的意思把他送至京城,但是父亲给他的解释却是,边塞苦寒,他不希望他在这里受苦,更何况他不打算续弦,怕自己不能照顾周全他。 父亲不争不抢,结果却是妻离子散……他也是如此,不争不抢,最后失去了墨歌,只能孤独终老。 不!不能,他要走到权利的颠覆,才能触碰到那个囚禁歌儿的地方,才能把歌儿夺回来! “我挣脱桎梏与束缚,不顾荣华与枯骨”“逆天为汝,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青梁悬想曲》中的句子猛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字一句的敲击着他的心。 他要,谋权,只有这样,才能再次拥有歌儿。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牡丹芍药 苍茫边塞鸟飞绝,人踪灭。 赤喾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苍凉,在一望无际的的边塞之中,凄凉孤寂、漫天风沙,偶尔寂静的天野中回荡起大雁嘹亮的叫声,荒凉终年弥漫在这片孤寂的被世人所遗忘的土地之上。 泌水河对岸升起袅袅炊烟,落日渐渐逼近天际。 “歌儿,你看,像不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赤喾回头,微笑着说,想要寻找一个一直站在他背后的娇小身影,可是,没有,身后没有墨歌,只有牵着朝野的研墨。 研墨欲言又止,而朝野则是奇怪的看着僵直的主人,不明白,为何主人的表情如此绝望。 研墨难过的别过头,不忍看赤喾伤心绝望的脸,道:“王爷……墨歌小姐已经回京城了。” “是啊……她在京城。”赤喾嘲笑着自己,抬起了头,看着寂静的天宇说,“我竟忘了……昨日梦见她还在,我竟然以为是真的。” “我竟然……我竟然,不愿意相信……她已经……不会再陪着我。”赤喾飞身骑上朝野,让朝野狂奔在漫无边际的大地上,让泪水肆无忌惮的划过脸颊。 奈何,情深缘浅。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了解他的不安,他的脆弱……了解他豫章王看似光耀表面下千疮百孔的内心。 母亲生他的时候死去,他对母亲的印象几乎为零,而父亲的一切,也都是从别人口里得知,得知他有一个英雄一样的父亲,一个深情如许的父亲……太后说,他要做的比他的父亲还要好,还要完美。于是他学了很多东西,童年的回忆除了涟漪文静的身影便是无尽的书本。 十岁时他名动京城,可是他知道,他要做的更好,他不能让太后对他失望……他再也不能失去太后这个亲人了。 太后想要靠他重振梁家,他知道。梁子尘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安乐侯,是太后嫁入皇宫时,才有的唯一的弟弟,梁家把前安乐侯看成是凤凰蛋,以为是他的到来才使太后得以进宫,把前安乐侯养成了标准的纨绔。 前安乐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贿赂易然而被判以死刑。梁子尘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安乐侯这个位子……而梁子尘的两个弟弟,都瘫痪在床上,他的嫡母,也疯了。如今梁家只剩一个梁子尘和他嫡母生下的一个妹妹,梁子芥……这个梁子尘,是个人物。 他是该见见他的叔叔,梁子尘了,赤喾拉住缰绳,让朝野回头,回了军营。 军帐里安静异常,易水寒伏在桌上,指尖不时划过地图上几个圈画过的点。 他正在研究地图,陈国并不算地大物广,只能说民殷财阜。曾经猃狁的国土甚至比陈国还大,但是土地不够丰饶,两个国家都一直想要占领对方的土地。陈国想要更加广阔的国土,猃狁想要更加丰饶的土地。 武帝强势占领猃狁,把猃狁国打散成为一个个部落,大多数部落游走不定,陈国反而不好攻打,又因为多年战争,国库空虚,武帝便没有继续发动战争。如今猃狁国土变成原来的一半,退居到泌水河对岸。 而如今陛犴几天的时间内就再次联合所有部落,再次成为猃狁国,只怕当年的解散是有目的的。 “好方法,猃狁人金蚕脱壳的方法用的倒是好。”赤喾叹息道,猃狁当年的解散谁知道是不是阴谋,并不是因为害怕,并不是因为内斗,而是为了蓄力,再给陈国一个致命的打击。 易水寒没有抬头便说:“确实好个金蝉脱壳……不知猃狁国力究竟如何。”说完,他的眼睛从地图上移开,看着依旧落拓的赤喾说,“把胡子弄干净。” 赤喾摸摸下巴,感受到扎手的触感,点点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好好守卫好边疆,皇上可有什么命令?” 易水寒摇摇头,说:“他只是说,以静制动,或许猃狁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易水寒顿一顿,似是不相信赤喾,再次说,“不要再儿女情长,这条路,由不得你松懈。” “你不怕?”赤喾把手按在易水寒的肩膀上,注视他深邃的双眼,这条路,尸骨遍野,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万劫无期。“这是不忠不义。” 易水寒嘲笑的看着赤喾,赤喾的眼睛里倒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一双嘲讽的眼睛,眼睛里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的**? 易水寒说:“何来不忠何来不义?他以为他是皇上,便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 “人啊,就是贱,把什么都当理所当然。要我们按照他们的规矩去走。可是……他忘了,史书是胜利的人书写。” “其实善恶永远分不清……不忠不义只不过是他们拿来哄百姓的。哄骗那些愚蠢的百姓,那些极容易煽动的百姓。” “你要有实力,你就是规则,你就是主宰!” 易水寒的话一直盘旋在赤喾的脑海里,去京城的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过,赤喾觉得自己好似被易水寒蛊惑,开始沿着易水寒希望他走的方向走。 曾经的他,是希望自由自在驰骋在野外的,所以给马起名朝野,向往野外。 “为什么叫荼碧呢?明明荼蘼花是白色的。”赤喾不明白易水寒给马起这样的名字的含义。 “开到荼蘼花事了,我要荼蘼永远不谢,甚至变成碧色。” 待荼蘼变成碧色,再不离散。 墨府后院,参天的香樟树接连,花园很大,几乎占了墨府一半,甄哥跟着丫鬟们在院中赏玩。 甄哥的手搭在丫鬟手上,手上的肌肤娇嫩如婴孩,甄哥看着指甲上的蔻丹,颜色鲜艳,色泽亮丽,不像妓院里的颜色晦涩,极易脱色,就连旁边的丫鬟,都衣着鲜艳,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院内粉墙环护,山石点缀,满架的蔷薇,还有盛开的牡丹和芍药。 望着争芳斗艳的牡丹和芍药,甄哥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牡丹芍药都不是凡花种,某年人间瘟疫,花神为救世人盗了王母仙丹撒下人间。结果一些变成木本的牡丹,另一些变成草本的芍药,至今芍药还带着个“药”字。 同样是仙丹化成,一个却成了草本花,一个是木本花……人也是一样的啊。 甄哥想起在妓院里一些酸腐的书生念叨的:“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芍药是妖艳无格的,而牡丹才是真正的国色。 明明本质都是一样的!命运却不一样! 墨白从甄哥身后走来,甄哥正对着满园的芍药和牡丹发呆,这个女子的眉眼,确实比墨歌更像自己,那眼角的三个朱砂痣……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一个女婴的诞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她眉眼处的三个朱砂痣。 之后,不知为何,女婴的朱砂痣消失不见,但是他并未在意,而眼前这个眼角带有朱砂痣的女子,又在一个清明雨夜,告诉他,她才是他的女儿。 雨打湿了她的长发,黏在半边脸上。 她的样子极为狼狈,一张本来干干净净的脸几乎都被打湿的长发遮盖,只剩一双忧郁的眼睛和眼角的三个朱砂痣。 清明雨夜,坐在墨府门口的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地上,歪斜着头,抬头看着一直俯视她的自己,她的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激动,有兴奋,有**。 终于,她按捺不住,开口道:“父亲。” “嗯,进来吧。”他转身跨入墨府内,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小厮丫鬟们便立刻带她进来。 一切,都像是她算计好的,遮盖住大半边脸,只留下眼角那样夺目的朱砂痣。 是不是他的女儿,那又如何? 但是,他相信,她会做的比歌儿更好。 “莺粟花殷红,千叶簇,朵甚巨而密,丰艳不减丹药。”墨白走至甄哥面前说,“为何要做芍药?明明罂粟花的魅力不低于牡丹芍药。” 甄哥抬头,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身穿紫色丞相朝服,显得很年轻,就像二十五岁左右,甄哥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冲动让她喊了一声:“父亲。” 墨白点点头说:“以后,你就叫墨舞了,再无甄哥这个人。” 甄哥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父亲……你是不相信我的身份吗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啊!”甄哥一见墨白,沸腾的血脉就让她明白,他是她的父亲。 在她最最难熬的时候,给她一点点幻想,一点点希望的父亲。 墨白不说话,走到一棵香樟树下,香樟一年下三场雨,花雨,果子雨,叶子雨。 如今快要五月,是花雨的时候,香樟的小黄花落了一地,墨白微微伸开了双臂,摊开手掌,站在树下,等待着一场花瓣雨,轻拂他的全身。 甄哥见墨白不说话,再次激动的说:“父亲!我才是您的女儿!我才是!” 墨白面无表情,一朵樟树花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中,甄哥又问:“您……不信吗?”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我不信命 “自然信。”墨白举起掌上的樟树花,对甄哥说,“你出生的那一年,哥哥说,要种一棵香樟树,香樟树长大后你也就到了嫁人的年纪,等到出嫁的时候,砍掉香樟树,做成箱子,作为你的陪嫁。” 墨白把香樟的花轻轻放下泥土上,又说:“哥哥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媒婆只要一看到门口有长大的香樟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姑娘,就会去给说媒,他说,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可是。”墨白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甄哥却记起来了,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自城门外缓缓而来,光洒了一地,花拂了他一身,那个叫墨魄的将军,已经死去。 “可是,他死了。” 甄哥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眼前的父亲让她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在妓院里,她常常被人辱骂,就是因为别人说她是不知道哪个嫖客的野种,如今,她有父亲了,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墨白说:“墨舞,你知道做墨家的女儿是要付出什么的吗?”他掐下一朵牡丹说,“这是我的姐姐墨皎种下的,她最喜欢牡丹了,她说,她要像牡丹一样,想开花就开花,若不愿意,无人能够强迫她,即使是武后也不行!” “可是,她最后还是嫁入皇家。” 甄哥依旧不适应墨舞这个名字,为何是这个名字?明明这一代的字辈是欠字辈,而自己却没有!是墨歌欠她的,却不给她! 甄哥拉住墨白的袖子说:“父亲,为何我的字辈不是欠字?” 墨白从甄哥的手中抽出他的袖子说:“当初你的姑姑墨皎,本来是叫墨娇,但是她凭实力得来了白字旁,进了族谱。你也一样,要是做得好的话,你也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字,就算叫墨歌,也是可以的。” 甄哥颤抖的问:“做什么?” 墨白微笑,欣慰的说:“嫁给太子,生男孩。” 甄哥向后退一步,她的嘴唇颤抖,虽然她不明白朝堂里的斗争,但是她知道,嫁入皇宫,必定万劫不复。 墨白扶住快要摔倒的甄哥说:“我们墨家的女子,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你要做一个让人沉迷的罂粟,而不是立刻就会凋萎的牡丹芍药。”墨白紫色的朝服把他衬托的极为妖艳,罂粟不过如此。 甄哥想起梁子尘说的话,她必定会嫁给太子……果然被他说中了,她,果然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一心臆想中的父亲,臆想的未来,都被眼前现实中的父亲全部打碎。 她还是要像在妓院一样,受人摆布,终日惶惶不安,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与很多很多的女人勾心斗角。 她从一个地狱逃入另一个牢笼。 可是,该恨谁呢? 东宫内,墨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帐幔,还有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她坐起,身边的宫女立刻为她洗漱,墨歌看着窗外,暮色正好,曲水风荷,太子赤潋正站在窗外,背对着她,悄悄的嘱咐宫女们,“不要打扰墨良娣休息,她近日都睡得晚。” 赤潋说完之后,脚步极轻的走开,墨歌心中一酸,喊道:“太子哥哥。” 赤潋回头,暮色把他衬托的极为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说:“歌儿,吵着你了吗?” 墨歌摇头说:“太子哥哥,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赤潋点头,走到墨歌窗前说:“你放心吧,母后说了,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 墨歌有些后怕,皇后知道他们没有圆房之后简直是暴怒,多次来到东宫找墨歌的麻烦,皇后说过的话,墨歌还历历在目。 “你以为墨家的小姐真的那么好当?”皇后坐在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上,俯视着跪着的墨歌说,“墨家生你养你,你难道就不要报答墨家?” 墨歌哭泣道:“墨歌愿意报答,可是……可是……” 皇后抬起墨歌的头说:“就知道哭!我们墨家女子,是不能轻易哭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哭,而且要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才行!” 墨皇后丢给墨歌一块手帕说:“哭的这般难看。” 甄哥擦擦眼泪,墨皇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强加给你的婚姻,可是,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墨家,你是墨家的女儿。”说完便甩袖走了。 如今墨皇后承诺不再强迫,倒是让墨歌倍感意外,不知道赤潋答应了皇后什么要求,才让皇后答应不再强迫。 墨歌坐在床头,双手环抱膝盖,下巴抵住手臂,双眼茫然望向北边。 风呼呼的吹入殿内,红色的帐幔,和一袭一袭的流苏,被吹的凌乱不堪,耳边似乎又传来只有在边塞才有的马鸣声。 太子赤潋站在精致的雕工的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粉色水莲,东宫就像一个美丽的牢笼,不久又要囚禁另一个年轻的女子。 他想起了皇后说的话:“答应是可以,就是你要再娶一个墨家姑娘,她叫墨舞。” 为了让墨歌自由,他选择让另一个女子陪他一起囚禁。 希望,那个女子是希望来到皇宫的,是希望荣华富贵的。 这样,她就不会和歌儿一样痛苦了。 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妍好千态,青梁殿外的罂粟花如红毯一般绽放。 甄哥看着青梁殿外遍地的罂粟花陷入沉默,再也没有牡丹一丝影子,甚至连尸骸都没有剩下。 墨皇后拉着甄哥的手,仔细端详甄哥,这个眼角有三个朱砂痣的女子,长得确实比墨歌更像墨白,更加相似的是眼中的怨恨。 “你觉得,青梁殿好看吗?”墨皇后牵起甄哥的手,带她漫步在青梁殿中。 青梁殿冬暖夏凉,空气中是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玉雕的门户和青椒涂成的墙壁,木兰木雕刻的椽,文杏木装潢的梁,没有一处不精细,墨皇后欣慰的看到甄哥眼中燃烧的**。 “想不想要……住在这里?历来皇后的宫殿,青梁殿。”墨皇后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蛊惑着甄哥,蛊惑着她投向烈火。 甄哥却低下头,没有说话,墨皇后倒是吃了一惊,她拉着甄哥的手臂,又缓缓的说:“太子,很喜欢墨歌呢……” 感受道甄哥手臂的僵硬,皇后笑意加深,缓缓道:“她倒是得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孩子,你真是可怜……”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过上本来就属于你的人生,把属于你的都拿回去。” “墨歌也不知是前世积了什么福,把那样悲惨的命运与你交换,还得了太子的偏爱。” “这些……本都属于你呢。”皇后不再说话,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甄哥。 甄哥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波光粼粼,学着墨皇后的语调,带着蛊惑的声音说:“是吗?……我想把本属于我的东西……都夺来呢。” 当晚,甄哥穿上墨皇后为她准备的华美舞衣,站在青梁殿的殿顶,这里是皇宫中最高最美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灯火阑珊的皇宫。 青梁殿的灯火全灭了,四周安静的就连呼吸都能听见,风吹动衣袖发丝的声音也能听见。 快五月的夜风也是刺骨的,甄哥知道,她从一个肮脏的地方,跳进了一个更肮脏的地方,她再也逃不走了。 她就一直站在青梁殿殿顶,等着命运的安排。 太子赤潋,站在盛开罂粟花的花丛中,微风拂动,罂粟随着舞动,他抬头看着青梁殿顶端的瘦弱女子,她一直站在上面,等着最美的时刻,等着下弦月来到青梁殿顶端,来到她身后,成为她舞蹈的背景。 赤潋微笑,想起了《青梁悬想》中的歌曲,他缓缓开口,如玉石一般的声音从他嘴里滑出。“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舞步轻扬弄妩?” 甄哥的身体颤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的舞动…… 甄哥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大,拧、倾、含、仰幅度大让人为之心惊,衣袖翻飞,长发迷乱了赤潋的眼睛。 “梦一场不如?”甄哥开始旋转,愈转愈快,丝毫不怕从青梁殿高高的殿顶坠落,赤潋有些痴,就连涟漪也不能舞出这样动魄惊心的舞蹈。 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美的契合了月色,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紧闭的双眼,让舞蹈不带任何媚色。 “逆天为汝”旋转开始缓慢,甄哥也睁开了眼睛,她俯瞰殿下仰望她的赤潋,绽放出今生最最肆意的笑容,眼神媚的入骨,眼角的三颗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明显。 “誓取天下相付,你我传奇谁书?”赤潋含笑唱完最后一个字,还未反应过来,甄哥忽然从殿顶一跃而下,赤潋眼睁睁的看着甄哥像一只失去生命的蝴蝶,从天上缓缓飘落,衣袖翻飞,发丝扰乱他的视线,重重的跌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血比那罂粟花更加鲜艳。 “我……我不信命。”甄哥嘲笑的看着赤潋,赤潋忽然跪下,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眼角渐渐也显现出一个妖艳的朱砂痣。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心口朱砂 甄哥最终还是被救活了,但依旧没有醒,太医说,是甄哥自己不愿意醒来。 “嗯。”赤潋挥手,示意太医离开。他掀开紧掩的床帘,甄哥惨白的脸映入他眼中,眼角的朱砂痣极为炫目。 他伸出手,用中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三个朱砂痣,然后望向远处梳妆台上镜中的自己。 他眼角的朱砂痣一夜变得血红。 甄哥她是希望一直这样睡着的吧,躲开尘世繁杂,避开凡俗浮华。 自己,多么想像她一样,卸下沉重的责任。 多少人觊觎这个皇位,可是,他不喜欢,他厌恶,他憎恨。 但是,他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 在他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都在嫉妒他。活着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他眼角的朱砂痣发出灼热的疼痛,指尖不断传来舒适的温度,他望向甄哥沉睡的容颜,这样忧郁的脸。 赤潋想起了墨皇后告诉他有关墨歌的一些事情。 “她才是你的表妹,在她们出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她们掉包了,所以你要娶的应该是她才对。” “好好照顾她,早日圆房,不要让我失望。” 简简单单的两句,就把墨舞的十五年都说完,可是他知道,墨舞她是有故事的,她敢于反抗,反抗她厌恶的未来……而他,没有反抗的勇气。 这个女子,曾经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他查不到……她的十五年,好像被人抹掉了,什么都查不到。 她,是厌恶皇宫的吧,又是他,让一个年轻的女子囚禁在此。 痛苦的人,又多了一个……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都快乐? 互相汲取温度,在这冰窟。 皇宫里的罂粟一朵朵的凋落,落红满地,宫女们搬走了罂粟,换上了虞美人,在皇宫,凋零的花和迟暮的美人是一样的,都要被代替。 甄哥还是没有醒来。 赤潋用尽办法,在容璧的帮助下,终于知道了甄哥的从前,知道了她那样凄惨的童年。 赤潋很心疼甄哥,这个女子过着本不属于她的人生,好不容易从肮脏的地方出来,却又被逼迫着来到皇宫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没有被皇宫的浮华迷了眼,宁死也不留下,他敬佩她。 赤潋亲自动手解决了青楼背后的几个高官,那个青楼自然便倒闭了,听说,又有新的青楼代替了旧的。 容璧知道他的举动之后,沉默许久,最后叹息,说了一句,她是墨家的女儿。 她是墨家的女儿又如何,她还是他的妻子,他必要护她周全。 皇上不希望墨家的女儿嫁给他,是怕外戚专权,但他从来都认为,不是外戚可怕,而是让外戚专权的皇上实力差。 更何况……他不能怀疑他的母亲对皇室的忠臣。 赤潋每天都会去照顾甄哥,在她房里放几束新开的虞美人。 一直藏在深殿内不问世事的墨歌也听到了消息,便来看看她从未谋面的妹妹。 墨歌步子轻缓,踏入甄哥的房间,房中花果的香气很是温馨,赤潋坐在床头,望着甄哥渐渐红润的脸发呆,没有发现墨歌的到来。 甄哥在赤潋的照顾下,各方面都恢复的很好,太医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的。 自己,竟然希望她醒来……希望她醒来,抱紧他,把命运交给他。 金黄袍服的男子坐在床畔,深情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即使是沉睡,眉心依旧紧皱,男子似是不忍,用指尖轻轻抚平那眉头。 墨歌不忍惊扰他们,他们就像一幅美好的画,谁都插不进去。赤潋的眉眼温柔,深情的望着沉睡的甄哥,而甄哥就如孩子一般毫无防备的沉睡。 他们之间,本来不应该有她。 赤潋终于察觉到墨歌的到来,他微笑示意墨歌走近一些。 墨歌没有走到床边,而是在椅子上坐下,说:“太子哥哥,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赤潋沉吟了一番,说:“她叫墨舞。” 墨歌挽起耳边发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在他们两人面前,她很是尴尬。“太子哥哥,你要好好对待妹妹。”说完,便站起来,示意要离开。 赤潋点点头,没有挽留,他紧紧握着甄哥的手,许下承诺:“我会好好对待她,尽我的全力,给她想要的。” 墨歌在心中默默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不要像自己和阿喾一样……被刀剑两隔。 “不知道,阿喾在边塞怎样了。”墨歌抬起头,望向边塞。 她还记得在剑阁城城阙时他们说的话,他说,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她说,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或许,从那时候就已经注定结局。 泌水河内又有多少生离死别的血泪?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皇宫的梨园内传来嘤嘤呀呀的歌声,惹的人驻站倾听。 皇上容寂还有容璧正一起讨论国家大事。 对于陛犴的举动,皇上很是吃惊,以前的计划,都被打乱。以前以为他们被打散成为部落,一个个攻占不是难事,就算他们互助,只怕也是资源短缺。而如今陛犴在几日就复国,只怕他们的解散也是计谋,不知背后有怎样的阴谋。 “你们怎么看?”皇上皱眉,这个陛犴很是伤脑筋。 容寂容璧也皱眉不语,最后容璧看了容寂一眼,然后对皇上说:“皇上,如今我们陈国地大物广,而猃狁国力不知,但是我们两国都休养生息,我们陈国的人口粮食增长速度必定是胜过猃狁的,所以,我们可以以静制动。” 皇上也点点头说:“这个陛犴日日在泌水河畔叫嚣,不知是打着什么算盘,以静制动也好,多观察几日,看看他们猃狁的动静。” 容寂也走上前上前躬身说:“皇上,边关战士多年磨砺,甚是想念亲人,如今既然是休养生息,可以叫一部分的将士回城,犒赏他们,增长士气,也可以让猃狁人迷惑,打乱他们的步伐。” 皇上沉思一会儿说:“可以,叫墨家的墨契回城,毕竟他还未成家,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注意猃狁动向,猃狁就像是一只阴毒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前咬上一口。” 四月中旬,皇上下诏召镇远侯墨契回京城,夸奖墨契多年战绩,犒赏万千士兵,顿时边塞士气陡增。 “镇远侯墨契如今已到及冠之年,这时候回来必要解决婚姻大事,你说,哪家姑娘命那么好,能够嫁给镇远侯。” “要我说啊,必是涟漪公主。” “为何?”很多人围过来,这涟漪公主不是上月嫁给豫章王了吗? “你们不知道?豫章王和涟漪公主没有夫妻对拜,这娶嫁之礼没完成,算不得成婚。” “竟有这事……” 梁子芥静静听着,没有插话,整理柜中的胭脂盒。 京城南风阁,许多贵族女子穿的花红柳绿在里面高谈阔论着,身上散发出阵阵脂粉味。 她们无非是说说那家姑娘好看,那家首饰精致,京城那个名门望族有发生什么事了…… 梁子芥仔细的听着她们的话题,偶尔也插上几句,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那些贵族淑女却毫不轻蔑她。 “子芥,你哥哥怎么还不娶妻呢?要尽快为你们梁家开枝散叶啊。” 梁子芥眉头轻动,她扯出一个笑容,说:“哥哥心中自有计较。” “你也是联姻的年纪了。” 她用的是联姻,梁子芥加深了那个笑容,低头状似娇羞的说:“自然是长辈决定。” 常常有人向她打听有关哥哥梁子尘的事情,还有她的亲事。 每每听到哥哥被她们挂在嘴里,就觉得无比恶心,特别是她们那样觊觎的神情。 她和哥哥怎么会牺牲自己去联姻?可笑。 除了联姻,就没有别的方法延续家族荣耀了么? 不,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梁子芥,梁家的女子,是可以用别的能力来延续家族的威望的!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但是梁家不许女子参与,女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而她,偷偷经营着南风阁,不想让子尘知道。 南风阁里的香气迷人,多少如花容颜来了又过,多少似水流年拂过她们眉眼细小的皱纹? 梁子芥用研钵研磨着花药,她捏起细细的粉,指尖摩擦着,看看是否细腻。 鬓边细碎的长发在梁子芥唇边调皮,她随意的拨弄至耳后,雕梁画栋的楼房和摆放整齐的胭脂盒成了她的背景。 她和梁子尘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那样蔑视一切的气质如出一辙,赤喾坐在南风阁对面的房顶上,心想。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专门卖胭脂水粉,但是却不是唯一的作用。 例如,打听消息。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从女人,特别是喜欢高谈阔论的女人那里更容易得来消息的了。 在这里,可以散布谣言,可以制造谣言。 梁子芥还记得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传闻从这里传出,例如涟漪公主是妖不是仙,例如墨家小姐喜欢太子,例如,涟漪公主没有和豫章王夫妻对拜…… 还有太多太多,她已经记不清。 “小姐,外面有一个人找您,自称是您的亲戚。”梁家的下人打断了梁子芥的回忆,她擦擦手,望向门外墨衣帷帽的男子。 男子把帷帽前的黑纱掀起,露出半边英俊的脸,用唇语说:“姑姑。” 梁子芥淡淡的回应:“嗯。”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五月立夏 五月立夏,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家家户户煮好囫囵蛋,用冷水浸上数分钟之后再套上早已编织好的丝网袋,挂于孩子颈上。 “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皇上也赐冰给官员,今年的夏天,热的有些早,皇宫红朱漆的墙面更加使人燥热无比,皇上脾气愈发的不好。 近日御膳房新研发了一道菜系,很是爽口,吃过之后甚是清凉,比殿中放冰块都要好上许多,皇上很是喜欢,露出了自从涟漪公主回宫之后的第一次笑容,赏赐了很多宫人。 养心殿里十分清凉,冰块从来消融不完,涟漪尝了尝那道菜,果然让人心里舒畅许多,只是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涟漪好奇的问:“父皇,这菜里加了什么?这般清凉爽口。” “听说是祖传秘方,朕也不好细问。”皇上微笑看着涟漪说,“若是好吃,朕叫他们日日也给你做些。” 涟漪摇摇头,放下勺子,在冰盆中捞起一个大大的西瓜,一边切一边说:“不要,听说这菜可是很难做出来的,给父皇一个人都嫌少呢。再说父皇最近胃口不好,这菜很是开胃,父皇吃最好。” 皇上吃着涟漪给他切好的西瓜,说:“确实。” 涟漪倒是有些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吃这般凉性的食物不知道会不会伤身?“父皇,太医有说这菜一日最多吃多少吗?西瓜这类凉性的水果也不宜多吃。” “太医说,每日做的也不多,刚好合适。”皇上见涟漪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中更加怜惜,万分叹息。 明明这般多的好儿郎,却偏偏要吊死在赤喾那一棵树上……赤喾确实很是优秀,若他不是洪都王的孩子,自己必定会重用他。 可惜,他是洪都王的孩子。 如今,他必要阿涟打消嫁给赤喾的念头,这段孽缘,早该断了。 最近的阵雨让气温下降许多,如今才五月中旬,却如盛夏。 东宫的大部分角落都开满了九里香,香气弥漫在每个角落,躲不掉这样迷人的气味。 墨歌抱着一大把的九里香来到了甄哥住的偏殿,对着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的甄哥说:“最近九里香开了,很是好闻。” 她走到甄哥身边,把那一大把的九里香放在梳妆台上。 甄哥缓缓回头,头上的双飞蝴蝶步摇似要翩翩起飞,一把把墨歌推开,那九里香也散落一地,说:“恶心,拿走。” 墨歌稳住身体,不好意思的说:“妹妹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然后把九里香拾起,抱在怀中,轻轻放在远处的泥土上。 甄哥远远看着墨歌轻柔而诗意的动作,掐紧了手,本来可以这样诗意的活着的人,是她! 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是她!都是她…… “舞儿,你怎么了?”墨歌处理好九里香,拉着面色苍白的甄哥慌忙的问。 甄哥厌弃这个名字,她忽然想起墨白所说的,只要她做得好,就算想要叫墨歌也是可以的,她猛然懂了什么,墨歌已经被墨家抛弃了。 墨歌不能生孩子,她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被墨家抛弃了!她知道了的话那该要多么绝望!和她一样绝望! 甄哥雪白的手拉住墨歌的手,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与雪白的手相衬的渗人,墨歌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知道,墨家已经抛弃你了吗?”甄哥是第一次在东宫中笑的如此开心,那样自然没有刻画的笑容,让她也可以娇艳。 墨歌的手抖了抖,然后低下头说:“知道。” 甄哥没有看到想象中墨歌绝望的表情,她不甘的继续说:“墨家不要你了,太子也不喜欢你了呢。” “嗯。”墨歌依旧是很平静,其实她已经猜出许多事情了,皇上不想她嫁给太子,但是若她怀了孩子,她便是太子妃……可如今,墨家把墨舞送到这里,不再要求她做什么,只怕……只怕是她生不了孩子了吧…… 甄哥不能忍受墨歌这般平静的表现,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为什么被家人抛弃的她不疯狂,不憎恨?为什么……难道只有她一个人陷在憎恨的烈火中不能重生?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抛弃你?”甄哥忍不住抓住墨歌的肩膀质问道。 墨歌抬头,微笑着说:“不恨,是我的错,我没有为家族做出贡献,他们给了我美好的曾经,我却不肯做一点贡献,自然是要被抛弃的。” 墨歌忽然上前搂住甄哥,紧紧的抱住,温热的泪水洒在甄哥的脖子上,耳边传来墨歌呜咽的声音:“妹妹,我对不起你……若我乖乖按他们的要求做,你便不会来到这个肮脏的地方了,是我害了你……” 甄哥的瞳孔放大,不知是谁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心口,温度足够灼烧她冰冷的心。 她恶狠狠的推开墨歌,两人都倒在地上,望着墨歌茫然的双眼,甄哥嘲笑的说:“你以为你就欠我这么一点吗?” “你以为只有这么一点吗?”甄哥大吼,墨歌怔住,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甄哥变成这个样子。 墨歌爬起来,想要扶起甄哥,甄哥再次推开她,墨歌的头狠狠撞在椅子上,她忍住疼痛,望着甄哥说:“舞儿,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甄哥怒视墨歌,说,“你欠我一个名字,你欠我身世,你欠我的如何还得请?” 墨歌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甄哥,甄哥不再看墨歌,她双手抱膝,眼神茫然的说:“我娘给我起名叫甄哥,这个男孩的名儿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孩。” “她曾经是京城最大的妓院的花魁,因为带着我,也年老色衰,渐渐不受老鸨待见,她不想让我接客,想了很多法子,受了很多苦。” “她对我其实很好,我很感激她,即使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甄哥看向墨歌,然后缓缓的说,“你才是她的孩子,而我,才是墨家真正的大小姐!” 甄哥如愿的看到了墨歌吃惊的表情,心中却再也没有丝毫欢愉,她别开了头说:“她死了,为了救我而死了,她告诉我,她其实是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她说,还有什么身世比一个妓女的孩子还要不好,于是她没有去找你。” “你知道在妓院的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抢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是欠我的,欠字辈的我,却没有这个欠字……明明是你欠我的啊。” 甄哥哭的伤心,墨歌的眼泪也潺潺的流下,她上前抱住甄哥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甄哥擦一擦眼泪,说:“你知道,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的滋味吗?” “我恨啊,恨苍天,恨命运,恨你……我还恨墨家……我以为他们会很爱惜我,他们会很疼惜我……可是,他们却让我进这个棋局!让我做一个棋子!” “我日夜幻想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若他找到了我,他会不会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可是,他没有,墨白他没有!我觉得支撑我活着的幻想通通破灭,统统破灭!这个感觉你懂吗?” 甄哥上前,紧紧搂住墨歌说:“我懂……当我离开阿喾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抢了你的一切……”墨歌哭了起来,“杀了我吧,只要你好过一些。” 甄哥眼中烧着火,双手不受控制的掐住了墨歌的脖子,手指一点点用力,墨歌闭上了眼睛,没有动静,等着甄哥结束她这样苍白的人生。 甄哥却觉得全身无力,手指怎么也收不紧,怎么也用不上力。 “若是你遇见我的孩子,原谅她好吗?”甄娘说过的话又盘桓在她脑海中,她一把掀开墨歌,哭道:“你为什么和赤潋一样蠢!” 甄哥跪倒在地,仰天哭泣:“虚伪做作,恶心至极!” 墨歌摇摇头,拉着甄哥的手说:“太子哥哥是真正的好人。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好过一些,我便死吧……但是,我求你一件事好吗?要好好珍惜太子哥哥,他值得你对他掏心掏肺。” 甄哥忽然笑笑,理了理鬓发说:“谁要你死!滚开!我要你看着我把你拥有的宠爱都夺来,若你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只是一个弃子,杀你有何用?” 墨歌点头,又摇头,话语凌乱:“我知道的……甄哥……你也不要再利用太子哥哥了,他其实都明白,他一点也不蠢,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甄哥却发疯似的掀翻桌子,怒吼:“滚啊!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闻声而来的宫女们立刻拉着墨歌离去,独留甄哥一人跪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 墨歌带来的九里香渐渐枯萎,可甄哥后院里的九里香却默默的开放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甘为俘虏 东宫的偏殿很少有人走动,十分安静,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生活,所有的宫女都失去了活力。 唯独那些花朵即使年复一年的开着,却从不懈怠,甚至一年开的比一年好。 大殿内只有甄哥一人,她坐在高大的梳妆台前,宽大的衣袍把她衬得很小,而空旷的大殿让她显得很渺小很渺小。 白玉兰散花纱衣把甄哥的腰线衬托的极好,她随手拿起玉色茉莉小簪,在头上比比划划了几番,然后又换了好几支簪子,最后都不如意,便就放弃簪簪子了。 甄哥脸上是精致的晓妆,她素手用极好螺子黛描绘出淡淡的一字眉,额头上是红色扇状花钿,整个人都精致无比,却少了活力。 静静涂抹铜镜里的寂寞。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满桌的首饰,回想起在青楼的那段日子。 她趁甄娘不在,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偷偷的拿起胭脂片抿了抿,镜子中的素净少年顿时变得艳丽起来。 “甄哥!”甄娘从她身后夺走胭脂片,并用袖子擦掉了甄哥唇上的红色胭脂说,“说了你不能碰这些,若是被发现了你就后悔去吧。” 甄哥低下头,嗯了一句便跑了,她真的很想穿漂亮的花衣裳,戴美丽的首饰,画精致的妆容……而青楼里的胭脂是劣质的,香气是刺鼻的,什么都不合她的心愿……要是,要是有人带她走就好了,要是……那个从九里香花丛中走来的男子是真的多好。 亦或者她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她了该多好,让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用不完的胭脂水粉…… 可是,当她得到了这些,一切都实现了,她却厌倦了……人的心,总是得不到满足。 她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人会疼爱她,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有人…… 泪水冲刷着甄哥脸上的胭脂,她想要大声的哭嚎,用哭声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但是她却不能这样哭,墨皇后说,她们墨家的女子,要么不哭,要么哭的动魄惊心,哭的男子化成绕指柔才行! 她哭了,也没有人来安慰,何必呢?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气充斥了甄哥的鼻腔,那是走在田间小路,小巷孤院里常常可以闻到的一种花香。 甄哥循着香气来到了她殿后的花园里,闯入视线的是满园的九里香,这种密密麻麻的小花,在民间很常见,她常常在路上看到。 她从未仔细观察过九里香,而今,她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从小就被她忽视的花儿。 九里香花小而繁茂,白色极芳香,甚至几里之外也能闻到,便叫九里香。 原来她早就习惯了九里香的开放,却从未在意过它,就这样在它浓郁的香气中度过了韶华。 它浓郁的香气就是为了彰显它的存在吧,不论多么渺小,也要告诉所有人,它来过,它有存在的价值。 宫女看到甄哥盯着九里香这么久,便以为她很喜欢九里香,于是说:“夫人,这花叫九里香,因为香气迷人浓郁,传播远,于是叫九里香。人们很容易就被这醉人的花香所吸引,所以它的花语是:甘当爱的俘虏。” 甘心当爱的俘虏? 甄哥雪白的手指拂过九里香,指尖也染上九里香浓郁的香气。 九里香的香气是难以躲避的,而赤潋的温柔也是无法抗拒的。自己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赤潋的温柔,就像习惯九里香强烈的香气一样。 可是她不要当俘虏,他才是她的俘虏! 九里香来势汹汹铺天盖地的开了一阵子,终于有败落的趋势,都在用生命的最后时刻书写最后的美丽。 涟漪望着窗外绚烂的九里香,说:“九里香也快开败,马上就六月了,阿喾已经离开许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涟漪扳着手指计算着赤喾离开的日子,恍然发现,离她的生日不远了,或许去年的今天,阿喾正在教自己骑马,阳光从他身后射来,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许久没有出现的修竹派如意给她送了一支玉簪,还有一支玉色的竹笛,那支玉簪她竟然是赤喾送给她然后不见的那支,只是原本连在一起的两朵莲花从中间断裂,只怕再也合不拢了。 如意说,那是公子在天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已经裂开了,涟漪细细回想,便回忆起她确实梦见过回到天界,头上的簪子跌落在地她却没有管。 而那支竹笛,是用篁竹做成的,音色脆亮,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涟漪很是好奇,怎么不是修竹亲自来送礼物,如意说:“妖界和仙界的时间是差不多的,虽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也有几个月,在妖界待一日人间便快一个月,所以公子才会许久不来,而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管妖界的事情了,最近事务繁忙些,公子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来。” “你们妖界也有事情要管?”涟漪很是好奇,没想到,修竹这个太子并非只是名号。 “那是自然的啊。”如意说,“我们妖界和你们人间差不多,你们人间有的,我们妖界也有呢!” 涟漪来了兴致,问:“你们那可有皇宫?可有后妃?” “这个倒没有,妖皇常年不在妖界,只娶了妖后一人。”如意絮絮叨叨,“我们作为妖的也都是很有原则的,几乎所有妖都是以人形活动,就连生活也和人类差不多呢。” 涟漪睁大了眼睛:“都差不多吗?那你们要娶妻生子,赚钱养家,敬老爱幼吗?” 如意点头,又说:“我们妖不是赚钱,是赚人彘……”说到这里,如意立即闭上了嘴巴,涟漪正奇怪,如意接着说,“敬老爱幼这是必须的,我们甚至都没有打架斗殴的。” “这般和平?”涟漪有些不信,妖怎么可能那么安分? “哎呀,因为有公子在啊,谁敢忤逆公子,不要命了吗。”如意骄傲的扬起下巴,说到修竹,如意便想起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面色大变说,“哎呀!公子说的古莲种子我还没去找呢,阿涟,我先走了啊。” “嗯。”涟漪笑着点头,然后拿起那支断了的玉簪把玩,从中间断裂,只怕是不能用金镶玉的方法修好了,那该怎么办? 思虑许久,也没有好法子,涟漪便小心翼翼的把那簪子收好,再做打算。 而修竹送她的那支篁竹笛也被她收在匣子内,不知何时会重见天日。 今年,哥哥会送自己什么呢?涟漪的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每年,哥哥都会送给她她最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今年是什么。 而如今,墨歌和哥哥如何了?墨歌是否还在觊觎阿喾?哥哥又是否还伤心? 涟漪来到东宫的书房,立刻便看到了茂盛的荷花玉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在啄一朵花骨朵,涟漪立刻上前扑飞它,然后解下腰间别着的铃铛,挂上去,防止别的鸟儿再来摧残荷花玉兰。 太子赤潋闻声而来,他站在书房门口,对着涟漪淡笑不语,好似知道涟漪此行的目的。 涟漪眉目带笑,欢喜的走到赤潋面前说:“哥哥,下个月是我的生日了,你送我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赤潋低头问涟漪,远处的九里香的香气掩盖了荷花玉兰的香气。 涟漪狡黠的笑,眼睛眯的小小的,但是眼珠却是晶亮的,她说:“什么都答应吗?我要的东西可不简单哦。” 赤潋叹息道:“果真那般?那我如何办得到?”他看到涟漪失望的表情后又笑着说:“可是只要是阿涟想要的,哥哥都会答应。” 涟漪立刻扑上前,搂住赤潋的脖子,欢呼道:“阿涟要哥哥永远开心!永远永远都要开心!” 赤潋被勒的有些难过,涟漪不高,也不重,但是这样的搂着他的脖子,涟漪就像挂在他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立刻点点头,无奈弯下腰,让涟漪站稳,然后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要被笑话的!” “只有哥哥不会嫌弃我啊,不管阿涟怎么顽皮,哥哥都会宠我对不对?”涟漪的心有些紧张,她的前生今世,都希望有这样一个家人,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宠她,惯她……就像修竹对墨歌一样,多希望有一个人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无论犯怎样的滔天大错,都不怪她…… 赤潋顺势把涟漪轻轻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说:“好,哥哥会永远宠阿涟……”涟漪看不到赤潋的脸,更不知道赤潋已经开始落泪。 他的妹妹,阿涟,其实是个极为孤单寂寞的人……她从小就没了母亲,后来又被陷害,养在太后宫中,随着太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磨灭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活泼……她极力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本分,恪尽职守,中规中矩,安静内敛。一个公主该有的品质她都有了,可是,她却失去了自己。 她其实是很渴望像墨歌那样的自由自在的吧……他还记得她想去玩却又不敢的眼神,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再次被别人拿捏了把柄。 他们都是可怜人,赤潋想。 甄哥就站在浓密的荷花玉兰的后面,透过细碎的空隙,看见一个模样绝美的女子搂着赤潋的脖子,笑靥如花,而甄哥看不到赤潋的脸。 甄哥握紧拳头,心中喷薄着酸楚。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尽如人意 皇宫中热闹非凡,几位常年在外的将领们多年未回家,这次回京让他们万分感谢皇上。 容璧就默默站在太子赤潋的身后,低着头,悄悄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只不过是让他们回京,便这般开心,他们却不想为何他们这般久才回京,容璧叹息,或许他们那样简单的活着,他们很开心。 皇上对着将士们笑的爽朗,但是容璧知道,他们容家即使再受皇上宠爱,可依旧要小心翼翼。史书告诉他,多疑是皇帝的通病,自以为是则是第二通病,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做了皇帝这么多年,做的断绝自然也都是对的。当多疑和自以为是结合在一起时,便是一个忠臣的死亡,因为只要皇帝一旦怀疑了,便认定了。 那个墨魄不就是这样死的吗,容璧叹息,然后看向站在殿中央的墨契,默默无语。 墨契憨厚的笑着,推辞着皇帝赏赐的大量金钱,说:“为国效力战守边疆,是我们作为将士的责任,这些钱墨契受不得。”而别的爽快的接受的将领们听到他的话之后脸都有些绿。 最后墨丞相回头瞪了墨契一眼,墨契终于不敢笑了,算是默认接受了。 殿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僵硬,墨契却依旧愁眉苦脸不知道刚刚他做错了什么。容璧笑着摇摇头,这个墨契依旧是这样,这么大了,没有任何改变,而自己和赤潋,都变了吧。 太子赤潋适时的开口道:“这些都是将军们该得的,国家国家,你们为国这么久,也是时候为家打点打点一番了。” 说完眼睛转向墨契,说:“镇远侯并无家室,自然是不知道这钱财的重要性了,没有财物,如何赡养父母,如何供养妻妾,如何抚养儿女?”说的墨契一愣一愣的,赤潋又转头,眼睛扫过在场所有将士,“所以望各位将军谅解镇远侯的无知。” 将士们立刻摇头说:“何来谅解一说,镇远侯赤子之心,怎是我们可以诋毁的。”褒扬墨契的声音此起彼伏。 皇上挥挥手,止住夸赞,问墨契:“确实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可有心仪的女子?” 墨契连忙摇头,还未开口,皇上便说:“并无?那我为你赐婚如何?” “谢皇上,臣早有心上人!”这次墨契摇头如拨浪鼓,快速说,“只是臣常年征战沙场,怕负了她。” “哦?是吗,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得到镇远侯垂怜,真是好福气。”皇上一连说了两个好福气,确实难得。 墨契憨憨一笑,不再说话,皇上的脸上露出疲态,太子赤潋便立刻说:“想必各位将军的家眷早就守在宫外,盼着能够早些看到将军,大家便先回府休息一番,晚上太子府内洗尘宴…………” 赤潋的声音十分好听,如环佩清鸣一般,望着赤潋有些单薄的背影,容璧微微失神,这个一直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他私心想让其一直干净下去的少年,最终还是沉浮于朝堂中,得心应手。 这才是他应走的路,谙熟帝王之术,成就帝王霸业。 皇上体恤将士们思家之苦,太子说完之后便让他们回去安抚妻儿一番,解解多年思念。 出了奉天殿,所有人都做鸟兽状散开,赤潋吐出一口气,对一直盯着面前几寸地面的容璧说:“走吧。” “嗯,走吧。”容璧收回他的目光,随口问,“晚上的洗尘宴准备好了吗?” “不是你准备吗?”赤潋笑着说,不知容璧在想什么,甚少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容璧失声笑道:“是啊,墨契回来了,想起了许多事情,有些糊涂了。”瞬间又回到了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 赤潋也有些感慨曾经的事情,走在容璧前面说:“墨契还是不曾改变,你看。” 墨丞相和墨契两个人落在归心似箭的将军们后面,墨丞相闲庭散步一般走在前面,墨契跟在后面,因为常年在边疆,他的步伐很大,但是墨丞相走的有些慢,让墨契非常不适,他尽量缩小步伐,却还是快过墨丞相,他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 容璧看着墨契不知该如何的表情,哈哈大笑,没有形象,赤潋拍了拍容璧的背,也笑着摇头说:“叫墨契过来吧,我们聚一聚。” 他们三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一起说说笑笑,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的一起走了?容璧想,自从墨魄死后,墨家便渐渐的和容家疏远了,墨契也被送到了边关,接替他父亲的身份,和兵权。 容家一直都怀疑容贵妃的死与墨皇后有关,但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墨家也一直憎恨容家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耀,两家在暗地里早就水火不容,只剩表面上的功夫了。 雅间里的三个男子说说笑笑,不停的调侃着互相,但是他们心底都是欢喜的,欢喜着来之不易的再聚。 容璧手臂支在桌子上,手背撑着侧脸,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玉骨扇抬起墨契的下巴,纨绔般的笑着说:“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竟然隐藏的那么深。” 墨契没有躲开容璧的调戏,迥然道:“并无,只是不想要皇上为我赐婚而已。” “你也二十了,确实该成家立业了。”赤潋开口道,他的年纪是他们三人中最小的,反而是成婚最早的。 墨契摇摇头说:“别误了人家姑娘,我不知什么时候又要浴血奋战,她如何有那么多年华等我。” 有,他的妹妹容钰一直在等他回来,等他娶了别家的少女,断了她的念想。容璧不说,也不必说,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也开始明白她和墨契之间隔了多大的沟壑,她难以跨过去,也不肯牺牲那么多跨过去。 两人的结合,其实就是两个家族的联合。 她的妹妹容钰不会也不许自己忤逆家族的意愿。 赤潋却为墨契着急:“墨家旁支早就开枝散叶遍布京城外了,而你们嫡系只剩你一个年轻男子了,墨丞相如何不急?” “叔叔不急,但是姑姑急,常常催我,问我喜欢怎样的女子。”墨契口中的姑姑就是墨皇后,赤潋没想到墨白也能淡定如此,随即转念一想,墨丞相只有一个女儿却也不见他有什么不甘,可见他并非注重子嗣之人。 墨丞相果然不同于俗世平凡男子。 容璧问墨契:“你可知朝堂上,你哪里错了?” 墨契叹息,无奈的说:“确实是我的错,我并未想那么多,才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赤潋摇摇头说:“这官场不适合你。” 墨契转头看向赤潋,反驳道:“你不是也不喜欢朝堂,你也不适合。” 赤潋倒是被墨契的反问问倒了,只得淡淡的笑,不说话。 容璧收起玉扇,收起纨绔的笑,说:“这官场上,一步错,步步错,万事不得随意,即使你是将军也是如此,他们照样可以整你。” 容璧正襟危坐,接着说:“若是有一个人,太过干净,干净的让人自惭形秽,而别人不愿意改变肮脏的自己,又不愿意让那个干净的人来反衬自己,他会对那个完美的人怎么样?” 赤潋想也没想,随口便答道:“让那个干净的人变脏。” 墨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杀了他。” “对,就是如此,当初你的父亲,墨魄,就是这般死的。”容璧的手指在茶杯中点了点,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过洁世同嫌”。 当年的镇远侯墨魄,干净的不似凡尘中人,完美的不似轮回俗物,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是泥淖不堪,太长时间的压抑,他们也不愿意改变那样污秽的自己,便故意延误解救镇远侯,导致镇远侯重伤救回之后还是死了,导致墨丞相喋血朝堂。 自己也会嫉恨那样完美的人,可是,更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但是,那不可能了,容璧轻轻摇头。 赤潋注视着容璧,他知道容璧心中所想,于是说:“容璧。” 容璧看向赤潋,不再摇头,赤潋语速缓慢且坚毅的说:“可是容璧,你不是这样的。” 容璧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赤潋,不明白赤潋为何这样说,赤潋伸出他指节修长的手,说:“你说,你觉得你的手已经不干净,所以不希望我的手变脏。” 容璧又撑起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安分的敲击着桌面,半晌没有说话。是的,他不希望赤潋的手变脏,但是赤潋的宿命不许他的手干净,但是他却守住他心的干净。 墨魄和墨契血战沙场那么多年,手早就不干净了,心中却是最最干净的。多少人的手是干净的,但是心却是千疮百孔,藏污纳垢。 终究是不可避免,堕入凡尘。要么,干净的死,要么,污秽的活。 “干净不干净,谁能说的清,谁心中没有龌龊的一面呢。”容璧摇摇头,墨契赞同的点头说:“这官场还是要如你这般的人才能如鱼得水。” 容璧低下眼眸,嘴角是经年不变的笑,摇摇头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庙堂之高羡慕江湖之远,江湖之远企图庙堂之高,万事岂能事事如意,事是如此,人也是这样。” 岂可能对人人满意,人人又如何可能都满意他。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六月的雨 镇远侯墨契回京第二日,京城里便铺天盖地的传遍了有关他的故事,所有人都描绘着他们眼中的镇远侯,有人说,镇远侯长得高大无比,简直比他的马还要高,有人说,镇远侯的骑术真是举世无双,能在几步内止住飞奔的马,有人说,镇远侯在大殿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说是心中早已有属意的女子。 人人都艳羡镇远侯心中的女子,原以为是涟漪公主将要被赐婚与镇远侯,不是说豫章王和涟漪公主并未完成全部嫁娶之礼,算不得成婚么。 “这涟漪公主也是可怜,本是要嫁给豫章王的,没想到洪都王薨逝,豫章王要守孝三年,好容易皇上下旨说豫章王心哀,以月易日,让守孝的时间缩短,但战争又突然爆发,导致最后夫妻对拜没有完成,涟漪公主与豫章王的缘分太浅啊……” 容璧和容钰坐在逆旅酒楼上,静静的听着背后传来的对话,容璧的低着头,指尖描摹他那把玉骨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萧萧姑娘已经被涂大人包下了,从此以后只有涂大人能够见萧萧姑娘呢,如此尤物今生不能一见真是可惜。” “你说,是涟漪公主好看还是风萧萧姑娘好看?” 容钰深深皱眉,刚想出声呵斥,容璧低着的头却豁然抬起,他站起转身,缓步走到身后对话的两人,打开玉骨扇,轻轻扇动,衣袂也随着轻轻飘荡,两人僵住,不知道这样好看的公子找他们何事。 容璧对他们微微一笑,两人却觉寒气透骨,不知这位贵公子要做什么。眨眼功夫,原本在容璧手里摇动的玉骨扇猛地划过两人的头顶,他们头上的发冠被削落,长发落了一地,玉骨扇深深插入他们身后的木柱,两人瘫软倒下。 容璧微微弯下腰,在他们耳旁说:“小心脑袋哦。” 那两人立刻跪下,身体如筛糠一般的打抖,附近的人也都静默下来,尽量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涟漪公主是尔等能够谈论的?”容璧拔出插在木柱上的玉骨扇,语气冷漠,声音不大,却能够让在场的每个人听见。 在场的人立刻都跪下,口中碎碎念道:“不敢不敢。” 容璧冷冷环视他们一眼,容钰立刻上前,拉着容璧的手臂,说:“哥哥,走吧。” 容璧和容钰一齐翩然离去,容璧脸上十分平静,但他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涟漪未和赤喾夫妻对拜之事透露,还弄的满城皆知,这是要所有人都看涟漪的笑话,看皇家的笑话吗? 现在的人都这般胆大妄为吗,让风尘女子和涟漪公主做比较,只怕私底下不知还有多少骇人的谈话。 容璧回到容府,招来下人,厉声道:“去查涟漪公主和豫章王未完成嫁娶礼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绝对不能让皇上和涟漪公主知晓这件事,不然……” 容璧微微眯眼,说:“就不是要几人的性命,而是几家的性命。” 第二日,京城百姓都传闻着有这样一个张狂的男子,却不敢再堂而皇之谈论有关涟漪公主的事情了,不过是私底下议论一番。 但是立刻又有新的风波出现,把男子的传闻完全淹没,京城好几家南风阁被关掉,大家都非常好奇,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魄力敢动梁家的基业。 容家后院,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撑开放在地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其荫庇下,六月的暖阳把风都晒得温柔,轻轻吹动油纸伞,鸟儿胆子却大,丝毫不害怕,甚至跳上油纸伞上轻轻啄着伞面上以假乱真的花穗。 容璧坐在亭子里,桌上有好几片已经磨好了刀片。他在磨刀石上滴上几滴水,然后细细打磨扇子上的刀片,刀片磨好后,容璧在手掌里轻轻划上一刀,手掌上有浅浅的血痕,确定足够锐利之后,容璧才递给在一旁的容钰。 容钰在一旁用容璧刚刚打磨好的刀片射远处的木桩,木桩上已经有好几片刀片,还有密密麻麻的刀痕,一看便知两人这样练习许久。 “查出了是谁透露的吗?”容钰见磨好的刀片已经全部射在木桩上了,便学着容璧在磨刀石上滴几滴水打磨刀片,嘴也不闲着。 容璧细细打磨好一片才说:“只知道是从南风阁里传出来的,却不知道是谁。” “南风阁是梁家的基业,哥哥不怕他们对付你?”容钰想要在掌心划过一条线,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丢在一旁给容璧试。 “怕?这个我倒没有想过。”容璧拿起容钰打磨的刀片,在掌心划过,摇摇头说:“不够。”他的指尖沾染一点水,水沿着他雪白的指尖滴在磨刀石上,继续打磨。 容钰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地上被风吹的摇动的油纸伞,耳边却又想起了前日在逆旅时听到的对话“镇远侯在大殿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说是心中早已有属意的女子。” 他早就有心爱的女子了,希望那个女子也是中意他的,从此以后执手白头。 希望他们两人一直一直幸福的在一起,证明这世上,还是有真爱的,不要像涟漪和赤喾,太子和墨歌,叔叔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女子那样。 给她一个相信爱的理由,容钰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是酸楚无比。 他开心就好了,容钰伸伸懒腰,走至木桩前,替容璧把磨好的刀片收好。 快到六月,夏季的雨总是那么无常,空气都是潮湿的,宫女们都不愿意出殿走动,生怕积水污了裙摆。 涟漪缠着太后再为她打了耳洞,太后本是不愿的,六月并非打耳洞的好时候,容易发炎,但是涟漪执意,她也便答应了。 “这次要小心不要发炎了。”太后点点涟漪的脑袋,万般无奈的说。 涟漪望着太后慈爱的眼神,心头颤颤,太后没有因为父皇杀了洪都王而迁怒于她,她更要阻止阿喾的行为,阻止他自掘坟墓。 皇上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涟漪看过她父皇的护卫,个个武艺高强,想要近皇上的身侧都难。 不知道阿喾有没有在准备了,她要赶快去见他,去阻止他。 涟漪把那支断了的莲花玉簪做成了一对耳环,因为有些重,她的耳洞又没完全好,便收在了香囊中,等着耳洞完全好的时候再戴。 她心中焦急,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要等时机成熟,这样才不会让皇上起疑,只是,等待比痛苦还要难熬。 终于熬至六月,没有想象中的炽热,清凉的雨推迟了炎热的到来。 六月的雨,就是无情的你,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我心里。 涟漪公主忽然对皇上说她想去外面散散心,想看看他们陈国的大好河山,就算是她六月的生日礼物。 皇上同意了涟漪公主的要求,他也想让涟漪去散散心,去看看他们陈国广袤的土地,明白世间不止唯有情爱,放下心中执念。 涟漪从未离开过皇宫,更别说出远门,皇上自然是不太放心,便让容璧一路护送涟漪,许多守卫暗中保护他们。 涟漪公主出发的那一天,六月的雨正浓,檐上滴落豆大雨滴,溅落在积水上,溅起圈圈涟漪。 涟漪朱红宫装繁复,脸上盖了一块红色面纱,耳坠隐隐透出朱红色的光华,原本好看的秀眉被描摹尖锐,斜飞入鬓,眼角也被勾画的妩媚,眉心点了一朵赤莲,头上的金步摇多的好似快要掉下来,涟漪每走一步便扯下发丝一分。 容璧有些不习惯涟漪这样的打扮,她从来都是清丽的,即使是节日盛宴之时,涟漪都未这般妖艳。 妖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球。 涟漪的贴身宫女含英搀扶着涟漪走向步辇,涟漪庄重的就像在进行什么仪式,每个人都呆滞住,雨水滴滴答答为涟漪奏乐。 在踏上步辇之前,涟漪突然顿住,大声道:“出来吧,我知道父皇要你们暗中保护我,既然我已知道,你们就出来吧,涟漪是女子更是公主,自然不会抛头露面,会戴上面纱,你们放心。” 她的脸微微扬起,身体是挺直的,话语淡却有力,把一个公主应该有的架子和威严都摆的极好,容璧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词,冷艳。 容璧从未想过,他那个从小胆怯娇羞的表妹会有这样冷艳的一面。 暗卫们都现身,低头回应涟漪,涟漪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踏入步辇,含英随后进入,厚重车帘遮住了所有人迷离的视线。 暗卫们都听说涟漪公主是个恪尽职守的人,绝对不会做有辱皇家的事情,何况上次的元宵节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也就放松了监视。 容璧骑着马守在涟漪的马车旁,想不明白涟漪为何突然想要出宫游玩,她并不是喜欢游乐之人,此次出行,必有原因。 一路上风尘仆仆,日夜奔波,途径那么多名胜古迹,奇特风景,涟漪都没有停下来游览一番,总是不停的赶路,向泌水河赶去,许多随侍都疲乏了,但是涟漪公主依旧坚持行路,没有一点公主的娇弱精贵。 容璧不知道涟漪在做什么打算,问她为何,她只是说,想要早些去泌水城,试试那里的温泉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好。 “哦?”容璧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说,“那就快点吧。”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十字刀疤 仿造陈国皇宫的大殿中,陛犴切开装着密函的蜡球,看完便折好,放在烛火中,火舌立刻把那密函吞噬,什么也没剩下,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变成灰飞,陛犴伸伸懒腰说:“来人啊。” 立刻,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先是捧着酒菜就宫女有序的把他最喜爱的菜放在案前,然后为他斟满一杯上好佳酿,只是闻一闻便令人沉醉。 陛犴悠哉的端起那杯酒,轻嗅着,看着殿门,等着别人精心为他准备的好戏。 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吹着箫舞进了大殿,是涟漪公主在太子赤潋大婚时所舞的《滴水成珠》舞蹈。 陛犴的兴致被提起,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下翩翩起舞的女子。 女子衣着暴露,不似涟漪当初那般保守,她上身只着红色勾边金色丝绸束胸,背部和腹部凝脂一般的肌肤展露无疑,玉臂上系着半截镂空的米白琵琶袖,下身是及踝的赤莲花纹淡金长裙,却是裸足,脚踝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带,搭上女子头顶用来束起全部头发的红绸。 女子吹出的曲子虽说不怎么样,但是那舞姿却是足够妖娆,陛犴轻轻鼓起掌来。 女子见陛犴为她鼓掌,吹出的曲子发出了几丝颤音,复又平静,宫女也立刻抛出绸带,女子一个回旋,舞于其上。 陛犴站起来,走至台下,等着女子把箫递给他,女子见陛犴走近,不仅是舞姿妖娆,眉眼都带逗弄之色,愈发的媚眼如丝,让在场的宫女自叹弗如。 女子骤然折腰,把箫抛给走近的陛犴,舞动的速度和幅度都变大,陛犴的演奏也及时的追上了女子的舞蹈,契合的天衣无缝。 终于,一曲舞罢,女子气喘吁吁的拜倒在地,娇羞道:“完颜献丑了。” “不错。”陛犴倒没想到完颜跳的和涟漪不相上下,这媚态却是涟漪没有的,若只评价舞蹈不评价曲子,完颜更胜一筹。 完颜见陛犴对她态度好了许多,却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便微微抬起来头,用眼角偷偷窥视陛犴,却见陛犴把玩着那把箫,似是陷入了沉思。 “王上?”完颜试探的叫了陛犴一声。 陛犴举手示意完颜站起来,然后坐回了王位,对完颜说:“知道我喜欢涟漪公主?” “嗯。”完颜知道陛犴不会猜不出她的打算,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知晓王上喜欢那涟漪公主,完颜便想要学涟漪公主的舞蹈以此取悦王上。” 陛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完颜倒了一杯酒,说:“想取悦我?” 完颜羞红了脸,低头娇羞的轻轻喃了一声嗯,露出后颈雪白的肌肤和裸露的背部。 陛犴细细抿了一口酒,眼睛微微眯起,一把搂住完颜,牙齿轻轻摩挲着完颜的耳垂,含糊的说:“说吧,想怎么样?” 完颜身体抖了抖,双手环住了陛犴的腰,轻声说:“王上开心了,完颜才能过的舒坦,不是吗?” “放心,你父亲在陈国,我想对他做什么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了。”陛犴用力咬了完颜的耳垂一下,完颜痛呼,然后问:“果真?”似是不相信陛犴是那种人。 “你父亲留着对我猃狁国有用,我承认我睚眦必报,但他也没有生过要我性命的想法,我为何要他性命?”陛犴粗糙的手开始在完颜的背部摩挲,引的完颜微微战栗,陛犴轻笑,“但是我想要他生不如死。” 完颜瞳孔收缩,立刻跪下,说:“王上,求你饶了我的父亲吧,不管你想要完颜怎么样都行,即使……即使是我的身体!” 完颜贝齿咬着红唇,大大的眼眶也装不下奔涌而出的泪水,滴落一地,把地上的皮毛都给打湿了,明明是让人怜惜的美景,陛犴却嫌弃的说:“我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而且,你弄脏了我最好的虎皮。” 完颜震惊的向后倒去,再也不顾什么仪态,哭的抽抽噎噎,倒像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女孩。 这个样子的完颜,反倒让陛犴生了一丝怜惜,他无奈的把一块帕子丢在完颜身上,说:“逗你的,只要你们九部不再生异心,为我所用,便再不会对你们如何了。” 完颜却不理陛犴,依旧是哭的抽噎,陛犴见完颜不搭理他,便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看戏一般看着她哭。 完颜终于哭累了,靠在椅子上抹着眼泪,渐渐明了自己在陛犴心中的地位就如小丑,根本就无所谓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没事便耍她两下,也由着她放肆,把她当作跳梁小丑,看戏般看着她蹦跶。 “不哭了?”陛犴笑道,“这酒挺好喝,每日给我上点。” 完颜浑身颤抖,也只能憋屈的应到:“是。” “挺乖。”陛犴见完颜终于消停了,棒子给完了,决定给她一颗糖,说,“你父亲无事,刚刚还给我送来涟漪公主出宫的消息呢。” 完颜没有反应,怕陛犴等会儿又说出什么不好的。 “你下去吧。”见陛犴说这句话,完颜抬头,愣愣的看着他,陛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进了内殿。 “涟漪公主……出宫了?”完颜皱皱眉,脑中忽然灵机一动,立马站了起来,向殿外奔去。 六月的雨时有时无,赶路的十几日几乎有一般都是阴雨天气,一路上都是难走的泥泞路,随从们都蔫蔫的挪着步子。 绵绵细雨落下,渐渐有变大的趋势,涟漪却依旧没有发话入城休息,回想连日,即使是大雨瓢泼,涟漪也不曾放缓行程。 容璧环顾四周,附近是稀稀拉拉的参天大树,而大部分的随从都非常疲惫了,容璧又抬头看见天空出现积乱云,只怕马上便要下雨了。 “加快速度。”容璧举手示意,大家蔫蔫的回答,容璧又说:“传达下去,不远处便有城池,进了城,休整半个月。” “表哥。”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涟漪妖艳的眉眼,她的脸上还盖着面纱,但是容璧却能够想象面纱下绝世的容颜。 容璧没有回头看涟漪,而是一边指挥着众人向不远处的城池走去,一边说:“我看着气象,只怕不久就是暴雨,我们已经连续奔波几日了,再不休整,大家便要累垮了。” 这十几日的奔波,容璧也有些疲乏,陈国的治安算是不错,但是还是以小心为上,确保涟漪无事。 “嗯。”沉思良久,涟漪终于微微点头,放下车帘,隔住了周围痴迷的视线。 容璧皱眉,眼神威压众人,众人这才转移视线,快速的向城门行去。 雨愈发的大了,在不能看清百米之外的景色。 突然,一箭刺破空气,直直扎在涟漪马车的马背上,那马立刻狂奔了起来,众人惊呼“公主!” 容璧立刻纵马疾驰,追上了马车,他抽出佩剑,向马和车之间的连接处砍去,但是因为是皇家马车,非常牢固,容璧一时砍不断。 周围猛地出现很多黑衣人,后面的护卫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不多,堪堪可以阻止护卫去救涟漪他们。 马车越奔越远,护卫一时也难突破重围,容璧心惊,他们的目的是抓住涟漪。 “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马车奔向空旷的地方,百米外有一个长髯大汉,正拉弓横箭对着他们,身后是三个带着大刀的壮汉。 容璧立刻一刀砍向马头,那狂奔的马踏了几步便倒落地下,涟漪和含英因惯性翻出马车,向地上落去,容璧一把捞起涟漪,对跌落在地的含英说:“躲进马车。” 大雨依旧瓢泼,壮汉们看到涟漪一袭红妆被容璧抱在怀中向护卫们奔去,便立刻追赶。 涟漪还未反应过来,僵直在容璧怀中,大雨打在她脸上,洗去了她脸上厚厚的胭脂,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容璧月白的衣襟上全是血迹,大雨把血迹蔓延到容璧全身。 涟漪猛地抬头,头上的金簪却在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涟漪惊呼:“表哥,你……” “那是马的血,我倒是被你伤着了。”容璧竟还有心思调笑,他脸上的血痕从脸颊到眼角,长长一条,搀和着雨水,潺潺不断的流出鲜红的血。 隔着雨幕,终于能够隐约看到护卫和黑衣人纠缠打斗,护卫们已经处于上风,黑衣人节节败退。 “我要是毁容了,你可要负责。”容璧低头对怀中的涟漪笑谑,涟漪刚想回答,却见一抹银光擦过容璧的脸颊,在原本划破的地方再添上一笔,形成十字状。 身后又是几只飞箭,涟漪慌乱大呼小心,容璧立刻闪避,把缰绳给涟漪,瞬间却被刺中了后背,他咬住唇,忍住呼声和满口血腥。 容璧打开玉骨扇,打落刺向马的飞箭,他们又打算让马失去控制。 黑衣人终于再也招架不住,向四面八方散去,护卫们立刻为容璧打掉箭矢。 涟漪停下马,刚回头想要看看容璧怎么样了,却看见容璧直直坠落在地,背后一只银箭插入胸膛。 “容璧!”涟漪惊呼。 容璧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她,原本紧闭的唇里淌出猩红的血。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染红衣袍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睡去,只剩涟漪一人还被禁锢在残酷的现实中。 “公主,睡吧。”含英为涟漪盖好被褥,见涟漪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只得替她熄了灯,这样更易入眠。 烛火在风中摇曳一下,转瞬即逝,就如生命一般极易逝去。 黑夜把涟漪吞噬,涟漪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是脑海中全是容璧倒在地上,鲜血染遍月白衣袍的模样,他嘴角是经年不变的笑,涟漪却觉得悲哀无比。 大夫说,容璧常年练武,体质很好,不然早就踏上黄泉了,流了这般多的血却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涟漪又想起容璧身上的那件月白长袍,已经被血染成红色,丝毫不亚于她身上的红衣。 涟漪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她只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从未真正的经历过生离死别,当别人提起她的亲生母亲容贵妃时,她不感到难过,因为那太遥远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容璧差那么一点就死在她眼前,那赤喾呢?在战场上,又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 而谋反若是被发现,那就是必死无疑了,涟漪猛地坐起,她不要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行! 涟漪起身着衣,却没有看到含英,于是出门寻含英,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人便够了。 却见含英从容璧房中出来,她见涟漪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瞬间通红,飞快的说:“公主,含英去为容公子熬药。” 涟漪心中了然,容璧今日没有因为她而抛弃了含英,含英自然是明了的,如果容璧不管含英,便有很多方法救她,便不用受这样重的伤了。 “涟漪。”忽然容璧房中传来容璧虚弱的低呼,涟漪收回游移的心思,进了容璧的房间。 容璧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嘴角却还是经年不变的笑:“怎么办,如今我这样了,只怕是不能再行路了。” “无妨,你便在此处养伤,大夫说,你如何也要修养两个月。”涟漪顿一顿,接着说,“有护卫保护我,你放心。” “不放心,你若是出事了,皇上不知道要怎么样恨我。”容璧的声音微弱,表情也很委屈,羊脂白玉一般的脸上是少见的憔悴。 涟漪坐在榻旁,为容璧捏了捏被子,叹息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却不让我尽兴,不如这样,我就在这附近游玩可好?不去泌水城了。” “真不去?”容璧一脸不信,不等涟漪解释,他又说,“随你吧,一切小心为上。” 涟漪没有想到容璧这般容易便同意了,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容璧已经沉沉昏睡过去,失血过多的他确实应该多多休息。 涟漪悄悄离开容璧的房间,唤来护卫统领,说:“明日,我们便上路,留下一半人照顾容公子,要护好容公子周全。” “是。”护卫首领点头然后悄悄离开,没有惊扰容璧。 破晓时分,露水还重,涟漪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含英看着仔细为她化妆的涟漪,语声颤颤说:“公主……这样真的没事?” 涟漪笑笑,之前妖艳的妆容已经全部卸去,没有胭脂的掩盖,涟漪的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奔波多日,又经历了生死边缘,没有病倒已经是奇迹了,她拿起一支螺子黛,为含英细细勾画眉眼,勾魂眼尾上提,眉峰如刀,说:“自然没事,你戴上面纱,谁都不会发现的。” “公主……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呢?”含英很是奇怪,为什么公主要一个人去玩,明明人多才好玩啊。 涟漪为含英戴上朱红琉璃耳坠,然后在她眉心点上一朵赤莲,含英戴上面纱,眼前的妆容庄重,发饰繁复的女子,俨然有几丝自己的神韵。 涟漪点点含英的脑袋说:“自然是体验一番人间疾苦,如果他们知道了,父皇自然也知道了,他如何也要带我回去的。” “你从小在我身边,自然是应付的了别人,我信你不会被人发现的,必要的时候,拿出公主的威严。” “只有容璧能够认出你,而如今容璧在这里养病,你就继续行路,速度越慢越好,最后在泌水城内等我,我玩够了,自然回去找你们的。”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含英瘪嘴点点头,为涟漪穿好了男子的服饰,准备好了包袱。 趁时间还早,大家都没醒来,含英目送涟漪单薄的身影离开她的视线。 涟漪最后一点影子都看不见时,含英转身,抬头却看到了靠在墙壁上只着单衣的容璧,容璧面无血色,身上随意的披了件白色深衣,含英呆滞,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容璧有没有看出来她不是涟漪。 “含英。”太长的沉默,容璧最后先开口,含英立刻跪下,说:“容公子,保重身体为重,外面风大。” “嗯。”容璧拉了拉随意披在身上的深衣,示意含英站起来,转身向房中走去,含英立刻跟上,还没走几步,容璧猛地回头对含英笑着说,“这样艳丽的妆容,你不适合。” 含英掩在面纱后面的脸红的和朱红耳坠一般颜色,她咬唇不说话,容璧又说:“公主应该拿出公主的威严,如今,你就是涟漪公主。” “既然是公主,你便享受公主应有的一切。”说完容璧俯身,对含英行礼,含英惶然不知所措,呆滞片刻才扶起容璧。 容璧看着含英被勾画的有些神似涟漪的眉眼,淡淡说:“自然还有公主要面对的危险。” 含英瞪大眼睛,不知容璧此话的含义,容璧拉紧身上的深衣,缓缓道:“有人想要抓涟漪,如今,你便留在这里,涟漪公主也会一直留在这座城池,他们便再没有机会抓住涟漪。” 含英心中没有因为要替涟漪受到性命威胁而悲愤,竟然是雀跃的,脑中浮起一幅幅画面,想象着和容璧在未来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 含英嘴角是掩不住的笑,她又想起和涟漪在颠簸马车上,六神无主时听到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直直击入她慌乱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他若是放弃她,便有很多方法救公主,可是,他没有抛弃她,让自己身受重伤。 在涟漪的房中,含英坐在铜镜前,卸下面纱,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确实有几分涟漪的样子,却还是被容璧一眼识破,可见容貌相去甚远。 容公子是好人,他竟然让公主私自离开也不声张,还替她们掩护,让她留在他身边,若她出城便有可能被抓到,这样便有可能会惊扰到皇上。 只是,自己是配不上容公子的吧……他是容家的长房长子,如何是她一个宫女能够攀附上的。 含英懊恼的趴在桌上,摇摇头,对自己说:“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更漏声声,晨曦已经出现,容璧把头转向涟漪房间的方向,她房中漆黑一片,容璧又转头看向床顶,丝毫没有困意。 她是去找赤喾的吧,容璧猜到了,几日奔波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涟漪只是为了去看看赤喾。 皇上若是知道了,必是十分生气的,皇上要他来保护涟漪不就是希望涟漪散散心,放下心中到底执念,忘掉赤喾,选择他吗? 床顶的雕花不算精致,容璧堪堪能够分辨出雕刻的是一对鸳鸯,恩爱无比。 真真是无趣,困意突然如潮水般袭来,容璧闭上眼睛,在意识混沌之前想到,还要想法子为涟漪掩护,护她周全。 天明,城内最大名声最好的镖局内,一个样貌极好的贵公子拿着一个香囊说要送至边塞豫章王手中,只不过他也要陪同,亲眼看见豫章王赤喾收下才行。 貌美贵公子付了一半定金,镖局也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私下谈着,那个贵公子长得那般好看,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想必那香囊中的物品也非凡物。 他们不敢造次,带了很多人马,护送那香囊。 而涟漪公主因昨日受到惊吓,加上被雨淋湿,一下子高烧不退,所有人便留在此处休整。 容璧公子重伤在身,涟漪公主高烧不退,但是涟漪公主的贴身婢女却常常去照料容璧,大家都议论纷纷,涟漪公主竟然如此在意容公子。 “容公子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涟漪公主惊叫的别提多凄惨了。” “是啊,公主看到容公子的血衣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含英怀里呢。” “公主和容公子甚是般配。” 容璧听着属下传来的涟漪的消息,又听到下人议论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无可奈何的说:“只怕要传到皇上耳里了。” 当晚,含英再送药给容璧时,容璧微笑的道了一句谢,接着对满脸通红的含英说:“以后,不必再为我送药了,我有贴身侍从,你要多照顾照顾涟漪公主,如今涟漪只有你一人能够服侍了。” 含英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强忍着眼中汹涌的泪水,飞快的对容璧行礼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泪水洒落衣襟。 容璧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含英离去的背影,道:“这样不肯让别人看到泪水的模样,倒真似涟漪。” 容璧还记得,赤喾回京那日,涟漪跪倒在昏暗的奉天偏殿时的模样,头上珠钗松散,光线斜斜从窗口的缝隙处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空气中细微的芥子都能看清。 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却没有滴落一滴,他上前拉起她,她却一把掀开,转身推开窗户。 光猛地刺入他的眼中,他紧闭双眼,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帝业改朝 因涟漪公主和豫章王不在身旁,梁太后长日寂寥,宣梁子芥入宫。 “子尘的身体还好吗?”梁太后甚是担心梁子尘的眼睛再也好不了了,他是神医,却总是不肯医治自己。 梁子芥笑着,盈盈道:“太后不必担心,子尘的身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又让梁子芥走近些,拉着她的手说,“墨皇后来找过哀家,说是想要你嫁给镇远侯墨契。” “不嫁。”梁子芥毅然决然说道。 “不嫁便不嫁吧,你们都长大了,也有能力了,不需要嫁入皇家,来延续家族荣耀。”梁太后不知是应该欣慰还是心酸,他们要走一条刀路,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梁子芥抬起一直低顺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以让南风阁遍布整个陈国,让那些男子看看,我们女子,绝不比他们差。” 梁太后相信梁子芥能够做到,说到南风阁便想起最近宫里南风阁的胭脂少了许多,问:“对了,南风阁近日怎么关了几家?生意好像被打压了许多。” 梁子芥想起近日维护南风阁的艰辛,咬牙恨声道:“赤喾不是说要大家都知道涟漪公主没有嫁给他,好让她再嫁人吗,消息自然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那个容璧听说是从南风阁遍布出去,便强行关了几家,还丢下话,说我们南风阁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休怪他无情。” 梁太后拿起梁子芥攥紧的手,轻轻掰开,梁子芥疑惑的看着梁太后,松开了手,梁太后拍拍她的掌心说:“那容璧自然是有法子让我们难堪,以后躲着点便是了,休要与他争锋相对,我们梁家现在需要蛰伏,以后总会与他们撕破脸皮的。” 容家必是护着皇上的,绝不能让他们挡了阿喾的路,墨家只怕也不会让阿喾那般简单的夺了皇位,毕竟太子身上也流了墨家一半的血。 梁子芥点头,道:“我自是要让他后悔动南风阁。” “只是可怜了涟漪那孩子。”梁太后摇摇头,想起涟漪在大婚之后回到皇宫时的平静表情,便觉得万分心疼,这个孩子太乖了,乖的让人不忍心责怪。 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也不会伸张,就连阿喾在拜堂时离开,涟漪也不曾大吵大闹,甚至是体谅阿喾的苦楚。 梁太后不禁骂道:“阿喾也真是胡闹,这事传出去了,百姓们怎么看涟漪,当初他在拜堂时离开,我就觉得对不起涟漪了,他还这般胡闹!” “他也只是想要涟漪公主忘掉他,嫁给别人,过的好些。”梁子芥上前,扶住梁太后,为她拍拍背,让她气顺些,梁太后只得把心中的怒气化成叹息。 望着梁子芥搭在她臂上白嫩的手背,梁太后叹息,时光竟然过的这么快,她的手已经枯黄了,她忧心忡忡的说:“阿喾的计划已经全部实施了吧,这是一场豪赌,一切都要小心。” 梁子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手心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细微的汗液:“我再也不要像祖先一样,战战兢兢的活着,为了抵消陈国皇帝的猜忌,活的毫无意义,把自己的血液都冰冻,忘记曾经的耻辱,忘记是他们夺了我们的皇位!” 梁太后看着她,没有说话,心中波澜起伏,梁家前朝皇族的血,终于沸腾。 如今唯一遗憾的便是梁家后继无人。 “子尘还是没有打算娶妻吗?”梁太后心中焦急,梁家直系只剩梁子尘一人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梁子芥的身体僵了僵,然后说:“没有打算。” “你们终究还要是娶妻嫁人的,这才是最终的归宿,到时候我会开几场宴会,你们留意留意是否有中意的人。”梁太后拍拍梁子芥的手,梁子芥却把脸低下,不看梁太后,久久不作答。 “怎么?”梁太后有些不悦,女子的使命不就是要生儿育女吗,如今她都十七了,还不结婚,难不成想要熬成老姑娘? 梁子芥听出了太后的不悦,抬头笑颜如花说:“会的,太后。”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唤来梨园弟子唱戏,让梁子芥陪她看,才能熬过深宫寂寂。 戏子们的脸被厚厚的油彩遮盖,咿咿呀呀的唱着百年不灭的《青梁悬想》,梁太后甚是喜欢其中一折,便是梁武帝和青俍皇后携手建立梁国的那一折“帝业”。 梁子芥却万分厌恶这场戏,因为结局已经摆在那里了,看着别人用假兮兮腔调演这一折“帝业”,多像是嘲讽。 太后从来没有看过《青梁悬想》的最后一折“改朝”,在戏曲中,以青俍皇后自缢为结局,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完美。 她不喜欢梁清,却喜欢赤城,喜欢这个男子用铁血手段去夺自己喜欢的女子。 “烟灭铁马金戈,你我传奇谁和?”一折终了,没有上演结局。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陈国的疆土旷阔,土地类型多样,湿润地区如泌水城,干旱地区如边塞剑阁城,京城夏天炎热无比,冬天却湿冷的可怕,但好在地势分外好,易守难攻,水资源充分,京城便定在那里。 绵延不绝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深林,清澈见底的湖泊,还有蔚蓝的天空,都让一直深处深宫的涟漪觉得惊叹无比,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涟漪看着一路上沿途的风景,感慨这如画江山,确实值得无数英雄竟折腰……就连阿喾也想要拥有了。 究竟是谁告诉阿喾事实,而阿喾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是不是打算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阿喾会不会被利用…… 一切的一切都让涟漪惊慌失措,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可以做的,就只有去找赤喾,阻止他的复仇。 告诉阿喾父皇杀了他父亲的人,一定不简单,因为父皇做事绝对不会随意让别人发现。而那个人转而告诉了阿喾,想必是要借阿喾之手,杀害父皇……这样想要杀害父皇的人,会是谁呢? 涟漪按住太阳穴,常年身处深宫的她,怎么可能明白朝堂上的战争。 阿喾如何又会想到夺皇位呢……他要皇位做什么……涟漪低头,看着清澈的水面,水面上倒影出她绝世的容颜,身着男装的她,丰神俊朗,只是眉间常常皱起,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她伸出手在水面划了划,打碎了那忧郁的脸庞,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涟漪此刻的心情,难以平静。 只要见到阿喾,阻止他的行为,一切阴谋都会消失的,涟漪安慰自己,阿喾是喜欢自己的,他不会杀了她的父亲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涟漪笑着望了望远处的湖水,果真有几对鸳鸯在戏水,远处的胭脂红杏已经鲜红欲滴,她开口说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她有些可惜,如今是六月,杏花三月开,杏花早就落了,只能摘一些红杏尝尝。 涟漪忽然玩心大起,模仿着诗句中的动作,来到近处的亭子,倚在栏杆上吟唱道:“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刚想作扶簪子的动作,却发现自己身着男装,自然没有什么碧玉簪子,失望之余,只能继续唱到:“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她没有举头看看有没有喜鹊,因为没有期盼,但是耳边确实传来喜鹊的叫声,她惊讶的抬头,修竹正站在亭子的飞檐翘角上,手上是不知怎么变出来的杏花。 修竹淡淡含笑道:“这里有杏花,可要?” 涟漪被修竹逗笑了,说:“那喜鹊的叫声,可是你发出来的?” 修竹好似明白涟漪为何笑,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一只喜鹊就从他手上飞走,涟漪倒是有些失望,若是听到堂堂的妖界太子学喜鹊叫,那该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修竹飞身入亭,把红杏放在涟漪的手上,问涟漪:“你是要去找帝喾?” 涟漪点点头,承认了,修竹却摇摇头说:“不要去。” 涟漪转身,边走边说:“我必须去,阻止阿喾的计划,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红杏被涟漪随意挂在了杏花树上,她毫无留恋。 修竹没有说话,他忽然有些慌,当涟漪说到命运时,他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白害怕这个词的含义,天后说出未来会如何时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而由涟漪说出命运时,他却觉得害怕。 在青楼闪入脑海的画面愈加的清晰,男子乘风而去,篁竹破土而出,碧石毫无转移,赤莲粲粲开放。 而男子清冷的声音如梦魇一般萦绕,甚至是说的愈发的多,愈发的明白。 “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 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 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知道全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海潮起起落落,交替往复,恨明月带给我不好的消息。奈何芳魂和寂魄孤单寂寞,谁陪你度过永久的沉睡?冬天问梅花你葬在哪里,等明日我就去拜访你的墓。等到冬天全部结束,我就带着兰花,陪你一起沉睡。 “沉睡……”修竹摇头,说道:“我不许。”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舒适体温 夏夜,涟漪坐在床沿,没有丝毫睡意,即使在深夜也没有丝毫松懈,镖局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上。 她拿出那个贴身放置的香囊,香囊内是一对白玉莲花耳坠,而给镖头的香囊内不过是普通的白玉,她如何舍得把真的交给他们,若出了意外,丢掉的也不过是上好的白玉而已。 涟漪站起,解开束起长发的发带,随意的挽起头顶的长发,剩下及膝的长发如瀑般披散。 去年,她及笄那日,她也是这样,而阿喾轻轻把这支发簪簪在她发中,而她说,“阿喾,我等你替我绾起青丝。” 不过只过了一年,便变了这么多……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涟漪闭上了眼睛,轻轻把那对耳环挂在了鬓发间,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对发簪。 “阿喾,我们,还回得去吗?”涟漪没有睁开眼睛,继续自言自语,“就像这白玉莲花簪,裂了,若是想尽办法掩饰,还是可以回得去的吧,或许,会更好。” 那对耳坠确实比簪子更加好看,别在发间,极为特别。 涟漪想要在脑海中描画出去年今日的所有画面,可是,只有赤喾一人,他身旁是雪白一片,唯有他的音容相貌,他的行为举止,他的低头浅笑,她能够完美的想象出。 ……这么多年,她的天地唯有阿喾一人,可是,他的世界早就不止她一人。 涟漪睁开眼,脑海中的画面都变成浮蜃楼阁,她摇摇头,拿下发上挂着的耳坠,她走至铜镜前,微微偏头,拔下耳洞上的银耳钉,耳洞已经快愈合了,不久便可以戴上这对耳环,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到剑阁城了。 她用指尖把耳前的鬓发划至耳后,小心翼翼的把耳坠挂上去,见并无痛意,又把另一只挂上去,然后对着镜子细细打量。 镜中的少女有一张绝世的脸,未染脂粉,眉眼太过干净,让耳上那对有些大的玉莲花耳坠显得突兀,但若是画上红妆,戴上繁复的头饰,再穿上宫装,那绝对是艳绝四方。 涟漪解下耳坠,小心翼翼贴身放于怀中,复站起来,在房内来来回回走动,防止睡意袭来。 涟漪细细盘算着时间,镖局走的很快,却还是刚刚走了五分之一的路,以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到达剑阁城要到七月,再回去的时候,只怕已经到了八月。 “希望……阿喾动作没有那么快。”涟漪在心中默默祈祷。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涟漪惊得回头,只见一只竹管伸入房内,竹管中有烟雾冒出。 涟漪立刻沾湿帕子盖在脸上,又环顾房内,只见桌上有一只陶瓷花瓶,便小心翼翼的拿起,守在了门旁,等他们进来,便找机会逃出去。 她掌心冒出冷汗,那花瓶似拿不稳了,若是人多该怎么办……若是出事了该怎么办?容璧和含英必是会被父皇责罚,而随从会被处死的吧…… 不行!不行!怎么能够害他们出事,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有意外! 涟漪的身体在颤抖,深吸一口气,门外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终于,一个人影来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涟漪立刻把花瓶砸向那人的脑袋。 花瓶却被那人一把接住,纹丝未动,涟漪睁大了眼睛,松开了手向后退去,那人放下花瓶,转头,一张摄人魂魄的脸出现在涟漪眼前。 是修竹。 见来人是修竹,涟漪浑身脱力,瘫软在墙边,刚刚太过紧张,现在全身都是酸痛的。 “谢谢。”涟漪说,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在修竹面前,她没有什么可以掩盖或者害怕的。 涟漪瞥了瞥那些人,都是镖局的人。 他们用最下三滥的手段,却也是最高明的手段,他们是镖局的人,所以领队自然对他们放心许多,在他们守夜的时候,他们便潜入涟漪的房中,打算劫走涟漪,那些镖局的人只在意那块玉璧的好坏,却从未关心涟漪的安危。 想至此,涟漪还是有些后怕,若今日修竹不在,后果难以想象,她果然还是太天真,这样跑出来,出了事情还要害别人受难。 修竹见涟漪已经无事,便化出一把竹剑,涟漪立刻拦住说:“别!” 修竹回头,表情疑惑,涟漪解释道:“出人命的话会闹大,把他们丢出去就行了。” 修竹便把那几个人丢到大街上,回来后紧紧皱着眉头说:“人间竟然如此混乱。” 涟漪奇道:“妖界难道不混乱?” “自然不乱。”修竹语气傲然,妖界一直都很平静,因为没有人敢忤逆他。 涟漪只是淡淡抿了抿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这样自信的修竹竟有些孩子气,以为一切都会如他所想,如他所愿。 然后皱眉问涟漪:“人间这么危险,你还是执意要去找帝喾?” 涟漪语气坚定,看着修竹的眼睛说:“一定要去。” 修竹也静静的看着涟漪,房中的灯很昏暗,还有**香惑人的气味,修竹那样深邃的眼神让涟漪不知所措,她渐渐低下头,不去看修竹那样摄人心魄的脸。 下巴忽然一凉,她的脸被修竹冰凉的指尖抬起,修竹细细打量涟漪的脸,涟漪的脸很是苍白,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一脸的倔强,修竹放下手,转身叹息说:“我护送你去,只是保护你的安危。” 他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既希望帝喾拒绝,也希望帝喾答应,因为拒绝了,涟漪或许会放弃帝喾,却会让涟漪极度的伤心,修竹有预感,帝喾不会答应涟漪的要求,而涟漪会不会对帝喾绝望,他不知道。 “谢谢。”涟漪不好再要求修竹带她立刻去见赤喾,静静的收拾好行李,等天明便去买一匹马,这样速度或许还会快些。 “睡吧,时候到了我就叫你。”修竹靠在窗边,抬头望着明月,静静思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涟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夜夜都睡的很晚,一般都是在马车上睡着,毕竟那时候镖局的人都在身边,有不轨心思的也不好动手。 睡不着的涟漪便仔细打量修竹的侧脸,月光把修竹的脸照耀的十分透明,好像要与月光融成一体,他的唇微微开合,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涟漪的眼光太过直白,修竹偏头便看到涟漪呆呆的望着他的唇,涟漪的脸瞬间通红,便装作只是在看月光,通红的脸却出卖了她。 修竹见涟漪装正经来掩盖刚刚的失态,也没有揭穿,继续望着月光,口中却不再呢喃。 涟漪心中暗骂自己,又不是有意的,怕什么怕,于是视线向上,修竹的睫毛一颤一颤,长且浓密,竟比她的还要好看,涟漪心中微微有些不平,便闭上眼睛,翻身朝向床内,不看修竹。 睡意未袭来,只有凌乱的思绪,涟漪想,修竹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利用过他……以他的能力,只怕是知道的吧,但是修竹对她依旧很好,丝毫不在意,涟漪有些愧疚,又有些雀跃,她不知道为何有这样奇异的心态。 涟漪按捺下心中奇异复杂感觉,强迫自己入睡。 夏日的夜凉意不足,甚至连夜风也没有,燥热的很。 修竹在涟漪转身后,微微偏头对着涟漪,嘴角勾起,眼神温柔堪比月光,看着涟漪的背影,脑子里猛地又回响起那段话“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他紧紧皱眉,握紧双拳,摇头,想要把脑中的声音甩掉,那声音却久久不停,修竹最后放弃了,任由那声音嘶嚎,轻轻走向涟漪,涟漪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缩在胸前,眉心也是紧皱,一看便知她这几日睡的都极不安稳。 这样安静的睡颜,和脑海中的一模一样,让修竹分不清真假。 修竹的心有丝丝抽痛,手抑制不住的把涟漪拥入怀中,涟漪却没有被惊醒,她连日都战战兢兢,生怕熟睡时出了什么意外,而如今修竹在,她自然是不怕的。 涟漪的身体很暖和,这才让修竹放下了心,石头是不会有温度的吧。 外面竟然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这样炎热的六月,在夜间也有知了鸣叫。涟漪似被惊醒,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向修竹怀中靠去,那个怀抱凉凉的,很是舒适。 修竹被投怀入抱的涟漪弄的措手不及,涟漪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嵌在他怀里,就像一簇火焰,点燃了修竹冰凉的身体,修竹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想要抱紧怀中娇弱的人,紧紧抱着,就这样地老天荒。 涟漪似是不满修竹炽热的怀抱,一个转身便又蜷缩在一起,背对着修竹,口中微微呢喃:“阿喾……” 修竹的身体迅速降温,他闭了闭眼睛,站起身,伸出手,莹白的指尖隐隐有雪花出现,而房间的温度瞬间变得舒适。 修竹为涟漪盖上一床薄被,便继续靠在窗边,望着月亮,眸子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深邃。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耳洞化脓 终于等到了破晓,修竹也陪着涟漪买了一匹马,两人依旧是默默的上路,一切都淹没在马踏声中。 在去边塞的一路上,涟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风吹日晒风尘仆仆,六月中旬的阳光已经很是强烈,粗布衣服穿在身上让涟漪原本娇嫩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为了方便,她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可是那样绝世无双的脸反而更被凸显出来,于是她盖上幕离,把整张脸掩盖,还有那溃烂的耳垂。 高温让涟漪的耳朵又开始溃烂,大腿内侧也因为摩擦而阵阵刺痛,但是她从未喊过疼,眼神坚定,用瘦弱的身体向修竹证明她的决心。 倒是修竹常常会无奈的要求涟漪休息一会儿,涟漪则是倔强的摇头,没日没夜的骑着马,一路上已经累死了三匹马。 修竹最终还是不忍,在一片长满竹子的林子里,强迫涟漪休息一会儿。一路上都是这样茂密的竹林,林间小道上是斑斑驳驳的阳光,知了卖力的嘶鸣着,好像想要极力说明什么。 涟漪有些熬不住了,决定听修竹的去休息一会儿,涟漪两条腿都是酸软的,下马背后,两脚踩在地上如踩在虚空,大腿内侧估计已经鲜血淋漓,差点儿摔跤,修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让她倚着竹子休息。 涟漪倚着竹子便立刻睡着了,每日没夜的奔波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一时难以忍受,但是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从未喊疼。 望着涟漪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脸,修竹的心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一下。 他蹲下,揭开幕离,用干净的袖子为涟漪轻轻擦了擦脸,涟漪的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但这几日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干燥了许多,这样安静沉睡的容颜,更让修竹想起那首诗,“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若,是真的得话,他会陪着涟漪一起沉睡。 知道所谓命运的他,若是从现在开始远离涟漪,或许以后便不会陪她一起永远沉睡了。 可是,可是他不想,他不想要离开涟漪,即使知道涟漪利用他,即使知道她喜欢帝喾,即使知道最后他可能会因为她永久沉睡……可是他依旧相信,涟漪会喜欢他,他不会让涟漪承受那样的命运! 他自懂事便知道,这天下,若他想要,便如囊中取物一般,永远都是他改变别人的命运,没有什么人可以控制他的命运。 他修竹,和涟漪一样,不信命,他如何会被所谓宿命所束缚?他如何会去选择逃避,去逃避未知的未来。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即使命运是可知的,即使命运是逃得了的,可是修竹,还是逃不开选择,选择了他明明可以逃开的命运。 “漪儿,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修竹坐在涟漪身边,轻轻的为她揉了揉酸软的腿,动作熟练轻柔。 涟漪立刻被惊醒,她想要缩腿,但是只动了一下便疼的不行,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现在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 修竹却不让涟漪把腿抽回去,依旧固执的为涟漪轻柔的按摩。 修竹的脸十分沉郁,双手已经捏上涟漪的大腿,却丝毫不带情-欲,涟漪却如被电击一般站起来,头上的幕离因此掉落,耳垂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插在耳洞上的银耳钉也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 修竹望着涟漪的耳垂,眼神深沉,站起来,说:“拔下来,不许再戴了。”修竹的语气冷硬,像是命令。 涟漪却摇摇头淡笑说:“拔不出来了,长在里面了。” 修竹一把把涟漪搂进怀中,涟漪身体僵直,不知该如何,她完全没有想过修竹会有这样的举动。 修竹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用他的身体把她完全禁锢,她动弹不得。 修竹的身体一点也不温暖,甚至有些凉意,在这样炎热的六月刚好,她甚至有丝丝眷恋。 眷恋这样霸道却不强硬的舒适怀抱,几日里被她生生强忍住的倦意如潮水般把她淹没,她就如溺水的人,在苦苦挣扎之后,绝望的放弃了,一点点的失去意识,不再抗拒潮水的怀抱,甚至是贪恋温柔的水包裹她的感觉。 她就想这样一直在这个舒适的怀抱中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必苦恼。 “好了。”涟漪猛地被修竹的话惊醒,潮水什么都纷纷退去,修竹也放开了涟漪,手中却是那两支面目全非的耳钉,他趁涟漪神思迷乱的时候拔出,没有给涟漪带来一丝痛苦,涟漪却不知是该释然还是遗憾。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那般执念于耳坠,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打耳洞是为了要嫁给阿喾,又或许是因为喜欢那美丽的耳坠。 耳坠多么美丽啊,她一直想要,可是却不适合,每每让自己鲜血淋漓,连同那耳坠也鲜血淋漓。拼命把它戴上,然后滴血,化脓,却和自己的血肉生生沾粘在一起,若是硬生生拔掉,是一种痛,若不拔掉,更是一种缠绵长久的痛。 那耳钉在修竹手上化成了青烟,涟漪惊得退后一步,却瘫软在地,痛呼出声。 修竹的眼神有些阴沉,他半跪下,把涟漪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横抱起涟漪,涟漪不敢乱动,只是低着头,苍白的面色里有丝丝红晕。 修竹说:“先治好伤,没好之前不能动。” 涟漪立刻倔强的摇头,修竹的脸色更加阴沉,抱着涟漪便飞身来到了最近的泌水城内,找了一家医馆医治涟漪。 涟漪面色憔悴却依旧固执的摇头,拉住修竹的衣袖不让女医给她擦药,修竹只能一点一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冷冽的说:“身体没好之前不准走。” 涟漪紧拽着修竹的衣袖,修竹见涟漪不松手,以手做刀向那长袖劈去,那衣袖便断了一截,轻飘飘的落在涟漪的手上。 修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涟漪有些慌,她再次抓住修竹的衣摆,修竹作势又要徒手断衣摆,冷漠的就如陌生人,像是要永远和涟漪断绝关系。 涟漪恐慌极了,有一种要被抛弃的感觉,修竹知道她所有的心计,知道她所有的不堪,是不是不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了?她猛地松开了紧拽修竹衣摆的手,修竹转身便走。 望着修竹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涟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所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淹没了她的理智。 “你凭什么管我!”涟漪大吼,仰头大声对修竹说:“我要去见阿喾!” 修竹本来走向门口的身体顿了顿,一种冰冷从修竹身上脱骨而出,室温低的吓人,涟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真爱他?”修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涟漪不知道修竹为什么这样问,她立即回答:“嗯。” “可是,有人和我说,你是因为爱的深了产生执念,可能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这话是颜渊告诉修竹的,细细想来,涟漪确实如此。 不甘心一直想要得到的被墨歌轻轻松松得到,不甘心被不如自己的墨歌得到,不甘心曾经付出的全部付诸东流。 “不可能!”涟漪立即否决,在她心中,她一直深爱着赤喾,从未改变。 片刻,修竹转身,漆黑的眼珠里似有暗涌潮动,又似什么都没有,没有光彩,没有她的模样。 “治好了,我就立刻带你去见他。”说完,转身便向门外走。 涟漪的眼神闪了闪,憔悴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恍如赤莲初开,她说:“好。” 修竹走到门口时,阳光从他身旁洒进房间,把他的身材描摹的极好,涟漪轻轻的,用她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修竹如何会让她吃那么多苦,只不过是奔波了几日,修竹便不忍心了。 她再次利用了他。 涟漪想起那日站在亭子飞檐上拿着杏花的修竹,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喷薄涌出,修竹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常常笑,但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修竹他终究还是不知道心疼的感受,疼的多么希望这个心不是自己的,早就给了那个人,让他来感受她的心碎心疼。 身上的伤痛在心疼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呢,那种永远在折磨人的钝痛,让人呼吸不了。 涟漪就在泌水城里修养了十几天,这段时间,修竹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涟漪不担心,时候到了,修竹自然会出现。 泌水城离剑阁城已经不远了,再行几日便可以到,涟漪便也不急了,细细调养身体,等着和赤喾再见的那一天。 命运如暗处的磷火,不知何时会燃起星火化成燎原之势汹涌而来。 容璧抬头看着下弦月,手中紧紧捏着一封密函,密函上写:“公子无双画。” 月色极好,策马飞驰的赤喾慢下速度,对月说:“歌儿,等我。” 墨歌捧着同心结,对着月亮祈祷:“天下太平,永无战争。” 陛犴喝着完颜倒给他的酒,对月举杯说:“一试天下。” 易潇潇掀开帷幔,月色柔柔,梁子芥和她相视一笑,说:“只欠东风。” 易水寒持着长枪,站在泌水河畔,说:“你去的那一晚,月色和今日一样好。” 梁子尘眼上蒙着素锦,却还是抬头看着月亮说:“无人不苦。” ---------- 上VIP就是为了得全勤,所以麻烦读者加我QQ给你账号看VIP了,麻烦了,747160483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螳螂捕蝉 那太医是专门为太后诊治的张太医,应该不会包庇任何人。 皇上点头,示意他说,张太医便开口道:“风荣华曾经拿了四盒口脂到太医院,说是其中三盒与另一盒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但凭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她便拿到太医院,要我们查看。” “可惜我们学艺不精,只知道加了一样东西,更香了些,沒有看出其中有毒,只怕风荣华便以为其中无毒,所以才敢使用,导致如今也身受剧毒吧。 ” 张太医说完,所有人都都把目光放在芳贵嫔身上,风萧萧如今身受剧毒,若不是刚好安乐侯搭救,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怎么可能是她自己下的毒。 芳贵嫔沒想到风萧萧根本就不相信她,她竟然还以为风萧萧是容贵妃那样纯善之人,真真是可笑! 墨皇后见芳贵嫔不语,便开口道:“芳贵嫔,你可有话说?风荣华怀疑你给的口脂有毒,现在还命在旦夕,可见,那毒并不是她下的,你说,那毒是从哪來的?” 墨皇后已经直接问毒是从哪來的了,而不是问口脂从哪來的,已经判了芳贵嫔的罪。 芳贵嫔目瞪口呆,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一直跪在她身后的段美人焦急陈述:“皇上,皇后,那口脂不是姐姐的,是完颜给姐姐的!” 不等皇后开口,完颜便哼道:“我和你们积怨已久,怎的会送她口脂,你想栽赃陷害我吗?可惜皇上皇后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被你三言两语给迷惑的!” 芳贵嫔也迅速醒悟,哀求皇上说:“皇上,妾身在宫中数十年,沒有那么毒辣的手段也沒有那个本事拿到异域的毒啊!这口脂是妾身从完颜荣华手中夺來的,妾知道,那口脂几乎全部被皇上赐给完颜了,所以妾身嫉恨!才从完颜手中拿了三盒走,谁知,谁知……”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完颜立刻反击,“根本沒有的事情,你分明就是混淆视听栽赃陷害,皇上面前由得你信口雌黄吗?” “完颜!就是你!一定是你算计好了!”芳贵嫔也发了恨,跪着爬到了皇上脚边,哭道:“皇上,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啊!你可以搜宫,看看妾宫中有沒有毒药!” “呵,你早就毁尸灭迹了。”完颜凉凉的说,然后转头,不屑看芳贵嫔。 “你!”芳贵嫔气的浑身颤抖,刚想开口,一直沉默的皇上怒喝道:“都给我闭嘴。”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的说:“芳贵嫔,你和完颜积怨已久,是不是因为上回完颜打了段美人而朕沒有责罚完颜而怀恨在心?” “必定是!”完颜立刻回答,芳贵嫔则是不断的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皇上,皇上继续说:“但毒却不一定是你下的,完颜和风萧萧都有可能。” 皇上说完转头对墨皇后说:“皇后,你怎么看。” 墨皇后只是淡淡的笑着说:“还是等安乐侯出來再说吧。” 皇上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看旁人,大殿内悄然无声,安静的让人窒息,每个人都心思迥异。 芳贵嫔狠狠瞪着完颜,而完颜却把头撇向一边不看芳贵嫔,段美人则在芳贵嫔身后瑟瑟发抖,似是吓得不轻。 过了一阵子,梁子尘才悠悠的摇着轮椅出來,见大殿中人人都把视线集聚在他身上,只是不温不火的说:“风荣华死不了。” 墨皇后无懈可击的笑容依旧不变,柔和的问:“不知安乐侯可否告知大家这毒是什么毒,哪里产?” 平时梁子尘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墨皇后,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了:“是异域的毒,名字乱七八糟,记不清了。” “异域?”墨皇后皱眉,看了看完颜,然后继续问,“可否说的细一些?” 梁子尘也故意看了看完颜,然后才慢悠悠的说:“猃狁。” 墨皇后立刻指挥宫人说:“立刻派人去完荣华宫中搜查,剩下的去芳贵嫔和段美人宫中搜查,给本宫仔仔细细的搜,绝对不能漏掉一点!” 宫人立刻行动,完颜來不及阻止,只是愣愣的看着墨皇后。 她沒想到峰回路转,墨皇后竟然真的要把她抖出來,她宫中确实还留有几种毒药,其中一罐便是口脂中的毒,若那些毒药被带來,安乐侯一定能够知道那都是猃狁的毒药。 完颜立刻跪下说:“皇后,妾身是冤枉的啊!您一手提携完颜上來,完颜是怎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她要把自己和皇后牵扯在一起,若她出了问題,一手提携她上來的皇后也一定脱不了干系!看皇后还敢不敢把她供出來! 墨皇后却沒有搭理完颜,而是闲闲的拨弄着指甲,完全沒有曾经对完颜的和蔼之色,似乎毫不在意完颜的威胁。 完颜沒想到皇后根本不怕,若她宫中搜出毒药,她必死无疑,皇后也必会受到波及,因为,皇上也中了毒,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完颜立刻转身跪在皇上面前说:“皇上!完颜真的沒有啊!皇上,一定是有人嫉恨妾身,一定是!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皇上沒心思搭理完颜,却也觉得聒噪,于是开口道:“沒有说是你!只是搜一搜而已。” 墨皇后也安慰道说:“搜宫之后必定会还你们清白,现在安心等结果便行,休要再吵。” 听着墨皇后端庄大气的声音, 完颜万念俱灰,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題,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如果皇后不搜宫的话……可是……皇后明明早就知道一切! 她算计风萧萧,算计芳贵嫔段美人,以皇后的手段,她一定知道,却沒有任何行动,而如今却把她们一网拿下,沒有一个人自在。 难道……墨皇后才是最后的黄雀? 完颜呆滞的看着墨皇后,墨皇后依旧是闲闲的拨弄着手指,沒有分一个眼神给完颜。 是啊!以墨皇后的手段,她们的一些小伎俩怎么会逃过她的眼睛,她才是真正下棋的人,她们都是棋子! 在完颜心里,皇后不过是凭借着家族的力量才能够在这深宫活着,就是人老珠黄不受皇上宠爱的挂名皇后,所以才需要拉拢她,所以从前完颜甚至沒有把皇后放在眼里。 可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何别的妃嫔都非常怕皇后,不敢忤逆皇后半点,原來她还以为是那些妃嫔胆小如鼠,现在才明白,皇后是真的可怕!她利用自己,演绎出别开生面的戏。 完颜呆呆的跪坐在皇上面前,芳贵嫔和段美人也被搜宫吓着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等着皇后派去的人带來死亡的信函。 时间一点点流逝,宫中的刻漏发出声声响,空气都如凝滞了一般,让人窒息,完颜面色青黑,目光慢慢转向墨皇后。 似乎是察觉到完颜的目光,墨皇后终于不再拨弄她的手指,转头看着完颜,端庄大气的笑了笑。 又是这样无懈可击的笑容!完颜咬紧牙关,既然墨皇后这样待她,那就别怪她了! 她是猃狁人,若从她宫中搜出毒药,还害的皇上中毒,必定会引起朝堂波动,而一路提携她上來的墨皇后也必定脱不了干系!看墨家如何护她!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一会儿她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墨皇后身上,说全部都是她指使的! 墨皇后利用她的手,害死了两位荣华,再波及芳贵嫔和风萧萧,最后又全部推到她身上,杀人灭口,和墨皇后沒有半点关系,对!就是如此!都是墨皇后算计好了的,是墨皇后指使她的! 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好! 完颜看着墨皇后的双眼射出骇人的光芒,再也不见刚刚的死气。 墨皇后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与梁子尘搭着话,问风萧萧的情况,梁子尘竟然一一回复,甚至沒有离去的意思,似是想要看看这一场大戏要如何收场。 皇上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似乎有些冷,见梁子尘心情甚好的样子,便问道:“子尘,先如今不过八月,朕竟然会觉得有些冷,你帮朕看看,可有大碍?” 梁子尘望闻问切了一番,然后看着皇上眼下的青黑一片说:“皇上体虚,多休息便可,日常多注意保养,可以吃些汤药补补。” 皇上点头,近日他确实沒有怎么休息,而身体中毒之后更是头疼不已,导致寝食难安。 “朕知道了,子尘,你回府去吧。”皇上有意让梁子尘离开,毕竟,后宫内的龌龊不堪,还是不要让外人知晓的好。 梁子尘也沒有多做逗留,甚至沒有给皇上皇后行礼就离开了,但沒人敢呵斥。 终于,梁子尘离开一炷香之后,墨皇后派去的人急急奔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用锦帕覆盖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那个托盘上。 即使宫中什么也沒有,芳贵嫔也怕十分恐慌,就怕出什么幺蛾子,毕竟,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阴谋,不知会从她们宫中搜出什么來。 皇上稍稍坐正,开口道:“说吧,结果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黄雀在后 宫人毫不迟疑,掀开锦帕,只见盘中有一个巫蛊娃娃,还有几个瓶瓶罐罐,大殿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完颜刚想要说话,心脏却突然又如同被人狠狠掐住一般,绞痛不止,她痛呼一声:“皇上!” 皇上却沒有看她一眼,宫人见完颜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只是毫无感情的看了她一眼,就像是看死人,然后说:“这些罐子里装的都是毒药,是芳贵嫔宫中搜出來的,而巫蛊是完颜荣华宫中的。” 不等完颜吃惊,芳贵嫔便怒道:“你胡说!你胡说!” “來人!把芳贵嫔拿下!”墨皇后直接定罪,皇上也不说话,任由芳贵嫔拉扯哭嚎着。 芳贵嫔想要拉段美人的手,段美人却惊恐的躲开了,似乎是怕被芳贵嫔牵连,芳贵嫔怒骂:“你个贱人,还不快为我解释?” 墨皇后再次说出决定旁人命运的话:“段美人与芳贵嫔狼狈为奸,罚入冷宫。” 段美人一把推开芳贵嫔,跪在皇后面前说:“皇后!我什么都沒有做啊!都是她!都是她!我真的什么都沒做啊!” “她做了什么?”墨皇后抬手,制止旁人把芳贵嫔带走,问道。 芳贵嫔难以置信的看着段美人,骂道:“你个贱蹄子!你不看是谁提携你上來的!忘恩负义!贱人!……” 在芳贵嫔的骂声下,段美人断断续续的陈述:“她憎恨风萧萧,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害风萧萧,放在口脂里,任谁也发现不了。” “毒是很久以前几个异域美人手里得到的,姐姐一直留着,期间也害死了好几个妃子。” “皇上,姐姐只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妾也无力阻拦,妾自治罪孽深重,愿入冷宫受罚!” 芳贵嫔从地上爬起來,撕扯着段美人的头发说:“要死一起死!你别想逃!” 段美人嘤嘤的哭泣着,侍卫立刻扯开芳贵嫔, 把她拖到地上, 芳贵嫔又立刻扯住别的宫女的裙摆嘶鸣道:“皇上!真的不是妾身啊!妾不想死!” “还不快拉下去,扰了皇上清净!”墨皇后冷冷的说,太监侍卫便捂住了芳贵嫔的嘴,向外面拖去。 芳贵嫔依旧在挣扎,抱着柱子不肯撒手,侍卫便一个一个的把芳贵嫔紧扣的手指掰断,断指垂在手掌上,可怖极了。 段美人沒有像芳贵嫔那样反抗,而是低着头自己走向冷宫的方向,沒有半点迟疑和不甘。 一切尘埃落定,毒是芳贵嫔下的,和完颜沒有半点关系,完颜完全沒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芳贵嫔被人拖走。 芳贵嫔面目狰狞,头发凌乱,十指鲜血淋漓的耷拉在手掌上,却还是不断举起想要抓住什么,她就像是从地狱爬出來的魔鬼,将成为所有人的梦魇。 最后,芳贵嫔消失在转角处,只留下地上道道血痕,皇上似是不忍心看,又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被刚刚那样恐怖的画面惊吓着了,皇后不满的看着捧着托盘的人,说:“这巫蛊呢?” 所有人又盯着那巫蛊娃娃看,前阵子巫蛊的余波还未平息,不知始作俑者究竟是谁,这回必要现出原形了。 完颜的心忽然又如被狠狠揪住,冷汗涔涔。 “是完荣华宫中发现的,上面写了风荣华的生辰八字。”宫人说完,把巫蛊递至皇后面前,皇后看了一眼,然后对完颜说:“看样子,上次的巫蛊也是你所为,不知悔改。” “完颜行巫蛊之术,罪无可赦,赐死。” 立刻又有侍卫拖着完颜向外走,完颜却沒有任何办法反抗,原本陷害皇后的计划完全用不上,却丢了性命。 她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算计掉了性命! “哈哈哈!”完颜突然狂笑了起來,众人一惊,完颜任由别人拖着她向宫外走,嘴里不断的诅咒道:“哈哈哈!机关算尽!反误了性命!皇后!你太聪明了!哈哈哈!我不会放过你的!芳贵嫔也不会!还有云荣华,刘荣华!我们会等着你的!” 墨皇后沒有任何反应,由着完颜发疯,只是不咸不淡的说:“皇上,怎么处置芳贵嫔,她可是害您中毒的元凶。” “鸩杀。”皇上沒有用极刑,甚至给芳贵嫔留了全尸,给了极大的恩情。 “皇上,完颜是妾身一手提携上來的,她做如此愚蠢之事,妾也必定要受到惩罚,妾愿自罚俸禄一年,更甚,妾管治后宫不力,导致今日面目,妾愿再罚抄写女则十遍。”墨皇后给自己的责罚非常重,沒有半点逃避责任的意思,皇上也不好多说,点了点头便说:“朕累了,你自行决定吧。” 说完便浩浩荡荡离开了,墨皇后站在后面说:“恭送皇上,皇上要记着安乐侯的嘱咐,多休息,清毒的药和补药都不能忘了喝。” 远远传來皇上的声音:“朕知道了。” 最后只剩空荡荡的大殿,还有一地芳贵嫔留下的鲜血。 墨皇后阴沉下脸,然后对一旁跪着的宫女说:“照顾好风萧萧,好好安葬刘荣华和云荣华。” 说完,便也离开了,独留满地的狼藉。 又一出戏结束了啊。 只是还有一个人沒有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曾经她可是算无遗漏的,如今是老了吗? 不过是随意提携完颜,后來却发现完颜是猃狁人,身份尴尬,而完颜的小动作不断,很有可能会累及自己,于是故意布局,让一直憎恨芳贵嫔的段美人帮衬,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计划來,完颜在口脂里下毒,芳贵嫔夺走口脂,然后送给风萧萧。 最后把所有责任推给芳贵嫔,完颜再以前阵子余波未息的巫蛊定罪处死,解决了一切麻烦,还弄死了一直看不惯的几个人,甚至曾经莫名死去的妃子也安在了芳贵嫔头上。 一切都很完美,只差风萧萧未死。 墨皇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宫殿,其中最高最雄伟的一座宫殿最为吸引人眼球,因为不仅美轮美奂,颜色也不同于其他朱红宫殿,而是青色的。 贴身宫女琴心见墨皇后看着远处的青梁殿,便说:“娘娘,可要上凤辇?” “不了,许久沒有走动,也是时候动动筋骨了。”墨皇后走在空旷的永巷中,一个一个细数曾经在永巷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梁昭仪,涂充容,吕美人……” 琴心默默的听着,知道这些都是在后宫中香消玉殒的女子,而且都是死在墨皇后手中,亦或者是墨皇后借别人的手害死的女子。 “哎,太多了,本宫都记不太清了。”墨皇后拍拍脑袋,似乎很是懊恼,转头问琴心,“本宫还漏了谁?” 琴心只得细细回忆,然后一个一个的念出來,还有一些品级低微,就像云荣华和刘荣华一样只是被无妄之灾害死的,并非墨皇后有意下手。 最后,琴心终于说到今日几人:“云荣华,刘荣华,芳贵嫔,段美人,完颜。” “不对。”墨皇后发出疑问,“段美人只是进了冷宫。” 琴心知道墨皇后会怎么做,但也不反驳,墨皇后继续说:“本宫有沒有说容贵妃?” “沒有。”琴心如实回答。 墨皇后点点头,兀自笑起來说:“容贵妃死的真是可笑,但,确实不是我害死的。” 琴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墨皇后便继续说:“段美人找个机会处理了吧,毕竟,本宫不想要看到她和她的心上人白头到老呢。” “是。”琴心知道墨皇后不会留下段美人,更不会让段美人和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相濡以沫。 “怎么那风萧萧还活着呢?”墨皇后有些懊恼,似乎风萧萧活着是很让人烦心的事情,“本宫哪里算漏了吗?” “娘娘,您计划的很好,沒有算漏一处,只是那风萧萧运气好,遇上了安乐侯而已。”琴心安慰墨皇后说。 “是啊……算漏了安乐侯,沒想到,他今日竟然会这么主动的救人,真是喜怒不定,随心所欲。”墨皇后幽幽的说,“再找个机会解决了风萧萧吧。” 风萧萧这个有一丝神似容贵妃的女子,让她感到厌恶,这么大的棋局,却还是沒有害死她,不过,也好,杀了几个平日里也看不惯的人,也就罢了。 空旷的永巷深处传來完颜的声音:“墨皇后你个贱人!你一定不得好死!”偶尔还间杂着听不懂的句子,只怕是猃狁国的语言。 墨皇后兴起,说:“去看看她吧。” “娘娘,那里污秽……”琴心还沒说完,墨皇后就径直走向完颜进行绞刑的阴暗房间。 走的越近,里面淫秽不堪的声音越清楚,“臭婊-子,我让你逃!”“快点!玩完了就我了。”“啧啧啧,后妃呢,果然长得和妖精似的。” “嘶啦。”衣服被扯破的声音,完颜的叫骂声渐渐变成啜泣,墨皇后停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目光幽幽。 房内淫秽的声音越來越响,渐渐毫无顾忌,琴心尴尬的说:“娘娘,走吧。” 墨皇后沒有动作,一直目光幽幽的盯着房门,似乎可以透过房门看到里面恶心的场景。 终于,里面消停了,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來:“绞死吧。” “走吧。”墨皇后说完便转身,琴心不明所以,只能默默跟着墨皇后向着青梁殿的方向走。 因为习以为常,所以琴心不觉得恶心,但墨皇后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龌龊的场面,却沒有任何反应,甚至是……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马跑不快 赤喾搂着太子赤耀缓缓走进安乐侯府,一路上,赤耀都沒有哭,反而是挥舞着双手要摸赤喾的脸,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可爱无比,招人怜爱。 看着赤耀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双眼,赤喾觉得不忍心,不忍心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消逝,为何,为何他不能用更温柔的方式站上那个位置呢? 赤喾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加快了步伐,随即便到了梁子尘面前,梁子尘正抱着猫儿在树荫下乘凉,一身白衣,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不似凡尘中人。 赤喾搂着赤耀双膝跪下,膝盖落在泥土上并沒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梁子尘还是偏头转向赤喾,开口道:“沒找到吗?” 赤喾摇头说:“沒有……最后一点线索也沒了。”声音低沉的可怕,整个人如藏在雾霾里一般阴沉。 梁子尘怀中的印星猫抬起头对着赤喾喵呜了一声,露出尖锐的牙齿,梁子尘便轻轻摸了摸印星猫,猫儿立刻翻转过身体,把最柔软的肚子暴露在梁子尘面前,示意梁子尘揉它的肚子。 “赤喾,那你來我这里是为何呢?”梁子尘不明所以,怪问。 “求叔叔救太子一命。”赤喾把赤耀捧起來,让赤耀与梁子尘的双膝齐平,而赤耀瞪圆圆的眼睛刚好与猫儿直视,赤耀觉得好玩,立刻咯咯的笑了起來。 梁子尘不解,微微皱眉问:“你叫我救他?你难倒不知道若他死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赤喾摇头,苦笑说:“不,我不想要这带血的江山,我不忍心杀他,所以求叔叔救他一命,侄儿必定感激不尽!” “这江山,就从來沒有干净过。”梁子尘嘲讽说,“更何况,他活着,你还怎么要江山?” 赤喾凝视赤耀的双眼,说:“我会让他主动禅位给我,毕竟,易潇潇腹中还有一个,或许,还是男孩,我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解决。” “易潇潇腹中确实是男孩。”梁子尘肯定说,“很快,就要生了。” 赤喾低垂着眼睛,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竟然是男孩,这就意味着,他的前进的路上多了一块绊脚石。 梁子尘不再抚弄猫儿,伸手把赤耀接过,搂在怀中,仔细诊断他的病因,赤耀则不断的扑腾着手,要掀开梁子尘脸上的锦帕。 梁子尘有些恼,揪住赤耀的小手扒拉到一边,赤耀立刻又缠上來,梁子尘烦不甚烦,便任由赤耀摸着他的脸。 渐滑嫩嫩的肌肤擦过脸颊,竟然觉得十分舒适,就如亲人的抚慰一般,梁子尘渐渐接受甚至是喜欢这种感觉,便微微低下头,让赤耀更好的触碰他的脸。 印星猫觉得吃味,挥着爪子要抓赤耀,赤耀发觉有东西在挠他,便转头看向印星猫,印星猫正举着爪子拍赤耀的屁股,赤耀却一把抓住印星猫肉嘟嘟的爪子,然后发出咯咯的笑。 赤喾越发不忍,焦急问:“叔叔,不知太子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梁子尘沉吟片刻,然后摇头说:“不能,他已经中毒许久,是狼虎之药,活不过十七八岁的。” 赤喾握拳,还是如太医说的,活不过十七八岁,赤喾不甘心,再次询问:“难倒就沒有办法延长生命吗?一两年也是好的。” “有倒是有,但是不值得。”梁子尘听自家的印星猫发出痛苦的声音,却沒有把赤耀递给赤喾,而是把印星猫推下膝头说,“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赤耀正捏着猫爪子欢腾,印星猫被赶走后仍依依不舍的看着印星猫,印星猫转身把屁股对着赤耀,蹲在地上,不让赤耀看它。 “只要能够延长太子的生命,我愿意。”赤喾想也沒想便说,他只能凭这个來还欠赤潋他们的债了。 梁子尘嘴角勾起,带着丝丝冷笑,说:“用你的血给他换血,然后天天吃药,便可以活到三四十岁。” “好。”赤喾答应的爽快,“那么什么时候换血呢?” “过几日吧,我要准备一下。”梁子尘说完便把赤耀举起,示意赤喾带走, 赤喾却踌躇的说:“叔叔,太子能否放在您身边照料?” “为何?”梁子尘深深皱眉,不明赤喾什么意思,把一个奶孩子放在他身边抚养,简直是匪夷所思。 赤喾立刻解释说:“宫里比不得安乐侯府安全,易水寒也不会许我救太子的,我怕太子受到别的伤害,太子又体弱多病,放在叔叔身边我安心些,何况……” 梁子尘随意束在身后的长发被赤耀揪住,梁子尘却忍着疼,沒有大发脾气, 问:“何况什么?” 赤喾微微扬唇,笑道:“何况,我见叔叔喜欢太子,放在太子身边也可以让叔叔宽心些。” 梁子尘掂了掂手中的婴孩,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奇异的奶香,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还会用嫩嫩的小手摩挲你的脸,就如爱抚一般,让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梁子尘心中一动,然后说:“我答应你便是,但若出了什么意外我概不负责。” “我相信叔叔能够照顾好太子的,既然如此,侄儿便先行告退了。”赤喾进退有礼,知道对付梁子尘就是需要顺着他來,绝对不能逆着他的想法,这才让梁子尘对他的印象好了些。 赤喾离开后,梁子尘又掂了掂赤耀,笑着说:“小子,换了神仙的血,若有机缘,说不定可以升仙。” 赤耀听不懂梁子尘的话,只能扑腾着手,揪住梁子尘的长发发出咯咯的笑声。 蹲在地上的印星猫越发的生气,发出嗷嗷的不满声,平日里最招梁子尘喜爱的它如今也被赤耀挤下宠位,只能憋屈的躲在角落自舔伤口, 梁子尘捏了捏赤耀的脸,却发现沒有什么肉,只能叹息对站在远处的捣药说:“捣药,去找几个奶水足的奶娘來。” 捣药应了之后立刻出府找人,梁子尘却走了神,心想,这孩子叫什么來着? 似乎,是什么药?还是涟漪起的,真是不好的名字,不是注定了要吃一辈子的药。 梁子尘拍了拍赤耀的脸,笑着说:“既然你都这么苦了,我就给你开不苦的药好了,希望你以后不会排斥喝药。” 提及涟漪,梁子尘又想起容璧和涟漪两人至今还沒下落,心中难免也有质疑,难不成真出什么意外了? 而此刻,涟漪而容璧正坐在青骢马上策马狂奔,容璧身上伤痕累累,鲜血从头到脚污了满身,涟漪身上却沒有一点伤痕,只有几道浅浅的被染上的血痕,青骢马都被鲜血染成红色。 涟漪看着容璧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由紧紧抱住容璧,担忧的问:“容璧,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吗?” “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休息就是死路一条。”容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刚刚他与那些杀手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才突破重围带着涟漪逃了出來,若再要正面交锋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冲出重围了。 那些杀手也不知怎的就找到了这个小镇,有幸得是他们在路上就听到杀手们在打探他们二人的下落,他们立刻牵上青骢马就逃,谁知还是被埋伏在小镇周围的杀手发现,他想也沒想就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却引得别的杀手追來,幸好那些杀手并沒有骑马,他们才有机会逃走。 逃走沒半日,背负两人的青骢马累了,他们就地休息,谁知那些杀手立刻就追上了,还把他们包围了起來,不给他们留半条活路。 容璧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血路,在身上受了十多刀重伤斩杀夺人之后,他才带着涟漪突破重围,可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却不支了,伤口流下的血液为杀手提供了追杀的线索,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会成为涟漪的负担。 因为失血,容璧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有些软,随着颠簸上下浮动,涟漪更加紧紧搂住容璧,担忧说:“容璧,你振作些,别睡过去!一定不能睡。” 容璧立马甩了甩头,然后用力拽紧马缰,却发现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沒半点力气,看这样子,是不可能使刀保护涟漪的。 容璧再回头,看着青骢马蹄后不断蔓延到小道深处的血迹,如信号一般的提醒杀手來杀害他们。 再这样下去,他和涟漪都会死的。 容璧想要放涟漪下去,自己骑马滴血引开杀手,让涟漪躲在深林中,趁机逃离,只有这样,涟漪才可以活下來。 容璧却沒有直言,而是把下巴搭在涟漪的肩上,在涟漪耳边小声说:“阿涟,若有机会,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不!”涟漪立刻否决说,“我不能抛弃你!” 容璧觉得他的眼皮很重,似乎灌了铅,恨不得立刻合拢双眼,可容璧还是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控制自己不合拢双眼。 涟漪紧紧拽着容璧不放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可能抛弃容璧。 “可是,有你在,马跑不快,我们都逃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颓然跌落 涟漪不懂容璧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容璧的脸,容璧微眯着眼,看不到他的眼神,不懂他的情绪,有些苍白的嘴角微勾,痞气十足。 涟漪疑惑,刚想开口问时,后颈便受了一个手刀,涟漪觉得头晕目眩,紧搂容璧身体的手放松,容璧便轻轻推了涟漪的肩膀一下,涟漪的身体就如失去依附的菟丝花一般颓然坠落,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容璧开开合合的唇,那好看的唇在说:“我不想死。” 涟漪颓然跌落在地,因惯性向道路旁的小坡滚去,卷着落叶泥土一同滚落,涟漪觉得眼前一片灰黑,全身无力,便任由身体不断下落,下落到无底深渊。 她觉得头晕目眩,容璧拍击她后颈的力气并不足以拍晕她,可不断的滚动依旧让涟漪想要昏睡,或许,睁开眼就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天上的仙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滚落的速度渐渐变慢,涟漪仰卧在地上,全身满是淤泥落叶,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沒人会发现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心灰意冷的活死人。 马蹄声渐渐远了,但脚踩枯叶的声音渐渐多了起來,然后是一群人说:“快些!很快能追上他们了!” 怎么可能追的到呢?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追的上马呢? 脚步声也渐渐远了,周围一片寂静,涟漪紧闭着眼,感觉自己陷入混沌中,找不到开天辟地的方向,孤零零的躺在一个沒有名号的小坡中,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心灰意冷,再沒有抗争的力气,涟漪就想这样静静的躺着,不去想自己的死活,不去想容璧的背叛,不去想京城的动乱,放空一切,静静的躺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只是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太阳穴有微微的痒意,打湿了鬓发,就如容璧轻轻抚弄她的鬓发,容璧的话再次在涟漪耳边回放,他说:“我不想死。” 是啊,容璧有权力推开自己这个累赘,她沒有理由要容璧陪着她一起死,自己有什么可愤怒的,难倒就因为她不会抛弃容璧,就不许容璧抛弃她吗? 这是用自己的观念绑架他人,或许,别人根本就不屑你陪着他死。 涟漪挣扎着坐起來,她同样也不想死,更不想因为别人的背叛而死,她要为自己活。 涟漪连手带脚的趴上小坡,想沿着小道回到小镇,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刚走沒两步,就遇见一个分岔口,涟漪皱眉,为何那些杀手能够那么精确的知道他的的走向? 涟漪猜测定是有什么指引着那些杀手追來,便蹲下仔细观察小道,立刻就发现落叶堆中的鲜血,滴滴点点,一直蔓延到小道深处,若是跟着血迹走,定可回到小镇。 涟漪立即踩着容璧的血原路返回,只是每走一步一步,心中就越发不安,似乎有什么压在心里,涟漪不由回头看容璧离去的方向,脑中立刻浮现容璧趴在马背上,手指不断滴落血液,指引着杀手去追他。 不!不对!容璧绝对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他救过自己无数次,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 涟漪立刻转身奔向小路的另一条,奈何速度不快,根本比不过那些杀手,如何救得了容璧?即使她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这就是容璧推开她的原因吧……想用自己引走杀手,再把她逼走,好让她有机会逃走。 涟漪便渐渐止住了步子,以容璧的力气,不可能拍不晕她,就是为了方便她逃跑吧。 可望着满地的鲜血,涟漪又猜测,容璧怕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全身乏力,脑中随即浮现容璧微眯的双眼,和微微苍白的嘴唇,涟漪瞬间醒悟,心中一痛,如受了剜心之苦,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跌坐在地,眼神涣散。 容璧,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他不想她陪着他送死,便算计好一切,知道她不会自杀,知道她可以按原路返回活下去,知道她不可能追上他,就替她决定了一切,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活路! 涟漪的心如绞痛一般,她立刻用手捂住心口,心口却有什么东西硌着,涟漪涣散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她拉住脖子上的红线,把竹笛从怀里拉出,竹笛变成原來大小,涟漪立刻放在唇边胡乱的吹奏,心中祈祷,修竹快來!快些來救容璧!她只能靠他了! 沒吹几下,身后便传來修竹清冷的声音,低沉如远在天际,说:“漪儿,你怎么了?” 涟漪立刻站起來,用双手紧紧拽住修竹的衣袖,祈求说:“带我去找容璧,去救救他好不好?救他,好不好?” 修竹沒有立刻答应,低头看涟漪满面灰尘的脸,可以用蓬头垢面來形容,比当初在被拔去仙骨时还要狼狈,她的双手还带着泥土,拽着他雪白的袖子,染成一块块灰斑。 涟漪见修竹不回答,泪水便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落下,冲刷了脸上的灰尘,让白皙的肌肤露出,却更加可怖,修竹不忍,便用袖子轻柔的替涟漪擦去脸上的灰尘。 见修竹依旧不回答,涟漪更加焦虑,祈求说:“修竹,我求你了,你救救容璧,求你了。” “漪儿,如今,你也会为了别人而落泪了。”修竹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涟漪为之震惊,她这个石头,竟会为了容璧哭。 “你只哭过三回,每次,都在我面前,可都不是为了我。”修竹低沉的声音似叹息,“我希望,有一日,你会为我而哭。” 涟漪呆住,修竹一把搂住涟漪的腰,瞬间便到了一群人中央,杀手们吓了一跳,不知涟漪和修竹如何瞬间到了他们中央,吓得向后猛退几步。 容璧正趴在马背上,陷入了昏迷,鲜血还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下,涟漪立刻冲到青骢马前,青骢马便蹲下,涟漪立刻把容璧搂在怀中说:“容璧,你快醒醒!别睡了!” 容璧还有浅浅的呼吸,但是脸色惨白,体温也低于涟漪的体温,涟漪更加慌乱的说:“容璧,你别吓我!修竹來救我们了!你快醒醒啊!” 修竹上前点了点容璧几个穴位,止住伤口流血,然后转身不看涟漪痛不欲生的脸 ,冷着脸对杀手说:“都冲我來吧,我会留你们全尸。” 杀手们被修竹嚣张的气焰激怒,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修竹却不似从前那般使用法术,而是随手夺过一人的长剑,一个转身便杀了站在涟漪和容璧身后的三个杀手,扬起满地枯叶,涟漪却无心去看修竹飘逸的身姿,正拼命的搂住容璧,让容璧的体温不再下降。 杀手被修竹的身手所震慑,纷纷退后,修竹却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就了结了几人的性命,速度快的令人发指,杀手立即转身逃跑,却还是被修竹夺命的长剑所杀,还沒反应便丧了性命。 灭口之后,修竹便走到涟漪身边,牵着涟漪的手说:“我不会医,救不了他,只能带他去你们人间的神医哪里,可以吗?” “可以!”涟漪立即点头,梁子尘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一定可以救活容璧的! 修竹便拉着涟漪的手,不似从前那般轻易的带着涟漪瞬间转移,而是口中默念法决,让三人周身散发淡淡的光芒,涟漪觉得刺眼,便闭上眼睛,等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安乐侯府后园,而梁子尘正搂着一个瘦巴巴的婴孩,沒有发觉他们的到來。 涟漪立刻哀求说:“安乐侯,求您救容璧!” 梁子尘吓了一跳,抱紧婴孩皱眉说:“你怎么进我梁府的?” “我带她來的。”修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命令说,“救他。” 梁子尘挑眉,勾唇冷笑说:“凭什么?” “凭我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回原样。”修竹刚说完,梁子尘就难以置信的问:“果然?原样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窥视别人的命运?” “对,只要是凡人的宿命,你都能看。”修竹走到梁子尘身边,把赤耀抱进怀中,说,“去救人吧。” 怀中一空,梁子尘心中有些不虞,但一边摇着轮椅回屋,一边说:“捣药,把容公子抱进房中。” 涟漪知道梁子尘这是答应救容璧來,立刻把容璧递到捣药怀中,感谢说:“多谢安乐侯!” “要谢就去谢那位,我可是受了他的好处。”梁子尘说完便把门关上,开始全力救治容璧。 涟漪立刻对修竹说:“修竹,多谢你,若这次沒有你帮助,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修竹硬巴巴的说,满嘴的苦涩,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心中一点也不想救容璧,奈何不想看涟漪失望悲伤的脸,更不想让涟漪一直挂念容璧,一直不肯忘怀直到成为执念,他最终还是选择救容璧。 涟漪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就如第一回见面一般,两人各有心思,无言以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有情皆孽 涟漪觉得很尴尬,看着修竹怀中的婴孩,那婴孩十分瘦弱,看起來病蔫蔫的,涟漪便主动开口笑道:“修竹,我想抱抱这孩子。” 修竹低垂下眉眼,说:“他是药儿。” 涟漪震惊住,立刻冲上前看自己观察那孩子的五官,干黄肌瘦的脸把眉眼突出,那眉骨和眼角和自己的极为相似,果真如他们所说,赤耀长的和自己很像,并且是越发的相像。 认出赤耀的涟漪不由难过道:“药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赤耀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涟漪看了几眼,沒有似从前那般看见涟漪便咯咯发笑,反而大声哭叫了起來,涟漪立即哄到:“药儿不哭,药儿不哭,姑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修竹把赤耀递到涟漪怀中,赤耀还是不断的哭,修竹说:“他生病了,便瘦成这个样子。” 涟漪低头吻赤耀的脸颊,喃喃说:“药儿,你定要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过了好一阵子,赤耀才停止哭泣,小手拉着涟漪的长发不放,似乎一放涟漪又会和以前一样消失很久。 修竹依旧低垂着眉眼,说:“既然你已无碍,那我便走了。” “修竹。”涟漪立刻抬头看着修竹,真诚说,“谢谢你。” “我说过了,不必谢。”修竹觉得口中的苦涩越发的浓重,而身体也越发的虚弱难受,他不久前放过血,颜渊还特意嘱托他不许用法术,但涟漪一吹竹笛他立刻就赶过來了,谁知又是为了容璧。 体力就快枯竭,再留在人间只怕会晕过去,修竹便主动说:“我走了,过几日就來看你,顺便为梁子尘恢复双眼。” 涟漪点头,沒有发觉修竹的不对劲,便搂着赤耀看着修竹身边出现点点光晕,光晕渐渐扩大,而修竹也渐渐消融于光晕之中。 修竹离开之后,涟漪便出走独属于梁子尘的药园,随便抓了一个侍女问:“最近京城情况如何了?” 那侍女不认得涟漪是谁,但知道涟漪曾在安乐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如今还抱着梁子尘心尖上的太子,便以为涟漪是未來的侯爷妇人, 又因涟漪后來离开,她只当涟漪是外地人,不知现在京中状况,便耐心回答说:“墨太后毒害皇上,让皇上昏迷不醒,并且还毒害太子!听府里的人说,那毒凶残的很,太子活不过十六七岁呢!” 涟漪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僵硬的低头, 看着怀中赤耀肌黄的脸说:“活不过十六七岁?” “原本是这样的,但我们家侯爷是谁啊,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那侍女骄傲说,“若太子每日都喝我们侯爷制的药,就可以活到四十來岁呢!” 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陈国的帝王最长寿的也不过五十來岁而已,活到四十,也足够了。 “因皇上和太子的病,皇后心中郁结,导致大病缠身,所以如今都是梁太后把持后宫,朝政都是豫章王掌管,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百姓们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呢!” 涟漪沉默,不知作何评价。 “这还不止!豫章王替皇上清君侧之后,也沒有产生什么不轨的心思,例如,猃狁人攻打剑阁城,豫章王二话不说便派兵前去支援剑阁城,沒有想着用武力拿下皇位呢!” 既然重兵已经沒有了,那他们的计划也算完成了大部分了,涟漪紧了紧拳头。 “在把墨家这个毒瘤清除之后,豫章王还为涟漪公主和容丞相平反了,那些污蔑丞相和公主有私情要谋反的容府的人,并沒有被太后乱棍打死,而是关起來了,如今墨家覆灭之后,他们都出來说是墨家的人逼迫他们污蔑公主丞相。” 涟漪沒想到,沒想到还有人会为她着想,梁太后还是心疼她的吧,才会顶着手段毒辣的名头把那些人拖走,只为如今还她一个青白。 “但那些人还是被豫章王杀了,因为豫章王说他们陷害丞相还又背叛墨家,简直无耻人渣,一怒之下便都杀了。” 赤喾是那样容易冲动的人?不是,他不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暴怒而毁灭十几条生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什么理由不希望那些人活着。 为何呢? 涟漪深思,难不成?这些人是赤喾的人?在陷害了容府之后,又反咬墨家一口,赤喾为了灭迹,便要灭口,这才要了他们的性命? 涟漪越想越觉得可能,赤喾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局,害死了她的父皇,又毁了墨家,却还受到百姓赞誉,令人可怖的算计能力。 “现如今,墨家只有墨皇后,还有镇远侯还安稳在世,其他人,要么死,要么沒了消息,就如那墨良娣,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豫章王翻遍整个京城也沒有找到,人都憔悴了许多,当初那个二男争一女的传闻又被翻出來了,说豫章王如今依旧痴念墨良娣,也不在意她的身份。” 涟漪想不到赤喾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去找墨歌,墨歌是赤潋的侍妾,赤喾这样做,一定会失去一部分人心,但也会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可最重要的是,赤喾定会受到朝廷元老们给的压力,赤喾若想要登基,必定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但听这侍女的语气,似乎,百姓都替赤喾惋惜,惋惜他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赤喾多么伟大啊,不在意墨歌的身份地位,不在意她生死与否,都要把墨歌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百姓如何会不喜欢他? 这样的笼络人心之术,就连容璧也比不上吧。 只是,以墨歌那样纯善的性子,不知要如何看待她的家人都死在她爱人手上,只剩几人而已,想到剩下的两人,病沒有墨太后,涟漪便问:“墨太后也去了吗?” “前几日在冷宫去的,听说,是自戕。” 自戕?涟漪摇头,墨皎那般强硬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性命,涟漪不信,便说:“你从哪儿听來的?难倒不知道墨太后是最最好强之人吗?” “知道啊,但确实是自戕啊,因为是我家侯爷说的,侯爷不可能骗我们。” 涟漪难以想象墨皎会以这样的方式逝世,定时有什么刺激到墨皎了,涟漪便问:“那你知道墨太后是为何会自戕的吗?” “那我偷偷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侍女把头探到涟漪耳边,小声说,“听说啊,是容府的容大学士去冷宫看墨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墨太后不知怎的突然用银簪刺进大学士的胸口,大学士受伤倒地,墨太后便用银簪自戕了。” “那大学士如今怎样?”涟漪担忧问,容与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又受了这样一扎,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大学士并沒有死,但也伤的不轻,只怕活不过半年了。”侍女叹息说,“不知又是怎样一段孽缘。” 孽缘,有情皆孽, 无人不苦。 原本在怀中安稳睡觉的赤耀却突然大哭了起來, 涟漪立刻问:“太子有奶娘吗?他或许是饿了。” “有的。”侍女领着涟漪到梁子尘房间旁边的一个屋子,里面有三个奶娘五个丫鬟,见涟漪抱着赤耀,便不满说:“你谁啊,太子是你能随便乱抱的吗?” 涟漪不想暴露身份,便主动把赤耀递给她们,然后说:“你们好好照顾太子,我先行离开。” 涟漪说完便转头离开,沒有一丝留恋的样子,那些人又骂骂咧咧说:“一点也不留恋,可见她不喜欢我们太子。” 涟漪在前面听着觉得有些无奈,也沒回头和她们吵,对身边的侍女说:“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想洗澡行吗?” 侍女点头,带着涟漪到了浴室,然后便出去了,涟漪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发现十分松散,便知自己是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怪不得沒人认出來她是涟漪公主。 涟漪脱下粗糙的衣裳,然后沉入水中,让温热的水包裹她,卸掉所有疲惫,涟漪渐渐进去梦境。 梦里,容璧骑着高头大马,满身红色,就连面上都带着红光,这是涟漪第一次见容璧穿红衣,他勾着唇角,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说:“娘子。” 红衣让容璧的脸莫名变得妖艳,但左眼下的十字伤疤太过突兀了些,涟漪想开口回答容璧,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容璧搂着她,替她脱去繁复外衣。 涟漪的脸有些红,半推半就着让容璧替她宽衣解带,也摸索着替容璧宽衣,正认真与腰带斗争时,一个吻落在脸颊,涟漪抬头笑,却沒看见容璧,反而是陛犴现在她面前,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极为服帖,让他妖冶的脸更加妖异。 涟漪想要大呼,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陛犴的手依旧在解她的喜服,涟漪不由挣扎起來,不断哭泣。 “喂,你哭什么。”梁子尘的声音此刻显得极为清悦,涟漪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梁子尘,梁子尘正坐在轮椅上,脸颊微微鼓起,似乎是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潇潇雨歇 涟漪立刻抹了抹眼泪,却发现手背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的靠在浴桶旁,清澈的水一眼见底,涟漪立刻捂住身体向下沉,慌乱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浴室,我怎么不能來?”梁子尘深深皱眉,轻微洁癖的他怎么能够容忍满身污垢的涟漪用他的浴桶洗浴,便生气说,“别遮了,我什么都看不到,立刻穿上衣服给我滚。” 涟漪觉得十分委屈,明明是他的下人带她來这里,她还不想用他的浴室呢!涟漪立刻出了浴桶,然后飞快穿上衣服,懒得对梁子尘解释就走向房门。 “喂,你还沒解释!”梁子尘不肯放涟漪走,拉着涟漪的衣袖不许她离开。 涟漪只当梁子尘要听她为何会在他的浴室,并不想把责任推给那个为她说明京中情况的侍女,便低着头沉默不说话,任由梁子尘乱想。 “说啊,你为什么哭?” 涟漪惊讶抬头,凝视梁子尘的脸,梁子尘依旧深锁眉头,好看的水弯眉纠结在一起,涟漪不由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梁子尘的眉心,说:“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梁子尘把涟漪放在他眉心的手指拍开,哼道:“还说我呢!你哭什么!” 这是在关心她吗?涟漪微微笑道:“梦见陛犴了,他穿红衣我穿嫁衣,不想嫁他,便哭了。” 梁子尘轻啧,讽刺说:“恨嫁了?梦里都梦到嫁人。” 涟漪不理梁子尘的明嘲暗讽,依旧微微笑问:“看见我哭,你开心不开心?我记着,你一直很想看我哭來着。” 梁子尘沉思一下,然后说:“不开心,因为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你一梦见陛犴哭了!叫我如何开心?” 涟漪被梁子尘的话逗笑,心想梁子尘果然就是一个别扭的孩子,便笑着说:“你对我那样不好,我怎么会不哭呢!但我都是背着你哭,不让你看见罢了。” 梁子尘这才满意了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涟漪,若我娶你,你会日夜哭闹吗?” 涟漪被梁子尘的突发奇想给吓着,但还是镇定说:“不会,有什么好哭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沒什么好哭的。” “你骂我?竟敢骂我是鸡是狗!”梁子尘勃然大怒,也忘了什么要娶涟漪的事了,松开涟漪的衣袖就把涟漪推向门外,说,“滚远些。” 涟漪立刻开溜,嘴里还是不断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安乐侯您别多想啊。” 梁子尘懒得听涟漪解释,啪的一声把门合拢,把涟漪拒之门外,涟漪却松了一口气,笑着想,不知梁子尘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鬼东西,嫁给他简直是和嫁给陛犴一样恐怖的事情,她以后要远远避开梁子尘才行。 梁子尘既然回來洗浴,就说明他依旧治好了容璧,涟漪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容璧,恰好捣药正在门口不远处,涟漪便走上前微微欠身说:“捣药,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容丞相?” 捣药点头,领着涟漪走了一阵便到了一个房间,房内有三四个姿色尚可的侍女正在为容璧擦拭身体,衣裳大大敞开,胸前的伤口和疤痕都暴露无遗,涟漪心中立刻升起无名怒火,沉声说:“你们都出去,我來就行。” 有人认出了涟漪,拉了拉旁边的人的袖子,示意她们离开,几人便躬身离开,还顺便替涟漪关上了门,留涟漪一人站在房中呆滞住,她刚刚在做什么?命令别人走开,自己亲手为容璧擦拭身体? 这种事情她并非沒有做过,但让旁人知道还是不妥,涟漪不知是立刻出门反悔还是继续留下來,硬着头皮为容璧擦拭身体。 纠结了半日,涟漪还是选择留下,话既然都说出口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再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嫁给容璧,还有什么可怕的,说她不知廉耻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女人碰容璧一下,看一眼也不行! 涟漪便拧了拧毛巾,坐在床畔,为容璧细细擦拭上半身。 容璧的手臂、肩背和胸口有许多伤口,狰狞的伤口已经被梁子尘用线缝好,露出粉色的肌肉纹理,还有凝结的血迹,涟漪不由叹息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旁的血迹擦拭干净。 擦拭中,偶尔指尖会划过容璧的肌肤,容璧胸膛上的肌肤白皙细腻,竟和涟漪的不相上下,可惜白璧多瑕,满身狰狞的伤口,还有心口前那拳头大小的疤痕,涟漪知道,那是当初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疤,和脸上的十字伤疤一样,都是她赠与他的。 涟漪难免悲哀,容璧这样的翩翩贵公子,竟会受到这么多的磨难,身上的伤口都可是他的胸章, 他保护她爱怜她的证据。 涟漪不由低头轻吻在容璧心口的伤疤上,这拳头大小的伤疤一点也不狰狞,在涟漪眼中甚至无比美丽,涟漪又吻了吻容璧左手手臂,这里也有淡淡的崎岖伤疤,是当初容璧为了忍住**而留下的伤痕,最后,涟漪又吻了吻容璧的左脸颊,在那道十字伤疤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逗弄他的身体,容璧微微颤抖了一下,涟漪僵住,不敢乱动,生怕一起身就看到容璧笑谑的眼神,涟漪便一直趴在容璧身旁,用双手支起身体不触到容璧也不起身。 趴了许久也不见容璧有反应,涟漪支撑不住,便坐了起來,容璧并沒有睁开眼睛,依旧在沉睡,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为容璧擦拭身体。 只是擦到下半身时涟漪还是有些踌躇,面颊通红,因为她之前都是把容璧的裤子掀起來擦拭,然后才闭着眼胡乱的擦了几下重要部位,今日还是和曾经一样吧,加起來活了上千岁的她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做这些事情。 等全部擦好涟漪要出门倒水时,梁子尘却猛的推门而进,说:“听说,你为容璧擦拭身体?”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会突然闯进來,红着脸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他是未來驸马,本公主不许别的女人碰他,不行吗?” “妒妇。”梁子尘对涟漪下定义,涟漪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妒妇怎么了?妒妇忠坚!” “倒也是,我那嫡母也算是一个忠坚的妒妇。”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所以才把我的生母给杀害了,然后又残害我。” 涟漪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題,只能静静凝望梁子尘的脸。 “她啊,恨极了我,我当然也恨极了她,因为她把我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梁子尘哂笑了起來,说:“你也要做这样的妒妇吗?” 涟漪立即摇头说:“我绝不许他娶别的女人,若他娶了别人,怎么对得起我妒妇的名号?” 梁子尘无言以对,只能强硬说:“反正我最讨厌妒妇就是了!” 涟漪知道梁子尘心中苦涩,正想安慰时,却有下人闯进來说:“安乐侯,不好了!太妃难产,豫章王急召您去呢!” 梁子尘却慢悠悠的说:“不想去,女子生产找我做甚,除非要死了再叫我去吧。” 梁子尘一幅活人不医的样子让下人十分无奈,只能默默退下去,涟漪陷入沉思,也不知易潇潇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易潇潇一举得男,赤喾想要登上皇位的难度又加大一分。 涟漪便故意说:“安乐侯,豫章王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派人來传你的,或许,太妃如今就快不行了。” 梁子尘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别扭说:“我还沒给女子接生过,不想去。” 涟漪继续怂恿,说:“安乐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医术了,自信些,你的医术很精湛。” 梁子尘被涟漪赞扬的开心,便摇着轮椅自己向门外走去,准备去皇宫看看易潇潇,指挥指挥别的太医便行了。 涟漪好奇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便坐在容璧床畔看着容璧的脸走神,易潇潇要生了,那是她父皇遗留在世的生命,她将有一个极小的弟弟,赤耀也将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叔叔或姑姑,有些荒谬,却还是发生了。 既然易潇潇都要生了,那就说明时间也差不多了,陛犴,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吧。 涟漪便安心的等着梁子尘回來,等他说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 这一等就到了大半夜,涟漪都想去睡时,梁子尘才回來了,却满脸严肃,沒了平日里的冷笑,显得严峻无比。 涟漪立刻问:“太子是男是女?” “男。” 涟漪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健康吗?像我父皇吗?” “健康,有一点儿像先皇。” 涟漪非常欣喜,扬起嘴角,却见梁子尘冷着脸,似乎并不开心,涟漪便问:“怎么了?一直冷着脸。” “易潇潇死了。”梁子尘突然说,就如一个重雷,让涟漪难以反应过來,再次反问:“你说什么?” “易潇潇死了,我沒能留下她,我的医术,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精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赤潋醒来 易潇潇走了,京城却飘起了六月的雨,缠缠绵绵无休无止,潇潇细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涟漪站在回廊处,望着雨大芭蕉溅起小小的水花,心中感慨万千。 父皇走了,墨皇后走了,易潇潇走了,还有墨家和容家那么多人,都在这一场浩劫中灭亡,希望,她和容璧能够熬过。 新生命也添了两个,一个是她的侄子赤耀,一个是她的弟弟赤泌,她却不知要如何面对赤泌,因为他的生母害死了他的父皇。 易潇潇为了报仇害死了她的父皇,如今又因她与父皇的孩子而死,也不知是否是因果报应。 听梁子尘说,易潇潇死前,为她的孩子起好了名字,叫泌,泌水河的泌,与赤潋和涟漪同样的字辈。 赤泌,这个孩子的名字也不知是有怎样的寓意,泌水城,他们就是在泌水城害死了她的父皇,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他们永远也不忘先皇是怎样死在他们手里的吗? 涟漪甩头,强迫自己不再想易潇潇,转念想到梁子尘,易潇潇的死给了梁子尘一个刺激,因为只要他出手,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留下那人的性命,可昨日他费尽全力也沒有救回易潇潇,这事让梁子尘的自信受了一个重重的打击。 所以从昨晚到此刻,梁子尘都沒有出过房门,甚至滴水未沾,若再这样下去,依梁子尘的身体只怕要出事。 涟漪走到梁子尘的房外,捣药正站在外面來來回回走动,也极为担心梁子尘的身体,见涟漪來了,立刻跪下说:“拜见长公主。” “快快起來。”涟漪虚扶起捣药,问,“你家侯爷还是滴水未沾吗?” “是,房内也沒有动静。” 涟漪想了想,便拍门说:“安乐侯,药儿正闹腾着,不肯吃饭,怎么办啊?” 门立刻便开了,梁子尘坐在轮椅上骂道:“一群沒有的废物,一个婴儿都照顾不好!” 涟漪立即点头说:“是啊,药儿一直哭闹不止呢,定是想念安乐侯了。” 梁子尘摇着轮椅很快便到了赤耀的房间,赤耀正静静的躺在摇篮里,并沒有如涟漪所说的那样哭闹,梁子尘不由怀疑说:“涟漪,你不是说太子在哭吗?” “太子沒哭不是更好?”涟漪笑着说,也不怕激怒梁子尘,劝道,“可太子身体太差了,若安乐侯不好好用膳,养好精神照顾太子,那照顾太子的时间是不会长久的。” 梁子尘看了涟漪几眼,猜出涟漪的目的,却沒有像往常一样揭穿,甚至是答应说:“那你陪我吃会儿饭吧。” 涟漪笑着点头,然后吩咐捣药上饭上菜,还推着梁子尘回了房间,一路上不断找话題说:“过几日,修竹就会來替你治好眼睛,你不必担心。” “我和容璧在梁府的事情你沒有告诉赤喾吧,一定不要告诉他哦,不然我们会死的很惨的。” “容璧还要多久才醒啊?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梁子尘静静的听着,沒有说一句话,但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静静与涟漪一同分享这个缠绵的下雨天。 潇潇细雨未歇,宫里冷清了许多,新生命的诞生并沒有给宫里带來任何惊喜和恐慌,宫女太监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工作,不因易潇潇的去世或赤泌的出生产生一点变化。 赤喾坐在青梁殿的石阶上,细雨拂在身上,凉意从脚底到头顶贯穿而过,又一个人去世了,一个原本可以好好活在世上的人因他复仇的计划而丧命,他如何能够安心。 易水寒那也传來了信件,说他很快就可以到剑阁城,猃狁听说他來了,便打了退堂鼓,都纷纷离剑阁城远了些,驻扎到泌水河畔了。 信件很简练,虽然沒有提及易潇潇的只言片语,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京中局势的关注,对他们安危的在意,甚至是逼问赤喾,为何要让那些容府的人随随便便就这样死了, 不是说好要杀了皇上,然后嫁祸到容府身上吗? 赤喾直接回答他不愿再伤害更多的人了,容府还是有好人的,他不能一概而论把所有人都赶净杀绝。 至于易潇潇身死的消息,赤喾却犯了难,不知要不要把此事告诉他,若写了,易水寒的心情必定会受到波及,只怕对剑阁城百姓不利。 可不写,易水寒也有能力知道京中发生的一切,所以还是写了吧,易水寒的承受能力比自己想的要高得多。 赤喾便站起身回到青梁殿,随意擦了擦润湿的头发,就拿出笔墨简述现在京中的情况,然后便直说了易潇潇身逝的消息,再小心安抚一下,再装入蜡丸中要随从送出宫去。 做完这些,赤喾才去内室看看新王爷赤泌,赤泌才刚生一日,眼睛都沒睁开,眉眼与易潇潇很像, 他生的胖,足足有九斤,才导致易潇潇难产,血崩而亡。 一直服侍易潇潇的侍女并不太喜欢赤泌,因为易潇潇是因赤泌而死,所以都冷冷的现在一旁,只有不明真相的奶娘一直守在摇篮旁。 赤泌似乎感受到來自外界的森森凉意,圆嘟嘟的身体蜷成一团,赤喾有些心疼,赤泌一出生就沒了父母,母亲还是害死他父亲的间接凶手,哥哥姐姐也必定不会喜欢他,他就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吊在空中,就如自己一样。 母亲早逝,父亲不在身边,只能在别人的屋檐下小心翼翼的活着。 赤喾伸手抚了抚赤泌圆鼓鼓的肚子,轻声说:“泌儿,泌儿,就如泌水河一样养育万千百姓,你定要好好活着。” 易潇潇起这个名字,应该就是这个含义吧,赤喾心想。 赤泌似乎是听懂了赤喾的话,竟然睁开了眼,如赤耀般漆黑的眼珠盯着赤喾看,赤喾不由更加喜欢,更加卖力的哄赤泌开心。 赤喾正逗弄这赤泌时,有一个太监风风火火的跑过來,跪在赤喾面前欣喜说:“豫章王,豫章王!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赤喾眼皮一跳,忍住震惊,镇定问:“太医去看过吗?” “还沒,皇上说急着想见您呢,要好好奖励您一番。”太监讨好的说。 赤喾微微皱眉,赤潋竟然要奖赏自己,是以退为进吗?也是,他被包围住,他身边的人也差不多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赤潋想要最快速度解决难題,就只能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了。 赤喾点头,对赤泌说:“泌儿,我去去就來,你睡一觉吧。” 对赤泌解释完,赤喾才跟着太监來到赤潋的寝宫,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不知赤潋是怎么醒來的,真是奇迹。 赤喾低下头,推门走进赤潋房内,便看到赤潋正襟危坐坐在椅上,见赤喾來了,他立即笑道:“阿喾來了,多谢你在朕昏迷时多翻照料,朕欲亲自见你,奈何他们不让朕走,朕只能传召你來,不知你想要朕赏你什么?” 奖赏?赤潋突然醒來就已经让他震惊了,而赤潋不同寻常的行为也让赤喾不安安,赤喾眼皮突突的跳,心乱如麻,不知要怎么回答。 “阿喾,若你不说,那朕就自作主张了。”赤潋说完就猛的咳嗽了一下,甄哥立刻上前扶住赤潋刚刚回复的身体,支撑着不让他倒下。 赤喾依旧低着头,不肯看赤潋与甄哥两人。 “把墨歌还给你可好?” 赤喾猛地抬头,笑问:“果真?皇上,您真的愿意把歌儿还我?” “果真。”赤潋脸上带着笑,“我带你去见墨歌吧。” 赤喾沒想到,他翻天覆地在京城内外找了十几日都沒找到的墨歌竟然会在皇宫,他从來沒有想过赤潋他们竟然会那么大胆,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接连受到刺激的赤喾想都沒想就答应说:“好,皇上,带我去见歌儿。” 甄哥便扶着赤潋起來,赤喾紧随其后,宫女们都还好对付,可门外的护卫却不肯了,拦着赤喾和赤潋说:“王爷,皇上身体还未恢复,您怎么能让他出來?” “让开,本王的话你也不听吗?”赤喾沉声说,他们都是易水寒的人,他若不生气他们是不会听他的话的。 护卫们无奈,只能让开一条路让赤喾和赤潋离开,赤潋便率先走出重围,赤喾立即跟上。 可走了沒两步,赤潋便停下,背对着赤喾冷冷说:“朕不能把墨歌给你。” “为何!”赤喾暴怒,一把揪住赤潋的衣襟,说,“你与别人恩恩爱爱,却不让我与歌儿在一起!若不把歌儿给我,你信不信我把她杀了!”赤喾指着甄哥,双眼凶刹,带着血丝。 赤潋立刻把甄哥护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收敛,然后说:“朕醒來的消息已经被朕传出宫了,你不是想要名正言顺夺这皇位吗,不,朕不给。” 此刻也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锦衣卫,把赤潋他们围在中间,赤潋示意他们保护甄哥,然后冷冷说:“墨歌死了,朕如何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墨歌自缢 赤喾双眼失去焦距,全身都在颤抖,紧拽赤潋衣襟的手也松开,赤潋立刻推开赤喾,锦衣卫立即把赤潋包在中间,不让赤喾有机可乘。 缠绵的细雨打在他们的身上,赤喾的鬓发都贴在苍白的脸上,让他显得无比憔悴颓靡,赤潋不由心想,赤喾他,今年才十七岁吧,看起來却成熟的像十**岁的男子,可见,边塞得风霜让赤喾承受了多少,才使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如今不是他怜惜的时候,赤喾是他的敌人,赤潋立即止住同情,看着痛不欲生的赤喾说:“赤喾,朕醒了,你若是想要朕这个位子,直接与朕斗便是,输了,朕心服口服把这个位置给你,可你若是输了,朕也不会要你性命,但会把你终身流放。” “呵呵呵……”赤喾不断摇头,似乎难以相信赤潋的话,他不信,不信墨歌就这样离他而去,于是逼视赤潋,追问说,“你说!歌儿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啊!” 赤潋也直视赤喾的双眼,冷冷说:“自缢而死。” “不可能!”赤喾还是不断摇头,他想不相信拥有那样美好笑容的墨歌会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会舍得离他而去,让他再无生的乐趣。 “是你间接害死了她。”赤潋面无表情的说,看着赤喾猛的僵直的身体,按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你把墨家毁灭了,她自然恨你,你又要谋反,她不想再见你,于是自杀了。” 赤喾颤巍巍的向后退两步,伸出自己的双手,空洞的双眼直瞪双手,似乎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的手不仅暗中推波助澜导致墨家的毁灭,还同时把歌儿推向死亡。 “你是知道墨歌的性子的,她那般纯善,如何能够接受双手沾满她家人鲜血的你?她又一直怜惜在意百姓,不齿你的行为,怕你受到报应,便用自己的死來减轻你的罪孽,让你余生过的好些。” “哈哈哈!她为我而死!就是我最大的报应!”赤喾癫狂了一般,狂笑了起來,引得宫人纷纷驻足观看。 赤潋低垂下眉眼,再也伪装不下去,对身边的锦衣卫说:“把豫章王送回寝殿,好好照料。” 锦衣卫立即架起赤喾,不让赤喾有半点逃跑的可能,局势立即扭转,如今竟是赤潋挟持赤喾,甄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搂住赤潋说:“赤潋,还好你醒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赤潋也紧紧搂住甄哥,抚着甄哥早就湿润的发丝,心疼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 “我不苦!苦的是药儿,他……”甄哥还沒说完便泣不成声,赤潋心中一惊,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甄哥抹了抹眼泪,哽咽说:“他中毒了,赤喾前几日把他送到安乐侯那儿医治,我沒有保护好他……” 赤潋立即对宫人说:“摆驾安乐侯府。” 甄哥趴在赤潋怀中断断续续说:“赤潋,阿涟和容璧也不见了,我沒他们的半点消息,我怕他们……” “别怕,容璧他们一定沒事,不然,我怎么醒來的。”赤潋安抚甄哥,“那个混进來救我的宫人应该是容璧的人,也只有他能够做出如此之决绝的法子,把赤喾逼向死路,逼他反,然后赶净杀绝,不留祸患。” “我虽不懂是何意,但我相信他的法子管用。”甄哥心中更加偏袒容璧,若涟漪嫁给他,容璧定会对赤潋尽心尽力,赤潋便不用那样辛苦了。 步辇正好抬來,赤潋扶着甄哥上去之后自己才上去,在步辇上,赤潋亲手为甄哥擦拭润湿的长发,甄哥也为赤潋擦干衣摆,两人一路招摇,引得百姓都跟在他们身后,小声议论说:“皇上醒了,和皇后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听到这些话,赤潋不由扬起唇角说:“哥儿,他们都羡慕你呢。” 甄哥依偎在赤潋怀中,面色不显,但心中却早已动荡不安,因为她马上就要到安乐侯府了,若有人认出了她怎么办?之前的她那般狼狈,是不是会丢赤潋的面子? 手掌的老茧早就消失,可心里的老茧永远也不会消失,甄哥不由恐慌。 两人摇摇摆摆招摇着來到安乐侯府,赤潋也不派人传唤梁子尘,直接在外面叫道:“豫章王來了,速速开门。” 有人从里面探出一个头,锦衣卫立即把门给推开,然后站在门两旁,恭迎赤潋和甄哥入内。 赤潋扶着甄哥下辇,拉着甄哥的手走进安乐侯府,可甄哥的手却不自然的颤抖,赤潋以为甄哥是怕见不到赤耀,便安慰说:“别怕,安乐侯医术绝伦,药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甄哥却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说:“我不怕,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些不好的回忆都过去了,以后美好的回忆会把那些不好的给掩盖掉,你不必介怀。”赤潋并沒有逼问甄哥她曾在安乐侯府发生过什么,他只恨自己当初沒有早些遇见甄哥,不能让她少一些不好的回忆,多一些美好的未來。 甄哥这才放心的把手放在赤潋的掌心里,然后在赤潋耳边小声说:“等安定下來了,我就把我曾经的一切都告诉你,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嫌弃,心疼还來不及。”赤潋捏了捏甄哥的手,领着她來到梁子尘卧房外的药园,然后问侍女说,“安乐侯现在在哪儿?” “在后园。”侍女见赤潋和甄哥的架势便猜出他们是谁,于是毫不隐瞒的说,“涟漪公主和太子都在那儿。” 甄哥立刻快速走向后园,身后撑御伞的宫人追不上,便喊道:“娘娘,您慢些,您淋不得雨啊。” 赤潋也甩下身后众人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沒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來。” 众人无奈,只能看着赤潋和甄哥在细雨中携手并进,感慨他们两人是如何的恩爱。 赤潋和甄哥一到后园便看到梁子尘搂着赤耀,涟漪则坐在一旁哄赤耀开心,赤耀抓着梁子尘的长发不放,被涟漪哄的开心了还会扯两下,梁子尘却不生气,反而由着赤耀抓,三人其乐融融,倒像是一家人。 甄哥爱子心切,也顾不得礼貌了,冲到梁子尘面前就哀求说:“安乐侯,把我的药儿还我吧,我求您了。” 梁子尘有些愣,然后抬头看站在细雨中的赤潋,再转头看镇定的涟漪,似乎懂了,然后再转回去对赤潋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醒來,赤耀这一辈子都在陪在我身边呢,原是我想多了,你竟然醒了。” 梁子尘说完就把赤耀狠狠推进甄哥的怀里,冷冷说:“你们可以走了,带他一起走吧。” 涟漪立即跪在梁子尘面前说:“多谢您为药儿开的药方,无以回报,涟漪只能在此谢过。” 甄哥也搂着赤耀跪下,赤潋听梁子尘救了赤耀,便也跪下说:“安乐侯大恩大德,赤潋必永记于心。” “呵,我要这些作甚,都滚吧。”梁子尘转动轮椅,背对着三人,似乎是生气了。 涟漪叹息,对梁子尘的悲怒感同身受,他悉心照顾赤耀如此之久,一心想把他养大成人,可谁知赤耀竟会被接回去,所有梦想化为泡影,他如何不失望伤心。 知道安慰不了梁子尘,涟漪便扶起甄哥和赤潋,然后跟在他们身后要一同离去,谁知梁子尘突然转头说:“涟漪,你又去哪?” 涟漪怪道:“回宫啊,哥哥都醒了,我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怎么不可以!我不许你走!”梁子尘转过轮椅,然后來到涟漪面前,一把抓住涟漪的手说,“若要谢我,直接嫁给我就行了!” 涟漪立即摇头说:“安乐侯,您别说笑了。” “我沒说笑!我要娶你!所以你不能走!”梁子尘突然变成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涟漪觉得无奈,便敷衍说:“安乐侯,现在京中这么乱,我无心此事,等我把赤喾他们解决了,我再回复您行不行?” “不行!”梁子尘发起少爷脾气,让在场三人都大为吃惊,他据理力争说,“你又忽悠我呢!等赤喾解决了,你们就沒有什么要求我的地方了,就把我甩开,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的诡计!” 不等涟漪回答,梁子尘又说:“你既能够让陛犴帮你救醒赤潋,那我就沒什么用处了,我绝不许你利用完就抛弃我!” 涟漪无奈,不知梁子尘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什么时候利用梁子尘了,躲着他还來不及呢,怎么敢算计他,涟漪便挣开梁子尘的手,丢下一句:“容璧还在梁府,我怎么可能不回來,你放心吧。”便拉着赤潋甄哥一同走了。 梁子尘这才消停了,却猛的反应过來他刚刚在做什么,逼涟漪嫁给他?他竟然需要逼婚?不应该是涟漪求着他要他娶她吗?怎么角色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自知之明 墨歌和赤喾成亲的第二日涟漪便收到易水寒的邀请,邀请她一同去送墨歌与赤喾出城。 涟漪不明易水寒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自己,斟酌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前去,想要看看那易水寒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容钰却担忧问:“那易水寒心怀鬼胎,涟漪你还是别去了。” “若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怎么也躲不掉,若你担心,叫墨契陪着我去便是了。”涟漪提建议说。 容钰斟酌一番答应说:“墨契也要与易水寒聊一聊,此次刚好是一个时机。” 墨契便骑马,而墨契驾车,一同來到剑阁城城门。 赤喾易水寒等人已经到了,众人都围着赤喾,说着心中的不舍和对墨歌赤喾的祝福,站在外围的易水寒见墨契驾车而來,便说:“你不送赤喾一程吗?” 墨契当然点头,涟漪听了,从马车里探头出來,问:“易大人,你也要送豫章王一程吗?” “我随意。”易水寒看着涟漪问,“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劳驾送豫章王出城?” 涟漪沉思,墨契若是送赤喾的话,自然是要驾车,自己肯定也要跟去,可她又不想跟去,周围又围满了人,涟漪不想抛头露面下马车走回去,一时陷入两难 。 “若公主不想送豫章王一程,那我把我的马借与镇远侯,我送公主回府,如何?”易水寒提议说,墨契当即点头说:“如此甚好,涟漪,你若不想劳碌,叫易水寒送你回去便是。” 涟漪立即摇头说:“不必劳烦易大人,我无事,跟去也沒有关系,易大人去吗?” 易水寒点头笑说:“公主金枝玉叶之体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墨契突然看了易水寒两眼,因为易水寒很少笑,他竟然会对涟漪笑,真是神奇。 涟漪皱眉,觉得易水寒是故意要粘着她,目的是为何? 涟漪沒有理由拒绝,便坐进马车,把易水寒与自己隔离开來,至少,墨契和赤喾在,易水寒不敢做什么。 马车渐渐动了,周围还是人声鼎沸,随着赤喾的离开越來越大声,涟漪听到墨契在说:“阿喾,真羡慕你。” 赤喾沒有回答,墨契又说:“以后有时间便來剑阁城坐坐,若歌儿向我抱怨你,仔细我的拳头。” 赤喾这才笑说:“好,若歌儿向你抱怨,你打残我也不是不可。” “打残你,歌儿怎么办。”墨契笑着说,墨歌的声音也传來:“所以我就不能抱怨阿喾的不是呗。” “原來打的是这个算盘啊!阿喾你这小子!”墨契哈哈大笑,墨歌和赤喾也笑了,只有马车里的涟漪和跟在后面的易水寒沒有笑。 涟漪掀开车帘向后看,易水寒正盯着马车看,见涟漪回头,便问:“公主,怎么了?” “沒什么。”涟漪并沒有什么想与易水寒说的,便想放下车帘,可易水寒却打马上前,伸手撩起车帘,笑着问涟漪:“公主,我姐姐的孩子还好吗?” 涟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來易水寒的姐姐的孩子是谁,是赤泌,涟漪于是说:“他很好,现在养在安乐侯府。” 易水寒又问:“安乐侯待他如何?” “很好。”涟漪其实也不知道梁子尘怎么抚养赤泌,但梁子尘的人品可以信任,至少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赤泌的事情。 易水寒流露出善感的神情,叹息说:“其实,我想把泌儿接來抚养,但他是王爷,怎么能够拘泥于剑阁城呢?” 涟漪只觉得鸡皮疙瘩全起來了,因为易水寒说的非常假,常人一眼就能看穿,涟漪不想再与易水寒说话,于是笑问:“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若有问題,您可以问镇远侯。” 易水寒皱眉,想了想然后说:“既然公主思虑如此之多,那易某就不打扰了,只是易某想与镇远侯说些私密的话,公主在车内,易某不好开口。” 涟漪巴不得离易水寒远一些,只要易水寒靠近她,涟漪就觉得渗得慌,于是快速答应说:“好,那我下马车,你与镇远侯谈。” “我的荼碧马便借给公主好了。”易水寒说完,墨契刚好停下马车,好奇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涟漪走下马车,走在前头的赤喾也勒马,转头看着涟漪等人,墨歌见涟漪下马车了,便也开心的说:“赤喾,抱我下去,我想与阿涟说说话。” 赤喾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再抱着墨歌下來,而易水寒也把荼碧马牵到涟漪面前说:“公主,你骑马吧。” 涟漪不敢碰易水寒的一切东西,便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再向下走,就能看到泌水城里的泌山了。” 墨歌走到涟漪身边,拉着涟漪的手说:“阿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的放手,我才能和阿喾在一起。” 涟漪不说话,墨歌又说:“阿涟,希望你和容璧白头偕老,相守一生,甚至是三生三世,让他给你幸福。” 修竹若知道他最最心爱的亲妹妹在怂恿自己与别人携手三生,他要该多么郁闷啊,涟漪忍住笑意,说:“我不贪心,过好这辈子便行了。” 正当墨歌想说话时,一箭刺向涟漪,墨歌连忙推开涟漪,箭还是不小心与墨歌的手臂擦过,墨歌的手臂被割破,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涟漪有些呆,这箭有毒,赤喾连忙赶來,在不远处的墨契和易水寒也想赶來,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衣人拦住,墨契和易水寒立即抽出刀剑自保,更大批黑衣人向涟漪等人靠近。 涟漪衡量了一下差距,墨歌和自己都可以算得上拖后腿的存在,赤喾一个人是不可能护住两人的,所以,赤喾要做出选择。 涟漪有自知之明,牵住易水寒的荼碧马就翻上去,而赤喾也把墨歌拉上朝野马,把墨歌环在怀中,不让墨歌暴露在外。 涟漪看着依旧有些心酸,曾经自己求赤喾教她骑马,如今她会骑马了,所以她便独自骑马,而墨歌不会骑马,反而被他环在怀中。 黑衣人并沒有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只是在后面不断追赶,距离在拉开,涟漪稍稍松懈,沉思为何会有人追杀他们,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有谁要追杀他们,只能盯着赤喾的背影发呆。 自己当初求赤喾教她骑马,就是为了拉进距离,可他们的距离却越來越远了,墨歌不会骑马,怎么学也学不会,赤喾便把她搂紧,一辈子搂在怀里。 涟漪摇头,不是自己的,怎么争取也得不到。 涟漪不再看赤喾的背影,转头看身后,却发现身后的黑衣人在与自己的距离拉进,为首的是一个穿红衣的人,涟漪能够强烈的感觉,他是陛犴。 竟然是陛犴! 涟漪有些慌,陛犴会制毒,墨歌中的那一箭也不知别的郎中可否治好,若治不好,就只能求梁子尘了。 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皱眉,若再这样下去,赤喾他们也逃不了,不如,分开? 涟漪便转头向深林疾驰而去,果然,红衣人跟在自己后方,在确定了陛犴的心思之后,涟漪反而冷静下來了,因为,自己一个弱女子对陛犴來说沒什么大作用。 猃狁最近蠢蠢欲动,赤喾他们出事才叫人头疼,因为赤喾刚要走,就出事了,百姓都会认为是皇上做的,要卸磨杀驴。 涟漪转头看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过不了多久,陛犴就能追到了,涟漪不甘心被追到,于是用力打马,让荼碧跑的更快些。 荼碧加快速度,也只是与陛犴的速度相同,周围也越來越陌生,涟漪又开始慌了。 正当涟漪走神时,突然,一道阳光穿过眼球,荼碧穿出了丛林,丛林外却是一个悬崖,涟漪连忙勒马,防止荼碧冲过去。 转头,红衣人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可以看到陛犴涟漪恣意张狂的笑容,涟漪更加不想让陛犴得逞,于是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却发现下方水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别乱动。”陛犴的声音从身后传來,涟漪更加慌乱,转头便看到陛犴伸手向自己抓來,涟漪想也沒想就向后倒,身体失去支撑,瞳孔立即放大,大脑停止转动。 有人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护在怀中,下降的速度很快,肌肤被风刮的生疼,眼睛不敢睁开,怕一睁眼便看到恐怖的东西。 身体在翻转,从下面转到上方,涟漪做不出一点儿思考,但满脑子里都写着,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嗵的一声,涟漪觉得自己身体砸在一个高温的铁块上,头晕晕的,但风割破肌肤的感觉却沒有了。 涟漪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摇摇头,再睁开眼睛,便看到陛犴扭曲着脸,身下是血红一片。 涟漪立即跳起來,便发现陛犴身下还有一匹马,不是易水寒的荼碧,那就应该是陛犴自己的马,比朝野和荼碧跑的还要快,便知是马中极品,却这样死了,涟漪觉得对不起这马,是她间接害死了它。 “看马做什么,扶我起來啊!”见涟漪沒有任何扶起他的意思,陛犴龇牙咧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恩将仇报 涟漪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陛犴便咧嘴说:“怎么?不想碰我?” 涟漪只静静看着陛犴,陛犴身下是摔的血肉模糊的汗血宝马,陛犴也被自己砸的动弹不得,手无缚鸡之力。 若自己,若自己拿出刀片割破陛犴的喉咙,猃狁便会乱做一团吧? 涟漪情不自禁的摸着袖中的刀片,而见涟漪久久沒有动静的陛犴,深深皱起眉头,似乎看透了涟漪的心思,但一句话也不说。 涟漪紧紧握着刀片,然后走向陛犴,陛犴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惨,身上满是血液,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汗血宝马的,身下有宝马破肉而出的骨骼,有些碎裂的骨骼深深插入陛犴肌肤中。 陛犴只能躺着,然后动一动面部的肌肉,双眼紧盯涟漪。 自己完全能够杀了他,涟漪心想。 刀片未开锋的背面顶着涟漪的掌心,涟漪觉得有些疼,却更让自己兴奋,杀了陛犴,猃狁就失去了统领,就沒有能力攻击他们陈国了。 涟漪蹲下,陛犴的眼珠随着涟漪的脸动,已经转到了眼眶最旁边,却还是只能看到涟漪的半张脸,即使眼睛酸痛的不行,陛犴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的半张脸。 涟漪的半张脸无表情,双眼深幽,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 涟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再细细考虑一番,若杀了陛犴,猃狁真的会乱吗?又或许是给了猃狁人攻击陈国的理由? 陛犴这次又带了许多杀手,可见早有准备,甚至准备了几年。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见陛犴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陛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陛犴的眼睛开始发红,或许是眼珠长时间转到一边不闭眼的原因,又或许是气红了眼,他救了涟漪,涟漪却要恩将仇报,杀救命恩人。 涟漪再次深吸一口气,在权衡了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放下了刀片,然后说:“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不能乱动你,不然你的伤势加重,我想,你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找來,我便走了。” “走?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陛犴冷笑说,“你白了头也走不出去。” 涟漪转头看向周围,只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再仰头看上方,上方水雾弥漫,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涟漪还是觉得十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个地方。 有丛林,有悬崖,有小溪的地方…… 涟漪猛地想到赤喾和墨歌,那时候,这里被大雪覆盖,两人相偎相依,汲取互相的温度。 涟漪不愿再想,于是问:“这是哪儿?为何我走不出去?” “这是白头谷,因为曾经许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走到白头也沒有走出峡谷,凭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陛犴不傻,虽说涟漪解释了她是怕移动了他会让他伤的更深,但陛犴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刚刚涟漪身上发出的杀气,虽然不强烈,但陛犴还是发现了。 涟漪便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陛犴身边说:“白头谷,名字起的倒真好,这儿冬天会堆满雪吧,落在头上,倒真像白了头。” 陛犴见涟漪身上沒了杀气,便也放松了些,躺在地上看着迷蒙的天空说:“也有人这样解释白头谷名字的由來,只是极少。” 涟漪也仰头看迷蒙的天空,问:“你不怕死吗?摔下來说不定会死。” “傻子,我当然对这里的地形了解,才会知道这里叫白头谷,也知道怎么到这里,更知道这崖不高,摔不死,才会陪你跳。”陛犴嘲讽说。 涟漪又哦了一声,淡淡问:“你怎么会对我们陈国的地形如此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犴笑着说。 涟漪又抓紧刀片,这次陛犴却不再沉默了,冷笑说:“你杀了我并不会阻止我们猃狁攻击你们陈国,反而会激起战争,你也别想活着。” 涟漪点头,又问:“为何你会知道我会出城送豫章王?你这次來陈国有什么目的?” 陛犴觉得好笑,涟漪就这样直白的问他,但陛犴也毫不忌讳说:“目的就是把你虏走,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涟漪仔细回忆,自己身边是否有陛犴的人,而易水寒奇怪的行为让涟漪警惕,涟漪便问:“猃狁王,你答应易水寒什么了,竟然能让他违背洪都王的意愿,投靠你。” 陛犴并不解释易水寒与自己无关,甚至挑拨离间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都是他出的主意,让你出城,然后我來抓你。” “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被你抓住?”涟漪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要陛犴抓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差不多。”陛犴笑着说:“反正,赤喾是不可能來救你的,墨契也被易水寒给绊住了,你就乖乖和我走吧。” “易水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涟漪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只需好好谋划怎么攻下陈国的土地便是了。 “因为他讨厌皇上和容丞相啊。”陛犴言简意赅的说。 是了,昨日易水寒突然问到自己和容璧的事情,容璧毁他前程,他自然也要报复容璧,而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皇上和容璧都会痛苦。 涟漪更加觉得这个易水寒留不得,若有幸逃出去了,她一定要把易水寒这个祸害解决了。 涟漪便拍拍衣裙站起來,然后说:“和我说说怎么走出这白头谷吧,我不想死在这儿。” “等我的人來。”陛犴闭上眼睛休憩,涟漪却不想等猃狁的人來,那时候,就更沒有可能逃走了。 涟漪便拿出胸口的吊坠竹笛,竹笛瞬间变大,涟漪放在唇边吹奏,一曲《滴水成珠》泻出,陛犴不解涟漪为何在这种关头吹笛,即使那笛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涟漪静静吹了一阵子,却沒有见修竹应声而至,也开始慌了,便安慰自己说,修竹或许最近非常忙,所以來不及赶來,还要等一阵子。 修竹沒有即使赶來,陛犴的人却寻声而來,涟漪立刻把刀片抵在陛犴的喉咙,大声说:“把我的马牵來,不然我就杀了他。” 黑衣人立即看向陛犴,陛犴冷笑说:“去吧。” 涟漪警惕着防备着周围黑衣人,虽说陛犴说她有不出这白头谷,但涟漪还是非常相信自己能够出去,因为她骑的马是易水寒的荼碧马,而当初赤喾墨歌她们就是被易水寒救出的。 既然荼碧马來过一次,就能够找到回剑阁城的路,涟漪坚信。 “恩将仇报。”陛犴突然说,“真是亏大发了,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涟漪,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涟漪点头,心中却埋怨,明明就是他想害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荼碧马终于被牵來,只是它不断的刨着蹄子,鼻子里吐出热气,显然被激怒了。 涟漪心中咯噔一下,是啊,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并沒有那么好驾驭,就先现在即使荼碧看到了自己,也沒有半点反应。 涟漪咬了咬牙,然后冷冷说:“你们,都向后退,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退。”陛犴答应,因为他认出那是易水寒的马,更知道易水寒的马是个烈性子的,荼碧此刻一看就处在暴怒中,陛犴也想看看涟漪怎么骑上去。 黑衣人不断后退,包围的圈子已经有了百米的大小,荼碧站在涟漪和陛犴身边,双眼充血的看着涟漪,涟漪觉得害怕,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如果易水寒想要害自己,给马下毒,自己在马上出了意外,他又把责任推给猃狁,沒人能够追究他的责任。 可是,自己即使不上马,也是死路一条,涟漪宁愿选择被马踩死也不要被陛犴带走。 涟漪便狠下心,快速的冲到荼碧的身侧抓住马鞍向上爬,荼碧立即有了反应,不断的挣扎跳动,涟漪紧紧拽着马鞍不撒手,即使被甩的头晕脑涨。 黑衣人立即围上,荼碧受到惊吓,横冲直撞把几个黑衣人给踩倒在地,涟漪被颠的想吐,习惯之后却沒有那么晕了,涟漪紧咬牙关,继续向上爬,终于趴上荼碧的背。 涟漪爬上荼碧的背之后,荼碧便不跑了,不断的上下颠动身体,涟漪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紧拽马鞍,一手用刀片扎荼碧的臀部,逼迫它跑。 刀片深深刺入肌肉,荼碧嘶鸣一声,然后疯狂的奔跑起來,好几个黑衣人被撞飞到一旁,涟漪紧紧抓住马鞍,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双手用力到掐破手掌。 跑了一阵子之后,周围再沒有黑衣人的喧嚣声,但荼碧却跑到了深林内,周围都是参天的大树,树枝打在荼碧身上,荼碧依旧狂奔不止。 涟漪被颠的不行,不知是等荼碧冷静下來还是跳下马背,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再等等,等荼碧跑出深林。 好在荼碧沒跑多久就出了深林,外面有条清澈的小溪,涟漪看准时机,在荼碧穿越过小溪时跳下來,落在溪水中,冰冷的溪水立即涌入耳鼻中,涟漪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涟漪重病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有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涟漪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老妇人走上前接过,沒有让姑娘继续向前走,姑娘不甘心,便绕过老妇人,走到床边说:“哥哥,你们是从哪儿來的啊?” 修竹沒有说话,静静凝视涟漪的脸,姑娘不死心,继续说:“哥哥,你长的好好看,她也长的好漂亮,你们是兄妹吗?” 老妇人笑了起來,摇头说:“他们是夫妻,你这死丫头还不收敛些,真是丢死我们村的脸了。” 姑娘这才死了心,嘟起嘴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是帮村里未婚的女子谋福利呢!” “是是是。”老婆婆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牵着姑娘的手就走了,留涟漪和修竹二人在房内。 修竹沒有注意的旁人的到來,也沒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开,只静静看着涟漪,心中自责愧疚,为何自己沒有及时赶來救漪儿,都是他的错。 他并非无所不能…… 修竹不由握紧涟漪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芒,涟漪的身体依旧滚烫,这种温度足够让修竹觉得灼热,热度从指尖掌心灌入胸口,把失去一根肋骨保护的心脏温暖。 涟漪的手指动了动,修竹立即看向涟漪的眼睛,可惜涟漪的眼睛并沒有睁开,脸上身上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手帕也热了,修竹便拿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再敷在涟漪额头,帮涟漪降温。 修竹想了想,还是出门烧了一点儿热水,然后端來为涟漪擦身,沒有半点旖旎,再替涟漪换上干净的衣裳。 做好一切之后,涟漪的体温明显下降了些,修竹便放了心,身体却开始疲乏,修竹尝试让自己清醒些,奈何他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便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老妇人把修竹摇醒的,她端着一碗稀饭说:“昨晚我见你累的睡着了,便沒有叫醒你,现在应该吃早饭了,你用些吧,好照顾她。” 修竹接过,说:“多谢,对了,阿婆,漪儿她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当然要,我会喂她些糖水。”老妇人觉得修竹问的奇怪,人怎么会不需要吃东西呢,但她也只当修竹是困惑病人要不要吃东西,便沒有多么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剑阁瘟疫 修竹便端着碗吃着寡淡的稀饭,心中想着,还是糖葫芦好吃。 老婆婆喂涟漪喝了一碗糖水,见修竹喝完粥,便问:“她前段时间是不是淋雨了?又因心中抑郁,再受到惊吓,才导致如此猛烈高烧。” 修竹含糊点头,老婆婆便指责说:“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好好照顾姑娘!三伏天怎么能够让她去淋雨呢?还让她心中积郁许久,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折腾,等后果发生了,又要后悔。” 修竹并不知道涟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听老婆婆说涟漪这段时间心中积郁,也难受的不得了,觉得就是自己的原因,若自己的法术再高强些,就不会晕倒,又或许,若自己派如意去照顾涟漪,涟漪就不可能受这种罪! 修竹握紧拳头,也不知道,容璧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他说好会好好照顾漪儿的,却还是让漪儿受伤,等下回见到容璧,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年轻人,惜眼前福啊,千万别伤透姑娘的心才后悔。”老婆婆不断教育修竹,认为就是修竹欺负涟漪,才会导致涟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见修竹虚心受教,便想多说些人生哲理,谁知外面又有人喊:“阿婆!有人中毒了!” 老婆婆立即拄着拐杖出房门,修竹并沒有想出去的想法,便继续守在涟漪的身边,谁知很快一群妇人搂着一个女子进了房内,而房内只有涟漪躺的那张床,妇人们就只能把中毒女子放在涟漪身旁,修竹有些不喜,但看到中毒之人的容貌时,便立即站起身,然后走出房门。 门外有个男子焦急的走來走去,他身旁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修竹认出他是谁,那人也认出修竹是谁,两人便相望了一阵子,对方先开口说:“修竹,我想,我沒有记错。” “帝……赤喾。”修竹改口说,“你是赤喾。” 赤喾点头,微笑说:“我是赤喾,很荣幸能够与你见面。” 修竹微微颔首,沒有回答,赤喾的神情稍稍僵硬,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就不再管修竹了,倾听着小屋内的动静。 小屋内人声鼎沸,许是被吵的烦了,很快一群人就被赶出來了,赤喾便走上去问:“请问,郎中说了我夫人是中什么毒吗?” “说了。”昨日那个清秀的姑娘笑着说,“是猃狁人常用的一种毒,陈国人都治不好的,好在我们阿婆是猃狁人。” 赤喾这才放了心,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沉思,猃狁的毒,那就说明那群黑衣人都是猃狁人,在涟漪与他们走散之后那群黑衣人便不见了,可见目标并不在他,也对,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罢了,猃狁人不可能打他的主意。 既然不是他和歌儿,那就说明,他们的目标在阿涟,他们想控制阿涟?若控制了阿涟,那容璧和皇上都会被牵制吧,说不定,陛犴会用阿涟來换剑阁城! 赤喾越想越觉得可能,猃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程?难不成,他们的人当中有内奸? 赤喾心乱不已,虽说一直想要卸下包袱,陪着心爱的女子走走,可当国家受难时,他还是难以完全忽视,做不到抛下一切就这样走了,便写了一封信要村里的人帮忙送进剑阁城。 村里的人都很热情,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來,然后拿着信徒步走去剑阁城,赤喾有些不好意思,便塞了几两银子给送信的小伙子。 修竹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赤喾,素來不喜欢说话的他也沒有什么想对赤喾说的,如今赤喾和墨歌修成正果,算是他的妹夫,修竹却依旧对赤喾饱含敌意,因为涟漪的心里只怕还留着赤喾给的伤疤。 赤喾病不知道修竹的心思,见修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便问:“修竹,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沒有。”修竹摇头,然后继续盯着赤喾看。 赤喾咳嗽两下,觉得修竹此人甚怪,來无影去无踪,也不喜欢与人说话接触,实力超群,身份更是个谜,这样的人,留在涟漪身边赤喾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赤喾不怀疑修竹对涟漪的真心。 赤喾不想拐弯抹角,于是问:“修竹,你究竟是什么人?留在阿涟身边,有何目的?” “与你无关。”修竹冷冷说,赤喾也沒有多么生气,毕竟他确实无权问修竹的身份,谁知,修竹继续说,“漪儿的事情一律与你无关,你照顾好歌儿就行了,漪儿,我來照顾。” 原來是说他无权过问涟漪的事情,赤喾知道他对不起涟漪,理亏,于是点头,也不再找话題了。 过了好一阵子,送信的小伙子匆匆赶回來了,脸上带着忧虑的神情,赤喾立即追上前问:“怎么了?信送到了吗?” “沒有。”小伙子气喘吁吁说,“剑阁城出事了!” “什么事?”赤喾拽紧小伙子的手。 “剑阁城全城禁闭!听说,是瘟疫爆发了!”小伙子打了个寒战,瘟疫爆发,全城又紧闭,看样子,剑阁城很快就会成为死城了。 赤喾的头有些晕,他稍稍松开小伙子的手,再次询问:“你是说,剑阁城爆发了瘟疫?” “对。”小伙子摇头说,“听说,一夜之间死了十几户人家。” 赤喾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剑阁城在不久的将來就会成为一座死城,墨契和易水寒还在里面,他曾经的部下还在里面,还有剑阁城纯善的百姓…… 小伙子拍了拍赤喾的肩膀做安慰,然后就摇头离开了,老婆婆恰好出來,见赤喾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说:“你夫人沒有大碍了,不必如此担心。” 赤喾摇头说:“阿婆,我是在担心剑阁城的百姓,听说,剑阁城爆发了瘟疫。” “瘟疫!”老婆婆也惊讶,问,“死了多少人了?” “十几户了。”赤喾沉声说,“阿婆,我夫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剑阁城看看。” “等一会儿。”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回房内,很快又出來了,只是手里拿着大大一包草药,说,“这个带进去,泡水,给每个人喝一碗,应该可以防止瘟疫的蔓延,但这种草药已经灭绝了,也只能防止蔓延,救好重病的人是沒可能了。” 赤喾万分感谢的说:“阿婆,我替剑阁城百姓谢过你。” “快去吧,趁瘟疫还沒有完全蔓延开來。” 赤喾便翻身上马,然后绝尘而去。 阿婆摇头,然后对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修竹说:“姑娘退烧了,你不必担心,房内有另一位姑娘,你就别进房了。” 修竹点头,老婆婆又说:“去砍些柴吧,我去熬药。” 老婆婆说完离开,修竹便拿起柴刀走到院子角落里砍柴,木柴很粗,修竹拿起木柴就横劈一刀,木柴便砍成两段,修竹继续砍,木柴就如黄瓜一样被切成一片一片的,修竹十分满意,因为这些木柴片薄厚均匀。 可修竹很快便发现不对劲,因为旁边有砍好的细细木柴,似乎与他砍的不大一样,修竹想了想,便乖乖把木柴立起來,然后竖着劈。 老婆婆熬好药时,修竹已经把所有柴火劈好了,而修竹刚开始劈出的片状木柴已经被修竹给毁尸灭迹了。 老婆婆赞许的对修竹点头说:“很棒,我还以为你这种贵公子哥不会砍柴,沒想到,你药不会煎,柴砍的倒是很好,饭做好了,在厨房,快去吃吧。” 修竹勾唇笑了一下,阿婆不由叹息说:“现在的年轻人,长的都这么好看吗?” 阿婆也不等修竹说话,就进房了,修竹便进厨房随意吃了几口饭,见厨房的水桶沒有水了,修竹拿起水桶走到水井旁打水,把所有水桶灌满之后,修竹又无所事事了,他便想进房看涟漪,可阿婆说了他不能进去,因为墨歌在。 修竹也想进去看看墨歌,墨歌如愿以偿的嫁给赤喾,嫁人之后的变化应该很大吧,不再是那个总是娇憨缠人的小姑娘了。 修竹心中痒痒,若他又法术,这时就能隐身进入了,奈何他现在就如凡人一般,只是有着比凡人更强健的身体罢了,修竹只能走出院子,替别的人家砍柴。 等阿婆再次出房时,人人都在赞扬修竹并非纨绔哥,他竟然用一下午便把全村的柴火都给劈好了,别看修竹一副文弱的样子,力气却奇大无比,虽说不大喜欢说话,但光站在哪儿,那模样就让人心生欢喜。 老婆婆见修竹如此幸苦,便煮了一大锅饭,笑着对修竹说:“你今日劳累,多吃些。” 修竹却觉得十分痛苦,因为饭在他看來沒有半点儿味道,就如嚼蜡一般,菜的味道则是酸苦的,最为可怖的是,阿婆还特意夹了一块鸡肉给他,说是犒劳他。 修竹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肉……他是竹子,怎么能吃肉…… 阿婆见修竹一直不动筷子,便皱眉说:“怎么?嫌弃阿婆做的菜不好吃?你们城里的公子哥就是挑剔,不吃就等着被饿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杏花天影 修竹知道阿婆生气了,便端起碗闭着眼睛胡乱吞咽,阿婆见修竹突然这样胡吃海喝,愣愣的看着修竹。 修竹很快就吃完了,却不想再留下來闻饭菜的味道,便说:“阿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 老妇人也沒有拦着修竹,修竹來到院子,院落已经镀上金色,落霞漫天,修竹便看看人间的太阳,是否与妖界的不同,于是轻轻跃上矮墙,然后來到屋顶。 瓦片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修竹坐下來,然后拿出一支竹笛轻轻吹奏,曲调悠扬缓慢,述说不尽情事。 夜幕将要降临,炊烟散尽,村民们把牛牵回,把鸡鸭赶回窝中,然后虚掩上门窗进入梦乡,老妇人也在修竹的笛声中打理好一切,回屋前仰头看了修竹一眼便回房休息了,夕阳落霞散尽,一切都开始静悄悄,只剩夏日不倦的蝉鸣。 有知了在叫,天气却不算热,涟漪动了动手指,混沌的黑暗碎裂,刺眼的光线袭來,涟漪不由皱眉眯眼,等睁开眼睛时,修竹便站在她身前微笑,身旁是浓密的竹林,狭小的小道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特殊的清香,与修竹身上相似,淡淡的,但若是刻意去闻,香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涟漪想问,这是哪儿,触手可及的修竹却突然向远处移去,涟漪想要抓,却只能抓住一丝流光。 涟漪有些愣,因为修竹完全融入竹林小道尽头的光晕里,再也看不清他的人影。 竹香渐渐消散,涟漪沒有立即去追修竹,因为她记起,她曾想过,修竹就和这竹香一样,不经意的瞬间,它便会闯入你的世界,在你还未反应过來时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來不及体会幸福,便开始遗憾。 越是想要抓紧,消失的却越是快。 为何会这样想呢,或许是,修竹在她眼里,遥远的如同前世一般的存在,那些仙术神魔,那些痛苦不甘,那些刻骨纠缠,都随着放下的执念一同远去了,而修竹自然也会一同忽视。 竹林里的蝉卖命的嘶鸣着,好像想极力证明什么,不停说:“知了,知了。” 涟漪再看竹林小道尽头的光晕,突然记起这是哪儿了,这是剑阁城与泌水城之间的一条小道,她和修竹两人曾一起走过这儿。 涟漪便向小道尽头走,谁知走了几步就到了路的尽头,光晕变得硕大,涟漪微微眯眼,再走几步时,周围一切的场景都变了,小道的一旁沒了竹林,变成壮丽的湖泊,湖泊旁有稀稀拉拉的杏花树,不是杏花开的时节,却有一支杏花开的特别艳丽,而旁的枝干上只有杏子,杏花早就落光了。 涟漪四处张望,猜测修竹此刻在哪儿,那时候的修竹,被自己气走,一定不想见到自己吧,所以便躲起來了。 涟漪走到杏花树旁,却发现那支唯一结着杏花的枝干是被人放上去的,涟漪拿下來,立即想起这支杏花是修竹变给她的。 谁知杏花拿下來之后,周围的竹林立即枯萎,涟漪恐慌的向后退,竹林枯萎的速度越來越快,一瞬灰飞烟灭化作黑雾,从黑雾中走出一群模样怪异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皇宫护卫的服侍,他的脖子突然裂开,鲜红的血液溅出,涟漪吓得向后猛退几步,跌入湖水中。 涟漪觉得冰凉刺骨,她挣扎着坐起,便发现她躺在一张木床上,涟漪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转身想下床,却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个人,涟漪皱眉,就这月光看这人的模样,隐隐约约分辨出她是墨歌。 她和墨歌怎么会在这儿? 涟漪回忆,便想起她被陛犴抓捕,骑着易水寒发狂的荼碧马,跌入一条冰凉的小溪中失去了知觉。 是有人救了她吗?若墨歌在这儿,那就说明,赤喾也在这儿。 四周依旧是阵阵蝉鸣,知了知了知了的叫,也不知道它们究竟知道了什么,涟漪这样想着,耳畔又听到一阵笛声,声音清扬婉转,断断续续,许是吹笛人随意所吹出的曲调。 涟漪便小心翼翼的挪下床,不想打扰墨歌的清梦,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今夜的月亮很圆,月色很美,涟漪循声而望,便见修竹闭着眼睛坐在屋顶,竹笛放在唇边,指节弹动,有灵感时便吹一小段。 是修竹救了自己,涟漪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欠赤喾的人情。 修竹一直闭着眼,沒有发现涟漪的到來,涟漪也不想打扰修竹,便坐在院子中,静静仰望着修竹。 这个样子的修竹,就像是天上的神祇,坐在高到遥不可及的神坛上,沒有人敢靠近亵渎她,涟漪自然也不敢。 鸣蝉与修竹断断续续的笛声混合,相处融洽,涟漪十分享受这样静谧的夜晚,正沉浸时,一道熟悉的呼唤传來:“阿涟。” 涟漪转头,便看到赤喾风尘仆仆的走來,涟漪便笑着说:“赤喾。” “我见修竹在这儿,就猜你也在这儿,你受伤了?”赤喾上下打量了涟漪一番,突然发现涟漪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似乎变了很多,与记忆中的那个涟漪再也重合不了了,但差别在哪儿,赤喾说不上來。 “并无大碍。”涟漪说,“反倒是歌儿,她替我受了一箭,那毒你找到能够医治的人了吗?” “找到了,就是这里的阿婆,歌儿的现在睡的好吗?”赤喾望向屋内。 “很好。”涟漪见赤喾风尘仆仆的样子,很好奇有什么事情比照顾中毒的墨歌还重要,于是问:“你去哪儿了?” “回剑阁城了。”赤喾的脸色凝重下來,“剑阁城爆发了瘟疫,阿婆给了我一种草药,可以防止瘟疫蔓延,但不能医治已经染病的人。” “瘟疫?”涟漪深深皱眉,容钰还怀有身孕,涟漪便问,“镇远侯夫人有沒有染病?若沒有,能否把她接出剑阁城?” “不行。”赤喾摇头说,“现在剑阁城满城戒备,进去了就出不來,我的草药还是用吊篮送上城墙,再给百姓们喝的,不幸中的万幸,瘟疫还只集中在剑阁城的一小块区域,沒有大范围爆发。” 涟漪不知为何听出了其中隐晦,只集中在一小块区域的话,那那儿的人一定受到排挤,为了保证满城的人,那些染病的人,只有一种解决方案。 “镇远侯夫人非常优秀。” 涟漪抬头看赤喾,不知道赤喾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剑阁城的瘟疫沒有蔓延多亏了她。” 涟漪微微皱眉,便说:“直说吧,钰儿做了什么。” 赤喾微微垂眸,说:“她很镇定,怀着身孕來到重灾区,把因瘟疫而死的人的尸体都烧了,那些染病的人集中救治。” 涟漪微微叹息,陈国百姓几乎都不能接受死后尸体还要被烧死,可见容钰这样做是抵住了多大的压力,更何况,在沒有找到治疗的法子之前,容钰沒有把那些染病的都给烧死,已经不错了。 “等歌儿醒了,我就和她一同回京城,请安乐侯來剑阁城。” 涟漪点头,也只有赤喾能够请得动梁子尘了,若梁子尘來了,瘟疫一定可以控制住。 “你什么时候回京?”赤喾说完,一阵清脆的笛声响起,赤喾抬头,便看到修竹坐在房顶低头看他,眼珠黝黑,看不出情绪。 涟漪想了想,说:“过阵子回去,我想进剑阁城帮忙。” “你去剑阁城能做什么?”赤喾脱口而出,说完便有些后悔,因为涟漪脸色立即阴沉下來。 涟漪勾唇冷笑说:“我不能做什么,那你带墨歌回京,墨歌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墨歌能做什么呢,甚至是路上的累赘,赤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看看涟漪的脸,是啊,现在的涟漪和曾经的涟漪不一样了,从前的涟漪是养在皇宫的娇花,现在的涟漪是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涟漪身上带着刺。 涟漪继续说:“陈国现在天灾**不断,百姓必定忧虑,我是陈国的公主,自然要为百姓做些什么,好在我不负哥哥重托,赈灾的粮食都送到了百姓手里,或许杯水车薪吧,但我们都尽力了,百姓的怨愤或许会少一点。” “可是,就算你去剑阁城也沒有什么用处。”赤喾还是不想涟漪去剑阁城冒险,瘟疫不是开玩笑,若有一个万一……容璧和赤潋都会深深自责。 “够了。”涟漪不想再与赤喾继续这个话題,于是转移话題说,“易水寒和猃狁人关系匪浅,这次意外就是易水寒一手制造的,好让陛犴把我抓走,如今他在剑阁城,若早于猃狁人狼狈为奸,我怕剑阁城难保。” “他不会。”赤喾肯定说,“他不会背叛陈国与猃狁狼狈为奸。” “为何?”涟漪微微眯眼,不信赤喾更不信易水寒。 “因为易水寒是不会允许猃狁人占领我父王的墓地。”赤喾再次肯定说,“他不在剑阁城内,我听人说,他向京城方向走,几乎什么东西都沒带,就连他最喜欢的荼碧马都丢下了,荼碧马死在剑阁城城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一劳动节凑整五十万 五一劳动节快乐啊~ 好不容易解放的如意撒开爪子狂奔去吃吃吃。 如意正愉快的吃着麻辣烫,突然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衣襟,揪起来,麻辣烫还没吃到嘴里就掉了。 如意骂道:“那个小王八敢动本大爷,本大爷写死你!” “我。”修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意立刻蔫了,求饶说:“公子,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修竹把如意丢在地上,如意哭丧着脸看着修竹,而修竹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意说:“你没有写死容璧也没有让我露面,是打算让读者弃文?” 如意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修竹的话有歧义,修竹不露面确实会让读者失望,但写死容璧读者会开心么? 如意斟酌的说:“公子,这是剧情需要,现在就连容璧也没露面了,我会想尽办法让你露面耍个帅的,对于容璧,过阵子我就虐他!怎么样?” 修竹幽幽的看着如意说:“虐他也需要他露面,也就是说,你过阵子又要给他大量戏份?” “额呵呵……”如意眼神飘忽,转移话题说,“公子,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要说工作上面的事情了,我们来吃吃吃。” 修竹一巴掌拍在如意头上说:“吃吃吃!你不看最近点击降的多凶猛,还有心情吃!” 如意瘪嘴,说:“点击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最多决定你们的戏份多少……” “要你何用。”修竹鄙视的看着如意,说,“每天更新也不稳定,难道以后都这样?” 如意立正站直,右手举止头顶,发誓说:“五一我一定日码一万,为了以后更新稳定!” 修竹怀疑的看着如意,换了个问题:“梁子尘又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对我有威胁。 “公子真是英明!”如意大呼,双眼闪着星光说,“我在想要不要把他荣升成男配!” “啪!”如意捂着头顶,修竹冷冷说:“你敢。” 如意摇头,小声说:“不敢。” 修竹这才满意,提议说:“让他和容璧在一起吧。”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马跑不快 赤喾搂着太子赤耀缓缓走进安乐侯府,一路上,赤耀都沒有哭,反而是挥舞着双手要摸赤喾的脸,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可爱无比,招人怜爱。 看着赤耀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双眼,赤喾觉得不忍心,不忍心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消逝,为何,为何他不能用更温柔的方式站上那个位置呢? 赤喾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加快了步伐,随即便到了梁子尘面前,梁子尘正抱着猫儿在树荫下乘凉,一身白衣,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不似凡尘中人。 赤喾搂着赤耀双膝跪下,膝盖落在泥土上并沒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梁子尘还是偏头转向赤喾,开口道:“沒找到吗?” 赤喾摇头说:“沒有……最后一点线索也沒了。”声音低沉的可怕,整个人如藏在雾霾里一般阴沉。 梁子尘怀中的印星猫抬起头对着赤喾喵呜了一声,露出尖锐的牙齿,梁子尘便轻轻摸了摸印星猫,猫儿立刻翻转过身体,把最柔软的肚子暴露在梁子尘面前,示意梁子尘揉它的肚子。 “赤喾,那你來我这里是为何呢?”梁子尘不明所以,怪问。 “求叔叔救太子一命。”赤喾把赤耀捧起來,让赤耀与梁子尘的双膝齐平,而赤耀瞪圆圆的眼睛刚好与猫儿直视,赤耀觉得好玩,立刻咯咯的笑了起來。 梁子尘不解,微微皱眉问:“你叫我救他?你难倒不知道若他死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赤喾摇头,苦笑说:“不,我不想要这带血的江山,我不忍心杀他,所以求叔叔救他一命,侄儿必定感激不尽!” “这江山,就从來沒有干净过。”梁子尘嘲讽说,“更何况,他活着,你还怎么要江山?” 赤喾凝视赤耀的双眼,说:“我会让他主动禅位给我,毕竟,易潇潇腹中还有一个,或许,还是男孩,我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解决。” “易潇潇腹中确实是男孩。”梁子尘肯定说,“很快,就要生了。” 赤喾低垂着眼睛,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竟然是男孩,这就意味着,他的前进的路上多了一块绊脚石。 梁子尘不再抚弄猫儿,伸手把赤耀接过,搂在怀中,仔细诊断他的病因,赤耀则不断的扑腾着手,要掀开梁子尘脸上的锦帕。 梁子尘有些恼,揪住赤耀的小手扒拉到一边,赤耀立刻又缠上來,梁子尘烦不甚烦,便任由赤耀摸着他的脸。 渐滑嫩嫩的肌肤擦过脸颊,竟然觉得十分舒适,就如亲人的抚慰一般,梁子尘渐渐接受甚至是喜欢这种感觉,便微微低下头,让赤耀更好的触碰他的脸。 印星猫觉得吃味,挥着爪子要抓赤耀,赤耀发觉有东西在挠他,便转头看向印星猫,印星猫正举着爪子拍赤耀的屁股,赤耀却一把抓住印星猫肉嘟嘟的爪子,然后发出咯咯的笑。 赤喾越发不忍,焦急问:“叔叔,不知太子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梁子尘沉吟片刻,然后摇头说:“不能,他已经中毒许久,是狼虎之药,活不过十七八岁的。” 赤喾握拳,还是如太医说的,活不过十七八岁,赤喾不甘心,再次询问:“难倒就沒有办法延长生命吗?一两年也是好的。” “有倒是有,但是不值得。”梁子尘听自家的印星猫发出痛苦的声音,却沒有把赤耀递给赤喾,而是把印星猫推下膝头说,“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赤耀正捏着猫爪子欢腾,印星猫被赶走后仍依依不舍的看着印星猫,印星猫转身把屁股对着赤耀,蹲在地上,不让赤耀看它。 “只要能够延长太子的生命,我愿意。”赤喾想也沒想便说,他只能凭这个來还欠赤潋他们的债了。 梁子尘嘴角勾起,带着丝丝冷笑,说:“用你的血给他换血,然后天天吃药,便可以活到三四十岁。” “好。”赤喾答应的爽快,“那么什么时候换血呢?” “过几日吧,我要准备一下。”梁子尘说完便把赤耀举起,示意赤喾带走, 赤喾却踌躇的说:“叔叔,太子能否放在您身边照料?” “为何?”梁子尘深深皱眉,不明赤喾什么意思,把一个奶孩子放在他身边抚养,简直是匪夷所思。 赤喾立刻解释说:“宫里比不得安乐侯府安全,易水寒也不会许我救太子的,我怕太子受到别的伤害,太子又体弱多病,放在叔叔身边我安心些,何况……” 梁子尘随意束在身后的长发被赤耀揪住,梁子尘却忍着疼,沒有大发脾气, 问:“何况什么?” 赤喾微微扬唇,笑道:“何况,我见叔叔喜欢太子,放在太子身边也可以让叔叔宽心些。” 梁子尘掂了掂手中的婴孩,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奇异的奶香,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还会用嫩嫩的小手摩挲你的脸,就如爱抚一般,让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梁子尘心中一动,然后说:“我答应你便是,但若出了什么意外我概不负责。” “我相信叔叔能够照顾好太子的,既然如此,侄儿便先行告退了。”赤喾进退有礼,知道对付梁子尘就是需要顺着他來,绝对不能逆着他的想法,这才让梁子尘对他的印象好了些。 赤喾离开后,梁子尘又掂了掂赤耀,笑着说:“小子,换了神仙的血,若有机缘,说不定可以升仙。” 赤耀听不懂梁子尘的话,只能扑腾着手,揪住梁子尘的长发发出咯咯的笑声。 蹲在地上的印星猫越发的生气,发出嗷嗷的不满声,平日里最招梁子尘喜爱的它如今也被赤耀挤下宠位,只能憋屈的躲在角落自舔伤口, 梁子尘捏了捏赤耀的脸,却发现沒有什么肉,只能叹息对站在远处的捣药说:“捣药,去找几个奶水足的奶娘來。” 捣药应了之后立刻出府找人,梁子尘却走了神,心想,这孩子叫什么來着? 似乎,是什么药?还是涟漪起的,真是不好的名字,不是注定了要吃一辈子的药。 梁子尘拍了拍赤耀的脸,笑着说:“既然你都这么苦了,我就给你开不苦的药好了,希望你以后不会排斥喝药。” 提及涟漪,梁子尘又想起容璧和涟漪两人至今还沒下落,心中难免也有质疑,难不成真出什么意外了? 而此刻,涟漪而容璧正坐在青骢马上策马狂奔,容璧身上伤痕累累,鲜血从头到脚污了满身,涟漪身上却沒有一点伤痕,只有几道浅浅的被染上的血痕,青骢马都被鲜血染成红色。 涟漪看着容璧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由紧紧抱住容璧,担忧的问:“容璧,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吗?” “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休息就是死路一条。”容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刚刚他与那些杀手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才突破重围带着涟漪逃了出來,若再要正面交锋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冲出重围了。 那些杀手也不知怎的就找到了这个小镇,有幸得是他们在路上就听到杀手们在打探他们二人的下落,他们立刻牵上青骢马就逃,谁知还是被埋伏在小镇周围的杀手发现,他想也沒想就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却引得别的杀手追來,幸好那些杀手并沒有骑马,他们才有机会逃走。 逃走沒半日,背负两人的青骢马累了,他们就地休息,谁知那些杀手立刻就追上了,还把他们包围了起來,不给他们留半条活路。 容璧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血路,在身上受了十多刀重伤斩杀夺人之后,他才带着涟漪突破重围,可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却不支了,伤口流下的血液为杀手提供了追杀的线索,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会成为涟漪的负担。 因为失血,容璧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有些软,随着颠簸上下浮动,涟漪更加紧紧搂住容璧,担忧说:“容璧,你振作些,别睡过去!一定不能睡。” 容璧立马甩了甩头,然后用力拽紧马缰,却发现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沒半点力气,看这样子,是不可能使刀保护涟漪的。 容璧再回头,看着青骢马蹄后不断蔓延到小道深处的血迹,如信号一般的提醒杀手來杀害他们。 再这样下去,他和涟漪都会死的。 容璧想要放涟漪下去,自己骑马滴血引开杀手,让涟漪躲在深林中,趁机逃离,只有这样,涟漪才可以活下來。 容璧却沒有直言,而是把下巴搭在涟漪的肩上,在涟漪耳边小声说:“阿涟,若有机会,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不!”涟漪立刻否决说,“我不能抛弃你!” 容璧觉得他的眼皮很重,似乎灌了铅,恨不得立刻合拢双眼,可容璧还是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控制自己不合拢双眼。 涟漪紧紧拽着容璧不放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可能抛弃容璧。 “可是,有你在,马跑不快,我们都逃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颓然跌落 涟漪不懂容璧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容璧的脸,容璧微眯着眼,看不到他的眼神,不懂他的情绪,有些苍白的嘴角微勾,痞气十足。 涟漪疑惑,刚想开口问时,后颈便受了一个手刀,涟漪觉得头晕目眩,紧搂容璧身体的手放松,容璧便轻轻推了涟漪的肩膀一下,涟漪的身体就如失去依附的菟丝花一般颓然坠落,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容璧开开合合的唇,那好看的唇在说:“我不想死。” 涟漪颓然跌落在地,因惯性向道路旁的小坡滚去,卷着落叶泥土一同滚落,涟漪觉得眼前一片灰黑,全身无力,便任由身体不断下落,下落到无底深渊。 她觉得头晕目眩,容璧拍击她后颈的力气并不足以拍晕她,可不断的滚动依旧让涟漪想要昏睡,或许,睁开眼就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天上的仙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滚落的速度渐渐变慢,涟漪仰卧在地上,全身满是淤泥落叶,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沒人会发现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心灰意冷的活死人。 马蹄声渐渐远了,但脚踩枯叶的声音渐渐多了起來,然后是一群人说:“快些!很快能追上他们了!” 怎么可能追的到呢?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追的上马呢? 脚步声也渐渐远了,周围一片寂静,涟漪紧闭着眼,感觉自己陷入混沌中,找不到开天辟地的方向,孤零零的躺在一个沒有名号的小坡中,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心灰意冷,再沒有抗争的力气,涟漪就想这样静静的躺着,不去想自己的死活,不去想容璧的背叛,不去想京城的动乱,放空一切,静静的躺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只是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太阳穴有微微的痒意,打湿了鬓发,就如容璧轻轻抚弄她的鬓发,容璧的话再次在涟漪耳边回放,他说:“我不想死。” 是啊,容璧有权力推开自己这个累赘,她沒有理由要容璧陪着她一起死,自己有什么可愤怒的,难倒就因为她不会抛弃容璧,就不许容璧抛弃她吗? 这是用自己的观念绑架他人,或许,别人根本就不屑你陪着他死。 涟漪挣扎着坐起來,她同样也不想死,更不想因为别人的背叛而死,她要为自己活。 涟漪连手带脚的趴上小坡,想沿着小道回到小镇,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刚走沒两步,就遇见一个分岔口,涟漪皱眉,为何那些杀手能够那么精确的知道他的的走向? 涟漪猜测定是有什么指引着那些杀手追來,便蹲下仔细观察小道,立刻就发现落叶堆中的鲜血,滴滴点点,一直蔓延到小道深处,若是跟着血迹走,定可回到小镇。 涟漪立即踩着容璧的血原路返回,只是每走一步一步,心中就越发不安,似乎有什么压在心里,涟漪不由回头看容璧离去的方向,脑中立刻浮现容璧趴在马背上,手指不断滴落血液,指引着杀手去追他。 不!不对!容璧绝对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他救过自己无数次,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 涟漪立刻转身奔向小路的另一条,奈何速度不快,根本比不过那些杀手,如何救得了容璧?即使她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这就是容璧推开她的原因吧……想用自己引走杀手,再把她逼走,好让她有机会逃走。 涟漪便渐渐止住了步子,以容璧的力气,不可能拍不晕她,就是为了方便她逃跑吧。 可望着满地的鲜血,涟漪又猜测,容璧怕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全身乏力,脑中随即浮现容璧微眯的双眼,和微微苍白的嘴唇,涟漪瞬间醒悟,心中一痛,如受了剜心之苦,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跌坐在地,眼神涣散。 容璧,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他不想她陪着他送死,便算计好一切,知道她不会自杀,知道她可以按原路返回活下去,知道她不可能追上他,就替她决定了一切,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活路! 涟漪的心如绞痛一般,她立刻用手捂住心口,心口却有什么东西硌着,涟漪涣散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她拉住脖子上的红线,把竹笛从怀里拉出,竹笛变成原來大小,涟漪立刻放在唇边胡乱的吹奏,心中祈祷,修竹快來!快些來救容璧!她只能靠他了! 沒吹几下,身后便传來修竹清冷的声音,低沉如远在天际,说:“漪儿,你怎么了?” 涟漪立刻站起來,用双手紧紧拽住修竹的衣袖,祈求说:“带我去找容璧,去救救他好不好?救他,好不好?” 修竹沒有立刻答应,低头看涟漪满面灰尘的脸,可以用蓬头垢面來形容,比当初在被拔去仙骨时还要狼狈,她的双手还带着泥土,拽着他雪白的袖子,染成一块块灰斑。 涟漪见修竹不回答,泪水便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落下,冲刷了脸上的灰尘,让白皙的肌肤露出,却更加可怖,修竹不忍,便用袖子轻柔的替涟漪擦去脸上的灰尘。 见修竹依旧不回答,涟漪更加焦虑,祈求说:“修竹,我求你了,你救救容璧,求你了。” “漪儿,如今,你也会为了别人而落泪了。”修竹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涟漪为之震惊,她这个石头,竟会为了容璧哭。 “你只哭过三回,每次,都在我面前,可都不是为了我。”修竹低沉的声音似叹息,“我希望,有一日,你会为我而哭。” 涟漪呆住,修竹一把搂住涟漪的腰,瞬间便到了一群人中央,杀手们吓了一跳,不知涟漪和修竹如何瞬间到了他们中央,吓得向后猛退几步。 容璧正趴在马背上,陷入了昏迷,鲜血还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下,涟漪立刻冲到青骢马前,青骢马便蹲下,涟漪立刻把容璧搂在怀中说:“容璧,你快醒醒!别睡了!” 容璧还有浅浅的呼吸,但是脸色惨白,体温也低于涟漪的体温,涟漪更加慌乱的说:“容璧,你别吓我!修竹來救我们了!你快醒醒啊!” 修竹上前点了点容璧几个穴位,止住伤口流血,然后转身不看涟漪痛不欲生的脸 ,冷着脸对杀手说:“都冲我來吧,我会留你们全尸。” 杀手们被修竹嚣张的气焰激怒,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修竹却不似从前那般使用法术,而是随手夺过一人的长剑,一个转身便杀了站在涟漪和容璧身后的三个杀手,扬起满地枯叶,涟漪却无心去看修竹飘逸的身姿,正拼命的搂住容璧,让容璧的体温不再下降。 杀手被修竹的身手所震慑,纷纷退后,修竹却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就了结了几人的性命,速度快的令人发指,杀手立即转身逃跑,却还是被修竹夺命的长剑所杀,还沒反应便丧了性命。 灭口之后,修竹便走到涟漪身边,牵着涟漪的手说:“我不会医,救不了他,只能带他去你们人间的神医哪里,可以吗?” “可以!”涟漪立即点头,梁子尘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一定可以救活容璧的! 修竹便拉着涟漪的手,不似从前那般轻易的带着涟漪瞬间转移,而是口中默念法决,让三人周身散发淡淡的光芒,涟漪觉得刺眼,便闭上眼睛,等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安乐侯府后园,而梁子尘正搂着一个瘦巴巴的婴孩,沒有发觉他们的到來。 涟漪立刻哀求说:“安乐侯,求您救容璧!” 梁子尘吓了一跳,抱紧婴孩皱眉说:“你怎么进我梁府的?” “我带她來的。”修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命令说,“救他。” 梁子尘挑眉,勾唇冷笑说:“凭什么?” “凭我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回原样。”修竹刚说完,梁子尘就难以置信的问:“果然?原样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窥视别人的命运?” “对,只要是凡人的宿命,你都能看。”修竹走到梁子尘身边,把赤耀抱进怀中,说,“去救人吧。” 怀中一空,梁子尘心中有些不虞,但一边摇着轮椅回屋,一边说:“捣药,把容公子抱进房中。” 涟漪知道梁子尘这是答应救容璧來,立刻把容璧递到捣药怀中,感谢说:“多谢安乐侯!” “要谢就去谢那位,我可是受了他的好处。”梁子尘说完便把门关上,开始全力救治容璧。 涟漪立刻对修竹说:“修竹,多谢你,若这次沒有你帮助,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修竹硬巴巴的说,满嘴的苦涩,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心中一点也不想救容璧,奈何不想看涟漪失望悲伤的脸,更不想让涟漪一直挂念容璧,一直不肯忘怀直到成为执念,他最终还是选择救容璧。 涟漪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便陷入了沉默,就如第一回见面一般,两人各有心思,无言以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有情皆孽 涟漪觉得很尴尬,看着修竹怀中的婴孩,那婴孩十分瘦弱,看起來病蔫蔫的,涟漪便主动开口笑道:“修竹,我想抱抱这孩子。” 修竹低垂下眉眼,说:“他是药儿。” 涟漪震惊住,立刻冲上前看自己观察那孩子的五官,干黄肌瘦的脸把眉眼突出,那眉骨和眼角和自己的极为相似,果真如他们所说,赤耀长的和自己很像,并且是越发的相像。 认出赤耀的涟漪不由难过道:“药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赤耀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涟漪看了几眼,沒有似从前那般看见涟漪便咯咯发笑,反而大声哭叫了起來,涟漪立即哄到:“药儿不哭,药儿不哭,姑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修竹把赤耀递到涟漪怀中,赤耀还是不断的哭,修竹说:“他生病了,便瘦成这个样子。” 涟漪低头吻赤耀的脸颊,喃喃说:“药儿,你定要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过了好一阵子,赤耀才停止哭泣,小手拉着涟漪的长发不放,似乎一放涟漪又会和以前一样消失很久。 修竹依旧低垂着眉眼,说:“既然你已无碍,那我便走了。” “修竹。”涟漪立刻抬头看着修竹,真诚说,“谢谢你。” “我说过了,不必谢。”修竹觉得口中的苦涩越发的浓重,而身体也越发的虚弱难受,他不久前放过血,颜渊还特意嘱托他不许用法术,但涟漪一吹竹笛他立刻就赶过來了,谁知又是为了容璧。 体力就快枯竭,再留在人间只怕会晕过去,修竹便主动说:“我走了,过几日就來看你,顺便为梁子尘恢复双眼。” 涟漪点头,沒有发觉修竹的不对劲,便搂着赤耀看着修竹身边出现点点光晕,光晕渐渐扩大,而修竹也渐渐消融于光晕之中。 修竹离开之后,涟漪便出走独属于梁子尘的药园,随便抓了一个侍女问:“最近京城情况如何了?” 那侍女不认得涟漪是谁,但知道涟漪曾在安乐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如今还抱着梁子尘心尖上的太子,便以为涟漪是未來的侯爷妇人, 又因涟漪后來离开,她只当涟漪是外地人,不知现在京中状况,便耐心回答说:“墨太后毒害皇上,让皇上昏迷不醒,并且还毒害太子!听府里的人说,那毒凶残的很,太子活不过十六七岁呢!” 涟漪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僵硬的低头, 看着怀中赤耀肌黄的脸说:“活不过十六七岁?” “原本是这样的,但我们家侯爷是谁啊,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那侍女骄傲说,“若太子每日都喝我们侯爷制的药,就可以活到四十來岁呢!” 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陈国的帝王最长寿的也不过五十來岁而已,活到四十,也足够了。 “因皇上和太子的病,皇后心中郁结,导致大病缠身,所以如今都是梁太后把持后宫,朝政都是豫章王掌管,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百姓们都对豫章王赞不绝口呢!” 涟漪沉默,不知作何评价。 “这还不止!豫章王替皇上清君侧之后,也沒有产生什么不轨的心思,例如,猃狁人攻打剑阁城,豫章王二话不说便派兵前去支援剑阁城,沒有想着用武力拿下皇位呢!” 既然重兵已经沒有了,那他们的计划也算完成了大部分了,涟漪紧了紧拳头。 “在把墨家这个毒瘤清除之后,豫章王还为涟漪公主和容丞相平反了,那些污蔑丞相和公主有私情要谋反的容府的人,并沒有被太后乱棍打死,而是关起來了,如今墨家覆灭之后,他们都出來说是墨家的人逼迫他们污蔑公主丞相。” 涟漪沒想到,沒想到还有人会为她着想,梁太后还是心疼她的吧,才会顶着手段毒辣的名头把那些人拖走,只为如今还她一个青白。 “但那些人还是被豫章王杀了,因为豫章王说他们陷害丞相还又背叛墨家,简直无耻人渣,一怒之下便都杀了。” 赤喾是那样容易冲动的人?不是,他不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暴怒而毁灭十几条生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什么理由不希望那些人活着。 为何呢? 涟漪深思,难不成?这些人是赤喾的人?在陷害了容府之后,又反咬墨家一口,赤喾为了灭迹,便要灭口,这才要了他们的性命? 涟漪越想越觉得可能,赤喾下了那么大一盘棋局,害死了她的父皇,又毁了墨家,却还受到百姓赞誉,令人可怖的算计能力。 “现如今,墨家只有墨皇后,还有镇远侯还安稳在世,其他人,要么死,要么沒了消息,就如那墨良娣,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豫章王翻遍整个京城也沒有找到,人都憔悴了许多,当初那个二男争一女的传闻又被翻出來了,说豫章王如今依旧痴念墨良娣,也不在意她的身份。” 涟漪想不到赤喾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去找墨歌,墨歌是赤潋的侍妾,赤喾这样做,一定会失去一部分人心,但也会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可最重要的是,赤喾定会受到朝廷元老们给的压力,赤喾若想要登基,必定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但听这侍女的语气,似乎,百姓都替赤喾惋惜,惋惜他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赤喾多么伟大啊,不在意墨歌的身份地位,不在意她生死与否,都要把墨歌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百姓如何会不喜欢他? 这样的笼络人心之术,就连容璧也比不上吧。 只是,以墨歌那样纯善的性子,不知要如何看待她的家人都死在她爱人手上,只剩几人而已,想到剩下的两人,病沒有墨太后,涟漪便问:“墨太后也去了吗?” “前几日在冷宫去的,听说,是自戕。” 自戕?涟漪摇头,墨皎那般强硬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性命,涟漪不信,便说:“你从哪儿听來的?难倒不知道墨太后是最最好强之人吗?” “知道啊,但确实是自戕啊,因为是我家侯爷说的,侯爷不可能骗我们。” 涟漪难以想象墨皎会以这样的方式逝世,定时有什么刺激到墨皎了,涟漪便问:“那你知道墨太后是为何会自戕的吗?” “那我偷偷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侍女把头探到涟漪耳边,小声说,“听说啊,是容府的容大学士去冷宫看墨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墨太后不知怎的突然用银簪刺进大学士的胸口,大学士受伤倒地,墨太后便用银簪自戕了。” “那大学士如今怎样?”涟漪担忧问,容与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又受了这样一扎,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大学士并沒有死,但也伤的不轻,只怕活不过半年了。”侍女叹息说,“不知又是怎样一段孽缘。” 孽缘,有情皆孽, 无人不苦。 原本在怀中安稳睡觉的赤耀却突然大哭了起來, 涟漪立刻问:“太子有奶娘吗?他或许是饿了。” “有的。”侍女领着涟漪到梁子尘房间旁边的一个屋子,里面有三个奶娘五个丫鬟,见涟漪抱着赤耀,便不满说:“你谁啊,太子是你能随便乱抱的吗?” 涟漪不想暴露身份,便主动把赤耀递给她们,然后说:“你们好好照顾太子,我先行离开。” 涟漪说完便转头离开,沒有一丝留恋的样子,那些人又骂骂咧咧说:“一点也不留恋,可见她不喜欢我们太子。” 涟漪在前面听着觉得有些无奈,也沒回头和她们吵,对身边的侍女说:“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想洗澡行吗?” 侍女点头,带着涟漪到了浴室,然后便出去了,涟漪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发现十分松散,便知自己是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怪不得沒人认出來她是涟漪公主。 涟漪脱下粗糙的衣裳,然后沉入水中,让温热的水包裹她,卸掉所有疲惫,涟漪渐渐进去梦境。 梦里,容璧骑着高头大马,满身红色,就连面上都带着红光,这是涟漪第一次见容璧穿红衣,他勾着唇角,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说:“娘子。” 红衣让容璧的脸莫名变得妖艳,但左眼下的十字伤疤太过突兀了些,涟漪想开口回答容璧,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容璧搂着她,替她脱去繁复外衣。 涟漪的脸有些红,半推半就着让容璧替她宽衣解带,也摸索着替容璧宽衣,正认真与腰带斗争时,一个吻落在脸颊,涟漪抬头笑,却沒看见容璧,反而是陛犴现在她面前,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极为服帖,让他妖冶的脸更加妖异。 涟漪想要大呼,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陛犴的手依旧在解她的喜服,涟漪不由挣扎起來,不断哭泣。 “喂,你哭什么。”梁子尘的声音此刻显得极为清悦,涟漪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梁子尘,梁子尘正坐在轮椅上,脸颊微微鼓起,似乎是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潇潇雨歇 涟漪立刻抹了抹眼泪,却发现手背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的靠在浴桶旁,清澈的水一眼见底,涟漪立刻捂住身体向下沉,慌乱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浴室,我怎么不能來?”梁子尘深深皱眉,轻微洁癖的他怎么能够容忍满身污垢的涟漪用他的浴桶洗浴,便生气说,“别遮了,我什么都看不到,立刻穿上衣服给我滚。” 涟漪觉得十分委屈,明明是他的下人带她來这里,她还不想用他的浴室呢!涟漪立刻出了浴桶,然后飞快穿上衣服,懒得对梁子尘解释就走向房门。 “喂,你还沒解释!”梁子尘不肯放涟漪走,拉着涟漪的衣袖不许她离开。 涟漪只当梁子尘要听她为何会在他的浴室,并不想把责任推给那个为她说明京中情况的侍女,便低着头沉默不说话,任由梁子尘乱想。 “说啊,你为什么哭?” 涟漪惊讶抬头,凝视梁子尘的脸,梁子尘依旧深锁眉头,好看的水弯眉纠结在一起,涟漪不由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梁子尘的眉心,说:“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梁子尘把涟漪放在他眉心的手指拍开,哼道:“还说我呢!你哭什么!” 这是在关心她吗?涟漪微微笑道:“梦见陛犴了,他穿红衣我穿嫁衣,不想嫁他,便哭了。” 梁子尘轻啧,讽刺说:“恨嫁了?梦里都梦到嫁人。” 涟漪不理梁子尘的明嘲暗讽,依旧微微笑问:“看见我哭,你开心不开心?我记着,你一直很想看我哭來着。” 梁子尘沉思一下,然后说:“不开心,因为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你一梦见陛犴哭了!叫我如何开心?” 涟漪被梁子尘的话逗笑,心想梁子尘果然就是一个别扭的孩子,便笑着说:“你对我那样不好,我怎么会不哭呢!但我都是背着你哭,不让你看见罢了。” 梁子尘这才满意了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涟漪,若我娶你,你会日夜哭闹吗?” 涟漪被梁子尘的突发奇想给吓着,但还是镇定说:“不会,有什么好哭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沒什么好哭的。” “你骂我?竟敢骂我是鸡是狗!”梁子尘勃然大怒,也忘了什么要娶涟漪的事了,松开涟漪的衣袖就把涟漪推向门外,说,“滚远些。” 涟漪立刻开溜,嘴里还是不断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安乐侯您别多想啊。” 梁子尘懒得听涟漪解释,啪的一声把门合拢,把涟漪拒之门外,涟漪却松了一口气,笑着想,不知梁子尘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鬼东西,嫁给他简直是和嫁给陛犴一样恐怖的事情,她以后要远远避开梁子尘才行。 梁子尘既然回來洗浴,就说明他依旧治好了容璧,涟漪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容璧,恰好捣药正在门口不远处,涟漪便走上前微微欠身说:“捣药,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容丞相?” 捣药点头,领着涟漪走了一阵便到了一个房间,房内有三四个姿色尚可的侍女正在为容璧擦拭身体,衣裳大大敞开,胸前的伤口和疤痕都暴露无遗,涟漪心中立刻升起无名怒火,沉声说:“你们都出去,我來就行。” 有人认出了涟漪,拉了拉旁边的人的袖子,示意她们离开,几人便躬身离开,还顺便替涟漪关上了门,留涟漪一人站在房中呆滞住,她刚刚在做什么?命令别人走开,自己亲手为容璧擦拭身体? 这种事情她并非沒有做过,但让旁人知道还是不妥,涟漪不知是立刻出门反悔还是继续留下來,硬着头皮为容璧擦拭身体。 纠结了半日,涟漪还是选择留下,话既然都说出口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再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嫁给容璧,还有什么可怕的,说她不知廉耻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女人碰容璧一下,看一眼也不行! 涟漪便拧了拧毛巾,坐在床畔,为容璧细细擦拭上半身。 容璧的手臂、肩背和胸口有许多伤口,狰狞的伤口已经被梁子尘用线缝好,露出粉色的肌肉纹理,还有凝结的血迹,涟漪不由叹息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旁的血迹擦拭干净。 擦拭中,偶尔指尖会划过容璧的肌肤,容璧胸膛上的肌肤白皙细腻,竟和涟漪的不相上下,可惜白璧多瑕,满身狰狞的伤口,还有心口前那拳头大小的疤痕,涟漪知道,那是当初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疤,和脸上的十字伤疤一样,都是她赠与他的。 涟漪难免悲哀,容璧这样的翩翩贵公子,竟会受到这么多的磨难,身上的伤口都可是他的胸章, 他保护她爱怜她的证据。 涟漪不由低头轻吻在容璧心口的伤疤上,这拳头大小的伤疤一点也不狰狞,在涟漪眼中甚至无比美丽,涟漪又吻了吻容璧左手手臂,这里也有淡淡的崎岖伤疤,是当初容璧为了忍住**而留下的伤痕,最后,涟漪又吻了吻容璧的左脸颊,在那道十字伤疤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逗弄他的身体,容璧微微颤抖了一下,涟漪僵住,不敢乱动,生怕一起身就看到容璧笑谑的眼神,涟漪便一直趴在容璧身旁,用双手支起身体不触到容璧也不起身。 趴了许久也不见容璧有反应,涟漪支撑不住,便坐了起來,容璧并沒有睁开眼睛,依旧在沉睡,涟漪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为容璧擦拭身体。 只是擦到下半身时涟漪还是有些踌躇,面颊通红,因为她之前都是把容璧的裤子掀起來擦拭,然后才闭着眼胡乱的擦了几下重要部位,今日还是和曾经一样吧,加起來活了上千岁的她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做这些事情。 等全部擦好涟漪要出门倒水时,梁子尘却猛的推门而进,说:“听说,你为容璧擦拭身体?” 涟漪沒想到梁子尘会突然闯进來,红着脸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他是未來驸马,本公主不许别的女人碰他,不行吗?” “妒妇。”梁子尘对涟漪下定义,涟漪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妒妇怎么了?妒妇忠坚!” “倒也是,我那嫡母也算是一个忠坚的妒妇。”梁子尘摩挲着眼上的锦帕说,“所以才把我的生母给杀害了,然后又残害我。” 涟漪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題,只能静静凝望梁子尘的脸。 “她啊,恨极了我,我当然也恨极了她,因为她把我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梁子尘哂笑了起來,说:“你也要做这样的妒妇吗?” 涟漪立即摇头说:“我绝不许他娶别的女人,若他娶了别人,怎么对得起我妒妇的名号?” 梁子尘无言以对,只能强硬说:“反正我最讨厌妒妇就是了!” 涟漪知道梁子尘心中苦涩,正想安慰时,却有下人闯进來说:“安乐侯,不好了!太妃难产,豫章王急召您去呢!” 梁子尘却慢悠悠的说:“不想去,女子生产找我做甚,除非要死了再叫我去吧。” 梁子尘一幅活人不医的样子让下人十分无奈,只能默默退下去,涟漪陷入沉思,也不知易潇潇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易潇潇一举得男,赤喾想要登上皇位的难度又加大一分。 涟漪便故意说:“安乐侯,豫章王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派人來传你的,或许,太妃如今就快不行了。” 梁子尘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别扭说:“我还沒给女子接生过,不想去。” 涟漪继续怂恿,说:“安乐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医术了,自信些,你的医术很精湛。” 梁子尘被涟漪赞扬的开心,便摇着轮椅自己向门外走去,准备去皇宫看看易潇潇,指挥指挥别的太医便行了。 涟漪好奇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便坐在容璧床畔看着容璧的脸走神,易潇潇要生了,那是她父皇遗留在世的生命,她将有一个极小的弟弟,赤耀也将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叔叔或姑姑,有些荒谬,却还是发生了。 既然易潇潇都要生了,那就说明时间也差不多了,陛犴,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吧。 涟漪便安心的等着梁子尘回來,等他说易潇潇生的是男是女。 这一等就到了大半夜,涟漪都想去睡时,梁子尘才回來了,却满脸严肃,沒了平日里的冷笑,显得严峻无比。 涟漪立刻问:“太子是男是女?” “男。” 涟漪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健康吗?像我父皇吗?” “健康,有一点儿像先皇。” 涟漪非常欣喜,扬起嘴角,却见梁子尘冷着脸,似乎并不开心,涟漪便问:“怎么了?一直冷着脸。” “易潇潇死了。”梁子尘突然说,就如一个重雷,让涟漪难以反应过來,再次反问:“你说什么?” “易潇潇死了,我沒能留下她,我的医术,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精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赤潋醒来 易潇潇走了,京城却飘起了六月的雨,缠缠绵绵无休无止,潇潇细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涟漪站在回廊处,望着雨大芭蕉溅起小小的水花,心中感慨万千。 父皇走了,墨皇后走了,易潇潇走了,还有墨家和容家那么多人,都在这一场浩劫中灭亡,希望,她和容璧能够熬过。 新生命也添了两个,一个是她的侄子赤耀,一个是她的弟弟赤泌,她却不知要如何面对赤泌,因为他的生母害死了他的父皇。 易潇潇为了报仇害死了她的父皇,如今又因她与父皇的孩子而死,也不知是否是因果报应。 听梁子尘说,易潇潇死前,为她的孩子起好了名字,叫泌,泌水河的泌,与赤潋和涟漪同样的字辈。 赤泌,这个孩子的名字也不知是有怎样的寓意,泌水城,他们就是在泌水城害死了她的父皇,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他们永远也不忘先皇是怎样死在他们手里的吗? 涟漪甩头,强迫自己不再想易潇潇,转念想到梁子尘,易潇潇的死给了梁子尘一个刺激,因为只要他出手,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留下那人的性命,可昨日他费尽全力也沒有救回易潇潇,这事让梁子尘的自信受了一个重重的打击。 所以从昨晚到此刻,梁子尘都沒有出过房门,甚至滴水未沾,若再这样下去,依梁子尘的身体只怕要出事。 涟漪走到梁子尘的房外,捣药正站在外面來來回回走动,也极为担心梁子尘的身体,见涟漪來了,立刻跪下说:“拜见长公主。” “快快起來。”涟漪虚扶起捣药,问,“你家侯爷还是滴水未沾吗?” “是,房内也沒有动静。” 涟漪想了想,便拍门说:“安乐侯,药儿正闹腾着,不肯吃饭,怎么办啊?” 门立刻便开了,梁子尘坐在轮椅上骂道:“一群沒有的废物,一个婴儿都照顾不好!” 涟漪立即点头说:“是啊,药儿一直哭闹不止呢,定是想念安乐侯了。” 梁子尘摇着轮椅很快便到了赤耀的房间,赤耀正静静的躺在摇篮里,并沒有如涟漪所说的那样哭闹,梁子尘不由怀疑说:“涟漪,你不是说太子在哭吗?” “太子沒哭不是更好?”涟漪笑着说,也不怕激怒梁子尘,劝道,“可太子身体太差了,若安乐侯不好好用膳,养好精神照顾太子,那照顾太子的时间是不会长久的。” 梁子尘看了涟漪几眼,猜出涟漪的目的,却沒有像往常一样揭穿,甚至是答应说:“那你陪我吃会儿饭吧。” 涟漪笑着点头,然后吩咐捣药上饭上菜,还推着梁子尘回了房间,一路上不断找话題说:“过几日,修竹就会來替你治好眼睛,你不必担心。” “我和容璧在梁府的事情你沒有告诉赤喾吧,一定不要告诉他哦,不然我们会死的很惨的。” “容璧还要多久才醒啊?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梁子尘静静的听着,沒有说一句话,但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静静与涟漪一同分享这个缠绵的下雨天。 潇潇细雨未歇,宫里冷清了许多,新生命的诞生并沒有给宫里带來任何惊喜和恐慌,宫女太监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工作,不因易潇潇的去世或赤泌的出生产生一点变化。 赤喾坐在青梁殿的石阶上,细雨拂在身上,凉意从脚底到头顶贯穿而过,又一个人去世了,一个原本可以好好活在世上的人因他复仇的计划而丧命,他如何能够安心。 易水寒那也传來了信件,说他很快就可以到剑阁城,猃狁听说他來了,便打了退堂鼓,都纷纷离剑阁城远了些,驻扎到泌水河畔了。 信件很简练,虽然沒有提及易潇潇的只言片语,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京中局势的关注,对他们安危的在意,甚至是逼问赤喾,为何要让那些容府的人随随便便就这样死了, 不是说好要杀了皇上,然后嫁祸到容府身上吗? 赤喾直接回答他不愿再伤害更多的人了,容府还是有好人的,他不能一概而论把所有人都赶净杀绝。 至于易潇潇身死的消息,赤喾却犯了难,不知要不要把此事告诉他,若写了,易水寒的心情必定会受到波及,只怕对剑阁城百姓不利。 可不写,易水寒也有能力知道京中发生的一切,所以还是写了吧,易水寒的承受能力比自己想的要高得多。 赤喾便站起身回到青梁殿,随意擦了擦润湿的头发,就拿出笔墨简述现在京中的情况,然后便直说了易潇潇身逝的消息,再小心安抚一下,再装入蜡丸中要随从送出宫去。 做完这些,赤喾才去内室看看新王爷赤泌,赤泌才刚生一日,眼睛都沒睁开,眉眼与易潇潇很像, 他生的胖,足足有九斤,才导致易潇潇难产,血崩而亡。 一直服侍易潇潇的侍女并不太喜欢赤泌,因为易潇潇是因赤泌而死,所以都冷冷的现在一旁,只有不明真相的奶娘一直守在摇篮旁。 赤泌似乎感受到來自外界的森森凉意,圆嘟嘟的身体蜷成一团,赤喾有些心疼,赤泌一出生就沒了父母,母亲还是害死他父亲的间接凶手,哥哥姐姐也必定不会喜欢他,他就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吊在空中,就如自己一样。 母亲早逝,父亲不在身边,只能在别人的屋檐下小心翼翼的活着。 赤喾伸手抚了抚赤泌圆鼓鼓的肚子,轻声说:“泌儿,泌儿,就如泌水河一样养育万千百姓,你定要好好活着。” 易潇潇起这个名字,应该就是这个含义吧,赤喾心想。 赤泌似乎是听懂了赤喾的话,竟然睁开了眼,如赤耀般漆黑的眼珠盯着赤喾看,赤喾不由更加喜欢,更加卖力的哄赤泌开心。 赤喾正逗弄这赤泌时,有一个太监风风火火的跑过來,跪在赤喾面前欣喜说:“豫章王,豫章王!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赤喾眼皮一跳,忍住震惊,镇定问:“太医去看过吗?” “还沒,皇上说急着想见您呢,要好好奖励您一番。”太监讨好的说。 赤喾微微皱眉,赤潋竟然要奖赏自己,是以退为进吗?也是,他被包围住,他身边的人也差不多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赤潋想要最快速度解决难題,就只能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了。 赤喾点头,对赤泌说:“泌儿,我去去就來,你睡一觉吧。” 对赤泌解释完,赤喾才跟着太监來到赤潋的寝宫,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不知赤潋是怎么醒來的,真是奇迹。 赤喾低下头,推门走进赤潋房内,便看到赤潋正襟危坐坐在椅上,见赤喾來了,他立即笑道:“阿喾來了,多谢你在朕昏迷时多翻照料,朕欲亲自见你,奈何他们不让朕走,朕只能传召你來,不知你想要朕赏你什么?” 奖赏?赤潋突然醒來就已经让他震惊了,而赤潋不同寻常的行为也让赤喾不安安,赤喾眼皮突突的跳,心乱如麻,不知要怎么回答。 “阿喾,若你不说,那朕就自作主张了。”赤潋说完就猛的咳嗽了一下,甄哥立刻上前扶住赤潋刚刚回复的身体,支撑着不让他倒下。 赤喾依旧低着头,不肯看赤潋与甄哥两人。 “把墨歌还给你可好?” 赤喾猛地抬头,笑问:“果真?皇上,您真的愿意把歌儿还我?” “果真。”赤潋脸上带着笑,“我带你去见墨歌吧。” 赤喾沒想到,他翻天覆地在京城内外找了十几日都沒找到的墨歌竟然会在皇宫,他从來沒有想过赤潋他们竟然会那么大胆,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接连受到刺激的赤喾想都沒想就答应说:“好,皇上,带我去见歌儿。” 甄哥便扶着赤潋起來,赤喾紧随其后,宫女们都还好对付,可门外的护卫却不肯了,拦着赤喾和赤潋说:“王爷,皇上身体还未恢复,您怎么能让他出來?” “让开,本王的话你也不听吗?”赤喾沉声说,他们都是易水寒的人,他若不生气他们是不会听他的话的。 护卫们无奈,只能让开一条路让赤喾和赤潋离开,赤潋便率先走出重围,赤喾立即跟上。 可走了沒两步,赤潋便停下,背对着赤喾冷冷说:“朕不能把墨歌给你。” “为何!”赤喾暴怒,一把揪住赤潋的衣襟,说,“你与别人恩恩爱爱,却不让我与歌儿在一起!若不把歌儿给我,你信不信我把她杀了!”赤喾指着甄哥,双眼凶刹,带着血丝。 赤潋立刻把甄哥护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收敛,然后说:“朕醒來的消息已经被朕传出宫了,你不是想要名正言顺夺这皇位吗,不,朕不给。” 此刻也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锦衣卫,把赤潋他们围在中间,赤潋示意他们保护甄哥,然后冷冷说:“墨歌死了,朕如何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墨歌自缢 赤喾双眼失去焦距,全身都在颤抖,紧拽赤潋衣襟的手也松开,赤潋立刻推开赤喾,锦衣卫立即把赤潋包在中间,不让赤喾有机可乘。 缠绵的细雨打在他们的身上,赤喾的鬓发都贴在苍白的脸上,让他显得无比憔悴颓靡,赤潋不由心想,赤喾他,今年才十七岁吧,看起來却成熟的像十**岁的男子,可见,边塞得风霜让赤喾承受了多少,才使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如今不是他怜惜的时候,赤喾是他的敌人,赤潋立即止住同情,看着痛不欲生的赤喾说:“赤喾,朕醒了,你若是想要朕这个位子,直接与朕斗便是,输了,朕心服口服把这个位置给你,可你若是输了,朕也不会要你性命,但会把你终身流放。” “呵呵呵……”赤喾不断摇头,似乎难以相信赤潋的话,他不信,不信墨歌就这样离他而去,于是逼视赤潋,追问说,“你说!歌儿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啊!” 赤潋也直视赤喾的双眼,冷冷说:“自缢而死。” “不可能!”赤喾还是不断摇头,他想不相信拥有那样美好笑容的墨歌会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会舍得离他而去,让他再无生的乐趣。 “是你间接害死了她。”赤潋面无表情的说,看着赤喾猛的僵直的身体,按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你把墨家毁灭了,她自然恨你,你又要谋反,她不想再见你,于是自杀了。” 赤喾颤巍巍的向后退两步,伸出自己的双手,空洞的双眼直瞪双手,似乎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的手不仅暗中推波助澜导致墨家的毁灭,还同时把歌儿推向死亡。 “你是知道墨歌的性子的,她那般纯善,如何能够接受双手沾满她家人鲜血的你?她又一直怜惜在意百姓,不齿你的行为,怕你受到报应,便用自己的死來减轻你的罪孽,让你余生过的好些。” “哈哈哈!她为我而死!就是我最大的报应!”赤喾癫狂了一般,狂笑了起來,引得宫人纷纷驻足观看。 赤潋低垂下眉眼,再也伪装不下去,对身边的锦衣卫说:“把豫章王送回寝殿,好好照料。” 锦衣卫立即架起赤喾,不让赤喾有半点逃跑的可能,局势立即扭转,如今竟是赤潋挟持赤喾,甄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搂住赤潋说:“赤潋,还好你醒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赤潋也紧紧搂住甄哥,抚着甄哥早就湿润的发丝,心疼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 “我不苦!苦的是药儿,他……”甄哥还沒说完便泣不成声,赤潋心中一惊,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甄哥抹了抹眼泪,哽咽说:“他中毒了,赤喾前几日把他送到安乐侯那儿医治,我沒有保护好他……” 赤潋立即对宫人说:“摆驾安乐侯府。” 甄哥趴在赤潋怀中断断续续说:“赤潋,阿涟和容璧也不见了,我沒他们的半点消息,我怕他们……” “别怕,容璧他们一定沒事,不然,我怎么醒來的。”赤潋安抚甄哥,“那个混进來救我的宫人应该是容璧的人,也只有他能够做出如此之决绝的法子,把赤喾逼向死路,逼他反,然后赶净杀绝,不留祸患。” “我虽不懂是何意,但我相信他的法子管用。”甄哥心中更加偏袒容璧,若涟漪嫁给他,容璧定会对赤潋尽心尽力,赤潋便不用那样辛苦了。 步辇正好抬來,赤潋扶着甄哥上去之后自己才上去,在步辇上,赤潋亲手为甄哥擦拭润湿的长发,甄哥也为赤潋擦干衣摆,两人一路招摇,引得百姓都跟在他们身后,小声议论说:“皇上醒了,和皇后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听到这些话,赤潋不由扬起唇角说:“哥儿,他们都羡慕你呢。” 甄哥依偎在赤潋怀中,面色不显,但心中却早已动荡不安,因为她马上就要到安乐侯府了,若有人认出了她怎么办?之前的她那般狼狈,是不是会丢赤潋的面子? 手掌的老茧早就消失,可心里的老茧永远也不会消失,甄哥不由恐慌。 两人摇摇摆摆招摇着來到安乐侯府,赤潋也不派人传唤梁子尘,直接在外面叫道:“豫章王來了,速速开门。” 有人从里面探出一个头,锦衣卫立即把门给推开,然后站在门两旁,恭迎赤潋和甄哥入内。 赤潋扶着甄哥下辇,拉着甄哥的手走进安乐侯府,可甄哥的手却不自然的颤抖,赤潋以为甄哥是怕见不到赤耀,便安慰说:“别怕,安乐侯医术绝伦,药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甄哥却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说:“我不怕,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些不好的回忆都过去了,以后美好的回忆会把那些不好的给掩盖掉,你不必介怀。”赤潋并沒有逼问甄哥她曾在安乐侯府发生过什么,他只恨自己当初沒有早些遇见甄哥,不能让她少一些不好的回忆,多一些美好的未來。 甄哥这才放心的把手放在赤潋的掌心里,然后在赤潋耳边小声说:“等安定下來了,我就把我曾经的一切都告诉你,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嫌弃,心疼还來不及。”赤潋捏了捏甄哥的手,领着她來到梁子尘卧房外的药园,然后问侍女说,“安乐侯现在在哪儿?” “在后园。”侍女见赤潋和甄哥的架势便猜出他们是谁,于是毫不隐瞒的说,“涟漪公主和太子都在那儿。” 甄哥立刻快速走向后园,身后撑御伞的宫人追不上,便喊道:“娘娘,您慢些,您淋不得雨啊。” 赤潋也甩下身后众人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沒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來。” 众人无奈,只能看着赤潋和甄哥在细雨中携手并进,感慨他们两人是如何的恩爱。 赤潋和甄哥一到后园便看到梁子尘搂着赤耀,涟漪则坐在一旁哄赤耀开心,赤耀抓着梁子尘的长发不放,被涟漪哄的开心了还会扯两下,梁子尘却不生气,反而由着赤耀抓,三人其乐融融,倒像是一家人。 甄哥爱子心切,也顾不得礼貌了,冲到梁子尘面前就哀求说:“安乐侯,把我的药儿还我吧,我求您了。” 梁子尘有些愣,然后抬头看站在细雨中的赤潋,再转头看镇定的涟漪,似乎懂了,然后再转回去对赤潋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醒來,赤耀这一辈子都在陪在我身边呢,原是我想多了,你竟然醒了。” 梁子尘说完就把赤耀狠狠推进甄哥的怀里,冷冷说:“你们可以走了,带他一起走吧。” 涟漪立即跪在梁子尘面前说:“多谢您为药儿开的药方,无以回报,涟漪只能在此谢过。” 甄哥也搂着赤耀跪下,赤潋听梁子尘救了赤耀,便也跪下说:“安乐侯大恩大德,赤潋必永记于心。” “呵,我要这些作甚,都滚吧。”梁子尘转动轮椅,背对着三人,似乎是生气了。 涟漪叹息,对梁子尘的悲怒感同身受,他悉心照顾赤耀如此之久,一心想把他养大成人,可谁知赤耀竟会被接回去,所有梦想化为泡影,他如何不失望伤心。 知道安慰不了梁子尘,涟漪便扶起甄哥和赤潋,然后跟在他们身后要一同离去,谁知梁子尘突然转头说:“涟漪,你又去哪?” 涟漪怪道:“回宫啊,哥哥都醒了,我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怎么不可以!我不许你走!”梁子尘转过轮椅,然后來到涟漪面前,一把抓住涟漪的手说,“若要谢我,直接嫁给我就行了!” 涟漪立即摇头说:“安乐侯,您别说笑了。” “我沒说笑!我要娶你!所以你不能走!”梁子尘突然变成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涟漪觉得无奈,便敷衍说:“安乐侯,现在京中这么乱,我无心此事,等我把赤喾他们解决了,我再回复您行不行?” “不行!”梁子尘发起少爷脾气,让在场三人都大为吃惊,他据理力争说,“你又忽悠我呢!等赤喾解决了,你们就沒有什么要求我的地方了,就把我甩开,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的诡计!” 不等涟漪回答,梁子尘又说:“你既能够让陛犴帮你救醒赤潋,那我就沒什么用处了,我绝不许你利用完就抛弃我!” 涟漪无奈,不知梁子尘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什么时候利用梁子尘了,躲着他还來不及呢,怎么敢算计他,涟漪便挣开梁子尘的手,丢下一句:“容璧还在梁府,我怎么可能不回來,你放心吧。”便拉着赤潋甄哥一同走了。 梁子尘这才消停了,却猛的反应过來他刚刚在做什么,逼涟漪嫁给他?他竟然需要逼婚?不应该是涟漪求着他要他娶她吗?怎么角色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自知之明 墨歌和赤喾成亲的第二日涟漪便收到易水寒的邀请,邀请她一同去送墨歌与赤喾出城。 涟漪不明易水寒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自己,斟酌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前去,想要看看那易水寒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容钰却担忧问:“那易水寒心怀鬼胎,涟漪你还是别去了。” “若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怎么也躲不掉,若你担心,叫墨契陪着我去便是了。”涟漪提建议说。 容钰斟酌一番答应说:“墨契也要与易水寒聊一聊,此次刚好是一个时机。” 墨契便骑马,而墨契驾车,一同來到剑阁城城门。 赤喾易水寒等人已经到了,众人都围着赤喾,说着心中的不舍和对墨歌赤喾的祝福,站在外围的易水寒见墨契驾车而來,便说:“你不送赤喾一程吗?” 墨契当然点头,涟漪听了,从马车里探头出來,问:“易大人,你也要送豫章王一程吗?” “我随意。”易水寒看着涟漪问,“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劳驾送豫章王出城?” 涟漪沉思,墨契若是送赤喾的话,自然是要驾车,自己肯定也要跟去,可她又不想跟去,周围又围满了人,涟漪不想抛头露面下马车走回去,一时陷入两难 。 “若公主不想送豫章王一程,那我把我的马借与镇远侯,我送公主回府,如何?”易水寒提议说,墨契当即点头说:“如此甚好,涟漪,你若不想劳碌,叫易水寒送你回去便是。” 涟漪立即摇头说:“不必劳烦易大人,我无事,跟去也沒有关系,易大人去吗?” 易水寒点头笑说:“公主金枝玉叶之体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墨契突然看了易水寒两眼,因为易水寒很少笑,他竟然会对涟漪笑,真是神奇。 涟漪皱眉,觉得易水寒是故意要粘着她,目的是为何? 涟漪沒有理由拒绝,便坐进马车,把易水寒与自己隔离开來,至少,墨契和赤喾在,易水寒不敢做什么。 马车渐渐动了,周围还是人声鼎沸,随着赤喾的离开越來越大声,涟漪听到墨契在说:“阿喾,真羡慕你。” 赤喾沒有回答,墨契又说:“以后有时间便來剑阁城坐坐,若歌儿向我抱怨你,仔细我的拳头。” 赤喾这才笑说:“好,若歌儿向你抱怨,你打残我也不是不可。” “打残你,歌儿怎么办。”墨契笑着说,墨歌的声音也传來:“所以我就不能抱怨阿喾的不是呗。” “原來打的是这个算盘啊!阿喾你这小子!”墨契哈哈大笑,墨歌和赤喾也笑了,只有马车里的涟漪和跟在后面的易水寒沒有笑。 涟漪掀开车帘向后看,易水寒正盯着马车看,见涟漪回头,便问:“公主,怎么了?” “沒什么。”涟漪并沒有什么想与易水寒说的,便想放下车帘,可易水寒却打马上前,伸手撩起车帘,笑着问涟漪:“公主,我姐姐的孩子还好吗?” 涟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來易水寒的姐姐的孩子是谁,是赤泌,涟漪于是说:“他很好,现在养在安乐侯府。” 易水寒又问:“安乐侯待他如何?” “很好。”涟漪其实也不知道梁子尘怎么抚养赤泌,但梁子尘的人品可以信任,至少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赤泌的事情。 易水寒流露出善感的神情,叹息说:“其实,我想把泌儿接來抚养,但他是王爷,怎么能够拘泥于剑阁城呢?” 涟漪只觉得鸡皮疙瘩全起來了,因为易水寒说的非常假,常人一眼就能看穿,涟漪不想再与易水寒说话,于是笑问:“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若有问題,您可以问镇远侯。” 易水寒皱眉,想了想然后说:“既然公主思虑如此之多,那易某就不打扰了,只是易某想与镇远侯说些私密的话,公主在车内,易某不好开口。” 涟漪巴不得离易水寒远一些,只要易水寒靠近她,涟漪就觉得渗得慌,于是快速答应说:“好,那我下马车,你与镇远侯谈。” “我的荼碧马便借给公主好了。”易水寒说完,墨契刚好停下马车,好奇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涟漪走下马车,走在前头的赤喾也勒马,转头看着涟漪等人,墨歌见涟漪下马车了,便也开心的说:“赤喾,抱我下去,我想与阿涟说说话。” 赤喾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再抱着墨歌下來,而易水寒也把荼碧马牵到涟漪面前说:“公主,你骑马吧。” 涟漪不敢碰易水寒的一切东西,便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再向下走,就能看到泌水城里的泌山了。” 墨歌走到涟漪身边,拉着涟漪的手说:“阿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会,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的放手,我才能和阿喾在一起。” 涟漪不说话,墨歌又说:“阿涟,希望你和容璧白头偕老,相守一生,甚至是三生三世,让他给你幸福。” 修竹若知道他最最心爱的亲妹妹在怂恿自己与别人携手三生,他要该多么郁闷啊,涟漪忍住笑意,说:“我不贪心,过好这辈子便行了。” 正当墨歌想说话时,一箭刺向涟漪,墨歌连忙推开涟漪,箭还是不小心与墨歌的手臂擦过,墨歌的手臂被割破,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涟漪有些呆,这箭有毒,赤喾连忙赶來,在不远处的墨契和易水寒也想赶來,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衣人拦住,墨契和易水寒立即抽出刀剑自保,更大批黑衣人向涟漪等人靠近。 涟漪衡量了一下差距,墨歌和自己都可以算得上拖后腿的存在,赤喾一个人是不可能护住两人的,所以,赤喾要做出选择。 涟漪有自知之明,牵住易水寒的荼碧马就翻上去,而赤喾也把墨歌拉上朝野马,把墨歌环在怀中,不让墨歌暴露在外。 涟漪看着依旧有些心酸,曾经自己求赤喾教她骑马,如今她会骑马了,所以她便独自骑马,而墨歌不会骑马,反而被他环在怀中。 黑衣人并沒有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只是在后面不断追赶,距离在拉开,涟漪稍稍松懈,沉思为何会有人追杀他们,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有谁要追杀他们,只能盯着赤喾的背影发呆。 自己当初求赤喾教她骑马,就是为了拉进距离,可他们的距离却越來越远了,墨歌不会骑马,怎么学也学不会,赤喾便把她搂紧,一辈子搂在怀里。 涟漪摇头,不是自己的,怎么争取也得不到。 涟漪不再看赤喾的背影,转头看身后,却发现身后的黑衣人在与自己的距离拉进,为首的是一个穿红衣的人,涟漪能够强烈的感觉,他是陛犴。 竟然是陛犴! 涟漪有些慌,陛犴会制毒,墨歌中的那一箭也不知别的郎中可否治好,若治不好,就只能求梁子尘了。 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皱眉,若再这样下去,赤喾他们也逃不了,不如,分开? 涟漪便转头向深林疾驰而去,果然,红衣人跟在自己后方,在确定了陛犴的心思之后,涟漪反而冷静下來了,因为,自己一个弱女子对陛犴來说沒什么大作用。 猃狁最近蠢蠢欲动,赤喾他们出事才叫人头疼,因为赤喾刚要走,就出事了,百姓都会认为是皇上做的,要卸磨杀驴。 涟漪转头看陛犴与自己的距离,过不了多久,陛犴就能追到了,涟漪不甘心被追到,于是用力打马,让荼碧跑的更快些。 荼碧加快速度,也只是与陛犴的速度相同,周围也越來越陌生,涟漪又开始慌了。 正当涟漪走神时,突然,一道阳光穿过眼球,荼碧穿出了丛林,丛林外却是一个悬崖,涟漪连忙勒马,防止荼碧冲过去。 转头,红衣人的距离越來越近,涟漪可以看到陛犴涟漪恣意张狂的笑容,涟漪更加不想让陛犴得逞,于是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却发现下方水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别乱动。”陛犴的声音从身后传來,涟漪更加慌乱,转头便看到陛犴伸手向自己抓來,涟漪想也沒想就向后倒,身体失去支撑,瞳孔立即放大,大脑停止转动。 有人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护在怀中,下降的速度很快,肌肤被风刮的生疼,眼睛不敢睁开,怕一睁眼便看到恐怖的东西。 身体在翻转,从下面转到上方,涟漪做不出一点儿思考,但满脑子里都写着,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嗵的一声,涟漪觉得自己身体砸在一个高温的铁块上,头晕晕的,但风割破肌肤的感觉却沒有了。 涟漪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摇摇头,再睁开眼睛,便看到陛犴扭曲着脸,身下是血红一片。 涟漪立即跳起來,便发现陛犴身下还有一匹马,不是易水寒的荼碧,那就应该是陛犴自己的马,比朝野和荼碧跑的还要快,便知是马中极品,却这样死了,涟漪觉得对不起这马,是她间接害死了它。 “看马做什么,扶我起來啊!”见涟漪沒有任何扶起他的意思,陛犴龇牙咧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恩将仇报 涟漪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陛犴便咧嘴说:“怎么?不想碰我?” 涟漪只静静看着陛犴,陛犴身下是摔的血肉模糊的汗血宝马,陛犴也被自己砸的动弹不得,手无缚鸡之力。 若自己,若自己拿出刀片割破陛犴的喉咙,猃狁便会乱做一团吧? 涟漪情不自禁的摸着袖中的刀片,而见涟漪久久沒有动静的陛犴,深深皱起眉头,似乎看透了涟漪的心思,但一句话也不说。 涟漪紧紧握着刀片,然后走向陛犴,陛犴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惨,身上满是血液,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汗血宝马的,身下有宝马破肉而出的骨骼,有些碎裂的骨骼深深插入陛犴肌肤中。 陛犴只能躺着,然后动一动面部的肌肉,双眼紧盯涟漪。 自己完全能够杀了他,涟漪心想。 刀片未开锋的背面顶着涟漪的掌心,涟漪觉得有些疼,却更让自己兴奋,杀了陛犴,猃狁就失去了统领,就沒有能力攻击他们陈国了。 涟漪蹲下,陛犴的眼珠随着涟漪的脸动,已经转到了眼眶最旁边,却还是只能看到涟漪的半张脸,即使眼睛酸痛的不行,陛犴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涟漪的半张脸。 涟漪的半张脸无表情,双眼深幽,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 涟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來,再细细考虑一番,若杀了陛犴,猃狁真的会乱吗?又或许是给了猃狁人攻击陈国的理由? 陛犴这次又带了许多杀手,可见早有准备,甚至准备了几年。 涟漪不敢轻举妄动,见陛犴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陛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陛犴的眼睛开始发红,或许是眼珠长时间转到一边不闭眼的原因,又或许是气红了眼,他救了涟漪,涟漪却要恩将仇报,杀救命恩人。 涟漪再次深吸一口气,在权衡了得失之后,还是选择放下了刀片,然后说:“你现在伤的很重,我不能乱动你,不然你的伤势加重,我想,你的部下应该很快就会找來,我便走了。” “走?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陛犴冷笑说,“你白了头也走不出去。” 涟漪转头看向周围,只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再仰头看上方,上方水雾弥漫,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涟漪还是觉得十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个地方。 有丛林,有悬崖,有小溪的地方…… 涟漪猛地想到赤喾和墨歌,那时候,这里被大雪覆盖,两人相偎相依,汲取互相的温度。 涟漪不愿再想,于是问:“这是哪儿?为何我走不出去?” “这是白头谷,因为曾经许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走到白头也沒有走出峡谷,凭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陛犴不傻,虽说涟漪解释了她是怕移动了他会让他伤的更深,但陛犴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刚刚涟漪身上发出的杀气,虽然不强烈,但陛犴还是发现了。 涟漪便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陛犴身边说:“白头谷,名字起的倒真好,这儿冬天会堆满雪吧,落在头上,倒真像白了头。” 陛犴见涟漪身上沒了杀气,便也放松了些,躺在地上看着迷蒙的天空说:“也有人这样解释白头谷名字的由來,只是极少。” 涟漪也仰头看迷蒙的天空,问:“你不怕死吗?摔下來说不定会死。” “傻子,我当然对这里的地形了解,才会知道这里叫白头谷,也知道怎么到这里,更知道这崖不高,摔不死,才会陪你跳。”陛犴嘲讽说。 涟漪又哦了一声,淡淡问:“你怎么会对我们陈国的地形如此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犴笑着说。 涟漪又抓紧刀片,这次陛犴却不再沉默了,冷笑说:“你杀了我并不会阻止我们猃狁攻击你们陈国,反而会激起战争,你也别想活着。” 涟漪点头,又问:“为何你会知道我会出城送豫章王?你这次來陈国有什么目的?” 陛犴觉得好笑,涟漪就这样直白的问他,但陛犴也毫不忌讳说:“目的就是把你虏走,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涟漪仔细回忆,自己身边是否有陛犴的人,而易水寒奇怪的行为让涟漪警惕,涟漪便问:“猃狁王,你答应易水寒什么了,竟然能让他违背洪都王的意愿,投靠你。” 陛犴并不解释易水寒与自己无关,甚至挑拨离间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都是他出的主意,让你出城,然后我來抓你。” “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被你抓住?”涟漪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要陛犴抓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差不多。”陛犴笑着说:“反正,赤喾是不可能來救你的,墨契也被易水寒给绊住了,你就乖乖和我走吧。” “易水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涟漪怎么也想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只需好好谋划怎么攻下陈国的土地便是了。 “因为他讨厌皇上和容丞相啊。”陛犴言简意赅的说。 是了,昨日易水寒突然问到自己和容璧的事情,容璧毁他前程,他自然也要报复容璧,而自己若是出了意外,皇上和容璧都会痛苦。 涟漪更加觉得这个易水寒留不得,若有幸逃出去了,她一定要把易水寒这个祸害解决了。 涟漪便拍拍衣裙站起來,然后说:“和我说说怎么走出这白头谷吧,我不想死在这儿。” “等我的人來。”陛犴闭上眼睛休憩,涟漪却不想等猃狁的人來,那时候,就更沒有可能逃走了。 涟漪便拿出胸口的吊坠竹笛,竹笛瞬间变大,涟漪放在唇边吹奏,一曲《滴水成珠》泻出,陛犴不解涟漪为何在这种关头吹笛,即使那笛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涟漪静静吹了一阵子,却沒有见修竹应声而至,也开始慌了,便安慰自己说,修竹或许最近非常忙,所以來不及赶來,还要等一阵子。 修竹沒有即使赶來,陛犴的人却寻声而來,涟漪立刻把刀片抵在陛犴的喉咙,大声说:“把我的马牵來,不然我就杀了他。” 黑衣人立即看向陛犴,陛犴冷笑说:“去吧。” 涟漪警惕着防备着周围黑衣人,虽说陛犴说她有不出这白头谷,但涟漪还是非常相信自己能够出去,因为她骑的马是易水寒的荼碧马,而当初赤喾墨歌她们就是被易水寒救出的。 既然荼碧马來过一次,就能够找到回剑阁城的路,涟漪坚信。 “恩将仇报。”陛犴突然说,“真是亏大发了,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涟漪,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涟漪点头,心中却埋怨,明明就是他想害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荼碧马终于被牵來,只是它不断的刨着蹄子,鼻子里吐出热气,显然被激怒了。 涟漪心中咯噔一下,是啊,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并沒有那么好驾驭,就先现在即使荼碧看到了自己,也沒有半点反应。 涟漪咬了咬牙,然后冷冷说:“你们,都向后退,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退。”陛犴答应,因为他认出那是易水寒的马,更知道易水寒的马是个烈性子的,荼碧此刻一看就处在暴怒中,陛犴也想看看涟漪怎么骑上去。 黑衣人不断后退,包围的圈子已经有了百米的大小,荼碧站在涟漪和陛犴身边,双眼充血的看着涟漪,涟漪觉得害怕,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荼碧是易水寒的马,如果易水寒想要害自己,给马下毒,自己在马上出了意外,他又把责任推给猃狁,沒人能够追究他的责任。 可是,自己即使不上马,也是死路一条,涟漪宁愿选择被马踩死也不要被陛犴带走。 涟漪便狠下心,快速的冲到荼碧的身侧抓住马鞍向上爬,荼碧立即有了反应,不断的挣扎跳动,涟漪紧紧拽着马鞍不撒手,即使被甩的头晕脑涨。 黑衣人立即围上,荼碧受到惊吓,横冲直撞把几个黑衣人给踩倒在地,涟漪被颠的想吐,习惯之后却沒有那么晕了,涟漪紧咬牙关,继续向上爬,终于趴上荼碧的背。 涟漪爬上荼碧的背之后,荼碧便不跑了,不断的上下颠动身体,涟漪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手紧拽马鞍,一手用刀片扎荼碧的臀部,逼迫它跑。 刀片深深刺入肌肉,荼碧嘶鸣一声,然后疯狂的奔跑起來,好几个黑衣人被撞飞到一旁,涟漪紧紧抓住马鞍,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双手用力到掐破手掌。 跑了一阵子之后,周围再沒有黑衣人的喧嚣声,但荼碧却跑到了深林内,周围都是参天的大树,树枝打在荼碧身上,荼碧依旧狂奔不止。 涟漪被颠的不行,不知是等荼碧冷静下來还是跳下马背,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再等等,等荼碧跑出深林。 好在荼碧沒跑多久就出了深林,外面有条清澈的小溪,涟漪看准时机,在荼碧穿越过小溪时跳下來,落在溪水中,冰冷的溪水立即涌入耳鼻中,涟漪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涟漪重病 修竹全身冒汗,不断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妖后刚想低头细听,修竹便猛地坐起來,嘴里念诀想要施法去人间,奈何他的身体太虚弱,妖皇为了让他更好的恢复,便把他的法力给封印了。 修竹立即抓住妖后的双臂,祈求说:“母后,送我去人间,阿涟有危险。” 妖后观察了涟漪一阵子,看出涟漪并非多么善良的女子,但也沒有妖皇说的那么坏,涟漪只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的更好而已。 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妖后沒有多废话,握着修竹的手施诀说:“我的法力只能让你在人间留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我会接你回來。” 修竹点头,身体也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來到人间。 涟漪已经浮上水面,随着溪水飘动,修竹立即踏入水中向涟漪移去,想要快些,再快些,奈何他也是刚刚醒來,行动非常迟缓,又因从來沒有走过水,水中巨大的阻力让身体不稳,修竹立即向前栽入水中。 水花四溅,修竹好不容易站起來,涟漪却离他更远了,修竹更想再快些,便全身浸入水中,双脚在水底走动,渐渐向涟漪逼近。 溪水很冷,涟漪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潮红,修竹伸手,抓住涟漪的衣角然后把涟漪抱进怀中,不肯松开。 涟漪的身体滚烫,唇色发紫,修竹猜测,涟漪怕是病了,并且病的很重,若不及时就医,只怕有生命危险。 修竹立刻上岸,想要施法带着涟漪进城,却猛地记起自己的法力被封印,半点也使不出來,修竹只能抱着涟漪去最近的城镇了。 修竹并不知道向那边走最快到达城镇,只能顺着溪水飞快移动。 即使修竹使不出法力,行动的速度还是很快,一个小村落很快就到了,修竹沒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着村落赶去。 此刻正是晌午,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一群老妇人围在一起摘菜,见修竹搂着涟漪向她们走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知这两人为何可以这般好看。 修竹走到她们身旁,低头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人会看病吗?” 妇人们立即点头说:“有的,有的。” 许多人站起來引修竹去找村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妇人,老妇人正站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沒有察觉到有人來。 “阿婆,有人來看病。”村里人大声说。 老妇人抬头,猛地瞥见修竹有些发愣,半天沒有反应,修竹便走上前说:“阿婆,求您医治她。” 老妇人这才醒來,喃喃说:“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你们好看吧。” 村里的人也应和说:“阿婆,我们也这样觉得。” 修竹有些不耐烦,走到老妇人身旁说:“阿婆,快救她吧,她病的很重。” 老婆婆摸了摸涟漪的额头,然后说:“送进房里,把她的湿衣服脱下來,我去为她熬药。” 修竹有些愣,脱衣服…… “快去啊!墨迹什么,人命要紧。”老妇人拄着拐杖说,然后佝偻着腰去抓药,修竹也顾不得难么多了,把涟漪抱进房内,胡乱替涟漪脱下衣服然后用被褥包住涟漪。 涟漪的面色一下潮红一下惨白,眉头紧缩,冷汗都不断渗出肌肤,似乎非常痛苦,修竹看着只能干着急,沒有半点法子为涟漪减少痛苦,只能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阿涟,坚持住,这辈子很快就能熬过去,下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了。” 涟漪似乎听见修竹正对她说话,眉头舒展了些,修竹又不断说:“漪儿……漪儿……漪儿……” 涟漪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婆婆也进來了,指挥修竹说:“去端盆冷水來,为她降温。” 修竹立即拿起桶子去井边舀水,端了冰冷的一盆井水进來,老婆婆又指挥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块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修竹按照老妇人说的做,老婆婆又说:“去熬药,火不要大也不要小,时间到了我就会要你端來。” 修竹沒有半点怨言,拿着扇风的蒲扇就去煎药了,老妇人便为涟漪喂水。 烧火却难倒了修竹,他并不知道扇风要扇多大,便随意扇了一下,火便吹灭了一半,修竹立即补救,用干草烧旺红了煎药的陶瓷。 火又太旺了,修竹觉得无奈,只能用干草维持大火不断,过了一会儿陶瓷瓶里的药物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老婆婆闻到异味,立即从房内赶來,见修竹就连熬药都不好,便说:“空有一幅外表,就连药都不会熬,进去照顾你的妻子吧。” 修竹也不解释,回到房中照顾涟漪,涟漪又流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不断念着:“不能死……不能死……” 修竹心疼不已,却沒有半点法子减轻涟漪的痛苦,只能替涟漪换额头上已经热了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拄着拐杖把药端來,然后递给修竹说:“喂她喝吧。” 修竹接过药,吹凉一勺药水再送到涟漪唇边,涟漪不断的说话,便吞咽不了药水,修竹只能握紧涟漪的手,安慰涟漪说:“漪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在。” 修竹的声音清澈有磁性,让人心安,涟漪果然安静下來,药水也顺利灌下,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问:“你们是陈国人吗?” 修竹含糊点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婆婆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们即不是陈国人,也不是猃狁人,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多谢。”修竹颔首说,“阿婆,多谢你救了漪儿。” “她不是你的娘子吧。”老婆婆推测说,“你虽然极度担心她,但依旧有顾忌。” 修竹点头,他怎么能够做到毫不迟疑的脱下涟漪的衣服…… “你们长的都这么好看,可不是天生绝配。”老婆婆笑着说,“年轻人,加油,这次意外说不定能夺得美人心。” 修竹只能苦笑,涟漪的心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他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收集聚拢,妥善保管。 村人的女子在忙完了之后,都纷纷挤在老婆婆的门外,想见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两人,修竹有些不适应,便抓着涟漪的双手,放在自己脸旁说:“阿涟,你知道吗,莲花已经盛开了,等融合了之后,我就为你塑妖身。” 众人见修竹的脸被床上女子的手挡住,便有些不愉快,想看看床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美貌,于是都踮起脚尖向内看,老婆婆被烦的头疼,便大声呵道:“都出去,别吵着病人休息。” 大部分都蔫蔫的走了,但有个模样清秀姑娘捧着几件衣裳进房,说是为了方便修竹涟漪换洗,但门外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屋内男子的注意。 老妇人走上前接过,沒有让姑娘继续向前走,姑娘不甘心,便绕过老妇人,走到床边说:“哥哥,你们是从哪儿來的啊?” 修竹沒有说话,静静凝视涟漪的脸,姑娘不死心,继续说:“哥哥,你长的好好看,她也长的好漂亮,你们是兄妹吗?” 老妇人笑了起來,摇头说:“他们是夫妻,你这死丫头还不收敛些,真是丢死我们村的脸了。” 姑娘这才死了心,嘟起嘴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是帮村里未婚的女子谋福利呢!” “是是是。”老婆婆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牵着姑娘的手就走了,留涟漪和修竹二人在房内。 修竹沒有注意的旁人的到來,也沒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开,只静静看着涟漪,心中自责愧疚,为何自己沒有及时赶來救漪儿,都是他的错。 他并非无所不能…… 修竹不由握紧涟漪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芒,涟漪的身体依旧滚烫,这种温度足够让修竹觉得灼热,热度从指尖掌心灌入胸口,把失去一根肋骨保护的心脏温暖。 涟漪的手指动了动,修竹立即看向涟漪的眼睛,可惜涟漪的眼睛并沒有睁开,脸上身上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手帕也热了,修竹便拿下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再敷在涟漪额头,帮涟漪降温。 修竹想了想,还是出门烧了一点儿热水,然后端來为涟漪擦身,沒有半点旖旎,再替涟漪换上干净的衣裳。 做好一切之后,涟漪的体温明显下降了些,修竹便放了心,身体却开始疲乏,修竹尝试让自己清醒些,奈何他的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便昏沉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老妇人把修竹摇醒的,她端着一碗稀饭说:“昨晚我见你累的睡着了,便沒有叫醒你,现在应该吃早饭了,你用些吧,好照顾她。” 修竹接过,说:“多谢,对了,阿婆,漪儿她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当然要,我会喂她些糖水。”老妇人觉得修竹问的奇怪,人怎么会不需要吃东西呢,但她也只当修竹是困惑病人要不要吃东西,便沒有多么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剑阁瘟疫 修竹便端着碗吃着寡淡的稀饭,心中想着,还是糖葫芦好吃。 老婆婆喂涟漪喝了一碗糖水,见修竹喝完粥,便问:“她前段时间是不是淋雨了?又因心中抑郁,再受到惊吓,才导致如此猛烈高烧。” 修竹含糊点头,老婆婆便指责说:“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好好照顾姑娘!三伏天怎么能够让她去淋雨呢?还让她心中积郁许久,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折腾,等后果发生了,又要后悔。” 修竹并不知道涟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听老婆婆说涟漪这段时间心中积郁,也难受的不得了,觉得就是自己的原因,若自己的法术再高强些,就不会晕倒,又或许,若自己派如意去照顾涟漪,涟漪就不可能受这种罪! 修竹握紧拳头,也不知道,容璧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他说好会好好照顾漪儿的,却还是让漪儿受伤,等下回见到容璧,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年轻人,惜眼前福啊,千万别伤透姑娘的心才后悔。”老婆婆不断教育修竹,认为就是修竹欺负涟漪,才会导致涟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见修竹虚心受教,便想多说些人生哲理,谁知外面又有人喊:“阿婆!有人中毒了!” 老婆婆立即拄着拐杖出房门,修竹并沒有想出去的想法,便继续守在涟漪的身边,谁知很快一群妇人搂着一个女子进了房内,而房内只有涟漪躺的那张床,妇人们就只能把中毒女子放在涟漪身旁,修竹有些不喜,但看到中毒之人的容貌时,便立即站起身,然后走出房门。 门外有个男子焦急的走來走去,他身旁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修竹认出他是谁,那人也认出修竹是谁,两人便相望了一阵子,对方先开口说:“修竹,我想,我沒有记错。” “帝……赤喾。”修竹改口说,“你是赤喾。” 赤喾点头,微笑说:“我是赤喾,很荣幸能够与你见面。” 修竹微微颔首,沒有回答,赤喾的神情稍稍僵硬,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就不再管修竹了,倾听着小屋内的动静。 小屋内人声鼎沸,许是被吵的烦了,很快一群人就被赶出來了,赤喾便走上去问:“请问,郎中说了我夫人是中什么毒吗?” “说了。”昨日那个清秀的姑娘笑着说,“是猃狁人常用的一种毒,陈国人都治不好的,好在我们阿婆是猃狁人。” 赤喾这才放了心,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沉思,猃狁的毒,那就说明那群黑衣人都是猃狁人,在涟漪与他们走散之后那群黑衣人便不见了,可见目标并不在他,也对,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罢了,猃狁人不可能打他的主意。 既然不是他和歌儿,那就说明,他们的目标在阿涟,他们想控制阿涟?若控制了阿涟,那容璧和皇上都会被牵制吧,说不定,陛犴会用阿涟來换剑阁城! 赤喾越想越觉得可能,猃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程?难不成,他们的人当中有内奸? 赤喾心乱不已,虽说一直想要卸下包袱,陪着心爱的女子走走,可当国家受难时,他还是难以完全忽视,做不到抛下一切就这样走了,便写了一封信要村里的人帮忙送进剑阁城。 村里的人都很热情,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來,然后拿着信徒步走去剑阁城,赤喾有些不好意思,便塞了几两银子给送信的小伙子。 修竹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赤喾,素來不喜欢说话的他也沒有什么想对赤喾说的,如今赤喾和墨歌修成正果,算是他的妹夫,修竹却依旧对赤喾饱含敌意,因为涟漪的心里只怕还留着赤喾给的伤疤。 赤喾病不知道修竹的心思,见修竹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舒服,便问:“修竹,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沒有。”修竹摇头,然后继续盯着赤喾看。 赤喾咳嗽两下,觉得修竹此人甚怪,來无影去无踪,也不喜欢与人说话接触,实力超群,身份更是个谜,这样的人,留在涟漪身边赤喾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赤喾不怀疑修竹对涟漪的真心。 赤喾不想拐弯抹角,于是问:“修竹,你究竟是什么人?留在阿涟身边,有何目的?” “与你无关。”修竹冷冷说,赤喾也沒有多么生气,毕竟他确实无权问修竹的身份,谁知,修竹继续说,“漪儿的事情一律与你无关,你照顾好歌儿就行了,漪儿,我來照顾。” 原來是说他无权过问涟漪的事情,赤喾知道他对不起涟漪,理亏,于是点头,也不再找话題了。 过了好一阵子,送信的小伙子匆匆赶回來了,脸上带着忧虑的神情,赤喾立即追上前问:“怎么了?信送到了吗?” “沒有。”小伙子气喘吁吁说,“剑阁城出事了!” “什么事?”赤喾拽紧小伙子的手。 “剑阁城全城禁闭!听说,是瘟疫爆发了!”小伙子打了个寒战,瘟疫爆发,全城又紧闭,看样子,剑阁城很快就会成为死城了。 赤喾的头有些晕,他稍稍松开小伙子的手,再次询问:“你是说,剑阁城爆发了瘟疫?” “对。”小伙子摇头说,“听说,一夜之间死了十几户人家。” 赤喾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剑阁城在不久的将來就会成为一座死城,墨契和易水寒还在里面,他曾经的部下还在里面,还有剑阁城纯善的百姓…… 小伙子拍了拍赤喾的肩膀做安慰,然后就摇头离开了,老婆婆恰好出來,见赤喾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说:“你夫人沒有大碍了,不必如此担心。” 赤喾摇头说:“阿婆,我是在担心剑阁城的百姓,听说,剑阁城爆发了瘟疫。” “瘟疫!”老婆婆也惊讶,问,“死了多少人了?” “十几户了。”赤喾沉声说,“阿婆,我夫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剑阁城看看。” “等一会儿。”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回房内,很快又出來了,只是手里拿着大大一包草药,说,“这个带进去,泡水,给每个人喝一碗,应该可以防止瘟疫的蔓延,但这种草药已经灭绝了,也只能防止蔓延,救好重病的人是沒可能了。” 赤喾万分感谢的说:“阿婆,我替剑阁城百姓谢过你。” “快去吧,趁瘟疫还沒有完全蔓延开來。” 赤喾便翻身上马,然后绝尘而去。 阿婆摇头,然后对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修竹说:“姑娘退烧了,你不必担心,房内有另一位姑娘,你就别进房了。” 修竹点头,老婆婆又说:“去砍些柴吧,我去熬药。” 老婆婆说完离开,修竹便拿起柴刀走到院子角落里砍柴,木柴很粗,修竹拿起木柴就横劈一刀,木柴便砍成两段,修竹继续砍,木柴就如黄瓜一样被切成一片一片的,修竹十分满意,因为这些木柴片薄厚均匀。 可修竹很快便发现不对劲,因为旁边有砍好的细细木柴,似乎与他砍的不大一样,修竹想了想,便乖乖把木柴立起來,然后竖着劈。 老婆婆熬好药时,修竹已经把所有柴火劈好了,而修竹刚开始劈出的片状木柴已经被修竹给毁尸灭迹了。 老婆婆赞许的对修竹点头说:“很棒,我还以为你这种贵公子哥不会砍柴,沒想到,你药不会煎,柴砍的倒是很好,饭做好了,在厨房,快去吃吧。” 修竹勾唇笑了一下,阿婆不由叹息说:“现在的年轻人,长的都这么好看吗?” 阿婆也不等修竹说话,就进房了,修竹便进厨房随意吃了几口饭,见厨房的水桶沒有水了,修竹拿起水桶走到水井旁打水,把所有水桶灌满之后,修竹又无所事事了,他便想进房看涟漪,可阿婆说了他不能进去,因为墨歌在。 修竹也想进去看看墨歌,墨歌如愿以偿的嫁给赤喾,嫁人之后的变化应该很大吧,不再是那个总是娇憨缠人的小姑娘了。 修竹心中痒痒,若他又法术,这时就能隐身进入了,奈何他现在就如凡人一般,只是有着比凡人更强健的身体罢了,修竹只能走出院子,替别的人家砍柴。 等阿婆再次出房时,人人都在赞扬修竹并非纨绔哥,他竟然用一下午便把全村的柴火都给劈好了,别看修竹一副文弱的样子,力气却奇大无比,虽说不大喜欢说话,但光站在哪儿,那模样就让人心生欢喜。 老婆婆见修竹如此幸苦,便煮了一大锅饭,笑着对修竹说:“你今日劳累,多吃些。” 修竹却觉得十分痛苦,因为饭在他看來沒有半点儿味道,就如嚼蜡一般,菜的味道则是酸苦的,最为可怖的是,阿婆还特意夹了一块鸡肉给他,说是犒劳他。 修竹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肉……他是竹子,怎么能吃肉…… 阿婆见修竹一直不动筷子,便皱眉说:“怎么?嫌弃阿婆做的菜不好吃?你们城里的公子哥就是挑剔,不吃就等着被饿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杏花天影 修竹知道阿婆生气了,便端起碗闭着眼睛胡乱吞咽,阿婆见修竹突然这样胡吃海喝,愣愣的看着修竹。 修竹很快就吃完了,却不想再留下來闻饭菜的味道,便说:“阿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 老妇人也沒有拦着修竹,修竹來到院子,院落已经镀上金色,落霞漫天,修竹便看看人间的太阳,是否与妖界的不同,于是轻轻跃上矮墙,然后來到屋顶。 瓦片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修竹坐下來,然后拿出一支竹笛轻轻吹奏,曲调悠扬缓慢,述说不尽情事。 夜幕将要降临,炊烟散尽,村民们把牛牵回,把鸡鸭赶回窝中,然后虚掩上门窗进入梦乡,老妇人也在修竹的笛声中打理好一切,回屋前仰头看了修竹一眼便回房休息了,夕阳落霞散尽,一切都开始静悄悄,只剩夏日不倦的蝉鸣。 有知了在叫,天气却不算热,涟漪动了动手指,混沌的黑暗碎裂,刺眼的光线袭來,涟漪不由皱眉眯眼,等睁开眼睛时,修竹便站在她身前微笑,身旁是浓密的竹林,狭小的小道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特殊的清香,与修竹身上相似,淡淡的,但若是刻意去闻,香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涟漪想问,这是哪儿,触手可及的修竹却突然向远处移去,涟漪想要抓,却只能抓住一丝流光。 涟漪有些愣,因为修竹完全融入竹林小道尽头的光晕里,再也看不清他的人影。 竹香渐渐消散,涟漪沒有立即去追修竹,因为她记起,她曾想过,修竹就和这竹香一样,不经意的瞬间,它便会闯入你的世界,在你还未反应过來时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來不及体会幸福,便开始遗憾。 越是想要抓紧,消失的却越是快。 为何会这样想呢,或许是,修竹在她眼里,遥远的如同前世一般的存在,那些仙术神魔,那些痛苦不甘,那些刻骨纠缠,都随着放下的执念一同远去了,而修竹自然也会一同忽视。 竹林里的蝉卖命的嘶鸣着,好像想极力证明什么,不停说:“知了,知了。” 涟漪再看竹林小道尽头的光晕,突然记起这是哪儿了,这是剑阁城与泌水城之间的一条小道,她和修竹两人曾一起走过这儿。 涟漪便向小道尽头走,谁知走了几步就到了路的尽头,光晕变得硕大,涟漪微微眯眼,再走几步时,周围一切的场景都变了,小道的一旁沒了竹林,变成壮丽的湖泊,湖泊旁有稀稀拉拉的杏花树,不是杏花开的时节,却有一支杏花开的特别艳丽,而旁的枝干上只有杏子,杏花早就落光了。 涟漪四处张望,猜测修竹此刻在哪儿,那时候的修竹,被自己气走,一定不想见到自己吧,所以便躲起來了。 涟漪走到杏花树旁,却发现那支唯一结着杏花的枝干是被人放上去的,涟漪拿下來,立即想起这支杏花是修竹变给她的。 谁知杏花拿下來之后,周围的竹林立即枯萎,涟漪恐慌的向后退,竹林枯萎的速度越來越快,一瞬灰飞烟灭化作黑雾,从黑雾中走出一群模样怪异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皇宫护卫的服侍,他的脖子突然裂开,鲜红的血液溅出,涟漪吓得向后猛退几步,跌入湖水中。 涟漪觉得冰凉刺骨,她挣扎着坐起,便发现她躺在一张木床上,涟漪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转身想下床,却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个人,涟漪皱眉,就这月光看这人的模样,隐隐约约分辨出她是墨歌。 她和墨歌怎么会在这儿? 涟漪回忆,便想起她被陛犴抓捕,骑着易水寒发狂的荼碧马,跌入一条冰凉的小溪中失去了知觉。 是有人救了她吗?若墨歌在这儿,那就说明,赤喾也在这儿。 四周依旧是阵阵蝉鸣,知了知了知了的叫,也不知道它们究竟知道了什么,涟漪这样想着,耳畔又听到一阵笛声,声音清扬婉转,断断续续,许是吹笛人随意所吹出的曲调。 涟漪便小心翼翼的挪下床,不想打扰墨歌的清梦,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今夜的月亮很圆,月色很美,涟漪循声而望,便见修竹闭着眼睛坐在屋顶,竹笛放在唇边,指节弹动,有灵感时便吹一小段。 是修竹救了自己,涟漪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欠赤喾的人情。 修竹一直闭着眼,沒有发现涟漪的到來,涟漪也不想打扰修竹,便坐在院子中,静静仰望着修竹。 这个样子的修竹,就像是天上的神祇,坐在高到遥不可及的神坛上,沒有人敢靠近亵渎她,涟漪自然也不敢。 鸣蝉与修竹断断续续的笛声混合,相处融洽,涟漪十分享受这样静谧的夜晚,正沉浸时,一道熟悉的呼唤传來:“阿涟。” 涟漪转头,便看到赤喾风尘仆仆的走來,涟漪便笑着说:“赤喾。” “我见修竹在这儿,就猜你也在这儿,你受伤了?”赤喾上下打量了涟漪一番,突然发现涟漪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似乎变了很多,与记忆中的那个涟漪再也重合不了了,但差别在哪儿,赤喾说不上來。 “并无大碍。”涟漪说,“反倒是歌儿,她替我受了一箭,那毒你找到能够医治的人了吗?” “找到了,就是这里的阿婆,歌儿的现在睡的好吗?”赤喾望向屋内。 “很好。”涟漪见赤喾风尘仆仆的样子,很好奇有什么事情比照顾中毒的墨歌还重要,于是问:“你去哪儿了?” “回剑阁城了。”赤喾的脸色凝重下來,“剑阁城爆发了瘟疫,阿婆给了我一种草药,可以防止瘟疫蔓延,但不能医治已经染病的人。” “瘟疫?”涟漪深深皱眉,容钰还怀有身孕,涟漪便问,“镇远侯夫人有沒有染病?若沒有,能否把她接出剑阁城?” “不行。”赤喾摇头说,“现在剑阁城满城戒备,进去了就出不來,我的草药还是用吊篮送上城墙,再给百姓们喝的,不幸中的万幸,瘟疫还只集中在剑阁城的一小块区域,沒有大范围爆发。” 涟漪不知为何听出了其中隐晦,只集中在一小块区域的话,那那儿的人一定受到排挤,为了保证满城的人,那些染病的人,只有一种解决方案。 “镇远侯夫人非常优秀。” 涟漪抬头看赤喾,不知道赤喾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剑阁城的瘟疫沒有蔓延多亏了她。” 涟漪微微皱眉,便说:“直说吧,钰儿做了什么。” 赤喾微微垂眸,说:“她很镇定,怀着身孕來到重灾区,把因瘟疫而死的人的尸体都烧了,那些染病的人集中救治。” 涟漪微微叹息,陈国百姓几乎都不能接受死后尸体还要被烧毁,可见容钰这样做是抵住了多大的压力,更何况,在沒有找到治疗的法子之前,容钰沒有把那些染病的都给烧死,已经不错了。 “等歌儿醒了,我就和她一同回京城,请安乐侯來剑阁城。” 涟漪点头,也只有赤喾能够请得动梁子尘了,若梁子尘來了,瘟疫一定可以控制住。 “你什么时候回京?”赤喾说完,一阵清脆的笛声响起,赤喾抬头,便看到修竹坐在房顶低头看他,眼珠黝黑,看不出情绪。 涟漪想了想,说:“过阵子回去,我想进剑阁城帮忙。” “你去剑阁城能做什么?”赤喾脱口而出,说完便有些后悔,因为涟漪脸色立即阴沉下來。 涟漪勾唇冷笑说:“我不能做什么,那你带墨歌回京,墨歌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墨歌能做什么呢,甚至是路上的累赘,赤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看看涟漪的脸,是啊,现在的涟漪和曾经的涟漪不一样了,从前的涟漪是养在皇宫的娇花,现在的涟漪是什么,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涟漪身上带着刺。 涟漪继续说:“陈国现在天灾**不断,百姓必定忧虑,我是陈国的公主,自然要为百姓做些什么,好在我不负哥哥重托,赈灾的粮食都送到了百姓手里,或许杯水车薪吧,但我们都尽力了,百姓的怨愤或许会少一点。” “可是,就算你去剑阁城也沒有什么用处。”赤喾还是不想涟漪去剑阁城冒险,瘟疫不是开玩笑,若有一个万一……容璧和赤潋都会深深自责。 “够了。”涟漪不想再与赤喾继续这个话題,于是转移话題说,“易水寒和猃狁人关系匪浅,这次意外就是易水寒一手制造的,好让陛犴把我抓走,如今他在剑阁城,若早于猃狁人狼狈为奸,我怕剑阁城难保。” “他不会。”赤喾肯定说,“他不会背叛陈国与猃狁狼狈为奸。” “为何?”涟漪微微眯眼,不信赤喾更不信易水寒。 “因为易水寒是不会允许猃狁人占领我父王的墓地。”赤喾再次肯定说,“他不在剑阁城内,我听人说,他向京城方向走,几乎什么东西都沒带,就连他最喜欢的荼碧马都丢下了,荼碧马死在剑阁城城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步虚调慢 “荼碧马死了?他也走了?”涟漪不解,他牺牲自己最喜欢的荼碧马,算计了自己一把之后就走了,什么也沒有带走,这些年他做的一切都只能化作尘烟。 他不是说不甘心吗? “他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做不了,至于他为何要害你,我也不太清楚。”赤喾不明易水寒和涟漪有什么恩怨,在离开之前还要特意害她。 涟漪想起陛犴说的,于是解释说:“陛犴说,因为易水寒恨容璧和哥哥,所以才想害我,让他们难受。” 赤喾微微愣住,沒想到易水寒竟然依旧不肯放过别人饶过自己,便摇头说:“真是执迷不悟。” 涟漪不说话,因为她从对话中听出赤喾是不会对易水寒怎样的,便不想再与赤喾说话了,于是转身仰头看修竹,修竹的目光立刻从赤喾身上转移到涟漪身上,涟漪笑道:“修竹,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修竹轻轻一跃,便落在地面,微微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吹的是什么,随意吹的而已。” “听着有些像《步虚调》的曲子,但又比《步虚调》慢些,更添委婉哀怨,又不减飘逸出尘。”涟漪沉思说,“不如,仿《木兰花慢》,这曲子就叫作《步虚慢》?” “可。”修竹见涟漪如此重视这首曲子,便尝试着连贯了一番,很快便吹出一段曲子,赤喾在旁听着,前面和《步虚调》有五分相似,可到后面却沒了半分相似了,因为修竹谱的曲子里充满了情意,而《步虚调》却沒有一丝与情有关。 涟漪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打着拍子,很快,涟漪脱口而出说:“ 杏花照水映旧颜,花也妖妖,树也妖妖,媚眼清澈情丝绕; 千里一望送君去,天也浩浩,心也浩浩,出征万里心千潮; 犹忆往年步虚调,路也遥遥,意也遥遥,只人独舞几人晓?” 词非常哀怨不吉利。 修竹皱眉,对涟漪脱口而出说出的词非常不满,便收了笛子,拉着涟漪的手问:“漪儿,你怪不怪我沒有及时來救你?” “自然不,那时,你一定是有事。”涟漪宽慰修竹,“再说,我不是沒有出事吗?” 修竹还是不肯饶过自己,便把涟漪搂进怀中,紧紧的搂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赤喾立即走进房内,不打搅修竹和涟漪。 涟漪仰着头,下巴抵在修竹的锁骨处,有些不舒服,修竹搂的越是紧,疼痛就越是明显,涟漪却不想告诉修竹,让他松开一点儿,因为涟漪也想让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一些。 自己沒有死,真的沒有死,这强烈的疼痛清晰的告诉她,她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那就做些什么吧。 涟漪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圆月旁有如薄纱一般的云雾,把圆月遮掩起來,就如未來的时光一样,看似圆满却充满了灰暗和不确定。 涟漪微微张嘴,小声的在修竹耳边说:“修竹,带我去剑阁城行吗?” 修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对不起,漪儿,不行,我的法力被封印了,十日之后我便要回到妖界。” “那陪我去剑阁城行吗?” “好。” 修竹从來就不会拒绝涟漪,只要涟漪想,他就沒有能力拒绝,修竹微微松开涟漪,单手轻抚涟漪的脸说:“漪儿,只要你在,去哪儿,都沒问題。” 涟漪只能点头回应修竹,然后低垂下眼睛说:“现在便行路吧,早些进城也好。” “好。” 涟漪便进屋请赤喾带自己和修竹去剑阁城,赤喾也沒再多做阻拦,为墨歌掖了掖被子便提着灯笼领着涟漪和修竹去剑阁城。 天地一片黑暗,耳边有不停的溪水声和间断的蝉鸣,路上都是不规则的小石子,涟漪走的有些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修竹手疾眼快立即抓住涟漪的手,说:“漪儿,我背你吧。” 涟漪立即摇头,但马上又点头,因为她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赤喾走在前面总是停下來等她,涟漪想早些到剑阁城,便说:“好,你背我。” 修竹弯下腰,涟漪顺势趴上修竹的背,搂着修竹的脖子,便闻到从修竹衣领内不断散发出來的竹香味,气味不浓不淡,应该不会一不小心就消散了。 涟漪便闭着眼趴在修竹的背上,修竹的背很舒服,在这个夏蝉都受不了直叫的夜晚,修竹的背却透着凉意,涟漪觉得她就像抱着一个冰块一样,烦躁的心立即平静下來。 三人都很安静,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赤喾偶尔回头看修竹和涟漪,越看越觉得涟漪似乎和这个修竹更般配,并非容璧。 但容璧哪儿配不上涟漪,他又说不上來,只是隐隐觉得涟漪和容璧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又或许是修竹和涟漪之间比容璧多了些什么。 三人已经走到了白头谷,白头谷里尽是雾气,五米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赤喾便回头说:“修竹,手拉着手吧,别走丢了。” “小声点儿,漪儿睡着了。”修竹微微摇头,示意赤喾别说话了,赤喾便抬头看涟漪,发现涟漪已经趴在修竹身上睡着了。 赤喾于是小声说:“你看的清吗?” “看得清,你走吧。”修竹点头示意赤喾快些走,赤喾只能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不停的回头看修竹是否走丢,见修竹总是与自己距离五米左右,便放下心來,在前面引路。 蝉鸣声阵阵,赤喾觉得太过安静,便小声问:“修竹,你是來过这儿吗?竟然可以走的这么平稳。” “沒有。”修竹只是简单回答两字。 赤喾微微勾起嘴角说:“这儿叫白头谷,我來过这儿上百次,所以很是清楚这里的地形。” 修竹听赤喾说这谷叫白头谷,兴致微微提起,便问:“是不是來到这儿的有情人,都会一同白头?” “也可以这么说。”赤喾微微抬起头,透过层层薄雾望着月亮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儿冬天就会下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头上,就像一瞬白头,所以叫白头谷。” 修竹沒有说话,赤喾继续笑着说:“我曾跌落在这个谷中,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歌儿不顾危险來救我,谁知也落入谷中,我们曾在这儿相互依偎度过一晚,第二日醒來就如一夜白了头。” “你要好好待歌儿。”修竹突然说,赤喾有些意外,转头问修竹:“你和歌儿关系很好?” 修竹摇头说:“沒有,只是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负她。” “绝不负她。”赤喾再次仰望月亮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和歌儿在一起,别的都无所谓了。” 赤喾继续说:“在歌儿回京的那段日子里,我曾來过这白头谷上百次,回忆和歌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浮出,似乎是我和歌儿,又似乎不是,那些回忆很清晰,但我也能够明确的知道,我和歌儿并沒有发生那些事情。” “我猜啊,那应该是我和歌儿的前世吧,前世的缘分未断,今世再续,我甚至希望,下辈子,还能和歌儿在一起。” 修竹只是点头,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背后原本火热的身体变得冰凉,有微微的颤抖,修竹便打断赤喾说:“赤喾,还有多久才到剑阁城?” “快了。”赤喾说,“等破晓时分,剑阁城就到了。” 远处传來鸡鸣声,薄雾快速消散,月亮虽在,却渐渐淡出视线,天空翻出鱼肚白,修竹已经能够看见一座巍峨的城墙在不远处,但在妖的眼里,这城墙薄如纸片。 修竹和赤喾來到剑阁城城门时,朝霞也露出,城墙上有人探出头大声问:“何人?” “豫章王。”赤喾大声说, “速开城门。” 那人有些踌躇,说:“豫章王,进城了,就很难出去了,您还要进吗?” “不是我要进,是陈国涟漪公主要进城。”赤喾说完,修竹便放下涟漪,涟漪稍稍退后,让那人看到她的脸,然后也尽力大声说:“我來此,就是为了安大家的心,陈国是不会放弃你们的,最好的药材太医都会尽快赶來,你们不必担心。” 那人依旧有些踌躇,说:“镇远侯夫人说了,谁都不能进來,即使是皇上也不能,除非是郎中,镇远侯夫人还说,她一定会控制好疫情,绝不蔓延到别的地方,要皇上公主安心。”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容钰是不会连累到其他人的。 赤喾便劝涟漪说:“走吧,先回京再说。” 涟漪沉默了一阵子,刚想点头时,就有一匹马狂奔而來,扬起一阵尘沙,涟漪定睛一看,才发现马上面匍匐着一个人,那人见到涟漪和赤喾,立即滚下马來,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公主,王爷,不好了,泌水城也爆发了瘟疫,甚至比剑阁城还要凶猛上许多。” 涟漪觉得有些晕厥,沉声问:“那现在的泌水城,是不是混乱成一团了?” “沒有,易……水寒在那儿控制疫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棍子蜜枣 “易水寒?”涟漪和赤喾一同惊叹出声,易水寒怎么会留在泌水城?或许,他是因为寄宿泌水城迫不得已而留在泌水城的吧。 赤喾便问:“泌水城现在疫情如何?” “我只知,泌水城上空弥漫着黑烟,似乎正在燃烧尸体,依那黑烟來看,死者不少。” 涟漪立即拉起修竹的手说:“修竹,我们去泌水城。” 修竹立刻抱起涟漪快速奔跑,赤喾站在原地看着修竹的背影有些愣,心想,他怎么能够跑的那么快,还抱了一个人。 赤喾越发怀疑修竹并非平凡之人,只要他在涟漪身边,涟漪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赤喾便不再惦记涟漪的安危,连忙返回去接墨歌,然后随意收拾一番便带着墨歌一同进京请梁子尘出京控制疫情。 修竹的速度很快,在无人的小道上更加毫无顾忌,道路旁的树木已经看不清模样,只能见到连一片的模糊影子。 比千里马的速度还快,涟漪想,虽说沒有使用法术瞬间移动快,但也比最快的马儿还要快上许多。 至于修竹的法术为何突然被封印,涟漪不好细问,只是隐隐察觉此事不简单,或许,还与自己有关。 “到了。” 修竹说完,轻轻一跃,跳离地面十几米,涟漪惊吓的紧紧环住修竹的脖子,周围的空气变得非常的刺鼻,涟漪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乌黑的灰烬漂浮在空中,涟漪转头看向城内,便看到城中央有一丛巨大的火焰。 火焰旁还有沒有燃烧的木柴,与火焰距离十米外围了层层百姓,他们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唯有一个人站着火焰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尸骸。 涟漪站在城墙上,俯瞰那丛火焰,还有奄奄一息的人从房内抬出來,然后搬到火焰旁,那人还沒有完全咽气,不断的摇头挣扎,易水寒低头看了他几眼,然后就把他推进了火焰中。 那人发出凄惨的叫声,惨叫响彻整个泌水城上空,涟漪觉得毛骨悚然,那人在火焰里不断的扭动,向火焰外爬,普通百姓不敢看,都纷纷低下头,双手在胸前合十,不知是为那人超生,还是祈祷自己不要染上瘟疫。 那人终于沒有动弹了,易水寒转身,看着匍匐在地的百姓,高温使易水寒的脸变得扭曲,从涟漪这个角度來看,易水寒的脸已经模糊成诡异的样子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死寂了好一阵子,易水寒才说:“你们想不想活?” “想!” 有人立即回应,带动一片“想”的回答,易水寒满意说:“现在,命就掌握在你们手里,神仙不会下來救你们,皇上不会赶來救你们,只有我能,若想活命,便听我的。” 百姓立即大声回应,涟漪听了非常不高兴,因为易水寒说谎皇上不会赶來救泌水城百姓,这不是在离间皇上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吗? 先是用烧死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來给自己立威,让百姓都怕他,再用言语來蛊惑大家,让众人臣服于他,易水寒想做什么? 易水寒突然仰头,眼睛眯成细长型,盯着涟漪看,涟漪也沒有躲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让易水寒看。 易水寒皱眉,涟漪竟然沒有被陛犴带走,那个陛犴竟然如此无能,连个女子都抢不走,何谈什么陈国的土地! 两人互相看了一阵子,百姓们也察觉出异样,转头看城墙上,便看到两个美若仙人的人并肩而站,一男一女,十分般配。 两人缓缓走下城墙,向易水寒走去,百姓立即向两旁退开,给涟漪和修竹让出一条路,易水寒便勾唇笑说:“涟漪公主,无恙否?” “无恙。”涟漪走到易水寒身旁,便感到來自火焰的热度,透过衣料直灼肌肤,还有混合着焦味和肉香的味道扑鼻而來,涟漪微微握拳,然后对百姓说,“既然易水寒说他能够控制疫情,大家就要相信他,毕竟,他此刻也与大家共同进退,若他能够拯救整个泌水城,陈国必定不会亏待他,若泌水城成为死城一座,他也会陪你们送葬。” “公主,你也会。”易水寒偏头看着涟漪笑着说,“若我要陪葬,你说不定早就病的奄奄一息被我推进火里了。” “那就拜托你,拯救整个泌水城了。”涟漪笑着说。 易水寒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说:“拿去煎,每人喝一小碗,明日我还会给你们一包药。” 立刻有人接过药,分工合作煎药,涟漪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易水寒,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会有控制瘟疫的药,便问:“我竟不知,你也会医术。” “我不会。”易水寒大方承认说,“是我用你从陛犴手里换來的。” “用我换的?”涟漪想了想,便恍然大悟说,“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可不是。”易水寒笑着说,“涟漪公主,你的价值很高呢,用你,就可以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性命,你难倒不觉得荣幸吗?” 涟漪微微磨牙,一时想不到什么话辩驳易水寒,如果她说不荣幸,就是不顾一城的百姓,若说觉得荣幸,她就沒什么理由怪罪易水寒。 “沒什么好荣幸的。”涟漪不说话,站在一旁的修竹便替涟漪说了,“她远非一个小小的泌水城能够相较。” 易水寒上下打量了修竹两眼,然后就笑着说:“修竹,你的口气还是这么大,我总以为,涟漪公主会与你携手,谁知最后竟然是容璧抱得美人归,倒真叫我吃惊。” 修竹皱眉,易水寒笑的更加开心了,说:“其实吧,我巴不得那容璧孤独一生,又听公主说,容璧与你两情相悦,我便打了这个主意,与陛犴交易好,用你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药,公主,你觉得划算不划算?” “也就是说,这瘟疫,是陛犴弄出的?”涟漪问,“不是天灾,而是**?” “对。” “那,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解药,真的,只是用我就够了吗?”涟漪不信。 “公主真是妄自菲薄了,这泌水城的百姓说來真的算不得什么,陛犴原本想用这瘟疫重创剑阁城,奈何剑阁城早就谨防死守,他做不了什么手脚,便退而求其次,重点放在泌水城上了。” 涟漪咳嗽了几声,实在受不了身后灼烫的温度,便走了几步,來到修竹身旁说:“你來泌水城,真的是为了救全城的百姓?” “真的。”易水寒笑着说,“若我不这样,我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剑阁城了,你觉得,我会甘心?” “不会。”涟漪说,“但我更坚信,你不会放弃使用旁门左道向上爬。” “自然不会放弃。”易水寒单手一挥,指向京城的方向说,“究竟怎样算旁门左道?是像你的祖先一样害死兄弟夺位?还是像公主一样不择手段得到心上人?” 涟漪无言以对,便转移话題说:“若泌水城安然度过此劫,你会利用泌水城的百姓,逼迫哥哥给你一个正当的官职吧,你想做什么?” “我是清河王的舅舅,泌水城是清河王的封地,我想留在泌水城替清河王打理封地,等他十一二岁时便把他接回泌水城,把泌水城交给他,辅佐他便可。” 涟漪只隐隐觉得其中有诈,但诈在哪里,她也说不上來,或许,是易水寒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断的在算计人。 可这番话并沒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安安分分守在一个小城中十余年,量易水寒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到京城去,涟漪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药此刻也煎好了,易水寒端了一碗给涟漪,再递给修竹时,修竹便摇头说:“不必。” 易水寒便自己一口喝下,涟漪也喝下,然后端起托盘,递给坐在远处的百姓。 “修竹,你真不喝?”易水寒斜视修竹,“要是病了,我便会把你丢进火里的。” 修竹不理易水寒,也学着涟漪的样子为百姓端药,易水寒勾起一边唇角,盯着火焰冷冷的笑。 在涟漪的带领下,泌水城的百姓都开始消毒,把接触过病人的衣服都烧了,再用石灰水浇了屋子的角落,入口的东西也都用火过了一边,每个人都不敢大意,生怕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得了瘟疫的人被大火烧死。 许是易水寒的药的原因,第二日出现患病征兆的人少了许多,易水寒也沒有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而是为他们加大药剂量,这让患病的人高高悬挂的心落下,心里无比感激易水寒,若不是易水寒,等朝廷派人來时,他们早就病死了。 先棍子后蜜枣,涟漪冷眼看着,泌水城的百姓已经非常顺从易水寒了,毕竟,出现患病征兆的人越來越少,原先患病的人也都渐渐好起來,他们都把易水寒当成再生父母,已经忘了皇上是何人,即使涟漪日日在泌水城说皇上很快就会派人來救治他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多谢信任 涟漪站在城楼上,望向被丛丛大山阻隔的京城,晚霞把重峦叠嶂绵延起來,似乎沒有尽头,看不见京城。 今日收到容璧的传信,要涟漪赶紧回京,他说,安乐侯正在路上,很快就能赶到泌水城,要涟漪不必再担心。 梁子尘竟然会主动來救人,涟漪有些意外,便问送信的人:“安乐侯心甘情愿來这儿?” “是,不过原本安乐侯有些不情愿,但随口问了几个与瘟疫有关的问題之后,立即就换了态度,变得非常积极。” “什么问題?” “例如,猃狁人有沒有染病,那病是不是一夜之间突然爆发……” 听梁子尘提到猃狁人,涟漪便知道,梁子尘应该是察觉出,这瘟疫是陛犴导致的,他來此,应该就是要与陛犴比一比,究竟是他的医术高超,还是陛犴的毒更甚一筹。 就像是在拿百姓的性命在赌。 容璧的信写的非常匆忙,只有寥寥几句,但也流露出容璧对涟漪的思念,希望涟漪赶快回京,外面那么乱,他怕涟漪有什么三长两短。 涟漪却不敢走,因为易水寒的行为太过诡异,她不放心,等梁子尘和皇上派下的人來到泌水城时,她才能走。 泌水城的瘟疫已经控制住,至少已经沒有人死亡了,易水寒便派健康的人去泌泉提取硫磺,嘴里对大家的解释是硫磺可以控制瘟疫蔓延,涟漪却不信,因为易水寒对硫磺的需求太大了。 “漪儿。” 涟漪立即回头,笑说:“修竹,这几日幸苦你了。” “沒事。”修竹替涟漪理了理鬓发,“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涟漪说完,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在修竹面前越发显得拘束,因为她欠修竹的越來越多。 修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静静的看着涟漪,眼神清明,就如初见一般,清澈的妩媚,涟漪便说:“下盘棋吧。” “好。”修竹伸手,想变幻出一盘棋子,却猛的想起自己的法力被全部封印,修长的手只能僵在空中。 涟漪便牵起修竹的手一同走下城楼,泌水城的百姓见到她也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匆匆离去,向泌山走去。 涟漪转头望向泌山山顶,那里灯火通明,有一袋袋的硫磺从山上运下,然后送出城门,听说,是送到剑阁城。 剑阁城的瘟疫也控制的差不多,伤亡是泌水城的五分之一,若这些硫磺能够治好瘟疫,泌水城不是更应该留着吗? 修竹见涟漪望着泌山发呆,便自己去拿了棋盘和棋子,然后说:“漪儿,下棋吧。” 涟漪回过神,然后捏了棋子,沉思了一会儿落子,修竹紧随其后,涟漪便也不做过多沉思,等回过神时,棋盘已经下满,她被围死,涟漪便笑着说:“又输了。” “你在想什么。”不是修竹清冷的声音,而是易水寒带着刻薄冷意的声音,涟漪转头看着易水寒,见易水寒盯着棋盘说:“修竹这样让着你,你都能输,真是奇迹。” 涟漪也低头看棋盘,发现许多修竹让自己的蛛丝马迹,涟漪便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走神了。” 修竹沒有说什么,易水寒却嘲讽说:“公主,你有什么好想的,回京城就是了,容丞相不是派人來接你吗?” 涟漪摇头说:“再等等,等梁子尘來了,我再走也不迟。” “随你。”易水寒说,“从今晚起,我便要回剑阁城了,泌水城的百姓交给你,我想你不会让他们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吧。” “你去剑阁城,是因为陛犴要攻击剑阁城了吗?”涟漪猛的反应过來,盯着易水寒看,她有强烈的预感,陛犴很快就要攻击剑阁城了。 易水寒笑着点头说:“是啊,不出意外,陛犴今晚就会攻击剑阁城,此刻剑阁城和泌水城都元气大伤,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你是不是有把握把陛犴击退?”涟漪惴惴问,她见易水寒一脸笑意,丝毫沒有压力,便祈祷易水寒有法子了。 “镇远侯夫人的眼光可比我长远,一直在练兵,我只是去沾沾光罢了,毕竟,若我想要名正言顺的地位,就必须让百姓赞许我,让皇上认可我,不是吗?公主。” 涟漪微微点头,易水寒他说他想要替泌儿管理泌水城,至少要当上城主,若他在这场浩劫中取得赫赫战功,一个城主绝对不是问題。 易水寒仰头,看着被乌云掩盖住一般的朔月说:“今夜,会刮南风啊,也只有南风知我意了。” 涟漪听不太懂,只记得梁家的胭脂坊便叫南风阁,于是说:“你是说梁子尘?” “梁子尘?”易水寒微微愣住,然后勾起一侧唇说:“他怎么可能懂我?我也不懂他,权利金钱摆在他面前,他却不屑一顾。” 涟漪点头,梁子尘确实非常不屑那些,易水寒却非常在意,他们可以算的上是两个极端,一个执念权利,一个不屑权利。 “我该走了。”易水寒见硫磺已经全部运走,便沒了说话的心思,转身就向城门外走去。 涟漪并不想死守在泌水城,想了想,便对修竹说:“修竹,我们跟过去吧,躲在远处,看剑阁城的情况。” 修竹二话不说便抱起涟漪向剑阁城移动,在竹林间跳跃,很快便追上了易水寒。 易水寒并沒有进剑阁城,而是躲进了暗处,修竹一时也找不到易水寒,修竹便抱着涟漪站在树顶,可以看到剑阁城和泌水河。 夜幕早已降临,剑阁城外沒有半点异样,涟漪有些困,便靠在修竹身上眯了一会儿眼睛,等睁开时,便发现剑阁城周围围满了猃狁人,他们正悄悄的把云梯架到城墙上,剑阁城却沒有半点动静。 涟漪有些焦虑,但想到易水寒说的,容钰他们早有准备了,便按耐下焦虑的心,静静观察。 云梯架好之后,猃狁人陆续爬上去,但突然,所有人都停止行动,转头看坐在马上的红衣男子,不解他为何突然制止他们。 即使月色昏暗看不清轮廓,但涟漪还是可以认出他是陛犴,看样子,陛犴也在怀疑有诈,毕竟,剑阁城因为瘟疫伤亡数人,此时一定非常戒备,但猃狁人到这种地步竟然都沒有一个人发现,那就说明,一定有诈。 陛犴坐在马上沉思了一阵子,然后仰头看着被浓雾掩盖的明月说:“南风。” 陛犴身后有人上前说了几句话,陛犴便下令说:“绕道,从南门上。” 猃狁人立即行动,而剑阁城内也放出烟花信号,彩色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一瞬把夜空照亮,涟漪微微眯上眼睛。 剑阁城的城墙上都滚下一个个火草垛,燃烧的草垛发出黄色的浓雾,涟漪远远看着都觉得吓人,更何况站在城墙下的猃狁人,他们都纷纷向四周散开,陛犴立即说:“向南边走!” 避开火草垛和浓雾的猃狁人立即向南边汇聚,黄色的浓雾慢慢向泌水河散开,如果陛犴沒有察觉得话,此刻猃狁人应该全部中毒身亡了。 陛犴冷笑一声,然后大笑说:“你会用火,我自然也会。” 站在远处的涟漪也听的清清楚楚,她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双拳紧握,易水寒怎么还不出來? 火草垛确实让许多猃狁人烧伤中毒,但大部分的猃狁人都躲过了,剑阁城却依旧在丢,即使猃狁人已经察觉了风向,可以避开毒气扑鼻。 陛犴坐在马上,举起一把长枪叉在燃烧的草垛中间,然后举起燃烧的草垛,比划了一下,看自己能不能丢进剑阁城内,涟漪更加担心了,因为听说陛犴天神神力,若把这些草垛丢进剑阁城,剑阁城一定完蛋。 陛犴随意的比划了一下,然后猛的一用力,就把一个燃火的草垛丢进了剑阁城,一道火红的弧度在剑阁城上空划过,涟漪捂住耳朵,生怕听到什么惨叫哭声。 谁知剑阁城内什么声音也沒有,陛犴却起了劲,再次叉上一个草垛,然后举起,大笑说:“还给你……” 们字还沒有说完,陛犴便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一把银枪从自己的胸膛处穿出,陛犴难以置信的转头,手臂脱力,火草垛掉落在地,把陛犴身后那个人的脸照亮。 易水寒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勾起一边唇,笑着说:“猃狁王,多谢信任。” 所有猃狁人都惊呆了,陛犴重伤了,他们还不是一盘散沙,怎么可能攻下铜墙铁壁一般的剑阁城? 陛犴猛的喷出一口血,血水溅在易水寒脸上,易水寒淡淡的擦干净脸,陛犴便指着易水寒大笑说:“易水寒啊易水寒,你真是瞎了眼,要把一辈子都奉献给洪都王又或许是那个沒用的豫章王,我也瞎了眼,竟然相信你了!” “我可是帮了您许多呢,只是您自己太过无用,连个公主都拿不下,倒让我多费许多脑子,怎么解决那涟漪公主,不然,我怎么取得陈国皇帝的信任。”易水寒的声音很小,只有陛犴听的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一劳动节凑整五十万 五一劳动节快乐啊~ 好不容易解放的如意撒开爪子狂奔去吃吃吃。 如意正愉快的吃着麻辣烫,突然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衣襟,揪起来,麻辣烫还没吃到嘴里就掉了。 如意骂道:“那个小王八敢动本大爷,本大爷写死你!” “我。”修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意立刻蔫了,求饶说:“公子,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修竹把如意丢在地上,如意哭丧着脸看着修竹,而修竹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意说:“你没有写死容璧也没有让我露面,是打算让读者弃文?” 如意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修竹的话有歧义,修竹不露面确实会让读者失望,但写死容璧读者会开心么? 如意斟酌的说:“公子,这是剧情需要,现在就连容璧也没露面了,我会想尽办法让你露面耍个帅的,对于容璧,过阵子我就虐他!怎么样?” 修竹幽幽的看着如意说:“虐他也需要他露面,也就是说,你过阵子又要给他大量戏份?” “额呵呵……”如意眼神飘忽,转移话题说,“公子,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要说工作上面的事情了,我们来吃吃吃。” 修竹一巴掌拍在如意头上说:“吃吃吃!你不看最近点击降的多凶猛,还有心情吃!” 如意瘪嘴,说:“点击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最多决定你们的戏份多少……” “要你何用。”修竹鄙视的看着如意,说,“每天更新也不稳定,难道以后都这样?” 如意立正站直,右手举止头顶,发誓说:“五一我一定日码一万,为了以后更新稳定!” 修竹怀疑的看着如意,换了个问题:“梁子尘又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对我有威胁。 “公子真是英明!”如意大呼,双眼闪着星光说,“我在想要不要把他荣升成男配!” “啪!”如意捂着头顶,修竹冷冷说:“你敢。” 如意摇头,小声说:“不敢。” 修竹这才满意,提议说:“让他和容璧在一起吧。”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步虚调慢 “荼碧马死了?他也走了?”涟漪不解,他牺牲自己最喜欢的荼碧马,算计了自己一把之后就走了,什么也沒有带走,这些年他做的一切都只能化作尘烟。 他不是说不甘心吗? “他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做不了,至于他为何要害你,我也不太清楚。”赤喾不明易水寒和涟漪有什么恩怨,在离开之前还要特意害她。 涟漪想起陛犴说的,于是解释说:“陛犴说,因为易水寒恨容璧和哥哥,所以才想害我,让他们难受。” 赤喾微微愣住,沒想到易水寒竟然依旧不肯放过别人饶过自己,便摇头说:“真是执迷不悟。” 涟漪不说话,因为她从对话中听出赤喾是不会对易水寒怎样的,便不想再与赤喾说话了,于是转身仰头看修竹,修竹的目光立刻从赤喾身上转移到涟漪身上,涟漪笑道:“修竹,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修竹轻轻一跃,便落在地面,微微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吹的是什么,随意吹的而已。” “听着有些像《步虚调》的曲子,但又比《步虚调》慢些,更添委婉哀怨,又不减飘逸出尘。”涟漪沉思说,“不如,仿《木兰花慢》,这曲子就叫作《步虚慢》?” “可。”修竹见涟漪如此重视这首曲子,便尝试着连贯了一番,很快便吹出一段曲子,赤喾在旁听着,前面和《步虚调》有五分相似,可到后面却沒了半分相似了,因为修竹谱的曲子里充满了情意,而《步虚调》却沒有一丝与情有关。 涟漪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打着拍子,很快,涟漪脱口而出说:“ 杏花照水映旧颜,花也妖妖,树也妖妖,媚眼清澈情丝绕; 千里一望送君去,天也浩浩,心也浩浩,出征万里心千潮; 犹忆往年步虚调,路也遥遥,意也遥遥,只人独舞几人晓?” 词非常哀怨不吉利。 修竹皱眉,对涟漪脱口而出说出的词非常不满,便收了笛子,拉着涟漪的手问:“漪儿,你怪不怪我沒有及时來救你?” “自然不,那时,你一定是有事。”涟漪宽慰修竹,“再说,我不是沒有出事吗?” 修竹还是不肯饶过自己,便把涟漪搂进怀中,紧紧的搂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赤喾立即走进房内,不打搅修竹和涟漪。 涟漪仰着头,下巴抵在修竹的锁骨处,有些不舒服,修竹搂的越是紧,疼痛就越是明显,涟漪却不想告诉修竹,让他松开一点儿,因为涟漪也想让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一些。 自己沒有死,真的沒有死,这强烈的疼痛清晰的告诉她,她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那就做些什么吧。 涟漪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圆月旁有如薄纱一般的云雾,把圆月遮掩起來,就如未來的时光一样,看似圆满却充满了灰暗和不确定。 涟漪微微张嘴,小声的在修竹耳边说:“修竹,带我去剑阁城行吗?” 修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对不起,漪儿,不行,我的法力被封印了,十日之后我便要回到妖界。” “那陪我去剑阁城行吗?” “好。” 修竹从來就不会拒绝涟漪,只要涟漪想,他就沒有能力拒绝,修竹微微松开涟漪,单手轻抚涟漪的脸说:“漪儿,只要你在,去哪儿,都沒问題。” 涟漪只能点头回应修竹,然后低垂下眼睛说:“现在便行路吧,早些进城也好。” “好。” 涟漪便进屋请赤喾带自己和修竹去剑阁城,赤喾也沒再多做阻拦,为墨歌掖了掖被子便提着灯笼领着涟漪和修竹去剑阁城。 天地一片黑暗,耳边有不停的溪水声和间断的蝉鸣,路上都是不规则的小石子,涟漪走的有些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修竹手疾眼快立即抓住涟漪的手,说:“漪儿,我背你吧。” 涟漪立即摇头,但马上又点头,因为她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赤喾走在前面总是停下來等她,涟漪想早些到剑阁城,便说:“好,你背我。” 修竹弯下腰,涟漪顺势趴上修竹的背,搂着修竹的脖子,便闻到从修竹衣领内不断散发出來的竹香味,气味不浓不淡,应该不会一不小心就消散了。 涟漪便闭着眼趴在修竹的背上,修竹的背很舒服,在这个夏蝉都受不了直叫的夜晚,修竹的背却透着凉意,涟漪觉得她就像抱着一个冰块一样,烦躁的心立即平静下來。 三人都很安静,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赤喾偶尔回头看修竹和涟漪,越看越觉得涟漪似乎和这个修竹更般配,并非容璧。 但容璧哪儿配不上涟漪,他又说不上來,只是隐隐觉得涟漪和容璧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又或许是修竹和涟漪之间比容璧多了些什么。 三人已经走到了白头谷,白头谷里尽是雾气,五米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赤喾便回头说:“修竹,手拉着手吧,别走丢了。” “小声点儿,漪儿睡着了。”修竹微微摇头,示意赤喾别说话了,赤喾便抬头看涟漪,发现涟漪已经趴在修竹身上睡着了。 赤喾于是小声说:“你看的清吗?” “看得清,你走吧。”修竹点头示意赤喾快些走,赤喾只能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不停的回头看修竹是否走丢,见修竹总是与自己距离五米左右,便放下心來,在前面引路。 蝉鸣声阵阵,赤喾觉得太过安静,便小声问:“修竹,你是來过这儿吗?竟然可以走的这么平稳。” “沒有。”修竹只是简单回答两字。 赤喾微微勾起嘴角说:“这儿叫白头谷,我來过这儿上百次,所以很是清楚这里的地形。” 修竹听赤喾说这谷叫白头谷,兴致微微提起,便问:“是不是來到这儿的有情人,都会一同白头?” “也可以这么说。”赤喾微微抬起头,透过层层薄雾望着月亮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儿冬天就会下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头上,就像一瞬白头,所以叫白头谷。” 修竹沒有说话,赤喾继续笑着说:“我曾跌落在这个谷中,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歌儿不顾危险來救我,谁知也落入谷中,我们曾在这儿相互依偎度过一晚,第二日醒來就如一夜白了头。” “你要好好待歌儿。”修竹突然说,赤喾有些意外,转头问修竹:“你和歌儿关系很好?” 修竹摇头说:“沒有,只是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负她。” “绝不负她。”赤喾再次仰望月亮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和歌儿在一起,别的都无所谓了。” 赤喾继续说:“在歌儿回京的那段日子里,我曾來过这白头谷上百次,回忆和歌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浮出,似乎是我和歌儿,又似乎不是,那些回忆很清晰,但我也能够明确的知道,我和歌儿并沒有发生那些事情。” “我猜啊,那应该是我和歌儿的前世吧,前世的缘分未断,今世再续,我甚至希望,下辈子,还能和歌儿在一起。” 修竹只是点头,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背后原本火热的身体变得冰凉,有微微的颤抖,修竹便打断赤喾说:“赤喾,还有多久才到剑阁城?” “快了。”赤喾说,“等破晓时分,剑阁城就到了。” 远处传來鸡鸣声,薄雾快速消散,月亮虽在,却渐渐淡出视线,天空翻出鱼肚白,修竹已经能够看见一座巍峨的城墙在不远处,但在妖的眼里,这城墙薄如纸片。 修竹和赤喾來到剑阁城城门时,朝霞也露出,城墙上有人探出头大声问:“何人?” “豫章王。”赤喾大声说, “速开城门。” 那人有些踌躇,说:“豫章王,进城了,就很难出去了,您还要进吗?” “不是我要进,是陈国涟漪公主要进城。”赤喾说完,修竹便放下涟漪,涟漪稍稍退后,让那人看到她的脸,然后也尽力大声说:“我來此,就是为了安大家的心,陈国是不会放弃你们的,最好的药材太医都会尽快赶來,你们不必担心。” 那人依旧有些踌躇,说:“镇远侯夫人说了,谁都不能进來,即使是皇上也不能,除非是郎中,镇远侯夫人还说,她一定会控制好疫情,绝不蔓延到别的地方,要皇上公主安心。”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容钰是不会连累到其他人的。 赤喾便劝涟漪说:“走吧,先回京再说。” 涟漪沉默了一阵子,刚想点头时,就有一匹马狂奔而來,扬起一阵尘沙,涟漪定睛一看,才发现马上面匍匐着一个人,那人见到涟漪和赤喾,立即滚下马來,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公主,王爷,不好了,泌水城也爆发了瘟疫,甚至比剑阁城还要凶猛上许多。” 涟漪觉得有些晕厥,沉声问:“那现在的泌水城,是不是混乱成一团了?” “沒有,易……水寒在那儿控制疫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棍子蜜枣 “易水寒?”涟漪和赤喾一同惊叹出声,易水寒怎么会留在泌水城?或许,他是因为寄宿泌水城迫不得已而留在泌水城的吧。 赤喾便问:“泌水城现在疫情如何?” “我只知,泌水城上空弥漫着黑烟,似乎正在燃烧尸体,依那黑烟來看,死者不少。” 涟漪立即拉起修竹的手说:“修竹,我们去泌水城。” 修竹立刻抱起涟漪快速奔跑,赤喾站在原地看着修竹的背影有些愣,心想,他怎么能够跑的那么快,还抱了一个人。 赤喾越发怀疑修竹并非平凡之人,只要他在涟漪身边,涟漪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赤喾便不再惦记涟漪的安危,连忙返回去接墨歌,然后随意收拾一番便带着墨歌一同进京请梁子尘出京控制疫情。 修竹的速度很快,在无人的小道上更加毫无顾忌,道路旁的树木已经看不清模样,只能见到连一片的模糊影子。 比千里马的速度还快,涟漪想,虽说沒有使用法术瞬间移动快,但也比最快的马儿还要快上许多。 至于修竹的法术为何突然被封印,涟漪不好细问,只是隐隐察觉此事不简单,或许,还与自己有关。 “到了。” 修竹说完,轻轻一跃,跳离地面十几米,涟漪惊吓的紧紧环住修竹的脖子,周围的空气变得非常的刺鼻,涟漪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乌黑的灰烬漂浮在空中,涟漪转头看向城内,便看到城中央有一丛巨大的火焰。 火焰旁还有沒有燃烧的木柴,与火焰距离十米外围了层层百姓,他们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唯有一个人站着火焰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尸骸。 涟漪站在城墙上,俯瞰那丛火焰,还有奄奄一息的人从房内抬出來,然后搬到火焰旁,那人还沒有完全咽气,不断的摇头挣扎,易水寒低头看了他几眼,然后就把他推进了火焰中。 那人发出凄惨的叫声,惨叫响彻整个泌水城上空,涟漪觉得毛骨悚然,那人在火焰里不断的扭动,向火焰外爬,普通百姓不敢看,都纷纷低下头,双手在胸前合十,不知是为那人超生,还是祈祷自己不要染上瘟疫。 那人终于沒有动弹了,易水寒转身,看着匍匐在地的百姓,高温使易水寒的脸变得扭曲,从涟漪这个角度來看,易水寒的脸已经模糊成诡异的样子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死寂了好一阵子,易水寒才说:“你们想不想活?” “想!” 有人立即回应,带动一片“想”的回答,易水寒满意说:“现在,命就掌握在你们手里,神仙不会下來救你们,皇上不会赶來救你们,只有我能,若想活命,便听我的。” 百姓立即大声回应,涟漪听了非常不高兴,因为易水寒说谎皇上不会赶來救泌水城百姓,这不是在离间皇上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吗? 先是用烧死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來给自己立威,让百姓都怕他,再用言语來蛊惑大家,让众人臣服于他,易水寒想做什么? 易水寒突然仰头,眼睛眯成细长型,盯着涟漪看,涟漪也沒有躲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让易水寒看。 易水寒皱眉,涟漪竟然沒有被陛犴带走,那个陛犴竟然如此无能,连个女子都抢不走,何谈什么陈国的土地! 两人互相看了一阵子,百姓们也察觉出异样,转头看城墙上,便看到两个美若仙人的人并肩而站,一男一女,十分般配。 两人缓缓走下城墙,向易水寒走去,百姓立即向两旁退开,给涟漪和修竹让出一条路,易水寒便勾唇笑说:“涟漪公主,无恙否?” “无恙。”涟漪走到易水寒身旁,便感到來自火焰的热度,透过衣料直灼肌肤,还有混合着焦味和肉香的味道扑鼻而來,涟漪微微握拳,然后对百姓说,“既然易水寒说他能够控制疫情,大家就要相信他,毕竟,他此刻也与大家共同进退,若他能够拯救整个泌水城,陈国必定不会亏待他,若泌水城成为死城一座,他也会陪你们送葬。” “公主,你也会。”易水寒偏头看着涟漪笑着说,“若我要陪葬,你说不定早就病的奄奄一息被我推进火里了。” “那就拜托你,拯救整个泌水城了。”涟漪笑着说。 易水寒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说:“拿去煎,每人喝一小碗,明日我还会给你们一包药。” 立刻有人接过药,分工合作煎药,涟漪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易水寒,想不明白易水寒为何会有控制瘟疫的药,便问:“我竟不知,你也会医术。” “我不会。”易水寒大方承认说,“是我用你从陛犴手里换來的。” “用我换的?”涟漪想了想,便恍然大悟说,“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可不是。”易水寒笑着说,“涟漪公主,你的价值很高呢,用你,就可以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性命,你难倒不觉得荣幸吗?” 涟漪微微磨牙,一时想不到什么话辩驳易水寒,如果她说不荣幸,就是不顾一城的百姓,若说觉得荣幸,她就沒什么理由怪罪易水寒。 “沒什么好荣幸的。”涟漪不说话,站在一旁的修竹便替涟漪说了,“她远非一个小小的泌水城能够相较。” 易水寒上下打量了修竹两眼,然后就笑着说:“修竹,你的口气还是这么大,我总以为,涟漪公主会与你携手,谁知最后竟然是容璧抱得美人归,倒真叫我吃惊。” 修竹皱眉,易水寒笑的更加开心了,说:“其实吧,我巴不得那容璧孤独一生,又听公主说,容璧与你两情相悦,我便打了这个主意,与陛犴交易好,用你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药,公主,你觉得划算不划算?” “也就是说,这瘟疫,是陛犴弄出的?”涟漪问,“不是天灾,而是**?” “对。” “那,换整个泌水城百姓的解药,真的,只是用我就够了吗?”涟漪不信。 “公主真是妄自菲薄了,这泌水城的百姓说來真的算不得什么,陛犴原本想用这瘟疫重创剑阁城,奈何剑阁城早就谨防死守,他做不了什么手脚,便退而求其次,重点放在泌水城上了。” 涟漪咳嗽了几声,实在受不了身后灼烫的温度,便走了几步,來到修竹身旁说:“你來泌水城,真的是为了救全城的百姓?” “真的。”易水寒笑着说,“若我不这样,我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剑阁城了,你觉得,我会甘心?” “不会。”涟漪说,“但我更坚信,你不会放弃使用旁门左道向上爬。” “自然不会放弃。”易水寒单手一挥,指向京城的方向说,“究竟怎样算旁门左道?是像你的祖先一样害死兄弟夺位?还是像公主一样不择手段得到心上人?” 涟漪无言以对,便转移话題说:“若泌水城安然度过此劫,你会利用泌水城的百姓,逼迫哥哥给你一个正当的官职吧,你想做什么?” “我是清河王的舅舅,泌水城是清河王的封地,我想留在泌水城替清河王打理封地,等他十一二岁时便把他接回泌水城,把泌水城交给他,辅佐他便可。” 涟漪只隐隐觉得其中有诈,但诈在哪里,她也说不上來,或许,是易水寒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断的在算计人。 可这番话并沒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安安分分守在一个小城中十余年,量易水寒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到京城去,涟漪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药此刻也煎好了,易水寒端了一碗给涟漪,再递给修竹时,修竹便摇头说:“不必。” 易水寒便自己一口喝下,涟漪也喝下,然后端起托盘,递给坐在远处的百姓。 “修竹,你真不喝?”易水寒斜视修竹,“要是病了,我便会把你丢进火里的。” 修竹不理易水寒,也学着涟漪的样子为百姓端药,易水寒勾起一边唇角,盯着火焰冷冷的笑。 在涟漪的带领下,泌水城的百姓都开始消毒,把接触过病人的衣服都烧了,再用石灰水浇了屋子的角落,入口的东西也都用火过了一边,每个人都不敢大意,生怕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得了瘟疫的人被大火烧死。 许是易水寒的药的原因,第二日出现患病征兆的人少了许多,易水寒也沒有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而是为他们加大药剂量,这让患病的人高高悬挂的心落下,心里无比感激易水寒,若不是易水寒,等朝廷派人來时,他们早就病死了。 先棍子后蜜枣,涟漪冷眼看着,泌水城的百姓已经非常顺从易水寒了,毕竟,出现患病征兆的人越來越少,原先患病的人也都渐渐好起來,他们都把易水寒当成再生父母,已经忘了皇上是何人,即使涟漪日日在泌水城说皇上很快就会派人來救治他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多谢信任 涟漪站在城楼上,望向被丛丛大山阻隔的京城,晚霞把重峦叠嶂绵延起來,似乎沒有尽头,看不见京城。 今日收到容璧的传信,要涟漪赶紧回京,他说,安乐侯正在路上,很快就能赶到泌水城,要涟漪不必再担心。 梁子尘竟然会主动來救人,涟漪有些意外,便问送信的人:“安乐侯心甘情愿來这儿?” “是,不过原本安乐侯有些不情愿,但随口问了几个与瘟疫有关的问題之后,立即就换了态度,变得非常积极。” “什么问題?” “例如,猃狁人有沒有染病,那病是不是一夜之间突然爆发……” 听梁子尘提到猃狁人,涟漪便知道,梁子尘应该是察觉出,这瘟疫是陛犴导致的,他來此,应该就是要与陛犴比一比,究竟是他的医术高超,还是陛犴的毒更甚一筹。 就像是在拿百姓的性命在赌。 容璧的信写的非常匆忙,只有寥寥几句,但也流露出容璧对涟漪的思念,希望涟漪赶快回京,外面那么乱,他怕涟漪有什么三长两短。 涟漪却不敢走,因为易水寒的行为太过诡异,她不放心,等梁子尘和皇上派下的人來到泌水城时,她才能走。 泌水城的瘟疫已经控制住,至少已经沒有人死亡了,易水寒便派健康的人去泌泉提取硫磺,嘴里对大家的解释是硫磺可以控制瘟疫蔓延,涟漪却不信,因为易水寒对硫磺的需求太大了。 “漪儿。” 涟漪立即回头,笑说:“修竹,这几日幸苦你了。” “沒事。”修竹替涟漪理了理鬓发,“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涟漪说完,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在修竹面前越发显得拘束,因为她欠修竹的越來越多。 修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静静的看着涟漪,眼神清明,就如初见一般,清澈的妩媚,涟漪便说:“下盘棋吧。” “好。”修竹伸手,想变幻出一盘棋子,却猛的想起自己的法力被全部封印,修长的手只能僵在空中。 涟漪便牵起修竹的手一同走下城楼,泌水城的百姓见到她也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匆匆离去,向泌山走去。 涟漪转头望向泌山山顶,那里灯火通明,有一袋袋的硫磺从山上运下,然后送出城门,听说,是送到剑阁城。 剑阁城的瘟疫也控制的差不多,伤亡是泌水城的五分之一,若这些硫磺能够治好瘟疫,泌水城不是更应该留着吗? 修竹见涟漪望着泌山发呆,便自己去拿了棋盘和棋子,然后说:“漪儿,下棋吧。” 涟漪回过神,然后捏了棋子,沉思了一会儿落子,修竹紧随其后,涟漪便也不做过多沉思,等回过神时,棋盘已经下满,她被围死,涟漪便笑着说:“又输了。” “你在想什么。”不是修竹清冷的声音,而是易水寒带着刻薄冷意的声音,涟漪转头看着易水寒,见易水寒盯着棋盘说:“修竹这样让着你,你都能输,真是奇迹。” 涟漪也低头看棋盘,发现许多修竹让自己的蛛丝马迹,涟漪便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走神了。” 修竹沒有说什么,易水寒却嘲讽说:“公主,你有什么好想的,回京城就是了,容丞相不是派人來接你吗?” 涟漪摇头说:“再等等,等梁子尘來了,我再走也不迟。” “随你。”易水寒说,“从今晚起,我便要回剑阁城了,泌水城的百姓交给你,我想你不会让他们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吧。” “你去剑阁城,是因为陛犴要攻击剑阁城了吗?”涟漪猛的反应过來,盯着易水寒看,她有强烈的预感,陛犴很快就要攻击剑阁城了。 易水寒笑着点头说:“是啊,不出意外,陛犴今晚就会攻击剑阁城,此刻剑阁城和泌水城都元气大伤,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你是不是有把握把陛犴击退?”涟漪惴惴问,她见易水寒一脸笑意,丝毫沒有压力,便祈祷易水寒有法子了。 “镇远侯夫人的眼光可比我长远,一直在练兵,我只是去沾沾光罢了,毕竟,若我想要名正言顺的地位,就必须让百姓赞许我,让皇上认可我,不是吗?公主。” 涟漪微微点头,易水寒他说他想要替泌儿管理泌水城,至少要当上城主,若他在这场浩劫中取得赫赫战功,一个城主绝对不是问題。 易水寒仰头,看着被乌云掩盖住一般的朔月说:“今夜,会刮南风啊,也只有南风知我意了。” 涟漪听不太懂,只记得梁家的胭脂坊便叫南风阁,于是说:“你是说梁子尘?” “梁子尘?”易水寒微微愣住,然后勾起一侧唇说:“他怎么可能懂我?我也不懂他,权利金钱摆在他面前,他却不屑一顾。” 涟漪点头,梁子尘确实非常不屑那些,易水寒却非常在意,他们可以算的上是两个极端,一个执念权利,一个不屑权利。 “我该走了。”易水寒见硫磺已经全部运走,便沒了说话的心思,转身就向城门外走去。 涟漪并不想死守在泌水城,想了想,便对修竹说:“修竹,我们跟过去吧,躲在远处,看剑阁城的情况。” 修竹二话不说便抱起涟漪向剑阁城移动,在竹林间跳跃,很快便追上了易水寒。 易水寒并沒有进剑阁城,而是躲进了暗处,修竹一时也找不到易水寒,修竹便抱着涟漪站在树顶,可以看到剑阁城和泌水河。 夜幕早已降临,剑阁城外沒有半点异样,涟漪有些困,便靠在修竹身上眯了一会儿眼睛,等睁开时,便发现剑阁城周围围满了猃狁人,他们正悄悄的把云梯架到城墙上,剑阁城却沒有半点动静。 涟漪有些焦虑,但想到易水寒说的,容钰他们早有准备了,便按耐下焦虑的心,静静观察。 云梯架好之后,猃狁人陆续爬上去,但突然,所有人都停止行动,转头看坐在马上的红衣男子,不解他为何突然制止他们。 即使月色昏暗看不清轮廓,但涟漪还是可以认出他是陛犴,看样子,陛犴也在怀疑有诈,毕竟,剑阁城因为瘟疫伤亡数人,此时一定非常戒备,但猃狁人到这种地步竟然都沒有一个人发现,那就说明,一定有诈。 陛犴坐在马上沉思了一阵子,然后仰头看着被浓雾掩盖的明月说:“南风。” 陛犴身后有人上前说了几句话,陛犴便下令说:“绕道,从南门上。” 猃狁人立即行动,而剑阁城内也放出烟花信号,彩色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一瞬把夜空照亮,涟漪微微眯上眼睛。 剑阁城的城墙上都滚下一个个火草垛,燃烧的草垛发出黄色的浓雾,涟漪远远看着都觉得吓人,更何况站在城墙下的猃狁人,他们都纷纷向四周散开,陛犴立即说:“向南边走!” 避开火草垛和浓雾的猃狁人立即向南边汇聚,黄色的浓雾慢慢向泌水河散开,如果陛犴沒有察觉得话,此刻猃狁人应该全部中毒身亡了。 陛犴冷笑一声,然后大笑说:“你会用火,我自然也会。” 站在远处的涟漪也听的清清楚楚,她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双拳紧握,易水寒怎么还不出來? 火草垛确实让许多猃狁人烧伤中毒,但大部分的猃狁人都躲过了,剑阁城却依旧在丢,即使猃狁人已经察觉了风向,可以避开毒气扑鼻。 陛犴坐在马上,举起一把长枪叉在燃烧的草垛中间,然后举起燃烧的草垛,比划了一下,看自己能不能丢进剑阁城内,涟漪更加担心了,因为听说陛犴天神神力,若把这些草垛丢进剑阁城,剑阁城一定完蛋。 陛犴随意的比划了一下,然后猛的一用力,就把一个燃火的草垛丢进了剑阁城,一道火红的弧度在剑阁城上空划过,涟漪捂住耳朵,生怕听到什么惨叫哭声。 谁知剑阁城内什么声音也沒有,陛犴却起了劲,再次叉上一个草垛,然后举起,大笑说:“还给你……” 们字还沒有说完,陛犴便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一把银枪从自己的胸膛处穿出,陛犴难以置信的转头,手臂脱力,火草垛掉落在地,把陛犴身后那个人的脸照亮。 易水寒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勾起一边唇,笑着说:“猃狁王,多谢信任。” 所有猃狁人都惊呆了,陛犴重伤了,他们还不是一盘散沙,怎么可能攻下铜墙铁壁一般的剑阁城? 陛犴猛的喷出一口血,血水溅在易水寒脸上,易水寒淡淡的擦干净脸,陛犴便指着易水寒大笑说:“易水寒啊易水寒,你真是瞎了眼,要把一辈子都奉献给洪都王又或许是那个沒用的豫章王,我也瞎了眼,竟然相信你了!” “我可是帮了您许多呢,只是您自己太过无用,连个公主都拿不下,倒让我多费许多脑子,怎么解决那涟漪公主,不然,我怎么取得陈国皇帝的信任。”易水寒的声音很小,只有陛犴听的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上】阿蛮墨娇 墨娇坐在梳妆台旁,单手支着下巴,仰着头看窗外昏暗的天空发呆,心想,这个时候,边塞的天气应该十分的恶劣吧。 天边猛的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那长龙张牙舞爪,“哗”的一声,天就如塌了似的,再也盛不住雨水,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來,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把墨娇的整个视线罩住。 墨娇觉得气闷,于是开了所有的门窗,通通气好受些。这种天气,果然最最令人讨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躲在屋内望着大雨发呆,虽然她早已改了小时天天往外跑的习惯,终日坐在闺房内,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眼,却还是讨厌这样的天气。 几个月未出房门,她的肤色白了许多,肌肤也细腻了,大哥说,她越发像个大姑娘了,如灼灼开放的牡丹花,等着有心人欣赏采摘,该嫁人了。 想到嫁人,墨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她是该嫁人了,等二皇子回來,她就嫁人,做最美丽最娇羞的新娘,依偎在他怀中,比武斗剑,相夫教子。 “笑的真傻。” 墨娇立刻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怒视悄悄走到她身后的墨白说:“你怎么又不敲门?” 墨白指指敞开的门说:“又沒关门。”然后径直走到墨娇身边,点燃梳妆台上的几只红烛,昏暗的房内瞬间亮堂了一些。 墨娇不耐烦的推了推站在身旁的墨白说:“别烦我,有事就说,沒事就滚!” “你这就是这几个月改变的成果?”墨白挑眉,嘲笑说,“和以前沒什么两样嘛,依旧泼辣的很,再这样下去就真嫁不出去了。” 墨娇最听不得墨白说她嫁不出去,刚想站起來打墨白,谁知墨白双手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站起來,然后弯腰细细打量她的脸,墨娇知道墨白也发现了她的变化,索性大大方方仰头任由墨白打量,也顺便观察她的弟弟,每回见他,他都有变化,而今下巴处都稀稀拉拉的长了几根胡子,面部线条虽说比不得大哥刚毅,却也算的上是个青年了。 “果真好看了许多,抹了粉?”墨白看了一会,然后用手指蹭了蹭墨娇的脸,却发现并沒有任何脂粉,指尖下的肌肤终于有了女子应有的细腻,要知道,墨娇曾经的肌肤还不如他的细腻。 墨娇笑着站起來,扬着下巴傲然说:“沒有抹脂粉,若我上了妆,京城就沒有女子能够比我好看了!” “是是是!阿蛮文武双全,长的好看还会武功,京城沒有一个小姐能够比得过我们阿蛮。”墨白说着反语,墨娇自然是听的出來的,于是仰头睨了睨墨白,却发现自己的头顶只能与墨白下巴处齐高,墨白许是也发现了这个真相,不禁笑道:“小时候天天嘲笑我矮,怎么现在比我还矮了?” 墨娇勾唇笑了一下,然后一拳击向墨白的肩膀,墨白早就知道墨娇会攻击他,轻松躲过,嘲笑说:“姐,你老了,打不过我了。” “试试啊!”墨娇从梳妆台下抽出鞭子,狠狠抽向地面,挥鞭的响声和远处的雷声重合,“啪啪”两下,房内瞬间被照亮,墨白和墨娇都有些愣,又瞬间变暗,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墨娇开口说:“小白,你是不是怕打雷?” “你才怕打雷!还有,不许叫我小白!”墨白瞬间炸毛,转身欲出房门,突然又一道厉雷劈下,墨白刚跨出门槛的脚立刻悬在空中,最后还收入门槛内,转身走回墨娇身边说,“大哥不在府内。” “哈哈哈!我就说小白你怕打雷!”墨娇瞬间忘了这几个月学的大家闺秀应有的仪容,捧腹笑的前合后偃,墨白的脸变得比那昏暗的天空还黑,阴沉说:“阿蛮,你要是敢和别人说你就死定了!” “不说不说!我家小白的秘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墨娇眯着眼睛,抬起手揉墨白的头发,笑道,“我就说,每回打雷下雨你都往大哥房里跑,今日怎么跑我房里了。” “也不知大哥出去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也沒有回來。”墨白把墨娇不安分的手从脑袋上拍走,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生怕墨魄有个三长两短。 墨娇渐渐也有些担心了,说:“大哥应该知道你怕打雷,应该会尽力赶回來才对啊,小白,是不是你惹大哥生气了?” “你才惹大哥生气了呢!”墨白越想越不安心,转身就拿起一把油纸伞向门外走,墨娇立刻追上去说:“不怕打雷了?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去找大哥。” 墨白还想争辩时,却见一人从雨幕中走出來,他穿着厚厚的蓑衣,蓑帽上有泠泠雨水如珠滴落,看不清來人的容貌,那人脚下踩着高木屐,木屐踩在积水中发出“哒哒”的声音,步伐稳重,沒有因为大雨而凌乱了脚步,墨白想都不想便喊道:“哥哥。” “快进去,别冷着了。”墨魄一边说, 一边加大步子,几步便來到了墨娇的屋檐下,墨娇和墨白两人立刻为墨魄脱下蓑帽蓑衣,好在墨魄只是衣摆和袜子被溅湿了一些,发尾有些潮意而已,墨娇便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墨魄擦脚,再吩咐下人送双干净的鞋袜给侯爷。 墨魄被墨娇和墨白伺候的不好意思,刚想说自己來,墨白便说:“平日哥哥也是这样照顾我们的。” 墨魄无奈,便乖乖坐在扶椅上,墨娇给端了杯热茶,再替他擦干发尾,墨白一边为墨魄擦衣摆,一边问:“哥哥,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了?” “二皇子要回京,我自然就要回剑阁城了,皇上与我吩咐了一些事宜,便耽搁了一些,对不起了,墨白。”墨魄有些内疚,今日这样大的雷,他却沒有陪在墨白身边,好在阿蛮在府内。 “你又要走?”墨白皱眉说,墨娇倒沒什么反应,毕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微微的兴奋,因为二皇子赤玓要回來了! 墨魄拉住墨白为他擦衣摆的手,让他站起來,然后仰头看着墨白说:“墨白,为国效劳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我很开心回到剑阁城,能够守卫整个陈国,是我的荣幸。” 墨白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墨魄继续说:“我有这半年休息,也多亏了二皇子,我与皇上商议,想参加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礼,所以应该还可以再在京城呆上几个月,皇上应允了,趁机,我也可以给你们相看相看夫家妻子了。” 墨娇听了立即红了脸颊,墨白却沒有任何反应,甚至对着墨娇挤眉弄眼说:“阿蛮早就为自己相中夫君了,哥哥你就别为她操心了。” 墨魄有些吃惊,但稍稍深思一下墨娇最近的变化,也能够猜出墨白所言不虚,墨魄便笑问墨娇:“阿蛮,你看上了那家的公子?我替你打探打探,也好过你守在深闺。” 墨白也在一旁瞎起哄说:“阿蛮,你就说嘛,平日不是挺大的胆子吗?怎么说到这个你就怂了?” 墨娇听不得墨白的话,又见墨魄一副关心的样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沒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说了便是,墨娇于是直说道:“我想嫁二皇子赤玓!” 墨魄和墨白都吃了一惊,不知墨娇什么时候和二皇子有了牵连,要知道那二皇子可是风流的很,京城无一少女不对他痴迷,就连阿蛮都着了道吗? 墨魄和墨白相视一眼,墨娇见他们不说话,也知道墨魄和墨白不是很满意二皇子,想也不想便为二皇子辩解说:“赤玓绝对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哥哥,你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墨白噗嗤一笑,说:“还沒嫁呢,你就为你的心上人辩解,若嫁出去了,你不是要把我们墨家赔给他?” 墨魄也笑着说:“我还沒有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激动,若我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墨娇脸有些烧,也觉得刚刚的作为有些不妥,便诺诺点头,等着墨魄训话,墨魄却只是柔声说:“二皇子他确实不是传闻那样的人,他非常优秀,只是那样的人更容易惹桃花债,我是怕阿蛮你日夜吃醋、心中愁苦才觉得不妥而已。” 墨娇深思,觉得墨魄说的甚有道理,二皇子长的风流倜傥,人格魅力更是让人沉醉,不仅女子,就连男子都心生欢喜,若自己嫁了他,不是日夜守着醋坛子过? 墨魄又说:“阿蛮,你性子又冲,嫁了二皇子定会冠上妒妇的名号,哥哥舍不得你被别人那样说,所以你再想想,是不是一定要嫁给二皇子,若你执意如此,哥哥也不会阻扰你。” 墨娇点头,墨白也趁机敲打敲打说:“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以后才不要见你日日跑回娘家哭诉呢。” 墨魄在,墨娇只能怒视墨白,墨魄宠溺的笑,然后拉着墨白的手说:“走吧,让阿蛮好好想一想。” 墨白笑着走在墨魄身后,然后冲墨娇做了一个鬼脸,墨娇作挥拳状,阴郁的心情却立刻好了起來。 墨魄墨白两人走后,屋内只剩墨娇一人,大雨依旧在下,天空却沒那么昏暗了,墨娇站在屋檐下,望着大雨发呆,心想,若自己嫁给赤玓,是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的吧,看样子,刁蛮任性的名号是要坐实了。 她怎么能因为怕妒妇的名号就不嫁给赤玓呢?别说妒妇了,就算是成为毒妇她也要嫁给赤玓,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一旦染指,她定会坐实毒妇之行! 赤玓他,他马上就要回京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赤玓了,墨娇不由勾起唇,赤玓他,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啊。 墨娇还记得她在剑阁城见到赤玓时的样子,她的长发飞舞,盘旋在他的红缨长枪上,与那红樱交织。 他皱眉,收回枪,坐在枣红色的马上俯视她说:“女子?” 她扬眉笑道:“是啊,女子,墨府墨娇,你可以叫我阿蛮。” 赤玓自然不会直呼墨娇的小名,于是笑问:“你一女子怎么來边塞的?镇远侯知道吗?” “女子怎么不可以來?” 墨娇扬眉反问,刚想再说什么时,赤玓就被远处传來的战鼓声勾走,只留下一句“告辞”罢了。 墨娇有些懊恼,指尖绕着被赤玓打散的长发,心中想法九曲十八弯绕了又绕。 她墨娇,从來沒有被别人打败过,唯有他,也只有他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从小不可一世的墨娇立即被赤玓吸引,认为他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就这么简单,她被征服。 她想要嫁给他,想要改头换面,用另一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一眼惊艳,就如她对他一见钟情一般,然后做他美丽娇羞的新娘。 墨娇立即付之行动,收拾了行囊,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想要在赤玓回京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而今几个月过去,在她精心的调理下,她风吹日晒的肌肤发丝终于变回女子应有的光滑细腻,更让墨娇期待与赤玓重逢的那一日,让赤玓惊艳,把他迷惑。 谁知,再见他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普通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中】择帝王者 二皇子赤玓回京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纷扰的小雨,却难以浇灭闺阁少女们的热情,平日深处闺房的少女都纷纷抹上了脂粉,戴上最夺人眼球的首饰,穿上最华贵耀眼的华服,只为夺二皇子一眼青睐便够了。 墨娇亦如此,特特抹上了南风阁的胭脂,高挽的云髻上只戴一朵艳红的牡丹,身着石榴红扎染牡丹齐胸襦裙,撑着一把红底祥云牡丹油纸伞,一身红色,把墨娇艳丽的眉眼给凸显出來,耀眼夺目,媚而不俗,即使放在人山人海中,也能够让人一眼认出。 墨魄和墨白一齐打量墨娇,都露出惊艳的神情,他们从來都不知道,阿蛮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时候,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刁蛮的丫头了,那惊艳的眼神让墨娇更加自信的扬起下颌。 墨白围着墨娇走了一圈,然后笑着脱口而出:“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为二皇妃,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 “胡吣什么呢!”墨娇娇嗔一跺脚,脸上的羞涩的酡红,但心里却是极为赞同墨白说的,她可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京城有谁能和她比? 墨魄算了算时间,见时候不早了,便说:“该走了,再不走,二皇子就进京了。” 三人便一齐上了马车,马车上的摇铃彰显着身份,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与二皇子赤玓相比,他们更爱戴镇远侯墨魄。 墨娇三人便畅通无阻的來到了城门旁,静静等候二皇子赤玓的到來,有人认出那是墨府的马车,都纷纷前來拜见,墨魄好脾气的与之寒暄着,墨娇却沒心思搭理,于是下了马车,撑着她那把大红牡丹油纸伞站在城门中央,也沒人敢拉走墨娇,因为人人都知道墨娇刁蛮任性,越是拦着,她越是要对着干。 于是在通往皇宫的那条路上,众人都站在道路两旁,唯有墨娇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站在路中央,接受众人的瞩目和私语。 细雨绵绵,墨娇的裙摆终是湿了些,湿哒哒的黏在小腿上,非常不舒服,墨魄见大雨有变大的趋势,于是也下了马车走到墨娇身边说:“阿蛮, 等二皇子到了再出來吧,别受凉了。” 墨娇却倔强的摇头,墨魄还想再说时便听到阵阵马蹄声,墨娇的眼珠立刻发出光芒,拽着墨魄的衣角说:“哥哥!是他回來了吗?” “是。”墨魄点头,然后退居在道路两旁,不妨碍墨娇与赤玓的重逢,道路两旁的少女也都翘首以盼,半年沒有见到风流倜傥的二皇子,她们日思夜想时时怀念,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以解相思。 队伍渐渐近了,依稀可以分辨出为首的是一辆马车,这让等待多时的众人有些失望,二皇子若是骑马,便可以看到他了。 墨白和墨魄见如此,便对着路中央的墨娇喊:“阿蛮,快回來。” 墨娇却倔犟摇头,盯着不远处的马车,不肯挪动半点。 墨魄心道不好,这大雨的天气,车夫可不一定能够看见墨娇,更何况谁会想到竟然会有人敢拦着二皇子的路,墨娇只怕有危险,墨魄便冲上前拽住墨娇的手说:“回來!” 墨娇还是摇头,而马车越來越近,可以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见马车速度并不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墨白也赶來硬拽墨娇,奈何马车速度很快,墨娇被拖到路旁也还是挡着了驷马并驰的马车,墨魄立刻用力推开墨白,再把墨娇扯进自己的怀中。 墨白被推到在地,撑大眼睛看着硕大无朋的马车从面前滑过,有熟悉的声音大喊:“大家快跑!” 积水溅了墨白一脸,他却不敢闭上眼。 众人发出阵阵尖叫,向四处逃散,油纸伞掉了一地,被混乱的人群踩烂,留一地斑驳鲜艳。 马车偏离轨道,向一旁歪去,驷马受到惊吓,高扬起蹄子把马车颠起,一片昏暗中,有一人举起铮亮的长枪,狠狠向下扎去,鲜血飚了漫天,和大雨混合,染红了整个画面,血腥味随着雨珠灌入鼻腔,墨白猛的咳嗽一声,然后爬到墨白和墨娇身边问:“哥哥!你怎样?” 墨魄紧紧抱着墨娇,听见墨白的声音才抬头看四周,见自己和墨娇无碍,但周围却一片狼藉,墨魄便松开了紧握墨娇的手,把墨娇的手放在墨白掌心内说:“照顾好阿蛮。” 墨白皱眉,却还是乖乖握住了墨娇的手,墨魄这才转身向鲜血中央走去。 墨魄一转身,墨白立刻就甩开墨娇的手,而呆愣愣的墨娇这才有了反应,仰头见墨白冷冷的看着自己,墨娇咬咬唇,然后双手环胸看向墨魄,也不理墨白了。 见马车已经停下,众人这才安静了下來,都凝视着那个手持银枪的青年,他暗红的战袍看不出什么血迹,但大雨却不断的冲刷着红樱上的鲜血,血迹混着大雨沿着银枪向下蔓延,爬上青年的手臂,灌入衣袖。 青年的脸相较半年前确实有很大变化,刚毅了许多,更加英气逼人,少女们只觉不负此行,即使受了些惊吓,却能看到二皇子手刃驷马的英姿,何其幸运。 赤玓杀死了四匹宝贵的乌云踏雪马之后,立即焦急的走到马车旁,而马车内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十指莹莹如玉,一看便是女子的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沒想到,竟有女子捷足先登! 赤玓立即握住女子的手,扶着女子下了马车,见女子面色有些苍白,立刻把女子搂进怀中,脸色焦急,忧心忡忡的在女子耳边低语着什么,众人听不见。 墨娇却听得见,脑中有赤玓熟悉的声音,他在说:“你有沒有受伤,伤到哪儿了?” 大红色的油纸伞跌落在地,云髻上的鲜红牡丹有些蔫,耷拉在长发中。 女子在赤玓怀中轻轻摇了摇头,细细言语了几句,赤玓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正想找堵路之人训话时,镇远侯墨魄适时走上前,欠身对赤玓致歉,赤玓见镇远侯如此有诚意的致歉,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意,然后抬眸冷冷扫视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一直盯着他和梁俍看,身上似乎散发着杀气,这让赤玓非常不舒服。 那女子见赤玓盯着她看,立刻低下头,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如何。 镇远侯还在包揽罪责,赤玓却清楚的很,虽说镇远侯并沒有明说是这个女子导致现在的局面,但赤玓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马车是他在驾驭,路中央那样明艳的红色一看便知是那女子堵着他,但目的为何,赤玓不清楚,也沒心思弄清楚。 赤玓于是说:“好在此次沒有什么意外发生,又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那个女子的责任了,但希望镇远侯好好管束此女子,不要让此事再次发生了,梁俍,我们走。” 墨魄点头,而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却抬起了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夹杂着憎恨的眼神看着赤玓和那个女子的背影,墨魄心道不好,叹息一口气,拽着墨娇的手上了马车。 怨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墨娇心头涌起一万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叫嚣着,杀了那个女人! 墨娇的双眼通红,刻骨的恨意让墨白和墨魄也觉得害怕,若不是被墨魄拉着,墨娇一定会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把那个女人给抽死! 冰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凉意深入骨髓,墨娇扯下头顶的牡丹花,踩在脚底碾压蹂躏,疯狂撕扯着身上精挑细选的服饰,把一些与赤玓有关的东西都通通毁灭!通通毁灭! 精心描画的眉眼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面目全非,墨娇终于停下了一切动作,嘭的一声跪在马车木质的地板上,墨魄想去拉她,墨白却拦着说:“让阿蛮想想,为何会变成这个局面,她不小了。” 墨魄无奈,只能任由墨娇跪着,细细反思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为赤玓卸下军装换下红妆,为赤玓改变仪容举止,为赤玓变得痴魔疯狂,为了等这一刻的重逢,她准备了太久太久…… 可是!等來的是什么?他不记得她了,怀中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怨恨啊!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爱恨交织使得感情更加浓烈,墨娇再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爱着赤玓的,还是恨着赤玓的,但她知道,她要让赤玓后悔,要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哪点儿不如那个女人!凭样子,凭家室,凭能力,她样样都胜过她百倍千倍万倍!可是,赤玓却还是爱上了她! 恨他,要他生不如死!要他一辈子都后悔,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就让他们两个,一起陷入仇恨的淤泥里,永世不得翻身,被怨恨一同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水面越來越远,沉入死亡。 如墨白所言,她墨娇“一朝选在君王侧”,不,是她墨皎“一朝选择帝王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下】同入地狱 “阿蛮。” 满头珠翠的墨娇习惯性回头,等反应过來时才沉声说:“墨白,以后别叫我阿蛮了,叫我姐姐或者皇妃。” “不叫我小白了吗?”墨白走到墨娇身后,铜镜倒影出墨娇艳丽的面庞,属于新娘子夺目的美丽,“姐姐,和大皇子拜过堂之后,你才是皇妃。” 墨娇点头,珠翠也随之摇动,她突然抓住墨白的手说:“弟弟,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是吗?” “我知道。”墨白笑着说,“让二皇子痛不欲生。” “果然,你最懂我。”墨娇也看着铜镜里墨白的脸,笑着说,“瞒着哥哥,这种事情,别让他知道。” “自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墨白回忆说,“每回我们犯错了,哥哥便替我们受罚,我们便一同设计陷害夫子,最后把那夫子赶跑了,最后,再也 沒有夫子敢教训我们了,不是吗?” 是啊,这种恶毒的事情,她和墨白两人做的最得心应手了,两人相视一笑。 出阁时,是墨魄背着墨娇上轿,墨魄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斟酌过许久,又如身后是千斤重担,站在一旁的墨白看着的终于不耐说:“哥哥,再不快些,就误了吉时了。” 墨魄的速度终于快了些,墨娇趴在墨魄浑厚的背上,啜泣一般的说:“哥哥,阿蛮会过的幸福的,你不必担心。” 墨魄终于选择了放手,把墨娇送进了喜轿,坐在马上的大皇子对墨魄微微颔首,然后一路敲锣打鼓领着轿子摇摇摆摆的來到他的府邸。 府内早已宾客满堂,二皇子赤玓也來了,墨白和墨魄对赤玓微微颔首,赤玓便笑着说:“镇远侯,墨公子,再过几日便是赤玓大婚之日,不知你们可否赏脸参加?” 墨魄自然点头答应,墨白却摇头说:“既然哥哥去,我就不去叨唠了。” 赤玓也沒在意,恰好见到容寂站在一旁,却沒见容与,赤玓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依旧沒有看见容与,赤玓便问容寂:“容公子,容与呢?他怎么沒來?” “病了。”容寂淡淡说,“但您的婚礼他会代我们容府去的。” “那就好。”赤玓听容与会來,便不在意容府其他的人会不会去了,墨白却插话说:“容大公子,你不参加二皇子的婚宴么?” “容与一人去便够了。”容寂微微皱眉,看着墨白的双眼隐着怒火,他继续说,“墨小姐那日在城门的壮举真叫人吃惊,不知她为何要站在路中央呢?” 墨白知道容寂讨厌墨娇,谁叫墨娇总是欺负他的弟弟容与,奈何容与好脾气,总是由着阿蛮欺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容与喜欢阿蛮。 阿蛮却对容与嗤之以鼻,她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位盖世英雄,而孱弱的容与明显不符合这个设定,知道阿蛮要嫁给大皇子之后容与特意跑到容府见阿蛮,阿蛮心里也通透,便大大方方的拒绝了容与。 从那以后容与便很少出门了,可见此事对容与的伤害有多大,容寂讨厌墨娇也属正常,墨白懒得辩驳,于是笑着说:“谁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只怕是淋了雨傻了吧。” 容寂被墨白的回答哽的接不下去,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大皇子的婚礼上,两位新人已经拜完堂,新娘子被下人们搀扶着送入洞房,大皇子则中规中矩的与每个宾客敬酒,脸上是谦恭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 烈酒一杯杯下肚,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人人脸上都带着酡红走出府邸,原本醉醺醺的大皇子赤玏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稳稳的走向新房。 那个传闻中刁蛮任性却冰雪聪明的女子,去过边塞,还杀过敌,是怎样一个奇异的女子,赤玏觉得有趣,正想多打听打听她的消息时,她却选了他做丈夫。 赤玏不禁又想起与墨娇初见时的场景,他在墨府的后园等待,墨娇随后而來,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些小女儿家的情怀,而是“我的丈夫应该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他自然有些愣,但转念想到墨家的势力和墨娇的能耐,他立刻就明白墨娇看似娇蛮任性的句子下的深意,于是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今夜,这个慧眼独具的女子将成为他的妻,与他并肩齐行,一同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赤玏跨入新房,墨娇端坐在床沿,似乎规规矩矩的样子,并沒有如传闻中那般任性,但赤玏却觉得有丝丝不对劲,环视了新房一会儿,最后定睛在原本应该两人喝的交杯酒上。 赤玏摇了摇酒壶,果真,里面空荡荡的,赤玏也不恼,径直走到床沿,微微弯腰掀开墨娇的盖头,墨娇也仰着头,大眼睛在红烛的照耀下忽闪忽闪,似乎可以滴出水來,像是哭过,又不像,因为她的妆容纹丝不变,只是唇色变淡了些。 赤玏扬起嘴角,看着墨娇的双眼,自信而坚定的说:“阿蛮,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后悔。” 说完,不等墨娇反应,赤玏就吻上了墨娇的唇,细细品味墨娇唇齿间的酒香,权当是喝交杯酒。 墨娇原本安放在腹部的手渐渐环住赤玏的腰,两人顺势向后倒,满床的枣子花生硌的墨娇十分不舒服,于是推开赤玏翻了个身,把赤玏压在身下,赤玏眼中是难掩的惊讶,墨娇解开繁复的喜服向外一丢,扬起的风让烛火摇摆了几下,随后被携风袭來的珠翠钗环给熄灭。 新房一片昏暗,有夜莺在唱歌,骨骼相撞肌肤相亲抵死缠绵,留一地狼藉。 很快,墨娇怀了身孕,赤玏的势力也慢慢扩张,势力已经不是二皇子赤玓能够抵抗的,先皇也明白二皇子赤玓只是适合当将军,而皇位更适合大皇子赤玏。 升平一年,大皇子赤玏登基,墨娇的孩子也顺利诞下,百日时被赤玏封为太子,起名赤潋,意思是浩大的水势,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可见赤玏对太子的期望,众人都道皇上深爱着皇后,才会封一个婴儿做太子。 赤玏看着怀中肖似自己的太子,笑着对坐在梳妆台旁细细打理凤冠的墨娇说:“阿蛮,你看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多么像朕。” “是。”墨娇被逗笑,“全都像你,就沒一点儿像我。” “下巴像你啊。”赤玏搂着太子微蹲,好让墨娇看的清楚些,“阿蛮,朕已经封他为太子了,你开心不开心?” “开心。”墨娇点头说,眼里却沒有多少灵动,赤玏继续说:“阿蛮,你知道吗?朕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身为皇长子却还要处心积虑的谋上这个皇位。” 墨娇依旧点头,沒有因为赤玏封她的孩子为太子不是因为爱她而悲伤,也沒有因为赤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而欣喜,只是淡淡点头,因为,她并不爱赤玏。 赤玏在前几日刚刚封了几个妃嫔,其中甚至有她亲手送与赤玏的,众人还总称赞她贤良,墨娇听了只想冷笑,那是因为她不爱皇上! 那么,她又爱谁呢? 城门之乱已经过了快两年,墨娇也从闺阁少女变成深宫皇后,她开始回忆开始审视自己,自己,究竟是否真的喜欢过二皇子赤玓?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成为洪都王了,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剑阁城了。 洪都王赤玓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只剩一个高举长枪的模糊影子,但那恨意却沒有抹去,她怎么能够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呢! 墨娇渐渐知道,她并不爱洪都王赤玓,更不爱大皇子赤玏,因此,她可以忍受他们不爱她,可是她不能忍受他们爱上别人! 当她戴上皇后凤冠的那一刻,重重的头冠突然让她明白,她的丈夫,是皇上,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赤玏他完成了他的诺言,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他,定会拥有更多的女人。 但是墨娇不生气,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既然选择让自己的夫君成为帝王,进入皇宫便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求奢求什么帝王之爱,更何况赤玏这样心机深沉之人。 墨娇成为皇后之后,墨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墨娇也改名为白字辈的皎,入族谱。 容府也渐渐感到慌乱,于是把容家小姐容宓送入宫中,还沒见到皇上就直接封为贵妃,还是以皇后之礼嫁入皇宫,这让多少苦苦煎熬多年却还是个嫔的宫女恨的牙痒痒。 墨皎并不在意那个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因为赤玏要的是权利,是容宓背后容府的势力,她也不认为赤玏会看上那个娇弱的风一吹就倒的羸弱小姐。 果然如她所料,容宓进宫一年也沒有得到皇上的重视,甚至可以说容宓早已销声匿迹,墨皎也险些忘了宫里有这么一个女子。 让墨皎记起宫里突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子的是因为皇上突然重视起容宓了,原本每月只去容宓宫里一次的皇上竟然连着去了两次,第二日甚至沒有早朝,其他妃子立即升起妒意,用尽法子陷害容宓,这些墨皎如何看不出來?她却任由那些人欺负容宓,只因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谁知在一次陷害中,容宓却晕了过去,身下流出鲜血,皇上异常暴怒,这让墨皎十分震惊,赤玏他,竟然如此在意容宓吗? 容宓并沒有大碍,甚至被诊出怀有两月的身孕,这更让墨皎吃惊,她分明就让每个妃子都喝了避子药!容宓她怎么会有孕! 墨皎正惊异时,皇上却劈头盖脸的对墨皎骂道:“皇后!你是怎么掌管后宫的!” 墨皎愣住,她沒想到皇上竟然会因为别的女人骂她,不等她回击,皇上便说:“皇后管理后宫不擅,罚禁足青梁殿一月!” 一股气郁结在胸口,想要发泄出來,却不知如何发泄,墨皎甩袖就走。 就算是摔碎所有东西,听着裂帛断裂的声音,胸口难掩的郁结之气依旧堵在哪儿,胀的心口难受! 听说,皇上每日都陪着容贵妃,再不踏入别的妃嫔宫中一步,别人只当容贵妃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得了圣宠,只有墨皎,只有墨皎知道并非如此。 墨皎知道,皇上爱上了容宓,那个看似毫无心机,安静内敛的容宓轻而易举的得了皇上的心! 墨皎愤怒,愤怒容宓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龙种,愤怒皇上爱上了别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可以容忍皇上不爱她,可她不能容忍皇上爱上别人,这是她作为皇后的尊严! 曾被压抑的杀意再次升起,墨皎气的浑身打抖,她要杀了容宓!还有那个梁俍! 墨皎开始布局,开始设计,奈何皇上把容宓守护的滴水不漏,墨皎找不到半点儿缝隙,这让墨皎更加恼恨,却只能把杀意转移到洪都王妃梁俍身上了! 听信子说,洪都王妃也怀有身孕了,洪都王保护的十分严备,就如皇上对容宓一般。 梁俍!容宓!容宓!梁俍!她们都依偎在心爱的人怀中,腹中又是自己和爱人的结晶,她们的脸上应该是无比甜蜜幸福的笑容! 墨皎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越想双眼就越是通红,恨不得冲上去撕破那美好的画面!那样幸福的笑的为何不是她! 墨皎如躲在阴暗处静静舔舐伤口的孤狼一般,幽晦的双眼紧紧盯着猎物,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终于,墨皎等來机会,剑阁城环境不好,洪都王要他的母亲梁太后派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为王妃接生。 墨皎暗中杀了那三个产婆,让自己的人充数,然后静静等待剑阁城传來捷报。 很快,剑阁城满城升起白帜,洪都王一夜白了头,沒了半点儿风流态度。 一直心中郁结的墨皎终于觉得神清气爽,甚至主动求见许久沒有见到的皇上,想方设法让皇上听信了她的话,接洪都王世子來京城,生生分离洪都王和王妃的最后一点牵绊。 她终于把他落下淤泥, 即使万劫不复,也要一同入地狱! ,,,,,, 我回來了,以后大概三天一更,最近会把欠的番外补完,也有可能会更新正文,看灵感吧。 墨皇后的番外结尾并不突兀,因为墨皎和墨白墨魄容与等人的故事交织,所以别的人物的番外会夹杂着墨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占 占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占 占 <> <""> ""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上】阿蛮墨娇 墨娇坐在梳妆台旁,单手支着下巴,仰着头看窗外昏暗的天空发呆,心想,这个时候,边塞的天气应该十分的恶劣吧。 天边猛的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那长龙张牙舞爪,“哗”的一声,天就如塌了似的,再也盛不住雨水,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來,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把墨娇的整个视线罩住。 墨娇觉得气闷,于是开了所有的门窗,通通气好受些。这种天气,果然最最令人讨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躲在屋内望着大雨发呆,虽然她早已改了小时天天往外跑的习惯,终日坐在闺房内,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眼,却还是讨厌这样的天气。 几个月未出房门,她的肤色白了许多,肌肤也细腻了,大哥说,她越发像个大姑娘了,如灼灼开放的牡丹花,等着有心人欣赏采摘,该嫁人了。 想到嫁人,墨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她是该嫁人了,等二皇子回來,她就嫁人,做最美丽最娇羞的新娘,依偎在他怀中,比武斗剑,相夫教子。 “笑的真傻。” 墨娇立刻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怒视悄悄走到她身后的墨白说:“你怎么又不敲门?” 墨白指指敞开的门说:“又沒关门。”然后径直走到墨娇身边,点燃梳妆台上的几只红烛,昏暗的房内瞬间亮堂了一些。 墨娇不耐烦的推了推站在身旁的墨白说:“别烦我,有事就说,沒事就滚!” “你这就是这几个月改变的成果?”墨白挑眉,嘲笑说,“和以前沒什么两样嘛,依旧泼辣的很,再这样下去就真嫁不出去了。” 墨娇最听不得墨白说她嫁不出去,刚想站起來打墨白,谁知墨白双手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站起來,然后弯腰细细打量她的脸,墨娇知道墨白也发现了她的变化,索性大大方方仰头任由墨白打量,也顺便观察她的弟弟,每回见他,他都有变化,而今下巴处都稀稀拉拉的长了几根胡子,面部线条虽说比不得大哥刚毅,却也算的上是个青年了。 “果真好看了许多,抹了粉?”墨白看了一会,然后用手指蹭了蹭墨娇的脸,却发现并沒有任何脂粉,指尖下的肌肤终于有了女子应有的细腻,要知道,墨娇曾经的肌肤还不如他的细腻。 墨娇笑着站起來,扬着下巴傲然说:“沒有抹脂粉,若我上了妆,京城就沒有女子能够比我好看了!” “是是是!阿蛮文武双全,长的好看还会武功,京城沒有一个小姐能够比得过我们阿蛮。”墨白说着反语,墨娇自然是听的出來的,于是仰头睨了睨墨白,却发现自己的头顶只能与墨白下巴处齐高,墨白许是也发现了这个真相,不禁笑道:“小时候天天嘲笑我矮,怎么现在比我还矮了?” 墨娇勾唇笑了一下,然后一拳击向墨白的肩膀,墨白早就知道墨娇会攻击他,轻松躲过,嘲笑说:“姐,你老了,打不过我了。” “试试啊!”墨娇从梳妆台下抽出鞭子,狠狠抽向地面,挥鞭的响声和远处的雷声重合,“啪啪”两下,房内瞬间被照亮,墨白和墨娇都有些愣,又瞬间变暗,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墨娇开口说:“小白,你是不是怕打雷?” “你才怕打雷!还有,不许叫我小白!”墨白瞬间炸毛,转身欲出房门,突然又一道厉雷劈下,墨白刚跨出门槛的脚立刻悬在空中,最后还收入门槛内,转身走回墨娇身边说,“大哥不在府内。” “哈哈哈!我就说小白你怕打雷!”墨娇瞬间忘了这几个月学的大家闺秀应有的仪容,捧腹笑的前合后偃,墨白的脸变得比那昏暗的天空还黑,阴沉说:“阿蛮,你要是敢和别人说你就死定了!” “不说不说!我家小白的秘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墨娇眯着眼睛,抬起手揉墨白的头发,笑道,“我就说,每回打雷下雨你都往大哥房里跑,今日怎么跑我房里了。” “也不知大哥出去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也沒有回來。”墨白把墨娇不安分的手从脑袋上拍走,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生怕墨魄有个三长两短。 墨娇渐渐也有些担心了,说:“大哥应该知道你怕打雷,应该会尽力赶回來才对啊,小白,是不是你惹大哥生气了?” “你才惹大哥生气了呢!”墨白越想越不安心,转身就拿起一把油纸伞向门外走,墨娇立刻追上去说:“不怕打雷了?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去找大哥。” 墨白还想争辩时,却见一人从雨幕中走出來,他穿着厚厚的蓑衣,蓑帽上有泠泠雨水如珠滴落,看不清來人的容貌,那人脚下踩着高木屐,木屐踩在积水中发出“哒哒”的声音,步伐稳重,沒有因为大雨而凌乱了脚步,墨白想都不想便喊道:“哥哥。” “快进去,别冷着了。”墨魄一边说, 一边加大步子,几步便來到了墨娇的屋檐下,墨娇和墨白两人立刻为墨魄脱下蓑帽蓑衣,好在墨魄只是衣摆和袜子被溅湿了一些,发尾有些潮意而已,墨娇便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墨魄擦脚,再吩咐下人送双干净的鞋袜给侯爷。 墨魄被墨娇和墨白伺候的不好意思,刚想说自己來,墨白便说:“平日哥哥也是这样照顾我们的。” 墨魄无奈,便乖乖坐在扶椅上,墨娇给端了杯热茶,再替他擦干发尾,墨白一边为墨魄擦衣摆,一边问:“哥哥,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了?” “二皇子要回京,我自然就要回剑阁城了,皇上与我吩咐了一些事宜,便耽搁了一些,对不起了,墨白。”墨魄有些内疚,今日这样大的雷,他却沒有陪在墨白身边,好在阿蛮在府内。 “你又要走?”墨白皱眉说,墨娇倒沒什么反应,毕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微微的兴奋,因为二皇子赤玓要回來了! 墨魄拉住墨白为他擦衣摆的手,让他站起來,然后仰头看着墨白说:“墨白,为国效劳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我很开心回到剑阁城,能够守卫整个陈国,是我的荣幸。” 墨白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墨魄继续说:“我有这半年休息,也多亏了二皇子,我与皇上商议,想参加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礼,所以应该还可以再在京城呆上几个月,皇上应允了,趁机,我也可以给你们相看相看夫家妻子了。” 墨娇听了立即红了脸颊,墨白却沒有任何反应,甚至对着墨娇挤眉弄眼说:“阿蛮早就为自己相中夫君了,哥哥你就别为她操心了。” 墨魄有些吃惊,但稍稍深思一下墨娇最近的变化,也能够猜出墨白所言不虚,墨魄便笑问墨娇:“阿蛮,你看上了那家的公子?我替你打探打探,也好过你守在深闺。” 墨白也在一旁瞎起哄说:“阿蛮,你就说嘛,平日不是挺大的胆子吗?怎么说到这个你就怂了?” 墨娇听不得墨白的话,又见墨魄一副关心的样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沒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说了便是,墨娇于是直说道:“我想嫁二皇子赤玓!” 墨魄和墨白都吃了一惊,不知墨娇什么时候和二皇子有了牵连,要知道那二皇子可是风流的很,京城无一少女不对他痴迷,就连阿蛮都着了道吗? 墨魄和墨白相视一眼,墨娇见他们不说话,也知道墨魄和墨白不是很满意二皇子,想也不想便为二皇子辩解说:“赤玓绝对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哥哥,你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墨白噗嗤一笑,说:“还沒嫁呢,你就为你的心上人辩解,若嫁出去了,你不是要把我们墨家赔给他?” 墨魄也笑着说:“我还沒有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激动,若我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墨娇脸有些烧,也觉得刚刚的作为有些不妥,便诺诺点头,等着墨魄训话,墨魄却只是柔声说:“二皇子他确实不是传闻那样的人,他非常优秀,只是那样的人更容易惹桃花债,我是怕阿蛮你日夜吃醋、心中愁苦才觉得不妥而已。” 墨娇深思,觉得墨魄说的甚有道理,二皇子长的风流倜傥,人格魅力更是让人沉醉,不仅女子,就连男子都心生欢喜,若自己嫁了他,不是日夜守着醋坛子过? 墨魄又说:“阿蛮,你性子又冲,嫁了二皇子定会冠上妒妇的名号,哥哥舍不得你被别人那样说,所以你再想想,是不是一定要嫁给二皇子,若你执意如此,哥哥也不会阻扰你。” 墨娇点头,墨白也趁机敲打敲打说:“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以后才不要见你日日跑回娘家哭诉呢。” 墨魄在,墨娇只能怒视墨白,墨魄宠溺的笑,然后拉着墨白的手说:“走吧,让阿蛮好好想一想。” 墨白笑着走在墨魄身后,然后冲墨娇做了一个鬼脸,墨娇作挥拳状,阴郁的心情却立刻好了起來。 墨魄墨白两人走后,屋内只剩墨娇一人,大雨依旧在下,天空却沒那么昏暗了,墨娇站在屋檐下,望着大雨发呆,心想,若自己嫁给赤玓,是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的吧,看样子,刁蛮任性的名号是要坐实了。 她怎么能因为怕妒妇的名号就不嫁给赤玓呢?别说妒妇了,就算是成为毒妇她也要嫁给赤玓,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一旦染指,她定会坐实毒妇之行! 赤玓他,他马上就要回京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赤玓了,墨娇不由勾起唇,赤玓他,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啊。 墨娇还记得她在剑阁城见到赤玓时的样子,她的长发飞舞,盘旋在他的红缨长枪上,与那红樱交织。 他皱眉,收回枪,坐在枣红色的马上俯视她说:“女子?” 她扬眉笑道:“是啊,女子,墨府墨娇,你可以叫我阿蛮。” 赤玓自然不会直呼墨娇的小名,于是笑问:“你一女子怎么來边塞的?镇远侯知道吗?” “女子怎么不可以來?” 墨娇扬眉反问,刚想再说什么时,赤玓就被远处传來的战鼓声勾走,只留下一句“告辞”罢了。 墨娇有些懊恼,指尖绕着被赤玓打散的长发,心中想法九曲十八弯绕了又绕。 她墨娇,从來沒有被别人打败过,唯有他,也只有他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从小不可一世的墨娇立即被赤玓吸引,认为他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就这么简单,她被征服。 她想要嫁给他,想要改头换面,用另一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一眼惊艳,就如她对他一见钟情一般,然后做他美丽娇羞的新娘。 墨娇立即付之行动,收拾了行囊,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想要在赤玓回京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而今几个月过去,在她精心的调理下,她风吹日晒的肌肤发丝终于变回女子应有的光滑细腻,更让墨娇期待与赤玓重逢的那一日,让赤玓惊艳,把他迷惑。 谁知,再见他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普通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中】择帝王者 二皇子赤玓回京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纷扰的小雨,却难以浇灭闺阁少女们的热情,平日深处闺房的少女都纷纷抹上了脂粉,戴上最夺人眼球的首饰,穿上最华贵耀眼的华服,只为夺二皇子一眼青睐便够了。 墨娇亦如此,特特抹上了南风阁的胭脂,高挽的云髻上只戴一朵艳红的牡丹,身着石榴红扎染牡丹齐胸襦裙,撑着一把红底祥云牡丹油纸伞,一身红色,把墨娇艳丽的眉眼给凸显出來,耀眼夺目,媚而不俗,即使放在人山人海中,也能够让人一眼认出。 墨魄和墨白一齐打量墨娇,都露出惊艳的神情,他们从來都不知道,阿蛮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时候,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刁蛮的丫头了,那惊艳的眼神让墨娇更加自信的扬起下颌。 墨白围着墨娇走了一圈,然后笑着脱口而出:“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为二皇妃,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 “胡吣什么呢!”墨娇娇嗔一跺脚,脸上的羞涩的酡红,但心里却是极为赞同墨白说的,她可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京城有谁能和她比? 墨魄算了算时间,见时候不早了,便说:“该走了,再不走,二皇子就进京了。” 三人便一齐上了马车,马车上的摇铃彰显着身份,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与二皇子赤玓相比,他们更爱戴镇远侯墨魄。 墨娇三人便畅通无阻的來到了城门旁,静静等候二皇子赤玓的到來,有人认出那是墨府的马车,都纷纷前來拜见,墨魄好脾气的与之寒暄着,墨娇却沒心思搭理,于是下了马车,撑着她那把大红牡丹油纸伞站在城门中央,也沒人敢拉走墨娇,因为人人都知道墨娇刁蛮任性,越是拦着,她越是要对着干。 于是在通往皇宫的那条路上,众人都站在道路两旁,唯有墨娇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站在路中央,接受众人的瞩目和私语。 细雨绵绵,墨娇的裙摆终是湿了些,湿哒哒的黏在小腿上,非常不舒服,墨魄见大雨有变大的趋势,于是也下了马车走到墨娇身边说:“阿蛮, 等二皇子到了再出來吧,别受凉了。” 墨娇却倔强的摇头,墨魄还想再说时便听到阵阵马蹄声,墨娇的眼珠立刻发出光芒,拽着墨魄的衣角说:“哥哥!是他回來了吗?” “是。”墨魄点头,然后退居在道路两旁,不妨碍墨娇与赤玓的重逢,道路两旁的少女也都翘首以盼,半年沒有见到风流倜傥的二皇子,她们日思夜想时时怀念,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以解相思。 队伍渐渐近了,依稀可以分辨出为首的是一辆马车,这让等待多时的众人有些失望,二皇子若是骑马,便可以看到他了。 墨白和墨魄见如此,便对着路中央的墨娇喊:“阿蛮,快回來。” 墨娇却倔犟摇头,盯着不远处的马车,不肯挪动半点。 墨魄心道不好,这大雨的天气,车夫可不一定能够看见墨娇,更何况谁会想到竟然会有人敢拦着二皇子的路,墨娇只怕有危险,墨魄便冲上前拽住墨娇的手说:“回來!” 墨娇还是摇头,而马车越來越近,可以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见马车速度并不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墨白也赶來硬拽墨娇,奈何马车速度很快,墨娇被拖到路旁也还是挡着了驷马并驰的马车,墨魄立刻用力推开墨白,再把墨娇扯进自己的怀中。 墨白被推到在地,撑大眼睛看着硕大无朋的马车从面前滑过,有熟悉的声音大喊:“大家快跑!” 积水溅了墨白一脸,他却不敢闭上眼。 众人发出阵阵尖叫,向四处逃散,油纸伞掉了一地,被混乱的人群踩烂,留一地斑驳鲜艳。 马车偏离轨道,向一旁歪去,驷马受到惊吓,高扬起蹄子把马车颠起,一片昏暗中,有一人举起铮亮的长枪,狠狠向下扎去,鲜血飚了漫天,和大雨混合,染红了整个画面,血腥味随着雨珠灌入鼻腔,墨白猛的咳嗽一声,然后爬到墨白和墨娇身边问:“哥哥!你怎样?” 墨魄紧紧抱着墨娇,听见墨白的声音才抬头看四周,见自己和墨娇无碍,但周围却一片狼藉,墨魄便松开了紧握墨娇的手,把墨娇的手放在墨白掌心内说:“照顾好阿蛮。” 墨白皱眉,却还是乖乖握住了墨娇的手,墨魄这才转身向鲜血中央走去。 墨魄一转身,墨白立刻就甩开墨娇的手,而呆愣愣的墨娇这才有了反应,仰头见墨白冷冷的看着自己,墨娇咬咬唇,然后双手环胸看向墨魄,也不理墨白了。 见马车已经停下,众人这才安静了下來,都凝视着那个手持银枪的青年,他暗红的战袍看不出什么血迹,但大雨却不断的冲刷着红樱上的鲜血,血迹混着大雨沿着银枪向下蔓延,爬上青年的手臂,灌入衣袖。 青年的脸相较半年前确实有很大变化,刚毅了许多,更加英气逼人,少女们只觉不负此行,即使受了些惊吓,却能看到二皇子手刃驷马的英姿,何其幸运。 赤玓杀死了四匹宝贵的乌云踏雪马之后,立即焦急的走到马车旁,而马车内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十指莹莹如玉,一看便是女子的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沒想到,竟有女子捷足先登! 赤玓立即握住女子的手,扶着女子下了马车,见女子面色有些苍白,立刻把女子搂进怀中,脸色焦急,忧心忡忡的在女子耳边低语着什么,众人听不见。 墨娇却听得见,脑中有赤玓熟悉的声音,他在说:“你有沒有受伤,伤到哪儿了?” 大红色的油纸伞跌落在地,云髻上的鲜红牡丹有些蔫,耷拉在长发中。 女子在赤玓怀中轻轻摇了摇头,细细言语了几句,赤玓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正想找堵路之人训话时,镇远侯墨魄适时走上前,欠身对赤玓致歉,赤玓见镇远侯如此有诚意的致歉,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意,然后抬眸冷冷扫视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一直盯着他和梁俍看,身上似乎散发着杀气,这让赤玓非常不舒服。 那女子见赤玓盯着她看,立刻低下头,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如何。 镇远侯还在包揽罪责,赤玓却清楚的很,虽说镇远侯并沒有明说是这个女子导致现在的局面,但赤玓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马车是他在驾驭,路中央那样明艳的红色一看便知是那女子堵着他,但目的为何,赤玓不清楚,也沒心思弄清楚。 赤玓于是说:“好在此次沒有什么意外发生,又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那个女子的责任了,但希望镇远侯好好管束此女子,不要让此事再次发生了,梁俍,我们走。” 墨魄点头,而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却抬起了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夹杂着憎恨的眼神看着赤玓和那个女子的背影,墨魄心道不好,叹息一口气,拽着墨娇的手上了马车。 怨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墨娇心头涌起一万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叫嚣着,杀了那个女人! 墨娇的双眼通红,刻骨的恨意让墨白和墨魄也觉得害怕,若不是被墨魄拉着,墨娇一定会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把那个女人给抽死! 冰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凉意深入骨髓,墨娇扯下头顶的牡丹花,踩在脚底碾压蹂躏,疯狂撕扯着身上精挑细选的服饰,把一些与赤玓有关的东西都通通毁灭!通通毁灭! 精心描画的眉眼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面目全非,墨娇终于停下了一切动作,嘭的一声跪在马车木质的地板上,墨魄想去拉她,墨白却拦着说:“让阿蛮想想,为何会变成这个局面,她不小了。” 墨魄无奈,只能任由墨娇跪着,细细反思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为赤玓卸下军装换下红妆,为赤玓改变仪容举止,为赤玓变得痴魔疯狂,为了等这一刻的重逢,她准备了太久太久…… 可是!等來的是什么?他不记得她了,怀中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怨恨啊!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爱恨交织使得感情更加浓烈,墨娇再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爱着赤玓的,还是恨着赤玓的,但她知道,她要让赤玓后悔,要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哪点儿不如那个女人!凭样子,凭家室,凭能力,她样样都胜过她百倍千倍万倍!可是,赤玓却还是爱上了她! 恨他,要他生不如死!要他一辈子都后悔,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就让他们两个,一起陷入仇恨的淤泥里,永世不得翻身,被怨恨一同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水面越來越远,沉入死亡。 如墨白所言,她墨娇“一朝选在君王侧”,不,是她墨皎“一朝选择帝王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下】同入地狱 “阿蛮。” 满头珠翠的墨娇习惯性回头,等反应过來时才沉声说:“墨白,以后别叫我阿蛮了,叫我姐姐或者皇妃。” “不叫我小白了吗?”墨白走到墨娇身后,铜镜倒影出墨娇艳丽的面庞,属于新娘子夺目的美丽,“姐姐,和大皇子拜过堂之后,你才是皇妃。” 墨娇点头,珠翠也随之摇动,她突然抓住墨白的手说:“弟弟,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是吗?” “我知道。”墨白笑着说,“让二皇子痛不欲生。” “果然,你最懂我。”墨娇也看着铜镜里墨白的脸,笑着说,“瞒着哥哥,这种事情,别让他知道。” “自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墨白回忆说,“每回我们犯错了,哥哥便替我们受罚,我们便一同设计陷害夫子,最后把那夫子赶跑了,最后,再也 沒有夫子敢教训我们了,不是吗?” 是啊,这种恶毒的事情,她和墨白两人做的最得心应手了,两人相视一笑。 出阁时,是墨魄背着墨娇上轿,墨魄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斟酌过许久,又如身后是千斤重担,站在一旁的墨白看着的终于不耐说:“哥哥,再不快些,就误了吉时了。” 墨魄的速度终于快了些,墨娇趴在墨魄浑厚的背上,啜泣一般的说:“哥哥,阿蛮会过的幸福的,你不必担心。” 墨魄终于选择了放手,把墨娇送进了喜轿,坐在马上的大皇子对墨魄微微颔首,然后一路敲锣打鼓领着轿子摇摇摆摆的來到他的府邸。 府内早已宾客满堂,二皇子赤玓也來了,墨白和墨魄对赤玓微微颔首,赤玓便笑着说:“镇远侯,墨公子,再过几日便是赤玓大婚之日,不知你们可否赏脸参加?” 墨魄自然点头答应,墨白却摇头说:“既然哥哥去,我就不去叨唠了。” 赤玓也沒在意,恰好见到容寂站在一旁,却沒见容与,赤玓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依旧沒有看见容与,赤玓便问容寂:“容公子,容与呢?他怎么沒來?” “病了。”容寂淡淡说,“但您的婚礼他会代我们容府去的。” “那就好。”赤玓听容与会來,便不在意容府其他的人会不会去了,墨白却插话说:“容大公子,你不参加二皇子的婚宴么?” “容与一人去便够了。”容寂微微皱眉,看着墨白的双眼隐着怒火,他继续说,“墨小姐那日在城门的壮举真叫人吃惊,不知她为何要站在路中央呢?” 墨白知道容寂讨厌墨娇,谁叫墨娇总是欺负他的弟弟容与,奈何容与好脾气,总是由着阿蛮欺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容与喜欢阿蛮。 阿蛮却对容与嗤之以鼻,她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位盖世英雄,而孱弱的容与明显不符合这个设定,知道阿蛮要嫁给大皇子之后容与特意跑到容府见阿蛮,阿蛮心里也通透,便大大方方的拒绝了容与。 从那以后容与便很少出门了,可见此事对容与的伤害有多大,容寂讨厌墨娇也属正常,墨白懒得辩驳,于是笑着说:“谁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只怕是淋了雨傻了吧。” 容寂被墨白的回答哽的接不下去,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大皇子的婚礼上,两位新人已经拜完堂,新娘子被下人们搀扶着送入洞房,大皇子则中规中矩的与每个宾客敬酒,脸上是谦恭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 烈酒一杯杯下肚,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人人脸上都带着酡红走出府邸,原本醉醺醺的大皇子赤玏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稳稳的走向新房。 那个传闻中刁蛮任性却冰雪聪明的女子,去过边塞,还杀过敌,是怎样一个奇异的女子,赤玏觉得有趣,正想多打听打听她的消息时,她却选了他做丈夫。 赤玏不禁又想起与墨娇初见时的场景,他在墨府的后园等待,墨娇随后而來,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些小女儿家的情怀,而是“我的丈夫应该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他自然有些愣,但转念想到墨家的势力和墨娇的能耐,他立刻就明白墨娇看似娇蛮任性的句子下的深意,于是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今夜,这个慧眼独具的女子将成为他的妻,与他并肩齐行,一同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赤玏跨入新房,墨娇端坐在床沿,似乎规规矩矩的样子,并沒有如传闻中那般任性,但赤玏却觉得有丝丝不对劲,环视了新房一会儿,最后定睛在原本应该两人喝的交杯酒上。 赤玏摇了摇酒壶,果真,里面空荡荡的,赤玏也不恼,径直走到床沿,微微弯腰掀开墨娇的盖头,墨娇也仰着头,大眼睛在红烛的照耀下忽闪忽闪,似乎可以滴出水來,像是哭过,又不像,因为她的妆容纹丝不变,只是唇色变淡了些。 赤玏扬起嘴角,看着墨娇的双眼,自信而坚定的说:“阿蛮,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后悔。” 说完,不等墨娇反应,赤玏就吻上了墨娇的唇,细细品味墨娇唇齿间的酒香,权当是喝交杯酒。 墨娇原本安放在腹部的手渐渐环住赤玏的腰,两人顺势向后倒,满床的枣子花生硌的墨娇十分不舒服,于是推开赤玏翻了个身,把赤玏压在身下,赤玏眼中是难掩的惊讶,墨娇解开繁复的喜服向外一丢,扬起的风让烛火摇摆了几下,随后被携风袭來的珠翠钗环给熄灭。 新房一片昏暗,有夜莺在唱歌,骨骼相撞肌肤相亲抵死缠绵,留一地狼藉。 很快,墨娇怀了身孕,赤玏的势力也慢慢扩张,势力已经不是二皇子赤玓能够抵抗的,先皇也明白二皇子赤玓只是适合当将军,而皇位更适合大皇子赤玏。 升平一年,大皇子赤玏登基,墨娇的孩子也顺利诞下,百日时被赤玏封为太子,起名赤潋,意思是浩大的水势,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可见赤玏对太子的期望,众人都道皇上深爱着皇后,才会封一个婴儿做太子。 赤玏看着怀中肖似自己的太子,笑着对坐在梳妆台旁细细打理凤冠的墨娇说:“阿蛮,你看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多么像朕。” “是。”墨娇被逗笑,“全都像你,就沒一点儿像我。” “下巴像你啊。”赤玏搂着太子微蹲,好让墨娇看的清楚些,“阿蛮,朕已经封他为太子了,你开心不开心?” “开心。”墨娇点头说,眼里却沒有多少灵动,赤玏继续说:“阿蛮,你知道吗?朕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身为皇长子却还要处心积虑的谋上这个皇位。” 墨娇依旧点头,沒有因为赤玏封她的孩子为太子不是因为爱她而悲伤,也沒有因为赤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而欣喜,只是淡淡点头,因为,她并不爱赤玏。 赤玏在前几日刚刚封了几个妃嫔,其中甚至有她亲手送与赤玏的,众人还总称赞她贤良,墨娇听了只想冷笑,那是因为她不爱皇上! 那么,她又爱谁呢? 城门之乱已经过了快两年,墨娇也从闺阁少女变成深宫皇后,她开始回忆开始审视自己,自己,究竟是否真的喜欢过二皇子赤玓?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成为洪都王了,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剑阁城了。 洪都王赤玓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只剩一个高举长枪的模糊影子,但那恨意却沒有抹去,她怎么能够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呢! 墨娇渐渐知道,她并不爱洪都王赤玓,更不爱大皇子赤玏,因此,她可以忍受他们不爱她,可是她不能忍受他们爱上别人! 当她戴上皇后凤冠的那一刻,重重的头冠突然让她明白,她的丈夫,是皇上,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赤玏他完成了他的诺言,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他,定会拥有更多的女人。 但是墨娇不生气,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既然选择让自己的夫君成为帝王,进入皇宫便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求奢求什么帝王之爱,更何况赤玏这样心机深沉之人。 墨娇成为皇后之后,墨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墨娇也改名为白字辈的皎,入族谱。 容府也渐渐感到慌乱,于是把容家小姐容宓送入宫中,还沒见到皇上就直接封为贵妃,还是以皇后之礼嫁入皇宫,这让多少苦苦煎熬多年却还是个嫔的宫女恨的牙痒痒。 墨皎并不在意那个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因为赤玏要的是权利,是容宓背后容府的势力,她也不认为赤玏会看上那个娇弱的风一吹就倒的羸弱小姐。 果然如她所料,容宓进宫一年也沒有得到皇上的重视,甚至可以说容宓早已销声匿迹,墨皎也险些忘了宫里有这么一个女子。 让墨皎记起宫里突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子的是因为皇上突然重视起容宓了,原本每月只去容宓宫里一次的皇上竟然连着去了两次,第二日甚至沒有早朝,其他妃子立即升起妒意,用尽法子陷害容宓,这些墨皎如何看不出來?她却任由那些人欺负容宓,只因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谁知在一次陷害中,容宓却晕了过去,身下流出鲜血,皇上异常暴怒,这让墨皎十分震惊,赤玏他,竟然如此在意容宓吗? 容宓并沒有大碍,甚至被诊出怀有两月的身孕,这更让墨皎吃惊,她分明就让每个妃子都喝了避子药!容宓她怎么会有孕! 墨皎正惊异时,皇上却劈头盖脸的对墨皎骂道:“皇后!你是怎么掌管后宫的!” 墨皎愣住,她沒想到皇上竟然会因为别的女人骂她,不等她回击,皇上便说:“皇后管理后宫不擅,罚禁足青梁殿一月!” 一股气郁结在胸口,想要发泄出來,却不知如何发泄,墨皎甩袖就走。 就算是摔碎所有东西,听着裂帛断裂的声音,胸口难掩的郁结之气依旧堵在哪儿,胀的心口难受! 听说,皇上每日都陪着容贵妃,再不踏入别的妃嫔宫中一步,别人只当容贵妃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得了圣宠,只有墨皎,只有墨皎知道并非如此。 墨皎知道,皇上爱上了容宓,那个看似毫无心机,安静内敛的容宓轻而易举的得了皇上的心! 墨皎愤怒,愤怒容宓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龙种,愤怒皇上爱上了别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可以容忍皇上不爱她,可她不能容忍皇上爱上别人,这是她作为皇后的尊严! 曾被压抑的杀意再次升起,墨皎气的浑身打抖,她要杀了容宓!还有那个梁俍! 墨皎开始布局,开始设计,奈何皇上把容宓守护的滴水不漏,墨皎找不到半点儿缝隙,这让墨皎更加恼恨,却只能把杀意转移到洪都王妃梁俍身上了! 听信子说,洪都王妃也怀有身孕了,洪都王保护的十分严备,就如皇上对容宓一般。 梁俍!容宓!容宓!梁俍!她们都依偎在心爱的人怀中,腹中又是自己和爱人的结晶,她们的脸上应该是无比甜蜜幸福的笑容! 墨皎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越想双眼就越是通红,恨不得冲上去撕破那美好的画面!那样幸福的笑的为何不是她! 墨皎如躲在阴暗处静静舔舐伤口的孤狼一般,幽晦的双眼紧紧盯着猎物,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终于,墨皎等來机会,剑阁城环境不好,洪都王要他的母亲梁太后派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为王妃接生。 墨皎暗中杀了那三个产婆,让自己的人充数,然后静静等待剑阁城传來捷报。 很快,剑阁城满城升起白帜,洪都王一夜白了头,沒了半点儿风流态度。 一直心中郁结的墨皎终于觉得神清气爽,甚至主动求见许久沒有见到的皇上,想方设法让皇上听信了她的话,接洪都王世子來京城,生生分离洪都王和王妃的最后一点牵绊。 她终于把他落下淤泥, 即使万劫不复,也要一同入地狱! ,,,,,, 我回來了,以后大概三天一更,最近会把欠的番外补完,也有可能会更新正文,看灵感吧。 墨皇后的番外结尾并不突兀,因为墨皎和墨白墨魄容与等人的故事交织,所以别的人物的番外会夹杂着墨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放过陛犴 陛犴勃然大怒,立即命令部下攻击易水寒,谁知剑阁城上突然发出一声大喝,刹时万箭齐发,靠近易水寒的猃狁人都应声倒地,易水寒就站在一堆死人中间,勾着唇笑问陛犴:“猃狁王,你还要继续吗?” 陛犴捂着受伤的胸膛,一言不发,所有猃狁人却停止一切行动,时间如同静止,只剩陛犴胸口的鲜血滴滴答答诉说时间流逝。 发觉陛犴的身体在颤抖,易水寒率先打破沉寂,笑着说:“猃狁王,饶我一命,快些走吧。” 易水寒的声音不大,剑阁城上的泌水城百姓并不能听到,便以为易水寒是在为百姓争取时间,于是一齐大喊说:“易大人!他们敢伤你,我们就灭了猃狁!” 易水寒只是笑,渐渐地,剑阁城百姓也被泌水城百姓给感染,一同大喊:“猃狁人快滚!” 陛犴重重咳嗽几声,从背后抓住银枪,想要拔下,易水寒却拦着说:“猃狁王,别拔,不然会失血过多而亡,我并沒有伤及你的要害,所以若你现在带着你的人赶快走,就一定可以活命,不然,我们便要一同丧命了。” 陛犴折断枪杆,探究的盯着易水寒看,看了一阵子便猛的对着易水寒笑着点了几下头,说:“好样的,易水寒,我不得不说,你真聪明,我们猃狁容不下你的野心,陈国同样不能。” “猃狁王,您谬赞了,快些回去医治吧,这把银枪,不必还了,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毕竟,和您共事,水寒十分愉悦。”易水寒的口气听起來非常恭顺,但在陛犴的耳里却是讽刺,陛犴再看了易水寒一眼,然后便向泌水河移去。 剑阁城上的百姓见猃狁人走远了,立刻欢呼起來,易水寒也缓缓踏上猃狁人的尸身走向剑阁城,剑阁城城门打开,一群人涌出來恭迎易水寒,然后又缓缓关上城门,涟漪一直盯着易水寒的背影看,一直到城门快要合拢,也沒有眨眼。 易水寒却突然转头看向涟漪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转回头,城门也完全合拢。 涟漪紧紧抓着修竹的手,低声问:“修竹,当时,易水寒当时是不是可以杀了陛犴?” “是。”修竹点头,“他甚至要陛犴早些回去医治。” 涟漪觉得脑仁发胀,她不懂易水寒到底要做什么,有杀死陛犴获得战功的机会却放手了,他不是说想要谋得泌水城的城主之位吗? 泌水城的城主…… 一个小小的泌水城城主,确实不需要杀死猃狁国国王这样赫赫的战功。 那易水寒就是故意放过陛犴,好让猃狁一直对着陈国虎视眈眈?他才能喘气,慢慢积蓄势力,渔翁得利? 涟漪不得不叹服易水寒的心机,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利用她,得到陛犴的信任,得到治疗瘟疫的药物,换取百姓的认可,再利用百姓的保护來刺杀陛犴,使易水寒的声望到达他想要的地步。 易水寒的终点,绝对不止是泌水城城主,涟漪在心底默念。 “漪儿,回去吧。” 涟漪点头,修竹便抱着涟漪回到泌水城,泌水城内一片寂静,就如战后的空城一般,涟漪悄无声息的叹息一声,然后说:“修竹,妖界有战争吗?” “有。”修竹点头说,“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因为**永不休止。” 涟漪摇摇头笑着说:“是啊,**永不休止,我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不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我……”话到嘴边,修竹却默默咽下了,若是曾经,他还可以信誓旦旦的许诺说,他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可如今却不敢,甚至开始深深质疑自己的能力,他可以保护涟漪的身体不受伤害,却不能守护涟漪易碎的心。 涟漪见修竹话到一半却不说了,默默观察修竹脸色,见他一副内疚的样子,便猜到修竹还在自责那日沒有及时來救她,涟漪便笑着说:“修竹,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不是万能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自责。” 修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想法,只能紧紧握着涟漪的手,让涟漪的体温灼热自己的灵魂。 涟漪默默跟在修竹身后,眼皮渐渐开始变重,修竹便又搂起涟漪,把她送入房内,然后坐在涟漪房内的窗边,望着圆月发呆,还剩几日,他就要回妖界了。 乌云渐渐遮蔽明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來,对久未沐雨的泌水城和剑阁城來说是绝对的好事, 但对下游的猃狁來说却是噩耗,因为在剑阁城烧的硫磺全部流进了泌水河,猃狁百姓却不知道,饮用之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猃狁一时陷入暴怒,不断要求陛犴袭击陈国,受伤的陛犴却迟迟沒有回应。 猃狁百姓开始陷入恐慌,今日陈国的人敢在泌水河里放硫磺,明日就敢下毒,这是猃狁百姓不敢想象的,他们和陈国争斗百年,却沒有一方把主意打在泌水河上面,因为泌水河就是他们的母亲,陈国竟然无耻亵渎他们的神灵,猃狁人怒火滔天,等着陛犴发号施令攻击陈国,陛犴却迟迟沒有消息,更让他们担心陛犴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 剑阁城和泌水城的百姓也瞬间从胜利的喜悦中醒悟过來,他们竟然伤害了猃狁国无辜的百姓,曾经他们最为不齿的行为,如今他们竟然也做了! 百姓们开始思考,这场胜战的主使人易水寒,那个冷面嗜血的男子,一直沒有变,他为了胜利,从來都是不择手段。 这让他们更加恐惧易水寒,但恐惧的同时,却压抑不住心底悄悄扑腾的敬佩向往,甚至是渴望。 他们渴望和易水寒一样,控制自己的命运,站在前锋,既然罪臣之子易水寒可以,那么,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为何不可以? 易水寒负手站在剑阁城的城墙上,背后站着几个年轻人,有几个像秀才,有几个像士兵,甚至还有几个结实的农民。 他们一齐跪下,易水寒才缓缓转身,淡淡说:“卧薪尝胆,悬梁刺股,十年之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相视一眼,然后点头应了,再接连离开。 他们走了许久,易水寒才转身打算下楼,却见墨契站在不远处眼神深邃的看着他,易水寒心中一惊,但很快恢复常态,笑问:“镇远侯,不知有何贵干?” “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吧?”墨契走到易水寒面前,沉声问。 “什么,水寒不懂侯爷的意思。”易水寒装傻充愣,他并不知道墨契从什么站在他身后,不过就算墨契知道了他的计划也沒关系,多杀一个人罢了。 墨契十分愤怒的揪住易水寒的衣领,怒目而视,大吼:“在草垛里放硫磺,知道起南风,又会下雨,让毒水流进泌水河,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哦,原來侯爷问的是这个。” 易水寒笑着把墨契的手给掰开,薄唇一字一句说,“侯爷夫人,她也知道啊。” 墨契的身体微微僵住,他知道这一场胜战确实是由容钰和易水寒一齐设计的,城墙上丢火草垛烧伤攻城的将士常有,但加上有毒的硫磺却是第一次,易水寒当初又说这些硫磺可以防止瘟疫蔓延,才隐瞒了自己,他当然可以隐瞒容钰,一定是这样! 而今易水寒又把所有责任推给容钰,居心叵测! “你当我傻?”墨契一拳打在易水寒的脸上,易水寒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的尘沙迷了他的眼,易水寒眯起眼睛,稍稍撑起身体,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笑着说:“侯爷不信?侯爷夫人本就知道草垛里有硫磺,不仅侯爷夫人知道,就连百姓都知道,还是他们自己把硫磺埋进草垛里面的呢。” “但他们不知道会下雨!”墨契又补了一拳在易水寒身上,易水寒呕出一口血,再次擦了擦嘴角之后冷笑说:“侯爷真是瞧得起我,我不过凡人,怎么算得出气象。” “你算的出。”一道介于温柔和妩媚的声音突然传來,墨契和易水寒同时转头看向城楼台阶,涟漪正站在那里,修竹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易水寒眯起眼睛,凝视涟漪,等着涟漪说话。 涟漪走上前,拉开墨契,用最最平静的语气说:“易水寒,你曾说,南风知我意。” 易水寒见涟漪如此确凿,便懒得伪装了,大笑说:“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在我眼里,沒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就是蝼蚁,难不成你们踩死蝼蚁还要为蝼蚁怜惜一番?” 涟漪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易水寒,墨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何?伤了猃狁百姓对我们并无益处,甚至还会激起猃狁人的战意。” 易水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着城墙站起來,笑说:“若我说是为了陈国百姓报仇你们信吗?” 墨契和涟漪一齐摇头,易水寒又勾唇冷笑说:“这便是了,我说实话,你们又不信我。” “在你们眼里,我是怎样的人。”易水寒看了看涟漪又看了看墨契,等他们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蛊心之刀 易水寒的眼神忧郁,似乎很是悲哀,他在前线为陈国拼命,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墨契的表情立刻变成同情,涟漪却不说话,只冷冷看着易水寒,等着易水寒继续倾述。 易水寒倚在城垣上,遥望奔腾的泌水河说:“这场瘟疫是陛犴制出的,依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陈国任何一个地方的百姓,谁叫士兵阵亡之后,那些百姓便要上阵,所以,我谋害那些猃狁百姓,并无过错。” 涟漪的眉头紧锁,剑阁城和泌水城的瘟疫还沒有完全好转,别的地方又要爆发了吗? 果真是天灾**不断,涟漪微微叹息,对墨契摇头说:“镇远侯,易水寒既然这般为国着想,那便收入你的麾下吧。” 易水寒皱眉,不解涟漪是什么意思,涟漪于是解释说:“易水寒,你有如此雄才大略,此次又战功不俗,我们陈国自然不能亏待你,一举提拔你为镇远侯的军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军师……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个好名号罢了。 “呵。”易水寒继续扶着城墙,摇摇摆摆的走到涟漪身前,盯着涟漪的脸看,然后伸手想要碰涟漪的脸,刚抬手便被修竹拦住,刺骨寒意从修竹身上散发,易水寒便放下手,拍着胸口咳嗽了几下说,“我还以为,你这张脸下是别人呢。” 涟漪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易水寒望着涟漪说:“你想要墨契控制我?” 墨契闻言看向涟漪,涟漪轻轻摇头说:“易水寒,我是真心觉得你的能力不应屈就在泌水城那个小城上,剑阁城更适合你施展手脚。” 易水寒冷冷的看着涟漪,眉头紧锁,涟漪竟然想要把他一辈子压在剑阁城内,有墨契和容钰在,猃狁又虎视眈眈,他在剑阁城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还要听从墨契的,哪里比得上在泌水城自在! 泌水城山多地广,虽说经济不怎样,但胜在民心淳朴,更好煽动,剑阁城的百姓见得多,比京城的百姓还要难控制,更是愚忠镇远侯和豫章王,哪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涟漪曾经不是默许了自己的愿望吗?怎么会突然改变了?还是她发现了什么?发现了自己看似顺从的外表下搏动的**?不可能,他昨晚还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刺杀猃狁王,她不应该怀疑自己的忠心才对! 易水寒不由仔细打量涟漪,涟漪正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似乎是真心希望他留在剑阁城为陈国分忧。 涟漪见易水寒迟迟不说话,便从怀中拿出一片磨的锋利的刀片,指着易水寒的眉心,墨契以为涟漪要杀了易水寒,立刻阻止说:“公主,使不得,易水寒刚刚立功,猃狁百姓也非常忌惮他,若你此时……会寒了百姓的心的。” 易水寒闻言上前,眉心抵住刀锋,笑说:“公主,这小小的刀片,更适合抵住我的咽喉。” 涟漪缓缓收回手,却依旧把刀锋对着易水寒,弯着眉眼,似乎有什么非常开心的事情,眼睛都眯的小小的,说:“易水寒,你在我眼里,就如这刀,锋利,但一不小心就容易伤着自己,但又不可因噎废食,把刀给丢了,所以,你觉得刀锋对着谁好?” “自然是敌人。”易水寒听懂涟漪的隐喻了,她要把他放在剑阁城,把他这把淬毒的刀冷冷指向猃狁,不可能把他放在她卧榻之旁。 涟漪又继续说:“你是锋利的刀,镇远侯却是坚韧的刀鞘,你们两个互相合作,皇上安心,你也栖于良将,有何不好?” 易水寒并非擅长口辩之人,一时也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在心里暗暗记着,扶着墙走到涟漪身前,拿过涟漪手中的刀片,不发一言便下了城墙。 墨契忧心忡忡的走到涟漪身边问:“公主,我怕我制不住易水寒,反倒误了剑阁城。” “你放心,只要洪都王的墓地在泌水河一日,易水寒就一日不会让剑阁城岌岌可危。”涟漪看着空落落的掌心,一指一指合拢握拳。 墨契似懂非懂,目送涟漪缓缓走下城墙,然后遥望泌水河畔的洪都王坟墓,回忆易水寒对洪都王和豫章王的忠诚,便安心了些。 那日对话,三人再未提过,易水寒也沒有回到泌水城,乖顺的留在了剑阁城,日日守在洪都王坟前,手中把玩着一个香囊,明显是女子的款式,因易水寒极少与女子打交道,所以无人能够猜出这是何人的,里面又是何物。 猃狁的骚动也渐渐平息,陛犴始终沒有消息, 陈国却沒有松懈,严守戒备着。 不等猃狁人做出什么报复行为,瘟疫便在陈国全面爆发,安乐侯梁子尘被困在半路医治沿途百姓,豫章王赤喾和墨歌也就近停留,让惶惶不安的百姓定心。 涟漪无能为力,更加心焦,嘴角都起了泡,修竹不知该怎么安慰涟漪,便想寻些降火的草药给涟漪敷。 修竹敲了敲涟漪的房门,里面便传來涟漪的声音:“请进。” 修竹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涟漪坐在床畔,膝上是一件大红色的喜袍,她正为衣领绣花样,头也沒抬问:“何事?” 修竹只觉得心脏在不停收缩,血液却倒灌进里面,压力激增,心脏快要受不了那样的压力, 碎裂开來。 久久沒有回答,涟漪便抬头看來人是何人,就见修竹一脸痛苦的看着她,涟漪立刻丢了喜服,扶着修竹问:“修竹,你哪儿不舒服?” “无碍。”修竹摆摆手,捂着缺少一根肋骨的胸口说,“我出去一会儿,和你说一声,你不必担心。” “好。”涟漪点头,便放开了扶住修竹的手,沒有立即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喜服,而是目送修竹离开之后才捡起,然后深深叹息一口气,再坐回床畔继续绣织。 涟漪沒想过敲门的竟然是修竹,见到修竹时才反应过來,修竹如今用不了法术,自然不能像曾经一般直接进入她的房内。 “阿涟,我刚刚见修竹似乎很痛苦。”容钰扶着丫鬟的手跨进涟漪房内,担心的问。 涟漪见是容钰來,立刻迎上去说:“你如今身子重,心思就别那么重了,好好照顾好自己为是。” 容钰猜不出修竹怎么了,又见床上的喜服,于是转移话題问:“你和哥哥的喜服准备的如何了?我看看可好?” “已经制好了,只是觉得太过素净,我便多加了几处花样上去。”涟漪把喜服摊开给容钰看,“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容钰一边摸着喜服上的绣花,一边啧啧称赞道,“阿涟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真叫我羡慕。” “不过小技艺罢了,我倒是更羡慕你。”涟漪把针线收拾好,低眉说。 容钰不解,扶着腰坐在床畔,拉着涟漪的手问:“阿涟,你羡慕我什么?” 涟漪反握住容钰的手说:“羡慕你如青俍皇后一般的见识谋略,以心思为丝线,你们可以织成如画江山,而我只能手拿针线,织些花草鸟兽。” 容钰噗嗤一笑说:“阿涟,你怎么这样妄自菲薄了,你要知道,我是从小侵淫在容家的心机谋算里,而你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娇花,怎么比的了?何况,你如今做的很好。” “何以见得?”涟漪只当容钰是安慰自己,并不相信。 “易水寒确实是一把利刀,不,是魔刀,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迷惑堕入魔道,就连赤喾曾经都被他迷惑过,何况常人。”容钰细细分析说,“他就是有那样的能力,煽动人心,若沒有利用好,反倒会被他利用。” 涟漪点头说:“我相信镇远侯不会被易水寒蛊惑,所以才要镇远侯压制他,易水寒这把魔刀,利用好了,实力无穷。” “是,猃狁人惧怕他更甚于墨契和赤喾,若他在剑阁城,猃狁人定会多个顾忌。”容钰说,“墨契为人耿直性子纯善,和易水寒互补最好不过。” 涟漪点头,又问:“如今泌水城和剑阁城的瘟疫都控制的如何?” “泌水城有易水寒的药,所有人都康复了,剑阁城差些,但也无大碍了。”容钰转了转眼珠又说,“我偷偷派人把易水寒的药私藏了些,快马送至安乐侯哪儿了,安乐侯必定能够制出药方的。” 涟漪欣喜点头,还好梁子尘要与陛犴对着干,不然他绝对懒得出手救治百姓,亏了陛犴费心让陈国爆发瘟疫,却算漏了梁子尘幼稚的行为,喜欢与别人对着干。 陛犴那时进京,表面上是冲着自己來的,最后却住进了安乐侯府,定有拉拢梁子尘的心思 ,只可惜那梁子尘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陛犴此人也眼高于顶的很,两人必定闹的不欢而散。 陛犴算错了一步,便步步错。 想至此,涟漪心情甚好,便想出门走走,刚出房门便见天地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积雪压在树枝上就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容钰扶着腰走到涟漪身后,为涟漪披上一件斗篷说:“昨日便下了,城外的积雪都有一掌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梨花一钗 涟漪记起修竹穿的很单薄,虽说知道他是妖,身体强悍,但还是怕他冷着,于是挑了件厚实的披风问容钰:“钰儿,你知道修竹往哪儿走了吗?” “似乎是出城了。”容钰猜到涟漪要给修竹送披风,于是塞了个袖炉到涟漪怀里说,“早去早回。” 涟漪点头,然后踏着前人的踪迹去寻找修竹,途径豫章王府时恰巧见易水寒正要进内,正想打招呼时,易水寒就发现了涟漪,于是问:“公主,同在下一齐看看洪都王府内的梨花?” 赤喾走了之后,几乎一切都留给了易水寒,这座府邸自然也是,可易水寒依旧称这座府邸为洪都王府,甚至不是豫章王府,其中纠结深意,涟漪不能参透。 易水寒的嘴角还有些淤青,身上穿的也十分单薄,涟漪迟疑片刻便把容钰给她的袖炉递给易水寒,说:“不了,我还要给修竹送披风。” 易水寒闻言把视线转移到涟漪怀中的斗篷,也沒推辞涟漪给的袖炉,说:“公主,我想修竹并不需要这件斗篷,他的身体比您想象的好多了。” 涟漪也笑着回答说:“即使身体不需要,我送去了,他的心也会暖些。” “公主真是会照顾人,也怪不得容丞相爱上你。”易水寒从袖中拿出那片小刀,正反打量说,“见血封喉,容丞相磨刀的手艺真叫在下佩服。” 涟漪微微吃惊,易水寒竟然知道这刀是容璧给她的,可见易水寒他们在京城的眼线也不少,不知如今赤喾走了之后,那些眼线是否解散了。 “真不进去看看吗?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错过了,只怕您今后都看不到了,再说,那修竹出了城,你到哪儿去找他?”易水寒再次把刀片收入袖中,率先跨入门槛,涟漪踌躇片刻便跟了上去。 府内积雪无人清扫,已有一掌厚,靴子一浅一深的踏在雪地上,发出嚓吱嚓吱的**,易水寒抱着袖炉走在前头,步伐轻便,涟漪却觉得步伐沉重,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积雪继续发出嚓吱的**,在空荡荡的王府内回荡,涟漪这才明白何处不对劲了,周围一个下人也沒有! 涟漪立刻转身逃离,一只冰凉的手却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放,涟漪立刻挣扎说:“易水寒!你放肆!” “公主,你怕什么?”易水寒沒有放手,反而走到涟漪面前说,“我若还想在陈国活下去,就不会光明正大的害你。” 涟漪立刻冷静下來,她敢跟进來的理由就是易水寒有无数种阴谋害她,不必在剑阁城光明正大的害她,但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在发现府里一人都沒有之后就更加恐慌了,才一时失态。 易水寒见涟漪冷静下來了,便继续拉着涟漪的手向洪都王府后园走,他的手指冰冷还有微汗,如同蛇一般滑腻,涟漪稍稍挣扎说:“你的手很冷,握握袖炉暖手吧。” 易水寒便松了手,捧着袖炉说:“我早就习惯这边塞的天气了,早已不觉得冷。” 涟漪想起墨歌手上的冻伤疤痕,她在这儿不过呆了几个月便那样了,易水寒在这儿呆了几年,只怕手上的茧子也有指甲盖那么厚了吧。 “公主,拜你所赐,我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 易水寒突然转头冷冷说,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的细长,神似吐着信子的毒蛇,涟漪却不怕了,轻轻点头说:“是,不出意外,你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 “利用我这把刀,震慑对岸的猃狁人是吗?”易水寒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容璧教你的?” 涟漪摇头,又记起易水寒看不到她摇头,于是回答说:“并非。” “也对,把我安在剑阁城,自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忌惮我。”易水寒轻笑摇头,“容璧自然不可能会忌惮我,他巴不得我进京,好抓住我的把柄一举把我歼灭,他从來都是这样不给自己留后患、不给他人留后路的。” 确实如他所说,涟漪心想,谁叫容璧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涟漪点头说:“我这样做,也是不想要哥哥为难,毕竟,他答应了豫章王不杀你,但若你因此有恃无恐,我便会替哥哥动手,杀了你。” “何须你动手,多的是人想要杀我。”易水寒放慢了步伐,和涟漪并肩走着,打了个哈欠说,“容璧为首。” 涟漪下意识的挪远些,易水寒却拽着涟漪的手说:“若你嫁给容璧了,联手害我应该不难吧,留在剑阁城反而能保我一条性命。” “只要你沒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我们不会对你怎样。”涟漪抽出自己的手,“还望你自重。” “自重。”易水寒轻嗤了一下,然后领着涟漪一同转角进入后园,入眼便是被微风吹拂到处荡漾的梨花,落在积雪上也不显,似乎把天底下的白都占尽,枝桠被堆积的梨花压的低迷,再沒有别的花敢抬头。 涟漪情不自禁走上前想要细看那梨花,易水寒便站在后方仔细打量涟漪的侧脸,她的模样和第一次见时差别不大,脸上甚至还有最最干净纯粹的笑容,让天地为之失色,他曾预言,等赤喾挥着旌旗进京之后,她便再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了,谁知,她依然可以笑的这样惊艳。 样子沒变,但里子却似换了一个人,再也沒有那么好糊弄了,当初他说赤喾不会谋逆,涟漪沒问一句便信了,才使得一切变得那么顺利,可如今他计划的那么好,瞒住了每个人的眼睛,却唯一沒有瞒住涟漪,她在怀疑他,怀疑他留在泌水城的目的。 易水寒仔细回想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題,利用涟漪换取瘟疫的解药,顺便获得陛犴的信任,再用药取得百姓的拥护,然后怂恿猃狁攻城,到时却反扑一口,让猃狁也受重创,失去攻击陈国的最好时机。 唯一算错的便是涟漪沒有被陛犴抓走,但他并不在意,皇上和容璧对自己本就沒有什么好感,不必在意他们,而涟漪公主在知道自己挽救了整个泌水城百姓的性命之后也沒有表现出多大的愤怒,可如今究竟是什么让她怀疑自己呢? 易水寒再打量涟漪,涟漪的发上身上拂满梨花和雪花,还用袖子兜起一把梨花,眼里有璀璨的光芒,易水寒不由张口问:“你要这梨花作甚。” “寄给容璧。”涟漪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了,易水寒算计自己就是因为讨厌容璧,他会同意自己把属于他府内的梨花送给容璧吗? 涟漪立刻捂着袖子向后退,易水寒见了涟漪的举动只想冷笑,她这样子,似乎生怕自己抢了她的似的,易水寒便摆手说:“落在公主身上的,便是公主的了,公主想送谁便送谁。” 涟漪这才放了心,把袖中的梨花倒在干净的帕子上,然后细细打包,长发随着她低垂的头滑落胸前,露出她颈后白皙的肌肤,一朵梨花缓缓飘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竟浑然一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易水寒看着有些呆,但很快便惊醒,她是容璧的未婚妻。 容璧的未婚妻…… 易水寒勾唇冷笑,既然知道容璧是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放过杀了洪都王的他,那不如做些让他和涟漪都恶心恼怒的事情。 易水寒于是走到涟漪身后,轻轻吹走那一朵梨花,然后提了提涟漪的斗篷,使绒毛遮住她的脖子。 发觉易水寒站在她身后在她脖子上吹气时,涟漪的身体立刻僵直,却沒有做什么激烈的反抗,等易水寒打理好她的斗篷,便默默地挪动几步,然后继续打包梨花。 易水寒发觉了涟漪的小举动,却沒有直接点破,反而走到梨树旁摘下一支梨花,然后别在涟漪的发髻上说:“公主应当试试梨花妆。” 涟漪被易水寒莫名奇妙的举动吓得不敢胡乱行动,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惧怕易水寒的,比当初惧怕梁子尘更甚,因为她越是了解梁子尘,就越是觉得梁子尘不可怕,而她越是接近易水寒,便越是琢磨不透他的行为想法。 她愤怒于易水寒对她的陷害,比愤怒更甚的却是恐惧,易水寒总是有法子绝处逢生,在防不胜防的时候伺机咬别人一口來壮大自己。 易水寒见涟漪不说话,便顺着涟漪的发髻向下抚摸,一直滑到涟漪的脸颊才停下,一边打量涟漪的脸一边说:“确实不是别人,涟漪公主,你变化太大,我都不敢确定是你呢。” 易水寒的手指很冷,划过涟漪脸颊的时候使涟漪想起梁子尘也曾这样对她,还说要她这幅皮囊,最后却只是吓吓她,要她留在梁府以此防止她受到动乱波及而已。 想至此,涟漪反而沒有那么紧张了,微微勾唇,扬眉问:“哦?何处不同?” “你比从前更叫人沉迷了。”易水寒的双眼痴迷,“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便笑的这样美,一直烙进我的心底,我从未忘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清火药草 “是吗?”涟漪只是淡淡的笑着,心里却无动于衷,只要不信易水寒的任何话,就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这是你要我交给赤喾的白玉莲花耳环,赤喾不要,但我至今还收着。”易水寒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明显的女子款式,他却贴身收藏,香囊的边角也有些磨损了,似乎日日拿看。 涟漪皱眉,这耳环竟然还在,易水寒还贴身收着,觉得不妥,涟漪想要伸手夺來,但转念一想,便扬眸笑说:“这白玉无瑕,确实值得收藏,若你喜欢,我可以叫哥哥再送你些。” “曾经,我常常握着这对白玉耳环想,等我再见公主时,是怎样的光景,你是否如初见时美丽,还会不会露出惊世绝艳的笑容。”易水寒回忆起來,仰头望着葳蕤繁密的梨花,“那样的笑容,我拥有不了。” 涟漪听的漫不经心,敷衍说:“您过誉了。”然后低头把梨花包收入怀中。 易水寒突然抓住涟漪的手,涟漪想也沒想便激烈挣扎,使得帕子里的梨花洒了一地,涟漪大怒说:“易水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让容璧痛苦。”易水寒的眼染上血色,拽着涟漪靠近自己怀里说,“洪都王妃死后,洪都王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这片梨园了,因为这里满是他们的回忆。” 涟漪知道易水寒憎恨容璧的症结,无非就是容璧杀了洪都王,还阻挡了他青云直上的路,这里又是洪都王府,自然会勾起易水寒对洪都王的眷念和对容璧的杀意,涟漪便冷笑说:“洪都王在天之灵正看着你呢。” 易水寒从來不信那些神灵,于是冷笑捏着涟漪的下巴说:“我倒真想让他看着我,然后狠狠骂我一顿。” 涟漪却发觉她十分冷静,冷静到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伸手缓缓掰开易水寒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问:“难倒你不曾梦到他吗?” 易水寒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冷静过來,说:“涟漪公主,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涟漪摇头,默默计算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修竹就在城外,赶來救自己很快,就算修竹不來,她也有能力自救,易水寒的武力并不高,武器是长枪更适合远攻,不然也不会被墨契殴打却不回一击,而自己是暗器,趁他轻视自己时出其不意发出攻击,易水寒也只有束手投降的命。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等人救你吗?”易水寒伸手抚上涟漪的脸,肌肤相触,是冰凉的感觉,自己粗粝的手指在涟漪纤细的脖颈游弋,“公主若不想要名声,便唤人來救吧。” “我自然想要名声。”涟漪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易水寒的手,言笑晏晏道,“所以望易大人放过小女子,不然我……” “不然什么?”易水寒起了兴致,涟漪不再推拒易水寒的怀抱,反而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易水寒反倒有些愣,闻着涟漪身上传來的阵阵馨香,和冬日梨花的冷香不同,涟漪身上的香带着温度,如夏季暖风,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刀见血封喉,你是知道的吧。”涟漪突然冷冷说,易水寒便觉得咽喉处一凉,涟漪正捏着薄薄的刀片抵在他的喉间。 怪不得,怪不得涟漪笑着把他的手从她脖子上推开,原來是怕自己掐住她的脖子,就因她有攻击他咽喉的打算。 易水寒冷哼放手,涟漪竟乘自己失态时出手,可见她一直提防着自己的,容璧果然好眼光,这便是他选择涟漪的原因吧。 见易水寒放手,涟漪也不管什么梨花了,甩袖便走,易水寒转身幽幽的盯着涟漪的背影看,心中翻涌无数毒计。 洒落一地的梨花很快便被落雪掩埋,涟漪加快了步伐,身体发虚,刚刚十分冷静,现在有些后怕,易水寒刚刚似乎是真的想玷污她,若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作为女子只能打碎牙齿吞进肚子里,就算杀了易水寒也沒有什么用,更何况易水寒在天高皇帝远的剑阁城! 以后,一定要离易水寒远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涟漪咬牙想。 在洪都王府耽搁了一会儿,雪便下大了,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涟漪站在城门口发呆,城外更是万径人踪灭,修竹此刻不知在何处避雪。 涟漪不知去哪儿找修竹,便守在城门口等,理了理衣襟和发髻,确定修竹发现不了她的异样,恰巧修竹就从茫茫白雪中走來,青色的衣袍在漫天的白雪中显得更加单薄清冷,涟漪便迎上去,为修竹掸了掸衣襟,问:“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出城?” 修竹从袖中拿出一束开着白色花朵的青草,涟漪笑问:“这是什么?” “清火的药材,研磨了熬药最好不过。”修竹把药材递到涟漪手里,再拿过涟漪臂弯里的斗篷,一边穿一边说,“我并不冷,下回不必特意为我送衣。” 涟漪拿着那一束药草,心里涌出阵阵暖流,笑着回复:“你也不必特意为我去城外采药,城里的大夫会为我开药的。” “那不一样。”这草药是我的心意,并且非寻常的草药,是白头谷内最寒冷幽深的地方长出的奇药,有祛毒的功效,修竹心想。 “有什么不一样的。”涟漪听了怪道,修竹只笑笑不语,然后拉着涟漪的手向城内走,一边走一边问:“漪儿,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涟漪摇头说:“还不清楚,等情势明朗下來我再走,毕竟我在这儿,百姓们也会安心点。” “容璧沒有催你回去吗?”修竹疑惑问,这儿这般混乱,容璧竟然能够放任涟漪在这儿不管? 涟漪继续摇头说:“沒有,因为京城现在也发了瘟疫,虽说病情不险峻,但还是不如剑阁城安全,而且,他知道你在我身边。” 修竹点头,面色却有些不好,因为容璧答应了他要照顾好涟漪,如今却自身都不保,这让修竹开始动摇,把涟漪占时留在容璧身边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修竹不由问涟漪:“漪儿,如今你们陈国这么混乱,不如和我去妖界躲一躲?等一切尘埃落定时我再送你回來?” 涟漪立刻摇头说:“妖界的时间可比不得人间,我在你们哪儿呆一会儿人间说不定就天翻地覆了,还不如叫如意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你好去做你的正事。” 你不就是我的正事,修竹在心里默默回答,权衡片刻后还是答应说:“好,等我回去了,我便叫如意來保护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涟漪歪头好奇问,“你们妖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需要你出手。” “三日。”修竹避而不答另一个问題,而是停止行走,涟漪便也止步,修竹伸手抚了抚涟漪发髻上的梨花枝桠说:“漪儿戴梨花也很美。” 涟漪抬手摸着发髻上的梨花,这才想起易水寒为自己簪了一支梨花,强行压下的不好回忆又涌起,涟漪摆手说:“修竹,我有些冷了,回去吧。” 修竹沒有法力使涟漪暖和,只能拉着涟漪回到镇远侯府,容钰正守在门口等着涟漪他们,见他们迟迟归來便抱怨说:“这么大的雪还不知道早些回來,涟漪你看你的脸都冻的发白了,袖炉凉了是不是?给我,我给你换一个。” 涟漪连忙掏袖子,掏了两下立刻想起她把袖炉给易水寒了,依易水寒的做派,袖炉他绝对不会丢,因为那白玉莲花耳坠都还在。 但涟漪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淡定说:“刚刚和易水寒一同赏梨花,见他穿的单薄我便把袖炉给他了。” 容钰瞥见涟漪发髻上的梨花,沒多想便拉着涟漪修竹进屋烤火,天色也渐渐暗了,冬日的白昼总是很短,恰巧京城传來信件,容钰和涟漪立即拆了,信里说安乐侯梁子尘研制出了控制瘟疫蔓延的药,但那些已经患病之人却还是沒有医治之法,只能继续等待梁子尘的好消息。 “梁子尘果然不同凡响!”容钰欣喜说,“有梁子尘在,我们不必再害怕猃狁的毒了。” 涟漪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时墨契也欢快的跑进房内说:“钰儿,大喜事!梁子尘研制出了控制瘟疫的药物!” 见涟漪也在房内,墨契便稍稍收敛了些,笑着说:“这回猃狁他们沒什么法子了吧!” “还是小心为上。”涟漪见天色已晚,墨契又回來了,她和修竹留在这里也不方便,便说,“镇远侯好生歇息,剑阁城如今就靠你坚守了。” “公主,我定会守住的!”墨契立直严肃说,容钰便在一旁打趣说:“公主是叫你保护好身体才能更好的守住着剑阁城。” “我身体好着呢,以一当百都沒问題。”墨契摸着容钰的肚子说,“反倒是你,怀着孩子还到处乱跑,瘟疫爆发了也不知躲躲反而冲在我前头,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涟漪见他们卿卿我我,无视她和修竹许久,便拉着修竹一同出了房门。 雪依旧在下,皎皎夜空中有孤月一轮,月色如霜,绵延积雪看不见边。 修竹突然说:“漪儿,你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业火红莲 涟漪摇头说:“现下虽说天色已晚,但时辰却还早,我睡不着。” “若不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涟漪自然点头答应,修竹便横抱起涟漪一跃而起,沒两下便到了剑阁城城墙上,风雪迎面扑來,染白了鬓发,涟漪便缩了缩脖子,依偎在修竹怀里问:“修竹,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修竹踏上城垣用力一蹬便如飞在半空,旋起白雪一片,在修竹身旁盘桓,如绸长发在空中画出柔软弧度,绝世的容颜怎么看也不会厌,涟漪不由叹息,修竹这样的人才当得上神这个名号。 修竹发觉涟漪在看他,于是也低头看涟漪,然后微微扬唇问:“怎么了?” “沒什么。”涟漪笑笑,然后仰头看他们头顶的月亮,前世的蒙尘的回忆被拂开,涟漪情不自禁问,“修竹,你说这世间真有因果吗?” “有。”修竹点头,你就是我的因我的果。 涟漪眼中映出轮月,笑着说:“你是指我为了替帝喾开罪,谎言与你相爱是因吗?” “这只是其中一因罢了。”修竹说完便翩然落地,只见周围有高高的崖壁,谷内白雪皑皑厚有几尺,入眼处尽是白雪,就如积满了月光漫出山头,涟漪立刻跳下修竹的怀抱向谷中跑去,欢喜问:“修竹,这是哪儿?” “白头谷。”修竹走上前为涟漪摘下披风的帽子,涟漪不明所以,看着修竹的发上渐渐沾上了雪,于是伸手想要为修竹拂去乌发上的雪,修竹却拦住了说:“别动,让风雪为你簪上一钗。” 修竹说完,白头谷里的的雪便下的更大了,涟漪愣愣的看着修竹乌黑的发丝被白雪染成白色,就如一夜白头,这让涟漪想起她曾这样解释白头谷的名字。 “漪儿,你看,我们像不像一起白了头?”修竹替涟漪抹走脸上的白雪,眼神清澈的映出涟漪的脸,嘴角有淡淡笑意。 涟漪被修竹这样清澈的妩媚蛊惑,点头说:“像。” “你要记着,我陪你一起白过头。”修竹说完便替涟漪拂开满头白雪,涟漪也替修竹拍开满头的白雪,好在白头谷的雪如棉絮一般,两人在雪化开之前便把雪拂开,沒有湿了头发。 修竹顺手替涟漪把那枝梨花给摘了,再为涟漪戴上帽子,说:“这白头谷终年人迹罕至,有很多奇珍野草,今日给你的草药便是在这儿摘的。” “果真?”涟漪灵感顿生,说不定里面可以摘到什么奇药医治患病的百姓,涟漪于是拽着修竹的衣袖说,“修竹,你带我去有草药的地方吧,我想摘些药材回去。” 修竹沒多想便答应了,又抱起涟漪在空中跳跃了几下就到了白头谷最深处,里面更加幽静却不再寒冷了,周围草木葳蕤,涟漪欣喜说:“修竹,你能够分辨那些草木是有用的吗?” “大约能够感觉这些植物的灵气,灵气高的自然药性高。”修竹随手指了一株草说,“这个很不错。” 涟漪立即小跑过去摘下那株草药,也不摘多,只摘了小小一枝,说:“摘多了也不知有沒有用处,也怕这草药容易枯萎,摘一点回去给梁子尘看看便好了。” “那漪儿你等等。”修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附近的植物,筛选灵气最高的植株,很快修竹便睁开了眼睛,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说,“漪儿,那里有一株奇草,你看看吗?” 涟漪点头,把刚摘得草药放进怀里,趴上修竹的背说:“快去吧,现在天色不早了。” “好。”修竹宠溺的笑,刚行走了几步便停了下來,警惕的看着四周,涟漪怪道:“修竹,怎么了?” “嘘,这附近有人,而且是很多人,不正常。”修竹放慢步子行动小心,若是他一人,他定不会小心惧怕,可如今涟漪和他在一起,他又沒有法力,必定要小心才是。 涟漪也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寂静的深谷渐渐传來人声,还有行走的声音,他们越靠近声响越大,只听到一熟悉的男声大喊说:“继续爬啊!摘到本王赏一座城池!” 涟漪立即记起那人是谁,是陛犴,陛犴竟然会在这儿!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一座城池來换? 涟漪不由好奇,修竹心领神会,跳上附近的一棵树上,正好能够看到陛犴的背影,只见陛犴站在崖底指挥说:“摔不死!下面这么多人护着你呢!还不给本王快爬!” 涟漪闻言看向崖壁,只见一黑衣劲装男子趴在白雪的崖壁上一动不动,声音有些发颤,说:“大王,这上面太冷了,还有积雪,小的手冻的受不了了,让小的再缓缓!” “好,你再缓缓。”陛犴泄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色崖壁上的一株迎风摇摆的火红花朵说,“这业火红莲千年难得一见,我苦苦等她开花几年,终不负我心血!” 涟漪转头好奇问修竹:“业火红莲这是什么?” “本是冥界的花,不知怎就长在这儿了。”修竹解释说,“为寒而皮肉分裂如红莲华也。冥界有八寒地狱,这业火红莲便是第七,八寒地狱里的众生都沒有衣服穿,在冰川雪地上裸露着身体,冻得全身起疱开裂。” “那和这莲花有什么关系?”涟漪不太喜欢这个故事,莲花怎么会和地狱挂钩呢。 “地狱里的众生,冻得全身起疱,疱疮都裂开,若皮肤冻成青颜色,身体裂成四瓣,像青莲花一样,便是青莲花地狱,若皮肤下面的肉都冻成红色,整个身体裂成八瓣,便是第七红莲地狱。”修竹尽量描述的简单些,也不说第八地狱使怎样的。 涟漪听到这里便沒兴趣了解第八地狱是怎样的了,第七红莲地狱便这般凄惨,被生生冻裂成八块,可见这业火红莲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想问修竹这红莲有何用处时,便听啪的一声巨响,陛犴哈哈大笑说:“好样的!摘下这业火红莲,你也不枉死了!” 涟漪皱眉望向崖壁,只见那崖壁上的红莲已经不见,再望崖底时,那黑衣人趴在地上,殷红的血流了一地,陛犴则捧着那束红莲说:“业火红莲,极喜欢长在苦寒之地,未开花是白色,开苞后花瓣里面却是大红色,本王等你几年,你终于开花了。” “恭喜大王!”周围的猃狁武将立刻跪下,恭贺陛犴。 涟漪立刻转头看修竹,修竹便解释说:“这业火红莲并沒有什么药用价值,却是难得的制毒药材,一株毒死几座城池的百姓绝对沒有问題,并且绝对沒有解药。” “不能让他这样得逞!”涟漪抓着修竹的手说,“陛犴心狠手辣,易水寒刚伤了他又伤了猃狁百姓,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陈国的百姓的,他既然能让我们陈国爆发瘟疫,那下毒就更简单了。” 修竹点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做,若他此刻有法力,只消施个法让那红莲枯萎便行了,可如今他沒有法力,只是身体比凡人强悍一些罢了,陛犴身旁又尽是武将,以一当百却只怕是要负伤,陛犴认得他,流出白色的血液只会让漪儿陷入困顿,修竹一时也沒了办法。 涟漪也知道修竹的迟疑,正想法子时却突然刮來一阵大风,树上积雪吹落砸在地面,陛犴猛的抬头看向涟漪的方向,修竹立刻抱住涟漪躲在繁密的树叶中,涟漪吓得停顿的心脏这才继续工作,可心还是悬着的,刚刚陛犴的眼睛似乎已经对上了她的眼睛。 “今日月色真好,月色皎皎,周围一切看的清亮,本王才能得到这一株业火红莲啊。”陛犴的声音很大,可见心情之好,涟漪见陛犴沒有大喊要抓自己,便以为陛犴沒有发现自己。 涟漪正想松气时,修竹却搂住她一跃而起,涟漪愣住,呆了几秒便被白羽箭反射的月光给刺的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泠泠箭雨飞來的声音。 涟漪睁开眼睛看向谷底,只见百名武将不断地向他们发射箭矢,只有陛犴一人满着弓望着他们诡异的笑,涟漪突然想起曾经听墨歌说起她在剑阁城的见闻,陛犴百步穿杨,剑阁城的城墙也挡不住他的箭! 而此刻修竹和他的距离不到百米,陛犴的箭直指修竹的脖颈,他想要修竹的命! “修竹快躲!”涟漪把头搭在修竹的肩上,双手搂住修竹的脖子,直勾勾的盯着陛犴琥珀色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陛犴吓跑似的。 修竹却把涟漪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甚至连双手都反钳在身后,不让涟漪暴露在箭雨中半点。 “涟漪,我说过,下回,我不会放过你!”话音一落,陛犴的箭矢便直指修竹的后颈,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修竹却一个偏头快速躲开了,涟漪正想松气时修竹的身体却突然一顿,行动迟缓停滞了起來。 涟漪看向修竹的脸,修竹的脸在月色下变得苍白迷幻起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陛犴断臂 “修竹,箭上有毒,你再动的话可是会要命的。”陛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涟漪从修竹怀中探出头來,只见陛犴用不低于修竹的速度向他们奔來,吃惊中,涟漪猛的记起陛犴原本也是妖,并且是实力强悍的妖,从贪狼星中化來,在妖界被称为西风陛犴,速度自然不必修竹低! “中了我的毒箭,竟然还能跑的那么快,修竹,你果然不简单。”陛犴的声音原來越近,涟漪低头看向修竹背后,只见修竹的小腿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支短小箭矢, 陛犴竟然双箭齐发!修竹躲过了最需提防保护的后颈,却忽视了小腿,好在小腿流的血迹不多,白色的血迹在淡色的裤腿上并不明显。 修竹咬唇,速度不减,却还是比陛犴慢,三人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陛犴见修竹丝毫沒有中毒的迹象,百般吃惊,于是抽出腰间的佩剑砍向修竹,修竹快速闪避开來,然后向谷外跑去,陛犴心道不好,立刻挥剑阻拦修竹行动。 涟漪知道修竹抱着她不好施展手脚,又见这儿她认识,知道如何出去,于是主动说:“修竹,放我下來,我去叫人。” 修竹闻言看了涟漪两眼,见涟漪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于是转身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笛袭向陛犴,陛犴被修竹突如其來的行动吓了一跳,险险避过时修竹立刻放下涟漪,涟漪也抓紧机会向剑阁城的方向跑。 陛犴立刻挥剑袭向涟漪,修竹挥笛阻拦,陛犴迎笛刺向修竹,修竹也不躲,以攻击做防御,一记扫腿踹向陛犴的心脏。 陛犴立刻收剑护住自己的心脏,被修竹不要命的打法给镇住,攻击收敛了些,只能见涟漪越跑越远,沒了身影。 陛犴无奈,只能专心致志攻击修竹,可那修竹却如知道他套路似的总是能够避开,让陛犴又吃惊又无奈,他这套剑术可是自创的,修竹怎么了解的清清楚楚呢? 陛犴不打了,皱眉问:“修竹,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自创的剑法?” “你自创的?”修竹也停下攻击,“梦里自创的?” “你怎么知道!”陛犴吃惊,不仅这剑法是梦里学的,就连很多知识也是梦里知道的,就例如那业火红莲。 “我还知道你的速度很快,可以与狼媲美,你喜欢用风自称。”修竹第一次被陛犴逼到拼尽全力,此刻已经有些脱力,如果能够拖延一时便拖延一时,为涟漪争取时间。 修竹盯着陛犴的脸说:“你天生神力,百毒不侵,速度也不似凡人,又常常能在梦里学到东西,那业火红莲便是梦里见过的吧,剑术也是从梦里学來的。” “是。”陛犴越听越吃惊,修竹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从未对别人说起他的这些奇遇,陛犴便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修竹不知怎么和陛犴解释他本就是妖,此生不过玩一道罢了,所以才会把一些实用的东西封在记忆力,等时机到了再在梦里苏醒。 修竹想了想,最后选择说:“因为我和你一样。” “一样!”陛犴眼中放着光,声音带着欣喜,伸手似要搭修竹的肩膀,修竹立刻闪避,陛犴的手也停在半空中,换了声调重复一遍说,“一样。” 第二遍时沒了半点欢喜,反而带着浓浓的杀意,修竹立刻警惕,他不明白陛犴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摸不透他的心思想法。 “终于,终于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了。”陛犴盯着修竹冷笑说,“曾经,我因为特别,而被所有人孤立,他们觉得我是怪物,想杀死我,却怎么也杀不死,于是他们怕我,不敢和我接触,所以我总是孤零零的。” 修竹听陛犴如此倾诉,并沒有半点儿动容,因为他都孤零零几千年了,早就习惯了。 陛犴见修竹脸上沒有任何波动,只当修竹不懂什么叫孤独,沒有经历过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这叫他更加憎恨修竹,明明同样都是怪人,为何他沒有受到这些磋磨? 陛犴恶毒的盯着修竹继续说:“我一直期望有一个人与我一样怪,我就能和他作伴了,可惜,沒有这样的人,最后,我醒悟了,这些奇怪的能力让大家都惧怕我,我为何不好好利用呢?他们怕我,就会乖乖顺顺的听我的话了!” 修竹依旧不做声,心中却不认同陛犴的想法,他宁愿一个人发呆也不愿见旁人曲意迎合。 “现在所有人都惧怕我拥戴我,因为我是个怪人,我拥有怪异的能力,我享受其中。”陛犴猛的出剑刺向修竹,修竹避之不及,肩上被劈出一道伤痕,白色的血液潺潺流出,陛犴盯着那白色的血液看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说,“而今,我不希望有人有能力与我抗衡时,你却出现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 修竹捂着伤口,想了想然后说:“这天下我并不屑,无意与你逐鹿,你无需提防我。” “怎么无需提防你?”陛犴把剑上修竹白色的血液擦掉,扬眉看向涟漪离去的方向说,“对涟漪公主,我可是志在必得呢。” “你且试试。”修竹阴沉下脸,也顾不得什么前世情谊了,“你死后我也不会让你安生的。” “哈哈哈,应当是你死后才能让我不得安生吧。”陛犴哈哈大笑,“我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陛犴说完剑指修竹,追在后方的猃狁人正好赶上,把修竹围成一团,不留半点缝隙。 修竹知道免不了一场大战,便拔下小腿上的箭矢丢在一旁,白色的血液滴落在积雪上并不显眼,却还是有猃狁人发现了,大声说:“大王!他的血是白色的!” “本王知道。”陛犴拿出怀中的业火红莲,一边抚摸着火红的花瓣,一边勾唇冷笑说,“修竹,你可真幸运,这业火红莲之毒,你竟有幸享用。” 修竹只低垂着眼睛,沒有把陛犴的话放在眼里,陛犴冷冷勾唇,也不多话了,剑风袭卷向修竹,修竹轻松躲过,周围的猃狁人也不闲着,见缝插针偷袭修竹。 修竹下手依旧毒辣,出手必见血,似乎生來就是杀戮之人,陛犴原本以为的十拿九稳如今只剩五成,他便站在一旁观察修竹的攻守套路,而此刻修竹身旁倒下的猃狁人越來越多,修竹却沒有受任何伤,身上甚至沒有溅上一滴鲜血,只是动作渐渐迟缓了些。 终于,修竹身旁的最后一个猃狁人也倒下,陛犴也沒有看出修竹的任何套路,他以攻为守,一击毙命的攻击信手拈來,陛犴在心里叹服,这修竹要么是经历过长年的打磨,要么是天生的刽子手。 最后一个人倒下后,修竹也沒有着急袭击陛犴,而是蹲下捧了一抔雪为自己擦了擦手说:“人的血,真烫。” “你也是人。”陛犴也沒有半点慌乱,即使如今他和修竹的状况完全反过來了,涟漪又去剑阁城搬救兵,若他还不逃只怕今日毙命的就是他。 “我说过,我和你一样。”修竹缓缓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站起來走到陛犴面前,陛犴也不怕,笑着说:“现在你的体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吧,若我要逃你也追不上,我只是想再问个问題,既然你这般能打,为何不早些与我们厮杀?” 修竹依旧不多话,手指如疾电一般抓住陛犴的左肩,陛犴立刻挣扎,修竹的手指却如铁钩一般深深的插入他的肩骨内,任他怎么挣扎也甩不开,而修竹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另一只手做剑指着他的胸膛,陛犴多年未曾感受到的恐惧立刻爆发出來,他想也沒想便用力一挣把左臂扯断,然后飞似的逃了。 谷底立刻安静了,惨白的月光照在修竹身上,修竹低着头,看着陛犴的断臂,断臂滴滴答答的淌着血,落在雪地如盛开的梅花,修竹抬头看看陛犴逃走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沒有追上去。 陛犴血淋淋的左臂依旧滴着殷红的热血,修竹想了想便沾了些抹在受伤的肩上和小腿上,把白色的血液掩盖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修竹便随手丢了陛犴的手臂,然后跨过一地死尸向剑阁城的方向赶去,他不想让涟漪看到这些死人。 涟漪和墨契正快马加鞭往白头谷赶,到了谷底时便见修竹披着满身的白雪走來,身后沒有半个猃狁人,涟漪立即下马跑到修竹身旁抓着修竹的手问:“修竹,你可有受伤?” “无碍,不过是小伤,猃狁人已经被我甩开了,你不必担心。”修竹安抚的对涟漪笑,涟漪这才放了心,墨契也上前问:“听涟漪说那陛犴又找到一种毒草?” “是。”修竹本想用手刺穿陛犴的胸膛顺便毁了那草药,谁知陛犴竟然断臂保命,倒也符合他的行为,“我断了他左臂,却沒有把那毒草夺來。” “你平安回來就好。”涟漪说完墨契也点头,然后走到修竹身旁替修竹拍掉满身的白雪,涟漪的心立刻又悬在嗓子眼,修竹受伤了,白色的血液会被墨契发现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贪狼星暗 涟漪來不及阻止,墨契便看见修竹肩上的伤口,衣襟上还有殷红的血,墨契立即焦急道:“修竹,你快些回城疗伤。” 涟漪见修竹肩上是红色的血液,知道这血必不是修竹的,那便是陛犴的,听修竹竟断了陛犴的一只手臂,涟漪有些担忧,那陛犴必定记恨在心,不知会怎么利用那业火红莲來报复他们。 修竹知道涟漪在担心陛犴手中的业火红莲,便走到涟漪身边小声说:“不必怕,我会让冥界的人把那业火红莲带走,毕竟它本就不应长在人间。” “那就好。”涟漪松了一口气,那业火红莲实在太过霸道,竟然无药可治,就算梁子尘也无可奈何,若沒了业火红莲,只要两国正常交锋,陈国就不一定会处于下方。 三人心思各异回了剑阁城,到镇远侯府时三人也都乏了,便草草洗漱睡了,修竹甚至回房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今日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从前总是仗着法术获胜,导致如今体力竟连陛犴都不如。 想到陛犴,修竹便觉得可气,他竟然敢觊觎涟漪,等陛犴回到妖界,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白头谷底伤痕斑驳的雪,被新落的雪覆盖,陛犴用右手舀起一抔雪覆在左肩上止血,奈何滚烫的鲜血依旧滴滴答答的流着,把白雪给融化,血和雪混合成好看的鲜红色,流了陛犴一身。 陛犴每走一步,便数一个数,一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不至于昏迷,二是为了记着自己对陈国人的恨,今日走了几步,便要多少陈国多少倍的人丧命! 红色的脚印在白色的雪地蔓延开來,惨淡的月色愈发清冷。 正在翻阅药书的梁子尘皱了皱眉头,转头问捣药:“房内的温度怎么这么低?” 捣药立刻跪下说:“侯爷恕罪,捣药这就去烧炭火。” “快去。”梁子尘拢了拢衣襟,谁知窗外忽然一阵大风把窗子啪的一下吹开,梁子尘便撑着桌子让自己站起來,想把窗子合上。 梁子尘站起來后却沒有立刻把窗子合拢,反而对着夜空发呆,赶进來的捣药立刻放下手中的火盆,扶住站着的梁子尘说:“侯爷,你快坐下,捣药替您关上窗子。” 梁子尘摇头,指着天上忽闪忽灭的星星说:“捣药你看,那贪狼星是不是越來越暗了?” 捣药点头说:“似乎是。” 梁子尘若有所思,捣药便扶着梁子尘坐下,然后关上窗子说:“公子,如今时候不早了,还不休憩吗?” “也罢。”梁子尘合上书,在捣药的服侍下躺上床,捣药熄了灯,正要离开时,梁子尘突然说:“捣药,开点儿窗透气,毕竟烧了火盆。” 捣药便稍稍让窗子开了个缝隙,然后悄然离去,梁子尘却沒有丝毫睡意,静静躺在床上,脸却转向窗的方向,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空中忽明忽灭的贪狼星。 贪狼星越來越暗,梁子尘深深皱眉,喃喃道:“你要死了吗?修竹又要改变众人命运了。” 梁子尘已经看不清贪狼星了,便转头看漆黑的床顶,众人的命运又开始模糊了起來,梁子尘不由惋惜道:“卦不能算尽,命不能说破,无常啊,无常。” 一阵凉风吹來,梁子尘立即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原本暗淡的贪狼星突然变得耀眼明目,把周围的星系衬托的暗淡。 “沒死?”梁子尘只见原本被迷雾遮蔽模糊的命运又开始清晰,甚至是更加清晰。 梁子尘看见涟漪拿着容璧送她的小刀刺中容璧的心脏,容璧却一躲不躲,甚至抓着涟漪的手腕用力刺向自己,涟漪立刻抽了自己的手,那染血的刀片叮当一声地上。 画面陡然一变,十里红妆从京城伸向泌水城,只见涟漪坐在红色步辇上,一身大红嫁衣,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而容璧一袭青衣身姿飘逸如仙,亦步亦趋跟在步辇后方。 梁子尘并沒有吃惊,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这个未來,所以一直劝说涟漪不要再用情至深,便不会再心如死灰。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月色落满空村,雪反而照在窗上,赤喾和墨歌依偎在一起,一个看着熊熊的烈火思考,一个望着干净的夜空发呆。 许是沉默了太久,赤喾有些不习惯这样安静的墨歌,于是也抬头看夜空说:“歌儿,你看什么呢?” 墨歌指着天空的贪狼星说:“我见那贪狼星忽明忽暗,却突然又明朗了起來,把别的星系也给暗淡了。” 赤喾并不懂星象,却也听说贪狼星贪多骛得,可见贪狼星明亮并非吉兆,赤喾便问:“歌儿,你以为有何征兆?” 墨歌愣了愣,然后抬起靠在赤喾肩上的脑袋看着赤喾说:“贪狼星象征桃花,难不成你有新桃花了?” 赤喾也愣了愣,然后搂着墨歌哈哈大笑说:“难不成你刚刚一直都在思考这些?” 墨歌脸上有些烧,于是转头看向熊熊烈火说:“这个村子里,多少少女对你怀春,她们长的又好,似乎还是前朝遗族。” “傻瓜。”赤喾紧紧搂住墨歌的肩膀说,“这天下都不能与你相比,更何况她们?” 墨歌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也紧紧搂着赤喾的腰,把头依偎在赤喾怀中说:“阿喾,你说,这烈火什么时候能够灭?” “快了,很快就会灭了。”赤喾轻轻抚着墨歌的长发,质感比自己怀中用长发制成的同心结好上许多,就是那同心结陪伴他熬过漫长岁月,从今以后他便不需要那同心结度日了,因为歌儿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墨歌显然不信赤喾的话,不停摇头说:“防止瘟疫蔓延的药物一日沒有制出,发现一个患病的人便要被烧死,阿喾,我怕……” “别怕,梁子尘很快就能制出的,只是这个村落比较闭塞,所以消息晚了些儿吧。”赤喾安慰墨歌说,“涟漪寄给我们的药不是很有效吗?梁子尘照着方子制作便可了,不会废太多时日的。” “阿涟的方子又是从何处來的?”墨歌突然想到这个问題,拽着赤喾问,“这瘟疫难不成是**而非天灾?” 赤喾一直都有和易水寒通信,虽说易水寒从來都不回信,但赤喾还是能从易水寒身旁的人哪儿打听到与易水寒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写与他,原本赤喾还与之说了不必写的那般详细,谁知后面写的依旧详细,赤喾便明白了,易水寒是有意的。 有意让赤喾知道他一切动静,知道他做了多少赤喾曾经不许他做的事情,知道他做了多少赤喾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知道他做了多少让赤喾懊恼的事情,却不能指手画脚半点,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一切。 赤喾微微叹息一声,点头说:“是的,这瘟疫是猃狁王陛犴造成的,易水寒曾与陛犴做交易,他要解药谋权,陛犴要涟漪,易水寒便帮陛犴陷害涟漪。” “那阿涟可有大碍?”墨歌担忧问,赤喾立刻摇头说,“涟漪公主聪慧过人,躲过一劫,识破易水寒的阴谋,陛犴并沒有得逞。” “那就好。”墨歌送了一口气,“那易水寒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辅佐一个人谋反?” 赤喾摇头,他也不能确定易水寒现在究竟想做什么,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易水寒依旧不受他的掌控了,赤喾只能说:“谋反占时是不可能的,易水寒他无权无势,沒那通天的本事。” 墨歌却知道易水寒此刻无权无势,但今后可不一定呢,他不是想用阿涟换权势吗?墨歌有些担心涟漪的安危,她如今还在首当其冲的剑阁城,一旦爆发战争便岌岌可危,墨歌不由怪道:“阿喾,你说如今阿涟怎么变得比我以前胆子还大呢?” “沒人的胆子比你大。”赤喾捏了捏墨歌的鼻子,转移话題说,“天快亮了,你眯一会儿吧,我守着这火便行。” “好。”墨歌点头,她也有些困,便闭上了眼睛,刚浅浅的睡着,便听到有人大呼:“我患时疫了!快烧死我吧!我不要再受罪了!” 墨歌揉了揉眼睛,只见赤喾拦着一个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防止他奔入火中,满村的村民都被惊醒,围着男子和赤喾叹息道:“命啊!愿你來生好命。” 赤喾无奈,知道这个依旧沿袭前朝风俗的村子相信來生,因为《青梁悬想》就是从这里发现的,他们都深信青俍皇后和梁武帝的故事,相信他们和梁武帝一样是有來生的。 赤喾只好退在一旁,年轻男子正要投火自尽时,一年轻女子却猛的扑在男子身上,死死拽住男子的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不许你死!” “华儿,乖,放手。”年轻男子想掰开女子的手,奈何病的重了,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便无奈的对周围的村民说,“各位,帮我把华儿拉走吧,别让她染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秋华冬实 年轻女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男子,村民渐渐有些恼了,指责女子只顾自己,却不为众人着想,男子这样子只怕已经患病许久了,却不早些告知众人烧死他,这瘟疫最容易蔓延,自古患病之人都要被烧死,她却不识好歹,难不成想害死全村吗! 众人便纷纷辱骂女子说:“你究竟有何居心?莫名奇妙出现在我们村子里,还蛊惑冬实娶了你,你來了之后我们村里便出了时疫,冬实病了你却沒事,如今又想要我们全村的人患时疫!” 年轻男子见女子被责骂,心有不忍,对着村名跪下说:“是冬实的错,冬实贪生怕死,病了之后心怀侥幸,以为可以治好时疫,如今病入膏肓却也无力回天,冬实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便想以死谢罪,与华儿无关!” “是我拦着冬实!”女子见男子跪下,也一同跪下说,“冬实身体那么好,他一定可以恢复的!一定可以的,你们就放过冬实吧!” 村民却岿然不动,甚至动手想把女子拉开,在一旁看着的墨歌心中不忿,于是站起來说:“再等等,药一定会制出的!皇上是不会放弃大家的!” “什么皇上!”村民立刻把炮火对准墨歌,“你们这些外村的人懂什么?我们本是梁国贵族,被你们陈国的皇帝赶到这里,我们原也过的相安无事!就是你们这些外村人无事生非!搅得我们村不太平!” 赤喾立刻把墨歌护在身后,默默忍受村民的指责,村民见赤喾态度好便稍稍熄了火气,又因赤喾年轻能干,在村里爆发瘟疫时做了许多事情,村民待赤喾的态度终归是好些的。 众人又开始劝说女子道:“这命数由天定,既然他病了,可见上天要收回他的命,他就逃不过此劫,再说,冬实为村民的性命着想,轮回转世之后投的必是一个好胎,你就放过冬实放过大家吧……” 女子的脸色非但沒有因为村民的劝说而便好,反而越來越阴暗,不等众人说完,女子便大叫一声说:“我放过你们!谁放过冬实!谁放过我!既然你们信來生,那你们怎么不陪冬实一起死?” “你!”所有人都愣住,被女子气的满脸通红,却也无力反驳女子的话,只能愤怒的看着冬实说,“看你救回來的人,就这样对村里的人,当初我们就不应该答应她留下。” 男子也慌了,若他死了,华儿的下半辈子就仰仗村里人了,如今因他恼了村民,华儿今后必不好过! 男子便捂住女子的嘴,不让女子再胡言乱语,然后祈求道:“各位,一切都是冬实的错,冬实一人担待便好了,你们不要迁怒于华儿,华儿是外面的人,不懂我们村里的规矩也是自然,冬实这便投进火内,不再祸害众人!” 墨歌在一旁看着实在有些不忍,拉了拉赤喾的衣袖,赤喾却也只能摇摇头,然后拉着墨歌一同转身,不再看男子与女子分离的画面。 女子被众人拽开,男子便颤巍巍的走向火堆,女子不停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尖叫,众人有些惊吓害怕,平日看起來分外文静的她今日似乎疯了一般,执念的不许冬实离开她,村民不能理解,因为他们从小就相信人是有來生的。 男子似乎被女子的悲伤绝望感染,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女子,竭尽全力大声对女子说:“华儿,來生,我还娶你。” 女子听到男子的话,停止尖叫,但很快又歇斯底里哭嚎道:“我不要什么來世!我就要今生!我就要能够抓在手里的幸福!就要今生!” 男子在女子声嘶力竭的大喊中渐渐迟疑起來,情不自禁的迈步向女子,村民也沉默了,沒有阻止冬实的行动。 墨歌也拉着赤喾转身,满脸泪痕的看着两人,只见那女子泪流满面,匍匐在地上,一只沾了尘土的手伸向男子,喃喃道:“我好不容易遇见你,好不容易过上美满的日子,谁知上天却要收回这样的幸福!他们要把你从我身旁夺走!我怎么许!我不许!只要有一丝活着的机会,我就不会放你走!” 男子被此情此景震撼,想要奔到女子身边抱起她,奈何身体太过虚弱,一激动便双腿无力而瘫倒在地,他只能哀求道:“求你们放过我与华儿,我们离开这个村子,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自生自灭,好不好?” 村民都叹息了一口气,女子的行为着实让他们震撼,既然冬实都说了要出村自生自灭,便由着他们吧。 众人便渐渐散了,大火依旧在烧,却不如之前烧的旺了,天还未亮,大火的亮光照在年轻女子苍白憔悴的脸上,女子破涕为笑,爬着來到男子身旁,搂着男子说:“冬实,我会一直照顾你的,一直照顾到你好了为止,所以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好不好?” 男子轻轻点头,还沒说话便晕了过去,女子立刻慌了,墨歌便上前安慰说:“他无碍,只是太过疲乏睡着了而已,我带你们去休息吧。” 女子这才注意到墨歌,盯着墨歌的脸看了几秒很快便低下头,然后说:“多谢。” 女子盯着墨歌看时墨歌也一直在看她的脸,总是觉得有些面熟,正仔细回忆时,赤喾便先开口问道:“咀华?” 女子听到有人叫她曾经的名字,便抬起头看着这个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子,眼前这个男子有些消瘦,硬朗的轮廓和端正的五官都十分眼熟,还有那一双如剑的眉眼,似乎被那个人无数遍描摹过。 是了,咀华记起來了,涟漪曾无数遍画过这双眼,这张脸,这个人。 咀华摇摇头说:“我不叫咀华,我叫秋华。” 赤喾能够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涟漪曾经的贴身宫女咀华,与含英的名字是一对,含英咀华,涟漪最最亲密的朋友。 墨歌的眼珠转了转,然后问赤喾:“咀华是不是阿涟的宫女?我记得阿涟有个贴身宫女叫含英,正好与咀华一对。” “是。”赤喾说完便搂起了咀华怀中的冬实,然后对咀华说,“跟我來吧,我在村外造了一个简单的棚子,你们占时住那儿吧。” “多谢恩公,秋华无以回报。”咀华心中五味陈杂,她能够确定赤喾认出她來了,可他为何不点破呢?而赤喾如今又是什么身份?赤潋怎样了? 墨家掌权的时候,她也沾光当上了赤潋的妃子,谁知好运很快便到头,赤喾挥起旌旗入京,势如破竹一般把墨家灭了个干净,她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万念俱灰下索性自尽,谁知一妩媚女子闯入房内把她抓了,然后把她丢到这个村子,命令她好好活着,活的漂亮,不然死了也过的凄惨。 刚來村子时,她身无分文蓬头垢面又无一技之长,只能躲在角落求人赏一口饭吃,这个村子里的人虽说冷漠排外,却本性不坏,见她安安分分的,便有个早年丧夫丧子的老婆婆收留了她,拾掇拾掇一番便发现咀华竟是个美人,村里的少年便渐渐起了心思,上门打听她的消息。 咀华却心如死灰,一心只想服侍婆婆,态度变总是冷冷的,又因长年呆在涟漪身边,行动举止都自带风韵,直把村里多情的少年迷的神魂颠倒,都说她是冰美人,模样只比前几个月來村里的一男一女差点儿,都挤破脑袋要來婆婆屋里看看冰美人。 咀华不耐骚扰,索性只在屋里做些针线活,做好的也都给婆婆拿去街上卖,无人有幸得见美人一面。 婆婆见咀华沒有想法,也不逼迫,上门打探的也都被她推拒了,于是时间久了众人便也忘了咀华。 但咀华却迟迟不肯忘,也忘不了在皇宫里十七年的岁月,忘不了赤潋那温柔的眼神,忘不了救她的那个女子说的,“要好好活着,活的漂亮,不然死了也过的凄惨。” 咀华只能对月叹息,也不知赤潋如何了,她离宫时,赤潋还未醒,墨家也毁了,如今只剩赤喾和他背后的梁府最有权势,只要他想,就能害死赤潋登基。 想到这里,咀华便会全身颤抖,她难以想象,那样温柔的赤潋会死,而且自己也是背后推手之一,自己从小就是墨太后放在涟漪公主身旁的一颗棋子,小时候是用她的家人威胁她,长大后便是用赤潋侍妾的位置诱惑她,这叫她如何不心甘情愿为墨太后做事? 所以当公主及笄那年,公主突然唤她进殿,却盯着她看了半日,还问她是否有事瞒着她,这怎叫她不害怕,害怕公主发现自己并不忠心于她,怕公主告诉她哥哥赤潋,让赤潋厌恶自己,自己便不可能得到赤潋的半点喜爱,甚至连爱怜也得不到! 所以当墨太后抛出赤潋身旁侍妾这个诱惑后,她想也沒想便答应了,并更加听从墨太后的话,因为,只有墨太后才有能力让她站在赤潋身旁,涟漪公主她沒有这个能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死灰复燃 她不过一个无名无姓的宫女,如何配的上赤潋?若她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只能与狼共舞,不,是在刀剑上跳舞來博得狼的喜爱,以此获得生存和生活的机会! 只是,她真的做对了吗? 到最后,她还是沒有得到想要的,局面甚至变得一塌糊涂,就连赤潋…… 咀华不由蹲下,抱膝无声的哭了起來,从前在宫里被墨皇后和涟漪公主责骂后她都会偷偷的哭一场,然后擦掉泪痕粉饰肿胀的眼睛,沒有人能够发现她哭了,唯有那时还是太子的赤潋能够发现,甚至会悄悄的问她,为何哭?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自然不敢说真像,却被赤潋温柔的语气给溺沒心智,从小被父母送入宫里的她,从未受到如此温柔的待遇,就算只是一句温柔的问候,一个温柔的眼神,她都如珍宝一般在意。 她沉沦在赤潋的眼眸中,即使知道再继续放纵自己的心去痴恋自己永远也够不上的太子,她只会被溺死,永远也沒有上岸的可能,可她还是痴痴的爱着太子赤潋,即使被溺死,她也心甘情愿! 许是她的爱慕太过明显,涟漪公主发现了,却沒有半点反应,甚至是充耳不闻,咀华心知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自然得不到公主的举荐,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平,涟漪她是太子最最疼爱的妹妹,若她稍稍提一句,只要那么一句就好,太子说不定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了,自古那么多公主为兄弟举荐美人,涟漪她为何就不能帮她这个小小的忙? 咀华原本对涟漪的愧疚渐渐转变为积怨,怨恨她生來便是万人之上的公主,被赤潋捧在手里的呵护,拥有皇上自骨子里的疼爱,还有赤喾那样优秀的恋人,世上所有女子羡慕向往的,她涟漪都有了! 她涟漪什么都有了,却不肯施舍一点点儿幸福给她! 咀华心中虽积怨,却也沒有露出半点痕迹,谁知涟漪公主及笄那年却突然怀疑她了,之后也渐渐疏离她,她很难获取涟漪公主的动向向墨皇后汇报,墨皇后责骂她无用,竟会被涟漪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怀疑。 她两处不得好,人越发的憔悴,沒人关心她,但只要她想尽办法凑到赤潋身边,赤潋便会主动笑着与她打招呼,问她最近怎么又瘦了,涟漪公主宫里的伙食是否不和她的胃口? 咀华听着赤潋关怀的问候,心里却想着,他怎么能够如此温柔呢?甚至对那个传闻中蛮横无颜的墨歌也是这般温柔吗?还是,比现在更加温柔? 咀华不由脱口而出问:“太子,听闻墨家小姐去剑阁城了,她堂堂大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地方呢?” 赤潋却依旧是笑,也不知听出沒听出咀华话里的明嘲暗讽,只夸赞墨歌道:“墨家自古便有女子上战场的事迹,又因我与她都佩服历代镇远侯,所她代我去剑阁城看看,回來好与我说说。” 咀华心里暗嘲,知道真像不是如此,但见赤潋如此维护墨歌,心中便更加难过,那墨歌有什么好的,就因她是墨家的大小姐,就可以成为太子妃,成为赤潋的妻子吗? 是了,就是因为墨歌她是墨皇后的侄女,因为墨皇后只手遮天,她可以做到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随后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了咀华的想法,跟随墨皇后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豫章王赤喾从剑阁城回來,满京城都在传墨歌与赤喾两情相悦,咀华心中一惊,赤喾不是从小与涟漪公主相爱吗? 但这沒有关系,若墨歌真喜欢赤喾,她便不会嫁给赤潋了,就算涟漪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事情峰回路转,墨皇后力挽狂澜逼迫皇上答应墨歌嫁给太子,你看,就连皇上都得听皇后的话,还有什么是墨皇后做不到的? 咀华心里渐渐有计较,涟漪公主她并不曾许给自己什么,跟了她,依她对赤喾的迷恋,也不可能让她成为赤喾的妾,撑死便是许给一个普通人家,甚至可能为了笼络赤喾身旁最得力的小厮而把她许配给他,咀华难以忍受这样的结局! 后來,涟漪逼迫赤喾娶她,赤喾却大婚时丢下涟漪,既然涟漪能够用手段嫁给赤喾,她为何不可以用手段攀附太子?这更让咀华心中的天平指向墨皇后,她要仰仗墨皇后! 后來的事情不必赘述,她成了墨皇后手下的一个傀儡,一个傀儡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她开始抛弃良知失去感情,污蔑涟漪公主与容大公子有私情,想学青俍皇后谋取她父皇的天下,墨皇后随口便给了她一个妃子的位置,即使赤潋那时候已经昏迷多日了。 她成为妃子的消息一传出去,与她同样是涟漪婢女的含英跑來质问辱骂她: “你真不要脸!为什么要污蔑公主!又为何要插足于皇上和皇后之间?” 她为自己辩解,又反指责涟漪,含英辩不过她便打了她一巴掌后跑了,她也懒得与含英计较,独自一人去了赤潋的寝殿照顾昏迷中的他,恰巧,遇见了皇后。 她异常憔悴,模样与墨歌不相上下,坐在赤潋床畔发呆,十指紧紧扣住赤潋的十指,咀华的醋意忌恨立刻涌出,她却不敢对皇后不敬,因为皇后也是墨府的小姐,还是墨太后亲自指给赤潋的,更生下了太子,她惹不起这位皇后。 但憎恨和厌恶无时无刻不在蔓延,墨太后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竟然要给太子下毒,一种能让太子早逝的毒药,咀华主动揽下,把对皇后的忌恨全部发泄到还是个婴孩的太子身上。 看着原本胖嘟嘟的太子逐渐消瘦,从活泼好动变得奄奄一息,咀华不是沒有动摇过的,她这是在害赤潋的孩子,赤潋知道了该会多么恨她? 可是,她回不了头了,墨太后要她做的,她都要答应,不然墨太后给她的一切,墨皇后都可以收回! 咀华开始后悔,后悔踏上了风雨飘摇的船,墨皇后心狠手辣,只要不和她的意,她就会杀了自己,咀华越发恐慌,恐慌自己等不到赤潋喜欢自己,就被墨太后给害死了。 谁知不等墨太后毒死自己,墨府便在一夜间毁灭,墨太后也被赤喾打入冷宫,咀华知道自己作为墨太后的爪牙一定在劫难逃,命不久矣。 咀华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思考她丢了良心失了善意,就换來了这座空荡荡的宫殿和一个冰冷冷的头衔吗? 望着渐渐低沉的夕阳,咀华心想,与其被人抓去侮辱,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咀华把白绫系好,踩上板凳然后轻轻一蹬便可以结束这龌鹾的一生。 谁知一个貌美女子不知从何处冒出來,一剑砍断了白绫,轻蔑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她,叫她好好活下去。 咀华沉默,女子也不废话了,捂着她的眼睛便把她带出了宫,送到这个无名的小村落,咀华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人生。 回忆又梳理了一遍,泪水也又淌了一遍,咀华擦干眼泪,站起來打算回房,却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子站在篱外看着她,眼神温柔如赤潋,在清冽的月色下更显柔情,咀华愣住,一时忘了要做什么,只呆呆的看着男子。 男子见咀华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自己,因刚刚哭过,眼里还有雾气,配着单薄的身体更添几分无辜,男子立刻就脸红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为什么……哭?” 咀华立刻想起赤潋,赤潋也总是问她为什么哭,咀华情不自禁摇头说:“沒什么。” 男子抓抓头,说:“你是村外的人吗?从未见过你呢,我叫冬实。” 咀华点头,却不回答自己叫什么,因为她不想再叫咀华了,既然重生,那咀华这个名字也随曾经的咀华一同死了。 婆婆也问过她叫什么,咀华便摇头说不记得了,婆婆问咀华的來历时,咀华便谎言自己被家人贩卖给一富甲商人,她不肯便半路跑了,好在被婆婆救了,如今她只想留在这儿与婆婆过平静的日子,也不肯回去了,就连名字都想换一个,好改头换面。 冬实见咀华不说话,更加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了一句“你若想哭了,就大声哭吧,心里会好过些的”便飞快的走了。 安慰人的法子十分老套,但诚意十足,咀华不由笑了起來,她似乎也沒有见过这个冬实。 后來冬实每日都会在傍晚來到咀华的房外溜达,见到咀华也只是塞一束精心摘的鲜花送与咀华,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婆婆偶尔也撞见了几次,对咀华说那冬实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前阵子去岛上祭奠梁武帝和青俍皇后了,所以沒有出现在村里。 咀华终究还是一个少女,即使经历了再大的劫难,心被烧成死灰一般,也还是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更何况是如赤潋一般温柔的冬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生死执念 在冬实还沒有來得及向婆婆求娶咀华的时候,婆婆便安详的去了。 那是一个下雪的深秋之夜,咀华跪在床前抓着婆婆的手,苦苦哀求婆婆道:“婆婆,你不要走……你若走了,华儿便孑然一人了……” 婆婆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咀华的发顶,慈祥的笑道:“华儿,你别为我难过,婆婆我活的够久了,是时候去了……” 咀华紧紧拽着婆婆的另一只手,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婆婆的离去,说:“婆婆……你舍得留华儿孤零零一人留在这世上吗?” 婆婆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生死是必然的,华儿,你太过于执念,终究害人害己,婆婆希望你对生死看开些,婆婆时候不多了,冬实是个好孩子,他会好好待你的……” 婆婆还沒说完,放在咀华发顶上的手边脱力滑落在床畔,咀华呆住,灵魂就如出窍一般漂浮在空中,看着安详离去的婆婆和跪在床畔的自己,自己的脸沒有一丝表情,就如无悲无喜之人。 就这样静静跪到清晨,冬实在屋外溜达多时也沒有见咀华出现,便敲了敲屋门问:“婆婆,华儿。” 屋内沒有回答,冬实心生不安,便用力推开房门,只见被冻的脸色青黑的咀华拽着婆婆僵硬的手,冬实立刻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便走到咀华身旁跪下,双手握着咀华冰冷的手对婆婆磕头说:“婆婆走好,望此生未了的心愿來世达成。” 婆婆的死并沒有给这个村子造成什么影响,人们似乎对生死之事异常看得开,却对喜事热衷的很,在知道冬实要迎娶咀华之后议论纷纷,大部分都不看好此姻缘,毕竟这百年村子都与世隔绝,从來沒有外界女子嫁进來的前例。 好在大家都沒有怎么阻拦,冬实顺顺利利的娶了咀华,咀华也改名为秋华,同冬实的名字一样,都是异常之兆。 如婆婆所言,冬实对咀华果然很好,咀华如死灰一般的心渐渐被冬实的柔情给复燃,她能够尽情开颜欢笑,忘了深宫的一切,忘了曾经那个叫咀华的宫女,现在只剩这个叫秋华的姑娘。 只有偶尔突然瞥见冬实朴实的脸,咀华才会反应过來,此刻给她温柔的是一个叫冬实的年轻人,而非曾经那个渴望不可求的太子赤潋。 咀华不由想赤潋现在如何了?是被赤喾挟持以令诸侯,还是早就被废了?亦或者…… 咀华不敢再多想,便集中注意力绣起花样來,她的女工十分优秀,村里又只有百年前的花样,所以咀华绣的绣品都卖的十分好。 村里人也渐渐接纳咀华了,会与咀华唠嗑些村里的秘闻,例如着村子外有一湖泊,湖中央就是青俍皇后和梁武帝拜堂成亲的青屋,还有村子最旁边靠近湖泊的地方有一茅草屋,《青梁悬想》就是在里面发现的,几个月前那茅草屋还住进去了一对外村男女,女子长的可好看了,比咀华还要好看上几倍。 咀华呼吸一窒,脱口问:“男子何样呢?” “那男子长的也不俗,就是脸上有一道十字伤痕可惜了。” 咀华心中立刻断定那两人就是涟漪和容璧,几个月前,还是墨太后作威作福的时候,墨太后指示她诬陷容璧和涟漪谋反,正要捉拿时却发现他们早就不见了,原來是來了此村。 “只可惜了啊,那两人來了沒几日,便被人杀害了,村外來人问他们的下落,他们闻风便跑了,后來我听说,村外全是尸体和血迹,那两人必定凶多吉少,谁叫寡不敌众呢。” 咀华的心脏如受重拳一击,涟漪和容璧死了?那赤潋该多伤心?他那般重视涟漪和容璧…… 咀华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冬实发现了她的异常,却也问不出个究竟,索性作罢。 不等咀华颓靡几天,村里便大面积爆发了瘟疫,患病之人不由分说便被众人推入大火中,却也无人阻止反抗,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一时人人自危,祈求瘟疫早日结束。 冬实懂些药理知识,便想去山中采药试试能不能控制疫情,咀华虽说担心,但还是沒有阻止冬实。 冬实从山里采了满满一篓药回來,身上也冻的直哆嗦,咀华不由心疼,來不及为冬实换下积雪的外套,冬实便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咀华大吃一惊,立马摸了摸冬实的额头,烫的烧人,与瘟疫的前兆一样! 咀华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但很快就反应过來,绝对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冬实患病了! 咀华立刻锁了门,然后替冬实换上干爽的衣物,一夜不断地给冬实喂水换敷额头的手巾。 第二日午时冬实才醒,见咀华一脸憔悴的坐在床沿看着自己,冬实挣扎着坐起來,却发现身体疲软的很,不由问:“华儿?我怎么了?” 咀华扶冬实坐起來,一边喂水一边说:“昨儿你被冷风吹了那么久,自然是发烧了,多喝些水,对了,你采的药我都整理好了,这些药真有可能治好时疫?” 冬实摇摇头说:“不知,需要病人给我做实验。” 咀华按耐下心中的恐慌,拽着冬实的手说:“阿实,你想找到治好瘟疫的药方对吗?” 冬实自然点头,还未明白咀华究竟有何深意,咀华便说:“冬实,你患时疫了,但我不希望你投火自尽,所以,你一定要找到药方,治好自己!” 冬实愣了片刻便推开咀华光着脚向门外跑去,咀华却一把抱住他说:“冬实,一定可以治好的!一定可以的!” “华儿,你离我远些,这时疫是最容易传染的!”冬实用力推开咀华向门跑去,却见门被锁住,他不由转身对咀华道,“华儿,开门。” “我不!”咀华紧紧抓着冬实不放,“你说过,要找到药方就要有病人试药,现在你自己就是,所以你不能自尽!” “可是,我会把病传染与你。”冬实懊恼的说,他也知道咀华说的对,想要找到药方就必须要病人试药,可病人都投火自尽了,怎么试药? 咀华见冬实开始动摇,乘胜追击说:“传给我又如何?你可以治好我啊。” 冬实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坐在床沿,咀华见了立刻把他扶上床说:“小心着凉,我把药拿來,你看看怎么制药。” 冬实默认了咀华的做法,因为打心底,他也不想投火自尽,虽说人有下辈子,但下辈子他就不一定能够遇见华儿了。 瘟疫依旧在蔓延,大火持续燃烧沒有熄灭的趋势,几乎每家每户都把门关的死死的,生怕瘟疫从门缝窗隙蔓延进來,所以冬实的病沒有人发现。 咀华悉心照料冬实,冬实也拼尽全力制药,可惜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一个时辰都在昏睡,在这样发展下去,只怕扁鹊在世也难以救活他吧…… 冬实看着咀华憔悴的脸庞,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连累华儿。 深夜月落满山谷,雪照在窗,冬实悄悄打开了房门,最后再看了一眼侧卧在床的咀华,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大火奔去。 大火旁有一男一女,见冬实一头扎入火里,男的立刻拦着说:“为何寻死?” 冬实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可以肯定他是外村人,只当他不知村里习俗,于是说:“我患时疫了,不想拖累家人,所以來此寻死。” 男子显然不信,因为投火自尽之人身旁一定有家人想送祝福,可他却一人在深夜跑來,确实怪异的很,冬实也不管不顾了,拼尽全力推开男子向火堆走去,一边移动一边大喊:“我患时疫了,快烧死我吧,我不要再受罪了!” 村民都被惊醒,见到此幕的咀华心如刀绞,她一觉醒來发觉冬实不见了,便疯了一般向这儿跑,果不其然,冬实是去寻死了。 咀华如今想來都心有余悸,若她醒的晚了一点儿,她与冬实必定阴阳两隔,若冬实去了,她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华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一暖暖的女声传入耳内,咀华立刻从回忆里惊醒,笑着对墨歌点头说:“自然可以。” 墨歌拉着咀华的手,仔细打量咀华的脸,咀华有些恼,却还是愣住了,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墨歌摇头说:“华儿,我觉得你长的很好看,气质也与我一个朋友有些像,就连性子,也有点儿像。” 咀华立刻明白墨歌说的是谁,是涟漪,这浑身的气度无不是模仿涟漪的,她从小就刻意模仿涟漪,却也只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 她对涟漪的感情是复杂的,说爱恨交织也不为过,涟漪在沒有发现她的异常前对她还是不错的,就如一个大姐姐教导妹妹一般,有严格有仁慈,她偶尔被骂时心中虽有怨,却不得不承认涟漪骂的对。 涟漪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咀华的一切,从外貌举止到思想作风,根深蒂固,再也改不了了。 咀华苦笑,不知与涟漪相似,是福是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陛犴妖化 见咀华走神,墨歌便问:“华儿,你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吧?” 咀华小心翼翼回答说:“本不是,但嫁与冬实后便是这个村子的人了。” 墨歌点点头,也不再问了,咀华却觉得内心痒痒,想打听打听涟漪和赤潋的消息,咀华不敢直问,便迂回道:“歌儿,你们怎么來这偏僻的村落里來了呢?我见你们的衣着气度,不似平凡人,这儿患了瘟疫,你们该早早走了才是。” 墨歌沒多想,指着远处舞剑的赤喾如实回答说:“他是我丈夫,豫章王,就是因为我们不是平头百姓,便需肩负保护百姓的责任,这种关键时刻,我们更不能走。” 咀华做出敬佩的表情,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既然赤喾还是豫章王,那赤潋就应该沒事,咀华于是又装作好奇问:“这本是皇上的责任,皇上怎么这么久也沒出面呢?” “皇上日理万机,陈国大大小小多少个城镇村落,若都要他管的话,只怕一日一百个时辰也不够他用的。”墨歌笑道。 既然沒有说是因为身体不好,那就说明赤潋现在已经苏醒了,并且身体健康,咀华又安心了许多,最后再问:“对了,你说的那个与我十分相似的朋友,不知我是否有幸与她一见?” “当然可以。”墨歌也想让涟漪來这个村落游玩一番,听说最初的手稿本《青梁悬想》就是在此地发现的,可惜作者是谁至今不得而知。 听墨歌爽快答应,咀华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才落下,既然墨歌说可以带涟漪來见她,就说明涟漪也无事,大家都相安无事,也让她饱受煎熬的心也好过了些。 咀华还想再打探些什么的时候,赤喾却收了剑走到墨歌身边说:“歌儿,走吧,别再叨唠秋华姑娘了,她还要照顾冬实。” 墨歌却对赤喾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咀华的手说:“华儿,以后若有问題都可以來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咀华被墨歌的话惊着,她知道墨歌纯善,却也想不明白究竟要善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这种话,这样纯善的女子,怪不得豫章王会喜欢,更怪不得赤潋会喜欢了。 咀华苦笑一声说:“歌儿,谢谢。” 墨歌摇了摇咀华的手,然后松手向赤喾走去,挽着赤喾的臂弯对咀华摆手道别,一直笑到路的尽头。 咀华望着墨歌和赤喾离开的背影失神,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们两人最终还是在一起了,看样子,是打算相守一生,永不相弃。 咀华转身进入茅草屋,打心底的祝福他们,祝福他们能够像这样,一直笑到最后。 阴风阵阵,大漠茫茫,陛犴满面疲倦的靠在裸岩上,左肩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道驼铃声脆生生传來,陛犴却沒有睁开眼,似乎睡着了。 驼铃声越來越近,随即戛然而止,一用纱巾蒙面的女子裸足落地,脚踝上的银铃随之响动,陛犴依旧沒醒,女子便悄声走到陛犴跟前,俯身伸手似要探入陛犴怀中。 陛犴却猛的抓住了女子的手腕,眼睛也同时睁开,不同于曾经琥珀色的眼珠,此刻而是杀气腾腾的血红色,他勾唇冷笑说:“你是何人?” 女子摘下面纱,嬉笑说:“慕渊啊,陛犴,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妖化了,记忆怎么还沒有完全苏醒?” “妖化?”陛犴细细咀嚼慕渊的话,然后皱眉问,“你是说,我是妖?” 慕渊却摇头,掰开陛犴紧紧拽着她的手,然后揉着手腕说:“陛犴,你还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也怪不得是人是妖都沒有女子喜欢你。” “放肆!”陛犴大怒,觉得慕渊此话定是辱骂他,伸手想要抓住慕渊,慕渊却轻松的避过了,被陛犴的举动激怒,慕渊有些恼,板着脸说:“陛犴,不要轻举妄动,你的身体虽然在太子的刺激下完全妖化了,但本质还是人的肉身,此刻还不稳定,你再激动小心爆体而亡。” 陛犴按耐住心中的杀意,盯着慕渊说:“你和修竹究竟是何人?什么叫妖化?”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來的,就算想不起來,你死了就会知道。”慕渊伸手到陛犴面前,指着陛犴的胸口说,“把你怀里的业火红莲叫出來,这不是人间的东西,太子要我交给冥界。” 陛犴眯起眼睛,电光石火之间变猜透了一些,自己的前世想必和眼前这个慕渊还有那修竹认识,似乎还交情不浅,不然修竹不会对自己那么了解,陛犴于是问:“你说我现在人身却妖化了,那我前世是不是妖,你和那修竹是不是也是妖?” 慕渊点头,不耐的指着陛犴的胸口说:“是,我们都是妖,你觉得妖界无聊便投了人胎想闯出个天地,却耍赖给自己选了个不俗的肉胎,如今身体还完全被妖化,除了沒有法力,你和妖有什么区别,所以你快把业火红莲叫出來吧,你要那东西无用。” 陛犴眯起眼睛,伸手探进怀中,一边掏一边问:“这业火红莲既然长在人间,怎么就长在人间了?” 慕渊也有些怪,正思考时,陛犴却抓了一把沙子丢到慕渊脸上,不等慕渊反应过來便飞快跑了,慕渊怎么追的上以速度闻名的陛犴,不过揉了揉眼睛便看不见陛犴的踪影了。 慕渊懊恼的直跺脚,心想等陛犴回妖界了必要他好看,身后却传來了修竹的声音,他说:“慕渊,回去吧,陛犴说的对,这业火红莲既然长在人间,就是人间的东西,冥界也沒资格向陛犴讨要。” 慕渊转身不解的看着修竹说:“那陛犴拿那业火红莲祸害人间百姓怎么办?” 修竹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解决的,你不必担心。” 慕渊自然不怀疑修竹的能力,便骑上骆驼离开了,驼铃声在空旷的大漠上蔓延,引失路人追随。 陛犴跑了许久,见慕渊沒有追來便躺在地上呼呼喘气休息,他的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比常人更加强健的心跳,还有胸口的那株业火红莲,他怎么可能傻的把业火红莲交出去,这业火红莲是他战胜陈国的利器,什么妖化和冥界,那是他死了之后的事情,现在他还活着,要做的便是攻陷陈国,完成霸业! 有了这业火红莲,毒死几座城池的百姓也沒有任何问題,比自己制的毒药厉害多了,就连梁子尘也沒有办法,陛犴原也沒打算他制作的毒药能够把陈国逼到怎样的绝境,谁知一向深居简出的梁子尘竟然出京为百姓治病,这让陛犴十分恼火,梁子尘一定是故意对着他干! 如今有了这业火红莲,梁子尘解不开,只能甘居在他之下,陛犴能想象梁子尘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让陛犴觉十分痛快。 陛犴掏出怀中的业火红莲,即使摘下多时,业火红莲也依旧鲜红,只是根部有些萎靡罢了,陛犴一边转动着花茎,一边念叨:“修竹……” “唤我何事?” 陛犴猛的仰头,只见修竹正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俯视自己,他抵挡住大部分暖阳,一片阴影盖在陛犴身上,陛犴沒由來的觉得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甚至不站起來就手脚并用的向旁侧逃离。 只是一只冰冷的手掐着他的脖子,陛犴识趣的停止一切挣扎,跪坐在地上,仰头问修竹:“你想要做什么。” 修竹面无表情,一手掐着陛犴的脖子,一手指着陛犴手里的业火红莲说:“不许用这红莲伤害陈国百姓。” 陛犴知道自己不是修竹的对手,若此刻不答应修竹的话,只怕命不久矣,便乖乖应承说:“好,我不用这红莲伤害陈国百姓。” 修竹点头却不松开掐住陛犴脖子的手,目光深沉的说:“还有,不许伤害漪儿。” 陛犴二话不说的点头,甚至伸出三个手指对天起誓说:“若我陛犴伤害涟漪公主,则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修竹这才松开了手,不再看因脱力而匍匐在地面的陛犴,仰头望着天喃喃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是什么狠咒。” 陛犴低垂的头,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身上,再也沒有曾经潇洒恣意的样子,他捂住胸咳出一口血,听修竹这样说,便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咒语,咬牙刚想再发一个毒誓时,仰头却发现修竹依旧走远了。 戈壁的风依旧呼呼的刮,陛犴的长发刮搔着脸颊,他转头看向掉落在地的业火红莲,目光越发深沉毒辣。 他陛犴,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的狼狈!他修竹是妖是吗?还不是有软肋,今日修竹给他的羞辱,來日他必定要加倍还给修竹! 陛犴认真分析与修竹有关的一切,他每次出现都在涟漪身边,经过几次接触,陛犴能够确定修竹深爱着涟漪,明明是个实力强悍的妖,为何不直接把涟漪抢掠走,反而放任涟漪喜欢上别的男子,甚至是嫁给容璧呢? 陛犴细细分析,这样的原因不过两种,一是修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喜欢涟漪,二便是太过深爱,所以才不肯让涟漪受半点儿委屈。 第一种明显被排除,那就只剩第二种了。 不伤害涟漪……呵,若涟漪自愿的呢?那不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犴拾起业火红莲放入怀中,强撑着站起來,然后拍了拍衣襟便继续向猃狁一部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呵气共暖 入了年末,剑阁城的冬日越发冰冷难捱,修竹也不知去哪儿了,涟漪便独自去了容钰的房内。 容钰的屋子非常暖和,空气中飘着宜人的果香,许是将新鲜的果子放在火炉旁,才使得果香如此浓郁,涟漪不由赞叹道:“这剑阁城平日就难见水果,更何况冬季,可见墨契对你的心意了。” 听涟漪夸赞自己的丈夫,容钰并沒有如寻常女子那般羞赧,反而高傲的挺起胸膛笑着说:“近日我孕吐,什么都吃不下,就连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都会想吐,墨契便想了这个法子让我好受些,这果子也是他在剑阁城外的林子里亲自摘的。” 听容钰如此炫耀自己的丈夫,墨契又那般宠爱容钰,涟漪不由羡慕道:“钰儿好福气。” “你赶紧回京也有好福气。”容钰拍了拍床畔,示意涟漪坐过來,涟漪便坐上去,问:“你哥哥可是送信过來了?” “是。”容钰拿出袖中的信递给涟漪说,“哥哥说瘟疫如今已经控制了,你在剑阁城做的很好,为皇上解决了很多烦恼,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并且,叔叔已经病入膏肓,只怕不久于人世,他希望参加你与哥哥的婚礼,阿涟,你是时候回京了。” 涟漪心中也有此打算,于是说:“我也有回京的打算,今日便是向你辞行的。” “甚好,我会叫墨契为你打理好一切,而且哥哥也准备出京看看沿城的情况,到时候你们便可以早日相聚。”容钰说,如今入冬,陈国的旱情和瘟疫都有所缓解,等捱这个冬季,又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希望不要再如此多灾多难了。 “那我去收拾行囊了。”涟漪也想早日与容璧相聚,于是与容钰道别,出房门时便见修竹身披白雪站在门外,涟漪连忙为他掸开白雪问:“去哪儿了?” “处理业火红莲。”修竹低头温情的看着为他打理衣襟的涟漪,“陛犴不会用业火红莲祸害陈国百姓的。” “那就好。”涟漪相信修竹的能力,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正要和修竹说她要回京时,修竹便率先开口说:“漪儿,我该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涟漪立刻想起前几日修竹便说过,过几日他便要走了,涟漪也沒有多么不舍,点头说:“嗯,如今陛犴消停了,陈国也沒有什么危险,你不必担心挂念我,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修竹点头,还想再嘱咐什么,涟漪的视线却看向了自己身后,修竹立即转身,便看见妖后和如意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回去。 修竹想了想,然后说:“如意,你留下來照顾漪儿,若她出了半点儿差错,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如意瘪嘴惨然点头,然后走到涟漪身旁拽着涟漪的裙摆说:“阿涟,你听到了吧,可别出现任何差错啊。” “好。”涟漪拉起如意的手说,又对着修竹身旁的妇人笑了笑,妇人便也笑着对涟漪点点头,涟漪对修竹说:“你回去吧,有如意在,沒人能够伤害我的。” 修竹指了指涟漪胸口系着的竹笛说:“若如意解决不了,便吹笛子唤我,我定会及时赶到,再不会像上次那般了。” 涟漪点头,然后摆手笑着说;“好啦,我是陈国公主,有什么危险能够威胁到我,你好好处理你的事情吧。” 修竹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那美丽妇人离开,皑皑雪地上也沒留下两人的任何足迹,仿佛刚刚两人从來沒有出现过。 涟漪见修竹离开了,便拉起如意的手向房内走去,沒见到站在萧墙后的易水寒走出來,盯着修竹刚刚站着的雪地发呆,过了许久,他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涟漪公主要回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剑阁城,满城百姓都守在城门口恭送涟漪离开,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涟漪是公主,而是因为涟漪这些时日对百姓的重视和保护,他们有目共睹,让他们打心底的喜欢这个美若天仙心似菩萨的公主。 涟漪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对道旁的百姓们挥别,这些百姓,确实值得洪都王还有镇远侯用生命去保护,她作为陈国的公主,百姓们供养的对象,她自然也有义务保护他们。 马车渐渐走远了,只见车辙蔓延到城门口,再也看不清每个百姓善良祥和的脸庞了,涟漪刚想放下帘子时,却见易水寒骑着一匹马守在道旁,见涟漪看见了他,易水寒便挥鞭打马來到涟漪的马车旁,涟漪立刻警觉放下车帘,摇醒正在瞌睡的如意。 易水寒见涟漪这样提防着他,也沒有识趣的离开,反而从外掀开车帘说:“公主,在下为当日不妥的行为向您致歉,当日在下实属鬼迷心窍,才做出那样斗胆的行径,望公主见谅。” 涟漪拉着如意的手淡定说:“那事本公主根本不记在心上,早已忘了,所以您请回吧。” 易水寒知道涟漪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底早恨不得杀了他呢,可碍于女子的名声和公主的尊严,她当然要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他今日來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涟漪一下,让她别忘了在剑阁城还有一个叫易水寒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还有什么比憎恨一个人更让人记得清晰的呢?他可不想要涟漪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忘了他,和容璧过上郎情妾意的美满生活,他要叫容璧每回提起自己时,都让涟漪心中介怀懊恼一番,说不定也能让容璧恼怒一番呢。 久而久之,涟漪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便会让自己离开剑阁城这个庇护之所,更是禁锢之锁吧。 易水寒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袖炉递给涟漪,涟漪也不伸手接,易水寒于是说:“公主,一路寒凉,带上这个许会好过些。” “多谢易公子顾虑,只是镇远侯夫人早已为我准备好一切,光袖炉都有好几个呢。”涟漪从袖中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袖炉给易水寒看,然后又说,“易公子,本公主要早日回京,所以您请回吧,车夫,再快些,我希望能在入夜前到达客栈。” 易水寒见涟漪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也不再纠缠,收了袖炉说:“既然公主有,那在下便不献丑了。”说完又放下车帘停止打马,渐渐和涟漪拉开距离。 易水寒望着不断延长的车辙想,涟漪公主,确实不再是那个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公主了,或许,自己的算盘又算错了。 涟漪既然亲自把他禁锢在剑阁城,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把他赶出剑阁城,因为涟漪知道他在剑阁城根本沒有办法大施拳脚,那容钰无时无刻不在防他,剑阁城百姓见识又多,根本不好糊弄! 易水寒握拳,他一定会想办法离开剑阁城,离开墨契和容钰的监视。 雪又纷扬落下,空气里透着梨花的冷香,袖中的袖炉却发出阵阵暖香,与涟漪身上的味道有些类似,易水寒看着手掌心上的精致袖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把袖炉随手丢掷在身后。 牵起缰绳让马转头,衣角扬起惹上白霜,城外林间小路透骨凉,远处有古刹的钟鸣声传來,惊落红尘万丈。 墨歌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带來丝丝热度,然后放在冰冷的脸颊上,手很快便冷了,墨歌又呵出一口气在手掌,袅袅白雾在眼前萦绕,赤喾的背影变得模糊,他指着不远处的草木屋转头对墨歌说:“前面有一座小屋,我为你生火,就不会冷了。” 白雾渐渐稀薄,墨歌却依旧觉得视线模糊,滚烫的热泪烫的脸颊火热,全身立刻被心底的暖流点燃,外界的凉意再也不能威胁到她。 赤喾见墨歌突然哭了,立刻走到墨歌身旁抓住墨歌的手焦急问:“歌儿,你怎么了?” 墨歌摇头,破涕为笑说:“阿喾,我很幸福,所以开心的笑。” 赤喾这才松了一口气,宠溺的擦干墨歌脸上的泪痕,然后用大大的手掌把墨歌小小的手掌捧在掌心,对着墨歌的手掌呵了一口气,再合拢手掌把墨歌的手完全保护起來,疼惜说:“可不能再冻手了,那年留下的疤还沒有消呢。” 墨歌点头,心中忽然觉得,即使再冷再恶劣的环境,就这样和阿喾呵气共暖,也可以幸福的活到天荒地老吧? 两人很快便到了那间茅草屋,茅草屋的门破了一个大洞,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多么破旧不堪,赤喾推开门,木门便发出咿呀的轻响声,可知这屋子有多久的历史了。 墨歌和赤喾环顾屋子,见屋子内虽说破旧不堪,却干净整洁,甚至还有砍好的柴火,可见前不久有人住过,而木床上系着蚊帐,可推断是夏季。 赤喾从柴火堆里挑出干燥些的柴火放进火盆里点燃,屋内的温度渐渐上升,墨歌依偎在赤喾怀中问:“阿喾,我们要去哪儿呢?” 赤喾紧紧搂着墨歌,笑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和我说,这儿便是《青梁悬想》发现的地方,书里岛屿真实存在,我们便在哪里定居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纠缠相拥 墨歌听说《青梁悬想》里的岛屿竟然真的存在,一时难以相信,拽着赤喾的手再次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若那岛屿真的存在,那《青梁悬想》自然也是真的啦?人果真有前生今世?” 赤喾被墨歌一连串的问題问的有些晕,他并沒有想那么多,见墨歌这般兴奋,不好灭了她的兴致,便胡乱应承说:“都是真的。” 墨歌搂住赤喾的脖子,亲了亲赤喾的脸笑着说:“阿喾,我也相信人有前生今世!我记得,前世我最喜欢搂着你的脖子偷亲你了!” 赤喾愣了愣,然后紧紧搂着墨歌的腰,颤声说:“我也记得,记得你总是这样搂着我,但是你太矮,我便总是屈膝。” “讨厌!”墨歌松开赤喾的脖子,娇憨的捶打了赤喾两下,赤喾便抓住墨歌的手腕,突然横抱起墨歌,墨歌吓得紧紧拽着赤喾的衣襟,不敢乱动。 赤喾的眼神深邃,灼热的呼吸喷在墨歌脸上,墨歌嫁过人,自然知道赤喾此刻的反应是为何,她低垂下头,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双手也不自主的握拳收在胸前,无限娇羞。 火盆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不知是温度点燃了情感,还是情感热烈了温度,门外的大风大雪都不能降低屋内的火热。 是谁打翻红尘柜,惊落了画梁上的红尘,红帐暗香,春色如许,流年抛之脑后,赊余生尽今日痴缠,深情处若痴若狂,粗粝的指尖划过发梢眉梢,撩拨**,夜很长,月色不敌你容光。 相濡以沫任天地涌起风浪,纠缠相拥由它天昏地暗,莫惊扰良宵。 颜渊非常无奈的捂着额头,不知慕渊怎么这么喜欢偷窥这种事情,好在画面模糊的很,不然等帝喾知道了,指不定要杀到妖界捉拿慕渊。 等画面都暗下來的时候,慕渊才关了水镜,推推颜渊说:“头疼?” 颜渊懒得再教导慕渊了,自然点头说:“头疼。” 慕渊便伸手替颜渊按揉太阳穴,颜渊想避开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奈道:“慕渊,太子从人间回來了,我要去照顾他了。” 慕渊想了想,拽着颜渊的手说:“带我一起去。” 颜渊无奈,只能带着慕渊一起去了篁竹林,修竹正站在灵池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池面上的女子,女子的一颦一笑都逃不开他的目光,本想看看她以解相思,谁知越看越是贪婪,恨不得投入池中触一触那镜花水月也好。 颜渊也把视线转到池面,只见涟漪挑灯穿针,一针一线在她的手下化为一对交颈鸳鸯,大红色的底布立刻让颜渊和慕渊想到那是喜帕,涟漪这是要嫁人了吗? 鸳鸯喜帕很快便绣好,涟漪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沒有任何不满之后便放在一旁,再次翻看早就制好的喜服,每回翻看时都会发现细小瑕疵,涟漪便会挑灯夜战,直到自己再次满意为止,可再等几日涟漪再看时又会觉得有不满之处,如此往复,直到喜袍完美的不能再完美,涟漪今日再也找不到瑕疵了。 看着这件完美的喜袍,涟漪不知怎的想试穿一下,至打她做好这件喜服起,她都沒有穿过一次,因为涟漪能够肯定自己的尺寸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可今日无事,涟漪便想试试自己的喜袍。 涟漪便一件一件的脱了繁复的外袍,灵池上的慕渊立刻拉了颜渊的手向篁竹林内拖去,颜渊刚想唤修竹关了视镜,慕渊却捂住颜渊的嘴巴说:“太子自有计较,你别多事。” 颜渊只得把阻止的话吞回肚子里,默默地闭上了嘴。 慕渊见颜渊顺从,便不再管颜渊,而是好奇的向灵池旁张望,只见修竹缓缓蹲下來,一只手也慢慢的伸向水面,慕渊睁大了眼睛,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冷情禁欲的太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背对着修竹的颜渊见慕渊的表情从震惊到古怪再到兴奋,便转身看向修竹,只见修竹的手指在灵池上轻轻描摹着什么,动作轻柔,似乎怕泛起的波纹破坏了水面。 颜渊立刻明白慕渊的表情是何意,于是伸出双手捂住了慕渊的眼口,然后拉着慕渊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一直走到篁竹林边缘也沒有停下。 慕渊的双手不停的掰着颜渊的手指,想要把颜渊的手掰开,谁知颜渊的力气比她想象的大多了,可见平时颜渊一直让着她,慕渊便停了挣扎,哼了一声,心想,颜渊你逼我的。 正拖着慕渊的颜渊猛的停下,立刻松了捂着慕渊嘴巴的手,只见慕渊舔着舌头,即使眼睛被自己的手遮着,颜渊也能够想象出慕渊的双眼该是如何的魅惑。 掌心有湿润的感觉,看着慕渊舔舐唇角的魅惑模样,颜渊心中痒痒,掌心还有慕渊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的触感,那样的感觉直达心底,挠的颜渊不太舒服,却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颜渊只能默默的松了捂住慕渊眼睛的手,然后抽出帕子擦拭手掌。 这举动却惹怒了慕渊,她只当颜渊嫌弃她,怒火直烧到大脑,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了,一个箭步冲到颜渊身前,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不让颜渊有逃开的可能。 颜渊早就习惯了慕渊这种行为,于是像往常一样用手去推慕渊,指尖却传來属于肌肤的温热触感,颜渊睁大了眼睛,眼珠稍稍向下转动,只见慕渊漆黑的长发已经披散在身后,发下是白皙裸露的肌肤,颜渊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尴尬的不知道放在哪里。 一只柔荑一般的手却抓住他的手,指引着他向**摄骨的玉体上去,颜渊心中大乱,什么思绪都沒了,原先不舒服的感觉百倍千倍的放大,他不再抗拒,甚至顺从的跟随慕渊的指引,向更迷乱的方向走去。 正当两人忘乎所以时,一道咳嗽声却打破了暧昧的气氛,两人立刻清醒过來,颜渊想都沒想就脱下外袍披在慕渊身上,然后才对着來人跪下说:“拜见妖皇。” 妖皇不说话,只挑眉看着慕渊,慕渊脸色阴沉,似乎很不满妖皇打搅她的好事,颜渊立刻拉下慕渊,再上前一步,把慕渊挡在自己身后,不让妖皇的视线落在慕渊身上。 妖皇正要发作时,妖后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來,先一步说:“你们以后收敛些,知道吗?” “是!”颜渊立刻回应,慕渊也乖乖点头,妖后又说:“颜渊,慕渊,如意如今不在,我的身子又受不住妖界阴凉,很快便要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太子起居,至于妖界的事务,妖皇会处理的,你们只需照顾好太子便可。” 颜渊和慕渊相视一眼,都遗憾于妖后不能多呆两日,就算不多呆两日,把妖皇一起带走也好啊。 妖后似乎看出了颜渊和慕渊的心思,于是笑着说:“如今竹儿身子羸弱,需多加休息,他替妖皇处理政务这么多年,如今妖皇回來了,自然要让竹儿好好休息一回。” 妖后转头看向妖皇,又嘱咐道:“你可别偷懒要竹儿帮你,若让我知道了,我定要你再留在妖界个几百年,至于陛犴,就让他继续留在妖界吧,不许叫他回來帮你,知道不知道?” 妖皇立刻蔫了,他最讨厌的事情便是处理妖界政务,所以无论大事小事统统都用武力解决,暴力简单,比修竹更甚,而今妖后要妖皇一人处理政务,便可知妖后这是在惩罚妖皇了,谁叫妖皇伤了修竹。 颜渊忍住笑意,慕渊却忍不住笑声,妖皇立刻阴沉下脸瞪着慕渊,妖后便揪住妖皇的耳朵说:“看什么看?竹儿如今正需人照顾,你若是敢欺负他们两个,就是欺负竹儿,我就要你好看。” 妖皇只得低下头不看慕渊,颜渊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妖后护着慕渊,慕渊就不会有事。 妖后又对妖皇嘱咐了一些事情,最后叹息说:“涟漪那孩子本心是好的,只要不伤害竹儿,你便由着他们吧。” 妖皇这次却沒有答应,声音阴郁说:“修竹为了替那涟漪塑造妖身,取了自己的肋骨又用了心头血,灵力已经降低许多,这还不算伤害吗?” “灵力沒了再练便是了,竹儿好不容易喜欢上上一个人,你却要这样拦着,难不成想要竹儿一直孤孤单单的吗?”只要和修竹有关,平日温柔的妖后立刻变得霸道。 妖皇见妖后强势,只能点头答应说:“由着他便是了。” 妖后这才满意点头,然后在妖皇的目送下离开了妖界,等妖后离开后,妖皇立刻冷下脸,沉声对颜渊和慕渊说:“好好照顾太子,顺道把妖界的政务处理了,我要闭关一阵子,算算太子为涟漪塑妖身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这阵子,你们都看好太子,别让他强行突破禁锢使用法力。” 若使用不了法力,修竹便什么都做不成,更别说为涟漪塑造妖身了,颜渊知道妖皇的顾忌,于是拉着慕渊一同答应下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不肯收缰 见颜渊和慕渊答应下來,妖皇便甩袖离开了,颜渊松了一口气,慕渊哼声说:“等妖后來了,我定要告状!” 颜渊无奈,揉了揉太阳穴说:“别闹了。” 慕渊嘟嘟嘴,伸手替颜渊按揉穴位,喃喃说:“我自有分寸的。” 颜渊点头,闭上眼睛,自问自答道:“修竹的妖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如今也只能受制于妖皇了,更不知妖皇会算出什么,若算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怕会功亏一篑。” 慕渊默默听着,暗暗祈祷妖皇算不出什么。 “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好好照顾太子为是。”颜渊拉开慕渊的手,然后独自走进篁竹林。 慕渊也只得去做正事,不再骚扰颜渊。 灵池上的画面不断变幻,修竹目不转睛的盯着,喜服勾勒出涟漪完美的曲线,细密的针线显示出制作之人心思之细腻,涟漪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捧起容璧的喜服,想象着容璧穿上之后是什么模样,她还沒有见过容璧穿红色的衣服呢。 对着镜子自赏了好一阵子,涟漪才脱下换上寝衣,细细包裹好喜服,然后熄了烛火,甜甜的睡下了。 见水面一片昏暗,修竹便摊开掌心,粉瓷色的莲花随风轻摆,许是盛开的时间太久,花瓣的颜色有些暗淡了。 修竹眸色一暗,想也不想便咬破自己的指尖,让血液滴落在花蕾上,莲花立刻如活了一般,缓缓收拢了些花瓣,颜色也亮了许多,修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能再等了…… 修竹握紧拳头,莲花立刻消失,融入修竹体内,修竹闭上眼睛,努力汇聚体内的灵力,试探妖皇在他体内设的限制,试探过几回之后修竹心中便有计较了,于是静静打坐恢复灵力。 时间和深情如被放纵的白驹一般,不肯收缰。 一路上都是纷扬的大雪,回程的速度极为缓慢,却也抵不住涟漪和容璧日夜兼程,在一月中旬,两人终于得以相聚。 穿越过空荡荡的城镇,飞雪落在两人的中间,涟漪沒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容璧,一时根本沒有反应过來,只呆呆的望着他,容璧也静静注视涟漪,扬起唇角,张开手臂,等着涟漪如风雪一般涌入怀中。 注视太久,险些忘记时间,飞雪盘旋而落,把两人包围交织在一起,涟漪终于也扬起唇角,张开手臂扑进容璧怀中。 容璧冰冷的怀抱立刻升温,把清冷的心房温暖,一切都变得活泼,沉默在最深处的感情都跃跃欲试。 “阿涟。”容璧的手指轻轻拂过涟漪的发梢,替她拂去飞雪,“你瘦了许多。” 涟漪搂住容璧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亦说:“你也瘦了。” “瘦了也好,总比胖了穿不下阿涟给我做的喜服强。”容璧笑着说,“你却要养胖些,不然将來不好生养。” “说什么呢!”涟漪红了脸,忸怩的捶了捶容璧,引得容璧哈哈大笑,心跳都变得活泼。 两人相拥着一同上了马车,正在马车上呼呼大睡的如意揉了揉眼睛,见容璧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心中正为修竹愤愤不平时,容璧却从怀里掏出许多吃食,还有如意最喜欢的板栗饼。 如意立刻就不嫌弃容璧了,拿着容璧给的吃食安安静静的坐着,不打扰他们半分。 涟漪原本还怕如意和容璧不和,如今容璧这般特意讨好如意,如意又刚好吃这一套,看样子,他们还是能够相处的不错的。 容璧坐到涟漪身旁,再用一薄毯盖在两人身上,涟漪把手从毯下抽出來,容璧却紧紧抓着塞进毯下,握着涟漪的手不放,涟漪也不好过多挣扎,便由着容璧抓着自己的手放在毯下,如意只看了他们两眼,便又继续专注在吃上面了。 薄毯下,容璧的手与涟漪的手十指交扣,涟漪有些不好意思,容璧却满脸正经的与涟漪说:“阿涟,你为何坚持让易水寒留在剑阁城?” 涟漪也只得清清嗓子说:“容璧,我知道你怕留后患,想要赶净杀绝,但是易水寒沒有那么好解决,他留在剑阁城自又他的作用,我想你应该明白。” 容璧点头,他自然知道涟漪是怎么想的,夹了夹手指,涟漪瞪了容璧一眼,问:“容璧,哥哥他们还好吗?” “皇上和皇后很好,太子的身体虽说恢复了,但如今寒冬腊月,太子便总是生病,安乐侯又不在京城,太子便总是病着。” 涟漪止不住的心疼,药儿还这么小便受了这么多罪,都怪她当初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害的他日日喝药。 “对了,安乐侯走后,清河王便被皇上接进宫里照顾,依旧是安静沉默,沒有太子那么机敏可人,但身子骨却强健的很,至今沒有病过一回。” 涟漪这才想起她还有一个小弟弟,赤泌,他的存在威胁着赤耀的地位,只希望他沒什么野心,与梁子尘一般不屑权利之人,但涟漪又想起了梁子尘说的,赤泌的命很乱,对药儿有极大的威胁。 涟漪不由得想知道梁子尘现如何了,于是问容璧:“安乐侯他如今在何处?” 容璧见涟漪这么关注梁子尘,心里有些不满,便又夹了夹手指,手劲却大了许多,涟漪也不示弱,反用力夹容璧的手指。 涟漪的手劲还不足以夹疼容璧,容璧轻轻笑着,宠溺的说:“正在回京的路上,应当比我们早两日回京,安乐侯这次治瘟有功,皇上早就唤他回去受封领赏了。” “这次确实多亏安乐侯了,若沒有他,我们陈国必定死伤无数,这次逃过一劫,我想必有后福吧。”涟漪期盼说,“可别再有什么天灾**了。” 容璧见涟漪这么操心陈国的安危,不由安慰说:“阿涟,你安心待嫁便是,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嗯,我信你。”涟漪把头靠在容璧肩上,眯起眼睛稍作休息。 容璧立刻抽出一只手搂住涟漪的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眉梢眼底尽是温柔。 如意只偷偷用余光瞥了几眼,确定容璧待涟漪很好后,只能在心里默默替修竹叹息,若容璧对涟漪不好,公子还有理由带走涟漪,可如今阿涟过的很好,公子也沒有办法。 雪沒有因为温情而消融,反而越下越大,马车走的越发慢了,容璧和涟漪无法,只能在驿站稍作休息,等雪小些再走。 驿站就在前方,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容璧眼尖,认出了那是梁子尘的马车,于是转头对涟漪说:“巧的很,安乐侯也在前面的驿站歇息呢。” 涟漪立刻掀了车帘向外看,只见梁子尘披着厚厚的斗篷坐在驿站的茶座上,面前是热气腾腾的清茶,还有两张空着的椅子,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们。 “梁子尘莫不是知道我们会來?”容璧笑道,“竟准备了好茶等我们。” 涟漪是知道梁子尘能够窥视未來的,所以沒插话,等到了驿站后,如意率先跳下马车大大咧咧的跳到火盆旁烤火去了,容璧扶着涟漪下马车,两人径直走到梁子尘面前,容璧开口道:“竟有幸巧遇安乐侯。” 梁子尘的视线扫视了容璧和涟漪一阵,最后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淡淡说:“雪下的太大,不好赶路,我便在此等着二位也好,坐吧。” 涟漪有些意外,不知梁子尘等着他们所谓何事,却还是乖乖坐下,等着梁子尘说明意图。 梁子尘却静静的喝茶,容璧也沒有寒暄的意思,一同安静的品茶,只有涟漪静不下心,与缠缠绵绵的大雪一样交错复杂。 “阿涟,替我们煮茶吧。”容璧看出涟漪此刻烦躁的很,便提点涟漪道,“安乐侯为我们准备的是今年最好的冬茶,看这天气只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何不品味一番?” 涟漪听着容璧温文如水的声音,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來,于是认真的煮起茶來,不去多想梁子尘的意图。 “丞相与公主的婚期可定下了时候?”梁子尘突然开口道。 容璧笑意难掩,说:“定在元宵节,与国同庆。” 涟漪听后吃了一惊,容钰说的竟是真的,容璧要为她举办一个与国同庆的婚礼。 “确实是好日子,天气回暖了,这大雪也能消融了。”梁子尘淡淡说,“只是这雪太大,只怕……” “只怕什么?”涟漪追问,“安乐侯,你知道什么?” “不过是一些常识罢了,丞相想必一定知道。”梁子尘看向容璧,不再过多解释。 容璧拍了拍涟漪的手安慰说:“沒什么,雪大了难免受影响,例如交通,京城的物资定会迟缓些,但我们的婚礼准备的早,不会受到影响的。” 涟漪松了一口气,原來是这种小事,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涟漪不免埋怨梁子尘说:“安乐侯,你怎么总是喜欢吓人?” “会吗?”梁子尘的指尖沿着杯壁画圈,“我说的是真是假,我想你应该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抱柱之约 梁子尘他能窥视未來,说的自然是真的,涟漪立刻想起对赤泌的疑问,于是问:“安乐侯,赤泌他……你可看到什么?” 梁子尘摇头,涟漪不由沮丧,歇了心思,静静的烹茶,水雾清浅,纷纷白雪苍茫,斟一杯暖意入骨,落一地白雪掩污。 “雪很快就会停一阵,准备上路吧。”梁子尘突然开口道,容璧也仰头看天,确定梁子尘说的是真的之后便吩咐随从整整装待发,涟漪也拉起如意回了马车。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雪也停了,容璧想了想,走到涟漪的马车旁掀开车帘对涟漪说:“阿涟,我有些事情与安乐侯说,就不上你的马车了。” 涟漪沒有多想,点头答应,容璧便走到梁子尘的马车前,正斟酌时,马车内传來梁子尘的声音:“进來吧。” 容璧跨上马车,见梁子尘正随手翻阅一本书籍,容璧不由问道:“不知安乐侯看的是何书?” “闲來无事,看些游记罢了,听闻丞相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不知能否为我解释一个现象?”梁子尘把书放到容璧面前,指着一处说,“大雪导致流冰堆积堵塞河道,引发洪涝灾害。” 容璧立刻明白梁子尘刚才所说的可怕是什么意思,因大雪,陈国将会有洪涝?容璧不由正襟危坐问道:“不知安乐侯可有破解之法?” “我如何会知?”梁子尘摇头摆手道,“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丞相足智多谋,必定有解决之法。” 容璧皱眉,这梁子尘总是能够言中未來之事,却总是说的含含糊糊,叫人恨的牙痒痒但对他也无法。 “多谢安乐侯提点,容璧必定会做好防范。”容璧躬身作揖说,“若安乐侯有了解决之法,定要告知在下,容璧必言听计从。” 梁子尘低头看书点头,沒有再理容璧的意思,容璧便自觉下了马车,然后跨上自己的马,望着银装素裹的江山,陷入沉思。 趁着雪停,三人加快了速度,争取在一月底回京,好过春节。 长河清行,车辙绵延,笛声渺渺这一程歌与谁听,涟漪掀起车帘,望着青白的天空,这笛声,竟有些像修竹吹的。 她不由牵出胸前的小竹笛,也不知修竹在忙些什么,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右手掌心还不时有灼人的温度传來,刺骨寒风吹得车帘翻滚,马踏积雪发出细碎喑哑声,如絮飞雪摇摆坠落,世间一切皆掩在覆雪之下,无人能够分辨黑白。 陛犴站在泌水城的城墙上,俯瞰远处的剑阁城,左袖空荡荡的随风拂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陛犴,他在修竹是怎样的狼狈! 他陛犴发誓,定会让修竹后悔,与他作对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陛犴握紧右拳,再冷冷看了剑阁城一眼,然后跳下城墙,却毫发无损,甚至用极为可怕的速度消失不见。 一月底,三人终于回了京城,京城万人空巷,城门处人头攒动,涟漪知道这次功劳属梁子尘最高,便一直坐在马车里不争风头,谁知梁子尘也一直坐在马车内不发一言,容璧只得替两人受了百姓的瞩目。 一路热热闹闹到了宫门处,皇上和皇后一人搂着一个孩子站在高高的宫门下,容璧立刻下马替涟漪掀开车帷,扶着涟漪下了马车,梁子尘也被捣药抱到轮椅上。 皇上见三人到了,便把怀中的孩子递给身后的奶娘,然后走到梁子尘面前,刚想说话时,梁子尘却摆手说:“我有些累了,无力行礼,望皇上恕罪。” 赤潋轻笑说:“安乐侯这是什么话,朕感激你还來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安乐侯若是累了,这便回府歇息吧,好好保重身体。” 容璧也附和说:“陈国需要安乐侯这样的股肱之臣,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梁子尘瞥了容璧一眼,然后凉凉说:“我才不是什么股肱之臣,不可能会像你一样。”说完又看向站在皇上身后的奶娘说,“抱好泌儿,我们走。” 容璧不明所以,赤潋安慰的看了容璧一眼,示意他不必在意,容璧便沒再多想,和涟漪一同凝视奶娘怀中的孩子。 清河王赤泌被奶娘紧紧裹在怀中,涟漪还沒看到脸便被一声哭嚎给吸引去了注意力,只见皇后甄哥怀中的孩子不断地向涟漪伸着双手,似乎想要涟漪抱抱。 涟漪立刻笑着抱过赤耀,细细打量赤耀的样子,只见赤耀的脸好看了许多,虽比不得沒有中毒前那么白白胖胖,却也算得上健康了,涟漪不由放心了许多,笑着哄道:“药儿,你可还记得姑姑?” “姑……姑。”赤耀挥舞着手臂,嘴里支支吾吾的蹦出了姑姑二字,涟漪惊喜的看着甄哥说:“嫂嫂,药儿他唤我姑姑呢!” “可不是。” 甄哥笑的无奈,“我和你哥哥沒事便在药儿面前提你,谁知他第一个会叫的人竟然是你,然后才是你哥哥,最后才是我。” 涟漪知道甄哥吃味,就不再多话了,单手抱着赤耀,另一只手拉着赤耀小小的手不放,赤耀也紧紧盯着涟漪的脸不再乱动。 几人一同进了皇宫,容璧和皇上有事商议,涟漪便和甄哥去了青梁殿,青梁殿里依旧是迷人的暖香,涟漪不由深吸一口气说:“回家的感觉真好。” 甄哥从涟漪怀中接过赤耀,要宫女为涟漪脱了厚重的披风,换上轻便暖和的居家服,说:“谁要你当初执意要去那苦寒之地,如今平安回來了,便安安心心的待嫁吧,以后再也不会受那份罪了。” 涟漪娇羞点头,正想说话时,一宫女便上前恭敬道:“长公主,太皇太后要奴婢请您去未央宫看她。” 涟漪连忙答应,甄哥只得要宫女再问涟漪披上厚厚的斗篷,再递了好几个袖炉之后才放涟漪走。 涟漪也着实想念梁太后,便加紧了步子,连宫女都落在她的身后,那宫女心中不由暗想,涟漪公主真的变了很多。 路上经过涟漪曾经住过的偏殿,涟漪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身后的宫女说:“去公主府把我的贴身宫女含英叫來,并嘱咐她把这偏殿清理干净,什么都别留下。” 宫女点头,只当公主要嫁给丞相了,便再也不会回未央宫住了。 涟漪却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能够被人利用的东西早就被咀华拿走了,自己疑神疑鬼也不知防谁,只能防防自己的心魔罢了。 梁太后早已等候多时,见涟漪匆忙赶來不由埋怨道:“里面怎的只穿了这么一点,快进殿暖和暖和。”然后拉着涟漪的手就进了未央宫。 “太后,阿涟并不冷。”涟漪握住太后的手,梁太后见涟漪的手暖暖的便放心了,细细问:“这一路,可受了什么委屈?可要我唤太医为你理理身子?和容璧的婚事需要哀家做些什么?” “不必了。”涟漪纷纷摆手,“阿涟去的一路上都得豫章王照顾,回來又得容璧和安乐侯照顾,自然沒有受到半点儿委屈。” 梁太后听到赤喾,不由叹息问:“你可知阿喾那孩子和墨歌过的如何?” “十分和睦幸福。”涟漪如实回答,“不过他们后來离开剑阁城之后我便沒有他们的消息了。” 梁太后笑着点头说:“他们给我写过信,说是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定居了,若有机会就会回京看哀家,说不定再见时哀家便能见到哀家的小重孙了。” 涟漪轻轻点头,转移话題说:“太后,我和容璧的婚礼定在元宵,时间有些仓促,需要您多多提点,不知您可否帮阿涟?” “这是自然,哀家也希望为你多做些事情。”梁太后又和涟漪絮叨了许久,又留涟漪在未央宫用过晚膳之后才放涟漪回公主府。 含英正站在公主府外翘首以盼,见涟漪安然无恙才放了心,连忙拉着涟漪进府,涟漪看着容璧精心设计的院落,才彻彻底底舒了心。 含英知道涟漪劳累,也沒有再多舌,服侍涟漪睡了之后关了房门,谁知容璧正守在门外,见含英出來了之后便问:“含英,阿涟她可睡了?” “公主睡了。”含英低着头说。 容璧点头,却沒有离开,而是站在涟漪的房门外发呆,含英见容璧许久不回答,便悄悄抬起头,只见涟漪屋内的烛光照在容璧白皙的脸颊上,把他左脸颊的十字伤疤映的清晰,含英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容公子定不要负了公主。” 说完含英也吓坏了,捂着嘴惊恐地看着容璧,她怎么能够说出这种怀疑容璧的话,且不说容璧对涟漪的好,她一个奴婢怎么能够置喙当朝丞相? 容璧转头,微微皱眉看着含英,眼神深邃,如泥淖一般深不见底,含英立刻跪下,不敢再看容璧。 “起來吧,阿涟若是知道我欺负了你,必会不开心的。”容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完便拂袖离去,丢下一句,“抱柱桥下,我早已许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饮屠苏酒 二月八日春节至,举国上下都张灯结彩,丝毫沒有因为大雪而消融热情,皇宫也大张旗鼓的举行傩舞,用以驱除邪魔瘟疫。 梁子尘因治疗瘟疫有功,而被推至上座,又因他要照顾清河王赤泌,索性便让他同皇室一桌,涟漪正坐他旁边。 春节人人都要饮屠苏酒,最是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邪除祟的,就连赤耀和赤泌都用筷子沾了一点在嘴里,赤耀尝了一点还不够,扑腾着手去抓酒杯,似乎还想要再喝。 皇上看了微微蹙眉,这么小便有嗜酒的爱好,以后不知是不是个贪恋酒色之徒。 赤泌则一动不动如布娃娃一般静静的躺在奶娘怀中,涟漪试着凑上前抱抱他,可不等涟漪伸手,赤泌便会干嚎几句,几次三番,惹的涟漪也有些不愉快,这孩子,天生和她不对付。 梁子尘见了嘲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你,何苦自寻烦恼。” 涟漪叹息说:“好歹他都是我的弟弟,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 “也对。”梁子尘浅酌屠苏酒,挑眉看向对面的容璧,轻声问涟漪,“容璧最近似乎很是焦虑啊。” 涟漪也看向容璧,容璧回了京城后不仅沒有休息一会儿,反而更加忙碌起來,她也许久沒有见到他了,不过既然她要嫁给他,在婚前自然是不好再见面的。 涟漪也不知道容璧在忙些什么,随口问梁子尘:“你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早就与你说了。”梁子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年年春宴都无聊至极,走了。” 涟漪知道留不住梁子尘,便目送梁子尘和赤泌等人离开,待回头时却见容璧也不见了,涟漪觉得古怪,便转头对含英说:“我离开一会儿,你留在这里,若有人问我去哪儿了,便说我去醒酒了。” 含英点头,涟漪便离席出了殿宇,谁知灯火不歇的皇宫却一片漆黑,涟漪根本看不清路,别说容璧上哪儿去了,于是问了问门口的太监,太监说:“丞相同安乐侯一路,往宫门去了,公主应当能追上。” 涟漪点头,然后向宫女要了一宫灯,加快步子向宫门走去,梁子尘坐轮椅,路上又昏暗,两人的速度肯定不快。 果然在顾盼阁下涟漪便追到了两人,容璧见涟漪追过來也沒有多奇怪,捏了捏涟漪的脸说:“阿涟,在嫁给我之前可不好随意与我见面的。” 涟漪握住容璧放在她脸上冰凉的手,担忧问:“我听闻你这几日十分忙碌,便想替你分担一些,不知是何事让你如此焦虑?” 坐在一旁的梁子尘听不得他们腻腻歪歪,不耐打断说:“你们说,我走了。” 容璧立刻拦住说:“安乐侯,这几日我总是惴惴不安,望您能指点一番。” 涟漪立刻警觉起來,看向梁子尘,害怕从梁子尘的薄唇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连自己的命运都参透不破,如何能够看破你们的。”梁子尘打了个哈欠,“我知道的都与你们说了,再多的我也看不透。” 涟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梁子尘与自己说过的,似乎总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便总是不信,抛之脑后,于是如今怎么也想不起來,梁子尘究竟与她说过什么? “困了,回府。”梁子尘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捣药立刻推动轮椅,容璧不好再追上去,便拉着涟漪的手问:“阿涟,我们出宫逛逛?” “好。”涟漪点头答应,两人便跟着梁子尘一起出了宫门。 宫外比宫内还要热闹上几番,和暖的春风中夹着屠苏酒的味道,旧的桃符早已换上新的桃符,到处都是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昭示着旧的一年已经过去,以此迎接新的一年。 容璧捂着涟漪的耳朵,却搁不住震天的鞭炮声,涟漪也笑着捂住容璧的耳朵,然后用大声说:“容璧,我喜欢你。” 容璧自然是看出了涟漪再说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清,便笑着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喜欢你!”涟漪再次大声说,“听不见我也不说了。” 因爆竹声太大,梁子尘便让奶娘赶紧抱了赤泌回府,而梁子尘则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涟漪他们,天空突然炸开朵朵烟花,沸腾的欢热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在夜空,梁子尘也看了一会儿,见沒什么特别的便对身后的捣药说:“捣药,回府。” 捣药却沒有动静也沒有说话,梁子尘皱眉回头,却发现捣药躺在地上,梁子尘立刻警惕道:“谁!” “我。”有人在他耳蜗低语,震天的烟花爆竹声也盖不住,凉意吹入耳内直钻脑部,梁子尘立刻推开耳边之人,转回脸打量陛犴,陛犴此刻正光明正大的穿着一身猃狁服饰,样子相较从前更加妖媚了些,但最大的差别还是他空荡荡的左袖。 陛犴见梁子尘盯着他的左肩看,勾唇笑道:“神医可有法子治好这断臂?” 梁子尘摇头,指着自己的腿自嘲说:“我连自己的腿都治不好,何谈你的断臂。” “那真是可惜了。”陛犴沒了寒暄的兴趣,单手掐住梁子尘的脖子笑道,“既然你无用,那便杀了吧。” 梁子尘的瞳孔立刻紧缩起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立刻出现亮出武器,如此局面却沒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因为烟花爆竹声盖过一切喧嚣。 陛犴却不屑地用单手把梁子尘拽入自己怀中,然后飞似的逃了,暗卫立刻追赶,如此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了容璧的注意,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梁子尘空荡荡的轮椅还有躺在地上的捣药,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在涟漪耳边说:“阿涟,梁子尘被人挟持了,我去追,你赶快回宫或者回府。” 涟漪点头,容璧便施轻功追了上去,那人挟持着梁子尘,跑的必定不快! 涟漪还愣愣的看着容璧等人离去的方向,想不明白是谁要抓梁子尘,站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便转身打算回宫,谁知一回头就撞入一个宽阔冰冷的人墙,涟漪皱眉,仰头看此人是谁,抬眸呆住。 “涟漪公主,别來无恙。”陛犴单手掐住涟漪的下巴,涟漪的大脑成混乱一片,难倒抓走梁子尘的人是陛犴指示的,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陛犴见涟漪沒有任何反应,有些无趣,便俯身贴着涟漪的耳朵说:“涟漪公主,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说完,陛犴便松开手与涟漪擦肩而去,走到涟漪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说:“梁子尘是被我抓走的,对了,那个什么容璧也被我抓了。” 涟漪难以置信的撑大眼睛,陛犴他想对容璧做什么?涟漪连忙转身想追问陛犴,谁知身后一个人影也沒有,唯有余烟裹挟着鞭炮的残骸翻滚。 涟漪的手心早已汗涔涔,她深吸一口气,抓着裙摆便向皇宫跑去,此刻唯一能够找的人便是哥哥了,哥哥一定会救回容璧的! 皇宫的夜宴正如火如荼,众人却见涟漪公主突然毫无形象的跑了进來,直直奔向皇上,然后在皇上耳边耳语了什么,皇上立刻就同涟漪公主离了席,众人纷纷窃窃私语,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平日最最端庄的涟漪公主还有淡定的皇上如此慌乱。 皇后娘娘立刻笑道:“太子早睡了,本宫也乏了,今夜除夕,各位早日回府共享天伦之乐吧。” 众人从善如流点头谢皇后恩典,成群结队的走了,一路上都议论纷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突然想到安乐侯和容丞相先后离开,涟漪公主随后也不见了,可见涟漪公主是去找二人的,如今却只有涟漪公主回來了,必定是丞相或者安乐侯出了事。 这安乐侯可万万不能出事,他刚立下大功,又有一手好医术,指不定自己以后就有求于他,他若出了事将是陈国的重大损失,那容丞相虽说是皇上器重的大臣,但伴君如伴虎,谁知丞相能够笑到什么时候,沒了他自然还有人能够顶上。 他们甚至暗暗希望容璧出事,因为容璧若是有了什么意外,皇上最器重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众人各怀鬼胎的回了府,暗暗的打听着容璧和梁子尘的消息,打听了好几日也沒有任何消息传出,让人不由怀疑是皇上把这件事情压下來,可见是出了大事。 涟漪正忐忑的走來走去,赤潋叹息说:“陛犴他抓了容璧和梁子尘必定有所求,而今只能静待消息,阿涟,你且静静。” “我静不下來。”涟漪抓着赤潋的手说,“陛犴他的左臂被修竹断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会报复回來的,我怕他伤了容璧。” 赤潋也只能沉默,陛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原以为他抓了容璧和梁子尘是为了威胁自己,好从中牟利,可过了几日也沒见他任何动静,难倒陛犴只是单单想要报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威逼容璧 赤潋暗暗派人翻遍了京城也没见陛犴等人的身影,就连皇宫也没有放过,陛犴他单臂,又抓了容璧和梁子尘两个大男人,最远也跑不出京城,可见他此刻一定还在京城,只是不知他藏在何处,竟然没有半点线索。 涟漪知道赤潋已经尽力了,不好再催促赤潋让他心烦,只能乖乖点头说:“我回府了。” “阿涟,你早应回府歇息了。”赤潋叹息一口气,然后许诺说,“一旦有容璧的消息朕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哥哥。”涟漪有气无力的回答,然后走出养心殿上了步辇,京城这几日又下了小雪,冻的人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含英见涟漪一副萎靡的样子立刻安慰道:“公主,容公子他吉人天相,你且宽心。” 涟漪闭着眼睛点头,含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回了公主府之后涟漪便把自己关在房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含英知道涟漪几日未睡,便吩咐下人们小声点,别吵着公主休息。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一片,过了好一阵子,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走出,见涟漪昏沉沉的睡着也不放心,从袖中掏出一瓷瓶,然后随手拿了快帕子把瓷瓶中的药物倒在上面,再捂在涟漪的口鼻上,以防涟漪突然醒来。 做完这些后,他又拿出另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再次走到屏风后面,屏风后正是几天都不见的梁子尘和容璧,他们的手脚都被反绑,靠着墙低垂着头坐着。 梁子尘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而容璧却清醒地睁着眼睛,见陛犴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圆滚滚的药丸,便知道陛犴又要喂他们哑药了,没有反抗就乖乖吞下,陛犴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不由夸赞道:“都说陈国容丞相是个识时务者,不知我那提议你究竟想好了没有?肯不肯抛弃涟漪公主?” 梁子尘被声音吵醒,迷茫的睁开眼睛,便见便又要喂他哑药,虽说他知道这哑药并没有其他副作用,但梁子尘还是吃的别扭,没有容璧那般顺从。 陛犴拍了拍梁子尘的脑袋,笑道:“神医难倒还怕我下毒?容丞相都不惧吃我的药。” 梁子尘懒得理陛犴,他抓容璧是因为涟漪,抓他又是作何?想到此梁子尘气便不打一处来,对容璧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陛犴也没心思逗梁子尘了,蹲下来平视容璧的眼睛,笑问:“容丞相,我再问一遍,你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不答应,我就杀了你,哦,对了,我听说剑阁城里的镇远侯夫人是你亲妹妹?她可是棘手的很呢,我早就想解决她了。” 容璧依旧闭着眼摇头,陛犴知道容璧没有那么容易答应他的条件,所以循循善诱各种威胁了这几日,容璧却没有半点动摇,陛犴也不气,叹息道:“不过是让你把涟漪让我,我会待她好的,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 梁子尘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陛犴这些威胁根本就不是容璧的弱点,容璧的弱点无非两个,第一个就是涟漪,而想让容璧放弃涟漪,就只能利用第二个弱点了。 容璧面无表情的看着陛犴,双眼澄澈如深潭一般看着陛犴,一动不动,不摇头也不点头。 陛犴被容璧的眼神看的发毛,渐渐也起了怒意,一巴掌扇在容璧脸上,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么?” 容璧的脸被扇向一旁,他连眼睛都不眨,又转头看向陛犴,然后盯着陛犴的眼睛摇头。 梁子尘在一旁看着津津有味,这容璧或许是真的喜欢涟漪,只是,最后又为何还是会那般? “你若还不答应,那就休怪我就踏着你们陈国人的尸首杀进京城抢人了!”陛犴突然抽出刀子抵着容璧的脸,眼眶泛红,充满血腥的说。 容璧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帘自然的垂下,似乎是在沉思,但坐在一旁的梁子尘能够看清楚,容璧的眼里淬了毒。 至于第二个弱点,那便是陈国的百姓,梁子尘勾唇冷笑看着陛犴,竟让陛犴误打误撞撞见了。 陛犴见容璧终于开始沉思,只当容璧是爱惜名声珍惜羽毛,于是笑道:“我只要放出话来,说你容璧只贪恋美色不顾百姓安危,你容府的名声定会毁于一旦,涟漪这个红颜你消受不起。” “毁于一旦又何妨。”容璧突然喑哑开口说,陛犴惊讶,他明明给容璧喂了哑药,容璧怎么还能说话? 陛犴这才信了旁人说的,容璧乃人中龙凤,心机叵测,无人能够看透,也怪不得涟漪不选那神秘强大的修竹,反而选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子了。 这容璧,比想象中更难解决。 陛犴只得使出最后的底牌,从怀中掏出一株枯萎了却依旧鲜红的花丢到梁子尘面前,沉声问:“神医,这花你可认得?” 梁子尘看了看腿上的枯花还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震惊的抬头,难以置信的张嘴用唇语说:这是,业火红莲? 陛犴很满意梁子尘的反应,勾唇点头问:“那你可知业火红莲的作用?” 容璧皱眉看了看梁子尘腿上不名一文的枯花,再看这梁子尘的唇,等着他的回答。 ‘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梁子尘的嘴巴开开合合,容璧听不懂其中含义,于是又转头看陛犴,陛犴收了业火红莲,简答说:“可以毒死你们陈国几个城池的百姓,并且无药可救,不知神医可有法子解毒?” 梁子尘摇头,他通过天眼才得以知道这业火红莲,也了解到业火红莲之毒是无药可解的,所以,陛犴抓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业火红莲?梁子尘于是用唇语问:你抓我就是为了让我辨认业火红莲? “不,我只是想让丞相知道你没办法制出解药罢了。”陛犴把刀锋抵着容璧白皙的脖颈,一边感受着容璧清晰的脉搏,一边笑道,“丞相,你觉得,几座城池百姓的性命够不够换一个涟漪公主?” 容璧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却逐渐短促,脉搏也渐渐加快,陛犴对于这个发现很是满意,终于知道容璧在意的是什么了。 陛犴微眯双眼,在容璧心中与涟漪并排的竟然是陈国的百姓,如此可笑,都说容璧心机叵测,竟有一颗真挚爱民的赤子之心。 坐在一旁的梁子尘也眯起眼睛盯着容璧,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何他会看到涟漪刺容璧的场景,因为,在这个选择里,容璧怎么选择都必输无疑。 容璧始终低垂着眼,似乎是在艰难的做着决定,陛犴则胸有成竹的站在一旁,等着容璧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梁子尘却看这样的陛犴十分不爽,心底突然冒出了帮容璧的念头,只要他脱险,应该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吧。 梁子尘于是动了动身体,让陛犴注意到他,然后用唇语说:业火红莲。 陛犴见梁子尘提到业火红莲,便蹲到梁子尘面前问:“怎么?”.. 梁子尘皱了皱眉头,点头然后再摇头,弄的陛犴心中古怪,问:“业火红莲怎么了?” 梁子尘知道陛犴十分在意那业火红莲,于是叹息一口气,再说:那业火红莲,本应长在地狱,而今长在人间,所以天生便有缺憾。 陛犴一听便慌了,竟然有缺憾,那是不是说明梁子尘就有可能制出解药?陛犴看梁子尘的眼神渐渐变冷,似乎要斩草除根。 梁子尘立刻用唇语解释说:我想参与业火红莲毒药的制作,毕竟,这业火红莲是传说之物,有幸用它来制毒,就算被它毒死,此生也无憾了。 陛犴听梁子尘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何况,他确实需要一个药理知识强的人与他一同制毒,这样才能完全发挥出业火红莲的毒性,制出威力十足无人可解的毒药。 梁子尘又说:让我再看看那业火红莲。 陛犴不疑有他,再从怀中掏出业火红莲放到梁子尘腿上,让梁子尘好好看个够,梁子尘却得寸进尺说:帮我把手解开,我要好好翻看这业火红莲。 陛犴知道梁子尘的腿脚不好,就算把他的绳索解了,梁子尘也没办法在他眼皮下逃走,便一刀隔断了绑住梁子尘手腕的绳索。 梁子尘立刻捧起业火红莲上下翻看,陛犴便再把注意力转移到容璧身上,冷笑说:“神医已经选择与我一同制毒了,而你们陈国今年冰雪又奇多,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够抵御的住我们猃狁的攻击?” 容璧转头看向梁子尘,见梁子尘正专心致志的翻看业火红莲,似乎是真的想同陛犴一起制毒,容璧便又低下头不发一言。 陛犴的耐心逐渐被容璧磨灭,这业火红莲他原本并不打算使用,只是想吓唬吓唬容璧,可如今容璧并没有被吓着,那他便要来真的了,毒死那么多陈国百姓涟漪会伤心,修竹必定也不好过,就算杀了自己,他的属下也能带领猃狁人称霸中原! 不过,用自己的性命与旁人做嫁衣,陛犴还是不愿,所以才如此耐着性子逼迫容璧。 陛犴正想着,谁知梁子尘突然开口道:“猃狁王,你的业火红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满城禁戒 陛犴震惊看向梁子尘,只见梁子尘不知怎么能站在窗边,窗子已经打开,外面晨曦微露,积雪反射的光线洒在梁子尘的侧脸,只能看到梁子尘薄唇扬起,早已枯萎的业火红莲在掌心揉捻,碎屑从指缝中飘落。 陛犴目眦尽裂,一个箭步冲向梁子尘,谁知梁子尘更快,双手伸到窗外一扬,业火红莲的花瓣便随风而飞,陛犴也顾不得梁子尘了,跳出窗外去抓那纷飞的花瓣。 梁子尘立刻走到容璧身旁,抽出容璧腰上的玉骨扇,快速打开然后割断容璧手腕和脚踝上的绳索。 容璧不知道梁子尘为什么会突然帮自己,看着梁子尘腿上扎满的银针,只能哑声说:“多谢。” “待会儿你别出来,我已经召唤暗卫了。”梁子尘说完便走出房门,只见陛犴的身影因快速移动变成残影,梁子尘暗自叹服:好快! 很快,陛犴便停下动作,空中已经没有什么花瓣了,只有一些残破的碎屑与空荡荡的左袖还在随风飘荡,陛犴的右手掌心紧紧合拢,双眼含毒如毒蛇般看着梁子尘。 梁子尘却一点也不怕,笑着夸赞道:“猃狁王好身手,想必抓回了许多花瓣吧。” 陛犴把右手掌心内的花瓣放入怀中,然后走向梁子尘,梁子尘只是缓缓移动了几步,离涟漪的屋子远了些,然后拿出银针做防备状态。 不等梁子尘发出攻击,陛犴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单手抓着他的脖子,稍稍用力上拎,梁子尘便觉得脚上轻松许多,但呼吸却万般困难。 陛犴的瞳孔变得很窄,眼眶还泛红,不似人类,梁子尘却不怕,抓着陛犴的手尽力让自己呼吸顺畅些。 “侯爷的腿,什么时候好的?”陛犴低头盯着梁子尘的腿,屋外光线明亮,陛犴这才发现了梁子尘腿部细密的银针,陛犴不由冷笑说,“你为了帮别人,竟然也肯伤害自己。” “看……看不惯你……罢了。”梁子尘哑声说,“与你作对……当真是有趣。” “是么?”陛犴眯眼,施加在梁子尘脖颈上的力气更大,“我觉得,让你生不如死,似乎也很有趣。” “放下侯爷!”院子内突然冒出许多黑衣人,陛犴轻蔑的扫视了一圈,然后低头在梁子尘耳边说,“若不是我独臂,你这些狗,活不过半柱香。” 梁子尘只大口大口喘气,双眼紧闭,陛犴见院子内陆陆续续又有许多锦衣卫冲进来,斟酌一番,便单手扛着梁子尘快速逃开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涟漪的屋门啪的一下推开,容璧扶着门框捂着胸口说:“快去追!” 发愣的众人立刻追上去,容璧猛的咳嗽几声,吐出大口鲜血,赤潋刚好赶到,扶起容璧说:“京城早已严防死守,陛犴他逃不出的,你放心。” “皇上,定要抓到猃狁王!一定要!”容璧紧紧拽着赤潋的手,说完便晕了过去,赤潋惊讶于容璧为何失了平时的冷静,但还是听从容璧的话,吩咐说:“发动百姓一起捉拿猃狁王,提供有用线索者奖黄金十两,捉到者封侯!不论死活!” 满城骚动,猃狁王竟然会在京城,而且还挟持了安乐侯,原本走家串户的百姓都纷纷放下礼品,拿起武器守家卫国,满城禁戒。 陛犴没有躲避的地方,只能仗着速度快在屋顶快速飞驰,很快便到了城墙处,望着比剑阁城低上许多的城墙,再望望肩上的梁子尘和身后的追兵,陛犴冷笑说:“若不是我单臂,你可没这么好的命了。” 陛犴说完便丢了梁子尘,然后独臂爬上城墙,看的身后的追兵直发愣,还是梁子尘提示说:“快用箭射他!”这才惊醒几个配戴了箭筒的士兵,他们立刻张弓射箭,陛犴的后背中了好几箭,可他的速度却丝毫没受影响,甚至很快就要爬到城垣处,梁子尘看不下去,夺了一人的弓箭瞄准陛犴的右手。 咻的一声,箭矢直指陛犴的手背,可惜因为太远,箭矢只擦破了陛犴的手背,陛犴随即爬上了城垣,然后转头对梁子尘冷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跳下了城墙。 众人惊呆,从城垣上跳下去,不死也得伤,梁子尘却命令说:“立刻开城门去追!” 无人敢反对梁子尘的决定,城门缓缓打开,等众人赶到陛犴跳下的地方时,却发现下面连半点血迹也没有,积雪上只有浅浅的脚印,绵延至郊外树林之后就再也没有线索了。 赤潋听说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走进容璧房内,对斜靠在床的容璧说:“安乐侯无碍,只是那猃狁王逃了。” 容璧听了又呕出一口血来,赤潋惊异,扶着容璧的背问:“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焦虑?那陛犴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容璧摇头,抓着赤潋的袖子问:“皇上,阿涟她可醒了?” “还未。”赤潋摇头,“太医说,阿涟只怕还要再昏睡上一日才能醒。” 容璧点头,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欲跪下,赤潋立刻扶住容璧问:“你究竟怎么了?” “臣求皇上一事,望皇上答应。”容璧低着头说,“臣求皇上派臣离京去治理雪灾。” “你不是早就派人做好一切防范措施了吗?怎么如今要亲自去?”赤潋摇头说,“还有十几日你便要和阿涟成亲了,朕不许!” 容璧知道皇上不会轻易答应,挣开赤潋的手执意跪下,恳求道:“皇上,臣从未求过您,可见此事之重大,至于阿涟,求皇上替臣解释。” 赤潋沉默的看着容璧,思考容璧这样做的目的,难不成陈国真的要发生特大灾害,容璧迫不得已一定要亲自出马?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呢?难不成容璧是为了避开阿涟?不娶她? 不可能,容璧怎么可能不想娶阿涟呢?那容璧这样做的原因一定就是陈国将发生特大灾害,容璧不放心才想亲力而为吧。 “朕答应便是了。”赤潋扶起容璧,“至于阿涟,我会替她解释的,但是你要答应朕一件事,婚礼之日一定要回京与阿涟成亲。” 容璧的双手冰冷,低着脑袋轻轻点头,赤潋只当容璧这是无力说话了,又说:“你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便下旨派你前去离京城最近的雪灾区,可好。” 容璧依旧点头,赤潋扶着容璧到床畔,看看容璧好好的躺在床上才说:“你好好歇息,朕会替你打点好一切,明早醒来便能发出了。” “谢皇上。”容璧看着赤潋有气无力的说,声音轻飘飘的,缥缈极了,“皇上,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我曾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为了苍生百姓,你必须要牺牲你心爱的人,我逼迫你这么做了,你会恨我吗?” “记得。”赤潋毫不停顿说,“那时候朕的回答是,我不会恨你,但是我会厌恶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我心爱的人,要牺牲她来成全我。” “那如今呢,你的回答也是如此吗?”容璧的声音很是缥缈,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赤潋点头,盯着容璧的眼睛说:“朕的回答依旧不改,但朕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皇上,臣的回答与你一样,若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牺牲臣,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容璧,”赤潋打断容璧,“你好生歇息,不要胡思乱想。”赤潋说完转身离开,留容璧一人望着漆黑空荡的屋子发愣。 第二日破晓时,一辆马车便静悄悄的出了城门,车帘在外翻飞,一只白净的手伸出来,然后是如白壁一般的侧脸,可惜白壁微瑕,眼底有一道十字伤痕。 马踏积雪,呵气成雾,整张脸似乎都要僵住,鼻头有些红有些酸涩,风过,扑面是锋利的雪花。 马突然嘶鸣起来,马车立即停下,容璧转头看向前方,只见一人坐在轮椅上,全身都裹得厚厚的,只留一双细长的眼睛留在外面,满身雪白,只有黑黝黝的眼睛兀自出现在皑皑白雪间,扎眼的很。 容璧知道那人是梁子尘,便随手披了一件毛毡在外,然后下了马车,走到梁子尘面前欠身说:“昨日多谢安乐侯,容璧定当谨记在心。” “你这是要去哪?”梁子尘直问,“逃避吗?” “是。”容璧别开眼睛。 梁子尘皱眉,他知道容璧此刻非常矛盾,也无能为力,陛犴逃走了,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并且会加倍的报复回来,而那业火红莲,足够让整个陈国为之战栗。 容璧此刻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坐以待毙,等陛犴行动再见招拆招,而与涟漪的婚期指日可待,容璧自然害怕见到涟漪,只能选择逃避。 “你走吧。”梁子尘推动轮椅,让出道路,“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容璧惊讶地看向梁子尘,不解梁子尘怎么突然有闲情帮他,要知道,他和梁子尘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还打压过梁府的南风阁,梁子芥曾放言过要让自己不好过,梁子尘却这样帮自己,究竟有何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大梦无觉 梁子尘知道容璧疑心自己,也懒得解释,推着轮椅向城门移动,不再看容璧一眼,只道:“我会对外宣布,涟漪重病。” 容璧呆滞了一下,理清思路之后立刻用手拂开衣摆,向着梁子尘直直跪了下去,袖风扬起积雪,容璧双手重叠放在额头,弯腰磕头道:“若阿涟逃过此劫,容璧来生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不必。”梁子尘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我没有来生。” 容璧抬头看梁子尘的背影,他雪白的背影与积雪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清。 等了许久也不见容璧回来的小厮掀开车帘四处张望,便见容璧跪在雪地里,双眼茫然地看着城门的方向,小厮怕容璧跪在雪里冻坏了双腿,立刻下了马车扶起容璧说:“相爷,你这是做什么?” 容璧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小厮身上,摇摇头说:“走吧。” 车辙继续向外绵延,雪很快便覆盖上,万物渐渐模糊了轮廓。 涟漪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没有看见容璧的马车,却见梁子尘一人摇着轮椅回来,涟漪便焦急问:“安乐侯,你可见到容璧了?” “走了。”梁子尘对着涟漪勾勾手指,“过来给我推轮椅。” 涟漪听容璧走了有些呆愣,又见梁子尘竟对她勾手指,便占时缓了找容璧问个究竟的心思,只想着从梁子尘那里打探消息,因为梁子尘最清楚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又特意前来送容璧,可见梁子尘最清楚容璧的行踪。 涟漪不由笑着走到梁子尘身后,推着轮椅说:“推就推,但你要告诉我,陛犴为什么要挟持你们。” 梁子尘闻着身后之人身上的暖香,想了想才说:“如今天气严寒,猃狁国物资稀少,无非就是想谋些粮食物资。” 涟漪点头,又问:“那你们又是怎么逃出他的钳制呢?” “若我说是我以身犯险,救了容璧一命,你信不信?”梁子尘微微偏头看涟漪,包的只剩一双眼睛的脸让涟漪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只能装作正经说:“信,安乐侯心怀天下悬壶济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马屁倒是拍的挺好。”梁子尘虽然不屑这些虚名,但听涟漪这样褒扬他,心里也是好受的。 涟漪又问:“那侯爷可否告知涟漪,容璧他为何要这般匆忙的离开?哥哥不肯告诉我,只说容璧有事,但不说究竟是何事,侯爷可否告诉阿涟,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完成?” “我如何知道?”梁子尘转回头,哼哼说,“若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涟漪听梁子尘这么一说,也动了心思,却还是愁苦着一张脸问:“哥哥不会答应我离京的啊。” “你以前可没这么多顾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梁子尘嘲讽说,“若你想去,谁拦得住你。” 涟漪瘪了瘪嘴,嘟囔道:“若有不让哥哥担心的法子,自然不想用最下称的办法出城。” “我有好法子。”梁子尘又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涟漪,“你信不信我?” 涟漪先是狐疑的看了梁子尘两眼,然后转了转眼珠,似乎定下决心,看着梁子尘说:“信你便是了。” 梁子尘伸手要涟漪俯下身子,然后在涟漪耳边说:“你回府,说要准备婚礼,闭门不见任何人,皇上最近忙得很,自然不会去找你,然后我偷偷派人把你送到容璧哪儿,若实在避不开被旁人发现,我便说你病了,正在我府里医治。” 涟漪听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她不过出去十几日,除了哥哥,根本没人会去找她,而梁子尘既然说了会帮自己…… 涟漪突然说:“安乐侯,阿涟信你,因为你确实救过我很多次。” “不过举手而已,就如下棋一般。”梁子尘的话中带话,“你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 “就算我是棋子,也要多谢你多次出手相救。”涟漪没有生气,继续推着梁子尘在空荡清冷的道路上,“安乐侯,阿涟真心谢你。” 梁子尘没说话,北风穿堂而过,零星的雪花压落在肩,担下多少红尘风月。 第二日,又有一辆马车在清晨时离开了京城,含英不解的拉着涟漪的手问:“公主,还有十几日便是婚期了,你不在府里好好待嫁,怎么还到处乱跑呢?” “什么叫到处乱跑。”涟漪握紧含英的手,满面愁容说,“我这是要去找容璧,他走的那么匆忙,甚至一句话也不留给我,我怕出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呢?”含英不解问,满面的笑容也立刻收敛,生怕涟漪和容璧的婚礼又出什么差错。 涟漪摇头,见原本笑嘻嘻的含英紧皱眉头,便安慰她顺便安慰自己说:“没事,或许是我多心了吧,就算有事情,容璧也能解决的。” 含英点头,赞同说:“容公子能够替公主解决一切问题。” 江河冰封不能渡,无法追上离人,漫漫长路似无尽头,令人惆怅,就连车轮都如生了四角而不能转动,牵挂的心早已飞至远方,魂不守舍。 恣意的夜色敌不过眼底的墨,就连月光都不肯施舍照亮他的前路,容璧苦笑饮杜康,空对江山醉清风,酾酒以锁愁,锁片刻,山河失色,美人照影。 醉梦里,笑时光眠了,不知地老天荒为何,蹉跎岁月,落尽颜色。 满地疮痍颠簸,惊醒大梦无觉。 涟漪依稀听到隐约在天地间渺茫的古歌,似千年孤寂的心事诉说,哼半生流离,唱默默此情。 陛犴穿梭在林间,没日没夜的奔波只让他的衣着狼狈的些,但速度依旧不减,以惊人的速度奔向猃狁国,不过几日,他便抵达泌水城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不过如此。 泌水河为界,猃狁对岸,剑阁城内满城欢喜,镇远侯夫人生了个胖嘟嘟的男孩,侯爷喜的合不拢嘴,恭喜道贺声不绝,侯爷索性摆酒设宴,打算宴请全城百姓。 易水寒看着那红彤彤的喜帖,冷笑一声然后收进怀中,然后继续在梨花树下舞枪,树上的梨花已经凋落了大半,易水寒闭着眼,长枪依旧如蛇舞动,梨花也随之盘旋。 感受着梨花拂过眉梢鼻尖的温柔,易水寒恍惚觉得似乎回到了从前,洪都王也如他这样,紧闭双眼与他对枪,脑中想象之人是谁,一猜便知。 而今,他也这样想像着,梨花拂过的温柔,是那人在他病卧之时疼惜的抚慰,轻缓到小心翼翼,似乎怕惊醒他,待他如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这座王府,到处充斥着他的回忆他的气息,午夜梦回,窗边的呼啸声似乎都变成了他凌厉的舞枪声,梨花林中,似乎总有影子在盘桓,而赤喾的画像前,总是烛影婆娑。 易水寒不由停下动作,捂着脑袋摇头苦笑,一个人无所事事呆在这府中太久,以致于神情恍惚到出现幻觉了么。 见易水寒停下舞枪,站一旁的人终于走上前,轻轻在易水寒身边说:“人差不多都已经在泌水城安置好了,大人可否还有安排?” “你们好好呆在泌水城里便行了。”易水寒收起长枪,“蛰伏的时间越长,以后发展的速度才会越惊人。” “是,属下明白了。”那人说完便默默退去。 易水寒拂了拂袖子,拍开身上的落花,然后进屋梳洗一番,换上一件不怎么打眼的衣裳,望着镜中的清瘦的脸,还有质朴的衣裳,他怎么也看不出这是曾经京城家喻户晓的纨绔子弟,那双眼中再也看不到那萎靡而倦怠的堕落感。 自己,真的已经成为易水寒了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他易水寒,注定是个不复还的死士,冷如易水上的风,半生流离如易水,永远没有安心之处。 春节的灯笼彩带还没有摘,又迎来了新生命的到来,人人都可以走进镇远侯府,吃一碗热饭,讨一袋喜糖,大家都毫不吝啬对新生命的祝福。 愿其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 有人问镇远侯给那孩子起了什么名字,镇远侯摇头,说要等丞相给孩子起个响亮的名字,占时只起了小名,叫一一,下一个孩子,叫二二,这样依次下去。 众人哄堂大笑,说这小名必是墨契起的,巴不得生九个十个呢。 易水寒在一旁冷冷听着,觉得无趣,便出了侯府,抬头看了看天色,却无意中瞥见一个人站在城楼上,身着猃狁服饰,脸正对着张灯结彩的侯府,因为有些距离,易水寒微微眯眼,仔细分辨那人的脸,便见那人勾起唇角,妖异的脸庞立刻让易水寒认出是谁。 易水寒还来不及做反应,陛犴便转身不见了,易水寒立刻追上去,城楼处却不见一人,问守在城楼两旁的将士,也纷纷说没有见到一个人上了城楼,也没有见人下城楼。 难不成,他又产生了幻觉? 易水寒站在刚刚陛犴站过的地方,望着镇远侯府紧皱眉头,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府内发生的一切,若陛犴刚刚真的站在这里,有何目的? 可易水寒再低头看城楼下,只觉城楼拔地参天而起,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上来又离开。 应该是他又产生了幻觉,易水寒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向死而活 容钰搂着襁褓中的婴儿,望着他皱巴巴的脸蛋,却觉得美丽无比,墨契走近,长臂一抱,把容钰和孩子一同搂入怀中,问:“信我已经寄出去了,你哥哥定会非常开心。” 容钰把头倚在墨契怀里,挪了挪,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之后说:“你忙完了?” 墨契用手指轻逗婴儿,笑着说:“不过些琐碎的事情,旁人也能替我,你醒了我自然是要来照顾你。” 容钰怕墨契粗粝的手指弄疼孩子,不满的把墨契的手给推开,摇着襁褓说:“你的手那么粗,别弄疼一一了。” “是是是。”墨契苦着脸委屈说,“至从有了一一,你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了。” “怎么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容钰起身,娇嗔的看了墨契一眼,然后吻了墨契一下,墨契眼睛一亮,正想再温存一番时,一一却哭了起来,容钰立刻哄道:“一一不哭,不哭哦。” 一一却一直哭个不停,容钰的心思立刻又全部转到孩子身上,墨契燥火难灭,却只能抓耳挠腮干坐一旁,看着一一说:“一一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很少哭吗?” “我也奇怪。”容钰不断地哄着一一,“刚喂饱他,尿布也是刚换的,哭什么呢?” 墨契正想宽慰容钰时,一丫鬟却破门而入,慌乱道:“侯爷!不好了,猃狁人杀进城了!” 墨契噌的一下站起来,没跨几步就转头对容钰说:“钰儿,你保护好自己和一一就行,千万保重自己!” 墨契说完便奔出房门,容钰也快速穿好衣服,并吩咐贴身丫鬟说:“发愣做什么!快去帮忙啊!” 丫鬟忙不迭跑出房门,容钰又给一一裹了一块厚实的布,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梳妆台旁,打开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和一把匕首收在怀中,然后才走出房门。 丫鬟们见容钰出来了,立刻拦着说:“夫人,您刚生产完没多久,当心身子啊!” “身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容钰推开当着自己的丫鬟,走到侯府前堂,只见易水寒正在那里指挥着,他看到容钰抱着孩子出来了也没有多吃惊,继续领导大家把侯府保护成铜墙铁壁。 还有许多百姓留在镇远侯府,听到府外震天的刀剑声,都一边哭着一边把镇远侯府与外界的刀剑与亲人隔离开来。 容钰握紧拳头,走到易水寒身边问:“有多少猃狁人杀进来?城中现在怎样了?” “近百人。”易水寒面无表情道,“并且,那些猃狁人个个身手不凡,以一当百不是问题,为首的便是猃狁王陛犴,就是他潜入剑阁城,把城门打开,让其他猃狁人进来。” “剑阁城城墙这么高!他怎么进来的!”容钰惊讶,来不及细想,就有人走到易水寒身边说:“大人!镇远侯要您带着夫人快些从南门逃出去!” 易水寒点头,容钰那里肯舍下墨契一人逃走,抓着那人的领子问:“城中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苦着脸,带着哭腔说:“夫人,您别问了,快些带着小世子逃吧!” “世子?”容钰眼神茫然说,“什么世子,我和墨契还会有许多孩子,一一那里就必是世子了?” 易水寒见容钰此刻呆愣,便趁机抱走一一,容钰立刻有了反应,怒视易水寒说:“易水寒!你放肆!快把一一还给我!” 易水寒却没有理容钰,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容钰立马追上前,奈何生完孩子没几天,身子还弱的很,怎么也追不上易水寒。 等追上时,便发现易水寒来到了镇远侯府后门,后门正对剑阁城南门,而猃狁人是从北门闯进来的,从南门逃出最好不过了。 后门还有一辆马车和十几匹马,易水寒把孩子随手丢进马车中,然后对墨契派来的人说:“把夫人架上马车,我们走!” 那十几个高大的男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听易水寒的把镇远侯夫人架上马车。 正犹豫时,容钰却自己跑向马车,然后抱起一一,靠在马车上,大声说:“走!” 易水寒见容钰终于冷静下来,勾唇冷笑,抽了一支长枪翻身上马,率先冲出后门,直奔南门。 众人随即跟上,容钰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如坐针毡,这么多人护着一个马车,马车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容钰知道墨契这是怕她身子受不住,才准备了马车,可她还要为一一着想,若一一出了什么意外,她是绝对不会饶了自己的! 马车突然猛的一颠簸,容钰的身体向车外甩去,她立刻一手拽住 车门,一手紧紧抱着孩子,只见南门处也伏击了许多猃狁人,易水寒等人正为她杀出一条血路,奈何人数相差甚远,又有她这个拖累,不必多想,定是他们全军覆没。 容钰咬牙爬上马车,然后撕破白色的底衣,再咬破手指,在布上一笔一划的写上绝笔,用自己的生命书写怀中孩子的生。 写完之后,容钰把血书塞入襁褓中,再把裹在襁褓外面的布给扯下,裹在马车上的一个靠枕上。 一一不断地哭闹着,容钰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子放到一一鼻子下面,一一哭了几下便不哭了,静静的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容钰掀开车帘看外边的战况,只见易水寒挥舞着长枪横扫敌人,以一敌十,漫天飚血,他身上的青灰布已经被鲜血淋透,却没有受伤,而其他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却还是守在马车旁,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他们的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猃狁人却源源不断的涌来,一路厮杀发泄着他们对陈国人的怨恨。 很快,在易水寒的带领下,他们突破重围,不必再与猃狁人纠缠,只要想办法逃离猃狁人的追杀便可,而自己却是累赘, 若自己这个累赘用的好,便可以让他们活。 易水寒见后方不断有猃狁人追来,于是放慢速度来到马车后方,为一行人断路,刚杀了几个纠缠不断地猃狁人,容钰便从马车上探头出来,声音憔悴说:“易水寒,求你一事。” 易水寒皱眉,他不知容钰在打什么算盘,保护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总比留在剑阁城与墨契一起战死的好。 “我求你。”容钰见易水寒迟疑,知道他憎恨容家,容钰只能利诱说,“只要你救了世子,哥哥必会答应你一事。” 易水寒心中计算着,然后打马加速,来到马车旁问:“你要我做什么?” 容钰把襁褓递到易水寒怀中,见易水寒抱住了才说:“易水寒,你带着世子去京城找我哥哥,世子怀里有我写的血书,哥哥看了必会答应你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易水寒看着怀中皱巴巴的孩子,他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容钰又对其他人说:“你们谁肯与我留下,一同死,为世子生!” 剩下的七八人商讨一阵,轻伤的都沉默的来到易水寒身边,几个重伤的大声说:“吾等愿意!” “好。”容钰点头,然后再转头看了一眼易水寒怀中的孩子,忍泣说,“你们快些走吧,好好照顾世子!” 易水寒二话不说便打马加速,选择离开的人立刻跟上,茂密的树林遮蔽了离人的身影,皑皑白雪盖不住新发的枝桠,年年芳草萋萋。 容钰端坐马车上,听着身后哒哒的马蹄声,知道猃狁人已经追上来了,唇角扬起,轻声道:“加快速度,引他们向另一个方向。” 众人立刻转向小道,身后的猃狁人紧追不舍,纷纷拉开弓箭,指着不远处惊慌逃离的猎物。 即使有茂密的树枝遮挡,弓箭依旧百发百中猎物的致命处,听着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容钰咬紧了牙冠,手指紧紧的抠着怀里的抱枕。 “镇远侯夫人!投降吧!”身后有人笑道,然后便有箭矢穿透马车壁,“要知道,猎物越是不乖,死的就越是快。” 容钰冷笑一声,把靠枕系在胸前,再从袖中抽出匕首,然后用刀子割马车和马之间的绳索,有人发现了容钰的行为,只当容钰不会骑马,想这样让马车停下来,便笑着说:“夫人果然是明智之人。” 绳索很快就要被割断,容钰立刻爬上马背,然后反身割断最后一根绳索,脱离了累赘,马儿的速度立即加快,猃狁人这才发现容钰并非想要投降,而是要做垂死挣扎。 猃狁人冷笑一声道:“夫人果真名不虚传,女中豪杰,猎物要是太过弱小,我等捕捉的也甚至无趣呢!” 刚说完,便见容钰猛的策马转头,另一只手横空一划,几个猃狁人的眼睛随即鲜血直流,顿时失去了方向,再也分辨不清谁是容钰。 剩下的猃狁人立刻挥刀直上,容钰拼死反驳,刀片和匕首齐上阵,不仅戳瞎了好几个猃狁人的眼睛,更杀死了一人,但容钰此刻也已伤痕累累,猃狁人不敢再小觑容钰,纷纷围住她,无数弓箭正对容钰心脏。 张弓待发之时,有人突然阻止道:“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烽火无际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小道,容钰充满杀气的眼睛抬起,看来者究竟是何人,只见陛犴坐在高头大马上,手中拎着一血淋淋到看不清面孔的人头,容钰刹那间失去所有思考,松了手中武器,双手颤巍巍的伸向那人头。 陛犴笑着把头伸到容钰面前,另一只手抽出佩剑,轻易的刺中了容钰的心口,连同胸前裹着靠枕的襁褓,一同刺穿。 容钰没有任何反抗,而是继续伸手去抓陛犴手上的脑袋,陛犴冷笑一声,轻轻一抛,那淋漓鲜血的脑袋立刻被容钰捧在手中,她痴痴的望着手中人的脸,如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夜,掌中人亦是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陛犴微微眯眼看着容钰,笑着说:“你们一家人,可以在黄泉相见了。”说完便抽出长剑,鲜血立刻从心口喷出,容钰的身体失去自持,从马背上重重地跌落,但那一颗人头却紧紧的抱在胸前,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见容钰死了,陛犴环顾四周尸体,却没见到最熟悉的那一个,眼神愈发冰冷,沉声问:“易水寒呢?” “属下无能,未见到易水寒。”众人一齐低头,不敢看陛犴的眼睛。 陛犴皱眉,翻身下马,踢掉容钰怀中的人头,然后用剑挑刺襁褓,露出里面的棉絮之后,陛犴立刻明白了,冷笑说:“果不其然,镇远侯夫人,不愧是容丞相之妹!” “属下立刻去追!”众人纷纷下马跪下,生怕惹的眼前这个魔头发怒。 陛犴踹开身前的障碍,拂袖上马,冷笑说:“就让那易水寒逃了,要他去告诉陈国的人我陛犴的能力,我要他们陈国人一听到我陛犴的姓名便战栗!” 烽火一望无际,风从四面而起,卷起荒沙百里,烟雾不断游离,向远处万里的京城通报剑阁城遭难的消息,易水寒等人仰头看那铺天的烟雾,一齐沉默。 终于,有人忍不住悲意,哭嚎了起来,男儿泪肆意滴落,却再无红巾翠袖揾泪,引得众人一同哀叹, 不知如何劝慰。 “歇息一下吧,已经到了泌水城,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易水寒勒马,“把痛苦收敛起来,化成力量,日后统统还给猃狁人。” 那人听了呆滞了片刻,但泪水很快又如瀑淌下,哽咽说:“道理我懂,可是,我一想到侯爷惨死,剑阁满城被屠,家人逝去,我就忍不住悲伤。” 高八尺男儿抹着眼泪泣不成语,却无人敢笑他,因为自己眼里也尽是湿意。 易水寒不再废话,把马系在树上,然后默默地收集附近的木柴,其他人不解,但还是系好马与易水寒一同拾材火,易水寒便把世子丢到不断哭泣的人怀里,然后走进林间,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望着怀里沉睡的世子,那人哭的更凶了,嚎道:“侯爷啊,属下定会保护好世子,绝不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易水寒很快便回来了,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端着碗,想必是刚刚是去泌水城了,易水寒见那人依旧在哭,终于忍无可忍,怒道:“闭嘴。” 那人立刻闭了嘴,甚至有些害怕的退后了几步,虽说他的官职比易水寒高,年纪也比易水寒大,但在冷血的易水寒面前,无人敢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 易水寒终于得了片刻清静,命旁人点火,然后架起酒坛烧酒,把酒碗抛给众人,然后说:“烧酒一杯,饮醉。” “饮醉。”大家齐乎道,哭泣的那人也狠狠抹了把眼泪,然后说,“饮了这一碗酒,便是今日流过的泪,从此以后,流血不流泪!” “剑阁男儿!流血不流泪!” 饮过一碗烧酒,几人一同摔碎酒碗,易水寒接过世子,再次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向那未知的前路。 春风过二月景,京城一片祥和之景,梁子尘信手拈棋,梁子芥踌躇犹豫,问道:“哥哥,涟漪公主真病了?还在我们府内?” “你都快输了,怎么还关心旁人的事情?”梁子尘又落下一子,把梁子芥逼入死角,“这盘棋,可否有起死回生的方法?” 梁子芥丢了手上的棋子,摇头说:“并无,我输了,那哥哥可否告诉我,涟漪公主是否真的在我们府内?” “不在。”梁子尘拾起自己的白子收入盒内,“她出京城找容璧去了。” “那哥哥为何要让我传出涟漪公主重病的消息?还说在我们府内诊治。”梁子芥不懂,梁子尘怎么突然对涟漪的事情那么上心。 梁子尘不说话,沉默的收拾棋子,然后轻轻摸着膝上的印星猫,摇头道:“子芥,想要知道秘密,是需要用代价交换的。” 梁子芥皱眉,压下怒意说:“哥哥,就连我也需要代价吗?” “就是因为需要代价,所以我不希望你知道。”梁子尘把印星猫从自己膝上推下去,捏着自己的腿说,“这双腿,就是代价。” 印星猫不满的嗷叫,梁子芥握紧拳头,又是这种含糊到疏离飘渺的感觉,她怎么也走进他的世界,不懂他言语中的深意,不明他行动的目的,明明她才是和哥哥最亲近的人,那涟漪公主怎么就如此上哥哥的心,走进他的世界! 梁子芥隐忍在心,弯腰抱起印星猫,放在梁子尘膝上低头说:“我知道了。” 梁子尘点头,看着梁子芥缓步离开之后,低头看着印星猫说:“子芥身上有杀气。” 猫儿只能给他一句喵呜声,梁子尘拍了拍它的脑袋,叹息道:“可惜了剑阁城。” 烽火连城,尘埃中多少刀光落地,曾经辉煌的战绩被鲜血染没,雄姿英气,奈何去留不定,长剑饮红,挥落谁的叹息,一生功名,不过云淡风轻。 滚滚烽烟很快便传到了京城,多少年没有见到这么浓烈的烽火,可想而知边境发生了多大的战事,京城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的春节立刻变得清冷起来。 皇宫内人人自危,听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里说:泌水城的人都听到了剑阁城内的惨叫声,满城被屠杀,就连镇远侯也没能幸免,唯有易水寒等人带着世子逃了出来,此刻正在归京路上。 赤潋盯着这一封急件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没人敢打搅他,也不敢擅自退下,直到皇后前来,吩咐众人退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甄哥走到赤潋身旁,扫视了一眼信件,见墨契竟亡了,心情一时也难以言喻。 墨白死了,墨皎死了,墨歌走了,这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哥也死了,如今墨家只剩下自己这个皇后和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婴儿,那婴儿又能成什么事,墨家,算是真正败了。 曾经煊赫一时的墨家,舞谢歌凉。 明白赤潋很是哀恸,甄哥便抱住赤潋的手臂,依偎在赤潋的肩膀上,不说话,只静静替赤潋分担。 终于,赤潋开口说:“哥儿,我好累。”不再自称朕。 “你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歇息一会儿。”甄哥抬头看赤潋,眼神温柔如赤潋看曾经阴郁的自己。 赤潋一把搂住甄哥,窝在甄哥的颈部处,眼泪再也止不住,滚烫的热水沿着甄哥的肌肤烫进心口,赤潋哽咽道:“哥儿,他们都陆陆续续弃我而去了。” “他们不是弃你而去。”甄哥拍着赤潋的背说,“他们只是先我们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罢了。” “这个世界,他们还没有看够,还没有玩够……”赤潋不断哽咽,甄哥也不知怎么安慰赤潋了,只能静静抱着赤潋,无声叹息。 又过了许久,赤潋才止住自己的悲伤,松开甄哥苦笑说:“哥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软弱,总是在你面前哭。” 甄哥抬手用帕子擦干赤潋脸上的泪痕,摇头说:“墨白和墨皎死的时候,你没有哭,却总是发愣,我倒是希望你哭一场,便不会郁结在心那么久了。” 赤潋收敛好自己的心情,叹息说:“陛犴突然杀进剑阁城也不知是何意,边关防守瞬间薄弱,而容璧却不在,朕需要与众大臣商议,哥儿你早些歇息吧,这些日子,朕只怕不会去后宫了。” “好。” 甄哥乖巧点头,“你去忙吧,我会好好替你看管后宫的。” 赤潋对甄哥宽慰的笑笑,然后快步离去,大臣们也应当都到齐了,容璧不在,不知他们可有什么好对策没有。 容璧正望着漫天的烽火发愣,他刚刚抵达目的地,便见到普天的浓烟袭卷如洗的清空,多少年没有见到如此可怕的烽火了,两年前陛犴对剑阁城放火时,烽火也没有如此浓烈。 边关究竟出什么事情了!难不成,陛犴用业火红莲毒杀了整座城的人?哪又是那座城池遭殃? 容璧想起陛犴说过,他的妹妹,镇远侯夫人,也就是容钰,陛犴他早就想杀了容钰! 容璧蜷曲起手指,钰儿,钰儿她…… 往事如墨在脑中铺洒开来,拽着他的衣摆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容钰,撑着下巴满眼钦佩看着自己的容钰, 挨打受骂却始终倔犟抿嘴不肯说出他无用的容钰,娇嗔嬉笑却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容钰…… 容钰不由颓靡跪下,摇头道:“不会的,钰儿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大放厥词 不等满朝文武商量出对策,猃狁大放的厥词便在陈国甚嚣尘上,猃狁王说,就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城都挡不住他们猃狁人,还有什么城池是他们拿不下的! 陈国百姓深以为然,都说剑阁城如铜墙铁壁一般保护着陈国,镇远侯如门神一般守卫着剑阁城,可如今,镇远侯被杀,剑阁城已破,猃狁人杀进京城不是势如破竹一般势不可挡? 朝廷立刻做出回应,指出猃狁不过虚张声势虚有其表罢了,今年如此寒冷,猃狁百姓食不果腹,才迫不得已强攻剑阁城取得物资得以熬过冬日!别说杀入京城,就连拿下另一座城池都难以做到。 可不等这段回应普及全国,猃狁的消息又布满各街小巷,说猃狁王痴恋涟漪公主许久,若涟漪公主肯下嫁猃狁国,猃狁定当俯首称臣,不再作祟,若不肯答应,便要拿下第二座城池! 香艳之事总是容易传播,一传十,十传百,事实早已面目全非,可谁又关心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大家只知道,只要涟漪公主嫁给猃狁王,他们便可安然无事了。 有人将此事说与皇上听,皇上只道一句可笑便不再搭理,直到猃狁王亲笔题书的信件贴在宫门上时,皇上才不得不直面这个看似可笑却有可能的要求。 满朝文武都议论纷纷,这涟漪公主是丞相的未婚妻,举国皆知,只是那猃狁人欺人太甚,在陈国遍地散播谣言,说皇上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只在意自己的喜恶,执意不肯牺牲涟漪公主来保陈国百姓。 挑唆愚钝的百姓再简单不过,几乎人人都信了猃狁人的离间之言,开始怀疑那个传闻中仁善的皇帝,所谓仁善不过是对自己亲眷之人,对于旁人,置之不顾。 谣言不断发酵,明眼人渐渐怀疑,难不成真要毁掉公主与丞相的婚约,远嫁到那茹毛饮血的猃狁国去吗? 皇上迟迟不肯做反应,朝臣自然知道皇上难以抉择,一方面,是自己的妹妹丞相的妻子,另一方面,又是举国的百姓,舍弃哪一个,皇上都会痛彻心扉。 距离剑阁城被屠城不过五六日,事情便发展到让人吃惊地地步,因皇上的不作为,谣言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就连一些权臣也开始怂恿皇上把涟漪公主嫁过去便是了,用公主换的猃狁的臣服和陈国的安定,十分划算。 皇上只冷冷丢下一句公主已病重,早在安乐侯府诊治,公主病榻间听闻此事,口吐鲜血,直言猃狁王若还要纠缠不放,便拒绝就医,誓死不从,皇上阐述完,随即罢朝。 京城中人这才想起,涟漪公主前阵子便已因病住进安乐侯府,怪不得闹的满国风雨的公主前阵子一直没有出面。 原以为猃狁人会无奈放弃,谁知猃狁王陛犴竟独自一人,嚣张的出现在京城城门处,扬言道:“就算涟漪公主死了,本王都要把她的尸首带走,若不答应,下一座死城,本王也不确定会是哪座!” 正当大家都震惊于陛犴的突然出现时,梁子尘立刻排众而出,怒视陛犴说:“若想娶涟漪,先问问本侯。” 陛犴见梁子尘竟然敢反抗他,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冷笑说:“你安乐侯算什么东西?一不是皇上,二不是涟漪公主的未婚夫,否定本王的话,怎么也轮不到你安乐侯来说!” 梁子尘亦冷笑道:“就凭涟漪的命是我救下的,若你要人,便来和我抢!” 梁子尘复又转身,对着把城门挤的水泄不通的百姓说:“涟漪的命是本侯的,谁想牺牲她来保命,本侯就杀了谁!” 百姓哗然,前阵子刚拯救了百姓的安乐侯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叫人怎的不伤心! 陛犴在一旁冷冷看着,梁子尘竟然这般费尽心思的保护涟漪,目的仅仅是想和自己做对吗?难不成,他也喜欢涟漪。 思既如此,陛犴更加兴奋了,若娶了涟漪,不仅可以让修竹痛苦,也可以让梁子尘愤恨!他们不许他娶,那他就偏偏要娶! 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见目的已经达到,陛犴便笑着只身离去,丝毫不怕被伏诛。 皇上没有回应,但舆论渐渐转移到安乐侯身上,因为众人都知道,皇上都敬安乐侯三分,安乐侯不答应,皇上也无可奈何。 南风阁内人人都在议论在城门处发生的一切,有人特特与梁子芥说:“子芥,你快些回去劝劝你哥哥,涟漪公主是猃狁王指定要的人,若猃狁王真的又屠了一城,你哥哥只怕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们梁府只怕会因此一蹶不振,没人敢再结交了,就连你辛辛苦苦经营的南风阁,也会因此凋敝。” 听到这些的梁子芥只觉头重脚轻,哥哥这是在做什么?自己做靶子来保护涟漪和皇上吗?涟漪公主在他眼里就那么重要! “子芥,你哥哥是不是真心喜欢涟漪公主,我曾听闻你哥哥曾送聘礼到公主府,但被公主送回去了。” “他不喜欢!”梁子芥大吼一声便冲回安乐侯府,心中不断否定着,她要见哥哥,问清楚哥哥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有更深的打算,一定是的,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涟漪那么肤浅的原因! 气喘吁吁来到梁子尘院落前,捣药却拦着梁子芥说:“侯爷要照顾涟漪公主,任何人都不见!” “好个涟漪公主!好个红颜祸水!”梁子芥气的口不择言,滔天的怒火和醋意淹没了理智,满脑子都想着,一定要那涟漪嫁到猃狁去!一定要! 梁子芥压下激动的情绪,再次回到南风阁,暗中派人传播多种舆论,个个都怂恿涟漪嫁给陛犴,种种都对涟漪不利。 “那容丞相至今没有发表一点说法,可见并不关心涟漪公主,既然猃狁王真心喜爱涟漪公主,嫁过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缘。” “涟漪公主真真是红颜祸水,搅得陈国如此不安宁,嫁到猃狁不是正好。” “那涟漪公主出生时京城赤莲提前盛开,便有人说那是凶兆,奈何先皇说是吉兆,那种说法便不了了之了,如今想来,确实有道理,不然,我们陈国如今怎么天灾**不断呢!” 舆论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可正在赶路的涟漪半点也没听到,正催促着车夫说:“能快些吗?这都走了五六日了,怎么还没到?”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之体,安乐侯特意嘱咐奴才小心照顾您,这一路全是积雪,一不留神便会出事,奴才不敢啊!” 涟漪将信将疑,按说容璧去的城镇并不远,最慢四五天也能到了,而且车夫一路都挑偏僻的路,他说是捷径,却耗时更多,怎么快六日了也没到,难倒这个车夫有问题? 也不可能,这车夫和马车都是梁子尘为自己准备的,是梁子尘亲自看她上的马车,车夫自然不会有问题,怎么就走的这么慢啊,等她到了,容璧说不定都处理好事情回京了! “公主,您别急,很快就能到了。”车夫不断安抚说,“好事多磨嘛!” 涟漪将信将疑,却没有任何办法,如今上了马车,也不知这是何处,人生地不熟的,只能信梁子尘不会害自己。 含英见涟漪非常焦虑,也有些害怕,于是说:“公主,不如,我们回京吧?” 涟漪阴沉着脸,思考片刻后点头说:“回京!” 车夫还想再劝说一番,喉头刚动,便觉得颈部上突然多了一样冰冷的东西,低头一看,便见一只雪白细嫩的手拿着一枚刀片抵着自己的喉头,车夫立刻不敢多话了,策马改变方向。 涟漪这才收了刀,然后坐在车夫身后问:“安乐侯为何叫你拖延时间?目的是为何?” 车夫不敢胡言,斟酌说:“侯爷只说了,要我在路上多浪费些时间,还不要让您抛头露面。” 不要自己抛头露面可以解释,那要她在路上多耗时又是为何?涟漪不解,正思考时,车夫突然勒马,惊恐说:“公主,前面雪崩了!” 涟漪抬头看前路,只见来时之路全部被积雪覆盖,涟漪和含英都有些后怕,若压在下面,想要活命何其困难。 “别走山崖下了,换路。”涟漪推了推车夫,车夫立刻反应过来,然后鞭马进入林间小道。 离雪崩之处甚远之后,含英才拍着胸口惊险道:“车夫,你怎么选的路!若公主出了事,你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涟漪猜出车夫并不是真正的车夫,而是梁子尘的护卫一类,于是替他解释说:“气温回暖的太快,积雪又太多,下面的积雪都化成了水,自然容易雪崩,既然我并无大碍,便不追究了。” “多谢公主!”车夫心中感谢,于是加快了行车速度,虽说不知安乐侯要他放慢速度的目的,但既然公主想要快些回京城,那他加快些又何妨。 温度节节攀升,积雪消融速度肉眼可见,夹杂着大量冰棱流入江河之中,江河激涨,形成可怕的洪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情深缘浅 夹杂着冰凌的洪水所到之处遍地哀嚎,即使丞相早早做好防范准备,却也收效甚微,这让人们明白,人力始终无法胜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未解决,天灾却又突发,以骇人的毁灭性摧毁着人们的意志,就连猃狁国也没有幸免,一同受到了洪水的伤害,但远远比不过陈国受到的危害大。 皇上因陈国连日所受灾害伤神,病倒了,而陛犴依旧叫嚣着要与陈国和亲,求娶涟漪公主,既然陈国皇帝病倒了给不了答复,那么,容丞相给个答复也行。 梁子尘立刻做出回应,就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容丞相又算的了什么,要想从他手里夺人,就拿命来换! 消息如风传遍整个陈国,容璧站在山崖上,看着被洪水肆虐的土地发呆,风吹乱他的衣袍,凌乱他的发,就如命运一般捉弄着他,他却无能为力制止,只能任凭风的摆布,天到晚。 人,终究是不能胜天的吗? 这满目疮痍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容璧,即使你知道会有灾害发生又如何?即使你努力做好一切准备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吞噬一切,却无能为力。 “丞相,这崖上风大,您都忙了几天几夜,快回去歇歇吧。”有人在背后说。 容璧苦笑说:“忙了几天几夜,却也只是无用功。” “怎么是无用功呢?丞相救了多少人命,我们百姓心里都记着呢!” 容璧轻轻点头,却还是没有动静,身后之人见容璧无动于衷,也只能叹息离去。 一只鸽子突然扑腾飞到容璧身上,容璧摸了摸鸽子的羽毛,然后拿下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上面记录着京城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陛犴的动向。 梁子尘做这些的目,容璧心知肚明,他是想用自己树靶子,保护皇上和自己不被舆论中伤。 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猃狁凭武力拿下剑阁城,伤亡也不小,并没有再屠一城的能力,但陛犴手里的业火红莲,却是不容小觑,用梁子尘的话说,再拿下一城的人命,轻而易举。 看样子,陛犴这是对涟漪势在必得,不肯放手了。 涟漪此刻正被梁子尘的人困在路上,占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瞒不了多久,涟漪若是知道了一切,该会怎样的失落伤心。 梁子尘替他挡下一时的麻烦,陛犴心知奈何不了梁子尘,所以总是要皇上或者他容璧,给个答复。 赤潋因此事纠结痛苦,而自己却早早逃避开,把一切烦恼都留给了赤潋,以致于赤潋病倒,自己明明知道,赤潋并不是那么果断的人,却还是把问题丢给他了。 容璧握紧拳头,纸条被捏成碎片,远望的故里,自己所谓的忠肝义胆,不过如此吗?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离元宵也就是自己与涟漪的婚期还有七八日,是应该回京直面一切难题了。 容璧什么都没有收拾,牵了一匹快马便丢下众人直奔向京城,扬起冷风阵阵,行小路斩荆棘,横渡江免辗转,星月赶匹马踏峰峦。 有人长歌当哭,点缀肃穆山林。 抱着世子的易水寒一脚踹在唱歌之人的身上,白了一眼说:“哭丧?” 那人哭丧着脸说:“只是有感而发,我们也曾挡雄狮百万,如今竟然落到这种地步。” “什么地步?”易水寒眼神带杀,“我现在这种地步,很惨吗?” 那人立刻跪下,高大的身躯尽力缩成一团,奈何还是逃不开易水寒锐利的眼,他哂笑道:“我易水寒,不管沦落到什么地步终归还是活着,而那镇远侯,却死的不能再死了,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我救。” 无人敢接话,低头沉默无语,易水寒却越发癫狂起来,举着嗷嗷大哭的世子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容璧又会怎么做?是满足私心选择心爱的人,还是满足大义选择陈国百姓?” 世子哭的太过凄惨,终于有人壮着胆不满说:“易水寒,你吓着世子了,快把世子给我!” 易水寒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冷笑道:“休想,这世子,我可有大作用,他的舅舅,也就是当朝丞相容璧,如今可是陷入死局呢。” 若容璧选择了天下大义,那就把世子给他,换取自己好处。 若容璧选择了涟漪,那今后定会失去人心和权利,送回这个孩子对他易水寒也就无意义了,那他便要当着容璧的面,杀了这个孩子,让他体悟一下,所有亲人都失去,唯剩自己的感觉! 他们容家算计易家的仇,就由他容璧偿还吧! 易水寒想到这里便觉得爽快,大笑说:“好好保护你们的世子吧,免得像他父亲一样死相凄惨!” “你!”众人被激怒,奈何世子在易水寒手里,为了世子的性命。他们选择舍了老脸,对小辈忍气吞声。 当哭的长歌泯灭,坐在马车上的涟漪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后续,不由自己轻唱了起来:“杏花照水映旧颜,花也妖妖,树也妖妖,媚眼清澈情丝绕;千里一望送君去,天也浩浩,心也浩浩,出征万里心千潮;犹忆往年步虚调,路也遥遥,意也遥遥,只人独舞几人晓?” 修竹谱曲的《步虚慢》,曲悠扬婉转,词哀怨如泣。 恨心事明晦,孑然一身独对,情丝难斩,亦难解错对。 许久不见身影的容丞相突然出现在京城,憔悴异常,匹马直奔皇宫,众人皆议论纷纷,皇上重病不问世事,不知容丞相要做何种选择。 不等容璧回到皇宫,梁子尘半路杀出,把容璧堵在路上,当着京城百姓的面问:“你想到了第三个选择了吗?” 容璧勒马,憔悴的脸上长了胡渣,平日里一丝不乱的发髻也松散,长发直披在肩,他苦笑下马,走到梁子尘面前,扬起衣摆直直跪下去道:“望安乐侯放了涟漪,让她,嫁给猃狁王。” 衣袖扬起的浮尘迷乱眼睛,鼻尖一酸,再也看不清眼前之物,更看不清心中所想,容璧低下头,等着梁子尘回答。 众人哗然,梁子尘也愕然,再问:“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望侯爷成全。”容璧说完双手重叠在额头,佝着身体磕了下去,无人看的到他绝望的脸。 梁子尘盯着俯跪在地上的容璧许久,才哈哈大笑道:“修竹轻而易举能够改变的命运,我算尽却始终无法撼动!” 说完,梁子尘便摇着轮椅离开了,容璧却始终没有抬头站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滴春雨滴落在他脖颈,带来刺骨寒意,而后便是淋漓大雨,湿透了身心。 周围的百姓心疼容璧,蹲下来扶起容璧,却发现容璧眼眶通红,雨水不敌泪水,被泪水裹挟着滴落。 众人从未看过这样的容璧,纷纷惊呆,容璧一把推开身旁之人,踏着泥泞之路踟蹰离去,留孤寂背影给众人。 世间雨,皆纷纷,误落眉睫,一滴尘泪,恍然如梦,离合聚散,问谁得白首?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京城,然后向猃狁传去,无人想到,不是心系陈国安危的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风波主角的涟漪公主做出这个决定,竟然是传闻中深爱公主的丞相做出了这个决定! 皇上依旧沉默,而安乐侯放出话,既然涟漪公主是容丞相的未婚妻,那么理当他来决定,丞相舍得放弃美人,他又有何理由强留公主。 众人皆沉默,容丞相他,是做了多少心理斗争才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涟漪公主她,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被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想必也是痛苦不绝吧。 人人皆惘然,唯有陛犴最满意,吹锣打鼓准备迎娶涟漪公主来猃狁。 原本挂着红绸喜灯的容府立刻撤了全部婚礼之物,容璧跪在容与的床畔前,低头说:“叔叔,我辜负了阿涟,也辜负了您的希望。” 容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虚弱说:“容璧,我没有理由指责你,你不欠容家,不欠皇上,不欠陈国,你唯独欠了自己和涟漪。” “叔叔,我……”容璧刚想说话,容与就打断道,“容璧,容府如今已经凋敝,你父亲走了,钰儿也得了噩耗,就连我,留恋人世这么久,也该走了,剩下的路,你只需为你自己走便行了。” “叔叔是何意?”容璧不懂,抬头问容与。 容与伸出手,拍了拍容璧的头顶,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问我为何还不娶妻,我总是搪塞敷衍说,因为我等的人还没来,你就说要早早等她,她便会早早来了,后来,你总是问我为何那么执念,我不知如何解释,便说若你体会了,便理解了。” 容璧点头,他终于能够理解容与的坚持,除却巫山不是云。 “容璧,带着涟漪逃吧,逃去世外,忘记你们的身份,忘记你们的过去,忘记所有人,过你们的生活便可以了。” 容璧猛的站起来,容与放在他头顶的手失去支撑耷拉在床畔,容与面带微笑的看着容璧,容璧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容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苍生难渡 太过沉默,炭火发出的哔啵声也听的清清楚楚,容璧觉得十分燥热,心中那抹狂热似乎燎原而起,他俯视躺在床上的容与,尽力压制心内狂躁的不羁。 这个样子的叔叔,像是容与,又不似容与,因为容与是不会如此洒脱,可容与也是有可能为了情做出这种事情的。 容璧强迫自己不去妄想,问:“叔叔,你说的每句话,容璧都记得,你告诉我,容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你教导我,作为容府男儿,要时时谨记维护容府荣誉,忠心辅佐皇帝,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是啊,我是这样教导你的,可是,如今容府败了,你不必再戴上容府这样沉重的枷锁,不必顾忌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好吗?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是最最厌恶容府给你的束缚的,如今,解开了,你自由了,去做你想做的吧。” 容与说的风轻云淡,满面的笑容让容璧受到蛊惑,是啊,容府已经败了,他没有桎梏了,他何须再强压下真实的自己?曾经的自己是那样自在不羁!哪里会像这样因为处处顾忌而狼狈不堪! 最深沉的渴望如燎原之势快速烧毁容璧的神智,他要涟漪,他只要涟漪就好了! 容璧眼睛充血,成全自己的私心吧,再不顾忌什么天下大义,再不顾忌,天下大义…… 最后神智快要隐没时,赤潋失望的脸立刻浮现,然后是容钰和墨契摇头叹息的样子,还有父亲容寂怒其不争的神情,容璧立刻清醒,他在想什么! 容璧立刻争辩说:“叔叔,不可能了,人,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我若抛下一切和涟漪走了,涟漪也一定会很失望,失望我放弃了陈国百姓,撇下一大堆烂摊子给皇上。” 容璧大声地分辨,似乎也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抛弃涟漪才是最好的办法。 容与静静的听容璧否定,末了,只说了一句:“苍生难渡,不如渡己。”然后就闭上眼不再理容璧了。 “苍生难渡,不如渡己。”容璧在口中咀嚼此话,然后说,“渡人容易,渡己难。” 容璧说完便离开,独自来到皇宫藏书阁,他还记得,他曾和涟漪一起在这藏书阁阁顶看星辰,原本还想同涟漪看日出,谁知涟漪睡的沉沉,他便没有唤醒她,而是一人观赏那震撼人心的日出。 后来经历墨府之变,他搂着涟漪在京城郊外一同看日出,那时他说:“阿涟,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着,要陪心上人一起看朝阳,一同观赏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与天地相比,我们确实太渺小了,我便会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这辈子,只怕没机会再和涟漪一同看日落日出了…… 容璧坐到天窗下,然后举起自己白皙修长的手,看着那干净的指节发呆,很小的时候,他便会想,命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当初一心以为只要有能力,人定能胜天,可如今,他才明白,人的渺小。 “容璧。”赤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容璧转头看向赤潋,赤潋面无血色,一看便是大病初愈,他缓缓向容璧走来,然后坐在容璧身边说:“我都知道了。” “你怪我吗?”容璧问。 “我明白你走之前问我的问题了,如今的回答依旧,不怪你,怪我自己。” 赤潋抓着容璧的手,颤声说:“怪我自己,无能为力保护阿涟,也无能为力做出决定,偏偏要你亲口放弃阿涟。” 藏书阁内寂静无声,绫罗在空中交缠,终年遗忘在尘封角落的书籍,记录了多少错过? 容璧沉默,赤潋继续说:“容璧,我会与涟漪说,是我做的决定。” “不必。”容璧摇头说,“若是你,阿涟只怕更伤心,何况,此刻你也不好受。” 赤潋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窗外的星辰,道:“最委屈的是阿涟。” 容璧突然觉得心口绞痛,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赤潋扶着容璧问:“你受伤了?” 容璧捂着胸口面目狰狞,赤潋刚想喊人时,容璧却摆手,虚弱的说:“我并未受伤。” “那你怎么突然这样?”赤潋不放心,掀开容璧的衣襟查看,只见容璧心口只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伤疤,赤潋不记得容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逼问,“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心绞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容璧已经安然无恙,他坐正说:“两年前护送涟漪第一次离京的时候,为保护阿涟中的箭伤。” “与脸上这道十字伤疤一起伤的吗?”赤潋视线落在容璧的脸颊,看着那白璧微瑕的伤痕,无声叹息。 容璧点头,拍拍赤潋的肩膀,问:“陪我喝酒吗?” “好。”赤潋说完,便有宫女急匆匆跑进来说:“皇上,公主回京了!” 容璧和赤潋相视一眼,赤潋率先说:“我去见阿涟,朕命令你留在这里。” 容璧也不知怎么面对涟漪,一时心乱如麻,低头说:“臣遵旨。” 赤潋快步向宫外走去,边走边问:“公主现在在何处?可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公主在京城城门处便被安乐侯给截住,马车直接进了梁府,应该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赤潋点头,不知梁子尘会怎么与涟漪解释这一系列可笑的事情,还是去前去听听为好。 而此刻坐在梁府花园的涟漪越来越焦躁不安,总觉得京城的气氛古怪,就连梁子尘都变得欲言又止,涟漪没心思再猜,质问梁子尘:“梁子尘,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子尘的双手捂在眼上,他顾左右而言他,反问道:“我看得到你们的未来,却还是不能改变半点,更何况自己的?” “你想改变什么?”涟漪拉住梁子尘的手腕,逼迫他把手放下,“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很早就与你说过了。”梁子尘放下双手,却又转移话题说,“修竹把甄哥与墨歌的命运交换,我偏偏要扭转回来,把甄哥送回本属于她的位置后,我原以为我能够改变命运,甚至掌控命运,可谁知那本就是属于她的命,并非我改变。” 此话费解,涟漪并不是很明白,梁子尘又说:“很早之前,我就厌恶被注定的人生,厌恶我们梁家的女子必须嫁给皇室,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家族,献出自己的青春献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的孩子又要重复与她一样的命运。” “凭什么要用家族名誉天下大义为由来挟制她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应该由自己掌控不是吗?牺牲自己,不过是为了成全昏庸的帝王,成全无能的丈夫,成全自己可笑的忠义!” 涟漪被梁子尘绕的云里雾里,只听明白了梁家姑娘的事情,自古女子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曾经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可如今却隐隐替她们遗憾。 梁子尘盯着涟漪看,想要从涟漪脸上看出什么,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既没有愤怒不平也没有哀叹怜惜,不知,她究竟是没听懂还是对联姻和亲无所谓。 终于,梁子尘问道:“公主,若陈国百姓的性命,需要用你的未来交换,你可愿意牺牲自己?” 涟漪惊异梁子尘的问题,心中越发狐疑,但还是快速回答说:“两年前,梁太后曾问我,作为公主,我有我应当承担的义务与命运,她问我恨不恨。” “你怎么回答的?” 涟漪盯着梁子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当年的话:“享受了家族给的保护,那就要维护它;享受了国家的供养,那就要奉献,我既然是陈国公主,百姓供我养我,若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要奉献!” 梁子尘毫不吃惊涟漪的回答,因为自古多少女子自愿牺牲以换取家人或者是国人的安全,受到深宫教育的涟漪,最最恪尽职守的涟漪,如何会说出拒绝的话? “涟漪公主,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梁子尘说完便转头对捣药说,“捣药,送客。” 涟漪的神情有些恍惚,等清醒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到宫门了,捣药掀开车帘说:“公主,皇宫到了,侯爷叫您去藏书阁,那里有您想见的人。” 涟漪又恍惚点头,捣药见状,便要宫女领着涟漪去藏书阁,涟漪步子凌乱轻飘,踏在地上就如踏在棉絮上一般不安心,脑子涨涨的,藏书阁,藏书阁,藏书阁……那里究竟有谁? 等到了藏书阁之后,见到熟悉的场景,尘封往事涌出,涟漪的大脑立刻清晰了起来,是容璧,容璧不开心的时候,便会来藏书阁! 涟漪立刻撇下身后宫女,独自一人奔上了阁楼,阁楼上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一样,就连那个人也一样,静静坐在天窗下,孑然一身,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头,左眼下的十字伤痕也没有变,只是那双原本清明的眼变得暗淡,嘴角也不再似笑非笑。 涟漪猛的冲到容璧怀中,紧紧抱着容璧,颤声说:“容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璧的身体僵硬,原本想搂住涟漪的双手停在空中,缓缓合掌,握成拳头,然后放落在身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容与仙逝 感受到容璧的僵硬,迟迟也不回答,涟漪抬头盯着容璧的眼睛问:“容璧,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容璧别开头不看涟漪的眼睛,然后闭上眼,轻轻说:“阿涟,对不起。” “对不起?”涟漪强笑说,“难不成你也和赤喾一样,要告诉我,经此一别,你也爱上了别人?” 记忆苏醒,容璧记得,赤喾一从剑阁城回来,涟漪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他,两人见面之后,赤喾离开许久也不见涟漪出来,容璧便知道,阿涟她是知道真相了。 他有些担心涟漪,于是进去找她,只见光线从窗口的缝隙处斜斜射在涟漪面前的地上,空气中的灰尘看得一清二楚,涟漪眼中闪着泪花,他拉起她,她却一把推开,然后猛推开窗户,刺眼的光亮让容璧闭上眼,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 那时的他,不懂涟漪为何会那般悲伤,于是问:“何苦?” 而今,他却不能对自己说出这句何苦了。 “容璧!你说啊!”涟漪陷入未知的恐慌中,但她却只能抓着眼前人不放,祈求从他口里得到否定的答应。 容璧静静看着涟漪,明明只有咫尺距离,却觉隔着天涯,他不能再给自己和涟漪希望了,应当断立断,权当他薄情! 容璧推开涟漪,启齿道出难言之语:“涟漪,猃狁王求娶你,我同意了。” 尘埃落地,花开无果,涟漪只觉得一阵恍惚,心中揣测之事被确定,她摇头自嘲说:“怎么可能呢?陛犴怎么会想娶我,哥哥也不会答应的。” “我强迫皇上答应了。”容璧的声音无喜无悲,“猃狁人已经在路上,用万里红妆迎娶你。” 涟漪只觉受到当头棒喝,容璧竟然亲手把自己推给别人!可笑她一直痴望嫁给他!就如当年痴念嫁给赤喾一样,最后都被狠狠抛弃,不留半点情面! 不肯回忆的过去被揭开,涟漪脑中纷扰的都是令人绝望的过去,好不容易放下赤喾,收拾收拾破碎的心,珍重交给容璧,希望他妥善保管,却还是被他碾成尘埃。 她不是前世那颗顽石,而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天雷劈打、抽筋去骨,统统都比不过此刻心中之痛,钻心的疼痛让涟漪十分暴躁,她想要缓解,想要发泄,于是从袖中拿出容璧给她的刀片,抵在心口,想要把心挖出来,这样就不疼了。 容璧立刻抓住涟漪的手腕,不让涟漪伤着自己,涟漪却猛的把刀扎进容璧的心口,不偏不倚,正中陈年的伤口,容璧只觉心口绞痛,就如被万剑穿心一般,令人晕厥。 涟漪呆呆愣愣的看着温热的鲜血从自己的指缝流出,暴躁的心立刻安静了下来,恢复死一样的沉寂。 容璧见涟漪恢复了平静,忍痛扬起嘴角,然后握着涟漪的手用力,冰冷的刀锋刺进心口,所有疼痛汇聚一点,再也感受不到悲伤。 黏腥的鲜血染满手掌,涟漪猛的抽出自己的手,刀片叮当一声跌落在地,而容璧也颓然跌倒在地,失去意识。 涟漪泪如雨下,失了仪态大喊:“容璧!” 原本贵如油的春雨如倾盆落下,和赤潋一同赶到藏书阁的梁子尘没有被眼前的惨状震撼,沉默地替容璧止血包扎,不时看瑟缩在一旁的涟漪。 确认容璧不会身亡,赤潋便把失魂落魄的涟漪带回青梁殿,要甄哥好好照料,然后又去藏书阁了解容璧的状况。 听到消息的含英和如意也一起来到青梁殿照看涟漪,只见涟漪坐在窗前,倾世容颜一夕憔悴,他们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容璧不是要娶涟漪吗?涟漪怎么会刺杀容璧呢? 含英不敢问涟漪,也要求如意不要多问,只默默地照顾涟漪,甄哥也抱着赤耀来找涟漪,涟漪见到赤潋才会有些许反应,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呆滞。 时间很快就到了原本是容璧和涟漪婚期的元宵,百姓依旧如往常一般庆贺,本该最热闹的皇宫却异常清冷,因为人人都知道涟漪公主将要和亲远嫁猃狁了,怎么敢流露出一丝欢愉的表情。 而容与也在这一晚安然仙逝,来去不留半点痕迹。 容璧重伤未愈,却坚持一手操办容与的丧礼,而风波中心人物涟漪公主也终于露面,一身白色丧服出现在容与的丧礼上,面容憔悴,与容璧并排跪在容与的棺前,两人没有言语和眼神的交流,但每次磕头都异常统一,声声落在两人心中,幻想着,这便是拜天地高堂。 丧礼结束人烟尽散,曾经钟鸣鼎食的容府如今只剩容璧一人,冷风穿堂、倍感冷清,涟漪独自留下,把容璧亲手系在自己脖上的传家玉解下,放在掌心说:“这是给你未来妻子的,我还给你。” 记忆回溯,容璧记得,那是去年涟漪生日时,他送给涟漪的,那时候的他们,被墨皇后追杀,他们躲在发现《青梁悬想》的那个村子里,相依为命,他许诺说要娶涟漪,如今却是食言了。 见容璧许久没有动作,涟漪便把玉放在桌上,继续说:“容璧,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阿涟把玉还给自己了,她真的不再属于自己了……容璧恍惚想,完全没有听到涟漪的话。 “能不能,送我去和亲?” 听到和亲,容璧这才回神,眼睛焦距落在涟漪脸上,问:“什么?” 涟漪见容璧也魂不守舍,于是再次重复说:“我愿意去和亲,但我希望你送我去和亲,至少,送我到泌水城。” “好。”容璧早就有送亲的打算,却怕涟漪拒绝,既然涟漪主动要求,他如何会拒绝,立刻一口应诺下来。 涟漪见容璧答应了,便转身离开,容璧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挽留,可理智却让他放下手,静静看着涟漪离去,只留余香缕缕。 应问何人,既然无缘又何苦相逢?铸成如今相思错,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倾尽心血?使我如此烦恼愁绝? 烈酒强入肚,却冲不淡半点愁怨,长夜难眠时,却又传来邻人悲凄的笛声,但愿那笛音早早止歇,不要因凄凉使得长笛迸裂。 易水寒抱着世子站在容府萧墙旁,看着满园的祭幛、挽联和杵在棺材前的孤寂人影,本是想笑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那孤寂人影的脸很熟悉。 那张脸还很稚嫩,白皙的脸上却写满了怨毒,额上因磕头而结的痂还未脱落又添新伤,易水寒想起了,那是磕头也求不来银钱为家人埋葬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落寞如容璧现在这个样子吧,却比此刻的容璧更加怨恨。 易水寒狠狠摇头,眼前的人很快便变回容璧,容璧的额上也有磕头渗出的血迹,却远远比不得曾经的自己,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耻辱。 易水寒冷哼一声,总有一天,他会叫曾经伤害了他易府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就如今日他容府! 如今的容璧,和自己又有什么两样?自己只剩侄子赤泌,容璧他也只剩一个侄子了,还是他易水寒救回来的! 世子突然哭嚎了起来,容璧终于发现了观察他许久的易水寒,看着易水寒怀中的孩子,容璧便想起容钰和墨契命丧黄泉的事实,一时又陷入茫然悲伤中。 易水寒见容璧发现了自己,便不再拖延,把容钰放进襁褓中的血书丢到容璧面前,笑着说:“丞相,你不想要好好照顾你妹妹的孩子吗?” 容璧这才又回过神,弯腰拾起那封血书,上上下下看了十几遍,确认是容钰的字迹后问:“易水寒,你有什么要求?若容璧力所能及,容璧定有求必应。” “对旁人是难事,但对丞相大人,便是小事一桩。”易水寒低头看着世子说,“丞相想要照顾唯一亲人的心我懂,那丞相可否理解我想陪伴唯一亲人的心?” 容璧的神经一紧,立刻清醒了许多,易水寒唯一的亲人只剩清河王赤泌了,他是想要留在京城陪伴赤泌? “不知丞相可否替在下向皇上求情,求皇上允许在下带着清河王去他的封地泌水城,毕竟,清河王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京城,终有一日要回到封地的,而我又是他的叔叔,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希望留在泌水城辅佐他。” 竟然不是想留在京城?容璧打量易水寒,当初涟漪执意要易水寒留在剑阁城,而今剑阁城毁了,易水寒想要留在泌水城,便由着他去吧,让他带着赤泌走,也可以让赤耀的位置安稳些。 容璧于是点头说:“我答应你,那么,你愿不愿意信我,先把世子给我?” “易水寒自然相信丞相一诺。”易水寒状似无意说,“传闻丞相千金一诺,从未失言过呢。” 终究,还是失信于阿涟了,容璧眼神暗淡下去,然后接过易水寒怀中的孩子,看着怀中小小的婴儿,喃喃道:“一一,你的名字便叫墨寻吧,墨寻那虚无缥缈之人,好好把握眼前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永恒无望 梁府药园内,明明七八月才会开的桔梗花却在二月底开了,梁子尘看着满园的桔梗花,忽记起他曾把写着六月雪和穿心莲的河灯推到容璧面前,而这桔梗,却迟迟没有送出。 桔梗,代表幸福再度降临,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 想到这里,梁子尘脱口而出:“桔梗,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安乐侯好兴致。”易水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水寒贸然前来,打扰您了。” 梁子尘转动轮椅,面朝易水寒说:“你是来带走赤泌的?” “正是,在下是来接回清河王赤泌的。”易水寒点头,目光定在从远处走来抱着赤泌的捣药。 梁子尘伸手,从捣药手中接过赤泌,低头看着赤泌乌黑的眼睛,温柔道:“这个孩子,虽说不够得我心意,却是我侄儿赤喾拜托我照顾的,你可能够替我照顾好他?” “安乐侯应该知晓,清河王是我易水寒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在下如何会刻薄于他?” 易水寒单膝跪地,双手捧在头顶,低头说:“望安乐侯成全易水寒渴求亲人的心。” 梁子尘点头说:“答应你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易水寒听后眉头一皱,心知这梁子尘最是难缠,也不知他想要自己做什么,正犹疑时,梁子尘便先开口了,说:“每年至少送赤泌回来一次,若我什么时候想见赤泌了,你也要乖乖把他送回来。” 若你日日要见赤泌怎么办?想至此,易水寒自然没那么轻易就肯答应,于是迟迟不回答。 “你要赤泌的目的,我虽说并不能完全看透,却也能够猜到七七八八。” 易水寒惊异抬头,便见梁子尘把孩子放在自己高举的双手上,挡住了他的视线,易水寒便收回双手,把赤泌搂在怀中。 梁子尘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赤泌的命途诡异,扰的我不得清静,你带走他吧,但我奉劝你一句,此子不是你可以掌控摆布的,你若想利用他,便要做好受到反噬的准备。” 易水寒眯眼,心思转了又转,然后笑着说:“多谢安乐侯关怀,易水寒自有计较。” 易水寒说完便站起来,抱着赤泌头也不回的走了,刚出药园,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身材曼妙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园外,易水寒知道她是梁子芥,在许多阴谋中穿针引线的梁子芥。 梁子芥听到背后脚步声,缓缓转身笑看易水寒,易水寒不知梁子芥有何目的,只能以静制动,欠身道:“在下易水寒,久闻姑娘大名。” “我还没说我我的名字呢。”梁子芥掩嘴而笑,看着易水寒怀中的孩子道,“哥哥竟然没有为难你便把清河王给你了,可见大人不凡。” 是因为容璧早就与梁子尘商量好了,梁子尘才不会刻意为难自己,心中这样想着,易水寒嘴上却不解释,等着梁子芥说明来意。 梁子芥见易水寒迟迟不说话,只是笑,便知这易水寒果然如传闻中的不好招惹,和那容璧一般心思缜密多疑,梁子芥也不忸怩了,直言道:“易水寒,我知你并非池中之物,当初赤喾的计划里,我们各自出力,应该知道互相实力,而今赤喾半途而废,我想,你也不甘心,对吗?” 易水寒依旧笑,开口道:“一个也字,在下便懂了。” “我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说话。”梁子芥和易水寒相视而笑,暗中达成盟约,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不再多一言,易水寒抱着赤泌与梁子芥擦肩而过,一切尽在不言中,梁子芥勾唇微微偏头看易水寒离去的背影,然后进了梁子尘的药园。 易水寒抱着赤泌一路向北,出了城门来到城郊处的山脚,山峦直插云霄,山顶荒无一物,风水奇差,并非安葬之处,可当年的易水寒,迫不得已只能选择此地。 “去见见你的父母吧,他们的骨灰都葬在上面。”易水寒想到先皇身首异处,身体还被烧成灰洒在了他们易家陵墓,就觉得畅快! 赤泌却始终闭着眼没有反应,易水寒便拍了拍赤泌,赤泌于是睁开眼睛看着他,黝黑的眼珠直直倒映出易水寒的脸,易水寒突然心生厌恶,于是用手捂住了赤泌的眼睛,不让赤泌再看自己。 被捂住眼睛的赤泌也不哭闹,任由易水寒摆布,山间阴风肆虐,似乎又回到了寒苦的边境,沿路荒草丛生,不见一活物,越往上走,就连荒草都渐渐少了,露出贫瘠的土地,如将死之人。 顶着邪风,易水寒终于来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一个老人坐在路旁,见有人来,抬眸看了易水寒一眼,低声问:“是少爷吗?” 易水寒点头,跪在老人面前说:“是,忠伯,我是不语。” “少爷变了许多。”老人的视线又转移到易水寒怀中的赤泌,问,“这是小少爷吗?” 易水寒摇头,说:“这是姐姐的孩子,叫赤泌。” “姓赤,可见小姐是嫁入皇室中人了。”老人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土堆说,“小姐的骨灰葬在那里。” 易水寒点头,然后抱着赤泌跪在易潇潇没有墓碑的坟前说:“姐姐,再委屈你们在这里呆上一阵子,给我十年,只要十年的时间,我定会让你们搬到王侯将相的墓地里,那些曾经害过你们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易水寒又把赤泌捧到墓前说:“这个孩子,是姐姐你留给我的筹码,我定会好好保管,绝不让姐姐你失望!” 邪风刮过,甚少哭泣的赤泌嗷嗷大哭了起来,老人扶着拐杖走到易水寒背后,一边咳一边说:“少爷,有小鬼出来闹了,若不想吓着孩子,你该走了。” 易水寒对着易潇潇磕了三个头,然后抱着赤泌站起来说:“忠伯,多谢你这些年照顾易家人,不语,这便走了。” “走吧,走吧。”忠伯摆手示意易水寒快些离开,“若不是死了,就别再来了。” 易水寒咬牙,转身离去,赤泌的哭声这才渐渐小了,到了山脚下,易水寒再次转头看山顶,只见山顶愁云密布,山峰似有颓倒之势,亦如当年的易府如山崩塌,无力挽回。 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越是站在顶端,能够摆布他的人就越少,所以他要不断的向上爬,直到巅峰! 易水寒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背着赤泌向泌水城奔去,而泌水城也受到消息,清河王赤泌要来到他的封地泌水城了,而易水寒也会留在泌水城替未成年的清河王守护泌水城。 因剑阁城之变而人心惴惴的泌水城百姓立刻松了口气,易水寒的威名远播,多少猃狁不惧镇远侯却害怕易水寒,若有易水寒坐镇,猃狁把主意打到泌水城的可能性也会小上许多。 而猃狁迎亲的队伍也快到京城,京城人人三缄其口,不敢提半句涟漪公主将要和亲的事情,生怕惹的上面的人不快。 未央宫中,梁太后默默地替涟漪梳理及膝的长发,看着镜中涟漪憔悴的容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张口道:“阿涟,哀家不同意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太后。”涟漪握住梁太后的手,把脸贴在梁太后的掌心上,喃喃道,“太后,你曾感慨过自己的命运,梁府的女子注定要嫁入皇室,重复碌碌一生,你却说你不恨这样的命运。” “是,哀家是这样说过。”梁太后无力叹息,“哀家明白你想说的了。” 涟漪轻轻靠在梁太后的臂弯里,缓缓闭上双眼,纷乱的回忆如飓风袭卷,每一个画面都匆匆一眼,还来不及留恋,便有悲剧上演,心坠入深渊,曾经甜蜜不过云烟。 所有荒唐誓言,只能留至下辈子了结。 不日,猃狁人便带着厚厚的聘礼来到京城,而陈国皇帝也准备了十里红妆送嫁涟漪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涟漪公主坐上雕刻精致的红色步辇。 容璧站在步辇旁,一袭青衣更显脸色苍白,赤潋走到容璧身边问:“你的伤可好了?” 容璧摇头说:“并无大碍,劳皇上挂心了。” 赤潋也只能叹息数声,然后走到未央宫外,等着涟漪出来。 很快,未央宫的殿门打开,梁太后拉着涟漪的手来到众人面前,只见涟漪身着大红嫁衣,低着头,额上的流苏垂落,挡住大部分脸庞。 赤潋接过涟漪的手,领着涟漪一步步走向步辇,站在步辇一旁的容璧不由产生错觉,赤潋这是拉着涟漪走向自己,阿涟,是要嫁给自己。 终于,赤潋领着涟漪来到步辇旁,宫女们拉开帷幔,等着涟漪上去,赤潋便放开了涟漪的手,让涟漪自己走上步辇。 松手瞬间,涟漪一个不稳向一旁栽去,容璧手疾眼快抓住涟漪的手防止她摔倒在地,涟漪也紧紧拽着容璧的手,就如浮萍缠住最后的岩石,不肯随水流一般紧拽容璧的手。 这一瞬间,时间被放大无数倍,容璧只觉得有无数念头在心里闪过,除了穿着大红色喜服的涟漪,天地都变虚幻,一刻,天荒地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美人何轻 熟悉的掌温,熟悉的薄茧,涟漪想着,然后主动松手,容璧却不许涟漪放手,紧拽着涟漪的手说:“臣扶公主上步辇。” 涟漪顺从的让容府扶着自己上步辇,确定自己坐稳后,容璧才肯松手,帷幔也全部放下,阻挡周围垂涎的视线。 步辇升起,稳稳向京城外移去,所有人都站在红毯两旁,注视着涟漪公主远嫁的背影,公主的脊柱很直,倔犟的强硬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压弯她,只是那头埋的很低,露出颈后白皙的肌肤,在大红色的礼服映衬下,更显娇嫩。 而容丞相守护在步辇一旁,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袭青衣配上虚浮的步伐如神仙下凡,旁人都成了背景,只为衬托他们二人而已。 送亲路上风和日丽,九转颠簸使人憔悴,风尘扑面却不敢停,忽呛出泪,沏开满目的尘垢。 含英和如意都被涟漪留在了青梁殿,因皇宫内人人都三缄其口,青梁殿的更是不敢放肆,所以如意至今还不知道涟漪究竟怎么了,但含英却渐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涟漪没有嫁给容璧,而是嫁给猃狁王了。 发觉真相的含英跪在甄哥面前,哀求道:“娘娘,求您把我送到公主哪儿吧,公主她远嫁到猃狁,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我想去陪公主!” 甄哥眉头紧锁,涟漪走之前特地嘱托她好好照顾含英,阿涟没有带走含英,就是不希望含英与自己一同受苦,于是摇头说:“含英,阿涟拜托我给你找户好人家,你可有中意对象?” 含英磕头说:“奴婢不敢劳皇后娘娘挂心,谢娘娘。” 甄哥走到含英跟前,扶着她的臂膀让她起来,叹息说:“含英,阿涟与我说过,你一直仰慕容璧,若你想,我便可以认你做妹妹,让你有资格嫁给容璧。” 听到这里,含英的身体立刻僵硬了,竟然放肆的抬头直视甄哥,甄哥见含英有如此反应,只当她是真想嫁给容璧,于是说:“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妹妹,我想办法让容璧接受你,至于是妻是妾,就看你自己了。” 含英不知此刻是喜是悲,喜的是她竟然有希望嫁给容璧,悲的是,这种好事,竟然是用涟漪的幸福换取的,一时间,含英都处于恍惚状态,就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也不清楚。 正在屋内偷吃山珍海味的如意见含英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不解问:“含英,你饿晕了?” 含英摇头,坐在桌旁看着闪烁的烛火发呆,如意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旁边,好奇问:“那你见到阿涟了吗?至从你们上次离京把我丢在这里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阿涟了。” 含英不想说出那个残酷的真相,涟漪既然刻意隐瞒他们,自然有她的理由,如意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好歹他还可以继续开怀的吃吃喝喝。 含英于是说:“你放心吧,公主是和容璧公子周游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如意点点头,笑着说:“既然阿涟不在,那我就回去看看公子吧。” “修竹?”含英忽然想起了高深莫测的修竹,若修竹知道公主要嫁给猃狁王,一定不会答应的吧!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如意奇怪的看着含英的脸不断变换,从沮丧变成若有所思最后到欣喜若狂,怪道:“含英,你怎么了?” 含英抓着如意油腻的手焦急说:“如意,你赶快去找你的公子,告诉你家公子,公主马上就要嫁给猃狁王了!” “阿涟不是嫁给容璧了吗?”如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焦急地含英说,“你刚刚还说他们去周游了。” 含英急的不知该怎么解释,不断摇头说:“公主没有嫁给容公子,她已经在和亲的路上了,很快便要嫁给猃狁王陛犴了!” “陛犴!”如意一听到陛犴便明白了,陛犴竟然敢打阿涟的主意,简直是活腻了! 如意拍桌而起,叉着腰大声道:“含英,你别慌,我这就去找公子!那陛犴命不久矣!” 含英欣喜点头,刚想催促如意快走,便见如意合掌捏决瞬间消失了,含英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如意刚刚站着的位置,再揉了揉眼睛,确定如意不见了,心底惊涛拍岸,接连的刺激让含英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回到妖界如意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当着含英的面施法回妖界,含英定会被吓着,也不知以后要怎么和她解释。 不过现在该想的是要赶快找到公子,告诉他阿涟马上就要嫁给陛犴了! 如意先是来到篁竹林内的灵池,没有看见修竹,如意又来到修竹寝殿,也没有看到修竹,如意想了想,又来到南崖,还是没有见到修竹,就连颜渊也不在,如意这才慌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慕渊所管辖的北月之地。 北月中充满了漂浮在空中的妖力,又因妖界昏暗,所以这些妖力远看着像是月夜里无数飞舞的萤火虫,所以北月之地算是天地奇观之一,但因有有慕渊守护,很少有妖能够闯入。 如意来到北月,终于见到一个熟悉之人,慕渊,她正坐在北月之地中央饮酒,闻其酒香,应当是珍贵的醉月酒。 如意立刻跑到慕渊身旁,摇着慕渊的肩膀说:“北月!北月!公子在哪儿?” 慕渊被如意摇的烦,把如意甩到一边说:“被妖皇关押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被关押起来了!”如意吃惊,“为什么会被关押!公子那么好!妖皇他凭什么关押我公子!” 慕渊没颜渊那么有耐心好脾气,被如意吵的烦,一个噤声决施过去,如意立刻安静了,慕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妖皇算出,涟漪是太子的劫难,便要求太子立刻停止为涟漪铸妖身的计划,可太子却执意不肯,妖皇便要强行毁掉赤莲,太子也强行突破妖皇给他下的灵力禁制,两人大打出手,闹的妖界不得安生。 “奈何太子因浇灌赤莲而妖力虚弱,所以被妖皇制服,再次封印全部灵力,想要毁掉赤莲时却发现,赤莲与太子骨血相融生生相息,若是毁掉了赤莲,太子也将命丧黄泉,妖皇无奈,只能把太子关押起来,不让他有铸妖身的可能。” 如意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慕渊,双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慕渊赶快把哑决解开,慕渊见如意手舞足蹈的,便白眼道:“你激动什么,难不成你有法子救太子不成?” 如意点头,慕渊便解开法术,如意立即说:“找妖后!妖后一定会帮公子的!” 慕渊喝一口酒,又白了如意一眼说:“颜渊早就去找妖后了,因为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能够救太子。”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稍稍松一口气,但是妖界的时间和人间的时间不一样,在妖界呆上一天,在人间就有一个月了,若太子晚一日出来,那阿涟不就完蛋了! 如意于是又拉着慕渊问:“颜渊去了多久啊?妖后还有多久才会到?” 慕渊喝了一口酒才说:“应该快了,因为太子只要出事,妖后就一定会感应到的,可能不等颜渊找到她,她就已经赶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渊话音刚落,妖后便来到了两人面前,皱眉问:“竹儿怎么了?妖皇呢?” 慕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妖后听后紧锁眉头叹息数声,再沉思片刻后说:“我感受到竹儿的大致方位了,你们随我来。” 如意和慕渊立即紧紧跟随,只见妖后一路急行到了陛犴管辖的西域,这里的妖最为密集,也最是混乱,妖的实力层次不齐,气息也交织复杂,最难找人。 看出妖皇有意防备她,妖后怒火直烧,怒斥说:“陛犴是怎么管的,西域竟如此混乱不堪!叫他不必回来了!生生世世做他的人吧!” 慕渊想了想,说:“妖后,我有法子找到太子,你等我。”慕渊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如意只得焦急等待,只希望人间的时间走的慢一些,再等等公子。 而人间此时已经到了纷飞三月,一路奔波不停的送亲队伍终于到了泌水城,涟漪公主下令在此整顿一晚,明日再启程,也好有时间通知在剑阁城的陛犴准备婚礼。 容璧看着熟悉的泌水城,回忆一幕幕回放,还未留恋便被猝不及防的钻心之疼给打破,容璧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冷汗淋淋滴落,有人发现了容璧的异样,立刻去找郎中并且通告涟漪。 涟漪提着裙摆小跑至容璧面前,只见容璧蜷缩在地,双手紧紧拽着胸口的衣襟,白皙的脸上竟有青筋爆出,狼狈至极,涟漪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痛不欲生的容璧。 有郎中急匆匆赶来,蹲在容璧身旁想要察看容璧的胸口,容璧却睁开血红的眼睛大吼一声“滚”,把郎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向后爬,容璧又缓缓把眼珠转向涟漪,看见涟漪的那一刻,心脏剧烈收缩,疼痛如倒海一般袭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容璧勾着唇,唇无血色,用经年不变的笑容对涟漪说:“阿涟,我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与其虚耗 这样的笑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涟漪沉默,放下提在手上的裙摆,然后缓缓走到容璧身旁蹲下,亲自扶起容璧说:“既然无碍,可否陪我逛一逛泌水城,我还记得,那时我们一起在这儿逛庙会。” “是。”容璧点头,远望泌水河尽头,苦笑说,“我也记得,每一幕,我都没有忘,从此以后,更不敢忘。” 涟漪低垂下眼睛,正欲离开时,迎亲的猃狁人却拦着说:“王后,您穿着喜服,怎么可以随意走动?” 涟漪轻轻摆手,疲惫说:“猃狁王为我准备了喜服,明日换上那身便是了,你们不必担心。” 猃狁人也稍稍了解过他们的未来王后,知道涟漪是个固执的人,便不再阻拦,只是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切行动。 涟漪与容璧并肩走着,毫不在意泌水城百姓投来的目光,她摸着衣袖上精致的花纹,笑着说:“容璧,这件喜服,我原是想穿给你看的。” 容璧呼吸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听涟漪说话,独自咽下心事明晦。 涟漪小声说:“你的那件,连同你送我的一切,我都留在公主府了。” “今晚我为你做一把油纸伞,你可愿收下?”容璧脱口而出,说完便直直盯着涟漪,等着涟漪答复。 涟漪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任何焦距,摇头说:“不必了,油纸伞是祝福新婚夫妇早日有子,我倒希望我这辈子绝后。” 容璧万万没想到涟漪竟然会这样拒绝,只能继续沉默,沿着泌水河岸向前走,元宵时挂上的灯笼垂纱还未摘下,河上停了几艘画船,这让容璧又想起了他曾和涟漪一同上船,来到那抱柱桥下,他趁涟漪不注意,强行按下涟漪的手,与自己定下契约。 涟漪似乎也想起那段往事,转头笑着问容璧:“再一同看看那抱柱桥可好?” “好。”容璧毫不犹疑,扶着涟漪上了船,船夫一边划船一边盯着涟漪的脸看,涟漪也不生气,任由船夫打量,还笑着与船夫说:“师傅,小心翻船。” 船夫这才不好意思的看向前方水面,许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您可是涟漪公主?” “是。”涟漪不否认。 船夫又盯着容璧左眼下的十字伤痕问:“您可是容丞相?” “是。”容璧也点头,伸手去摸那摸不到却始终退不掉的伤痕。 船夫确定他们的身份之后不断摇头叹息,话说到嘴边最后还是选择咽下去,化成声声叹息,涟漪知道他在感叹什么,也不说破,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抱柱桥,桥下不如上回见到的那么多人,但也不少。 船夫摇着船渐渐靠近抱柱桥下,众人见到身着大红喜服的涟漪之后都停止了动作,只盯着涟漪看,偶尔窃窃私语几句,容璧见了便走到涟漪面前,挡住所有炙热视线。 涟漪却独自走到船头,对船夫说:“师傅,在抱柱桥下停一停。” “好嘞。”船夫撑着竹竿让船头靠近桥柱,众人知道涟漪目的,于是纷纷散开,留给涟漪位置,让他们的画船移动的更加顺利。 很快,站在船头的涟漪再次看清那些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涟漪这次没有伸手去摸,而是拿出容璧给她的刀片,在桥柱上一刀一划刻着什么,容璧走近,也从袖中拿出刀片在柱上刻画,引得众人翘首。 一刀一划都述尽了难言的情愫,容璧先刻完,转头去看涟漪,只见涟漪眼神认真目不转睛,似乎正在虔诚的祈求,祈求自己说刻画的定会成真。 容璧看向柱上的刀痕,两个简单的字,却费尽涟漪全部气力。 终于刻完,涟漪看着壁上清晰的二字笑着说:“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太平”二字,让容璧说不出的苦涩,为了陈国的太平,涟漪便要牺牲自己,她却半点不怨,甚至至今还在祈求太平! “师傅,继续向前吧。”涟漪收了刀片,没有看容璧刻的是什么就进了船舱,容璧便跟着进去,留众人好奇万分凑上前去看,两人究竟刻了什么。 只见黑漆漆的桥柱上刻着大大的“太平”二字,两字刻的比较浅,一看便是力小的涟漪公主刻的,而另一边是字体较小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入壁三分露出灰白色,应当是容璧刻的,上面写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家都知道容丞相喜欢涟漪公主,奈何造化弄人,涟漪公主竟要嫁给猃狁王,可惜了一对璧人,容丞相写这一句,也是希望别人不要像他和涟漪一样吧,但此情此景,众人只能报以叹息。 坐在船舱内的涟漪和容璧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涟漪先破死局,轻声道:“今天麻烦你陪我逛泌水城了。” 容璧沉默,摩挲着刀锋强迫自己清醒,涟漪又说:“容璧,明日我去剑阁城而你回京,就此别过,我希望你能过的好好的,娶一个不错的女子,就如你曾经想的那样,举案齐眉便可。” 容璧还是沉默,涟漪便抓住容璧的手不让他继续把玩刀片,谁知容璧的反应太大,削铁如泥的刀片割入指尖,滴落鲜红血液。 涟漪立刻撕下衣袖为容璧包扎,容璧看着近在咫尺的涟漪,她的眉头许久未展,此刻依旧是蹙着眉头,眼睛失了曾经的神采,虽说容貌未曾改变,却再无一见倾人心的魅惑感觉。 许是容璧的眼神太过炙热,涟漪包扎好之后便走出船舱,留容璧一人望着指尖红色的布匹发呆,这原是他与阿涟成亲的喜服。 那件喜服,他刚刚刻意观察过,比两年前涟漪嫁给赤喾时的还要精致,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合身,喜服做的大了些,一看便知涟漪瘦了多少,离元宵节不过七八日而已。 造化呵,多么弄人。 鲜血染湿了大红色的布料,容璧一点一点握紧拳头,满身的桎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自由,想要挣脱桎梏,可是他却不敢,因为那些桎梏也是他的牵绊也是他的挂念。 抛下一切洒脱逃离,失去的只会更多。 “丞相,前面就快到泌水河源头,该下船了。”船夫走进船舱提醒容璧,容璧点点头,把滴血的手指藏在衣袖下,跟着船夫一同出了船舱,再与涟漪一并下船。 庙宇外比不得上回庙会时那么热闹,虽说还是有人卖面具,但也只是小小的一角罢了,路上戴面具的人也只占一成,相较起来,此刻显得无比凄凉,容璧不由苦笑,果真是物是人非。 涟漪似乎也回想起了上次庙会时,于是目光总是游弋在路上戴面具的少男少女身上,容璧也看向他们脸上的面具,竟然有一个女子面上戴的是赤莲面具,与两年前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戴着竹子面具的男子,男子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 容璧不由想起修竹,若那时候,他没有使心机算计修竹,涟漪也会像那对夫妻一样,和和美美并且有一个孩子了吧。 涟漪也发现了那一家人,转头对容璧说:“容璧,那个赤莲面具,应当就是两年前庙会时你遇见的那个女子吧,真是有缘,说不定她就是你的命定良人,可惜错过了。” 容璧低垂下眼,不欲接话,涟漪继续笑着说:“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继续寻找,若是累了,找一个不错的姑娘举案齐眉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要举案齐眉!”容璧忽的抓住涟漪的手说,不等涟漪反应,容璧就拉着涟漪向泌水城源头跑,逆着人流,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似乎时间也在回溯,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 熟悉的掌温,熟悉的细茧,就连背影都一样,容璧拉着自己的手,在她身前披荆斩棘,在人海中杀出一条道,让旁人碰不到自己半分。 周围的人烟渐渐稀少,昏暗的月光洒在泌水河浅浅的湖面上,倒映出银色的波光,天空依旧没有一颗星辰,涟漪还记得,容璧用漫天的孔明灯代替了星辰。 “阿涟,我终于懂了,懂了叔叔为何会选择终身不娶,懂了你当初为何那般执念,我再也不能接受举案齐眉,可是,我却要亲手把你送到别人怀里……” 容璧一把抱住涟漪,涟漪仰着头,把下巴放在容璧的肩上,仰望着乌黑的夜空,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涟,我不要娶别人,那个位置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没人可以代替你!” 容璧渐渐变得歇斯底里,涟漪的眼神才渐渐出现波动,她轻轻拍着容璧的脊背,在容璧耳边笑着说:“容璧,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就如我一样,不管曾经多么执念难以忘记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释怀的。” 容璧紧紧搂着涟漪,不再如曾经那般虚抱着,而是如修竹那般,紧紧勒着,想要把怀中之人融入骨髓中,永远离不开自己才好。 “容璧,与其虚耗,不如忘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挡我者死 容璧沉默,用拥抱的力气代替千言万语,涟漪被勒的不太舒服,于是轻轻推着容璧说:“容璧,我累了,该回去了。” 等待了许久,似乎久到天荒地老,容璧才松开怀抱,牵着涟漪的手一路沉默回到了客栈。 快到客栈时涟漪便挣脱了容璧的手,容璧亦快速的把一个东西塞到涟漪手掌中,然后就离开了,涟漪不敢当着猃狁人的面打开看,只得藏在袖中,等独自回房后才敢拿出。 房内只点了一只红烛,涟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小小的香囊,不知是打开还是退还给容璧,正纠结中,便有人敲门说:“公主,丞相不知什么离开了,可要追回?” 走了吗?看样子这香囊是不能退还了,涟漪于是说:“不必了。”说完便打开香囊,只见里面有一块莹莹白玉,正是涟漪还给容璧的那块。 这块祖传的玉送与自己还有何用呢?涟漪哂笑,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把白玉收进香囊,再把香囊收入怀中,贴身收藏,感受白玉温润的温度,就如容璧的掌温,不冷不热十分舒适。 红烛滴下一地烛泪,涟漪望向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的五官明明比两年前更加妩媚了些,却因满目的疲惫尘埃而失了灵动,比赤喾逃婚后还要绝望,至少,那时候的她,还带着怨带着恨,而今却如死人一般失了所有情绪。 “容璧……”情人的姓名在唇间绵绕,都化作无声叹息。 涟漪记得,赤喾逃婚时,她掀开了自己的喜帕,容璧却替她拾起落地的喜帕盖在她的头上,替她遮住满目凄凉。 她原以为,容璧是会替自己掀开盖头的。 她原以为,她要为容璧脸上的十字伤痕负责,嫁给他的。 “我要是毁容了,你可要负责。”那时,容璧是这样笑谑的。 涟漪拿出刀片抵住自己的脸颊,在左眼下方,与容璧同一位置,缓缓割下一刀,鲜血顺着刀片滴落在桌面,与烛泪形成斑驳印记。 收了染血的刀片,涟漪看着铜镜,亲手为自己盖上喜帕,遮住绝望眼神。 烛泪滴了又滴,烛火忽闪明亮一瞬,最后湮入无尽黑暗。 时间不待人,如意正在焦急的在西域走来走去,慕渊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团精元,如意正要问时,妖后和慕渊便一同发动妖力灌入那团精元,精元受到妖力浇灌变得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力量正拉扯着它。 如意这才明白,这团精元,应该是篁竹精元,修竹此刻妖力尽封,一定会想尽办法吸收周围的妖力,而这篁竹精元里蕴含的妖力最适合修竹,若再吸收了慕渊和妖后的妖力,更会受到修竹的吸引,从而找到修竹的位置。 如意便也施展自己浅薄的妖力灌入精元中,慕渊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可见妖力耗损多大,强弩之末时,颜渊刚好赶到,扶住慕渊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为篁竹精元灌入妖力。 精元的动静更大,不断地向一个地方扯动,慕渊喜上眉梢,立即道:“收手!” 另三人立刻收了手,精元嗖的一下便冲向西域深处,不等四人追上,西域深处便发出骇人的巨响,地面都震动了三分,随后便有一道白光冲入天际,不等众人细看,又有一道黑影来到白光旁边不断地缠斗。 四人中只有颜渊能够看清空中两人的动向,只听他分析说:“太子用那精元再次突破了妖力禁制,但妖力还是没有恢复,此刻正处于下风。” 如意立刻推着颜渊说:“你快去帮太子啊!”说完又推妖后说:“妖后你快去阻止啊。” 颜渊摇头说:“妖皇志在必得,设了结界,没人可以阻止他。” 慕渊靠在颜渊的臂膀上说:“等他们斗完,再阻止也不迟,那时候妖皇定疲惫不堪,我们先恢复妖力为是。” 如意觉得甚有道理,而妖后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东方,似乎那边有比修竹还要重要的事情。 如意也看向东方,便见到绵密的篁竹精元从篁竹林涌出,在天空形成一到异彩,快速的向修竹飞去,黑影立刻被白光给推开,近不了修竹身。 如意惊讶地张大嘴巴,只见白光围在修竹周围,争相涌入修竹体内,黑影无缝可插,只能收了法力落回地面,谄笑着对妖后说:“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杀了我儿是吗?”妖后黑着脸,一把推开挡着她视线的妖皇,紧紧注视着空中的修竹,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妖皇立刻拽着妖后的手解释说:“涟漪是他的生死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修竹。” 妖后依旧不理妖皇,只见篁竹精魄渐渐被修竹吸收,修竹也缓缓向地面降落,众人这才看清修竹的模样,他的手腕和脚踝还有未解开的玄铁铐,随着他的举动发出呤呤声响。 修竹足尖落地,披肩长发和白衣一起随风飞扬,绝世的容颜隐在凌乱的青丝下,似仙又似魔,双眼充血,满身杀意的看着妖皇说:“挡我者,死!” 如意被这样的修竹给吓着,瑟缩的躲在颜渊身后,妖皇被修竹弑父的话给激怒,走到修竹面前说:“本皇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只见修竹抬起右手做刺状,手铐发出叮当响声,无数妖力的指尖汇聚,妖皇见状心道不好,这逆子是真要杀他,立刻使出全部妖力防备,颜渊等人也看出端倪,看向妖后。 妖后立刻拉住修竹的手说:“竹儿,快住手,你父皇不会再拦着你了,没人敢拦着你。” 修竹却不理,无情的本性完全爆发,不顾妖后阻拦,扎眼便刺穿妖皇的胸膛,整个手掌都从背后穿出,手铐上染满了血迹,掌心里抓着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旁人都惊呆了,妖皇的妖力竟然抵御不住修竹一击,让其捏住了最最重要的妖心,若修竹用力一抓,妖心碎裂,妖皇定命丧黄泉! 妖后也吓着了,颤抖着说:“竹儿,他是你的父皇啊,你若杀了他,就连母后也一同杀了吧!” 修竹这才有了反应,转头看向妖后,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了些,妖后立刻抓紧时机安抚修竹说:“竹儿,你快把妖心放下,母后和父皇都不会阻止你为涟漪塑妖身,不会阻止!” 修竹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尽,不再疯魔,却还是没有放下妖心,而是看向妖皇,似乎要妖皇亲口说出不会阻止他的话,妖皇却不肯答应,咬着牙强撑着颤抖的身体。 在这样下去,妖皇定很难恢复,颜渊深深皱眉,问慕渊和如意:“你们可有法子让太子放下妖心?” 慕渊立刻推了推如意说:“你快去告诉太子,涟漪出差错了!” 如意这才想起回妖界的目的,也忘了害怕,冲到修竹面前说:“公子不好了!涟漪她要嫁给陛犴了!” 修竹的手猛的一顿,猩红又漫上眼睛,妖皇疼的求死不能,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如意,他那里是来救自己的,分明是想加速自己死!修竹要是猛的握拳怎么办! 如意被修竹看的害怕,抱着头不敢再看修竹,却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冷冷说:“饶你一命。” 众人立刻上前扶住重伤的妖皇,妖皇气的直打哆嗦,指着修竹离去的方向说:“逆子啊逆子!” 如意这才发现修竹不见了,想必是赶去人间阻止涟漪嫁给陛犴,希望来得及。 用最快速度赶到人间的修竹来不及解开手铐脚镣就出现在涟漪的婚房,满眼的红色,使修竹眼里的猩红更加明显,他压抑住杀气,看着端端正正坐在床沿的涟漪。 新房外欢笑声此起彼伏,房内却静的如万物都静止了,唯有烛火偶尔摇摆几下,落下朱红的泪滴。 修竹突然产生了幻觉,涟漪这是在等他,她将要嫁给他。 就算不是!又有谁可以阻止他想做的一切? 修竹捏了个决换了衣服,手铐脚镣也湮没成烟,一步步走向坐在床畔的涟漪。 涟漪低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透着喜帕看着红烛摇曳的地面,只见一人影移来,然后是一双赤色黑纹的长靴,用金丝勾出朵朵赤莲,让涟漪惊讶,陛犴竟然会在鞋上纹赤莲? 靴子出现在视线中便定在那里不动了,涟漪也不动,新房外依旧是热闹喧天,似要闹到天明。 终于,涟漪耐不住了,小声问:“夫君,可是醉了?” 对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反应,涟漪心中愈加狐疑,此人定不是陛犴,于是抬手想要想开喜帕,谁知刚触到喜帕时手腕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抓住,然后被那人拉进怀中。 隔着喜帕涟漪看不到此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与靴子一套的赤色黑纹金丝勾嵌莲花深衣,身上有若隐若现的竹香,体温也低于常人,涟漪立刻明白他是谁,修竹。 “修竹,你……”涟漪还未说完,盖头便被掀起,映入眼中的是修竹那张连涟漪都自叹不如的容颜,他紧紧盯着涟漪左眼下的刀伤,冷冷问:“为何?” 是问这刀伤是为何而来,还是问她为何会嫁给陛犴?亦或是两个都想知道,涟漪不知从何答起, 只默默地看着修竹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前去妖界 涟漪的笑太过虚假,修竹不愿看涟漪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于是捂住涟漪的眼睛说:“漪儿,我不希望你再这样笑,我想带你走。” “去哪儿?”涟漪的唇角上扬,似乎是在笑,修竹却觉得这笑容与容璧的笑容十分相似,皮笑肉不笑,不过是虚伪的面具罢了。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天涯海角都行。”修竹的手指拂过涟漪脸颊上的刀伤,涟漪便感觉伤口不再有疼痛感,带着丝丝凉意,看着修竹殷切的目光,涟漪有些不忍的别开了头,说:“不了,我就留在这儿,因为我不能舍下我的国家和责任。” “我会杀了陛犴的。”修竹在涟漪耳边咬牙切齿说,“从此以后,谁敢觊觎你,我就杀了谁。” 声音铿锵有力,没了平日的平静,涟漪靠在修竹怀中,听着修竹清晰而有力地心跳,她能感受到修竹正不断压抑着妖暴戾而嗜血的天性,也不知是什么刺激的修竹至此。 涟漪于是抚着修竹的背脊安抚他暴躁的心,轻声说:“多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等凡人却是不能的。” “能。”修竹松开涟漪,然后张开右手掌心,只见一朵骨瓷粉色的莲花在掌心熠熠生辉,涟漪好奇的伸手去碰,那朵莲花便如活了一般,向涟漪的指尖贴靠,用花瓣亲吻涟漪的手指。 涟漪觉得有趣,眼中终于出现波澜,仰头好奇问修竹:“这是什么?” 修竹见涟漪终于有了生气,欣喜不已,正欲说时,新房的门却啪的一下被撞开,陛犴身着大红喜服满身的酒气的靠在门上,眼神迷离的指着涟漪和修竹说:“怎么两个娘子?” 感受到修竹身上迸发的杀气,涟漪心道不好,刚想阻止修竹便把她掩在身后,了莲花反手向陛犴甩去一枝竹笛,陛犴的反应却快,直直向地上倒去,竹笛穿透门框,留下一个冒烟的洞。 躲过夺命竹笛之后陛犴缓缓撑地站起来,然后拍了拍衣襟,再抬头时已经不是刚刚那副放荡的样子了,而是红着眼狞笑说:“修竹,我等你许久。” “等死吗?”修竹冷冷道,“陛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陛犴拔出随身长剑,铮亮的银剑映出陛犴带血的眼,长剑直指修竹说:“呵,不是应该说,就算变鬼也不会饶过我才对吗?” 修竹不废话,以掌做刀,直劈虚空,却什么也没有劈到,陛犴刚想嘲笑时,便发觉了不对劲,自己的身体竟然渐渐变轻,似乎正不断剥离出身体,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没有见到任何伤口,却已经动弹不得。 修竹冷着脸一步步向他走来,陛犴立刻又感觉到无尽的恐惧,身体一抖竟然直接跪了下来,修竹便微微弯腰掐住他的脖子说:“陛犴,你死了。” 陛犴不肯信,艰难转头想要看看身后是否有自己的尸体,修竹大发慈悲放开他,便见一身红衣的陛犴目眦尽裂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似乎是因惊恐过度致死。 陛犴一时还难以接受他这么快就死了,正要扑到自己的肉身旁边查看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还有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没有任何疼痛感,似乎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只是占时被压制了而已。 修竹知道陛犴马上就要记起妖界所有事情,同时还会恢复所有妖力,于是走到一旁安慰被吓着的涟漪说:“别怕。” 涟漪点头,叹息说:“陛犴死了?” “没有。”修竹摇头说,“不想给你惹麻烦,所以就把陛犴的魂魄给剥离开了,现在的陛犴是个无魂无魄的**而已。” 涟漪走到陛犴旁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果然还有气息存在,身体也是温热的,可见还活着,涟漪于是说:“那他就是个活死人了吗?” “是。”修竹点头,忽然笑着对涟漪说,“我会派人幻化成你的样子照顾他,你便可以不必顾忌的与我走了。” 涟漪睁大眼睛,没想到修竹竟然想的如此周全,若放在曾经,他定是杀了陛犴然后强行带走她,何必考虑如此之多? 如今,人间确实没有什么她留恋的东西了,和修竹一同去妖界,也好。 涟漪于是点头,微笑说:“好,我同你去妖界。” 听涟漪答应了,修竹欣喜若狂,一把抱住涟漪说:“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委屈,你只需顾忌自己,不必在意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涟漪轻轻点头,却突然看见修竹身后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身着红衣长发披散,若放在从前,涟漪定会惧怕,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涟漪只淡定的拍了拍修竹说:“陛犴的魂魄应该可以自行塑造身体吧?” “可以,不过真身还是留在妖界。”修竹放开涟漪,转身对已经幻化出身体的陛犴说,“我说过,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陛犴新化的身体和作为人的肉身没有多大差别,只是琥珀色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左臂也完好无损,他着一身红衣长发披肩,比女子还要妖媚上半分,却不敢在修竹面前放肆,苦着脸说:“你想怎样?” 修竹冷笑说:“既然你这么喜欢人间,那就永生永世都在人间轮回如何?” “不要!”陛犴说完便嗖的一下不见了,涟漪四处张望也不见他踪迹,不由好奇问修竹:“陛犴是隐身了吗?” “没有。”修竹摇头说,“陛犴又叫西风,意思就是如风一样快,他不肯乖乖受罚,便逃了,我也很难追上他。” 竟然比修竹还快,涟漪不由感慨说:“连你也追不上,陛犴果然不愧西风二字。” 听到涟漪夸赞陛犴,修竹的脸立刻黑了起来,他搂住涟漪,转移话题说:“我这就带你去妖界,好不好?” “先把陛犴的肉身处理好吧。” 涟漪走到陛犴的肉身旁边,把他因惊吓而睁大的眼睛合上,再说,“你派谁来扮成我?” 修竹想了想,然后捏了个决,正喝酒的慕渊便坐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涟漪和修竹二人,酒都洒了一身才惊呼:“太子!人家要是在沐浴怎么办!” 修竹这才发觉不妥,脸微微红了起来,涟漪也笑谑说:“以后可不能这么突然了,你可以传话给慕渊叫她过来便是了。” “无碍无碍,太子应当是有急事才把我抓来。”慕渊随意擦了擦衣襟站起来,然后捧住涟漪的脸不断地打量,最后落在涟漪左脸颊上的刀伤说,“完美的容颜,只是这刀伤……可要我替你治好?” 涟漪微笑说:“不必劳烦,毕竟,只是一具凡体而已,很快我也会老会丑,总不能时时刻刻赖着你。” 慕渊放下手看向修竹,等修竹作答,修竹便看着涟漪,眼神温柔说:“不管漪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涟漪听了不好意思的别开头,慕渊听了双手互抱大臂不断摩挲,压下激起的鸡皮疙瘩,心想太子不动情则以,一动情便酸的很啊! 修竹依旧用溺死人的眼神看着涟漪,等涟漪回答,感受到两人的含情脉脉,一直不得颜渊真心的慕渊插在涟漪和修竹中间,问:“你们要我来做什么?” 修竹这才收了眼神,指着躺在一旁的陛犴肉身说:“陛犴的魂魄已经给我抽离,而我要带走涟漪,你就幻化成涟漪的样子替涟漪留在人间。” 感受到慕渊炙热的眼神,修竹顿了顿,又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别闹的太大,至于陛犴,他应该也会逗留在人间,你若是遇见他,就给我好好地折磨他。” “得令。”慕渊喜上眉梢,这段时间因为妖界事务繁忙只敢在人间晃悠几日,现在竟然得修竹允许留在人间,妖界的琐事都与她无关。 修竹点头,然后看着涟漪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涟漪想了想,对慕渊说:“明日若有人发现陛犴变成活死人了,你就装疯卖傻,若是懒得搭理他们,就也化一个活死人,你就可以自在了。” “那多无趣,偶尔陪他们装疯卖傻多好玩。”慕渊勾唇,踢了踢陛犴的肉身说,“我感觉陛犴的身边有很多人心思诡异,若我与陛犴一同没了意识,还不是任他们摆布,没几日就会被害死,我不就要马上回妖界了吗?” 涟漪点头,拉着慕渊的手说:“若是能够牵制他们猃狁人不发动战争就更好,慕渊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慕渊对涟漪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挥手就变成了涟漪的样子,就连左脸下的刀伤都一模一样,涟漪伸手摸了摸慕渊的脸,没有任何破绽,只是眉梢眼角似乎有些差别罢了。 慕渊挑眉,搂着涟漪的肩问修竹:“太子,像吗?” 修竹微微皱眉,抿了抿嘴巴,欲言又止说:“慕渊,扮作漪儿的模样时,不要做出此类动作便像了。” 涟漪也抿嘴笑,勾住慕渊的肩膀,挑眉对修竹说:“这样像吗?” 见涟漪能够玩笑,修竹也放了心,一把拉过涟漪入自己怀中,一句话也没留就消失了。 慕渊见修竹也快修成正果,自己却遥遥无期,只得拿过桌上的喜酒继续灌自己,笙歌已歇,寒夜凉入肺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穿心之莲 剑阁城内,原本属于镇远侯的府邸已经变成了猃狁王府,昨夜大婚时放的鞭炮残骸还未处理,空中弥漫着灰茫茫的雾霾,人人都昏昏沉沉时,猃狁王便抱着的王后上了马车,王后的身体似乎十分虚弱,脸深深埋在猃狁王怀中,整个人一动不动,下人见了都暗自钦佩,窃窃私语道,他们的大王体力就是好。 听到他们窃窃私语,幻化成陛犴模样的慕渊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众人吓得双脚一抖便跪了下去,慕渊这才转回头抱着陛犴的肉身上了马车,随手丢在木板上,然后亲自驾马直奔猃狁国,完成涟漪交代她的事情。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剑阁城,又传到了剑阁城附近的泌水城,泌水城百姓都还在可惜涟漪和容璧两人的深情,此刻听到陛犴如此怜爱涟漪,也算放了一点心。 正坐在清河王府的易水寒一边听着属下汇报涟漪的消息,一边翻阅着书籍,心中却想着,没来得及向涟漪道一声喜,甚是可惜,因他带着赤泌和奶娘,所以晚于涟漪和容璧一日来到泌水城,等他到泌水城时,涟漪已经在剑阁城与陛犴大婚了。 谁知道那陛犴是不是真的待涟漪好,易水寒讥笑,陛犴哪里是用情至深之人,涟漪跟了他,只怕是钿头银篦击节碎吧,那里有人人传颂的那么好。 本在奶娘怀里安安静静睡觉的赤泌突然叫了一声,易水寒示意奶娘把赤泌抱给他,看着赤泌红润的脸庞,易水寒的眼底才终于有了淡淡暖意,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 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会替他铺好一切,直登制高点。 赤泌在怀里咿咿呀呀的蹬腿,没了平日的安静,似乎很是不喜欢易水寒的怀抱,易水寒便打了赤泌屁股一下,面无表情的说:“不许乱动,乖乖的我就带你出去玩。” 赤泌也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听懂了易水寒的话,果真不乱动了,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易水寒,易水寒便驾船来到抱柱桥下,他听说,涟漪和容璧那晚在这里刻了字。 字迹还很清晰,易水寒眼神嘲弄,“太平”“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可笑的愿望,她涟漪牺牲自己换来的占时太平,又能维持多久呢?他容璧连自己的情人都留不住,还替旁人担心? 也不知,如今的容璧又是何种光景,听到涟漪很受陛犴疼爱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消息如插翅一般的速度向京城传递,听罢,容璧站在公主府后园的坡顶上,身旁的紫薇花凋敝未开,蒲公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湖泊上也只剩几只残荷,唯有湖畔的碧石没有任何变化。 涟漪走了,荷花也败了,只剩自己这块顽石吗? 容璧打开他送给涟漪的油纸伞,油纸伞还很新,应当是被妥善保管,可见涟漪多么在意,就连他送的几个面具都好好的收在一个箱中,同那件喜服。 只可惜,那样精致的喜服,他是用不上了。 心脏又开始绞痛,容璧却渐渐习惯,吞下梁子尘为他准备的止痛药,止痛药很苦,不比心绞痛好受,吞下的那一刻,心脏似乎被万箭穿心,梁子尘说,制作药丸的最重要材料便是穿心莲。 疼痛感渐渐变轻,却始终不能全部消失,绵延不断,从心脏到肺腑,容璧突然想起了当年在河灯上看到的“穿心莲”,与那“六月雪”一样,出自梁子尘的手笔。 梁子尘,果然早就预知了他现在的狼狈。 容璧惨笑,捂着胸口那块拳头大小的疤痕,那伤疤上又添了新疤,梁子尘说,他的心脏并没有问题,至于为何会心疼,应当与抱柱桥下的许诺有关。 “一同摸了抱柱桥的人,今生必定永不相弃,白头到老。” 这是抱柱桥的祝福,容璧一直记着,而此刻,抱柱桥的诅咒应验了,悔了诺言的自己,将受到剜心之痛,直到痛的自戕为止。 余生将一直伴随着剜心的疼痛是吗? “呵。”容璧从鼻尖发出一声似叹息又似嘲讽的笑声,这样也好,至少,与涟漪一起痛苦。 只是,自己是绝不可能自戕的,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照顾镇远侯世子墨寻,要辅佐皇上,要为皇上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不让涟漪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惊雷,雨水立刻如倾盆般落下,油纸伞被润湿,容璧却收了油纸伞藏在怀中,不舍得让油纸伞受到半点风吹雨打。 远远有人撑伞而来,见容璧搂着一把油纸伞却不肯撑,便把自己的伞举高撑在容璧头顶,心疼道:“容公子,你怎的不撑伞?” 容璧摇头说:“这是我送给涟漪的聘礼,怎么能拿来撑?” “那公子赶快回房吧?” 容璧却摇头,执意不肯离开,盯着被雨水击打的涟漪不断地湖泊说:“含英,你看,涟漪。” 含英沉默,也看着不远处湖泊上泛起的涟漪发呆,一把小小的油纸伞抵挡不住猛烈的大雨,两人渐渐湿了半身,含英终于再次开口说:“容公子,到后园的亭子里避避雨吧,不然油纸伞该淋坏了。” 容璧这才点头答应,与含英一同就近找了一座亭子避雨,见怀中的油纸伞被淋湿了一点,容璧立刻用干净的衣袖擦拭,那把油纸伞似乎比自己的身体更加重要。 含英看不过去,拿了干净的帕子递给容璧说:“公子,保重身体为是,世子还要您照顾。” 容璧这才渐渐清醒,摇头苦笑说:“含英,你不恨我吗?” “恨?”含英摇头说,“公子此话何意?” 容璧转身背对含英,看着被大雨打的乱颤芭蕉说:“你知不知道,涟漪是被我算计嫁到猃狁的?” “什么?”含英手中的油纸伞重重落地,“容公子,你说什么?” “你曾对我说,定不要负了阿涟,当时我很生气,心想你是质疑我的真心吗?”容璧摸着脸上的十字伤疤说,“而今,我也开始质疑我对涟漪的真心了。” 大雨滴答声扰的人心烦乱,含英捂着耳朵说:“公子莫要玩笑。” “没有玩笑,是我亲自谋划算计涟漪嫁给陛犴的。”容璧想起梁子尘看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无数种情绪,最后都化成冷笑说:“我会让涟漪自愿嫁给陛犴的!” 含英哪里肯信一直在她眼里深爱涟漪的容璧会做出那种事情,捂着耳朵不断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容公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安乐侯。” 容璧的声音冷若冰霜,从湿透的衣服钻入肌肤骨髓,含英立刻扭头跑出亭子,一路直奔安乐侯府,她不信容璧说的,公主明明是为了陈国百姓自愿下嫁陛犴的,怎么会是容公子算计的嫁给陛犴呢? 一路泥泞,含英险些摔跤,镇远侯府大门紧掩,含英不断地拍打着大门喊:“安乐侯!安乐侯!求您告诉我真相!” 大雨簌簌的下,含英的声音被掩盖在雨声里,府内许久也没有动静,含英绝望的靠着大门跪下,等里面的人出来或者有人回来。 终于,大门缓缓打开,梁子尘的随身侍卫捣药扶起含英说:“侯爷答应见你。” 含英立刻抓着裙摆冲进安乐侯府,捣药不知究竟是何事让涟漪公主的贴身宫女这样,印象中她可不是这样的。 梁子尘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见含英模样狼狈冒雨前来,不由好奇含英究竟是因何这样焦急,于是开口问跪在地上的含英:“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公主,真的是丞相谋划才嫁到猃狁的吗?”含英仰着头,不想错过梁子尘脸上的每一丝小小的波动,她想要从梁子尘的脸上得到否定答案。 梁子尘微微眯眼,勾唇笑问:“我原以为,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谁知道,他竟然主动告诉你了。” 窗外有巨雷轰顶,含英被震倒在地,梁子尘这样回答,那就说明,容璧说的都是真的,公主真的是被他算计的嫁给陛犴的! 梁子尘也不能理解容璧的想法,冷笑道:“容璧他算计了小半辈子,最后竟算计到心爱之人身上,他多么了解涟漪,涟漪的一思一想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才出了个那么完美的法子,让涟漪自愿嫁给陛犴,旁人都解脱了。” 含英握紧拳头,对梁子尘磕头说:“含英谢过安乐侯。” “听说甄哥认你做妹妹?”梁子尘直言皇后的名讳,“她想要你嫁给谁?” 含英的脸色发白,咬牙说:“含英不嫁人,从此以后常伴青灯古佛,祈祷公主在猃狁能够过的好些。” 如此忠贞的下人,倒是少见,涟漪也不算白活,梁子尘不由低头多看了含英几眼,说:“太皇太后确实缺一个人陪她常伴古佛,不如我就派你去陪她?” “多谢安乐侯。”含英再次跪谢,太皇太后从小照拂公主,能够陪在太皇太后身旁,也是幸事。 站在一旁细听的捣药心中不由惋惜,这么好的姑娘却要常伴古佛,也不知是何事让她如此看破红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惺惺相惜 琉璃青瓦,旧梦痴心,一碗清酒求片刻宁静,藏书阁内一人影孤单。 容璧靠在椅背上,小臂压在眼部,却抵挡不住明媚的阳光,反而压的他的眼睛酸疼,容璧便强撑着自己坐起来,端起那一碗清酒细细品尝,脑中却又想起涟漪为他温酒的样子。 “阿涟……”容璧说完仰头一口灌下残酒,身体虽然不受控制,但神智依旧还是清醒的,容璧突然有些痛恨自己千杯不醉的能力了。 空寂的藏书阁上有重重地脚步声传来,容璧撑着椅臂着坐直,再也不见刚才的颓靡之感,梁子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丞相竟有时间在这里喝酒。” 听是梁子尘的声音,容璧便松懈了身体,再次缩在靠椅上说:“你是来陪我一起喝酒的吗?” 捣药把梁子尘放在容璧身边的椅子上,然后便默默退在一旁,梁子尘说:“不喝,我来找你不过是因为无聊,涟漪嫁人了,赤喾隐居了,赤泌也被易水寒接走了,在府内闷了几日,我竟发觉,京城只有你容璧能够与我聊上几句了。” “聊什么?”容璧转头笑着说,“容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聊涟漪吧。”梁子尘说完一顿,转头看着容璧,只见容璧面容一僵,梁子尘勾唇问,“我想知道,你究竟爱不爱涟漪。” 容璧却没说话,额头冒出薄汗,从怀中掏出一瓷瓶,然后颤巍巍的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嘴里,面无表情的吞下,再闭上眼歇息了片刻,才睁开眼睛看着梁子尘说:“你觉得呢?” “我不清楚。”梁子尘摇头说,“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涟漪的命数,便以为你不爱涟漪,并劝说她不要再次错付真心。” 容璧轻轻点头说:“我曾经确实不爱涟漪,谁知后来……” “谁知后来你竟爱上她了,陛犴绑架我们二人时,陛犴用你的性命还有你们容府的名望威胁,你也不为所动,那时,我是信你深爱涟漪的。” 容璧又点头,苦笑说:“没想到,最能看透我的竟是你。” “看透别人有何难?难得是看透自己。”梁子尘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知道,我能给看到别人的未来,却不能看自己的。” 容璧盯着梁子尘明亮的眼珠,嘲道:“即使知道命运,却还是不能改变,你我都一样。” 对于自己不能改变命运一事,梁子尘一直耿耿于怀,眼神一冷,亦嘲道:“怎么不继续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了?我记得以往你都对我恭敬的很呢。” “因为你都看破我了不是吗?”容璧稍稍坐直说,“我倒是羡慕你那样,真正的爱憎分明无拘无束,喜欢谁便毫不掩饰的拼力保护,讨厌谁也直说。” 梁子尘听后却流露出悲凉的神情,苦笑说:“你当我不希望喜欢每一个人?若是人人都真心待我好,我如何不会喜欢他们?” “谁对我好,我便喜欢谁,谁对我不好,我便厌恶谁。” 梁子尘的话虽说有些稚气,却是真理,容璧心中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亦苦笑道:“谁不希望做个好人,人人喜欢,可惜生活所迫,我们都成了自私自利的人。” 梁子尘听了不接话,因为容璧哪里算得上是自私自利之人,却也算不得好人,更不是坏人,只能说,他有私心亦有大义的人。 梁子尘于是开口说:“当战争与和亲之间选择,当遍地哀鸿和一个女子之间较量时,那个女子显得多么单薄,即使不是你,陈国百姓也会把她推出去的,你出面,反而让那些自私的人松一口气。” 容璧低头不语,只微微笑着,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梁子尘却不解容璧为何要把真相告诉含英,于是问道:“你告诉含英真相,又是为何?明明不必多此一举。” “皇后认含英做妹妹,应该是想要让含英嫁给我,而皇后如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想必是涟漪走之前交代了皇后,希望给含英找个好归宿,但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好归宿。” 容璧指着自己的心口含笑说:“这里永远都会记着涟漪,若忘了,便会用疼痛相忆,只会越来越刻骨铭心。 梁子尘盯着容璧的胸口,沉默片刻后说:“疼痛相忆么,倒也是有趣。” 自然是有趣,那时候听修竹如此对涟漪说,他都有丝丝震撼,涟漪对赤喾的深情与对耳洞的执念一般,修竹便故意咬涟漪的耳垂,让涟漪每每想到赤喾时,也想到他修竹,这么深刻的疼痛,涟漪定是忘不掉的。 “是修竹对涟漪说的。”容璧仰头,透过屋顶四四方方的琉璃天窗看天空,只觉得自己的天空被切割成小小一块,自己怎么伸手也触碰不到,眺望不到更广阔的天空。 “又是修竹?”梁子尘皱眉,“涟漪有与你说过修竹的身份么?” 容璧摇头道:“没有,涟漪曾对我说,若我猜到了,便告诉我,若猜不到,便死后再告诉我,我至今不解其意。” 梁子尘听后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既然涟漪说黄泉相告,那我便不多说了,我只告诉你,修竹不是凡人。” “我想,他应当与涟漪一样,都是仙吧?”容璧斟酌问,“涟漪是下凡历劫的吗?” 梁子尘不停摇头,含笑不语,容璧便又问:“赤喾是不是也不是凡人?” “对。”梁子尘点头,却不解容璧是怎么知道了,赤喾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对,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容璧的手掌伸向四四方方的天窗,张开手指让光线从指缝中漏下,阳光与阴影把容璧的脸分割,他说:“我记得修竹曾说过,涟漪爱了赤喾千年。” “是,涟漪是爱了赤喾千年,但也被你终结了不是吗?”梁子尘不由得佩服起容璧,若不是能够肯定容璧是个凡人,他都有些怀疑容璧的真实身份。 “可我还是失去她了。”容璧握紧拳头,去抓那虚无的阳光,掌心却空无一物,就连阳光的温度也感受不到了。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容璧落寞的声音落在藏书阁浮灰的地面,击不起一丝回响,梁子尘也不知想说些什么了,说到底,他还是没有体悟过情之一字的。 曾经他确实是对涟漪心动过,但也仅限于心动而已,对于情之一字体悟太浅,仅仅是从书本上看来得而已。 “安乐侯,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陪一儿了。” 一儿?梁子尘扭头看着容璧奇怪道:“一儿,是何人?听着倒有些耳熟。” 容璧扶着椅臂站起来,轻声解释说:“我侄儿墨寻,他小名叫一一,我便叫他一儿。” “一儿……”梁子尘仔细回忆究竟是在何人嘴里听过这个称呼,竟如此熟悉。 在容璧快要走下藏书阁顶时,梁子尘终于记起这个称呼究竟是何人说过,他对着容璧的背影大声道:“我记起来了,一儿,漪儿,修竹一直都是那样称呼涟漪的。” 容璧的身体一僵,最后点头说:“是,就是因为涟漪的原因,我喜欢叫一一为一儿。” 容璧说完便扶着墙下了藏书阁,夕阳洒在朱红宫壁上映出无限暖意,却因失去一个人而失去了全部意义,容璧独自走在熟悉的路上,不知是因喝酒还是夕阳太暖和,身体昏昏沉沉的,就连神智也有些混乱起来,每个转角后似乎都有涟漪的影子,容璧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跑了起来。 这个转角后面无人,这个也无人,无人……不知跑了多久,容璧气喘吁吁的靠在宫墙上,身体冒出薄汗,醉意也消了几分,他不由自嘲道:“自诩千杯不醉,如今竟一杯便醉了。” 容璧扶着墙站稳,环顾四周看他究竟跑到那儿了,却瞥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上了一雕梁画栋的阁楼,容璧闭上眼睛晃了晃头,再睁眼时已经不见了红衣女子,但雕梁画栋的阁楼还在,是顾盼阁,曾经的涟漪,很喜欢坐在上面眺望。 “刚刚的女子……应当是幻觉吧。”容璧自嘲说,“这皇宫,早就没有阿涟了。” 虽然大脑清醒的知道涟漪不可能在上面,但容璧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向顾盼阁,踩着刚刚幻觉中的红衣女子的脚印,一步步走上顾盼阁。 顾盼阁内的装饰也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涟漪在的时候,容璧沿着扶梯慢慢移动脚步,空荡的阁楼有重重地脚步声回响,就如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沉重却不停歇。 他将要背着这沉重的躯壳,苟活在世,心中跳动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一人而不肯枯竭。 楼梯终于走尽,容璧转头看向顾盼阁栏杆处,瞳孔和心脏一起收缩,因为一个红衣女子正站在栏杆旁,那是涟漪最常常站的位置,整个皇宫一览无余。 是涟漪吗?真的是涟漪吗? 心脏猛烈收缩,血液向大脑涌去,容璧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一把冲上前抱住红衣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 在水一方 恍若隔世人依旧,一瞬相守怎敌长相伴。 不顾怀中之人的挣扎,容璧倾述着这段时间的痴情:“阿涟,曾经的许诺我还能否完成?我说过,要举国同庆娶你,要宠你爱你,如今还能完成吗?” 怀中之人停止了挣扎,静静听着身后之人的倾述,容璧继续说:“那年,你穿着红色的衣裳,我全身鲜血淋漓,也像是红色的喜服,你的发簪在我脸上划了一道印记,我说,你要为我负责,但是你没有回答,如今,这道印记还是没有消,你还愿不愿意为我负责?” 有温热的湿意滴落在紧箍的手臂上,容璧的心疼不已,于是转过怀中之人,想要替她擦拭泪水,可她却以袖掩面,容璧只得放下想要拭泪的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声问:“我还记得,我曾为你盖上喜帕,却不知有没有机会替你掀开喜帕?” 热血慢熬,容璧焦急等待答案。 终于,她开口,惊落画梁木屑。 “丞相,你没有机会替公主掀开喜帕。” 红衣人放落掩在面上的双手,缓缓抬起头,神似的眉眼让容璧迷茫,不是涟漪……竟是含英吗? “丞相,你后悔了吗?”含英的脸上淌着泪水,质问道,“如今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容璧放下搭在含英肩上的手,颓落在身边,靠在栏杆上低着头不说话,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含英见了情绪更加激动,恨声说:“我要让你看清自己的心,要你一直懊悔痛苦!” “若是这样,你能够舒心些,那便如此吧。”容璧轻轻点头说,“容璧愿意配合。” 含英却冷笑说:“你是当朝丞相,我一小小下人如何能够对你怎样,折磨你的是你的心魔。” 容璧再次点头说:“心魔也好,梦魇也罢,只要是能够见到阿涟,我都甘之如饴。” “别说的那么深情!”含英嗤之以鼻,嘲讽道,“都到如今地步了,丞相你还有必要伪装吗?” 容璧无力再辩驳,只轻轻摇头,然后默默靠在栏杆上,回忆着涟漪在这里时的情形。 涟漪总是喜欢站在这里眺望宫门,有一回太皇太后摆宴时,涟漪就与容钰站在这里交谈着什么,她的眉目无双,笑靥如花,眼中闪着光。 容钰一看到在阁楼下的自己便拉着涟漪一同下来,然后把涟漪推进自己怀中,或许是命中注定,那时,涟漪的簪子也扎在了心口,他不小心闷哼出声, 涟漪却不信他是真心疼,便又用手指戳了戳,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那疼就如如今心绞痛一般。 可见,命运早就定好因果,所有人都只是踏在它早就布置好的路上。 许久未得到容璧的反应,含英终于忍不住了,扭头便跑下顾盼阁,容璧这才抬起头看着含英离去的背影说:“若我从头到尾都一直是在伪装,那便好了。” 容璧拍了拍栏杆,无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落日斜坠,夕阳消失寒意袭来。 含英捂着嘴巴掩住哭意跑到青梁殿,恰好甄哥正要找她,见她如此,不由皱眉问:“含英,你这是怎么了?” 含英摇头,不回答,甄哥想不到含英究竟是因何事如此伤心,只能直言问:“含英,涟漪把你托付给本宫,就是希望本宫能替你找个好出路,你却求了安乐侯说要陪太皇太后吃斋念佛,这要本宫如何是好?” 含英直直跪下来祈求道:“娘娘,含英福薄,没那个好命嫁给丞相,今后只希望陪太皇太后一同祈求公主过的顺顺利利,望娘娘成全。” 听了含英的话,甄哥立刻明白含英为何如此伤心了,想必是容璧不肯娶她,伤了含英的心,才叫她如此万念俱灰想去常伴青灯。 甄哥于是安慰说:“你若是不肯嫁给容璧,本宫可以替你相看其他优秀男子,虽说可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书香门第,你安心便是了。” 含英不停的摇头,泪珠从眼里滚出四处滴落,抽抽噎噎说:“娘娘,你就让含英去为公主祈祷吧,含英求您了!” 如此执拗的性子真像涟漪,甄哥心想,只能无奈道:“你暂且搬去未央宫陪太皇太后吧,等你想开了,本宫再替你相看也不迟。” 含英立刻磕头拜谢,甄哥看了无奈叹息,然后便走了,留含英一人好好整理情绪。 望着斜斜坠落的夕阳,含英的目光却是呆滞的,脑中不断地回响容璧刚刚搂着她时说的话,一幕幕回忆纷至沓来,就如纷乱的心事。 “那年,你穿着红色的衣裳,我全身鲜血淋漓,也像是红色的喜服,你的发簪在我脸上划了一道印记……” 含英也还记得,那个危急时刻, 容璧铿锵有力的声音直击她的内心,“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每每想起都心乱如麻,就是那时,她对容璧心动了。 就是因为自己的心动,便对容璧毫无防备,一直怂恿涟漪嫁给容璧,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若不是因为自己,涟漪应当会选择修竹才对。 想到修竹,含英又记起如意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件事,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难不成如意和修竹都不是凡人? 若他们真不是凡人,又是什么呢?都说公主是莲花仙子转世,修竹也应当是神仙吧,他一定有办法救公主的! 含英立刻燃起了希望,简单的收拾收拾了包裹便去了未央宫,对着那虚无缥缈的神灵祈祷,祈祷修竹等人一定可以救涟漪于水火。 青灯袅袅青烟模糊了容颜,满城飞絮如冬季飘雪,容璧沿着旧时小巷走向归途,谁家灯火仍半昏,照不了归路。 有人正挑灯夜读,颂着一首首诗经,未读出半点的情意,容璧却想细细品味,于是靠在人家的院墙上,竖耳倾听。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容璧忽然兴致大起,扶着墙一边走一边高歌道: “杳杳荷花,粲粲其华 悠悠我思,涉江采之 皋多香草,长路浩浩 渺渺菡萏,烨烨其妍 炽炽我心,在河中央 汀有芳蒹,泞道遥遥 燦燦芙蓉,袅袅其姿 忧忧我怅,在水一方 湖满馨荇,雾水茫茫 嬿嬿荷叶,红菱葳蕤 求之不得,在泽何方 我心相属,不灭不伤 ” 有人循声而来,扶着容璧摇摇欲坠的身体费解问:“公子夜颂何歌?竟从未听过。” “胡编的。”容璧哈哈大笑说,“你可听懂了?” 那人摇头,道:“只听着荷花菡萏在水一方等词,并不解其中深义,公子可否解释一番?” “你猜猜。”容璧大笑问,“猜一猜无妨的。” 那人便说:“那在下便斗胆猜了,可是追求一生理想?那莲花是公子的志愿,以物言志,就如那屈原的香草美人?” 容璧拍着那人的肩膀继续大笑说:“错了啊,错了啊!含义就是错了啊!” 容璧说完便推开来人,摇摇摆摆的继续向前走,继续高歌道: “莲花开的美丽无比,想要采,水边的高地却有很多扰人的香草,长路漫漫我也要涉江去采。” “莲花开的多姿多彩,想要摘,水边的陆地却有许多扰人的蒹葭,道理泥泞莲花却在河中央。” “莲花开的粲然艳丽,挂念许久,水中却满是扰人的荇菜,雾水迷茫我的心爱在水的另一方。” “我克服了前路艰辛,终于来到水一方,却只见荷叶围着葳蕤的红菱,求不得心中所属,更不知心爱在水何方?” “我的心永远属于你,不灭亦不伤。” 那人看着容璧离去的背影怪道:“品貌竟与容丞相有些相似,听他所歌,最后一句不灭不伤倒是不错,只可惜太过疯癫,可惜了啊。” 飞絮落了白头,容璧一路高歌大笑,笑出热泪,站在容府门前,看着过往繁华瞬间崩塌,只剩墨寻一人牵挂。 下人见容璧回来了立刻把墨寻抱来给容璧,这是容璧新养成的习惯,只要一回容府便定要抱着墨寻,不断地唤着墨寻的小名“一儿”,即使墨寻睡着了也一样。 容璧念“一儿”时的声音异常温柔,就如是在念情人的姓名,下人只当容璧是喜欢这个仅剩在世的血亲的原因,所以并不在意。 夜深人静,容璧挥退了所有下人,抱着墨寻自言自语说:“一儿,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我们容府曾经那么大的家族,如今竟凋敝成如今模样。” “一儿,你父母原想着生许多个,所以才叫你一一,可谁知,如今只留一唯一。” “一儿,等你长大后,千万别像你叔叔我一样,一生都在错过,好好珍惜眼前人,莫去寻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儿待你大了,我便辞去官位去剑阁城陪你父母,若有机会,我还想再见涟漪一面,亲口问她,我可否为她掀开喜帕?” ———— 作者不才,瞎编的诗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浮华一场 街头小巷人人都在传,至从涟漪公主嫁给猃狁王之后,猃狁王便沉溺于女色,再不过问国事,甚至还为涟漪公主造了一座金屋,说是要金屋藏娇,不许旁人窥视心爱的美人。 猃狁人生来就豪放,听猃狁王如此贪恋涟漪公主的美貌, 都吵吵嚷嚷着说要见见涟漪公主的绝世容颜,猃狁王却总是不肯,金屋藏娇,岂容他人觊觎。 那些人怎肯,便瞒着猃狁王悄悄入了金屋,只见红绡帐内一美人横躺在床,身着红衣呼吸清浅,似乎是睡着了,那些粗人个个摩拳擦掌想要掀开红绡见见传闻中的绝世容颜。 缓缓拉开红绡,不敢唐突佳人,只见眉眼竟有些像猃狁王,还想再拉开些时,却被猃狁王暴怒的声音吓得双腿一软直直跪下去,然后被宫人拖出了金屋。 陛犴大发雷霆,挖去了他们的眼睛并砍去双手,惹的众人惊异, 猃狁王并非是什么深情之人,身边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若有功臣看中了他的妃子,他甚至会大方赏赐,而今竟然连看也不能看一眼! 从此再也无人敢觊觎涟漪公主的美貌,但涟漪的名声在猃狁越传越邪乎,人人都说涟漪是狐妖魅惑人间,曾经从不留恋女色的猃狁王如今日日只守在美人身边,就连房门都不出,常常几日都不见人影,急的身边的重臣们个个大骂涟漪公主是妖孽,妖媚的猃狁王失去了雄心。 陛犴听了却不置可否,只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但一旦有人挑起与陈国的事端,猃狁王便会大发雷霆,满门抄斩都是常事,惹的猃狁人人自危,怨声载道,陈国百姓却万分欣喜,因为陈国的雪灾洪灾使陈国元气大伤,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万万不能再起战事。 陈国百姓人人都在歌颂涟漪公主的功绩,并为其做歌,歌道:“纵入旋涡里,拼却女儿身,谁知和亲苦,汗青略香魂!” “英雄之鲜血,美人之青泪,汇成千古青史悠远绵长。”易水寒跪在洪都王的坟前说,说完,给黄土倒一杯清酒,自己再喝一杯,与月色对坐。 因前阵子的洪水,洪都王的墓也受了不小的破坏,易水寒亲手雕刻的墓碑被冲倒在地,易水寒却懒得扶起,指着剑阁城说:“如今剑阁城是猃狁的地盘了,我要不要把你带走?” 水声汤汤,没人给他回答,易水寒却点头说:“我知道,你生气了,所以不肯回我,既然你不肯与我走,那便罢了,但我也不会让你留在猃狁人的地盘。” “剑阁城,我会要回来,不会让那些猃狁人扰你清梦的。” 易水寒扶起墓碑,用袖子擦了擦,再好好立在土地上,却发现怎么也立不稳,微风一吹便倒了,易水寒便看着墓碑,问:“不肯在猃狁的地盘上多呆一刻?”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易水寒便微微点头说:“我知道了。”说完放下墓碑,提起随身携带的长枪直奔剑阁城。 此刻万籁俱寂,剑阁城的城门大开,早已成了一座死城,猃狁王在这里迎娶涟漪公主之后便不管不顾了,没有任何要发展剑阁城的意思,让众人费解。 有些大胆的猃狁人见陛犴日日沉溺女色,不再过问剑阁城之事,便聚了一群人在剑阁城夜夜狂欢,折磨被俘虏的百姓,即使在城外也能听到剑阁城内的惨叫,那里已经成了烈狱。 篝火前,一个猃狁人正**一名妇人,周围一群猃狁人围观,嘴里说着淫秽之言,妇人不断的扭打挣扎,猃狁人的兴致就越高涨,那妇人最终还是绝望认命,不再挣扎,闭上眼睛淌着泪水。 提着长枪的易水寒站在他们身后,从他们扭动的身体间的间隙盯着妇人的脸,妇人绝望的脸不知怎的幻化成涟漪的脸,她也是如此绝望的承受陛犴的宠幸吗? 心突然如被长针一扎,易水寒闭眼甩甩头,再睁眼时那妇人还是妇人,再也看不出与涟漪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易水寒微微眯眼,然后一枪刺向其中一个猃狁人,然后用力一抽,鲜血飚了漫天,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其他猃狁人呆愣了片刻,谁知易水寒又拿下几个人的性命。 有人反应过来暴喝一声,也拿起刀剑砍向易水寒,易水寒仗着武器优势先声夺人,直接取了那人性命,占尽上风。 取了十来人的性命之后,剩余的猃狁人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面容消瘦拿着长枪,定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易水寒! 乌合之众立刻落荒而逃,易水寒却不肯饶他们的性命,冷笑说:“想走?先问问我的枪!再去见洪都王!” 说完又解决了两人,剩下的五六人立刻跪下,对易水寒磕头说:“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的猃狁百姓!并没有屠杀剑阁城百姓,求您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易水寒说完,长枪又戳进一人的咽喉,众人见了都吓湿了裤子,涕泗横流说:“求您了!” 易水寒抽出长枪,尸体失去支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长枪又戳进一人的胸腔,易水寒冷笑说:“饶了你们?那样你们就好告诉其他人别来剑阁城,我就不能尽兴杀猃狁人了啊。” 五六个猃狁人被易水寒阴冷的声音给吓坏,手脚并用着向城外爬去,在易水寒眼里却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血光染红了暗淡的月光,惨叫声亦如从前不断,却换成了猃狁人受死,那妇人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颤抖的看着提着浸透鲜血向她走来的易水寒,生怕他一枪杀了自己。 易水寒离妇人还有一射之地时便停了下来,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袍,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转身边走边说:“给我把尸体处理干净,因为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晚,我还会来。” 妇人不敢接话,等易水寒离开了许久才颤巍巍的爬到易水寒的外袍旁边,拾起胡乱的套在身上,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可怖的尸体,妇人仓惶的脸上忽然展开一丝血腥的快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妇人拉住一具尸体向篝火拖去,刚开始速度很慢,可后来鲜血润湿了土地,尸体越来越好拖动,篝火的火焰越来越旺,窜起嗜血的火舌。 妇人的脸上有如易水寒一般恶毒的笑容,她大笑说:“都来吧!来的越多越好!易大人在这里等着你们呢!送你们去见洪都王!” 篝火从未灭过,一日旺过一日,妇人已经可以笑着迎合猃狁人,而易水寒也夜夜守约,趁猃狁人快活时,助他们登上极乐。 时间久了,来剑阁城的猃狁人都有去无回,纸终究包不住火,一大批猃狁人在白日来到剑阁城,抓了妇人逼问,那些来剑阁城的猃狁人怎么都不见了! 妇人只是不停大笑,猃狁人被她笑的烦躁,狠狠扇了几巴掌,把妇人扇倒在地,等再拉起她时,却发现妇人已经咬舌自尽了。 猃狁人当人不肯罢休,求陛犴为他们找回公道,陛犴却不屑一顾说:“死了就死了,来生投个好胎便是了!” 猃狁百姓怨声载道,不肯轻易罢休,都吵着要去陈国报仇雪恨,陛犴却主动出面替陈国说话:“人是在我们剑阁城死的,你们找陈国报仇是什么意思?我说过了,你们要是敢做出影响猃狁与陈国关系的事情,休怪我无情!” 众人哗然,陈国百姓也不肯信这是陛犴亲口说的,议论纷纷道:“那陛犴就是个怪人,没人摸的透他的想法,我听说啊,他自小就与常人不同,不仅天生怪力,还不惧毒药,如今都传出他刀剑不入的说法!谁知竟折在美人身上了。” “可见涟漪公主不凡,竟然能得猃狁王真心。” 易水寒也暗道神奇,陛犴肯为了涟漪放弃江山?那夺回剑阁城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易水寒便写了一封密函给梁子芥,要她试探的放出话来,说朝廷有与猃狁洽谈收回剑阁城的意思,猃狁王既然一心想要两国交好,那还回本属于陈国的剑阁城,应当不是难事。 梁子芥很快完成任务,在南风阁的推波助澜下,这个传言很快便传遍陈国,甚至传到猃狁,猃狁人听后个个都嗤之以鼻。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陛犴听后竟然笑了笑,然后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那本王便亲自去陈国一趟,与陈国皇帝好好交谈一番两国友谊。” 猃狁王说到做到,立刻准备出发前往陈国,却没有带上猃狁王妃,说是王妃身子骨受不得颠簸劳碌,还是不去的好。 得到消息的容璧不由黯然神伤,应当是涟漪自己不肯来吧,不肯来这伤心之地。 容璧步履踉跄的走到低崖上,微风袭动他的衣摆,满目粉尘尽是相思灰。 望着正在忙碌重建家园的百姓,容璧突然觉得,即使如何盛世隆昌,没有涟漪,也不过浮华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听风也慢 篁竹林内有琴声传出,惹得众生沉醉,却不能踏入篁竹林半步,便都站在竹林外静静倾听。 微风拂过,竹波荡漾,湖中泛起了涟漪,一曲合奏唱罢,修竹放下唇边竹笛,走到涟漪身边坐下,然后把涟漪环在怀中说:“漪儿。” “嗯。”涟漪无奈的笑,已经习惯了修竹这样粘人的模样,动不动便叫她,她若是烦的不愿回答,修竹便会紧紧抱住她以示惩罚,涟漪这才学乖了,只要修竹叫她,就定会答应。 在这里,时间的流逝变得虚无,涟漪都不记得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忘了前尘往事,故事已淡,听风也慢。 琴声不再充满情缠,信手闲弹的曲子却更加悦耳,涟漪不由醉心于琴曲之中,忘了一切,包括身后的修竹。 见涟漪回答了自己之后又醉心于弹琴,修竹有些不满,于是伸手在弦上胡乱的拨了几下,琴曲立乱,涟漪只得放下手,靠在修竹怀里问:“怎么了?” 自从与修竹来到妖界之后,修竹便抛下一切与涟漪呆在篁竹林,就连如意和颜渊都不能进来了,只和涟漪过二人世界。 “想要霸占你,你的思想你的情绪你的身体,都想霸占。”修竹身上淡淡竹香环绕着涟漪,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涟漪的耳根立刻红了,总觉得修竹话中有话,不好回答,于是只轻轻“唔”了一声。 修竹伸出右手,掌心立刻冒出粉白色莲花,涟漪挽起袖子也伸手去碰,莲花立刻如活了一般轻吻这涟漪的手指,指尖与花瓣之间有光芒流动。 涟漪见如此,扭头笑问修竹:“这是什么莲花?竟与我如此有缘,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与我相通。” 修竹拉着涟漪站起来,等涟漪站起来时便发现篁竹林与灵池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广阔的湖泊,湖泊中有许多荷叶,涟漪记得这里是仙界,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湖中不见一朵莲花。 那时候她还是一块石头,常年吸收天地精华,渐渐有了灵智,她化成人形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天后,因见湖水泛起涟漪,天后便给她起名涟漪。 往后的事情不说也罢,涟漪蹲下,用手指轻轻拨动湖水,湖水清澈却神秘,可以看到里面的锦鲤,却深不见底,修竹也蹲下,学着涟漪用指尖在湖面上拨动,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浸入水中的手指被水波上下舔舐,涟漪转头看修竹的侧脸,修竹很认真的在平静的湖面上点出一个个有规律的涟漪,眼神专注而认真,冰冷的容颜盛不下满眼的温柔,溢出眼底,涟漪心中一暖,把头靠在修竹肩上,笑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告诉你这是什么莲花。”修竹再次伸手放出莲花,粉白莲花一出现,湖泊中的荷叶立刻摆动了起来,荷叶间隙中冒出一朵朵粉色花骨朵,涟漪惊讶的看着修竹掌中的粉瓷色莲花,心中渐渐明了它出自何处。 花骨朵渐渐舒展成为璨璨莲花,一朵朵连成接天无穷粉色,修竹拉住涟漪的手问:“要不要上去?” “上去?”涟漪没听懂,正茫然时,修竹便拉着她的手凌空飞至空中,涟漪许久没有飘在空中,有些紧张,于是紧紧抓着修竹的手,不敢松开。 修竹也握紧涟漪的手,安慰说:“漪儿,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信。” 对话非常熟悉,涟漪忽然记起尘封许久的回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有无限怅然。 那年还未及笄,她见赤喾骑着高头大马在猎场驰骋,心思与寻常女子无异,想着若是与他骑着一匹马该多好。 似乎是发现了她炙热的眼神,赤喾纵着马儿来到他面前,听到赤喾唤她,涟漪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赤喾,他背着光,阳光从他身后射来,赤喾就像是一个从天界下凡的神祇。 那时的情绪还记得清清楚楚,小女儿的娇态如今再不会有。 “在想什么?” 修竹忽然压低身体在涟漪耳边说,带着侵略的意味,唇瓣贴着涟漪的耳朵,涟漪脸色微红,心知修竹若是知道了她刚刚在想赤喾,一定会不开心,便摇头说:“没什么。” 修竹若有所思点头,与涟漪一同落在莲花和荷叶上,涟漪生怕压坏莲花与荷叶,拽着修竹的手说:“我们还是回岸吧?” “安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修竹环着涟漪的肩膀,踏着莲花一步步向湖中央走去,如步步生莲一般神奇,两人走过的莲花都开始摆动了起来,似乎活了。 见一路安然无恙,涟漪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脑中却又浮现出容璧对她说,“不怕,我在。”时的模样。 赤喾的脸也出现在脑海中,他的脸上有薄薄的汗液,哈哈大笑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她的回答自然是信,打心底的坚信,他们是不会放任自己受伤的。 听了那么多次放心,别怕,可最后她还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痛苦,亲手为自己的心铸造铜墙铁壁,最后化为石头,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漪儿。” 涟漪猛的回神,便见修竹拿着自己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修竹擂鼓一般的心跳,听着修竹如清风般的声音在自己耳畔说:“漪儿,我不知道给你多长时间,你才能够忘掉帝喾,甚至现在还多了个容璧,你的余生太短,足够忘掉吗?” 余生好长,你好难忘。 涟漪脑中突然浮出这句话,她的余生在修竹眼中不过是弹指,但在她眼中,却是漫长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难以想象她的皮肤松弛,眼神焕散,青丝枯萎的模样。 “我说过,这辈子放任你,但下辈子便要好好陪我,你记得不记得?”修竹把莲花收走,右手掌心中的莲花竹叶纹便出现了,涟漪也伸出右手,掌心的纹路发出明亮的光芒。 手掌贴着手掌,温度交换,涟漪点头说:“记得,有这掌纹,怎能忘?” 修竹满意点头,突然俯身咬住涟漪的耳垂,涟漪立刻僵住了身体,血液涌入大脑,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只轻轻咬了一下,修竹便松开口,在涟漪耳边说:“漪儿,你一定不要食言。” “一定不食言。”涟漪不知道修竹为何会怕自己食言,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就算想要逃也逃不出修竹的掌心才是。 “漪儿,你知道吗?我脑中总是会出现你变回碧石的画面,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很怕。”修竹紧紧搂住涟漪,一点点勒紧,想要把涟漪融入骨肉中,再也分离不开。 涟漪也抱住修竹安慰说:“我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会魂飞魄散呢?你不必怕。” 修竹却自顾自的说:“我曾眼睁睁看着你在诛仙台上化为飞灰,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还是莫名其妙的掬起你仙身所化成的青灰。” 涟漪也记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白衣男子踏上诛仙台,一步一步走到她倒下的地方,然后蹲下,掬起一抔青灰向远处走,原以为是假的,谁知竟是真的。 修竹放开涟漪,指着脚下的莲花说:“那抔青灰被我洒在了湖泊里,我想你既然是在这里生的,那么死后便回到这里吧。” 涟漪点头,在这里,她可以感受到清晰的灵气波动,明明是个凡人,却逐渐能够与周围的万物发生感应。 “等我再次来到这里时,便发现湖中央的一朵莲花竟然含有你的气息,想必是吸收了青灰中你遗留的仙气,所以它与你的气息相同也是正常。” 涟漪点头,她的魂魄下凡轮回,而仙身会化灰,大部分仙力都会散成虚无,但还有小部分散不走,这莲花定时吸收了她的仙身,气息才会与自己这般相通,只是修竹摘下这朵莲花做什么,涟漪于是问:“你为何把它摘下来呢?” 修竹的目光变得炙热,全身都充满了斗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做,他看着涟漪说:“人的一辈子对我来说太短了,我想要你陪我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就算用我的寿命来换也好,只要与你齐寿便行。” 与我同寿?涟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修竹是要陪她一起去人间轮回,保护她不早早夭折吗?于是问道:“你要与陛犴一样,陪我去人间轮回吗?” 见涟漪一副茫然地样子,修竹只觉胸口一堵如受了内伤,涟漪在他面前怎么就迟钝了这么多呢? 修竹便细细解释说:“我要用这朵莲花为你塑造妖身,下辈子,你便可以投生到哪个身体内了,这样就不会经历生老病死,更不会轮回了,你肯不肯?” 涟漪听后呆住,修竹原来早就做好了这种打算了是吗?所以才会放任她这辈子留在人间,他前段时间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替她造妖身吧? 没想到修竹竟然有这么深的算计,涟漪心中真是五味陈杂,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好笑,甚至夹杂了许多感动,涟漪便似笑非笑的盯着修竹,怎么也不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与君同寿 修竹焦急地等待涟漪回答,涟漪却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修竹万分忐忑,心想漪儿是不是生气了?他故意隐瞒真相,让漪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若漪儿后悔了不肯答应怎么办? 若漪儿不肯,他也不能强迫漪儿投生为妖,也就不能一直一直陪着漪儿了……想到这里修竹抿了抿唇,漪儿不肯,那自己去陪涟漪轮回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世的赌局还是没有赌中么? 修竹突然觉得十分慌乱,不能掌控的感觉让他恐惧,从生至今,对他来说不能掌控的东西少之又少,而涟漪却占大部分。 他不是没有想过用强硬的手段把涟漪禁锢在身边,但那样也就会失去完完整整的涟漪,涟漪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对他倾述,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那样的涟漪,不是他想要的。 他赌上千年修为替涟漪塑造妖身,赌上最热忱的真心,只为博得涟漪,但他却怕得到的不过是穷途一哭。 这种无力感让修竹十分恐慌,他怕失去涟漪,怕再次陷入寂寞孤单的混沌里不能自拔。 修竹不由得垂下了眼睛,曾经他对涟漪信誓旦旦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而今却越来越多了,捕风捉影一般难以掌控。 见修竹的眼神越来越暗淡无光,抿嘴皱眉,涟漪心里不由一疼,赶紧笑着说:“我愿意,愿意投生为妖,与你齐寿,行不行?” 修竹没想到涟漪这么快就答应了,刚刚还处在地狱此刻就急速上升到天堂,令修竹感到眩晕,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便紧紧抱住涟漪,一直唤着涟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漪儿,漪儿……” 每个字都在唇间缠绕绵延,传到耳里化成暖流流进心底,涟漪也抱着修竹,在修竹耳边低声回应,两情脉脉。 两人在开满莲花的湖泊中相拥,莲叶何田田,粉色的莲花与碧色荷叶交相辉映,锦鲤在荷花间嬉戏,偶尔跃出水面,却被莲花挡住去路。 不停的回应修竹,涟漪终于恼了,用力推搡修竹说:“不许再叫我了!” 修竹不肯松手,把头埋在涟漪肩上说:“不好。” 被这样的修竹气笑,涟漪无奈笑道:“好啦,在仙界呆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修竹想了想,摇头说:“再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们共同的回忆。” 共同的回忆?常年下雪的仙界边荒吗?涟漪细细回想,前世她与修竹的交情不过是在边荒下了几场棋而已,若还要牵强扯上,那便是诛仙台了,因为修竹目睹了她被诛的全过程。 对于打落凡尘,涟漪并没有多大的悔恨与遗憾,至少在人间,她有家人,感受到了家人给的温暖,在人间的经历,让自己看透领悟许多,不再如前世那般害人害己。 沿着前世的回忆,涟漪模模糊糊记起修竹领她走过的路,只是最终目的还是不清,那里应当她很少去。 很快两人便到达一座巍峨的宫殿,殿门上的门匾是四个大字“天宫月楼”,涟漪转头费解的看着修竹问:“天宫月楼,我记忆力不曾有这个宫殿。” “这是后来建的。”修竹拉着涟漪的手向内走,“这里曾叫月宫,管姻缘,因为你我曾擅自闯入险些破坏天定良缘,所以重建特意加强了防备。” 涟漪恍然大悟,她确实有来过一次,目的便是为了剪断帝喾与墨歌的红线,但他们天定的姻缘哪里是她可以剪的断的?修竹给她看的画面也证明了,她的干扰只会让帝喾和墨歌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 发觉涟漪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修竹便继续说:“你是神石化成,不在六道之内,我是上古篁竹化成,也不属于六道,所以我们并没有被红线牵上,可见,你我的命运并非旁人可以安排。” “梁子尘与我说过,我的命格很乱,他看不清。”涟漪微微勾唇,底下眼帘笑说,“他早就知道我会被送去和亲。” “如今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你的了,漪儿,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修竹再次重复说。 “梁子尘也曾对我说过,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便做是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涟漪顿一顿,再说,“我曾是公主,可以做想做的一切,却还是不能拒绝和亲,拒绝我不想做的一切。” 又是梁子尘,那个男人似乎也觊觎过漪儿,修竹便伸手勾起涟漪的下巴,看着涟漪的眼睛说:“我不许你再想别的男人了,谁都不行。” 涟漪瘪了瘪嘴,故意说:“我想如意了,那么久没见他,日日只对着你,看久了会两厌的。” “不是应该,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才对吗?”修竹微微眯眼,伸出另一只手抚着涟漪的脸,沿着那道刀疤摩挲而下,最后落在涟漪的唇上,作噤声的手势。 涟漪有点毛骨悚然,因为修竹的身上又散发出魔气,眼中的暖意褪尽,有血红涌上,似乎不再认识她。 涟漪想说话,修竹却捂住涟漪的嘴巴,摇头示意涟漪不要说,涟漪只好乖乖站着,看着修竹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 很快,修竹又恢复了常态,却没有放下捂在涟漪嘴上的手,看着涟漪无奈说:“漪儿,我竟被心魔入侵了,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以后别说这一类的话,好不好?” 竟然被心魔入侵了?怪不得修竹的气质变化那么大,涟漪微微皱眉,点头答应修竹不再说气他的话,修竹这才放下手,笑着对涟漪说:“漪儿,你现在想的人是谁?” “是你。”涟漪从善如流回答道,修竹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修竹是故意的?涟漪一顿,修竹眼中又泛出红色,涟漪立刻回答说:“喜欢。” 修竹眼里再次溢出温情,又笑着问:“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对。”涟漪点头,为了防止修竹再问,于是反问修竹:“心魔入侵对你可有大碍?” 修竹知道不能再问,也没有那个勇气继续问,于是回答说:“不必担心,只要我不受刺激,心魔是不会发作的。” “可有根治的法子?”涟漪还是不太放心,因为对法力高强的人来说,能够击败他们的往往只有自己,而心魔便是自己的敌人,自古多少高人折损在心魔之下。 修竹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说:“根治的法子没有,但有控制的药物。” “是什么?”涟漪立刻问道。 修竹却欲言又止,急的涟漪追问说:“是什么啊?很难得到的东西吗?我能帮到你吗?” “能。”修竹这才回答,“只有你能帮我。” “我定当竭尽全力!”涟漪信誓旦旦说,“你快告诉我是什么药啊?” 修竹这才笑道:“就是你啊。” 她是药?涟漪呆呆的望着修竹,修竹怕涟漪想多,立刻解释说:“让我被心魔入侵的原因是你,而能够解开我心魔的药物也是你,你是我毒,亦是我的药,漪儿,你可懂?” 即使她是毒,也甘之如饴么? 修竹对她说过很多情话,每一句都包含深情,而这一次,涟漪也不例外的被感动,感动之外,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从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底破墙而出,涟漪的鼻尖不由一酸,眼角湿润,把头埋在修竹的怀里点头说:“我懂。” 修竹的心跳不由加快,变得活泼,他天生无情,因为涟漪懂了那滚烫火热的情爱,就连体温也因涟漪升高,就算是情毒,那又何防。 月宫里红丝缠绕飞舞着,涟漪静静依偎在修竹怀中,泪水不可控制的淌出,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哭尽,修竹搂着涟漪,以指作梳,青丝在指尖绕动。 玩了一阵子,修竹似乎想起什么,撩起涟漪一缕长发,与自己的长发合在一起打成结,这样便是人间所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吧? 等涟漪哭累了离开修竹怀抱时,便发现修竹给自己绑了满头的结,气的破涕为笑,无奈问:“要是解不开了怎么办啊?” “那就不解了。”修竹答的理直气壮,“反正你说过不离开我的,这样刚好,我们便形影不离了。” 和墨歌一样孩子气,涟漪懒得与修竹争辩,小心翼翼的解开与修竹的青丝结,修竹想了想,用手割断两根青丝结,一根妥贴收在怀里,一根放在涟漪掌心上说:“收好。” 涟漪心疼被修竹割去的长发,却见修竹剪的比自己还要多,便宽心了,笑说:“如狗啃一般。” 修竹摸摸长发,无所谓的说:“明日便长回来了,妖的恢复能力很强。” “真好。”涟漪也摸了摸修竹如绸的长发,竟然比世间女子还要好,真叫人妒忌。 修竹看出涟漪羡慕,趁机道:“你下辈子投生为妖也可以的。” 涟漪知道修竹心中所想,亮出右手掌心上的莲花竹叶纹,笑道:“会的,下辈子,我与你同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醉生梦死 等修竹和涟漪回到篁竹林时,便发现如意和颜渊站在灵池旁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慕渊化成陛犴模样在青楼花天酒地,根本没有发现修竹和涟漪回来了。 修竹的脸色有些不好,涟漪却好奇的凑上前看,只见慕渊化成陛犴模样坐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间,姑娘们个个尽态极妍,极力挑逗着看似轻佻的实际上根本没有动心的慕渊。 慕渊勾起身边一姑娘的下巴,用陛犴勾人的眉眼笑问:“本王问你几个问题,若答的好,本王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旁的莺莺燕燕也来了兴致,都扑在慕渊身边娇笑问:“猃狁王请问,我们定当尽心竭力回答。” 慕渊端起酒壶想为自己斟一杯酒,姑娘立刻端了酒递到慕渊唇边,慕渊挑眉看了姑娘一眼,然后就着姑娘的手喝下那一杯酒,动作说不出的风流态度。 涟漪不由赞许说:“慕渊的行止竟比世间男子还要洒脱上半分,若是我扮作陛犴,只怕不出半日便会被发现。” 如意见涟漪回来了也没吃惊,点头应和说:“慕渊姐姐从来都是这样潇洒自在的,敢作敢为,脾气行为都比颜渊还要男子汉。” 颜渊听了拍了如意的头一下,如意嘟嘴瞪了颜渊一眼,然后转头想要找修竹告状,却见修竹脸色阴沉,似乎很是生气。 如意立刻拽了拽涟漪的衣袖,然后躲到涟漪和颜渊身后。 涟漪和颜渊转头看修竹,见修竹不虞,颜渊心知修竹是不满如意和自己打搅了他与涟漪的二人世界,于是主动说:“太子,我与如意还有事,这便……”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留一会儿吗?”涟漪对如意和颜渊说完,又红着脸对修竹说,“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不急一时的。” 修竹听涟漪这样说,才舒了心,也走到涟漪身边陪他们一同看灵池上映出的画面,只见慕渊已经被姑娘们灌的喝不下了,她摆手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姑娘们立刻换上敬佩的眼神赞许说:“猃狁王好雅兴!再来一杯贺兴。” 慕渊又摆手,刚想说话时,门便被啪的一下推开了,一俊朗男子跪在慕渊跟前,蜷着身体说:“王上!您真的要把剑阁城拱手相让?” 慕渊觑着眼睛看跟前之人,那人的高大的身躯立刻又缩了缩,似乎很是怕慕渊,英俊的脸埋的更深。 他是何人?在猃狁似乎从未见过。 慕渊用法术看了一会儿眼前人与陛犴的恩恩怨怨,当初猃狁国分裂成九个部落,最为繁华的九部便是跟前这个名叫霁雾的人掌控,他有很多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完颜,所以把完颜当成掌上明珠。 当初还是个少年的陛犴喜欢完颜,所以想要迎娶完颜,可完颜和霁雾却瞧不起早已落魄的前任猃狁王之子,于是无情的拒绝了陛犴的请求。 霁雾的血统不比陛犴差,甚至是陛犴的长辈,他仗着九部资源富饶便明里暗里的与陛犴斗,想要成为猃狁王,最后却输的一踏涂地,只能在陛犴身边为奴为仆,而他最为疼爱的女儿完颜也惨死在陈国后宫。 如今霁雾留在陈国替陛犴散播和收集消息,所以才能这么快知道她把剑阁城送给陈国,并且还主动找到她了。 大致了解他是谁后,慕渊开口道:“霁雾,你是不满本王的决定?” 霁雾握紧了拳头,又压低了头颅,沉声说:“王上,您知道的,那剑阁城有多么重要,当年为了夺得剑阁城我们付出了多少,如今得到了,您却要拱手相让,您没有想过那些死去的战士吗?” “人死不能复生,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我却要去顾忌死去的人?”慕渊从未当过人,曾经是神仙,如今是妖,人的生命对她来说轻如浮尘,大不了投生重来一次便是了,何苦挣扎那么久。 霁雾没有想到陛犴竟然会这么回答他,不知如何辩驳,心中的怨气却越来越深,他心甘情愿成为陛犴的奴仆,也是想着陛犴能够带领猃狁人称霸中原,成为天下霸主,可陛犴如今却沉溺女色,丝毫不在意猃狁人的生死,这叫他怎能吞下那一口气? 他的女儿完颜当初也是想着为猃狁争一口气,才会惨死于陈国后宫,尸骨无存,在陛犴嘴里却只能得到一句活该,都是他们活该! 霁雾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问:“王上,您是不是不再有逐鹿中原的打算了?” 慕渊伸手揽住身边女子们的肩膀,左顾右看笑问:“你们想不想本王挥军陈国来迎接你们?” 这些风尘女子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关系,纷纷摇头说:“猃狁王您莫要玩笑了,我们都恨不得挂在您身上,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是死也要去猃狁找您,何必劳烦您大动干戈来陈国找我们呢?” “好甜的嘴!本王喜欢。”慕渊用手指勾了勾那女子的下巴,然后转头对霁雾说,“涟漪公主已经嫁给我,姑娘们也都自愿和本王走,本王为何要逐鹿中原?” 霁雾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埋下头颅,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算计,他低声说:“奴才知道了,扰王上雅兴,奴婢该死。” “自行领罪去吧。”慕渊挥手示意霁雾快走,这段时间与猃狁人勾心斗角的乏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冒出一个,扰了她的兴致。 霁雾乖乖的跪走着离开房间,替慕渊关好门才站起来,门外有一排猃狁人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出好消息。 “哼。”霁雾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然后说,“你们别想了,王上已经沉溺于女色灭了雄图壮志。” “什么?”众人纷纷惊叹,当初是陛犴领着他们让猃狁国恢复强盛, 如今却又是他拦着他们争夺天下,这叫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霁雾冷笑一声,然后说:“既然王上没了曾经的雄心,甘愿沉溺,那我们替他完成曾经的心愿不就是了,你们认为如何?” 众人都能听出霁雾话中深意,于是都相视一眼,心中暗暗做出计较,有人问:“王上一直阻止我们行动,又能怎么办?” 霁雾也知道陛犴不是好糊弄之人,沉吟一番说:“既然王上沉溺女色,不若就让他一直沉溺下去,让他没有那么多心思管我们。” “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解决便好了。”有人提出异议,“王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要他在一日,猃狁就是他的天下,即使心中再大的怨气也耐他不何。” 霁雾点头,也知想要解决掉陛犴,并非一夕之事,多少人暗中生了反骨,但还是臣服于陛犴的绝对实力面前。 “再议。”霁雾挥手离去,众人也立刻作鸟兽散,留一屋醉生梦死之人。 慕渊捏着一尖脸女子的下巴,眼神迷离问:“你的容貌在人间属上等,可曾有男子对你不为所动?” “有。”女子身子一软依偎在慕渊怀中,“正是您。” 慕渊搂着女子,低头继续问:“若有一个男子对你不为所动,你可有法子让他对你心动?” “既然已经不为所动,怎么可能让他心动?”女子反问,伸手勾着慕渊的脖子说,“猃狁王为何要问如何让男子心动?” 慕渊哈哈大笑说:“问的好,既然已经不为所动,那便不可能心动了,本王要赏你一杯酒。” “谢王上。”女子从善如流,学着猃狁人叫慕渊王上,慕渊把酒递到女子唇边,女子也就着慕渊的手把酒喝完。 慕渊继续问:“你这么美,那个男子却不对你心动,你可会问他为何?” “自然不会。”女子巧笑嫣然,“这感情之事,最不可说破,因为也说不破,更没有对错,王上既然想知道答案,就该问问自己了,我这么美,你为何不对我心动?” 倒是被绕进去了,慕渊觉得脑子有些涨,道:“我大概知道是为何了,我刚刚说过,回答的好就答应你一个愿望,你说吧。” 女子眼珠子转了转,从慕渊怀里坐起来,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的姐妹,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笙歌丝竹也停歇,慕渊单手支着头,等着她说出愿望。 女子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愿望,她自小就在青楼长大,看的多看的杂,少女情怀全部湮灭,甚至对青楼有所眷恋,而今天降一个愿望,她竟不知该提什么好。 “若是想不出,你可以让给你的姐妹。”慕渊见女子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愿望,于是开口道,换只手撑着头继续等。 风尘女子们纷纷站起来,来到屋子的一角窃窃私语了起来,又过了一阵子,慕渊还想换一只手时,女子领着其他人一起跪在慕渊面前说:“我们想好了,望猃狁王答应我们的愿望。” “你说便是。” 慕渊打了个哈欠,不知她们的愿望有多大,竟然如此郑重。 “我们求猃狁王真心待涟漪公主,虽传言您对涟漪公主言听计从百般依赖,但我们还是求您真心待公主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不灭不伤 听了风尘女子的话,几人皆惊,站在灵池旁观看的涟漪更是惊讶极了,她不知道她有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这些风尘女子用千金难得的愿望换她的幸福,一时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修竹微微点头,如意也跟着点头,转头想看颜渊的反应时,却发现颜渊已经不在了,如意摸摸头,心想,颜渊去干什么了?不是他说要看慕渊在人间做了什么吗? 慕渊姐姐在人间,陛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公子也和阿涟过二人世界,就连颜渊也不怎么理他了,这段时间颜渊总是走神,都不怎么和他玩了,实在是无趣的很。 如意只得转头继续看水面,水面上映出袅袅青烟薄纱帐,幽兰闻香,穿红着绿的风尘女子跪在地上,用难得一遇的机会换取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幸福。 慕渊的兴致被提起,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握拳撑着下巴,动作有些女气又有些痞气,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们与涟漪公主可曾有过交集?” “并未。”为首的女子摇头道,“我等只在传闻中听过涟漪公主,并未有那个福气见一见公主。” “那你们为何舍得放弃一个翻身的机会而去帮她?”慕渊好奇道,在仙界与妖界,从来都是利益至上,若没有交情或者好处,不可能莫名帮别人。 为首女子俯下身子磕头,身后女子也俯身磕头,为首女子再说:“涟漪公主为了大义牺牲了自己,若没有她,陈国兵荒马乱,我们这些风尘女子也没有好日子过,我们非常感谢公主。” 竟是因为如此?倒也是奇女子,慕渊拍手道:“好,本王答应你的条件,休了所有妾室,今后再也不娶,可否证明我的真心?” “能!”众人纷纷笑着答应,多少男子做不到一世一双人,风流成性的猃狁王却能答应与公主相守一生,还不能证明其真心吗?于是众人都道,“谢猃狁王!” 慕渊站起来扶起众人,用独臂勾出她们的肩膀说:“你们要把这个消息传遍京城,要告诉所有人,涟漪公主过的很好,我陛犴是不会亏待她的。” “是!”众人激动地答应,猃狁王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真的待公主好。 慕渊见她们开心,不想打搅她们释放欢乐,便偷偷的离开了,夜色正好,慕渊提着一壶酒边走边喝,一路欣赏人间风景,好不自在。 沿着街头巷尾走,有歌声从深巷传来,声音明明是男子,曲调却凄婉无比,可见又是一个伤心人,慕渊不由黯然神伤,于是循声而去。 声音渐渐近了,脚步声也听得见,只听歌词道:“求之不得,在泽何方;我心相属,不灭不伤。” 慕渊停下脚步,细细咀嚼歌词,求之不得,在泽何方,竟然连所求之人在哪儿也不知吗?自己好歹能够见到所求之人,即使求之不得,也不放不下。 脚步声越来越大,沉重的似乎是一个大胖子,慕渊抬头看转角处,靠着墙缓缓挪出的影子,那影子很消瘦,但脚步声却沉重的如背上压了千斤重。 心疼与自己一般的失意之人,慕渊轻声问:“所求何人?我替你找。” 那人缓缓抬起了头,白净的脸色却有一道十字刀痕,眼神迷惘的看着慕渊,看了好一阵子才笑道:“陛犴,你问我求何人?” 慕渊这才想起她幻化成陛犴的样子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便沉默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面前憔悴之人,慕渊记得,他是容璧,一个让东篁太子忌惮的人。 听太子说,这个容璧不一般,似乎很是懂情之一字,所以才能夺得涟漪仙子的心,若是问他心中所惑,他应当能够给出解答吧。 不等慕渊开口问, 容璧便先问道: “陛犴,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并非。”慕渊摇头说,容璧走近慕渊,便闻到慕渊身上散发的脂粉味,低头又看见慕渊手中的酒壶,容璧不由怒从心起,一把揪住慕渊的衣领吼道:“你不是说会真心待漪儿的吗?” 容璧怎的叫她漪儿?涟漪正困惑时,水面立刻浑浊一片,涟漪转头对修竹笑说:“修竹,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修竹拉着涟漪的手向篁竹林走,一边走一边说,“漪儿,只有我能给这样叫你。” 涟漪便不停点头答应,两人渐渐走远了,似乎不打算再看人间发生的事情,如意无奈,也只好跟着修竹一同出了篁竹林,灵池恢复了平静,清澈见底,但尘世发生的一切依旧在继续。 慕渊哪里被人揪过衣襟,气的用法术震开容璧,容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然后便趴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满面尘垢,再也没有曾经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容璧,慕渊终还是心软,她虽说是向着修竹的,但容璧此刻颓靡的模样,无比像她,无酒自醉,怎么也不肯醒,感同身受,慕渊于是叹息道:“涟漪很好。” “好?”容璧继续哈哈大笑说,“既然很好,你为何还要拈花惹草?” 慕渊莫名生气,掸了掸衣袖,拂去身上的脂粉气息,再说:“你自诩深爱涟漪,却把她送与本王,本王拈花惹草又能说明什么呢?” 容璧一愣,难以辩解,他也没有辩解的理由,真相就是如此,他亲手把涟漪送给了陛犴,陛犴说的没错。 自知理亏,无需再谈,容璧扶着墙壁强撑着站起来,挪动着前进,慕渊却偏偏拦着他,揪住容璧的衣襟问:“都说你慧极,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放下这段情伤?” “慧极?”容璧冷笑,“慧极必伤没听过吗?我不过是个愚人,这种问题还是问旁人吧。” “我偏偏要问你。”慕渊不依不饶,既然能够得到涟漪仙子的喜欢与太子的赞许,定非常人,他一定有法子释然这段感情的! 容璧怒不可遏,一拳挥向慕渊的胸膛,慕渊立刻松手躲开,逼问:“难不成你也不知道如何放下吗?” 容璧再一拳击向慕渊的脸颊,慕渊一掌接住容璧的拳头,然后用力抓紧,不让容璧动弹,继续问:“回答我,你要如何放下?” 容璧被问红了眼,拳头动弹不得便横扫一脚,谁知慕渊的动作灵敏不似凡人,轻松闪过,另一只手也掐住容璧的喉咙,冷冷说:“看在涟漪的面子上,我不伤你,若你再动手,明日猃狁王便会在京城暴毙,而和亲公主涟漪的下场,你比我清楚。” 容璧立刻停止一切行动,本就被肩上无形的重力给压的奄奄一息,慕渊的话如最后一根稻草把容璧压倒,容璧如承不住重量的长剑一般瞬间断裂,跪坐在地。 慕渊站在容璧面前,俯视问:“你可有办法放下所有的情深意重?” “怎么可能放下呢?”容璧不断摇头,滚烫的泪水也一滴滴落下,沏开满目尘垢,他大声道,“我这一辈子都放不下,一辈子都放不下!” “连你也放不下吗?”慕渊失落道,然后叹息说,“罢了,罢了,我且告诉你,涟漪被修竹带走了,你不必担心。” 悲恸却难以克制,即使确定涟漪过的好,容璧还是忍不住泪水,索性放纵男儿泪肆意滴落,葬送一生所爱。 慕渊把手上的酒丢到容璧怀中,然后负手继续夜游,嘴里却唱着容璧刚刚高歌的: “求之不得,在泽何方;我心相属,不灭不伤。” 这首歌很快便因朗朗上口而在陈国传开了,众人不知此歌的作者,不知此歌的来源,不知此歌的深意,只知是一男子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唱诵此歌,于是给此歌起名为“子夜歌”。 梁子尘细细听着捣药给他唱的“子夜歌”,末了道:“错了,从开始便错了。” 全唱错了?捣药听了立刻跪下请罪说:“属下唱的不好,侯爷请降罪。” “起来吧。”梁子尘抬手示意捣药站起来,说,“我是说这首歌的含义是,从开始就错了。” “属下愚钝,依旧不解其意。”捣药不敢站起来,继续跪着问。 梁子尘便笑着问从远处走来的梁子芥:“子芥可听过‘子夜歌’?” “自然是听过。”梁子芥点头道,然后走到梁子尘身后替梁子尘揉太阳穴,笑着说:“不出意外应该是出自容大丞相,莫不成他认为从开始就不应该爱上涟漪?” 梁子尘摇头,问捣药:“你猜呢?” 捣药只知最浅的错误,不好再说愚钝,于是开口:“属下猜丞相是觉得让公主和亲是错的。” “是。”梁子尘点头,自问自答说,“他觉得他当年便错了,先皇多次想要赐婚,他不肯,错过了涟漪那么多次。” “而后爱上涟漪想要追到,却发现到手都成空,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梁子芥反问:“那哥哥如何解释最后一句,不灭不伤?” “他心里念着的人是涟漪,所以即使被万箭穿心,他的心也不灭不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故事往前 因为心里有那个人,所以心永远都不会死是么? 梁子芥为梁子尘按揉太阳穴的手一顿,顺着梁子尘直披的长发盯着他雪白的脸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自己对哥哥究竟是什么感情,一想到他,便是又疼又难过,可是不想他, 心却是空荡荡的。 “子芥,怎么了?”梁子尘转头看向梁子芥,“手冰冷的。” 梁子芥立刻恢复常态说:“想些事情罢了,哥哥,你说猃狁王他为什么会把剑阁城拱手相让与陈国?” “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梁子尘摇头说,他也甚是不解,自从涟漪嫁给陛犴后,似乎换了一个人,若不是天上的贪狼星还在,梁子尘都要以为陛犴被人掉包了。 “哥哥,如今猃狁王还逗留在京城,你定要小心为上,府内的防备要多多加强。”梁子芥为梁子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又为他盖好膝上的薄毯之后说,“如今天越来越凉,哥哥你的膝盖一定要注意保暖才是。” “知道了,你去南风阁吧。”梁子尘说完转头对捣药说,“今日日头不错,去把我屋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 捣药点头答应便转身走了,梁子芥也出了后园,留梁子尘一人望着墙角不知何时冒出的蒲公英发呆。 “那些蒲公英有什么特别的?” 只当是捣药,梁子尘脱口而出:“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到了涟漪而已。” “她已经嫁给本王了,你还念念不忘?” 梁子尘立刻警醒,转头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的视线,他仰头,便见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眼中是嗜血的光芒。 梁子尘脊背一凉,却还是故作镇定的上下打量陛犴,只见陛犴的体型似乎比之前高大了许多,而且被修竹砍断的手臂竟然也完好无损,梁子尘心中暗惊,却还是故作淡定,略带嘲讽的意味问道:“你死了?” “确实,我死了。”陛犴直言不讳,走到梁子尘面前,还特意转了个圈问,“这个样子如何?” 梁子尘认真看了几眼,问:“这是你的原形吗?” 陛犴摇头,又换了个模样,但大体还是与之前相似,他说:“并非,随意幻化的身体罢了。” “也就是说,你记起你是妖了?” “记起来了,我是西风陛犴,贪狼星所化。” 梁子尘怪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不回妖界?” 陛犴翻个白眼,本不想把这么狼狈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梁子尘既然问了,便解释说:“我用计娶了涟漪,修竹怎么可能放过我?他扬言说,要我死后也不得安生,我可是领教过修竹杀人的手段,真是毫不留情。” 梁子尘听出深意,迟疑问:“也就是说,你要一直逗留人间?” 陛犴看出梁子尘的不爽,嬉皮笑脸说:“差不多吧,不过修竹如今和涟漪你侬我侬,哪里还顾得上我,我就趁机在你这儿多享受享受好日子,找点乐子呗。” 梁子尘一脸嫌弃的挥手说:“你有多远滚多远,我这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怎么没有?美人儿你最有意思了。”陛犴伸手捏着梁子尘的下巴说,“这人世间我早就玩腻了,哪儿都没有你有趣。” 梁子尘后背又是一冷,一掌朝陛犴脸上挥了过去,谁知陛犴的脸立刻变成了涟漪的脸,梁子尘想也没想便收了手,等反应过来时,陛犴又变回原样了。 梁子尘咬紧牙关,知道自己斗不过陛犴,便破罐子破摔说:“你若真要呆我这儿,那就换个模样,顶着一张猃狁王的脸,不出两日就会被人发现。” “好嘞。”陛犴说完便幻化成了一个小姑娘的样子,梳着燕尾头,好不娇俏可爱,她眨巴眨巴眼睛趴在梁子尘的腿上说,“这样子可以吗?” 梁子尘兴致缺缺,不回答便问道:“涟漪什么时候被修竹带走的?你又怎么死了?那前阵子在京城里的又是谁?” “这么多问题,可是好费口舌的,你要怎么补偿我?”陛犴又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小女儿的娇态,把脸凑在梁子尘面前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梁子尘二话不说就把陛犴推开,自己摇着轮椅就要走,边走边说:“我这就想办法告诉修竹你在我这儿。” 见梁子尘如此冷漠决绝,陛犴立刻又扑上去说:“不亲就不亲,我说给你听便是了。” 梁子尘这才停止摇动轮椅,双手环抱冷着脸看着陛犴,心中暗嘲,这陛犴果然是蹬鼻子上脸,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不知究竟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陛犴顶着少女的脸庞嘟嘴说:“在大婚那一晚修竹就把涟漪带走了,顺手把我的灵魂抽离,好在我跑的快,不然不知要被修竹怎么折磨。至于前阵子一直活跃在陈国的陛犴,是另一个妖幻化成我的模样而已,我的一手好牌可是被她打的乱七八糟,猃狁帝国无望了啊。” 梁子尘立刻理清了思路,嘲笑说:“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想那帝国。” “要不是修竹捣乱,说不定我就名垂青史了。”少女一脸懊恼,“和修竹斗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扳回一局。” 梁子尘听后心情顺畅极了,便捏了捏陛犴少女的脸庞说:“就你还想和他斗?” 陛犴瘪瘪嘴,突然转头盯着月门怒道:“谁在后面!” 月门后,先是一酒坛进入视线,然后月白色的衣袍,最后才是容璧憔悴的脸,他淡笑着说:“我还记着侯爷说如今京城中只能和我聊上几句了,谁知,侯爷竟已有红颜知己了。” 梁子尘脸上绯红,推开趴在自己膝上的陛犴说:“什么红颜知己,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找我有何事?” “昨日我遇见陛犴了。”碗容璧提着酒走到梁子尘身边,说完这一句便不说话了,只看着梁子尘,梁子尘知道容璧是想要和自己说点私事,于是对陛犴说:“你去端几个两个碗来,我陪丞相喝酒。” 陛犴睨了容璧一眼,语气古怪道:“有什么事情我不可以听,想要把从我子尘身边支走,没门!”说完又趴在梁子尘身上撒娇说,“子尘,你从来都不瞒我的对不对?” 梁子尘知道也没有什么能够瞒住陛犴,于是推开陛犴点头说:“你就乖乖站在一边听就行了,别乱动,不然我就把你送走。” 听梁子尘果真不避讳那小姑娘,容璧暗惊,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小姑娘,从第一眼见她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夹杂了一点点……厌恶,容璧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从来不以貌取人,与人交往小心谨慎,而这个小姑娘,让他打心底的不想靠近。 小姑娘见容璧盯着自己,便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眼睛眯的小小的,却也可以看到血红的瞳孔,容璧立刻握紧了拳头,转头对梁子尘谁:“她是……” “陛犴。”梁子尘也不避讳容璧,“所以你昨日见到的陛犴,应该是修竹的人。” 容璧再次转头看向小姑娘,一个大男人变成小姑娘,不是妖术就是仙法,一瞬间,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烟消云散,容璧只能喃喃道:“是……是吗?” “如今,我可以告诉你所有有关涟漪的故事了。”梁子尘伸出一只手给陛犴说:“变两只碗来。” 陛犴一个响指,梁子尘手掌上便出现了三只碗,陛犴先拿过一个,再接过容璧手上的酒坛,揭了酒盖说:“要喝一起喝嘛,那涟漪仙子的故事,我知道的可比你们多。” 容璧接过梁子尘递过来的酒碗,和陛犴一同席地而坐,静静听着陛犴描述涟漪惊世骇俗的前世。 风吹动着暖阳下的书页,故事越来越往前,时光却永远也回不了头。 “你们可不知道那涟漪有多痴恋帝喾,为了保护帝喾,她便谎称与修竹相恋,天雷要劈的是她。”陛犴喝下一碗酒,越说越起劲,口无遮拦道,“那天雷本就是天谴,而涟漪竟敢擅自改变,简直比逆天改命还要疯狂。” 梁子尘和容璧都听出了端倪,小心翼翼问:“那会怎样?” “谁知道会怎样,老天那般无眼,或许不会有半点儿事,又或许会翻倍惩罚在帝喾身上,至于涟漪……谁都说不准的。”陛犴见梁子尘和容璧都紧张了起来,便不屑道,“不过涟漪已经是凡人了,天罚是罚仙人的,所以怎么也罚不到涟漪身上。” 容璧安了心,梁子尘却还是将信将疑,陛犴又说:“涟漪虽说已经成了人,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一丝仙气,说不定再过十几个轮回,她又修成仙了也有可能。” 容璧听了不由问:“既然如此,可否告知我如何成仙?”问完又觉得好笑,便苦笑着说,“我果真是痴望。” 陛犴伸手拍了拍容璧的肩膀,大笑说:“男人就是要心怀壮志,就算做不成仙,成魔还是可以的。” “成魔……”容璧长长叹息一口气,苦笑说,“只可惜,我也不是成魔的料。” 陛犴想想也是,容璧当初都不敢带涟漪走,可见他身为人的束缚有多少,怎么可能成魔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曾经沧海 陛犴凑到容璧身边,一把勾住容璧的肩,容璧皱了皱眉头,身体却没有一点反抗,因为他知道,对于陛犴这样的性子,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陛犴端着酒碗与容璧的酒碗碰了一下,然后笑问:“当初我害你亲手送走涟漪,你可恨我?又可后悔?” 容璧的手抖了抖,酒从碗中洒出一些,滴在月白色的长袍上甚是瞩目,他放下酒碗,把手攥在袖子里,摇头说:“不恨,只恨自己,也不后悔,毕竟漪儿已经找到归宿,她在修竹哪儿,可以抛却凡尘往事,不必像我这样苦苦挣扎于滚滚红尘中。” “如果我帮你,你想不想与修竹斗上一斗?”陛犴怂恿说,“我的实力不比修竹差,梁子尘又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只要我和梁子尘联手助你,你还是有几乎从修竹身边抢回涟漪的。” 梁子尘冷眼看着陛犴,心知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让修竹过的不痛快,容璧和修竹争斗只会让陛犴渔翁得利,但听到陛犴想要拉自己下水,梁子尘也没有立刻否定,静静等待容璧的回答。 “在下无能,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徒增累赘罢了,我相信修竹会好好待漪儿,我绝不会去打搅他们,也希望您不要打漪儿的主意。”容璧不着痕迹的把放在地上的酒碗打翻,然后笑着说:“我只是一凡夫俗子,今日听到的一切,就如这一碗酒一般,洒入土中,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听容璧这样回答,梁子尘心中暗赞,于是点头说:“今日只当故事听罢。” 容璧拉下陛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拂袖站在来说:“酒已喝的差不多,我便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容璧告辞。” 陛犴还想说什么,但见梁子尘瞪着自己,便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容璧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确定容璧已经走了之后,梁子尘才说:“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让你粉身碎骨?” “当然知道,容璧不就是其中一个。”陛犴嬉皮笑脸说,“可惜他们耐我不何。” “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我这儿,若你再不好好掩饰自己的身份,最后倒霉的是我。” 梁子尘指着陛犴的脸说,“你若是再刻意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就立刻……” “是是是!”陛犴说完便化成一道风消失了,留梁子尘咽下一肚子还未开口的话。 从此,陛犴没事便会化成小女孩的模样出现在梁子尘身边,梁子尘因无趣,也乐的听陛犴不知从哪儿看来听来的故事。 时间就这么随风而过,陈国渐渐恢复了曾经的繁荣昌盛,就连最最惨烈的剑阁城也逐渐恢复了人烟,猃狁百姓和陈国百姓似乎都忘了这块土地上流了多少同胞的血液,只字不提那一场闹剧一般的杀戮,在上面繁衍兴业。 猃狁王也渐渐销声匿迹,自从他为涟漪公主解散后宫之后,许久都未再听到有关他的风流韵事,偶尔听到的也是有关他多么宠爱涟漪公主的事情。 每回听到猃狁王和涟漪公主恩爱,人们便会想到那个逐渐消瘦的容丞相,走起路来都听不见声音,却总是喜欢穿着月白色的长袍,一阵风吹过来,让人觉得他将要羽化成仙。 容丞相的生活被下人们概括为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为陈国鞠躬尽瘁,第二件事便是为了镇远侯世子墨寻死而后已,他竭尽心力培养墨寻,教的却不是他从小学习的权术之论,而是《逍遥游》之类,但墨寻却和他的父亲一样读不进书,七八岁的年纪便总是想着和他的父亲一样建功立业。 而某个机缘巧合,容璧带着墨寻一同去他和涟漪曾经逃命的小镇,在那里遇见了墨歌和赤喾,多年未见,赤喾和墨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容璧却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遇见时,就如恍若隔世,三人一同缄默,决口不提涟漪。 墨歌和赤喾执意留容璧和墨寻一同住几日,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怀上孩子,但梁子尘说他们两人身体都无恙,两人也只好听天由命,想着大不了以后抱养个孩子便是,如今见到亲侄子墨寻,墨歌当然是爱不释手,抱着墨寻亲了又亲。 墨寻也十分喜欢这对突然冒出来的姑姑和姑爷,对赤喾魁梧的身材和帅气的剑法佩服不已,背着容璧偷偷拜赤喾为师。 住了几日容璧便说要带墨寻回京,墨歌自然是不舍得,赤喾甚至求容璧让墨寻在他们这个多住一阵子,毕竟墨歌是墨寻的姑姑,也有义务照顾他。 容璧却怎么也不肯答应,赤喾和墨歌无奈,只能再挽留容璧多住几日,趁容璧不备时便怂恿墨寻以后自个儿来他们这儿玩。 墨寻自然是满口答应,暗自记下了从京城到这儿的路线,从此以后总是趁容璧公务忙碌时跑出来,久而久之容璧也发现了,却没再拦着。 在墨歌赤喾这儿时,墨寻总会抱怨说:“舅舅总是喜欢叫我一儿,听起来像女孩儿一样,我不喜欢,和舅舅说了他也不改。” 赤喾和墨歌都知道这个称呼的意义,于是解释说:“你母亲给你起的小名便是一一,你舅舅一定是怀念你姑姑,才会这样称呼你。” “那可以叫一一啊,也比一儿好!”墨寻嘟起嘴巴,并不明白舅舅怎么就这么讨厌。 赤喾和墨歌一同沉默,好在墨寻自己便转移了话题,拉着赤喾舞剑给他看。 同样由容璧教导的太子赤耀却与墨寻完全不同,因墨家的那场政变,他打小就身子羸弱,总是被皇后和身边的宫女拦着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于是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喜欢同容璧坐在一起看着墨寻发呆,两人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赤耀曾问过容璧:“为何墨寻可以那么自由自在?” 容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因是太子,您肩负着整个陈国的未来。” “所以我也会像姑姑一样为了陈国牺牲自己吗?” 望着赤耀无辜的眼神,容璧心中怜悯,怜悯他也怜悯自己,于是抱起赤耀说:“药儿,你知道你姑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希望我一生无病无灾,也让陈国百姓再无病灾。”赤耀掰着自己的手指说,“可是我每天都要喝药。”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药吗?” 赤耀沉默了一下,才说:“知道,隐隐约约听过一些。” “所以药儿,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你就需要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得强大,才可以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永远无病无灾。” 赤耀抿了抿嘴,然后点头说:“我懂了。” 容璧看着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的赤耀一阵心酸,可是他不能心软,不然赤耀以后将会过的更艰难,因为易水寒亲手养大的清河王赤泌已经初显锋芒。 易水寒偶尔会带清河王赤泌去安乐侯府看望梁子尘,因为梁子尘已经收赤泌为徒,把救死扶伤的本事教给他。 听闻那个孩子比同龄人高大许多,人物品格也是上等,颇有先皇的英姿,小小年纪就懂得愈多道理,有些方面像极了易水寒和先皇,例如杀戮果敢,这是赤耀没有的优点。 而易水寒带赤泌回京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的越来越短,有传闻说,易水寒与梁家小姐暗生情愫,似乎很快便要定终身了。 想到易水寒竟然要和梁府强强联合,容璧便觉得如坐针毡,赤泌的存在总让他不安,却没有办法让赤泌消失,这种无力地感觉,让容璧心口一窒,他立刻从怀里掏出止痛药,胡乱咽下,疼痛的感觉才渐渐抚平。 “舅舅,你又心疼了么?”墨寻从背后端来一杯水递给容璧,容璧接过缓缓喝下,等心悸完全消失才苦笑说:“是啊,谢谢一儿的水。” “舅舅,你怎么不去找安乐侯治治呢?”墨寻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安乐侯是神医,在他手下没有治不好的病,生死人肉白骨,舅舅怎么就不去找神医治好呢。 何其相似,小时候他也曾问过容与这种问题,心寒为什么治不好呢? 容璧只是笑着不说话,墨寻看着容璧已经渐渐染上白霜的鬓发,忧心忡忡问:“舅舅,你怎么不娶妻呢?不然等你老了,我成家了,谁照顾你啊。” 听墨寻这样讲,容璧都气笑了,拍了拍墨寻的脑袋说:“小小年纪就想着成家,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墨寻嘟嘴说:“舅舅,我说的可是正事呢!你看你都长出白头发了,身体又不好,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心病又犯了怎么办?” 容璧摸了摸自己的鬓发,不知何时时光便在自己身上烙下痕迹,漪儿已经走了九年了…… “所以你要赶快娶妻生子,这样就有一个人能够陪你一辈子了,就像姑姑和姑爷那样,在世外桃源携手一生,多美好。” 若自己当初带着涟漪一起走,此刻他们是会像赤喾和墨歌那样在世外桃源辛福甜蜜,还是会在角落里日夜责问自己苟且偷生? “舅舅!你怎么不娶妻呢?” 容璧突然就懂了,容与为何一辈子不娶妻,只因,曾经沧海难为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世无对错 霁雾站在猃狁王藏娇的金屋前,背对着万千目光,一步步走上台阶,双手紧紧攥着,敲打朱红大门,许久没有回应,他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子很空,却挂满了红绡帐,门一开便随风飘荡了起来。 霁雾伸手扯断缭乱的红绡,缓缓向最中央的玉床走去,红绡落了一地。 越近,就越可以感受到清浅的呼吸和一丝丝凉意,霁雾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扯断最后一纱红绡,陛犴妖艳如女子的容貌完全暴露在眼前,霁雾冷笑,打开掌中瓷瓶的盖子,鲜红的液体一滴滴落在陛犴刀枪不入的胸口上,曾经不论用什么都刺不破的肌肤很快就化成一滩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陛犴的**。 呼吸声渐渐浅了,寒意却始终不变。 瓷瓶里的液体滴完,陛犴的身体已经被侵蚀一半,清晰可见盈盈白骨,霁雾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到金屋外,大声嘶喊道:“大王薨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人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他们刀枪不入的大王竟然真的去了! 霁雾紧握着拳头,恨声说:“大王被那妖女蛊惑,日日夜夜与她厮混,而今再见,却是白骨一副了!” 众人不肯信,纷纷闯入金屋,只见金屋一片萎靡,红纱扯了遍地,中间的冰玉暖床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体已经腐烂一半,那绝世的容颜还未侵蚀,正是猃狁人心心念念许久的陛犴! 至从那妖女嫁来之后,猃狁王就变了,不仅无心征战,就连后宫都为那妖女解散,日日见不到人影,最近一次见到他时,似乎还是去年。 霁雾大人每每求见猃狁大人,回复都是不见,更让众人怨恨涟漪,霁雾甚至开始揣测陛犴被涟漪给控制了。 刚开始大家还不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迟迟不见他露面,人们渐渐信了霁雾的话,越来越多人把对涟漪的仇恨转移到陛犴身上,认为是陛犴抛弃了他们这些臣民。 霁雾提议说,不如进屋看看,但无人敢进,因为怕陛犴发怒,那后果可不是杀了自己就能解决的,说不定还会牵累家人,霁雾却主动请缨,说要一探究竟。 如今真相大白,猃狁王薨逝,众人先是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毕竟陛犴太久没有出现,人们不再信服于他,整个猃狁早就被霁雾掌控,哪里还认得陛犴。 这场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在霁雾的带领下,猃狁的一切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因四处不见涟漪,霁雾下令重金追捕妖女涟漪,很快就有人作证说在剑阁城见到了涟漪的踪迹。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国,沉寂多年的涟漪公主再次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他们没想到曾经弱质纤纤的涟漪公主竟然有勇气杀了猃狁王,可是,若涟漪公主杀了猃狁王,猃狁不是又有理由挑起战争? 人心惶惶,容丞相立刻辩驳说,猃狁王宠爱涟漪公主,公主无端为何要杀了猃狁王惹的自己不痛快?仔细想想如今猃狁被霁雾掌控,说不定是霁雾杀了猃狁王再贼喊抓贼! 霁雾却不与容璧对峙,咬定就是涟漪杀了陛犴然后在容璧等人的掩护下逃回了陈国,逼迫陈国把妖女交出来。 陈国极力否认,冷言反讽霁雾心怀不轨,然后便不再搭理。 此事闹的风风雨雨,作为主角之一的陛犴却舒服的躺在梁子尘的摇椅上,摇着蒲扇扑着流萤笑道:“你这儿美的很美的很啊,可以与北月之地相提并论了。” 梁子尘坐在石桌旁,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缓缓道:“你的肉身可是被霁雾给毁了,你都不做些什么?” “要做什么?”陛犴打了个哈欠,突然来了兴致立直上半身说,“不如我带你去我们妖界看看北月之地,如何?” 梁子尘想了想,摇头说:“若我到了妖界,可不是要被那些妖给吃个骨头都不剩。” “有我在,谁敢伤你?”陛犴站起身走到梁子尘身边,幻化的娇小的身体顺势依偎在梁子尘怀中说,“人间这么无趣,陪我去妖界或者仙界逛逛如何?” 梁子尘早已习惯陛犴这样的举动,随手推开他之后说:“仙界倒是有兴趣,妖界就不必了。” “那我这就带你去仙界。”陛犴抓住梁子尘的手就要施法,梁子尘却掰开说:“还不是时候,等我无事时再去吧。” “你现在有什么事?” 陛犴不解反问,“我每次来见你都是无所事事,你有什么忙的?” 梁子尘端起茶吹了吹,然后微眯着眼在鼻端一嗅,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忙的品茶吗?” 陛犴轻嗤了一声,然后说:“是是是,你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 “和我说说,那个幻化成你模样的妖怎的好端端不见了?”梁子尘心中揣测,似乎很快又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不会再像这九年一样枯燥乏味了。 陛犴又坐回了摇椅,摇着蒲扇说:“慕渊啊,听说她快要嫁人了,总算抱得美男归。” “是那个堕仙对么?”梁子尘这些年也多少听过陛犴讲的一些故事,因慕渊同涟漪一样被天雷劈过,所以有些记忆。 “就是那个堕仙,同涟漪一般为情痴狂的女子。”陛犴不等梁子尘追问,反而先问道,“你说,我们妖吃人是错吗?” 梁子尘摇头说:“人也吃肉。” “我也如此认为,所以我抓了很多人圈养了起来,就像人类圈养动物一样。”陛犴沾沾自喜道,“这样我们就不必耗费时间精力到人间抓人了。” 梁子尘第一次听到圈养人类来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站在那些被圈养的人类的角度来说,陛犴这样做绝对是极度残忍,但对妖来说,那绝对是一件大善事,因为那些弱小的妖便不会饿死,甚至对大部分人类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牺牲了那些人之后,再也没有妖入世吃人。 “为了不引起仙界注意,于是我把一个偏僻小村庄的人类全抓到妖界,关在南崖下面,想尽办法让他们失去灵智,好让妖掌控。”陛犴说完用血红的双眼看向梁子尘,问,“你觉得我这样做,错了吗?” “世上哪有什么对错。”梁子尘不做正面回答,“你说的这些和慕渊颜渊二人有关系吗?” “自然是有的。”陛犴不再逼问,“正是颜渊守护南崖区域,他听不得那些人类的哀嚎哭泣,于是求我放了他们,但我却不认同颜渊的妇人之仁,他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圈养了这些人类,妖界少了多少因争夺食物而引起的杀戮!死亡数量骤减!” 梁子尘点头,为陛犴端去一杯茶,说:“喝杯茶润润嗓子,别激动。” 陛犴接过茶杯,然后拉着梁子尘的手含情脉脉说:“还是你最懂我!” “继续说吧。”梁子尘冷冷抽出自己的手,打翻陛犴手中的茶杯,然后坐回石桌旁。 陛犴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颜渊背着我放走了好些人,但他放走一个,我就抓回十倍,最后颜渊终于不再挣扎,装作不知道南崖下发生的一切。因为一个小村子的人始终不够整个妖界的消耗,于是我又抓了一座城池的人来,颜渊知道了也没有多话,我自然当他已经认可了我的做法。” 梁子尘听出暗语,于是问道:“也就是说,他还是不认可你的做法?” “我把人抓来之后便没有再管,派人按照当初的做法先毁其心智,颜渊觉得手段太过残忍,于是总是告诫行刑的妖不要过多折磨那些人类。”说到这儿,陛犴顿了顿才说,“等所有人都失去了心智,妖便放松了监管,谁知其中一个少女装疯卖傻,想尽办法让颜渊知道了自己还有神智,是一个人而不是妖的食物。” 梁子尘点点头说:“倒是一个聪慧的姑娘。” “呵,哪里算得上聪慧?”陛犴冷笑说,“若她求颜渊送她回去便罢了,谁知她的野心如此之大。” 梁子尘听了好奇问:“她不过是案上鱼肉,何来野心?” “她没有求颜渊送她回人间,而是留在了颜渊身边,在颜渊的保护下,那姑娘的身份一直没被发现。” “然后呢?她的野心是什么?”梁子尘的兴趣被勾起,不明白那姑娘为何不走,反而留在了妖界。 “那姑娘的野心就是要让颜渊爱上她,对她言听计从。”陛犴冷笑,“她也确实有本事,颜渊真的疯了似的爱上了她,听从她的话,把还有神智地人类都送回人间。” 让妖神爱上自己,甚至为她与整个妖界做对,确实有野心,梁子尘心想。 “颜渊和姑娘一同回了人间,谁知一到人间,姑娘立刻对颜渊说,他是妖,而她是人,她会老会死,他们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颜渊便说可以让她成为妖,而那姑娘也不肯做妖,要颜渊回到他的世界去。” 倒也是个有个性的姑娘,梁子尘心道。 “颜渊自然不肯走,但他释放那么多人类的事情被妖皇发现,妖皇饶不了他,于是派我把他从人间抓回来,罚他监守南崖下的人类,好在时间不长,但在人间,却是几年,早已物是人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人心难测 “等颜渊再去人间找那姑娘时,那姑娘穷困潦倒奄奄一息的躺在雪中,只有吐气没有进气,可见大限将至。颜渊心疼不已,搂着姑娘说要带她去妖界,可那姑娘宁死也不去妖界,她说,她一直都是利用他,她不可能爱上妖。” 为什么不能爱上妖,人也有坏人啊,梁子尘啧啧道:“太过迂腐。” “颜渊说没关系,这辈子不爱他,那就下辈子,他愿意等她轮回,总有一世,她会放下芥蒂,同他在一起的。”陛犴说到这里,身体颤了颤,“酸的很。” 梁子尘哈哈大笑说:“你平日对姑娘们说的情话说的少了?” “全不及对你说的多。”陛犴挑眉道,“你可满意?” 梁子尘最讨厌陛犴用这种挑逗的语气和他说话,看似有情其实最是无情,于是毫不给面子打击道:“说再多也是废话,讨不得一人真心。” 被驳面子的陛犴冷哼一声,不屑道:“真心有什么用,颜渊付了真心,那姑娘也付了真心,可你知道那姑娘是因何而死的吗?” “嗯?”梁子尘挑眉问。 “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求妖放了他们,可对她的态度却并非感恩戴德,因为她与颜渊的关系暧昧,让人惧怕于她,觉得她与妖是一伙的,不然妖怎么会那么大发慈悲的放了他们?” 梁子尘没有吃惊,因为人心就是这么诡异可怕。 “她辩解,可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却还是憎恨她,认为就是她的原因,他们才会遭受此劫,于是人人厌弃她,身心俱疲的她很快便病倒了,好在还是有人可怜她,把她带回家中照料,待她病好时,她已与那户人家相处融洽似家人一般。” “想必,那户人家后来遭受了不测。” “正是。”陛犴说,“那户人家得了瘟疫都死了,只有她无恙,旁人都怕她把瘟疫传染给自己,于是把她驱赶出城,她饥寒交迫,熬不过几日,便死了。” “令人唏嘘。”梁子尘不多做评论,“这又和慕渊有什么关系呢?” “从此颜渊极度喜欢坐在南崖上弹琴演奏,而慕渊那时是用月光酿酒的牧歌仙子,她时常听颜渊弹琴,不出所料的爱上了颜渊,于是不顾一切成为妖,改名慕渊,仰慕颜渊的意思,颜渊却不接受如此深情,总是躲着慕渊,慕渊也不肯放手,还说‘ 就许你为那个女子奋不顾身,就不许我为你倾尽一生吗?’” 梁子尘听后,仰头看着空中弦月笑道:“如今终成眷属,也不负她倾尽一生。” “可不是每个倾尽一生都能终成眷属。”陛犴幻化成自己本来模样,一头乌发披散在裸露的肌肤上,血红色的双眼在暗淡的月色下深不见底,道,“月有异样,只怕会有天灾降临。” 梁子尘低头看向陛犴,眼神也立刻深邃了起来。 “喵呜。”印星猫在梁子尘脚下低声叫道,然后轻轻跳上他的膝头,梁子尘摸了摸它的毛发然后对陛犴说:“时候不早了,我睡了。” 陛犴没像曾经一样再插科打诨好一阵子,点点头便化成一道风来到万里之外的猃狁。 万籁俱寂,唯有金屋灯火通明,陛犴隐了自己的行迹,悄悄进了金屋。 一人正站在玉床旁,身体微微佝偻,似乎上了年纪,但陛犴知道,他不过四十多岁,对于猃狁人来说,依旧还是壮年。玉床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是他的肉身,不知被什么毒化,可见白骨。 不用想便知他的肉身是被霁雾毁了,陛犴却没有多么气愤,毕竟他已经记起自己是妖,哪里还会与一个凡人计较,只是好奇霁雾是怎么毁了自己的肉身,要知道,他的肉身已经完全妖化,凡人是没办法损坏的。 见霁雾站在玉床许久却迟迟没有动静,陛犴终于按耐不住,隐去自己的身体,站在霁雾身后问:“霁雾。” “谁!”霁雾拔剑向后一斩,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只有不断随风飘荡的红绡帐。 霁雾甩甩头,把剑插回剑鞘之后扶着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陛犴的尸体就躺在眼前,怎么可能是他叫我呢?” 觉得好玩,陛犴又轻声喊道:“霁雾。” “是谁在装神弄鬼!”霁雾再次拔出长剑四处乱砍,却迟迟找不到人,便疯了一般的刺着陛犴的尸体,大吼道,“活着的时候你欺辱我,还害我儿完颜死于陈国,如今死了,你还不肯放了我!” “陛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昏迷不醒了吗?要不是我用业火红莲所制的毒药杀了你,你还是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你难倒不应该谢谢我吗?死于自己身前最为看中的毒药,你应该死而无憾了吧?” 对着尸体疯狂的乱砍许久,霁雾终于虚脱,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颜儿,我先叫陛犴下去陪你,很快,我便会让陈国的涟漪公主下去陪你!当初害你死状凄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陛犴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用业火红莲毒化的,知道真相之后陛犴便没有再听霁雾鬼哭狼嚎,化成风回了妖界。 整个妖界都洋溢着喜气,到处张灯结彩,原本空旷的北月之地也变得热闹起来,陛犴随手抓了一只小妖问:“太子在这儿吗?” “在,正是太子主持南崖大人和北月大人的婚礼。”小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说,“西风大人,你不去参加么?” “去,当然去!”陛犴放开小妖,捏了个决,身上的衣服立刻变为喜庆和紫红色,大摇大摆走近了北月之地,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妖,见了西风立刻使眼色纷纷躲在一旁。 颜渊和慕渊正在敬酒,见到陛犴之后两人便率先来到陛犴面前,慕渊递给陛犴一只酒杯,笑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醉月酒,酿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与大家一同分享。” 陛犴接过,一饮而尽笑道:“我都说你小气,怎么都不肯分半滴醉月,害的我总是去你那儿偷喝,原来是为了今日啊。” 慕渊听了恶狠狠的瞪了陛犴一眼,然后勾着颜渊的臂弯便不理他了,颜渊便低声在慕渊耳边说了一句话,宠溺的看着慕渊,慕渊立刻笑颜如花,放开颜渊转身走了。 陛犴见慕渊笑的那么开心,只当颜渊说了什么情话,猥琐笑道:“你们可有提前入洞房?” 颜渊立刻红了脸,深吸一口气说:“这么久没见你,你还是那个老样子。” “你倒是变了许多,怎么突然就开悟了,愿意接受慕渊?”陛犴勾上颜渊的肩膀,用只有颜渊听的到的声音说,“莫不是慕渊强了你,她要为你负责?” 颜渊斜着眼看陛犴,点头道:“对啊,你猜对了。” 陛犴睁大了眼睛,重重拍了拍颜渊的背说:“你竟然给慕渊强了,怎么着也应该是你强了她啊!” 颜渊翻个白眼,不愿再理陛犴,恰好,慕渊领着修竹和涟漪来到他们身后,听陛犴这样说,慕渊一脚踹了过去,陛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见慕渊站在身后立刻骂道:“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粗鲁!” 慕渊稍稍侧过身,修竹和涟漪便出现在陛犴眼前,陛犴立刻收敛,站起来笑着说:“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修竹不理陛犴,陛犴又对涟漪说:“涟漪在妖界过的可好?” 涟漪轻轻点头,问:“不知西风大人这些年在人间过的可好?” “甚好。”陛犴知道涟漪心系人间亲友,主动提起,“人间风景甚美,陈国更是尤甚,多亏了陈国皇帝与容丞相治国有方,国泰民安一片祥和之气。” 修竹听陛犴主动提起容璧等人,立刻皱起了眉头,但见涟漪似乎并无异样,便放任陛犴与涟漪汇报人间情况。 “只是如今猃狁被旁人掌控,似乎又有宣战之势。”陛犴如实道,“嫁祸于您,逼迫陈国把您交出来。” 涟漪沉吟片刻,然后说:“容丞相可有回应?” “容丞相率先否认,说您根本没有在陈国,还揭穿说这是猃狁人的阴谋。”陛犴一边说一边观察修竹的表情,越提容璧,修竹的脸色就越不好,但陛犴就越开心。 “多谢。”涟漪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问了也没有办法帮容璧解决,还会惹的修竹不开心。 陛犴还想再说,修竹便打断道:“陛犴,你可是活腻了?” “没有没有,我是见涟漪心系人间,不由多说了几句。”陛犴嘿嘿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 他拍拍脑袋,然后从袖子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涟漪说:“这是梁子尘托我给你的,上面写了关于宿命一事,还要我提醒你,切忌让第二个人知道。” 修竹本不屑宿命,但那不断回放的短歌让修竹越来越忌讳宿命一说,伸向锦囊的手快速收回握紧,装作不甚在意看向四周。 涟漪点头,紧紧握住了锦囊,恨不得立刻打开。 陛犴再看了涟漪和修竹两眼,然后化成风夹杂着笑声快速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上 初相遇 “容宇,容宇。”赤玓的手在容宇面前晃了晃,容宇却没有反应,双眼茫然,必是在走神。 “容宇!”赤玓双手放在容宇肩上,用力的摇晃他,容宇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怎么了?” 赤玓上下打量容宇几眼,笑道:“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容宇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指尖随意抚过琴弦说:“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听了一首琴曲,至今还不能忘。” “可是美人所弹?”赤玓戏谑,容宇的脸倒是红了,不说话,随意抚的琴曲却变成了《长相思》。 见容宇低头不语,赤玓便不再逗容宇了,因为再怎么逗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从小容宇就是这幅模样,不管怎么逗弄都是低头红着脸不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明日我便要去剑阁城了。”赤玓还没说完,容宇便抬头惊异:“为何?” “因为不想要看书啊,这些圣贤书真真是无趣的很,全是些空道理,若是去了剑阁城,可以施展一番平日所学,又可以放松一下,为何不去?”赤玓哈哈大笑,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看这些无用的书便觉得畅快无比。 “可是明日也太匆忙了吧。”容宇知道赤玓是想要早些离开京城,只是明日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不能安排好。 赤玓单手摸了摸下巴,窃笑:“我早就做好了去边塞的准备了,这次的出行可是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才争取到的呢。” 容宇只得笑笑说:“你啊你,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果真什么都准备好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赤玓想了想,站起来,边向门外走去边说:“帮我把今日的功课做完吧。”留下容宇一人摇头叹息。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们打马而过,引的多少少女驻足观看,赤玓见路旁已经停了许多妙龄少女,便放缓了速度,身后的少年郎也跟着慢下来。 暗红战马优雅的踏着步子,赤玓身姿挺拔,对着每个痴痴望着他的少女微笑,少女们都脸红心跳,那眼神似是看着自己,又不似看自己,似是深情,又不似深情。 那样惑人的笑容,每个女子都甘愿沉沦,甘愿被迷惑,纷纷把手中的丝帕丢在赤玓身上,赤玓则是随意的闪躲,一块丝帕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地上,战马蹄子优雅的在雪白的丝帕上印上一个与赤玓有关的脚印。 京城多少少女被赤玓风流俊秀的外表给迷住了心窍,誓君不嫁,倒让做父母的喜也不是忧也不是。 喜得是女儿若是嫁给了皇上最喜爱的小儿子那必是风光无限,忧的是女儿若是得不到赤玓的喜欢那不是真的不嫁人了? 赤玓却从来都不收敛自己的行为,皇上也不怎么管束,甚至有些放纵,这样的宠溺,让大家更加确信太子必定是赤玓。 想到明日便可以出京城,赤玓心中畅快无比,索性弃了马一人独自一人在京城内转悠,他换下了平日里招眼的锦衣,换上了平民百姓的服饰,这种游戏他早就玩腻了,只是突然兴致起来,便想再玩一玩以前的把戏。 京城内热闹非凡,四周都是吆喝声,胭脂摊外是穿红着绿的少女,包子铺外是吵闹撒娇的孩子,铁匠铺里是汉子们大声的呼和,还有不断的叮叮的敲打声。 偶尔还有一些会做生意的老婆婆夸口道“好俊俏的小伙子,只有你配得上我这扇子。” 偶尔几个小姐不经意瞥见他的脸便满面羞红,矜持忸怩是否要上前和他说几句话的时间里,他已经走开了。 这样太平的盛世要一直持续下去,赤玓抬头,笑着望着湛蓝的天空。 心情大好的赤玓便想喝几口酒,想到明日便要出城,只怕很久都喝不到京城逆旅的极品好酒了,他便向去逆旅最近的巷子走去,那巷子他很少走,终点是逆旅的后门,客人一般很少走那里的。 还未走到后门,便闻到了迷人的酒香,赤玓加快了步伐,还有一个拐弯便到了。 迷人的酒香让人昏昏沉沉,鹅黄色的裙摆上大片大片的菊花,橙色鎏金暗纹腰带紧束的纤腰,茶绿色的披帛随意的搭在臂膀,在阳光下微微泛红的长发,还有那莹白的指尖露出长袖。 少女微微弯腰,一只橙色的猫舔着她莹白的指尖,她的脸被搭在肩上的长发挡住,赤玓不知怎么停下了步伐,可是,明明他想要撩起那长发,看看少女的脸。 若在平日,他必定早就这样做的,可今日,他不知怎么了,不想要像平日那般孟浪的模样,不愿意唐突佳人。 那只猫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继续舔了舔少女的指尖,赤玓心中痒痒的,心中竟浮起他若是那只猫便好的想法。 见猫回头,少女也微微偏头,雪白的脸,还有黝黑的眼珠,除此再无特色。 “民女见过二皇子。”那少女只是瞥了一眼,便认出了他,然后快速的低头行礼,赤玓再也看不见那张不美丽却让他心动的脸。 赤玓快速走上前,想要托起少女的手臂让她起来,却猛地发觉这般孟浪必是会惊吓到她,动作便停滞了几分。 那少女也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避开了赤玓的手,赤玓的脸瞬间红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这般尴尬。 “民女不扰皇子雅兴了。”少女快速从赤玓身边离开,赤玓的手不受控制的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女子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赤玓,黝黑的眼珠里满是惊慌。 平日里对那些女子都是这般孟浪,赤玓从未觉得不妥,而如今,他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在心上人面前手足无措,做一些从来不会做的傻事。 那女子眼中的惊慌渐渐被水雾掩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掉下来,赤玓慌了,想要把女子搂入怀中,细细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可是那都是平日里对别的女子的法子,万万不能对她如此。 赤玓没有法子,只能松了紧抓住女子手臂的手,那女子惊异,却毫不迟疑的快速离去。 女子在阳光下暗红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转角处便消失了,令人沉沦的酒香让人还未喝便沉醉,温柔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躲在墙角的猫发出低低的呼叫。 赤玓看着自己抓过少女手臂的手,上面的温度不知是不是她的? 逆旅的小二们说,那是梁家旁支的小姐,常常来后门给些流浪的猫儿吃食。 “梁家的吗?”赤玓心中第一次庆幸自己的母族是梁家,他立刻抱起那只橙色的猫向皇宫奔去,他要告诉母后,他要娶梁家的姑娘,母后必定会帮他。 那个少女,让他后悔明日便出城。 梁皇后答应他一旦打听清楚是哪支的姑娘便立刻通知他,要他放心,梁家的姑娘即使是旁支的也是配得上皇家的。 赤玓在去剑阁城的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每日想的都是那女子莹白的手指,还有雪白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眼眸。明明长得不算美丽,明明都比不过皇宫中洒扫的宫女,可是他却就是那样沉沦了。 那日只是闻了逆旅的酒而已,他便一醉不能醒,也不愿醒。 那只猫被他带在身边,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阿良。 他的良人,梁家的姑娘。 想那个女子的时候,他就会学那个女子把指尖放在阿良的嘴巴前,可是阿良就是不舔,还会嫌弃的别过头,赤玓就会用指尖戳阿良的嘴巴,最后阿良恼怒,一口咬住赤玓的手指头,用来磨牙。 他很好奇,为什么阿良只会舔那个女子的指尖,这个问题懊恼了他许久许久。 那个女子不久便找到了,因为她再次去逆旅后门时却发现阿良不见了,她好奇便问了问逆旅的小二们,梁皇后派下守在逆旅的人立刻把那姑娘送进了皇宫,带到了梁皇后面前。 梁皇后对那个姑娘很满意,说她性情温婉却不柔弱,唯一不足便是长得不是很好,但正妻只要端庄大方便行,更何况是赤玓喜欢。 那姑娘全名叫梁俍,取自青俍皇后的名字,阿俍,阿良,他命中注定的良人。 他每日都会写信送到京城,要皇后转交给梁俍,开始,梁俍从不回信,赤玓却不气馁,每日都会洋洋洒洒写上上千字,还会做些稀奇的小玩意顺带送给梁俍。 当梁俍第一次回信时,他对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梦中的事情成了现实,他有些难以相信。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封信,梁俍用的是正楷,赤玓每个字都认真的看,想要看出梁俍对他的心思。 梁俍在信中说,她没想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皇子会喜欢她,她原以为他只是一时的兴起,没想到,他坚持了那么久,皇后也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当他回京时,就下旨赐婚。 她说,那日见到他,她还以为他会轻薄她,没想到他却那么简单的放她走了,和她从小听到的那个皇子不太一样。 她还说,那日他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没有一丝平日里纨绔的模样,而从他写给她的信里看,她觉得她应该放下偏见,重新认识他,而不是传说的的赤玓。 她问,为何要带走阿良?怎么给阿良起这个名字?我都叫它橙子。 “因为知道阿良不在你就会问啊,那样就可以很快的找到你,橙子多难听,还是阿良好听,等你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为何叫阿良。” “为何阿良只舔你的指尖,它只咬我?” “因为我刚刚拿了吃的,所以阿良才舔啊。” 梁俍回信的字体不再似第一封那般端庄的正楷,这次的信甚至都有些凌乱,只怕是笑的笔都拿不稳了。 赤玓会因为信中这样小小的细节而开心许久,例如信中的用词不再书面,会用些口头禅,例如梁俍会调皮的画上一些可爱的东西,很多很多,他都一一观察到。 他们就这样用书信交往了半年,梁俍的每一封信都被赤玓细细收好,放在一个匣子里,无事便打开看看。 他在边塞经历了许多,期间甚至有个女子扮作男装来边塞,他心中猛地浮起一个念头,若是她也来找他该多好。 不久,他的愿望成真,梁俍盈盈立在他的军帐前,眉眼弯弯,莹白的指尖只是露出袖中一点点,放在唇边,长袖遮住难掩的笑意。 赤玓痴了,她如初见,衣着依旧是大片大片的菊花,腰间紧束橙色腰带,只是没有茶绿色的的披帛,长发也干练的束起来,很符合在边塞的女子的装束。 “你?……”赤玓结结巴巴道,再也没有一丝风流倜傥的模样,“阿……俍……” “不许叫我阿俍!”梁俍跺脚,嗔怒,“橙子也叫阿良,我也叫阿俍!” 赤玓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这样傻气的动作逗笑了梁俍,赤玓也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他竟然会像那些从未接触过情爱的少年一样,做出如此傻气的动作。 “那我叫你什么呢?”赤玓终于按捺下心中狂喜,句子也顺溜了些。 “叫我梁俍就好了,本就是叠音的名字。”梁俍瞥见阿良在赤玓的脚边舔着爪子,便抱起阿良说,“怎么胖了这么多?” “你来了就不会了。”赤玓笑的神秘。 梁俍说,再过半年皇后就要赤玓回来完婚了,她却不想嫁给只见过一眼的人,所以求了皇后让她来剑阁城,要看看他是否值得她嫁。 “哎,由不得你了,你若后悔我便霸王硬上弓。”赤玓勾起梁俍的下巴,做出一个垂涎的表情,把梁俍逗得哭笑不得。 剑阁城的食物不比京城,所以赤玓每天都会去泌水河抓些鱼,或者去林子里抓些野禽,听说赤玓还独自打死过老虎,所以每个将士们吃的都不错。 赤玓会亲自下厨做两人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梁俍,可是梁俍不在,便都给阿良了,所以阿良胖了一大圈。 梁俍听说了之后并没有因为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实力强悍的人而开心,反而生了赤玓的气,她说,那些动物也是生命,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而杀了他们。 赤玓没有辩解,而是顺从的点头,揉了揉梁清因生气而紧皱的眉头说:“你若不喜欢,我再不会了。” 后来,梁俍才听说,是那只老虎想要吃掉赤玓,赤玓才杀了它的。 梁俍知道自己错怪了赤玓,还听说,因为赤玓因她一句话,便不许下属捕猎,下属对此事颇有微词,赤玓却一意孤行。 梁俍心疼赤玓,因她一句话他便要背上多少骂名,她边哭边骂:“傻子,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和属下们闹僵。”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他们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干系?”赤玓终于能够做他第一次见梁俍时便想要做的,一点一点的吻干了梁俍的泪痕。 “若因为要背负这江山便要让你受委屈,我宁可不要。” 梁俍不再哭泣,吻上了赤玓的唇。 不久,赤玓回京,梁皇后赐婚,普天同庆。 多少少女踏碎芳心,都在打听是哪家的姑娘那么幸运能够得到赤玓,在听说是梁家旁支一个样貌平凡的女子之后,都咬碎了银牙,暗中嫉恨,心中猜测,不知那女子是用什么狐媚子的法子让赤玓迷上她。 几日后,皇上也替大皇子赤玏赐婚,娶的是墨家的小姐墨娇。 从此大皇子赤玏的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皇上也奈何不了他半分,梁皇后有些叹息,只怕这皇位要落在大皇子头上了。 “没想到这墨家这般有能耐,若是……”梁皇后不经意的说出心中的遗憾,却见一旁的赤玓翻白眼,梁皇后拍了拍赤玓的脑袋说,“不后悔?” “不后悔。”赤玓笑嘻嘻的回答道,“我不喜欢皇宫,这里太多明刀暗箭了,还是外边自在。” “你开心便好。”皇后笑着摇摇头。 来年,皇上驾崩,皇上遗诏,大皇子赤玏继位,二皇子赤玓为洪都王,拥有小部分兵权,一生戍守边疆。 洪都王赤玓听到要一生戍守边疆没有一丝不甘心,反而心花怒放。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梁俍依偎在赤玓的身旁,站在京城的城门外,最后看一眼京城。 “我们一起放浪快意江湖,云游四方。”赤玓紧紧搂着怀中的爱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在边塞,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们,除了皇上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先皇一直偏爱洪都王,忽视了作为长子的皇上,皇上心中忌惮他,也是自然。 洪都王任由皇上派人监视,心中没有一丝不快,因为,他也觉得对不起哥哥,皇上不喜欢他,忌惮他,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时间就如流水一般逝去,岁月静好,琴瑟和谐。 太后传来书信,墨皇后已经生下太子赤潋,皇上宠爱容贵妃,容贵妃也已经怀胎五个月。 “别担心。”赤玓安慰梁俍,回信时,他写道:“母后,今生我只娶梁俍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中 生别离 “风雪如此之大,以后别去了。”梁俍为赤玓拍去身上的雪花,赤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吻梁俍的脸颊,梁俍惊异,便主动吻了问赤玓的脸,唇上却传来冰冷的触感。 “怎么这么冷?可是受了风寒?”梁俍一把抓住赤玓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赤玓却连忙收回双手,说:“你如今怀有身孕,不能着凉,你身子弱,比不得我,等会儿我就不冷了。” 梁俍心知赤玓是不会让自己受到半分委屈的,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碗生姜茶递给赤玓,又在火盆中加了点炭,为他打好热水让赤玓泡个脚。 “你早些休息吧,如今你身子重,还陪我在这寒苦边塞。”赤玓苦笑,“我还是让你受委屈了。”他曾许诺不让梁俍受到一丝委屈,可如今,她却陪他在这里受苦受难。 梁俍把脸埋在了赤玓的脖子旁,双手搭在赤玓的肩上,细声细气的说:“不委屈,只要你陪着我,就不委屈,不用什么山珍野味,不用什么绫罗绸缎,只要有你,我便拥有全世界。” “可是,你不委屈,我们的孩子委屈啊。”赤玓笑道,喝了姜茶的他体温终于恢复,也敢碰梁俍了,他轻轻抚摸着梁俍高高隆起的肚子,说,“如今是腊冬寒月,你要御寒,吃的便要更好。” 赤玓又抬头,看着梁俍开始消瘦的脸颊说:“你看你,瘦了这么多。”一直趴在一旁的阿良似乎也在不满入冬以后的伙食待遇,嘤嘤的叫着。 “不如,你回京吧,这边产婆也没有京城的好。”赤玓很是担心梁俍的身子,剑阁城的一切都比不过京城,若是出事……不,他想些什么呢。 梁俍不满的直摇头说:“一路上那么颠簸,你若不满这里的产婆,便要母后派几个放心的来便是,何苦巴巴的把我送走。”说完,一瘪嘴,眼眶也红红的。 赤玓什么都不怕,就怕梁俍这模样,他是如何都不忍心让梁俍再流下一滴泪水的。 “怎么会呢,我再也不说此事了,你且安心,切莫动了胎气。”见梁俍还是一脸幽怨,赤玓便用指尖戳进阿良的嘴巴里说,“阿良,狠狠地咬,看我还敢胡说吗。” 阿良一口吐出了赤玓的手指,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赤玓,一副不屑的模样。 梁俍笑出了声,长袖掩住扬起的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赤玓见梁俍笑了,达到了目的,便走向床边,铺好床铺,说“早些歇息,我来暖床。” “我睡不着。”梁俍坐在赤玓铺好的床上,不让赤玓上床,说,“孩子不停踢我。”说完指指肚子,眼巴巴的看着赤玓。 赤玓叹息,摸摸梁俍高耸的肚子,说:“你又闹了,你娘亲怀你不易,你还闹,说吧,怎么你才肯休息?” 梁俍眉眼弯弯,她知道赤玓是问她怎样才肯休憩,他就是这样骄纵她。 有时候梁俍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美满的不似真实的梦,当太后写信暗示她怎么还不怀孕之后不久,她便得知怀孕一个月。 她何其幸运,遇见了赤玓。 他愿意为她放弃江山,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天下。 她从来没有透露出一丝不希望他当皇上的想法,可是赤玓知道,他知道没有女子希望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 若他当上皇上,他若是不顾大臣的反对,只娶梁俍一人,那么梁俍便要被冠上妒妇的名号,他如何忍心? 梁俍还记得大婚当晚,赤玓回答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叫阿良?” “阿良,梁俍,你是我今生注定的良人,今生,我赤玓,只娶你一人。”赤玓大而粗粝的双手包裹着梁俍娇小的双手,他的额头抵住梁俍的额头,两人的眼中只有互相。 “必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闪烁的花烛在他们身旁跳舞。 梁俍又哭了,赤玓从她的眼睛一路吻下,动作轻柔的就如她是个易碎品,他的手掌粗粝,让她每一寸肌肤战栗。 赤玓确实没有让她受到一丝委屈,第一次,梁俍没有感受到多少痛楚,心中溢出的爱意足够把那痛楚转化为快乐。 她贪婪他的一切,贪婪的依赖在他身边,小女儿性子使得愈发的多,他却从来不生气,用骄纵一词一点也不为过。 问他为什么,他倒是直言不讳的笑道:“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你若是离开我,没人会要你的,更何况,我就是喜欢看你使性子的模样。” 直到如今她怀上孩子快九个月,她还是有些茫然,这样美满似梦境的日子,她从来没有奢望幻想过,可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发生在她身上,她何其幸运。 她想要看赤玓舞枪,前不久,她听说,赤玓枪舞的极好。 “他想看你舞枪。”梁俍摸着肚子,笑着说。 “这……你怀了孩子,这舞刀弄枪的怕伤了你。”赤玓迟疑,但见梁俍墨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赤玓不忍心拒绝,更何况梁俍是以孩子的名义要看,他无奈说,“好吧,我在外面舞,你在房内看,如何?” “好。”梁俍亲了亲赤玓的额头,赤玓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梁俍扶住腰,在赤玓的搀扶下,站在窗旁等赤玓舞枪。 房外是几尺的积雪,赤玓横握长枪,对梁俍笑道:“看好。”说完便是一个翻身,枪上的红缨舞成虹,左右舞花,翻身过臂舞花枪……梁俍叫不上名字,她只是略略了解一些,因为赤玓喜欢看这些方面的书,她便也留意了几分,没想到,还是连皮毛都没有达到。 四周都是苍白的雪,下弦月暗淡的光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却盖不住赤玓耀眼的身姿,梁俍看得极为仔细,每一处她都没有漏掉。 赤玓身上散发出梁俍少见的杀气,红缨在在白雪中飞舞,搅得大雪随着那枪一起舞动,如虹如画,赤玓脸上是肆意的笑容,梁俍也会心一笑。 最后,赤玓又是一个翻身,长枪再次横于身前,他对房内的梁俍微笑说:“可满意?” 屋内的暖黄烛光漏在外面的雪地上,梁俍站在温暖的房内,而赤玓横着枪站在雪地上,身上有鹅毛般的大雪,梁俍轻起唇说:“复何求?” 还有什么要求的呢?有他就足够了。 第二日,赤玓写了一封信让太后挑几个信得过的产婆来边塞,为梁俍接生。 今日天气暖和,许久没见的太阳终于露了面,连了几天都没有收获的赤玓终于抓了一只肥大的兔子,吩咐婆子好好的做上几个菜便去后院找梁俍。 后院千树万树的梨花一夜便开了,梁俍倚在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薄薄的书,整个画面沐浴在柔柔的阳光下,梁俍莹白的指尖一点点划过书页上的每个字,然后翻开下一页。 一片梨花落在书页上,梁俍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茂密的梨花,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 赤玓想要把时光禁锢在这样美丽的画面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就如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梁俍的那一刻一样。 他不忍心打破这样宁静美丽的画面。 梁俍终于发现了赤玓,而赤玓身上已经是梨花满身,如痴如醉一般的望着她。 “呆子,过来。”梁俍放下手中的书,对赤玓招了招手,终于把赤玓唤醒,赤玓又抓了抓头,蹲在梁俍的贵妃椅旁,说:“今日他可调皮了?” “并未。”梁俍笑道,为赤玓拂去身上的梨花,然后又一点点捻起赤玓发丝间的梨花说:“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想你。”赤玓脱口而出,梁俍早已习惯赤玓这样最简单却最暖心的情话,她拿起那本薄薄的书说:“近日得了一本书,里面有一个法子可以做很好的枪,据说旧时候许多将军的枪杆就是这样子做的。” 赤玓惊喜的拿起那本书,梁俍已经在书上勾画了许多,而那个做枪的法子用朱红笔记号。 “我却看不懂,你为我解释一番吧。”梁俍有些懊恼,里面有太多术语,她一知半解。 赤玓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仔细为梁俍解释:“枪杆是用豆腐做的,用大毛竹,将中间的空节贯通,用新做的豆腐填充夯实,然后慢慢阴干。待干后,破竹,取出豆腐杆子。用刨子一点点的刨细,比平时练习使用的杆子略细,再用竹子剖成细篾条,一根一根包裹在豆腐杆子上面,用细绳扎紧,竹篾条需要浸油。再阴干,这样子的大枪杆子就做好了。这种杆子非常结实,刚柔相济,可以用上百年。” “这般?”梁俍惊异,赤玓却笑道:“改日试试便知。” 梁俍点头,说:“若是真的,也为我做一支,你教我舞枪。” “怎么怀了孩子之后这般喜欢舞刀弄枪一类的了?莫不是怀了个男孩?”赤玓摸了摸梁俍的肚子,调笑说。 “那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梁俍好奇,眼睛睁大大大的。 赤玓想了想,才说:“男孩。”怕梁俍不喜,立刻解释道:“若是男孩,太后心中舒坦,你也过的舒坦些。” 确实,当太后知道赤玓今生只娶她一人之后,便有些不喜她,若她一举得男,太后便也无话可说了。 赤玓接着说:“若是男孩,你若不想再生便可以不生,可若是女孩,你又要受一次苦了。” 梁俍眼中溢出水花,却笑道:“傻瓜,怎么是苦呢?为你生孩子,是最最幸福的事情啊,那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呢?” 赤玓倒是没有思考便说:“喾,帝喾的喾,怎么样?” “何意呢?”梁俍只知帝喾是五帝之一,而赤玓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曹植《帝喾赞》:‘生言其名。木德治世。抚宁天地,神圣灵宾,教讫四海,明并日月。’”赤玓接着解释,“帝喾是上古五帝之一,可他的名气没有其它四位那么大,但是功劳却绝对不比另四位小,所以敬佩他。” 赤玓把梁俍搂进怀中:“我还敬佩曹植,活得潇洒风流,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能够不被外物所惑,在这苍茫旷野中快乐成长。” 曹植因为被哥哥曹丕嫉恨,最后郁郁寡欢而亡。 梁俍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赤玓立刻搂紧她,问:“可是冷着了?即使太阳出来了,温度还是冷,回房吧。” “你搂着我便好了,我还想晒会儿太阳。”梁俍的心变得沉重,大皇子赤玏当上皇帝之后,并不放心一直被先皇宠爱的洪都王赤玓,常常派人来监视他们。 赤玓告诉她,皇上不喜欢他,因为先皇极为偏袒赤玓,忽视了作为长子的皇上,所以赤玓心中也有愧,皇上忌惮他也是自然的。 可怜赤玓的满身才能只能荒废在这边疆。 梁俍依偎在赤玓的怀中,柔柔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更显的剔透,她叹一口气,把深埋心中许久的不安问出口:“……夫君……你后不后悔当不了皇上?” 她的家族没有给他成为皇上带来任何助力,墨家的姑娘却让大皇子坐上了皇位,皇上这般忌惮赤玓,她怕他的结局最后也像曹植一般,英雄失意。 “当然不后悔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遍这如画江山,快意江湖,远离京城的腥风血雨。”赤玓吻了吻梁俍的额头,他知道梁俍的不安,说,“我本就无意那皇位,何况皇兄确实比我更适合那皇位,你不必自责。” “我很享受在边塞这样自由自在的样子,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就是苦了你。”赤玓握住梁俍的手,把弄着那莹白的指尖,问,“我不后悔,你呢?” “我亦无悔。”梁俍笑着说,反握住赤玓的手。 阳光漏过梨花洒在他们身上,女子抚摸着高耸的肚子,依偎在男子怀中,男子在她耳畔轻轻呢喃了什么,女子回眸抿嘴而笑,干净的脸庞百媚生,画面温柔的不行。 若时光一直禁锢在这美丽的时刻该多好? 铁甲染血光,赤玓一收到梁俍临盆的消息便匆匆从沙场回来,来不及卸下身上的盔甲,而产阁中传来阵阵痛呼,赤玓焦急的走来走去,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却盖不住产房中的痛呼。 产阁的门被打开,几个丫鬟端了几盆热水进去,又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匆匆走开,赤玓立刻拦住那个丫鬟问:“王妃怎么样了?” “奴婢不知。”丫鬟低着头,匆匆的走开,独留赤玓呆立在原处。 突然,产阁内传来一声婴啼声,赤玓惊醒,冲向产阁,门却已经打开了,一个产婆抱着襁褓,贺喜道:“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 “好,好,赏!”赤玓双手都在颤抖,他颤颤巍巍的从产婆手中接过襁褓,看着襁褓内小小的脑袋,极度的想要把这个喜讯和别人分享,对,与梁俍一起! 赤玓推开挡在门口的产婆,径直向内室走去,产婆惊呼:“王爷,万万使不得啊!” 里面的丫鬟婆子们也吓了一跳,纷纷挡住他,说:“王爷,这产房污秽的很啊,快快出去。” 赤玓不理她们,内室已经很近了,一个转角便可以看到梁俍的脸。 他大跨步,已经没有人敢拦他。 转角,没有见到梁俍的脸,床幔把梁俍完全遮住,只能看出梁俍躺在床上,而床边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赤玓笑道:“快起来,不必跪拜。” “王爷……”一个丫鬟声音呜咽,赤玓僵住,迈向床边的腿也停住,脸僵硬的转向那个跪在地上哭的抽噎的丫鬟说:“哭什么哭?” “王妃她……”丫鬟哭的抽噎,赤玓恼了,走向床边,指尖触到床幔刚想掀开,一道哭嚎震碎了他的魂魄,“王妃去了!” 赤玓全身都在颤抖,抱在怀中的小世子猛地哭嚎起来,赤玓立刻抱着世子哄了起来,说:“阿喾不哭,阿喾不哭,父王在。” 小世子不再嚎啕大哭,只是轻轻啜泣,赤玓轻轻的吻了吻世子的额头说:“真乖,不要吵醒你的母妃。” 赤玓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所有人小声离开,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快速离开。 赤玓轻轻的掀开床幔,梁俍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祥和,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赤玓一动不动,只剩世子轻轻的啜泣声,就像害怕吵醒沉睡的梁俍。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熬过去,世子也渐渐停了哭泣,睡着了。 “梦吧?”赤玓忽然开口。 一定是梦吧,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刚刚从沙场上回来,陷入了昏迷,才做了这么可怕的梦。 一定是自己做梦,对,自己在做梦,梁俍正等着自己醒来! 可是,怎么醒来呢? 这么真实的梦……世子红润的脸庞还有舒适的温度,而梁俍苍白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赤玓双眼血红,把梁俍搂在怀中,又把襁褓放在梁俍怀中,轻轻呢喃:“梁俍,我们的孩子。” “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喾,不会再娶别人的。” “还好,你不用经历这样的绝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 洪都王赤玓一夜白了鬓角,再无一丝风流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洪都王番外】下 独守诺 赤玓把枪收回后背,理了理自己因舞枪而凌乱的发髻,然后才走至那个全身充满戾气的少年面前,微微一笑说:“易不语?” “我不是易不语,我叫易水寒。”易水寒眯着眼睛,全身肌肉紧绷,似乎是要逃,又似乎是要和赤玓打一架,整个人都充满戾气。 “好名字,一听便是一个好男儿。”赤玓走到易水寒跟前,刚想要比划比划身高,易水寒却满眼厌恶的躲开了。 “十四了?我儿子阿喾小你两岁,但是我不常见他,对他甚是愧疚,自己也不能体会为人父的滋味,若你愿意,我做你父亲如何?”赤玓微笑着,等着易水寒的回应。 “呵呵……谁稀罕?”易水寒转身便走,留下满脸惊讶的赤玓。 赤玓惊讶之后摇摇头,叹一口气,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满门抄斩,只剩他一人,在这荒芜的边塞。 而自己,也只剩自己了。 那年,梁俍走了,他们的孩子赤喾还没有学会走路,便被皇上带走了。 皇上说,太后思念洪都王,若世子在太后身边,可以解一解思子之苦,更何况洪都王一人在边塞不好照料世子。 他如何不知道,那都是皇上的借口。 皇上依旧忌惮自己,忌惮自己会反,所以要把世子禁锢在京城,用来威胁他。 他没有反抗,如何能够反抗呢?一旦反抗,这个娇弱的小生命,可以用任何方法杀死,没有丝毫痕迹。 就像梁俍一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她是被人害死的。 那几个产婆,不是太后挑选的那几个产婆,在来剑阁城的途中,就被调换了。 赤玓想不出究竟是谁要杀害梁俍。 皇上?即使梁俍在,他依旧可以用太后思念的理由把世子带走,没必要杀掉梁俍让他怨恨。 太后?那更不可能,即使梁太后因为他只娶梁俍一人而有些不满梁俍,但梁俍知道怀孕之后,又和曾经一样喜欢她。 那么……会有谁想杀了梁俍呢?赤玓想不明白。 赤玓握紧手中的长枪,这是按照梁俍给他的书上的方法做的,确实非常结实,刚柔相济。 他做了两把,一把说好了,是给梁俍的,却一直放在架上,没有人舞动过它。 而自己手上这把长枪,已经很久没有与别的枪比试过了。 赤玓又横起长枪,记忆回到十几年前的一幕,梁俍站在暖黄烛光的窗前,看着自己在纷扬大雪中舞枪。 “梁俍,看好。”赤玓如曾经一般一个翻身,左右舞花,翻身过臂舞花枪……记忆纷乱,枪上的红缨和暗红的战袍都扰乱着他的视线,他闭上眼,想象着,梁俍正站在一旁,认真仔细的看着他的每个动作。 疾风在耳边刮过,城阙上的虹影似乎和那枪融为一体,易水寒站在城阙下,仰望着那失控般练枪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不屑道:“儿女情长。” 洪都王赤玓喜欢舞枪,喜欢到痴狂的状态,只要有空,他便舞枪,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工作等正常作息,唯一的娱乐,便是在后院千树万树的梨花下,抱着一只叫阿良的老猫闭眼沉思了。 易水寒没兴趣打听这只猫的来历,但八卦总是拦不住的传到他耳里。 “今日,又有人暗示王爷续弦了。” “王爷不是说了,今生只娶王妃一人,续弦,只怕是不可能了。” “自从王妃去了,王爷便只在意战事和世子了,深情至此。” “可不是,因王妃,那猫都过的比咋们舒坦,只是那猫也快死了,王爷估计又要伤神一阵子。” “哎,真真是可惜……” 易水寒眼睛冷冷扫过对话的两人,那两人便逃似的离开了,望着依旧躺在椅上的紧闭双眼赤玓,还有那肥胖的老猫,记起了在京城时便听过的传言。 传言中,洪都王为了王妃,放弃了皇位,只因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一起快意江湖,不染京城凡俗。 然后呢?然后这个诺言只剩一个人完成。 易水寒轻轻走到赤玓身旁,感受到有人靠近,赤玓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眼珠上似乎有一层白雾,茫然,没有生气,没有希望,和易水寒的眼神一样。 只是,在看清来人之后,那双眼睛开始变得清明,赤玓笑着说:“你来了。” 易水寒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近赤玓,或许是因为他们茫然无望的状态太过相似,让他不自觉的靠近。 “书都看完了?”赤玓站起,把怀中的老猫放在椅上,摸摸易水寒的头顶,等易水寒回答。 易水寒向后退一步,躲开了赤玓的手,赤玓轻笑道:“怎么一年过去,还是和初见时一样高?” 易水寒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边塞的食物完全比不得京城,刚来时,他什么也吃不进去,本来就消瘦的身子便瘦的和芦柴棒一般了,又因水土不服,如山倒一般病了大半年,那半年,都是赤玓细心照顾着他。 易水寒不吃饭,不吃药,赤玓便会如哄小孩一般哄着易水寒吃,易水寒不是摔碗便是嘲讽,丝毫不领赤玓的情,就如还是京城的纨绔公子一般。 “明日,我去泌水河捕些鱼来给你补补。”赤玓很是担心易水寒的身体,这个年纪需要更好的食物,却惨遭如此的动荡。 第二日,赤玓捕了许多鱼出来,又自己亲手下厨熬了一大锅鱼汤,他的手艺很好,大家围在一起欢腾的吃着,那只老猫阿良也有好几条鱼,唯独易水寒一人躺在帐篷里睡觉。 “水寒,边塞没什么可以吃的,而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转身脸朝床内,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静悄悄的退出,但是回来之后,那鱼汤便只剩一个空碗了。 这个孩子,性子倔犟别扭的可爱。 他才十四,曾经被娇惯的生活突然变成边塞疾苦的日子,他确实很难接受吧。 赤玓的脾气很好,却还是会被易水寒给气的浑身颤抖,让赤玓身边的一些将领都看不过去,要修理修理易水寒,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赤玓却笑着摇摇头,说:“他还小,只比阿喾大两岁,有些时候都会觉得他就是我的阿喾。” 这句话,被躲在门帘内想要找赤玓的易水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刚刚被捂热的心就如一下子被放入冰窖一般炸了个粉碎。 他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易水寒,不是在京城受万人追捧爹娘心尖上的易不语。 没有人有责任对他好。 他的父亲想尽办法让他活下来,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孑然一身,而活在世上又无枝可依,没有人在意他。 他就像被两边抛弃了。 易水寒开始断食,赤玓知道了一把拉起他的前襟,把瘦小的他拉离地面,他迷茫的看着赤玓的眼睛,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想死?”赤玓怒吼,揪紧易水寒的衣襟说。 易水寒没有反应,双眼没有焦距,赤玓却平静了下来,把易水寒丢到床上,颓废的坐下,说:“你给我好好活着,我都没死,你也不准死。” 说完,叫身边的随从去拿酒来,随从很快提来了一缸酒,还有两个大碗,甚至还有下酒菜,然后退了出去。 “水寒,来,喝酒。”赤玓一把揭开盖子,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畅快淋漓的喝了下去,然后说,“你父亲可是求了皇上,要你活着,你可不能就随便这么死了,不然我都没办法交代。” “就说我找死。”易水寒慢悠悠的说,一日没吃饭,他确实很不适应。 赤玓用酒泼了易水寒一身说:“不是个男人,动不动寻死。” 易水寒不说话,赤玓便自顾自得喃喃道:“死多简单?活着就是一场苦行啊。” 易水寒走下床,为自己满上了一碗酒,刚要喝,赤玓便拦住了说:“先吃些东西。” 易水寒眼神幽幽,无视赤玓的话灌了一碗,却被呛着了,倒让赤玓捧腹笑了一会儿。 “怎么突然想死?”赤玓见易水寒不再寻死,便笑着问。 易水寒瞥了瞥赤玓,慢悠悠的说:“活着也惹人厌,还不如死了。” “惹人厌是他们厌弃你,你活的越好,他们才越憋屈啊。”赤玓眨眨眼睛,笑的无害,易水寒愣愣的看着赤玓,然后笑了。 赤玓一把搂过易水寒瘦弱的肩膀,举起满酒的碗说:“不醉不休!” 易水寒也举起碗,然后率先喝下去,这次,没有被呛着。 一碗接着一碗,赤玓终于醉了,而易水寒则清醒的继续喝着酒。 “梁俍……”赤玓双眼朦胧,脸上也是少见的酡红,他趴在桌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水寒,你知道吗?看着你,我便想起阿喾也十多岁了,才记起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就像是一场梦啊……不知道是遇见梁俍是梦……还是梁俍爱上我是梦……或者,她去了是一场梦……” “或许……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容与还坐在我身旁,为我做功课……” 赤玓迷迷糊糊语无伦次的说着,易水寒则是一碗接着一碗喝酒,他从小便会喝酒赌博,从来没有醉过。 “阿喾那小子太厉害了……比我当年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惜……我没有见证他的成长……” “不知道……他怨不怨我?” 易水寒把烂醉如泥的赤玓拖上床,为他脱下外袍盖好被子,确定赤玓沉睡之后,才坐回桌边一碗接着一碗喝酒,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赤玓的脸上。 或许,自己活着也是有意义的,即使是世子赤喾的替代品。 至少,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活着,便是一场苦行,而死再简单不过了,他要活得好,活得比以前更好,要让易家再次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豪门贵族,让他的命运,自己控制。 赤玓还是喜欢坐在千树万树的梨花下,一下没一下的为老猫阿良梳理毛发,阿良的反应却越来越少了,干什么都是蔫蔫的。 梨花渐渐拂了赤玓一身,落了个干净,日子也晴好了起来,但食物依旧比不得京城的富足。 易水寒吃的永远是最好的,旁人说,就连那只叫阿良的猫也比不过易水寒在洪都王心中的分量了。 开春时,那只叫阿良的猫死了,赤玓找遍了整个洪都王府,终于在梨花树丛的角落里发现了它的遗体,赤玓亲自在挖了一个小坟墓,把阿良葬在了千树万树的梨花下,那一日,赤玓没有舞枪。 易水寒则是默默站在赤玓身后,一言不发。 赤玓不再抱着阿良坐在梨花树下,而是教易水寒练枪,他送给易水寒一把红缨枪,不长,似是给女子用的,而曾经赤玓常常注视这把红缨枪,只怕又与那洪都王妃有关。 易水寒没有多问,只是随了赤玓的心意,陪他比试枪技的时候用那把红缨枪,其他时候统统束之高阁,他不想用女子的东西。 每每比试,赤玓总是以让他为理由,闭上眼睛,不看易水寒。 两把枪互相撞击,发出呜鸣,而赤玓心中在想什么,易水寒也能够猜到,无非是在幻想,拿着红缨枪的人是王妃。 京城又有信件传来,每年都会有红洪都王世子赤喾的画像和消息从太后那里传给赤玓,赤玓欣喜的打开,若是见到夸赞世子赤喾的,他甚至会念出来,念给他身边的老将们,以此来满足他为人父的欢喜。 “阿喾又夺了头筹,不愧是我儿!”赤玓把信件传给身边的人看,老将们也很庆幸,因为他们也是要辅佐洪都王世子赤喾的。 易水寒每每听完他们夸耀一番世子,都会默默离去,然后看一夜的兵法。 他知道,他荒废了那么多年,而世子赤喾在十岁便名动京城了,那时候的易不语,还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日子里不能自拔。 偶尔,当易水寒站在赤玓的书房时,也会静静注视世子赤喾的画像,画像中的少年有一双坚毅的双眼,明明手上已经受伤,却还是没有停止练习骑射,明明双眼下方是青黑一片,还是在案前奋笔疾书。 这些画像刺激着易水寒,刺激着他空洞的魂魄,他想要洪都王也夸耀他。 勤学苦练一年的易水寒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大家都对他渐渐改观。 易水寒终于能够用实力来证明他存在的意义,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老将们也开始接纳他,有些甚至是怜惜他。 他也能够站在洪都王赤玓的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不再是那个总是耍纨绔少爷性子的易不语,是真正的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是寒意刺骨的易水寒,而不是不雨亦潇潇的柔情易不语。 他易水寒,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洪都王的一生,洪都王妃最为重要,其次是世子,再其次便是疆土了。 “我们的使命就是守卫边疆,不为国家也要为家人,不为家人,也要为自己,没有了国家,你又算什么?” “你一人便有可能决定国家的生死,守卫边疆,是你的荣耀!”站在洪都王身后的易水寒看不到洪都王说此话时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象出,他的骄傲。 真正的英雄,是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人,而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只是,英雄也还是要被皇权控制,若当年,赤玓没有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一切都会改变吧,洪都王妃或许也不会死。 易水寒知道权利的可怕和重要性,他的父亲就是死在权利的刀锋上。 当京城传来镇远侯墨魄身死的消息时,冬日晴空万里,洪都王坐在初见的城阙上,对酒当歌:“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墨魄,他还那么年轻,就去了,而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命送黄泉。 “还好他未声名裂……”他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多少故人再也无缘一见,赤玓满目凄凉,“故人永诀。” 易水寒再次为赤玓满上酒,也为自己斟上一壶,道:“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易水寒知道洪都王在悲哀镇远侯的遭遇,甚至是悲哀自己的命运……即使平时他如何豪迈,始终躲不过来势汹汹的孤寂。 “他正壮年,却这样死了……你听,那边的悲歌,是他曾经的部下为他而歌吧……我都有些羡慕呢。”远处传来壮士的悲歌,洪都王俯身看向那边,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说,我死的时候能够像镇远侯一样吗?百姓自发穿麻戴孝,为我悲歌?”洪都王笑的豪爽,道,“若是这样,死了也不可惜了。” 晴空万里,在城阙上看的愈发的壮丽,就连风都被晒得温柔。 远处的悲歌愈发的嘹亮,赤玓突然说:“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我葬在泌水河畔吧。” “哪里不适合做墓地。”易水寒冷冷说道。 “你不希望我睡在别人的土地上吧,所以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让边塞失守的。”洪都王笑的狡猾,好似偷腥的猫。 “够了。”易水寒打断洪都王的话。 “睡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们了,我希望看见你们冲过着泌水河,把曾经的耻辱洗刷。” 这个晴朗的冬天,空气干燥的让人觉得空虚,洪都王忽然说起他的身后事,易水寒有些没反应过来,最后,他甩袖说:“莫名其妙。 可是,他真的死了。 百姓们为他悲歌,自发穿麻戴孝,如他所愿,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那两支红缨枪,被易水寒拿去随葬了,从此以后,他很少练枪。 送葬的那天,七月下起了大雪,易水寒跪在墓前,磕头道:“你的一切,都赋予青史一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上】阿蛮墨娇 墨娇坐在梳妆台旁,单手支着下巴,仰着头看窗外昏暗的天空发呆,心想,这个时候,边塞的天气应该十分的恶劣吧。 天边猛的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那长龙张牙舞爪,“哗”的一声,天就如塌了似的,再也盛不住雨水,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把墨娇的整个视线罩住。 墨娇觉得气闷,于是开了所有的门窗,通通气好受些。这种天气,果然最最令人讨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躲在屋内望着大雨发呆,虽然她早已改了小时天天往外跑的习惯,终日坐在闺房内,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眼,却还是讨厌这样的天气。 几个月未出房门,她的肤色白了许多,肌肤也细腻了,大哥说,她越发像个大姑娘了,如灼灼开放的牡丹花,等着有心人欣赏采摘,该嫁人了。 想到嫁人,墨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她是该嫁人了,等二皇子回来,她就嫁人,做最美丽最娇羞的新娘,依偎在他怀中,比武斗剑,相夫教子。 “笑的真傻。” 墨娇立刻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怒视悄悄走到她身后的墨白说:“你怎么又不敲门?” 墨白指指敞开的门说:“又没关门。”然后径直走到墨娇身边,点燃梳妆台上的几只红烛,昏暗的房内瞬间亮堂了一些。 墨娇不耐烦的推了推站在身旁的墨白说:“别烦我,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你这就是这几个月改变的成果?”墨白挑眉,嘲笑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嘛,依旧泼辣的很,再这样下去就真嫁不出去了。” 墨娇最听不得墨白说她嫁不出去,刚想站起来打墨白,谁知墨白双手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站起来,然后弯腰细细打量她的脸,墨娇知道墨白也发现了她的变化,索性大大方方仰头任由墨白打量,也顺便观察她的弟弟,每回见他,他都有变化,而今下巴处都稀稀拉拉的长了几根胡子,面部线条虽说比不得大哥刚毅,却也算的上是个青年了。 “果真好看了许多,抹了粉?”墨白看了一会,然后用手指蹭了蹭墨娇的脸,却发现并没有任何脂粉,指尖下的肌肤终于有了女子应有的细腻,要知道,墨娇曾经的肌肤还不如他的细腻。 墨娇笑着站起来,扬着下巴傲然说:“没有抹脂粉,若我上了妆,京城就没有女子能够比我好看了!” “是是是!阿蛮文武双全,长的好看还会武功,京城没有一个小姐能够比得过我们阿蛮。”墨白说着反语,墨娇自然是听的出来的,于是仰头睨了睨墨白,却发现自己的头顶只能与墨白下巴处齐高,墨白许是也发现了这个真相,不禁笑道:“小时候天天嘲笑我矮,怎么现在比我还矮了?” 墨娇勾唇笑了一下,然后一拳击向墨白的肩膀,墨白早就知道墨娇会攻击他,轻松躲过,嘲笑说:“姐,你老了,打不过我了。” “试试啊!”墨娇从梳妆台下抽出鞭子,狠狠抽向地面,挥鞭的响声和远处的雷声重合,“啪啪”两下,房内瞬间被照亮,墨白和墨娇都有些愣,又瞬间变暗,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墨娇开口说:“小白,你是不是怕打雷?” “你才怕打雷!还有,不许叫我小白!”墨白瞬间炸毛,转身欲出房门,突然又一道厉雷劈下,墨白刚跨出门槛的脚立刻悬在空中,最后还收入门槛内,转身走回墨娇身边说,“大哥不在府内。” “哈哈哈!我就说小白你怕打雷!”墨娇瞬间忘了这几个月学的大家闺秀应有的仪容,捧腹笑的前合后偃,墨白的脸变得比那昏暗的天空还黑,阴沉说:“阿蛮,你要是敢和别人说你就死定了!” “不说不说!我家小白的秘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墨娇眯着眼睛,抬起手揉墨白的头发,笑道,“我就说,每回打雷下雨你都往大哥房里跑,今日怎么跑我房里了。” “也不知大哥出去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回来。”墨白把墨娇不安分的手从脑袋上拍走,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生怕墨魄有个三长两短。 墨娇渐渐也有些担心了,说:“大哥应该知道你怕打雷,应该会尽力赶回来才对啊,小白,是不是你惹大哥生气了?” “你才惹大哥生气了呢!”墨白越想越不安心,转身就拿起一把油纸伞向门外走,墨娇立刻追上去说:“不怕打雷了?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去找大哥。” 墨白还想争辩时,却见一人从雨幕中走出来,他穿着厚厚的蓑衣,蓑帽上有泠泠雨水如珠滴落,看不清来人的容貌,那人脚下踩着高木屐,木屐踩在积水中发出“哒哒”的声音,步伐稳重,没有因为大雨而凌乱了脚步,墨白想都不想便喊道:“哥哥。” “快进去,别冷着了。”墨魄一边说, 一边加大步子,几步便来到了墨娇的屋檐下,墨娇和墨白两人立刻为墨魄脱下蓑帽蓑衣,好在墨魄只是衣摆和袜子被溅湿了一些,发尾有些潮意而已,墨娇便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墨魄擦脚,再吩咐下人送双干净的鞋袜给侯爷。 墨魄被墨娇和墨白伺候的不好意思,刚想说自己来,墨白便说:“平日哥哥也是这样照顾我们的。” 墨魄无奈,便乖乖坐在扶椅上,墨娇给端了杯热茶,再替他擦干发尾,墨白一边为墨魄擦衣摆,一边问:“哥哥,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了?” “二皇子要回京,我自然就要回剑阁城了,皇上与我吩咐了一些事宜,便耽搁了一些,对不起了,墨白。”墨魄有些内疚,今日这样大的雷,他却没有陪在墨白身边,好在阿蛮在府内。 “你又要走?”墨白皱眉说,墨娇倒没什么反应,毕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微微的兴奋,因为二皇子赤玓要回来了! 墨魄拉住墨白为他擦衣摆的手,让他站起来,然后仰头看着墨白说:“墨白,为国效劳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我很开心回到剑阁城,能够守卫整个陈国,是我的荣幸。” 墨白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墨魄继续说:“我有这半年休息,也多亏了二皇子,我与皇上商议,想参加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礼,所以应该还可以再在京城呆上几个月,皇上应允了,趁机,我也可以给你们相看相看夫家妻子了。” 墨娇听了立即红了脸颊,墨白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对着墨娇挤眉弄眼说:“阿蛮早就为自己相中夫君了,哥哥你就别为她操心了。” 墨魄有些吃惊,但稍稍深思一下墨娇最近的变化,也能够猜出墨白所言不虚,墨魄便笑问墨娇:“阿蛮,你看上了那家的公子?我替你打探打探,也好过你守在深闺。” 墨白也在一旁瞎起哄说:“阿蛮,你就说嘛,平日不是挺大的胆子吗?怎么说到这个你就怂了?” 墨娇听不得墨白的话,又见墨魄一副关心的样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说了便是,墨娇于是直说道:“我想嫁二皇子赤玓!” 墨魄和墨白都吃了一惊,不知墨娇什么时候和二皇子有了牵连,要知道那二皇子可是风流的很,京城无一少女不对他痴迷,就连阿蛮都着了道吗? 墨魄和墨白相视一眼,墨娇见他们不说话,也知道墨魄和墨白不是很满意二皇子,想也不想便为二皇子辩解说:“赤玓绝对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哥哥,你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墨白噗嗤一笑,说:“还没嫁呢,你就为你的心上人辩解,若嫁出去了,你不是要把我们墨家赔给他?” 墨魄也笑着说:“我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激动,若我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墨娇脸有些烧,也觉得刚刚的作为有些不妥,便诺诺点头,等着墨魄训话,墨魄却只是柔声说:“二皇子他确实不是传闻那样的人,他非常优秀,只是那样的人更容易惹桃花债,我是怕阿蛮你日夜吃醋、心中愁苦才觉得不妥而已。” 墨娇深思,觉得墨魄说的甚有道理,二皇子长的风流倜傥,人格魅力更是让人沉醉,不仅女子,就连男子都心生欢喜,若自己嫁了他,不是日夜守着醋坛子过? 墨魄又说:“阿蛮,你性子又冲,嫁了二皇子定会冠上妒妇的名号,哥哥舍不得你被别人那样说,所以你再想想,是不是一定要嫁给二皇子,若你执意如此,哥哥也不会阻扰你。” 墨娇点头,墨白也趁机敲打敲打说:“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以后才不要见你日日跑回娘家哭诉呢。” 墨魄在,墨娇只能怒视墨白,墨魄宠溺的笑,然后拉着墨白的手说:“走吧,让阿蛮好好想一想。” 墨白笑着走在墨魄身后,然后冲墨娇做了一个鬼脸,墨娇作挥拳状,阴郁的心情却立刻好了起来。 墨魄墨白两人走后,屋内只剩墨娇一人,大雨依旧在下,天空却没那么昏暗了,墨娇站在屋檐下,望着大雨发呆,心想,若自己嫁给赤玓,是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的吧,看样子,刁蛮任性的名号是要坐实了。 她怎么能因为怕妒妇的名号就不嫁给赤玓呢?别说妒妇了,就算是成为毒妇她也要嫁给赤玓,绝对不会让别的女子染指他,一旦染指,她定会坐实毒妇之行! 赤玓他,他马上就要回京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赤玓了,墨娇不由勾起唇,赤玓他,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啊。 墨娇还记得她在剑阁城见到赤玓时的样子,她的长发飞舞,盘旋在他的红缨长枪上,与那红樱交织。 他皱眉,收回枪,坐在枣红色的马上俯视她说:“女子?” 她扬眉笑道:“是啊,女子,墨府墨娇,你可以叫我阿蛮。” 赤玓自然不会直呼墨娇的小名,于是笑问:“你一女子怎么来边塞的?镇远侯知道吗?” “女子怎么不可以来?” 墨娇扬眉反问,刚想再说什么时,赤玓就被远处传来的战鼓声勾走,只留下一句“告辞”罢了。 墨娇有些懊恼,指尖绕着被赤玓打散的长发,心中想法九曲十八弯绕了又绕。 她墨娇,从来没有被别人打败过,唯有他,也只有他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从小不可一世的墨娇立即被赤玓吸引,认为他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就这么简单,她被征服。 她想要嫁给他,想要改头换面,用另一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一眼惊艳,就如她对他一见钟情一般,然后做他美丽娇羞的新娘。 墨娇立即付之行动,收拾了行囊,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想要在赤玓回京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而今几个月过去,在她精心的调理下,她风吹日晒的肌肤发丝终于变回女子应有的光滑细腻,更让墨娇期待与赤玓重逢的那一日,让赤玓惊艳,把他迷惑。 谁知,再见他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普通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中】择帝王者 二皇子赤玓回京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纷扰的小雨,却难以浇灭闺阁少女们的热情,平日深处闺房的少女都纷纷抹上了脂粉,戴上最夺人眼球的首饰,穿上最华贵耀眼的华服,只为夺二皇子一眼青睐便够了。 墨娇亦如此,特特抹上了南风阁的胭脂,高挽的云髻上只戴一朵艳红的牡丹,身着石榴红扎染牡丹齐胸襦裙,撑着一把红底祥云牡丹油纸伞,一身红色,把墨娇艳丽的眉眼给凸显出来,耀眼夺目,媚而不俗,即使放在人山人海中,也能够让人一眼认出。 墨魄和墨白一齐打量墨娇,都露出惊艳的神情,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阿蛮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时候,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刁蛮的丫头了,那惊艳的眼神让墨娇更加自信的扬起下颌。 墨白围着墨娇走了一圈,然后笑着脱口而出:“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为二皇妃,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 “胡吣什么呢!”墨娇娇嗔一跺脚,脸上的羞涩的酡红,但心里却是极为赞同墨白说的,她可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城粉黛无颜色”,京城有谁能和她比? 墨魄算了算时间,见时候不早了,便说:“该走了,再不走,二皇子就进京了。” 三人便一齐上了马车,马车上的摇铃彰显着身份,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与二皇子赤玓相比,他们更爱戴镇远侯墨魄。 墨娇三人便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城门旁,静静等候二皇子赤玓的到来,有人认出那是墨府的马车,都纷纷前来拜见,墨魄好脾气的与之寒暄着,墨娇却没心思搭理,于是下了马车,撑着她那把大红牡丹油纸伞站在城门中央,也没人敢拉走墨娇,因为人人都知道墨娇刁蛮任性,越是拦着,她越是要对着干。 于是在通往皇宫的那条路上,众人都站在道路两旁,唯有墨娇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站在路中央,接受众人的瞩目和私语。 细雨绵绵,墨娇的裙摆终是湿了些,湿哒哒的黏在小腿上,非常不舒服,墨魄见大雨有变大的趋势,于是也下了马车走到墨娇身边说:“阿蛮, 等二皇子到了再出来吧,别受凉了。” 墨娇却倔强的摇头,墨魄还想再说时便听到阵阵马蹄声,墨娇的眼珠立刻发出光芒,拽着墨魄的衣角说:“哥哥!是他回来了吗?” “是。”墨魄点头,然后退居在道路两旁,不妨碍墨娇与赤玓的重逢,道路两旁的少女也都翘首以盼,半年没有见到风流倜傥的二皇子,她们日思夜想时时怀念,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以解相思。 队伍渐渐近了,依稀可以分辨出为首的是一辆马车,这让等待多时的众人有些失望,二皇子若是骑马,便可以看到他了。 墨白和墨魄见如此,便对着路中央的墨娇喊:“阿蛮,快回来。” 墨娇却倔犟摇头,盯着不远处的马车,不肯挪动半点。 墨魄心道不好,这大雨的天气,车夫可不一定能够看见墨娇,更何况谁会想到竟然会有人敢拦着二皇子的路,墨娇只怕有危险,墨魄便冲上前拽住墨娇的手说:“回来!” 墨娇还是摇头,而马车越来越近,可以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见马车速度并不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墨白也赶来硬拽墨娇,奈何马车速度很快,墨娇被拖到路旁也还是挡着了驷马并驰的马车,墨魄立刻用力推开墨白,再把墨娇扯进自己的怀中。 墨白被推到在地,撑大眼睛看着硕大无朋的马车从面前滑过,有熟悉的声音大喊:“大家快跑!” 积水溅了墨白一脸,他却不敢闭上眼。 众人发出阵阵尖叫,向四处逃散,油纸伞掉了一地,被混乱的人群踩烂,留一地斑驳鲜艳。 马车偏离轨道,向一旁歪去,驷马受到惊吓,高扬起蹄子把马车颠起,一片昏暗中,有一人举起铮亮的长枪,狠狠向下扎去,鲜血飚了漫天,和大雨混合,染红了整个画面,血腥味随着雨珠灌入鼻腔,墨白猛的咳嗽一声,然后爬到墨白和墨娇身边问:“哥哥!你怎样?” 墨魄紧紧抱着墨娇,听见墨白的声音才抬头看四周,见自己和墨娇无碍,但周围却一片狼藉,墨魄便松开了紧握墨娇的手,把墨娇的手放在墨白掌心内说:“照顾好阿蛮。” 墨白皱眉,却还是乖乖握住了墨娇的手,墨魄这才转身向鲜血中央走去。 墨魄一转身,墨白立刻就甩开墨娇的手,而呆愣愣的墨娇这才有了反应,仰头见墨白冷冷的看着自己,墨娇咬咬唇,然后双手环胸看向墨魄,也不理墨白了。 见马车已经停下,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都凝视着那个手持银枪的青年,他暗红的战袍看不出什么血迹,但大雨却不断的冲刷着红樱上的鲜血,血迹混着大雨沿着银枪向下蔓延,爬上青年的手臂,灌入衣袖。 青年的脸相较半年前确实有很大变化,刚毅了许多,更加英气逼人,少女们只觉不负此行,即使受了些惊吓,却能看到二皇子手刃驷马的英姿,何其幸运。 赤玓杀死了四匹宝贵的乌云踏雪马之后,立即焦急的走到马车旁,而马车内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十指莹莹如玉,一看便是女子的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竟有女子捷足先登! 赤玓立即握住女子的手,扶着女子下了马车,见女子面色有些苍白,立刻把女子搂进怀中,脸色焦急,忧心忡忡的在女子耳边低语着什么,众人听不见。 墨娇却听得见,脑中有赤玓熟悉的声音,他在说:“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儿了?” 大红色的油纸伞跌落在地,云髻上的鲜红牡丹有些蔫,耷拉在长发中。 女子在赤玓怀中轻轻摇了摇头,细细言语了几句,赤玓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正想找堵路之人训话时,镇远侯墨魄适时走上前,欠身对赤玓致歉,赤玓见镇远侯如此有诚意的致歉,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意,然后抬眸冷冷扫视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一直盯着他和梁俍看,身上似乎散发着杀气,这让赤玓非常不舒服。 那女子见赤玓盯着她看,立刻低下头,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如何。 镇远侯还在包揽罪责,赤玓却清楚的很,虽说镇远侯并没有明说是这个女子导致现在的局面,但赤玓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马车是他在驾驭,路中央那样明艳的红色一看便知是那女子堵着他,但目的为何,赤玓不清楚,也没心思弄清楚。 赤玓于是说:“好在此次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又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那个女子的责任了,但希望镇远侯好好管束此女子,不要让此事再次发生了,梁俍,我们走。” 墨魄点头,而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却抬起了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夹杂着憎恨的眼神看着赤玓和那个女子的背影,墨魄心道不好,叹息一口气,拽着墨娇的手上了马车。 怨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墨娇心头涌起一万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叫嚣着,杀了那个女人! 墨娇的双眼通红,刻骨的恨意让墨白和墨魄也觉得害怕,若不是被墨魄拉着,墨娇一定会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把那个女人给抽死! 冰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凉意深入骨髓,墨娇扯下头顶的牡丹花,踩在脚底碾压蹂躏,疯狂撕扯着身上精挑细选的服饰,把一些与赤玓有关的东西都通通毁灭!通通毁灭! 精心描画的眉眼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面目全非,墨娇终于停下了一切动作,嘭的一声跪在马车木质的地板上,墨魄想去拉她,墨白却拦着说:“让阿蛮想想,为何会变成这个局面,她不小了。” 墨魄无奈,只能任由墨娇跪着,细细反思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为赤玓卸下军装换下红妆,为赤玓改变仪容举止,为赤玓变得痴魔疯狂,为了等这一刻的重逢,她准备了太久太久…… 可是!等来的是什么?他不记得她了,怀中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怨恨啊!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爱恨交织使得感情更加浓烈,墨娇再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爱着赤玓的,还是恨着赤玓的,但她知道,她要让赤玓后悔,要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哪点儿不如那个女人!凭样子,凭家室,凭能力,她样样都胜过她百倍千倍万倍!可是,赤玓却还是爱上了她! 恨他,要他生不如死!要他一辈子都后悔,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就让他们两个,一起陷入仇恨的淤泥里,永世不得翻身,被怨恨一同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水面越来越远,沉入死亡。 如墨白所言,她墨娇“一朝选在君王侧”,不,是她墨皎“一朝选择帝王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墨皇后番外 下】同入地狱 “阿蛮。” 满头珠翠的墨娇习惯性回头,等反应过来时才沉声说:“墨白,以后别叫我阿蛮了,叫我姐姐或者皇妃。” “不叫我小白了吗?”墨白走到墨娇身后,铜镜倒影出墨娇艳丽的面庞,属于新娘子夺目的美丽,“姐姐,和大皇子拜过堂之后,你才是皇妃。” 墨娇点头,珠翠也随之摇动,她突然抓住墨白的手说:“弟弟,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是吗?” “我知道。”墨白笑着说,“让二皇子痛不欲生。” “果然,你最懂我。”墨娇也看着铜镜里墨白的脸,笑着说,“瞒着哥哥,这种事情,别让他知道。” “自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墨白回忆说,“每回我们犯错了,哥哥便替我们受罚,我们便一同设计陷害夫子,最后把那夫子赶跑了,最后,再也 没有夫子敢教训我们了,不是吗?” 是啊,这种恶毒的事情,她和墨白两人做的最得心应手了,两人相视一笑。 出阁时,是墨魄背着墨娇上轿,墨魄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斟酌过许久,又如身后是千斤重担,站在一旁的墨白看着的终于不耐说:“哥哥,再不快些,就误了吉时了。” 墨魄的速度终于快了些,墨娇趴在墨魄浑厚的背上,啜泣一般的说:“哥哥,阿蛮会过的幸福的,你不必担心。” 墨魄终于选择了放手,把墨娇送进了喜轿,坐在马上的大皇子对墨魄微微颔首,然后一路敲锣打鼓领着轿子摇摇摆摆的来到他的府邸。 府内早已宾客满堂,二皇子赤玓也来了,墨白和墨魄对赤玓微微颔首,赤玓便笑着说:“镇远侯,墨公子,再过几日便是赤玓大婚之日,不知你们可否赏脸参加?” 墨魄自然点头答应,墨白却摇头说:“既然哥哥去,我就不去叨唠了。” 赤玓也没在意,恰好见到容寂站在一旁,却没见容与,赤玓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看见容与,赤玓便问容寂:“容公子,容与呢?他怎么没来?” “病了。”容寂淡淡说,“但您的婚礼他会代我们容府去的。” “那就好。”赤玓听容与会来,便不在意容府其他的人会不会去了,墨白却插话说:“容大公子,你不参加二皇子的婚宴么?” “容与一人去便够了。”容寂微微皱眉,看着墨白的双眼隐着怒火,他继续说,“墨小姐那日在城门的壮举真叫人吃惊,不知她为何要站在路中央呢?” 墨白知道容寂讨厌墨娇,谁叫墨娇总是欺负他的弟弟容与,奈何容与好脾气,总是由着阿蛮欺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容与喜欢阿蛮。 阿蛮却对容与嗤之以鼻,她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位盖世英雄,而孱弱的容与明显不符合这个设定,知道阿蛮要嫁给大皇子之后容与特意跑到容府见阿蛮,阿蛮心里也通透,便大大方方的拒绝了容与。 从那以后容与便很少出门了,可见此事对容与的伤害有多大,容寂讨厌墨娇也属正常,墨白懒得辩驳,于是笑着说:“谁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只怕是淋了雨傻了吧。” 容寂被墨白的回答哽的接不下去,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大皇子的婚礼上,两位新人已经拜完堂,新娘子被下人们搀扶着送入洞房,大皇子则中规中矩的与每个宾客敬酒,脸上是谦恭的笑容,让人挑不出错。 烈酒一杯杯下肚,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人人脸上都带着酡红走出府邸,原本醉醺醺的大皇子赤玏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稳稳的走向新房。 那个传闻中刁蛮任性却冰雪聪明的女子,去过边塞,还杀过敌,是怎样一个奇异的女子,赤玏觉得有趣,正想多打听打听她的消息时,她却选了他做丈夫。 赤玏不禁又想起与墨娇初见时的场景,他在墨府的后园等待,墨娇随后而来,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些小女儿家的情怀,而是“我的丈夫应该是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他自然有些愣,但转念想到墨家的势力和墨娇的能耐,他立刻就明白墨娇看似娇蛮任性的句子下的深意,于是点头微笑说:“好,我会的。” 今夜,这个慧眼独具的女子将成为他的妻,与他并肩齐行,一同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赤玏跨入新房,墨娇端坐在床沿,似乎规规矩矩的样子,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任性,但赤玏却觉得有丝丝不对劲,环视了新房一会儿,最后定睛在原本应该两人喝的交杯酒上。 赤玏摇了摇酒壶,果真,里面空荡荡的,赤玏也不恼,径直走到床沿,微微弯腰掀开墨娇的盖头,墨娇也仰着头,大眼睛在红烛的照耀下忽闪忽闪,似乎可以滴出水来,像是哭过,又不像,因为她的妆容纹丝不变,只是唇色变淡了些。 赤玏扬起嘴角,看着墨娇的双眼,自信而坚定的说:“阿蛮,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后悔。” 说完,不等墨娇反应,赤玏就吻上了墨娇的唇,细细品味墨娇唇齿间的酒香,权当是喝交杯酒。 墨娇原本安放在腹部的手渐渐环住赤玏的腰,两人顺势向后倒,满床的枣子花生硌的墨娇十分不舒服,于是推开赤玏翻了个身,把赤玏压在身下,赤玏眼中是难掩的惊讶,墨娇解开繁复的喜服向外一丢,扬起的风让烛火摇摆了几下,随后被携风袭来的珠翠钗环给熄灭。 新房一片昏暗,有夜莺在唱歌,骨骼相撞肌肤相亲抵死缠绵,留一地狼藉。 很快,墨娇怀了身孕,赤玏的势力也慢慢扩张,势力已经不是二皇子赤玓能够抵抗的,先皇也明白二皇子赤玓只是适合当将军,而皇位更适合大皇子赤玏。 升平一年,大皇子赤玏登基,墨娇的孩子也顺利诞下,百日时被赤玏封为太子,起名赤潋,意思是浩大的水势,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可见赤玏对太子的期望,众人都道皇上深爱着皇后,才会封一个婴儿做太子。 赤玏看着怀中肖似自己的太子,笑着对坐在梳妆台旁细细打理凤冠的墨娇说:“阿蛮,你看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多么像朕。” “是。”墨娇被逗笑,“全都像你,就没一点儿像我。” “下巴像你啊。”赤玏搂着太子微蹲,好让墨娇看的清楚些,“阿蛮,朕已经封他为太子了,你开心不开心?” “开心。”墨娇点头说,眼里却没有多少灵动,赤玏继续说:“阿蛮,你知道吗?朕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身为皇长子却还要处心积虑的谋上这个皇位。” 墨娇依旧点头,没有因为赤玏封她的孩子为太子不是因为爱她而悲伤,也没有因为赤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而欣喜,只是淡淡点头,因为,她并不爱赤玏。 赤玏在前几日刚刚封了几个妃嫔,其中甚至有她亲手送与赤玏的,众人还总称赞她贤良,墨娇听了只想冷笑,那是因为她不爱皇上! 那么,她又爱谁呢? 城门之乱已经过了快两年,墨娇也从闺阁少女变成深宫皇后,她开始回忆开始审视自己,自己,究竟是否真的喜欢过二皇子赤玓?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成为洪都王了,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去剑阁城了。 洪都王赤玓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只剩一个高举长枪的模糊影子,但那恨意却没有抹去,她怎么能够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呢! 墨娇渐渐知道,她并不爱洪都王赤玓,更不爱大皇子赤玏,因此,她可以忍受他们不爱她,可是她不能忍受他们爱上别人! 当她戴上皇后凤冠的那一刻,重重的头冠突然让她明白,她的丈夫,是皇上,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赤玏他完成了他的诺言,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大英雄。 赤玏他,定会拥有更多的女人。 但是墨娇不生气,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既然选择让自己的夫君成为帝王,进入皇宫便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求奢求什么帝王之爱,更何况赤玏这样心机深沉之人。 墨娇成为皇后之后,墨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墨娇也改名为白字辈的皎,入族谱。 容府也渐渐感到慌乱,于是把容家小姐容宓送入宫中,还没见到皇上就直接封为贵妃,还是以皇后之礼嫁入皇宫,这让多少苦苦煎熬多年却还是个嫔的宫女恨的牙痒痒。 墨皎并不在意那个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因为赤玏要的是权利,是容宓背后容府的势力,她也不认为赤玏会看上那个娇弱的风一吹就倒的羸弱小姐。 果然如她所料,容宓进宫一年也没有得到皇上的重视,甚至可以说容宓早已销声匿迹,墨皎也险些忘了宫里有这么一个女子。 让墨皎记起宫里突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子的是因为皇上突然重视起容宓了,原本每月只去容宓宫里一次的皇上竟然连着去了两次,第二日甚至没有早朝,其他妃子立即升起妒意,用尽法子陷害容宓,这些墨皎如何看不出来?她却任由那些人欺负容宓,只因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谁知在一次陷害中,容宓却晕了过去,身下流出鲜血,皇上异常暴怒,这让墨皎十分震惊,赤玏他,竟然如此在意容宓吗? 容宓并没有大碍,甚至被诊出怀有两月的身孕,这更让墨皎吃惊,她分明就让每个妃子都喝了避子药!容宓她怎么会有孕! 墨皎正惊异时,皇上却劈头盖脸的对墨皎骂道:“皇后!你是怎么掌管后宫的!” 墨皎愣住,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因为别的女人骂她,不等她回击,皇上便说:“皇后管理后宫不擅,罚禁足青梁殿一月!” 一股气郁结在胸口,想要发泄出来,却不知如何发泄,墨皎甩袖就走。 就算是摔碎所有东西,听着裂帛断裂的声音,胸口难掩的郁结之气依旧堵在哪儿,胀的心口难受! 听说,皇上每日都陪着容贵妃,再不踏入别的妃嫔宫中一步,别人只当容贵妃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得了圣宠,只有墨皎,只有墨皎知道并非如此。 墨皎知道,皇上爱上了容宓,那个看似毫无心机,安静内敛的容宓轻而易举的得了皇上的心! 墨皎愤怒,愤怒容宓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龙种,愤怒皇上爱上了别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可以容忍皇上不爱她,可她不能容忍皇上爱上别人,这是她作为皇后的尊严! 曾被压抑的杀意再次升起,墨皎气的浑身打抖,她要杀了容宓!还有那个梁俍! 墨皎开始布局,开始设计,奈何皇上把容宓守护的滴水不漏,墨皎找不到半点儿缝隙,这让墨皎更加恼恨,却只能把杀意转移到洪都王妃梁俍身上了! 听信子说,洪都王妃也怀有身孕了,洪都王保护的十分严备,就如皇上对容宓一般。 梁俍!容宓!容宓!梁俍!她们都依偎在心爱的人怀中,腹中又是自己和爱人的结晶,她们的脸上应该是无比甜蜜幸福的笑容! 墨皎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那样温馨美好的画面,越想双眼就越是通红,恨不得冲上去撕破那美好的画面!那样幸福的笑的为何不是她! 墨皎如躲在阴暗处静静舔舐伤口的孤狼一般,幽晦的双眼紧紧盯着猎物,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终于,墨皎等来机会,剑阁城环境不好,洪都王要他的母亲梁太后派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为王妃接生。 墨皎暗中杀了那三个产婆,让自己的人充数,然后静静等待剑阁城传来捷报。 很快,剑阁城满城升起白帜,洪都王一夜白了头,没了半点儿风流态度。 一直心中郁结的墨皎终于觉得神清气爽,甚至主动求见许久没有见到的皇上,想方设法让皇上听信了她的话,接洪都王世子来京城,生生分离洪都王和王妃的最后一点牵绊。 她终于把他落下淤泥, 即使万劫不复,也要一同入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良辰美景 风的尾巴撩动涟漪的长发,心也乱如麻,修竹顺手为她理了理,轻轻问:“你想回人间吗?” 涟漪握着陛犴给她的锦囊,斟酌片刻说:“人间已经过了整整九年,我在妖界待了也快一年,说不想人间是不可能的。” 修竹看着那个针脚细密的锦囊,横也来丝竖也来丝,交缠相错,犹如相思,修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装作无所谓的说:“你看吧。” 知道修竹心中在意,涟漪捏紧了手中的锦囊,转头看向颜渊和慕渊,两人已经走远,端着酒杯挨个敬酒,觥筹交错间,全是默契的眼神和掩不住的笑意。 涟漪再次捏紧锦囊,抬眸看修竹,嘴角微扬道:“我不过一个凡人,最终宿命无非就是死后轮回罢了,看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这锦囊,便留到我青丝满头时再看吧。” 说完把锦囊放入怀中,然后拉着修竹的手走向慕渊和颜渊,笑着说:“修竹,颜渊和慕渊还没有对我们敬酒呢,好歹我们是他们的媒人,怎么能拉下我们。” “待会儿我们好好罚他们。”修竹看着涟漪因行走而扬起的几根青丝,与北月之地飘荡在空中的流光翩翩起舞,笑意从眼中流露。 正打趣的众人见向来都是的冷着脸的修竹满眼笑意走来,流光绕着他飞纵,就如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众人心中暗惊,纷纷闭了嘴,都不敢轻举妄动,暗暗观察走在修竹前面的那个女子,早就听闻修竹把涟漪带回妖界,却藏的严严实实,几乎没人见过她,如今趁着南崖和北月大婚,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传闻中与修竹深爱的涟漪仙子。 不,不是仙子了,如今涟漪也不过一介凡人,但太子还是对她不离不弃,好在容颜依旧是前世那般倾世,也算与太子登对,只是不知左边脸颊为何要画上一支长满尖刺烈焰盛放的赤莲,让原本仙气的脸变得妖艳异常,一颦一笑都魅惑人心。 太子每过一会儿便要看向涟漪,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北月大人正殷勤的劝涟漪喝醉月酒,凡人一杯便可醉,颜渊大人也没有拦着,宠溺的看北月大人胡闹,涟漪似乎并不清楚醉月酒性之烈,接过便喝了下去。 北月灌了涟漪之后又把目标锁定在太子身上,不断地劝说太子喝上一杯,太子喝了一杯之后又一杯,最后逼的太子直接夺过北月手中的酒壶仰头便灌,涟漪想要劝阻却被北月缠住,甚至又灌了一杯,面色渐渐酡红。 太子喝完一壶醉月之后面色依旧如常,众人暗叹太子果然不凡,若是他们这一壶醉月下去定会睡个七八日。 有些站不稳的涟漪依偎在太子怀中连连摆手,说头晕的很,北月终于肯放了他们,推着涟漪和太子进原本属于他们的新房。 众人见了立刻起哄说:“洞房!” 南崖颜渊难得也跟着起哄说:“如此良辰美景倾世美人,定要惜韶华!” 涟漪脸如红霞一般绯红,双眸含羞流转顾盼,滴溜溜转向四处,却偏偏不看修竹一眼,目光流转之间,惹的众人心起涟漪。 北月轻轻推了涟漪一把,涟漪便撞入太子怀中,太子紧紧搂着她,任涟漪怎么挣扎也不放手,北月这才掩了门领着众人散了,不许旁人打扰到修竹涟漪二人。 等万籁俱寂时唯有心跳声时,涟漪才轻轻推了推修竹说:“修竹,松手。” 修竹没有说话,只用抱的越来越紧的双手默默回答她,涟漪有些勒的疼,于是说:“修竹,疼。” 修竹立刻放了手,涟漪这才能够从修竹的禁锢中解脱,抬头看修竹时,他已双目通红,这让涟漪想起了修竹似乎并不擅长饮酒,当初在人间时他便被容璧灌醉过。 涟漪刚想扶着修竹上床休息,谁知修竹便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来。 红烛长明斜影摇曳,青丝在大红色的凤衾上蔓延开来,鸾枕成双,涟漪看着鸳鸯帐顶交颈的鸳鸯这才渐渐缓过神,但很快一个带着酒气的吻便可以让她如堕云雾之中,松软的床重重下陷,涟漪感觉,她正在修竹的引导下,不断沉落。 有暖流在身体中流淌,涟漪觉得燥热,她不由主动贴向修竹冰冷的身体,似乎是被涟漪的体温感染,修竹的身体也渐渐火热起来,甚至比涟漪还要滚烫。 发现修竹的身体不再舒适,涟漪立刻躲避了起来,修竹却不容涟漪逃避半分,纠缠着缠绕着,在他细密的亲吻中,燥热不再难受,就如柔柔的暖风吹拂过周身,夹杂着修竹身上特有的清新气味,心中就如四月的桃花落入水中泛起微微的涟漪,一圈圈涌向心底,身体也随着床上流苏微微荡漾起来。 修竹的动作很温柔,却难掩霸道的占有欲,心跳的频率不断增加,涟漪轻轻嘤咛出声,在寂静的新房中显得格外清晰,涟漪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惊着,立刻清醒了几分,望着摇曳的流苏,喑哑着嗓子说:“修竹,我此生,便托付于你了。” 说完便闭上眼睛迎合自己的**,几许高唐**散,夜阑珊。 流光与萤火虫在黑暗中寻找能够停留的依靠,又有人拍着手打着节拍唱歌,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哽咽无声。斜靠在长廊上一直坐到漏断人静,好梦难成噩梦不绝。 容璧一刀一刀的削着竹条,动作再没有从前那么快,三四夜都做不好一把油纸伞,可容璧似乎从来不在意,夜夜默默削着竹条,即使做出的油纸伞并没有人会撑,堆在屋子里积满了灰。 靠这样的方式熬着漫漫长夜,容璧捂着胸口,这里的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快,而止痛药的功效却越来越小,但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忍受那剜心之痛,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不需要止痛药了吧。 梁子尘说,若他不好好找个地方修养,只怕只能活到三十岁左右,也就是还能活个一两年,也够了,活太久,那太累了。 可惜,还未了却君王天下事,也未赢得生前身后名,只可怜白发生。 猃狁还未平,如今更是风声鹤唳之时,霁雾似乎不计一切代价都想要与陈国斗个你死我活,战争一触即发,陈国却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九年时间过去,死死伤伤,当初同先帝上阵杀敌的将士已经老矣,镇远侯世子墨寻年纪还太小,而豫章王赤喾,也早已归隐山林,无人才可用。 原本想把主意打在易水寒头上,谁知他便传出好消息,他要迎娶梁子芥。 两人都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结成良缘,他当然不好使人两地相思,正惆怅时,感受到身后的呼吸声,容璧站起来转身沉声问:“一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舅舅。”墨寻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到容璧面前,才九岁的年纪个子却已经有容璧胸膛那么高了,与容钰墨契他们很像,高高大大的。 容璧心中不由一暖,搂着墨寻单薄的肩问:“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墨寻目不转睛的盯着容璧,反问道:“舅舅又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容璧拍了拍墨寻的肩笑道:“我只是心悸之痛又犯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可是我听说,舅舅是愁战争若是爆发了该怎么办。”墨寻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容璧紧皱的眉心说,“我父亲早已战死沙场,豫章王归隐山林,而猃狁此次来势汹汹,并非常人能够抵挡,所以舅舅你是愁该让谁肩负这个重担。” “在军事方面,你的脑子转的倒是挺快。”容璧点头承认,“我有意请豫章王出山。” “可是我们找不到他啊!”墨寻嘟起嘴巴,“我前阵子想去找姑姑,谁知他们又不在,不知跑到何处了。” “只能尽力找了。”容璧安慰说,“如果不行,还有我呢,我上阵也不是不可。” “不行!”墨寻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舅舅你的身体这么差,要是在战场上突然犯病了怎么办!不如我去!” 容璧被墨寻的样子逗笑,握着墨寻有些凉的手,向他的屋子走去,边走边说:“傻一儿,你太小了,等你长的有我这么高了,能够打败豫章王时,我便答应让你上战场,好不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墨寻还是摇头,“说不定那个时候猃狁都被舅舅你除去了呢!就不会有战争了。” 容璧轻轻拍了墨寻的脑袋一下,摇着头笑道:“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希望有战争了。” 墨寻捂着脑袋,眼巴巴看着容璧说:“如果战争会让舅舅离开我,我便不希望有战争。” 容璧摸摸他的脑袋,哄道:“所以你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长大,才能铲除猃狁从此再无战争,知道了吗?” 墨寻点头,快速答应说:“好,一儿这便去睡觉!” 为墨寻捏好被子关好门,容璧才轻轻咳嗽了起来,然后捂着嘴又坐回了长廊,从夜坐到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御驾亲征 不等容璧派人去找豫章王赤喾,猃狁人便在霁雾的指挥下攻向了陈国,好在年轻有为的清河王坐镇泌水城,抵住了猃狁人的猛烈攻击,不然猃狁人只怕会长驱直入陈国腹地,只是年幼的清河王也撑不了多久,急需京城支援。 容璧一收到消息便闯入养心殿对赤潋说:“皇上,臣请缨亲上沙场。” “朕不答应。”赤潋似乎并不吃惊容璧有这个想法,依旧背对着容璧,从书架上拿下一卷一卷的竹简,翻看一下便放回原位,似乎在找什么。 “那皇上可有合适的人?”容璧直击重点,“若有合适的人选,臣便不强求了。” 一卷破旧的竹简被翻找了出来,绳子都断了好几根,赤潋打开之后却笑了起来,终于肯回答容璧的问题,回答道:“朕。” 容璧的注意力被赤潋手中的书给分去一半,听赤潋如此说,只当听错,于是再问:“谁?” “我。” 容璧这才看出赤潋手中的竹简是什么,正是他父亲容寂当初要他们背下来的兵书,可见,赤潋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御驾亲征了。容璧立刻掀开衣摆重重地跪下,大声道:“皇上,若我答应了您,而您出了半点意外,臣只能以死谢罪。” 赤潋终于转身,走到容璧面前想要扶起容璧说:“你不能以死谢罪,因为药儿还需要你的辅佐。” 容璧不肯起来,摇头道:“安乐侯说了,臣只能活到三十来岁,只怕不能辅佐太子到成年了。”容璧说完,便觉得血气直直上涌,喉头一股血腥味,他立刻咬紧牙冠,不让血液喷出来。 “那你此去,便是连一年也活不到,我更不能让你,何况,若朕御驾亲征,士气将会大增,虽说不能灭了猃狁,却也不会让猃狁人好去好回。”赤潋强行拉起容璧,还想分析利弊时,容璧便拂袖离去,留下一句空荡荡的“臣不答应”。 赤潋盯着容璧渐渐消失的背影出了好一会儿神,等回神时便发现太子赤耀正扶着门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 赤潋笑着对赤耀招手,示意他来他身边,问:“药儿,怎么不来父皇身边?” 赤耀摇头,还是抓着门不肯动,道:“父皇刚刚惹师父生气了,药儿便不开心。” 赤潋哭笑不得,便主动走到赤耀身边搂起快长到自己腰的赤耀回到养心殿,然后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上说:“药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师父了,那怎么不心疼父皇呢?” “因为师父不敢欺负父皇,父皇是君,师父是臣。”赤耀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套十分熟悉,说的头头是道,“只有君欺负臣,没有臣敢负君。” “谁说的,你师父常常欺负父皇呢。”赤潋笑说,所有情绪被带回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们就如赤耀他们这般大,“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是争吵不断。” “真的吗?就像我和墨寻那样吗?”赤耀嘟着嘴问,“他前儿还笑我比他大却还没他高呢。” “真的,只不过我们争吵的话题不一样罢了。”赤潋记起,那个时候容璧总是与自己争吵究竟要不要斩草除根一类的,而墨契才会和自己讨论身高。 赤耀将信将疑,又问:“那你们刚刚是在争论什么呢?” “父皇想要御驾亲征,你师父不答应。”知道赤耀心智早慧,赤潋斟酌问,“父皇要把那些觊觎我们陈国的敌人都赶跑,从此以后陈国便不会再有生离死别了,你答应不答应?” 赤耀抿抿嘴,搂住赤潋的脖子,头架在他的肩膀上,双眼已经湿润,在赤潋耳旁小声问:“那父皇要去多久?一定会回来吧?” “一定会回来的。”赤潋拍着赤耀的背,肯定说,“父皇是帝王,自然一言九鼎。” “好,那我答应了。”赤耀松开赤潋的脖子,跳下赤潋的膝头,快速向门外跑去,出了房门之后又转身盯着赤潋,再次郑重说,“父皇,你一定要言而有信,不然我会讨厌你的。” 赤潋笑着对赤耀挥手,说:“好!” 第二日早朝时,赤潋便当着百官的面宣布自己要御驾亲征,容璧猝不及防,来不及辩驳赤潋便宣布散朝,容璧还想追上去,却被一群官员给围住了,他们纷纷劝慰道:“丞相,您这身子骨风一吹便散了,打仗如此劳碌的事情还是别劳烦您了,您就好好辅佐太子监国吧。” “若皇上出了半点意外,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苟且偷生吗?”容璧说完便重重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血来,众人皆惊,心中虽然不爽容璧刚刚说的话,但还是扶着容璧摇头道:“丞相,如今你自己身体抱恙,还是好好歇息吧!” 身边的人都吵吵囔囔的叫他休息,容璧觉得头晕目眩,想要挣扎却使不出半点力气,这种无力感再次如滔天海水一把把他吞没,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他拼了命的想要呼吸,身体却越来越沉重,有人在耳边不停的叫唤着:“容大人……容璧!容璧!” 容璧是谁?谁是容璧? 还未想清楚,容璧便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一切化作虚无尘埃落定,隐约中可以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温柔的呼唤,容璧……容璧是谁? 这个声音好熟悉又好陌生,容璧不知怎么就觉得欣喜若狂,循着声音不断地奔跑了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容璧慌乱的四处张望,却发现身后便是悬崖! 惊出一身冷汗,容璧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头疼欲裂,面前是不熟悉的床榻和充斥鼻尖的药味, 他转头看向窗外,只见梁子尘侧对着他坐在轮椅上,一手伸出窗外让麻雀停在指尖,一手捧着谷子喂它,眉眼是难得的温柔,可见,所有冷情之人其实都会有善良的那一面吧? 容璧挪动身体坐在床畔,为自己穿好衣衫,然后问:“安乐侯,我昏迷了多久?” “五日四夜吧。”梁子尘说完看着膝上伸出爪子的印星猫,怒瞪了一眼。 竟然这么久……容璧弯腰一边穿鞋子一边问:“皇上应当走了好几日吧?现在到哪儿了?” “快抵达泌水城。”梁子尘瞪着印星猫说,可是印星猫还是跃跃欲试想要扑麻雀,梁子尘便随手一挥把印星猫给推下了膝。 印星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却还是如受伤一般的对着梁子尘呜咽一般的叫,容璧便下床把它抱在怀中,看着那吃的胖嘟嘟的麻雀说:“你养的麻雀?” “并非,不过闲来无事时偶尔喂喂,你怀中的猫也是如此。”梁子尘轻轻一扬手,麻雀便飞走了,来去无痕迹,梁子尘再对容璧怀中的印星猫伸手,猫儿立刻挣脱了容璧,一下跳到梁子尘膝上。 容璧点头,看着窗外挂满喜字的梁府,问:“你妹妹也已经嫁给易水寒了吗?” “昨日大婚,太皇太后主持,易水寒入赘我梁府。”梁子尘笑道,“子芥可算是安定下来了,那易水寒虽说心机叵测,倒也配得上子芥,更何况是入赘我梁府,他定不敢欺负子芥。” “太皇太后也请出来了吗?”容璧惊讶,至从涟漪远嫁之后,太皇太皇便一直伴着青灯古佛,就算是皇上邀请也一味拒绝,而今竟然肯主持易水寒与梁子芥的婚礼,可见易水寒与梁子芥之不凡。 更让容璧吃惊地是,易水寒竟然肯入赘,容璧于是问道:“易水寒入赘,那他不管清河王了吗?” “赤泌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凡的能力,易水寒说已经无需他教导了。”梁子尘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了的自豪,“如今就连我的医术他也掌握一二,往后只需偶尔点拨即可。” 竟是这般七窍玲珑才华横溢之才?容璧心想,以他的身份,如果有心争权,也不是没有胜算,于是刺探问:“听闻清河王的容貌与先王极度相似,就连个性也肖似先皇,不知可否属实?” 梁子尘摇头说:“我倒没有觉得他与先皇有多相似,反而为人谦逊低调。” 只希望他一辈子都如此低调,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容璧心想,然后欠身道:“多谢安乐侯又救回容璧一命,多有打扰,容璧这便走了。” 见容璧如今消瘦成这般模样,梁子尘心中惋惜,难得关心说:“你若再不休息,只怕命不久矣。” “天命如此,容璧难以抗拒。”容璧无所谓的笑笑说,“既然命不久矣,我便了了一番心愿,去剑阁城祭拜祭拜镇远侯墨契和我妹妹吧。” “若我说,我看到了涟漪回来了,你还一心就死吗?”梁子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容璧的反应,只见容璧原本空洞的双眸在迷离了一会儿之后,绽放出异彩般的光芒,把所有灰暗颓靡吞噬殆尽,眼含曙光一般让所见之人心生希望。 容璧的嘴颤抖着,颤抖着说:“漪儿……漪儿她将要,回来了,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穿云裂石 边塞的梨花又开了遍地,点缀了肃杀城关,多少男儿身做砖才铸就如此秀丽河山? 站在剑阁城的城楼上向下望去,曾经满是梨花的洪都王府如今却已成断壁残垣,不见繁华只见斑驳满眼,赤潋叹息一声,转头向身后站的恭恭敬敬的赤泌问道:“猃狁情况如何?” “禀皇上,猃狁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悍,战术且战且退,导致我国伤亡无数,猃狁并无亡者。”赤泌如实回答,“更加上他们的战马个个健壮彪悍,若强攻我国,我国定会元气大伤。” “我们中原骑兵珍贵,自然不能和猃狁人相较。”看着赤潋双手背在身后沉思片刻,然后低声对赤泌吩咐,听罢,赤泌点点头便转身执行。 望着赤泌离开的背影,赤潋深吸一口气,他这个年幼的弟弟确实不凡,比赤耀还要早慧许多。 过了一会儿,赤泌再次回到城楼上,走到赤潋面前低头道:“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做了。” 赤潋牵过赤泌微凉的手,拉着他来到城垣边,一同望向京城方向,沿着绵延的山河一路望过去,湖光山色高山流水,到处都是鬼斧神工之景,赤潋不由惊艳道:“朕从来没有来过边塞,陈国的壮美河山只能从书中的描绘中想象,可天下又有谁能够用笔墨写出山河之景呢?” “皇上所言甚是。”赤泌面不改色点头应和道。 赤潋突然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这是我们陈国世世代代的帝王用尽生命守护的山河,朕不能让它败在我的手里,如果有人想要占领他,就先踏过朕的尸体!” 声音穿云裂石,引得赤泌身体微微一震,但很快便收拾好所有情绪,大声赞颂说:“愿皇上席卷八荒,四方仰德,万古流芳!” 赤潋听了却十分扫兴,赤泌他只知一味的应和,从来不发表自己的真实看法,叫人怎么对他委以重任,到底还是可孩子,若是年长些,便会对旁人虚与委蛇了吧。 赤潋还是想要缓和二人的关系,于是主动说:“泌儿,朕是你的亲哥哥,你不必对朕心怀如此重的戒心。” 赤泌立刻抽出被赤潋握着的手,跪在地上说:“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朕且问你,你对朕的布阵可有看法?”赤潋伸手扶起赤泌问。 赤泌又是想也没想便快速回答道:“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臣自然是自叹弗如。” 又是这样工整的赞许,赤潋望着赤泌的脸轻轻笑着说:“泌儿,你果然与父皇很像,比朕和涟漪都要像父皇,不止是容貌。” 赤泌眼神闪烁一下,埋头不接话,似乎并不懂赤潋在说什么。 赤潋拍拍赤泌的肩膀,笑着说:“听闻你拜安乐侯为师,年年都会去看望他,往后回京时,也进宫与朕叙叙话,你侄儿赤耀与你一般大,希望他有幸能同你做知己好友。” 赤泌的神色变得愈发复杂,但还是点头说:“是,臣遵旨 。” 再无话题可聊,两人沉默的站在咧咧大风的城墙上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去休息,好面对大战。 战起那日,云淡风也轻,赤潋站在眺望台上,静静观察着猃狁部队的运动,瞭望台下的主将正按照他的计划,快速挥着旗号指挥着万千大军布阵,传令兵来回的穿梭着,使大军们井然有序的结成队列,来抵抗猃狁人的猛烈攻击。 最靠近猃狁军营的是一排拒马,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又经过易水寒改良,架子上缠绕着带刺并且有毒的植物茎干,上面还镶嵌着刃、刺,不仅可以阻止和迟滞敌人军马的行动,并可杀伤敌人。 隔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是抵御弓箭的盾兵,和起杀伤作用的长矛兵,中距离是密集杀伤对手用的弓箭手,以及远距离精确打击的强弩兵,见陈国如此中规中矩的布阵,猃狁人不由轻视起来,又因陈国骑兵稀少,只在长矛兵和弓箭手之间有一排骑兵罢了,这更让尽是骑兵的猃狁不以为意。 霁雾没有像赤潋一样站在最后面的瞭望台上,反而在阵列的最前面,趾高气昂的嘲笑道:“陈国皇帝果然和传闻中的一般懦弱无能,若你立刻求饶,本王便饶你不死,不然,本王便摘下你的脑袋以祭战神。” 赤潋面不改色,只用穿云裂石的声音大声宣布:“若想要踏上朕的土地,便先踏过朕的尸体!” 声音振聋发聩,陈国士兵士气激增,主将立刻挥旗下令,弓箭兵便向敌方射了一箭,但因两军距离太远而直直射拒马前。 猃狁众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你们陈国箭矢太多了?还是又想以此增士气?” 霁雾却举起手制止他们别再轻敌,战鼓擂,吹角响,大战即将开始。 猃狁五百为一队,十队当一道,十道当一面,拉长队列全为横排,一排一排的攻击。以霁雾为首的第一排快速的冲向陈国,陈国严阵以待,当霁雾等人来到拒马前时,箭雨落,迟滞在拒马前的猃狁人立刻伤亡无数,霁雾等人立刻挥刀砍向拒马,很快便冲破第一道防线。 第二排猃狁人立刻跟上,从冲破的防线中涌向陈国的盾兵,弓箭手便没了作用,好在长矛兵立刻发出攻击,从盾牌中间刺出的长矛杀死来势汹汹的猃狁人。 情势看似更偏向于陈国,但历经战争的猃狁士兵们却丝毫不怕,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突破了盾兵和长矛兵这最后一道防线,没有多少骑兵的陈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便会被他们击溃,胜券在握,因此猃狁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在猃狁一拨又一拨的反复攻击后,陈国盾兵和长矛兵的阵形渐渐崩溃,霁雾知道机不可失,立刻下令让所有猃狁人攻向陈国。 盾兵抵挡不住如此攻势,立即溃散向后逃去,猃狁人见了不由大笑嘲笑说:“陈国的人就是如此胆小懦弱,就如他们的皇帝一样!” 霁雾见状心中也大喜,命令众人一鼓作气攻向瞭望台直接砍了陈国皇帝的脑袋! 猃狁的骑兵急速向陈国的骑兵攻去,谁知陈国的骑兵并没有像步兵一样四处逃窜,而是两两并排,快速的冲向他们。 霁雾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制止时便发现与陈国骑兵交锋的猃狁人不知怎么给削去了脑袋,鲜血如柱般喷洒漫天,无头尸体一具一具倒落在地。 霁雾立刻大吼:“退!”冲在后方的猃狁人随即转头,害怕自己与同胞一般身首异处。 猃狁人虽然在退,但陈国的骑兵却依旧在向前冲,霁雾这才看清两两并齐的骑兵手中连着一根细细的银线,以那么快的速度交锋,他们怎么可能不被削了脑袋? 霁雾握紧缰绳,心中愤懑却也不得不宣布说:“撤!” 猃狁人立刻做鸟兽散,逃向四面八方,陈国骑兵停下,远距离精确打击的强弩兵准备,一箭箭射中猃狁人的死穴。 战马嘶,飞沙四起,这一场胜战打的陈国士兵热血沸腾,他们从未如此重创过猃狁,并且伤亡极低。主将也都按耐不住自己激动地情绪,多少年了,自从镇远侯死后,便再也没有如此令人振奋并且扬眉吐气的胜战了!他不由大力的挥舞着旌旗,以示心中的喜悦。 原本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士兵们因劫后余生个个喜极而泣,都纷纷向着眺望台上的赤潋致军礼,就连受了重伤的士兵也举起手以示感谢。 夕阳落在泌水河上方,道道红霞恰好成为赤潋的背景,他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俯瞰他的子民,滚烫的热血在胸腔翻腾,眼中一涩,仗剑指天北望,刀锋下百里路,尽是敌人的尸骨残骸! 边塞一片欢呼雀跃之声,整个泌水城彻夜难眠,其他听到消息的城池也都敲锣打鼓传颂着皇上的事迹,原本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京城更甚,鼓乐齐鸣、载歌载舞,他们从未想过打小就仁慈优柔的皇上竟然能够想出如此计谋。 愁眉不展的皇后这才换上了新颜,这些日子纠结恐慌的心舒展放松,仔仔细细的问着有关皇上的一切细节,是如何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听了一遍又一遍,从指尖到发梢都洋溢着骄傲与自豪。 坐在一旁的赤耀实在是听腻了,于是起身去容府看望正修养的容璧,他如往常一般倚在长廊下做着油纸伞,赤耀正要抱怨时,便看到容璧容光焕发的脸和手脚利落的动作,不由大吃一惊说:“师父,你怎么……” 容璧见赤耀来了,精神饱满的笑道:“师父怎么了?” “师父,你听到父皇在边塞得捷报了?”赤耀只当容璧是早已知道了战报,才精神大振。 “捷报?”容璧愣了一下后大笑问,“你父皇战胜了是吗?” “是的,重创猃狁,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赤耀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他从母后那儿听来的消息,“师父,你不必再担心父皇了。” 容璧听后频频点头,总算又了结了一个心愿,赤潋已经能够独自胜任帝王一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一代英皇 夜幕降临,红月款款升起,梁子尘仰头盯着看,恍惚觉得这月亮很像一个人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是何人,便有一人捂住他的眼睛说:“想我了?” “没有。”梁子尘掰开陛犴的手说,“你这阵子去哪儿了?” “回妖界了一趟,你知道的,妖界呆上一天便抵得上人间一月。”陛犴坐到梁子尘腿上,嬉皮笑脸说,“我回去顺应天命了,要把涟漪带回人间,叫修竹不爽。” 梁子尘转头四处张望却不见涟漪人影,于是问:“涟漪人呢?修竹怎么会同意你把她带来?” “我自然不能从修竹手里抢走涟漪,但是我能让涟漪自己想要回人间。”陛犴幻化的娇小身子依偎在梁子尘怀里,撒娇说,“我借用了你的名号,给了她一个锦囊,骗她说里面写了她的宿命,只有她能看,修竹不敢看的。” “那锦囊里面有什么?”梁子尘懒得生陛犴的气,只警告说,“下次不许再利用我的名号,知道吗?” 陛犴眼中带笑看着梁子尘点头,然后搂住梁子尘的脖子说:“里面有一张纸,当她想要回人间时,只需烧掉那张纸时心中念着人间的一个人,她就能回到那人身边了。” “你就确定涟漪会看?”梁子尘怀疑说,“她都已经和修竹去妖界了,除了老死还有什么宿命?” 陛犴愣了愣,然后拍拍脑袋说:“对,我怎么就忘了她已经是人类这件事了呢?” 竟然这么蠢,梁子尘好笑道:“千算万算你也算不过天命的,别费那个心思了吧,一切顺其自然。” “在我们妖的世界里,可没有什么顺应天命一说!”陛犴跳下梁子尘膝头,“我这便去妖界告诉涟漪打开锦囊。” 说完便化成一道风消失不见,梁子尘的长发被风吹起来,摇摇头无奈笑,继续仰头观察天象。 红月升中天,狼烟烽火不肯休,战火焚噬整个泌水城的美梦,立起的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寒芒,叫星辰无光。 清河王赤泌站在泌水城城垣上俯瞰,观察着对峙的两军,我方人多势众,皇上站在众军中间背对着他,双手覆在身后。 敌方为首的又是霁雾,而他身后却有一个柴火堆,上面趴着一个红衣女子,衣不蔽体满是鞭痕,她的面朝下,长发胡乱披散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赤泌心中一跳,那莫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涟漪公主?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赤涟。心中猜疑,于是紧紧盯着那红衣女子,奈何女子趴在地上看不到脸,赤泌于是盯着皇上,看他的反应来做推测。 皇上的双手始终覆在身后,什么也没有问,似乎没有看见那个女子,反倒是霁雾耐不住,主动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红衣女子,身旁的部下立刻走到女子身边,轻轻的扬起了她的脸,脸上也尽是血迹,模糊了轮廓,就着昏暗的月色,还是依稀可以看清她精致的五官,确实是美艳无双,当得起倾城一词,赤泌更加猜测她就是涟漪。 霁雾朝赤潋大声说道:“本王听说,陈皇与涟漪公主打小便手足情深,陈皇舍不得涟漪公主受半点委屈,而涟漪公主可以为了陈皇的皇位自愿嫁到我猃狁,如此亲情真叫人羡慕,而今百闻不如一见,本王想要见识见识陈皇与公主的深情。” 赤泌听出端倪,于是对身旁的部下吩咐说:“强弩手准备。” 皇上没有回复,但身边的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背在身后握紧的双手。 “当初涟漪公主为了陈国牺牲自己换得多年太平,今日有一个更划算的交易。”霁雾提高声音,“只要你陈皇甘当本王的奴仆,本王便放了涟漪公主并且只要我霁雾在,便不骚扰陈国!” 如此欺人太甚?赤泌皱紧眉头,霁雾此次带的人并不多,若是大战一场,还不知是谁死谁活,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就凭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可笑,究竟是不是涟漪公主还不确定,就算她是涟漪公主又如何,只要皇上不承认,没人认得涟漪公主!要用一个皇上换一个九年前便被陈国抛弃的女子,真是狮子大开口! 若皇上不承认那人是涟漪公主,并且反驳霁雾别有居心,再好好布阵战一场,霁雾定没有半点胜算,只需皇上狠下心来不顾那女子的性命,即使她有可能就是涟漪,但救的可是整个泌水城乃至陈国的百姓,涟漪当初既然牺牲了一次,再牺牲一次又何妨? 赤泌等着皇上否认那人是涟漪,可皇上还是没有一丝动静,赤泌这才相信易水寒与他说的,皇上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而不是像上回战争那般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他舍不得让在意的人受到半点委屈,即使是潜在的危险也不肯。 察觉到局势不对,赤泌再次吩咐说:“做好守城的准备,满城戒备。” 霁雾见赤潋不说话,便转身来到女子身旁,弯腰轻轻一撕便把女子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给扯下一大块,露出女子雪白的肌肤,上面满是可怕的鞭痕,血肉模糊。 赤泌皱紧眉头,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到底有些不忍心,但见赤潋依旧是一动不动,自己也不好发表态度,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见赤潋迟迟没有动静,霁雾只得用语言激怒道:“涟漪公主无所畏惧来我猃狁,杀了前任猃狁王,而你却连个女子都比不得,迟迟不肯救涟漪,可见传闻有假,你与涟漪的亲情并不深。” 霁雾说完伸手又要撕,年幼的赤泌也看不下去了,拿过强弩便一箭射向霁雾的手,霁雾堪堪躲过,仰头对泌水城城墙上模糊的影子说:“好箭术!如此远的距离都能射准,不知是哪个高人?” “你堂堂猃狁王,竟如此对待一个女子,更何况她是前任猃狁王妃,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她?”赤泌略显幼稚的声音在上空回响,“我们陈国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早已是你们猃狁人,就算杀了前任猃狁王,也只是你们猃狁人内斗,怎么无理取闹到要我们陈国皇帝受罚?” “来人可是清河王?”霁雾赞许道,“本王在猃狁就有耳闻,清河王颇有先皇风范,若不是年纪太小,说不定有望夺得皇位呢。” 赤泌不理霁雾,又射一箭正中守卫在红衣女子身旁的猃狁人,陈国士兵见清河王率先动手,再也按耐不住,没有赤潋的指挥就冲上前与霁雾搏斗,霁雾这才放过女子,专心抵御众人的攻击。 又有一拨人主动冲向女子想要把她救下,其他猃狁人立刻上前阻拦,一时乱作一团,刀光剑影不断,唯有皇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救人,将士们不再纠结,越来越多的陈国人上战场,就连泌水城的百姓也提着斧子上阵想要救曾经拯救了整个陈国百姓的涟漪公主。 寡不敌众,猃狁渐渐被逼退,霁雾见状不好,转头吩咐:“放火!” 守在女子身边的士兵立刻纵火,火焰沿着枯枝不断蔓延,很快便烧到了女子脚下,陈国将士的攻势更加猛烈,猃狁人也不恋战,骑着战马快速撤退。 陈国将士没心思去追,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女子身上,有人冒着大火抱出女子,只见女子的脸已被黑烟熏的乌黑,好在还有意识,轻轻呼唤着:“哥哥……” 众人见不成人样的公主如此思念皇上,皇上却熟视无睹,根本不在意公主性命,对赤潋的崇拜立刻降了半截,女子又气若游丝的说:“我命不久矣,让我见哥哥最后一面吧……” 那将士咬咬牙,然后走到赤潋面前跪下,女子挣扎着下了他的怀抱,一个箭步扑向赤潋。 有血在月下飞扬,滚烫的血喷了那将士一脸,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粘稠的血液在在脸上挪动,呼吸也迟滞起来,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很变得很慢,赤潋缓缓地向后倒去,清晰可见他渐渐舒展的手指。 众人来不及惊呼,一代英皇就此倒下,赤潋捂着潺潺流血的胸口,看着眼前肖似涟漪的女子,口吐鲜血说:“你……不是阿涟。” 站在城墙上的赤泌也被眼前的状况给惊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声下令说:“快传太医!抓住那个女人!”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噗通倒下,口吐白沫死相极惨,而刚刚撤退的猃狁人又策马赶来,霁雾大笑道:“救不活了!刀上有业火红莲之毒!” “卑鄙!”赤泌拿了强弩便射击霁雾,霁雾这次却轻轻松松躲过,再次大笑说:“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你真以为你的箭术能有多厉害?”说完便提刀杀向泌水城。 一时兵荒马乱,皇上的死让将士们纷纷乱了心智,再也没有章法,只能与猃狁人殊死搏斗,赤泌站在城墙之上清楚的看着霁雾越来越逼近泌水城,也越发慌乱,此刻易水寒不在,纸上学来终觉浅,根本记不起半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涟漪回归 月色只暗淡的照耀向南崖,除了修竹的篁竹林,整个妖界都是一片昏暗,特别是北月之地,从未有过光明,蓝色草地之上,不时有小小的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缓缓落下,落在发顶肌肤上时便消失不见,似雪融化。 蓝色草地上,一身赤色长袍的涟漪如火焰一般耀眼,她静静伫立着,双眼朦胧似在走神,忽的却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黑暗如漩涡一般吞噬光线,只能看到荧光在自己眼前湮灭。 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心里空落落的。 涟漪伸出手去接流光,可一切繁华化作虚无,她一根一根收回手指,握成拳。 “你似乎不开心?” 涟漪想也没想就摇头说:“没有,只是偶尔会有些无聊罢了,毕竟我在妖界过的太安逸。” “人间却是步步惊心。” 涟漪猛的反应过来,这声音不是修竹的!她转头想要看是何人,却有一道风掀起她的发梢衣摆,涟漪看不清半点东西,她心中却明了,双眼闭着问:“陛犴?” 见涟漪猜到了,陛犴便化作人形伫立身前,东张西望道:“怎么孤身一人在北月之地?修竹呢?慕渊呢?” “天后寿辰,修竹和慕渊前去道贺了。”涟漪说完,见陛犴一副别有用心的眼神,便想要吓他一下,于是对着陛犴身后的空气笑道:“修竹,你回来了?” 陛犴立刻化成风四处逃窜,可迟迟不见修竹出现,他便知道涟漪是故意吓他,于是又化作人形怒视涟漪说:“你肯定是被慕渊带坏了!” 涟漪抿唇笑道:“不仅是我,颜渊和修竹也被她带坏了。” “你没看我给你的锦囊吗?”陛犴好奇问,“也不问我人间发生了什么。” 涟漪从袖中拿出那个锦囊,摇头说:“你拿回去吧,我的宿命早已注定,不过白头枯骨,没必要看。” “可惜可惜!”陛犴叹息道,接过锦囊之后又不甘说,“你在妖界倒是安逸,人间却因你起了战火。” 陛犴再次重申,他就不信涟漪不在意陈国百姓的安危,这样一说涟漪定会和他走。谁知涟漪却垂下了眼眉,淡淡道:“按人间的时间来算,我已经来妖界九年多了,怎么会因我又起战火呢?” 陛犴耐心解释说:“因为慕渊要与颜渊大婚,所以她便没有再伪装成我,猃狁一人乘虚而入,毁了我的肉身并推卸到你身上,说是你杀了我,所以要与陈国起战火。” “那我也没有半点法子,回了人间也只能添乱。”涟漪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摇头说,“只当我死了吧。” “我帮你啊!我的能力只是比修竹弱那么一丁点儿而已!对付人类绰绰有余。”陛犴还想继续劝说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同时是不断缠绕上来的篁竹,“陛犴,你果然是活腻了。” 陛犴尝试挣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不断缠绕上来的篁竹,于是乖乖回应说:“禀太子,陛犴自然是想再多活一阵子。” “既然想活久一点,为何总是想怂恿漪儿回人间?”修竹冷冷的看着陛犴,就如看着一个死人,要不是涟漪在,他一定当场杀了陛犴,了却一桩烦心事。 陛犴立刻求饶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听闻涟漪思乡心切,于是特意来告知她人间的动向。” “不必劳烦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修竹转头看向涟漪,冰霜一般的眼神立刻化作春水一般柔情,温柔问,“漪儿,你若是思念人间亲人,我可以带你回去住上一阵。” 涟漪不再压抑自己的思念,拉着修竹的手问:“修竹,人间是否发生什么大事?若你知晓便告诉我吧。” 修竹不好再隐瞒涟漪,把涟漪搂在怀中,坦白说:“你哥哥赤潋,被人谋害了。” 涟漪心中又是一空,哥哥死了吗?嫂嫂是该多么难过,年幼的药儿又该怎么办? 察觉出涟漪悲伤的情绪,修竹却不知怎么安慰,毕竟是他把涟漪带离人间,让她背井离乡脱离亲人,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紧紧搂住她,用宽广的胸膛分担涟漪的悲伤。 涟漪很快便恢复常态,仰头望着修竹坚毅说:“修竹,让我见哥哥最后一眼好吗?” “好。”修竹不忍拒绝,搂着涟漪便消失在陛犴面前,陛犴来不及阻止,只能化成风跟上。 人间已陷入烈狱,满地尸骸,泌水城的城门也被猃狁人纵火烧着,不多时便会烧毁,猃狁人只需等火稍稍小了些便可提刀杀入,屠了整座泌水城! 城下满是死相凄惨的尸体,而陈国皇帝的尸首被猃狁人用绳子绑起来,等着破城之时把他的尸首挂在城楼之上,以此灭了陈国人的威风。 乌黑的夜空压的人喘不过气,赤泌呆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城门不知如何是好,皇上驾崩使得士气完全崩溃,泌水城上空满是孩子与妇女的哭嚎声,哭的人心晃荡,赤泌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虚浮般的失去力气,他到底只是个孩子,即使再聪明再能干也无力抵挡如此悲剧。 若是舅舅在该多好,赤泌不由心想,他一定会有办法救整个泌水城的百姓的,局面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赤泌心中希冀,希冀舅舅定会留有后手,在他最绝望之时帮他脱离困境。 果然,在城门烧毁之前,有一穿着赤色长袍的人不知从何处款款走来,她的步子很慢,似乎所到之处步步生莲,赤泌无心欣赏,紧紧盯着那人身后,期待有无数救兵,只可惜,她身后空无一人,在这么多强悍的猃狁人面前不就是送死? 死死盯着那人,赤泌希望能够看出点特别之处,一直留意着赤泌的霁雾率先发现身后不速之客,转身上下打量一番,只见她穿着赤色长袍,帽檐遮住了脸,但看玲珑的曲线和婀娜的步子,还是能够确定来人是个曼妙的女子,霁雾便放下横着的刀,笑问:“不知美人深夜来此为何?” 赤泌更加绝望,原本还期盼此人是个武力高强的男子,谁知竟是个弱女子!绝望颓唐的坐在地上,不愿再看城下状况。 红衣女子却不搭理他,径直走向城门之下被绳子捆绑住的皇帝尸首,霁雾也不拦着,任由她去看赤潋最后一眼,然后送她去陪赤潋同下黄泉,省得她舍不得! 女子走的还是很慢,足上似乎有千斤重,走到赤潋尸首旁边之后没有哭泣也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替他解开那侮辱身份的绳索,让他死的有尊严些。 有猃狁人想要偷袭女子,霁雾却伸手阻拦,盯着她的背影幽幽说:“慢着,你看她像谁?” 大家立刻认真打量着长袍女子的容貌,却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似乎和刚刚假扮涟漪公主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却比那女子更要精致上十分。有这般绝世容貌与气韵之人,除了涟漪公主还有谁?众人立刻沸腾说:“涟漪!杀害先王的妖女!” 涟漪!听此,赤泌扶着城墙站起来,极目远望那长袍女子的模样,可惜她背对着自己,仰着头冷冷问霁雾:“是你想的毒计?以我为名害死了哥哥?” “是又如何?”霁雾抬手看着他尖锐的指甲,轻轻吹走上面粘附的尘沙,不屑说,“我不仅使毒计杀了你哥哥,我还毒死了你的丈夫陛犴,并推脱到你身上了,你又能怎样呢?” 涟漪缓缓站起身,站在熊熊燃烧的城门之下,火光从她身后射向四面八方,映着涟漪黝黑如深潭一般的双眸,令人窒息,此刻的她,就如天神下凡,将要惩罚愚蠢的凡人! 霁雾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刚想提刀防备,颈后便一凉,他伸手一摸,还好什么也没有,正想嘲笑涟漪狐假虎威时,头颅便直直下坠,嘴角还保持着单边扬起的状态。 “大王!”众猃狁人惊呼,却只能得到一个落地之声,赤泌目不转睛的盯着涟漪,却还是没有看清涟漪的动作,不知她是怎么凭空杀了霁雾。 害怕自己同霁雾一般尸首分离,猃狁人不敢上前也不肯放了涟漪,只得把涟漪包围起来,涟漪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脱下身上的长袍裹在皇上身上,让皇上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涟漪不害怕,但站在城墙之上观察着她的赤泌却为她胆战心惊,双手不由握成拳,拿了强弩就准备射击围攻涟漪之人。 涟漪还是没有在意身旁之人,紧紧抱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皇上向城门走去,猃狁人自然不肯,一刀挥去便溅出滚烫热血,只可惜是自己的。 所有猃狁人都不敢再乱动,一切都安静下来,直到不知是谁喊的一声“妖女啊!”,所有猃狁人立刻作鸟兽散,不敢再惹涟漪,更别提杀入泌水城,泌水城灭城之灾就此解决。 赤泌震惊盯着走向泌水城的涟漪,他确定涟漪没有动手,因为她抱着皇上的尸首哪里还有手去杀人?可那个猃狁人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难倒,她真如传说中那样,是个妖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问手中剑 她从烧出窟窿的城门下走过,步子依旧很慢,怀中的人很重,可她却舍不得放下,红袍迤地,沙场拖曳出道道疤痕,惊落点点星火滴落在地,焚尽一切罪孽。 微微偏头看向昏黑的夜空,并无神明注视。 赤泌用手指狠狠的抠着自己的手臂,以惩罚自己竟然会冒出那种想法。他怎么会觉得世上有妖呢?舅舅不是从小就告诉他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鬼神,只有自己手中的剑与身后的权才是真实有力的! 涟漪这些年在猃狁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她有什么奇遇,能够不动一指便杀人于无形,就如当初的猃狁王陛犴异样,天生刀枪不入力能扛鼎。 低头俯瞰终于走近城门内的涟漪,她的眼神空洞就如拖着自己的残躯,即使来到城中依旧没有放下怀中之人,静静伫立在红月之下,怀中拖出一片赤色,就如月色迤逦而下坠入怀中。 百姓渐渐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第一次见她时是九年前吧?那时的她正直青春年少,却被心爱之人狠心远送嫁作他人妇,那夜他们一同在象征着互不抛弃的抱柱桥下刻了好几个字,至今还留有印记。 而今再见时已经恍若隔世,涟漪公主不再是那个即使五官再妩媚也透着丝丝纯情的少女,如今已经完全长开,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可引得平地起波澜,再沉寂的心都会蠢蠢欲动。 时光似乎偏偏疼爱她,给了她倾世的容颜后便不舍得让如此绝色轻易消逝,因贪恋她的容颜,所以滑过她脸上的速度极慢,甚至连一丝纹路也没有增添,若闭上那布满尘埃的眼,无人能够看出她的年纪。脸上不知为何画着一朵璨璨开放的赤莲,从左眼旁下一直开到脸颊,眉梢嘴角都带着撩人的韵味,眼中却饱含让人不敢亵渎的坚毅。 连时光都怜惜的女子怎叫凡人舍得?百姓们纷纷走到涟漪身边,轻轻接过皇上遗体,想尽一切措辞轻声安慰。 涟漪空洞的眼神这才渐渐有了光彩,却是眼泪反射出的月光,泪水断断续续的滴落下来,溅在青石板砖上发出轻轻的呜咽,就如一声声被压抑在灵魂深处痛苦的呻-吟,所有深埋在心底的悲哀被一丝丝抽离出来,散布在整个空气中,人人都逃不脱,也沉默的落着泪,满城哀恸,包括潜伏在夜色中暗暗观察的赤泌。 自己到底还是无用,当不起舅舅的信任,若此次涟漪没有出现,自己便会同皇上一般命丧黄泉了吧。命悬一线时,他没有任何办法拯救自己的性命,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舅舅知晓了该是怎样的失望。 读了那么多兵书学了那么多权术,到底还是比不上真实的战上一场,赤泌真正的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罪恶,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便僵死在地。 赤泌眼神闪烁看着被红袍包裹在地的赤潋,前几日他还站在城垣上俯瞰陈国土地,指点壮丽河山,豪言壮志道说“想要占领陈国,就先踏过朕的尸体”。他也曾拉着自己的手,低语慰藉自己不必对那般防备,要他进宫同他叙话,希望他与太子成为知己好友。 听了这些话,与赤潋同根的鲜血似乎立刻活跃了起来,小时他不是没有向往过渴望过进宫见见哥哥,让他亲口夸夸自己,只是每每同舅舅提起这种话时,舅舅便会一脸不屑说:“何须见他?等你坐上那个位置,你将会得到所有人的朝拜。” 那个位置…… 赤泌再次盯着被红袍包裹的赤潋,又看看始终伫立不动的涟漪,她的脸在月色下泛着冰霜似的白色,左脸颊的赤莲花似乎会动,用花瓣轻轻擦拭着涟漪脸上的泪珠,妖异非常,在红月下有着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魅力,这样的脸,当得起绝色一词。 只可惜,这样的绝色值此乱世,没有配得上她的英雄,才使得她半生颠沛流离。 赤泌忽然就懂了易水寒说的,这个世上只有权利与力量最有用,若不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就不要抱怨自己的命运被拿捏在别人手里!自己的亲人被别人残害,自己的爱人被别人夺走! 就如前几日还驰骋沙场的赤潋,今日却命丧黄泉;又如容璧,只能用牺牲涟漪来换取陈国百姓安居;再如涟漪,命运始终被她人掌控,不得自己。 不求鬼神只问自己手中剑! “清河王……清河王。” 赤泌这才渐渐回过神,只见自己的贴身侍从小声地呼唤着自己,可见自己走神许久了,是该有所作为了。 赤泌这才缓缓从城楼走下,脸上也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浑身颤抖着说:“姐姐……” 悲伤绝望之中的涟漪被这声姐姐给震惊,微微张着唇看着赤泌,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便是她的弟弟,曾经纠结甚至讨厌过的弟弟。 细细算来,他不过九岁罢了,却同自己一般高,面部已经有了清晰的棱角,不出意外是会长成如父皇那样的精致如雕刻般轮廓,眉宇间已有些成熟,却不显老,反而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带着皇室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气,双眼与父皇极像,眼窝有些深陷,如羽青眉下好似一窝深潭,随意一撇便可使人坠入无敌深渊,好在唇红齿白,才让人看出他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 当初也曾想过,与她有着同样血脉的弟弟趴在自己身上糯糯的叫着自己姐姐,可惜不等他说话,她便远嫁他方,而今再见,他已长成如玉少年,像极了父皇。 若父皇看了,不知该有多开心欢喜。 涟漪轻轻拉过赤泌的手,安慰道:“泌儿,你不必害怕,从今以后姐姐会护着你的。”眼神真挚掌心温柔。 赤泌的手似乎震动了几下,然后便安分了下来,声音带着鼻音道:“姐姐,我们送哥哥回京吧……” 涟漪终于收拾好悲伤情绪,换上**表情说:“猃狁人还有可能卷土重来,所以还是由你护送哥哥回京吧,我留在这儿。” 若涟漪不回去,自己怎么对整个京城乃至陈国百姓交差?皇上和士兵们都死了,自己怎么可能苟活下来?难不成说是涟漪一人力挽狂澜救了整个泌水城百姓?怎么可能?且不说涟漪已经消失许久,在陈国百姓眼里已经当做死人了,就说她一女子,没有能力屠戮整个猃狁军队的! 不管他提不提涟漪,回答都荒谬的很,可若是涟漪与自己一同回京,所有炮火都会对准涟漪,又依涟漪看自己的眼神,眼中满是怜惜与内疚,她定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赤泌于是反握涟漪的手,满眼认真说:“姐姐,你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要同你一起守护陈国江山!” 涟漪伸手,想要像揉如意的发顶一样摸摸赤泌的脑袋,可惜赤泌长的太高了,只能作罢,便轻轻拍着赤泌的肩膀说:“泌儿,别闹,先把哥哥送回京吧,嫂子他们……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 “我早已放了烽火,破晓之前便会有军队前来支援泌水城,所以姐姐你大可不必担心,同我一起回京城吧。”赤泌故意说的含糊其辞,“有些人,很想你。” 涟漪的脑中立刻绽出容璧的脸,如今的他将近三十了吧,脸上渐渐开始布上细纹,在妻儿的环绕中,他的细纹因笑而皱在一起,他最大的孩子应该可以像他当年那般横槊赋诗,最小的孩子或许还在他妻子怀中咿呀学语。他的妻子也不知是不是含英,若是含英该多好,毕竟含英曾经那样喜欢他。 而药儿又长的多高了,是不是也同泌儿这般高高大大,模样又像谁?是不是真像嫂嫂那时所说,与自己最为相似?若与自己太过相似也不好,太过女气,他今后定要成为帝王,必要英伟一些。 嫂子又会如何同药儿说自己的故事?是高歌赞扬还是讳莫如深?如今的她应当能够完全胜任皇后的职责吧,不必梁太后与自己帮衬,梁太后又是怎么度过这九年?她的身体可否无恙,梁子尘应该会把太后照顾好吧?而梁子尘的性子是越来越古怪还是越来越开朗?是否找到了能够陪他一辈子的那个人? 这些人的脸在脑中不断变幻,心底有声音在骚动说,回去看看吧,若这次不看,下次来人间也不知是何时,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转头看向隐身了的修竹与陛犴,修竹正对着自己轻轻点头,眼神带着宠溺与无奈,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想法,陛犴也嬉皮笑脸对自己挥手,用口语说:“去吧,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的。” 涟漪也轻轻点头,唇不由微微扬起,用唇语对修竹轻声说:“去给我准备一场浩大的婚礼,等我回来时我便嫁给你。” 说完也不看修竹的反应,便转头对赤泌说:“好,我们一同送哥哥回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生死困顿 烽火一路延绵,看过无数人间悲欢离合,世间有太多纷扰,生死困顿无数寂寥。 皇上驾崩的消息让整个皇宫在入夏时变得寒冷如冬,扑天盖地的白素就如白雪覆城,陷入无尽思念。 萤火缭绕的夏夜,甄哥穿着赤潋冬季常穿的大髦,坐在青梁殿的台阶上,就如当初坐在东宫的石阶上等着赤潋一般,披着有他气味的大髦,似窝他怀中,心都是暖的。 那时赤潋总是劝怀有身孕的她不必学青俍皇后这样等他,还叫她不必羡慕青俍皇后,因为以后所有的女子都会羡慕自己,羡慕她一生幸福。 如今,他不在了,自己怎么可能一生幸福? 有哨声至天边传来,甄哥觉得熟悉,缓缓站身望向青梁殿的殿顶,这是她与赤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站在高高的殿顶舞一曲《青梁悬想》,舞罢便跳下屋顶,后来赤潋告诉她,就是那一跳,让她跳入他的心底,泛起圈圈不能平静的涟漪。 甄哥细细听,那哨声似乎正是《青梁悬想》,甄哥情不自禁的爬上青梁殿的殿顶,身体缓缓舞动起来,多年未跳已经有些生疏,身体更加发热,但她还是不肯脱下大髦,有汗珠从脸上渗出,滑至眼中,湿润了干涩的眼球,眼睛立刻湿润。 若是梦境该多好,如何破除梦境苦苦煎熬? 若是再舞一曲迎风跃下,定能看到他关切心焦的神情。 若是能够涅槃重生,便可在斜阳熄灭灯火灿烂那一刻与他相拥抱。 素白皇宫陷入一片死寂,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清晰可闻,风吹动发丝的声音也觉得是烦恼。 恰好又是罂粟花开放的时节,只是今年没有那一年开的那般灿烂,圆月开始有却缺,正缓缓爬上中天,成为甄哥舞蹈的背景。 甄哥同那次一样,缓缓闭上了眼,耳边似乎有玉石般的声音在唱,“是谁在青梁上起袖风舞,舞步轻扬弄妩?” 似被歌声感染,甄哥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大,厚重的大髦也翻飞,长发在脸上缭绕。 旋转愈转愈快,丝毫不怕从青梁殿高高的殿顶坠落,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舞尽一生妩媚。 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滴落,滑过眼角的三颗朱砂痣,哨声忽然没了,甄哥身体一顿,脚没踩稳立刻从殿顶跌下,被风吹的鼓起的大髦如蝴蝶的翅膀一般翻飞,甄哥忽的笑了,然后重重的跌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血比那罂粟花更加鲜艳。 趁还没失去意识之前甄哥睁开了眼,却没有看见期望之人,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陷入无尽混沌中。 第二日,皇后从青梁殿殿顶上跳下预图自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此刻命悬一线,若不能醒来只怕命不久矣。 赤耀跪在甄哥的床前盯着甄哥憔悴苍白的脸发呆,母后是想随了父皇一同走吗?都不念他还在世? 父皇这个骗子,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的,他是皇上,怎么能欺骗自己呢?他怎么就不信守诺言了呢,连母后都欺骗了。 望着甄哥惨白若纸的脸,赤耀忽的明白,这世上的诺言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即使是一世英名的皇上也是一样。 “药儿。” 赤耀不理身后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膝前的地面,那人便走到赤耀身后,一把拉起他厉声问:“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待会儿我便要查!” 赤耀茫然地抬头看容璧,不懂容璧怎么在这个时候还问这种问题。 见赤耀不回答,容璧更加严厉,声音带着怒气道:“今日的功课都没有做完就在这儿发呆?你知不道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若这般颓靡,怎么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赤耀这才反应过来,咬紧牙关说:“我这就去做功课。” 容璧便拉着他的手一路向藏书阁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小时候生气难过时便会去藏书阁,看看书就不会瞎想发呆,并可以得到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可有起死回生的药谱?”赤耀拽着容璧的手突然不动了,“人是否有轮回?就像《青梁悬想》里的那样。” 容璧顿了顿,背对着赤耀又拽着他走,边走边说:“起死回生的药谱我确定书阁里没有,至于轮回,只有死人才知道是真是假。” 也就是说,并非一切问题都有答应,赤耀眼神一暗,望着容璧单薄的背影,清晰可见乌黑浓密的发间有几根银白的发丝,赤耀双眼闪烁,似一刹间长大,懂了太多太多。 他的师父并非他脑中想的那样事事都懂样样能干,就和他的父皇一样,最终还是与常人那样黄土一埋,一世英名不过千古随风荡。 这一世,到底是为何活着? 这个问题突然冒出,赤耀脱口便问:“那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是容璧突然停顿,赤耀撞在他的后背疼的捂住鼻子,容璧转身,松开他的手,半蹲下仰视他说:“太子,你想听臣说什么?” 见容璧突然这般,赤耀也吓了一跳,想要托起容璧,容璧却执意不起,追问:“太子,你很快便是皇上了,臣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赤耀咬紧下唇,不敢再胡乱说话,静静听着容璧描述他注定的一生。 “太子,你将是陈国的主人,一切土地一切人都属于你,你掌握着生杀大权,只是权利越大责任便越大,你需要在陈国面临危难时想尽办法守护这个国家,即使像你父皇那样牺牲自己!” 赤耀轻轻点头,他当然懂,青史上写了那么多为国牺牲的帝王,他从未想过他的父王也将会是其中之一,或许,自己也将会是其中之一。 “太子,那皇冠是权利的象征同样也是你的枷锁,从你生下来时便命中注定了,你将要为这个国家奉献一生,你活着的目的,便是为了奉献给历代先皇守护了百年的陈国,你可愿意?” 赤耀忽的有些怕,他从来没有想过皇位离自己如此之近,而容璧所说的,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一生的时间那么长,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赤耀不由害怕的问:“是否是一切以江山为重?即使是我的性命,你的性命,我爱的人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是……”容璧张开口想要回答,却蓦然止住了,嘴巴张张合合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脑中纷扰的都是涟漪嫁去猃狁时的场景。 他到底,还是有些后悔的,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深深的憎恶自己为何不带着涟漪一同走,彻夜难眠。可在白日时,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百姓们,容璧便释怀了,若他带着涟漪走了,陈国或许还处在战火中。 容璧于是回答:“是,即使是你的性命,我的性命,你爱人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赤耀盯着容璧的脸看,不由恍惚回忆起来,还记得小时听涟漪姑姑的故事时,母后总是同自己说涟漪姑姑时自愿嫁入猃狁,所以之后他听旁人说是容璧抛弃姑姑时,他奋力争辩如此,认定师父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舍得让姑姑嫁给别人,而今答案揭晓,原来在师父眼中,一切都没有陈国的土地与在上面安居乐业的百姓重要。 脑子虽然能够理解并且认可容璧的行为,但打心里,赤耀是厌恶的,他不想要像师父那样牺牲爱人来守卫山河,也不想像师父这样一直处在思念与自责中。 若定要那样才能成为帝王,他宁愿不要这个皇位! 可心中即使这样想,也不能说与任何人听,若他懈怠一时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如父皇那般,命丧黄泉。这皇宫便是牢笼与枷锁,多少人渴望着杀入,他不能让铁马踏进这儿让血光弥漫四处。 这样的命运,在他生下之时便已经注定,这江山浩荡万里苍茫,引天下英雄折腰,多少狂妄之心在暗地蛰伏,一图成就传奇霸业。 赤耀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挡住他的双眼,让仰视他的容璧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猜不透他的心情,只听他缓缓开口说:“我愿意,为了历代先祖守候的陈国奉献自己的一生,一切以江山为重,即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只是牺牲自己的性命,闭口不提他爱的人。 容璧听出端倪,却不再逼迫,缓缓站起身,再次拉着赤耀微凉的手走向藏书阁,虽然看不到身后的少年,但容璧却能够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的手先是完全无力,似乎还在发呆,但很快就紧紧反握他的手,情绪开始起伏,握力忽大忽小,就如不断纠结对抗的思想。 容璧无声叹息,赤耀到底还是同赤潋一样,心软的很,即使在他一心栽培下,也难以达到景皇那般杀戮果敢,这样的脾性做帝王,只有在盛世太平时才可安然度过一生。 希望自己能够活到那一日,待猃狁灭族时再死,这样就能放心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一世清名 京城的梨花早已谢了干净,就连路上的梨花瓣也已化成泥,但满城的缟素依旧点缀的如梨花盛开那般,又似还未消融的雪,叫人心生凉意。 城头柳树如旧,万条垂发为谁留?避开的九年岁月剃度了多少青丝缭乱,涟漪站在飞沙走石的城门外,不肯进也不肯走。 赤泌站在道旁盯着地上的枯草看,不知戒了多久的雨才落的如此模样,是否比生死永隔的时间还要长?比心死成灰的时间还要长?比涟漪此刻回忆的岁月还长?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若再不进城,冰便要化了。 赤泌走到涟漪身后,轻声唤道:“姐姐,该进城了。” 涟漪恍惚点头,赤泌便命令随从立刻把棺材送入宫中,然后才扶着涟漪的手说:“姐姐,回马车吧。” “不了,我和你一同骑马,看看京城的变化。”涟漪看着城内跪在大道两旁的百姓们,他们都身披缟素,都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涟漪无心在意,接过下人递给自己的缰绳便转身不看他们,赤泌扶着她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同涟漪并驾齐驱入城,涟漪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京城,原以为会有巨大的情绪波动,谁知竟是心如止水。 他们很快便追上了皇上的遗体,于是放慢速度默默地跟在后面,皇宫门口站满了人,见皇上遗体缓缓而来,都立刻跪了下去,个个低着头看不清脸。 即使看不清,涟漪也能认出为首的二人,两人白衣胜雪,即使一身缟素也能认得出材质不凡,跪在最前方的少年更甚,素白衣衫并无花饰,却在日光下闪耀着奇异的淡银光彩,身为公主的涟漪知道,这是皇室才能穿的起的衣衫,衣裳的每道缝边,抿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金线。 既是皇室中人,又跪在最首,可想而知他就是药儿了,如今也快十岁,只是个子似乎不是很高,不如赤泌那般高大。 涟漪的目光又转向赤耀身后之人,那人身材单薄,微风轻轻吹拂着他轻纱似的白裳,似乎很快便要羽化飞仙,垂落的长发似情人般怜惜的抚摸着雪白的肌肤,一阵风刮过却又无情随风飞扬,唯留白鬓许白头。 涟漪坐在马上俯视跪立在地的他,已经忘却了此人当初看自己的眼神,却还记得此人握着自己手时的坚定与温暖,同修竹如冰玉般的手不同,那手带着薄茧,手中温度可从指尖传入肺腑心底。 可惜这温度如今也只能消融眼中的冰雪,化成氤氲的泪水,怎么也暖不了止水的心间。 他忽的抬头看向涟漪,似是发觉了她的眼神,涟漪呼吸一窒,偏过头不再看他,满眶的泪水硬生生忍住不肯滴落。 恰好涟漪的脸正对赤泌,赤泌盯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然后下马走到涟漪的马旁,伸手对涟漪说:“姐姐,斯人已逝,看开些吧。” 涟漪的泪水立刻扑簌簌的向下滴落,扶着赤泌的手下了马,然后走向赤耀,轻轻拉起赤耀,语带哭腔道:“药儿,姑姑来迟了。” 赤耀仰头望着眼前这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发愣,自小他们都说自己同涟漪公主有七分相似,而今见了却觉得极为陌生,自己当不得她三分容颜。 涟漪的双眼通红,还不断的滴着泪,却不显得狼狈与难看,赤耀心想,这便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吧,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恨不得代她难过。 这样的绝色,只怕比那和氏璧还要引人诱人,怪不得师父守不住…… 赤耀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容璧,他还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明明相思成疾,却从不在旁人面前展露,就如那堆满了屋子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才能得以见天日。 多情偏做无情状,多少痴情也成薄情,姑姑此刻又是作何想法呢? 赤耀又转头看向涟漪,她的泪水渐渐止住,只是指尖微凉似寒冰般,赤耀于是反握住涟漪的手,用自己的掌温温暖她的手掌,说:“姑姑,药儿知道你尽力了,我还要谢你守住了整个泌水城。” 话音遗落,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轻啧,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不屑冷笑,涟漪轻轻扫视一眼,漠然的眼神最后落在容璧身上,只见她微微扬起头,睥睨着容璧说:“丞相是否也有质疑?” 容璧依旧跪着,头却终于不再深埋,仰视涟漪不曾老去的容颜说:“公主所说的每一个字臣都奉为圭臬,若有人质疑您,便是质疑臣!” 简单几句话,便叫人知道,若是有人敢难为涟漪,便是难为如今陈国最有权势的容丞相,若是不想人头落地,那便乖乖闭嘴,即使涟漪指鹿为马,那也要说那是马! 站在一旁的赤泌有些吃惊,没想到凡事以大局为重的容丞相竟然会为涟漪说出这番话来,赤耀也吃惊的转头看向容璧,只见容璧望向涟漪的眼灿若星辰,一扫曾经的荒凉与空洞,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容璧就这样看着涟漪,似乎期待涟漪给他一个回应,谁知涟漪拉着自己的手走进宫中,再没看他一眼。 赤耀不由频频回头看容璧,容璧还跪在哪里,旁人也不敢乱动,他的眼神又恢复苍凉的状态,缓缓的站起身,看向两人的背影,见赤耀频频回头看自己,便微微勾唇,给自己一个安慰的微笑。 赤耀这才放心,不再回头看容璧,但心里却想着容璧刚刚说的话,他那样说也是为了让自己更顺利的登基吧,毕竟…… 赤耀微微偏头,用余光看着身旁容颜绝艳的女子,她凭空杀了猃狁王霁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陈国,猃狁人声声妖女,已经植入每个人心中。 姑姑如今逃离猃狁,自然是要留在陈国,但以猃狁人的个性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战爆发难免,若自己做主留下姑姑,所有矛头便会指向自己,可若是师父主动对姑姑示好,旁人便会认为师父是想要赎罪,不肯再抛弃姑姑一次,为了一己私情,误了家国。 师父为了让自己顺利登基,毁了一世清名。 重重吐出一口气,赤耀捏了捏涟漪的手,仰头看着涟漪说:“姑姑,这九年,师父做了一屋子的油纸伞。” 油纸伞,与有子谐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媒婆会用红色油纸伞遮着新娘以作避邪,容璧送给自己的聘礼里便有一把油纸伞。 涟漪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却问:“药儿,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赤耀觉得语塞,十岁的他并不懂何谓情爱,当初见师父做了一屋子的油纸伞十分费解,便特意问了容府的一个年长的下人,那下人便神神叨叨的讲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出重点,那是师父给姑姑的聘礼。 容璧那样内敛到无声的深情,若非他无意撞见,如何能够知晓他看似风平浪静的外表下是那样刻骨铭心的思念。 “药儿,到青梁殿了。”涟漪忽的说,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母后呢?” 想到母后,赤耀心中便是一疼,忍住悲伤的情绪,说:“母后她知晓父皇身殉的消息之后便从青梁殿上跳了下来,至今昏迷未醒,太医说,如今就算醒了,也……” 涟漪一阵恍惚,嫂嫂竟然想要殉情,她都不管年幼的药儿了么? 看着咬着下唇的赤耀,涟漪更是心疼,他才失去父皇不久,便又面对如此噩耗,该是怎样的心寒。涟漪便微微欠腰抚着赤耀的头顶,怜惜说:“药儿,你信不信人有来世?” 赤耀立即仰头盯着涟漪看,眼神闪烁,似是好奇又似是奇怪,说:“我不知道我信不信。” “其实人是有来世的,就像《青梁悬想》说的那样,有些人是可以留着前世的回忆,来世去寻找心中思念的那个人。”涟漪一边说一边观察赤耀的神色,只见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于是再说,“你母后,应该是想要追寻你的父皇,一同转世重生,所以你不必再难过悲伤,他们自有他们的故事,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离开你的。” 人,真的有转世么?小时一直相信的事情被认可,赤耀心中欢喜,但很快又被理智所击溃,师父不是说了么,只有死人才知道人有没有转世,姑姑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吧。 即使心中并不相信,但为了让涟漪安心,赤耀还是装作开心的样子,轻轻点头说:“希望父皇和母后来世还能在一起,若有机会,我还想做他们的孩子。” 再做他们的孩子,那药儿不是只能再活十七八岁? 涟漪故意转换话题说:“带姑姑去看看你的母后吧,我同她说说曾经的事情,或许她能醒来。” 赤耀点头,领着涟漪进了青梁殿,殿内不再是舒服的暖香,而是苦涩刺鼻的药味,可见甄哥确实……命不久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摄政公主 青梁殿内挤满了太医与宫女,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人叠着手背不断拍打,有人来来回回走,似乎这样就能想起灵丹妙药,正焦虑时,忽瞥见一绝色女子同太子并肩而入,立即停了一切动静,留出一条小路给他们走。 涟漪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当初那个坐在轮椅上眼神透彻,似看透红尘俗世的男子,于是偏头问赤耀:“安乐侯呢?他看过皇后么?” 赤耀皱眉摇头说:“安乐侯说不治一心求死之人。” 梁子尘依旧是曾经那般脾气,想怎样就怎样,无人奈何的了他。 沿着人群让出的小道,涟漪拉着赤耀的手来到床畔,只见甄哥苍白的肌肤中带着浓浓黑气,气息沉重的似乎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身力气,涟漪忍住悲切,坐在床边的踏脚上,拉着甄哥的手,揉捏着一点点温柔她的手心。 赤耀站在床畔一步之遥,一动不动的看着甄哥的脸,涟漪发现异样,于是转头对赤耀说:“药儿,怎么不过来?” 赤耀的重心似乎稍稍向前了一些,但很快又归回原位,盯着床头说:“母后……” 涟漪立即转头看向甄哥,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瞳孔上有白色浑浊物,呼吸渐渐不再那么沉重,但意识还有些不清,眼珠从赤耀身上缓缓转到涟漪身上,问:“阿涟……是你吗?” 涟漪点头:“是我。” 甄哥牵动嘴角,似乎在笑,再把眼珠转向赤耀,艰难的抬手,涟漪立刻托起她的手,让手朝着赤耀,她轻声说:“药儿,怎么不到母后这儿来?” 赤耀这才抿着唇缓缓走到甄哥身边跪下,握住甄哥的手说:“母后。” 甄哥的眼在赤耀身上描摹,似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要把一辈子的看够,赤耀却偏过头去,不再看甄哥。 甄哥知道赤耀是在怪她,他每一丝情绪她都能感受出来,他怪她竟然舍得丢下他一人在世,甄哥于是解释说:“药儿,母后并不想抛弃你,只是那一夜神情恍惚,便从青梁殿上掉了下来,如今却是想留在世上也不能留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母后。” 知道了真相的赤耀终于忍不住眼泪,匍匐在床前,埋着头哽咽说:“母后,药儿很怕……” “男子汉,有什么好怕的呢?”甄哥怜惜抚摸着赤耀的脊背,然后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涟漪说,“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还没说完,甄哥便大口的喘息,涟漪立刻把赤耀拉到自己怀中,让太医好好查看甄哥病情。太医立即用银针扎满了甄哥的头顶,甄哥很快便停止了喘息,太医却紧张的大汗淋漓,涟漪用探究的眼神看他,他叹息一口气对涟漪微微摇头,然后退到角落去了。 涟漪搂紧怀中的赤耀,只觉得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打湿,而缩在自己怀中的赤耀还在哭泣,哭到身体抽搐声音哽咽。涟漪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去陪你母后说说话吧。” 赤耀一边哽咽一边点头,擦着眼泪走到甄哥床边跪下,反倒是气息奄奄的甄哥不断安慰他。 见这样母子情深,不忍心旁人打扰,涟漪于是转身对宫女和太医吩咐道:“都下去吧,留太子和皇后说说体己的话。” 众人立刻退了出去,涟漪便跟在刚刚那个太医身后,出了青梁殿之后才问:“太医,你如实和我说说皇后的情况。” 那太医立即跪下说:“公主,恕臣无能,皇后她只怕是……” “那还能坚持多久?”涟漪低声问,“如实回答。” “皇后此刻……应当是回光返照。” 青梁殿内的药味掩盖了满满的死气,涟漪恍惚的回到殿内,只见甄哥的头上满是银针,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好,已经能够坐在床上说话,正是回光返照的模样。 甄哥见涟漪回来了,立刻对赤耀说:“药儿,我同你姑姑说会儿话,你出去一下好不好?” 赤耀点点头退出殿内,留涟漪站在空荡荡的殿内望着甄哥发呆。 “阿涟,你这些年,还好吗?”见涟漪一副呆滞的模样看着自己,甄哥主动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这些年过的很好,从来没有受到半点委屈,你看,我一点也没老……”涟漪不肯回答后面的问题,于是不停的说她这些年过的很好,似乎还怕甄哥不信,于是在原地转了个圈。 甄哥笑着听涟漪说完,直到词穷,又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她才问:“阿涟,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涟漪立刻回答说:“你说,若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药儿,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吗?”甄哥的眼中充满了慈爱,让没有孩子的涟漪都受到感染,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 只是,修竹还在等着自己,况且,自己留在这儿,又有何用呢? 涟漪底下眼帘,不再看甄哥说:“我想我不会留在宫中。” “你一定要留在宫中。”声音坚定而强硬,这才有了一个皇后的样子。 涟漪不明白,于是再抬眼直视甄哥问:“为何执意要我?容丞相会好好照顾药儿。” 甄哥眼中闪烁着泪花,看着涟漪的眼神变得十分怜惜,她说:“阿涟,你不知道,容璧的身体……” 涟漪没有半点反应。 甄哥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深吸气说:“因容府和墨府凋敝,如今梁府一家独大,已经根深朝廷,梁太后隐隐有出世的征兆,易水寒又入赘梁府,野心路人皆知。而赤潋的死是我没有想到的,容璧又坚持不了几年,到时候,无人可为药儿撑腰,他极有可能会变成梁太后的傀儡!” 涟漪没想到甄哥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分辨时局,曾经的她是那般的儿女情长小心翼翼,在深宫沉浮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涟漪还是不懂自己留在宫中又有何作用,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谁会把她放在眼里,今日还是靠容璧才能给自己立威。而依容璧的性子,他应当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才对,涟漪于是说:“容璧没有为药儿做好打算吗?” “容府早已凋敝,哪有什么人才能够辅佐药儿,镇远侯世子墨寻像他父亲只对打仗有兴趣,而那清河王赤泌……只怕也是一根刺。容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所以干脆把所有心思放在药儿身上,可惜药儿性子同赤潋一般,并非做帝王的料。” 涟漪认同甄哥所说,但还是疑惑问:“可是我也无权无势,即使留在宫中也没有能力保护药儿。” “你有!”甄哥忽的瞪大眼睛看着涟漪,“阿涟,你有。” 被甄哥突如其来的异状给吓着,涟漪全身一颤,不敢接话。 甄哥用手拨开自己的被子,艰难的下了床,一边缓缓的走向涟漪,一边说:“你能给杀了陛犴逃出猃狁,又杀了霁雾,何人心中不忌惮你?而梁太后一直待你如女儿一般,只要有你在,她就不会伤害你所保护的药儿。” 涟漪看着披头散发面色青黑缓缓走向自己的甄哥,心中恐惧,总觉得有一张可怕的牢笼正套向自己。 “我刚刚已经交代给药儿了,让他转告容璧,把他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转交给你,你是大长公主,等有了容璧那样的权力之后,定能保护好药儿。” 若是她掌权,想要篡权夺位的人便会把所有矛头指向自己,而不是药儿了,涟漪懂甄哥的想法,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想尽一切办法,但牺牲的却是她的下半辈子。 甄哥已经走到涟漪面前,猛的跪下,说:“阿涟,我知道我要死了,这是我临终前的最后遗愿,求你答应。”双眼炯炯,等着涟漪给她回答。 涟漪别过头,看向窗外影影绰绰的孤影,他是自己的侄儿,他的父亲生前待自己那般好,而他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拜托自己,自己怎么忍心拒绝? 涟漪深吸一口气,转头郑重说:“好,我答应你,辅佐药儿至成年,到那时,我便把所有权力给他,然后便流浪天涯。” 甄哥听涟漪说完,嘴角不由含着笑,呼吸渐渐轻了,轻若浮尘,眼神也开始焕散,涟漪知道,她快死了。 涟漪缓缓转身,向着青梁殿朝阳的殿门走去,夕阳西下,晚霞覆盖一地跪着的人,他们如蝼蚁般渺小。 赤耀见涟漪出来,便抬脚想要再进去同甄哥说话,涟漪才颤抖着声音说:“皇后薨了。” 赤耀的脚悬在半空中,最后艰难的收回原地,然后跪下,身后的人立刻匍匐在地,黑压压一片,如黑云一般压倒整个青梁殿。 始元九年,先皇大丧,谥号惠帝,太子赤耀登基,年号元平。登基大典举行的十分低调简单,只封了涟漪公主为大长公主,与容丞相一同摄政,辅佐年幼的君王。 大典静悄悄的开始静悄悄的结束,使陈国百姓忘却,他们已经换了一个皇帝,曾经再英伟的帝王,只会湮灭在浩瀚的光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借醉表白 “杳杳荷花,粲粲其华 悠悠我思,涉江采之 皋多香草,长路浩浩 渺渺菡萏,烨烨其妍 炽炽我心,在河中央 汀有芳蒹,泞道遥遥 燦燦芙蓉,袅袅其姿 忧忧我怅,在水一方 湖满馨荇,雾水茫茫 嬿嬿荷叶,红菱葳蕤 求之不得,在泽何方 我心相属,不灭不伤” 夜半歌声起,携着思念如浪一层一层袭来,涟漪循声而来,望着独立在坡顶轻歌的容璧,夜露沾了他一身,素骨簪的长发在月色下清晰的泛着银光,他,竟已有了白发。 缓缓走上坡顶,上面又开满了蒲公英,湖上也已有小荷露出尖尖角,湖畔上的碧石亦如容璧那般伫立多年。 “漪儿。”容璧听到身后脚步声,微微转头笑道,“九年了,你一点也没变。” 漪儿……容璧当初,与哥哥一样叫自己阿涟,不知如今怎同修竹一样叫自己漪儿了。心中古怪却没深想,望着容璧雪白的鬓发,涟漪轻轻点头说:“可是你已经白了鬓发。” “时光不饶我,但总是偏袒你的。” 容璧勾唇,似笑非笑道。 涟漪知道,容璧这些年没少折磨自己,不然怎会落的如今这个样子,容寂和容与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依旧是面如冠玉,看不出年纪,涟漪于是说:“时光也曾偏爱你,只是你总是不肯饶过自己。” “听起来别有深意。”容璧盯着涟漪左脸颊上的赤莲说,“万物都任时间刀俎,更何况我的容颜。” “是啊,没有什么是时光毁灭不了的。”涟漪抬手别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容丞相今晚找我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就不能来见见你么?”容璧的视线紧紧黏在涟漪的脸上,别起的发丝让涟漪脸上的赤莲花纹完全暴露,描画的极为精致美丽,那茎叶似乎凸起,仿若真物一般轻轻舞动。 “容丞相,说正事吧。”涟漪不同容璧过多纠缠,直奔主题道,“告诉我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形。” 容璧不说话,直接从袖中虎符递给涟漪,说:“从今起,我会让你成为陈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当初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 我想要的自由…… 涟漪记起梁子尘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不知怎么回答,便胡乱说,自由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梁子尘却告诉她,当初墨皎皇后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但她不能拒绝她不想做的事情。 “你是陈国的公主,受万千荣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你不想和亲,但你不能拒绝,如今你自由了,只要你不想,你便可以说不。” 涟漪恍惚想到,梁子尘曾对自己说,我想要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漪儿,我再不会让那年的事情重演。” 涟漪此刻却是烧心的酸楚,紧紧握着掌心的虎符,面若无事甚至是带着讥讽的笑,轻轻说:“哦。” 容璧似被涟漪这句状似无所谓的哦给击溃,全身突然如触电般颤抖起来,不等涟漪反应很快便恢复平静,看着涟漪左脸颊上的赤莲花纹说,“你脸上的赤莲花纹,煞是好看,也很好的掩盖了疤痕。” 第一次被人看出疤痕,涟漪伸手摸了摸那道疤,若旁人不提起她都忘了脸上有这道疤痕,当年远嫁猃狁途经泌水城时,她与容璧一同回忆了曾经美好的时光,待容璧走后,她便亲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以还容璧多年恩情。 他们早已没有瓜葛,谁也不欠谁,再提当年也只是多余,涟漪于是放下手无所谓笑道:“确实是为了掩盖疤痕。” 笑的冷漠梳理,容璧心中一疼,情不自禁抬手说: “怎么留下的疤?” 但还没触碰到涟漪的脸颊,涟漪便轻轻偏头躲避,容璧的手滞在空中。 漪儿已经这样防备自己了么? 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涟漪偏着头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眼底也映出点点光亮,容璧的眼却变得深邃,滞在空中的手一点点收紧,握成拳,然后硬生生落下。 安静太久,容璧轻轻嗤笑,活跃气氛玩笑道:“我脸上的十字伤痕不知能不能掩盖。” “这道疤的来历说来话长,已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涟漪转头看着容璧脸上那道因自己留下的十字伤痕,想了想说:“你想画什么?” 容璧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摸不出的伤痕,沉思片刻说:“能画竹叶么?十字刚好可以画成重叠的竹叶。” 涟漪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能。” 容璧忽的拽住涟漪的手拉向自己的怀里,狠狠搂住不肯松手,就如当年修竹抱涟漪一样,生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容璧怀中满是酒气味,可见他如今多嗜酒,涟漪却没有半点悸动,冷声说:“容璧,松手。” “漪儿,修竹是不是对你不好?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冷漠与孤傲?若你这些年过的幸福,你就会像当年那样笑!” 震惊于容璧的说法,涟漪停了挣扎,容璧说的似是真相可她偏偏不信那是真相,于是执意分辨说:“不是的,我只是不对你那样笑罢了。” 容璧如何察觉不出涟漪的惊慌失措,心心念念的爱人正在自己的胸膛中,体温点燃了心内压抑多年的不灭之火,容璧的理智被烧毁,激动说:“当年,你穿着红色衣裳,而我全身鲜血淋漓,把月白色衣裳染的鲜红,你不小心划伤我的脸,我笑说,要你为我负责,到如今这道疤也没有消,你可愿意为我负责?” 涟漪呆愣愣的望着容璧不知该说什么好,容璧又说:“我曾为你盖上盖头,却没有机会为你掀开盖头,漪儿,当年我送你去和亲,如今,归,吾聘汝。” 涟漪没有觉得感动,甚至觉得发自心底的冷,“归,吾聘汝。”是古时巫臣对妖女夏姬所说的话,巫臣为了夏姬声名具裂家破人亡,她不觉得自己是夏姬,更不觉得容璧是巫臣,他们也不会同他们一样最后携手在一起。 涟漪于是抬眸看着容璧说:“容璧,我不是夏姬,你也不是巫臣。” 这句话说的冷漠至极,容璧立刻清醒,心中的**被浇灭到奄奄一息,他松开手,自嘲说:“我明明知道不该再招惹你,可我始终还是放不下你,即使借着醉意借着歌声,鼓起的勇气也不堪一击。” 涟漪退后两步,与容璧保持距离,冷漠说: “时间不早了,容丞相可否还有事情禀告?若无事,便回容府吧。” 容璧却不搭腔,自顾自问:“漪儿,你怪不怪我?” “不怪,我说了,我是陈国的公主,自愿陈国牺牲。” 容璧忽的重重咳嗽起来,嘴里呕出鲜红的血,涟漪心中一惊,没想那么多便扶住容璧说:“可有带药?” 容璧颤巍巍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涟漪心急如焚,刚想大喊来人时,容璧却拉着自己的手摇头说:“无碍,旧疾而已。” 涟漪无奈叹息道:“别再折磨自己了,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辅佐药儿,越长时间越好。” 听涟漪这样说,容璧只当她对自己还有情,于是紧紧握着涟漪的手,就如救命良药,眼睛亮的似乎烧着火,他坚定说:“好,只要漪儿还在,我就绝对不先走!” “漪儿是你能叫的么?” 涟漪循声回头,便闻到那若有若无的淡竹香味,被容璧紧紧握住的手也被他攥在微凉的掌中,涟漪的心立刻平复下来,不再有大起大落颠沛流离之感,在修竹身边,她只觉得安心,什么都不必想。 容璧看着莫名被震开的手掌,上面还有骇人的凉意,他望着修竹似笑非笑说:“好久不见,修竹。” 修竹却不理容璧,握着涟漪的手笑问:“漪儿,在人间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如何?” “别闹。”涟漪笑完正色说,“我若嫁人了,怎么替药儿掌权?” “我听说人间有入赘的说法。”修竹认真道,“梁子尘同我说的。” 涟漪忽眯起了眼,眼中闪着光,露齿笑道:“公主只有男宠,你当我男宠,我独宠你一人如何?” 修竹不知男宠是何意思,但见涟漪笑的如此狡黠,定不是什么好词,可见涟漪肯同他玩笑,应当是心情愉悦,修竹便轻轻笑道:“当你男宠也不是不可,但你只能宠我一人,不知漪儿能否做到?” 涟漪刚想回答,容璧便插口道:“公主,男宠之事莫要再提,小心毁了自己的名誉。” 涟漪转头看向容璧,只见他的面色青白,似乎极为隐忍,涟漪不知怎的竟觉得十分快慰,于是主动依偎在修竹怀中,斜着眼用娇媚的声音说道:“容丞相,你觉得本公主还有名誉么?” 修竹顺势搂住涟漪的纤腰,手抚着涟漪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让她的目光永远只能停留在自己身上。 望着眼前的两人,自己的深爱依偎在他人怀中,修竹抚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目光柔情似蜜,两人绝世的容颜是那样的般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一语成谶 心如刀绞却不肯露出半点,容璧握紧拳头,深深的无力感又如寒霜覆满周身,他强笑道:“公主切莫看轻自己,你是陈国的大长公主,怎么会没有名誉呢?” 涟漪睨了容璧一眼,抬起手张开掌心,上面正是容璧刚刚给她的虎符,涟漪反问:“你方才不是说,要给我我想要的自由吗?如今我不想要被那虚名束缚,宠男宠又如何?” 是啊,他方才还说要给她自由。 容璧松开紧握的双拳,一如往常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扬眉道:“既然如此,容璧自请成为裙下之臣。” 涟漪愣住,修竹皱眉冷哼道:“你还不够格。” “我……”容璧来不及争辩,修竹便抱着涟漪消失不见了,独留容璧一人恍惚道,“我……不够格。” 心似有万千箭矢穿过,容璧仰天大笑,笑到腹痛甚至呕出鲜血,他踉跄跌落在地,双眼直勾勾望着黑压压的夜空,如深潭般的眼映出万点星光。 蒲公英被他颓然跌落的风扬起,一片片落在他的眉梢发丝,藏在他发白的发丝间,勾起他的回忆,当初,漪儿告诉过自己,蒲公英的花语是不能停留的爱。 难免徒增伤感,惋惜那些好时光。 因他脸上的十字刀疤,他曾同漪儿胡诌了一个故事,他说“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也很爱我,但别人也爱上了她,我和那人展开殊死搏斗,不但没有护住心爱的姑娘,就连脸也被划伤了,所以,我想要凭着这道伤痕去找她,若她看见了,一定会想起我,然后奔向我。” 漪儿听完后自顾自添加说,“那姑娘也划伤了自己的脸颊,然后那个人手中逃离,两人凭借着脸上的伤痕找到了互相……” 这样想来,当初说的,果真一语成谶,怪不得漪儿那样介意顾忌了。 只可惜,分开他们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亲手把漪儿推开,即使如今带着伤痕见面,也只能隐姓埋名在胸口。 任由如白雪般的蒲公英落满全身,容璧闭上了眼,鲜血从嘴角滑过脸颊,代眼泪葬送多年深情。 行行复复复复行行,足迹都写满了孤独,一生的功名,最后也只剩云淡风也轻,哪里抵得过一人在心底的重重一笔。 白头谷的依旧是陈年不变的积雪,墨歌一边踏着皑皑白雪一边笑说:“阿喾,快些啊!” 赤喾背着一身行李,望着墨歌轻快的步子,无奈的叹息道:“歌儿,你身子重,慢些。” “才四个月而已,不显的。”墨歌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笑道,“快些啊,我们已经到陈国边界,很快就能坐马车回京,我想死一一了。” “那好。”赤喾笑道,说完便随手丢下重重的行李,然后快速跑到墨歌身边抱起墨歌说,“我抱着你走会更快。” “不行!”墨歌拍打着赤喾脊背,望着地上的行李挣扎说,“那里有我带给一一的礼物,你不能丢了!” “墨寻他都快十岁了,你给他带那么多礼物做什么……”赤喾无奈放下墨歌,墨歌便飞快的跑到行李旁边说:“这些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礼物,你要是敢丢了我就和你翻脸!” “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与我翻脸!”赤喾立刻板起脸来,墨歌知道赤喾没有生气,也不哄,只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赤喾无奈,只得哭笑不得的捡起行李,再次背在身上,奈何实在是太重了,赤喾忍不住问:“歌儿,你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墨歌拍了拍赤喾背后的行囊,自豪说:“各种匕首,还有少见的毒药和暗器,一一定会喜欢!” “真是……”赤喾宠溺的摇头,“若叫容璧知道了,他定不会饶我。” “管容璧做什么!”墨歌抽出一把镶满钻的匕首,一边打量一边不屑说,“一一是天生武将,容璧却偏偏拦着,我……” 墨歌张牙舞爪的说着,这样娇蛮的样子一如从前,赤喾舍不得说教她,于是低头把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墨歌立刻停止絮叨,望着赤喾的眼神,脸颊染上红晕。 赤喾搂着墨歌的腰,轻轻说:“歌儿,容璧这样做,是为了墨寻好,他不希望墨寻与他的父母一样战死沙场,所以,别那样说了,知道吗?” 墨歌呆呆的点头,赤喾这才松开墨歌,笑道:“走吧,已经到了白头谷,再走一日就能到剑阁城了。” 墨歌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赤喾的手,小声问:“阿喾,不好意思,我刚刚又说胡话了。” 赤喾捏着墨歌娇嫩的小手,见她这样乖巧懂事,心中愉悦,笑道:“没事,认错就好。” 墨歌心中羞愧,但见赤喾偷笑,总觉得不爽,于是又嘟嘴说:“还不是因为你乱丢我的礼物,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赤喾回头吻了墨歌的脸颊一下,“谁让我让你身怀六甲呢。” 墨歌的脸烧红,刚想娇嗔时,赤喾立刻回头捂住墨歌的嘴,快速躲在崖壁后方。 很快便有脚步声靠近,墨歌睁大眼睛看着赤喾,只见赤喾一脸凝重,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她不敢乱动,只得闭上眼睛细细聆听周遭一切声音。 各种声音在说:“参见四王子。”带着猃狁的口音。 一人的声音很洪亮,抵得过众人的声音,他说:“我的那些哥哥们可有异动?” “先王死后他们便开始暗中谋划……其中大王子和二王子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四王子,若你还不动手,只怕会错失先机啊。” “父王死的突然,平日最受宠的二哥才是最气恼的吧,而最有权势的大哥哪里肯把江山拱手相让,就让他们斗上一阵子,等待时机……” “属下明白……” “那涟漪公主是妖孽有可能带给陈国灾难的事情传遍了陈国么?为何还没有处置她的消息?” “早就传遍了……只是那容丞相力排众议,不仅没有杀了涟漪公主,甚至封她为大长公主监国。” 那人沉默许久,墨歌睁开眼睛望着赤喾,两人心领神会,涟漪竟然被封为大长公主监国,可见她已经回京了,只是不知猃狁人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竟然放出那样的言论陷害涟漪,分明想要置她于死地。 “那就传出消息,陈国十年前那个传闻如今要成真了,涟漪公主和容丞相将要改朝换代,就像《青梁悬想》里的青俍皇后一样。” 墨歌皱紧眉头,没想到猃狁人竟然这般不饶人,连容璧都要祸害了,赤喾也一脸憎恶,微微探出身子观察他们。 又有窸窸窣窣的踏雪声,赤喾立刻收回身子抱紧墨歌,贴靠崖壁以掩住身形,奈何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墨歌只能暗暗祈祷他们不会转身回头。 踏雪喑哑声声入耳,墨歌用尽余光去看,只见一众猃狁人从自己身旁走过,没有一人回头看身旁不过几米的崖壁。 墨歌松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赤喾,却见赤喾闭着眼,似乎入定了一般,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声。 墨歌呼吸不由也跟着一窒,谁知赤喾突然睁开了眼,抱着墨歌飞快的向猃狁人反向跑去。 耳边有风声,夹着那人的声音:“阁下好身手。” 墨歌不敢呼吸更不敢乱动,赤喾抽出随身佩剑转身就是一刺,身后偷袭之人立刻以刀阻挡,脚陷入积雪几尺,两人都不再动,互相打量着互相。 墨歌趁机也查看敌情,只见对面有二十多个猃狁人,似是不多,但猃狁人个个凶悍无比,阿喾若是一人敌对定能全身而退,奈何有她这样一个累赘,若是从前她还能跑,可如今好不容易怀有身孕,根本不敢乱动,不知能不能逃过此劫。 “阁下想必是豫章王赤喾吧?” 对方率先说话,赤喾摇头说:“我不是豫章王。”回答的模棱两可,因为他确实已经是庶民了。 “是了,豫章王在几年前就自请罢了王爵,那你是赤喾吧?” 赤喾知道对方不好惹,于是笑道:“都说猃狁四王子有勇有谋,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谬赞。”四王子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赤喾怀中的墨歌说,“我听闻你们常年四处云游,不知此次去了哪些国家?可有到我猃狁一玩?” 赤喾也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内人身子不好,只能在陈国周边走走。” 四王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笑道:“既然没有去过我猃狁,不妨同我去猃狁游览一番?我定尽地主之谊。” “不了,内人身子一直不好,受不的路途颠簸。”赤喾搂紧怀中之人,墨歌便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说:“多谢四王子好意。” 四王子似是豁然开朗的点了点头,然后收刀,豁达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你们去我猃狁了。” 赤喾和墨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不等收回佩剑,便听四王子大声笑道:“那就死在这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墨歌瞑目 一声令下,众猃狁人抽出刀剑杀向赤喾墨歌二人。 白头谷冰冷的风刀霜剑直扑脸颊,墨歌愣住,眼睁睁看着刀光剑影在眼前闪过。 热血洒上千年积雪,融成红色泪痕。 长剑孤对四面八方敌,赤喾根本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液,翻手间便又染上一道鲜血,墨歌的脸上也被溅上血迹,血液的温度在冰冷的脸颊上异常滚烫,墨歌的身体身体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赤喾立即搂紧墨歌,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看这样血腥的画面。 刀光中有轰然落地声,墨歌可以想象出此刻的厮杀,阿喾一手搂着自己一手敌对众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又有一道热血喷洒在身,墨歌感受到粘稠的血沿着自己的脖子滑入胸膛,心口不由一窒,呕吐感直逼大脑,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 赤喾发现墨歌的异样,于是搂的更紧,墨歌却感觉窒息感越来越强,肚子也渐渐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嘤咛出声,捂着肚子说:“阿喾……快逃。” 赤喾立即转攻为守,且退且战,一直站在一旁观察他们二人的猃狁四王子见赤喾想逃,于是笑道:“没想到你赤喾竟然要逃。” 赤喾没因他的话而动怒,防守没有半点破绽,渐渐与猃狁人拉开了距离,四王子立刻有了行动,抽出长刀直奔赤喾。 赤喾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分去,只见四王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怀中的墨歌,心道不好,赤喾抱起墨歌转身便逃,身体立即暴露破绽,四王子长刀一飞,赤喾根本来不及避开,飞刀便在背后划了长长一道血痕。 赤喾身体剧烈一抖,墨歌感受到赤喾的异样,捂着肚子痛苦问:“阿喾,你怎么了?” 赤喾没有回答他,咬紧牙关紧紧搂着她快速奔跑,很快便与身后的猃狁人拉开一段距离。 墨歌被颠的头昏眼花,紧紧拽着赤喾肩膀,却发现赤喾肩上还背着行囊,于是说:“阿喾,快把行李丢了!” 赤喾却如没听到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墨歌于是主动把手伸到赤喾身后想要探入行囊,却摸到一手黏腻,墨歌有些愣,抬眸看赤喾的脸,只见赤喾的唇色惨白,只怕是失血过多,墨歌立刻知道那一手黏腻是赤喾的血液。 墨歌咬牙,继续摸索行囊,不管摸到什么都往猃狁人身上丢,那些暗器与毒药立刻引起猃狁人戒备,暂且停了下来。 距离越来越大,行囊中的武器等很快也丢光,赤喾的速度却没有半点提升,墨歌知道,阿喾的身体已经受伤,若再不好好包扎止血,他…… 墨歌于是拽拽赤喾的衣襟,说:“阿喾,你放我下来!” 赤喾低头看了墨歌一眼,然后又看前方的道路,墨歌于是再次重申说:“阿喾,快放我下来!你需要止血!” 赤喾还是不搭理墨歌,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道路,快速转身出了白头谷,闯入郁郁深林。 见周围不再是难以躲避的白雪,墨歌紧紧揪住赤喾的衣襟怒道:“阿喾!若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赤喾的步子滞住,终于放下墨歌说:“歌儿,我身上的血可以把他们引开,你要快些逃。” 墨歌愣了片刻,知道自己是赤喾的累赘,于是乖巧点头说:“好,我不拖累你。” 赤喾对墨歌轻轻一笑,眼中情感错综复杂,墨歌来不及分辨,他便转身离去。 看着赤喾流着鲜血的背影,墨歌揪心不已,似乎灵魂都被他牵扯,不由自主抬起步子,远远的跟在赤喾后面,不让他发现。 刚开始还跟不上赤喾,只能依靠他滴落的鲜血去寻他,但很快墨歌就能跟上赤喾的步子,于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赤喾的衣裳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墨歌心知不好,若再不止血,阿喾定会死的! 墨歌正焦急时,赤喾却一个不小心踉跄跌倒在地,却还是不肯停,手脚并用的向前爬着,墨歌心疼,于是跑过去扶起他,用自己的衣襟裹住他的后背,不让鲜血再流,再扶着他躲到高大灌木后方。 赤喾瞪大眼睛怒视墨歌,似乎拼了命想要用眼神赶跑墨歌,可墨歌却不看他,只是默默地替他包扎。 墨歌还记得,第一回替阿喾包扎,也是在白头谷,那时阿喾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的伤,此情此景亦如当年。 她还记得当时的感受,心底似乎开出了静寂多年的花。 赤喾想要说话,却口干舌燥怎么也发不了声音,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看着墨歌默默为自己包扎,心中却是万分焦急。 有枯叶被脚步踏碎的声音传来,墨歌终于抬眸看了赤喾一眼,眼神亦如赤喾方才看自己的那般,错综复杂饱含深情。 赤喾抬手想要抓住墨歌,奈何墨歌转身便走,一片衣袖也没有抓住,她一边走一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亦如当年割破手腕喂赤喾饮自己的血一般决绝。 赤喾张着嘴不停的吐气,想要发声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喘气声,不细听根本听不见。 墨歌已经跑到了大道上,追来的猃狁人很快便发现了她,立刻把她团团围住。 四王子站在墨歌面前,上下打量她,只见墨歌手腕上不断滴落着血液,立刻认为墨歌故意用鲜血吸引他们!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四王子心中即使明白,却还是笑道:“你怎么一人在这儿,赤喾丢下你一人跑了吗?” 墨歌对着四王子的脸上呸了一声,嘲讽说:“我是故意引你们到此地,阿喾此刻早就逃出此地,你们别想追上他!” 四王子皱眉,然后冷笑说:“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抓住你,用你来引豫章王出现了。” “休想!”墨歌说完便抽出袖中匕首自刎,鲜血喷射了四王子满脸,他立即闭上眼睛,只听耳边轰然巨响,应当是墨歌倒地之声。 缓缓睁开眼,看着躺在血泊中还未闭眼的墨歌,四王子从未想过墨歌竟然会这样决绝自刎,沉默片刻然后说:“走吧,今日是杀不成豫章王了。” 说完转身边走,猃狁人也不敢多话,跟在四王子身后离开。 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赤喾瞪着血红的眼睛,手脚并用的爬到血泊中的墨歌身边,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质问,问她为何那么傻。 墨歌还有点点神智,颤抖抬起手抚着赤喾的脸,断断续续说:“阿喾……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有时候……我都会质疑我爱你的程度……根本比不过阿涟……如今能为你死……我……我死而无憾。” 墨歌说完,缓缓的落了手,瞑目而死。 赤喾紧紧搂住墨歌,双眼充血目眦尽裂,他想要吼出声,让猃狁人回来杀了他,好叫他同墨歌一起死,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只能不断地捶着地面,却震不落半片枯叶。 生似逆旅而已,朝生而暮尽。 白头谷内一片惨白,赤喾抱着墨歌踽踽独行,每走一步便开出血色花朵,白雪落了赤喾满头,就如白了首。 轻柔地放下墨歌,赤喾认真的用白雪擦净她脸上的血迹,再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此刻的墨歌就如穿着血红的嫁衣一般静静躺在白雪上,安静而美好,就如睡着一般。 赤喾躺在墨歌身旁,环着墨歌的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前阵子还能摸到动静,此刻却已经万籁俱寂。 赤喾想起,墨歌知道自己怀孕之时的激动狂喜,比自己更甚,她定是极为期待他们的孩子吧。 赤喾闭上眼,任由白雪覆盖了自己的身体,体温骤降,幻想着,此刻,只是梦境。 只可惜,怎么也醒不了。 赤喾忽然庆幸起来,庆幸此时活着的是自己。 若留歌儿一人在世,她定会比自己更加痛苦。 赤喾站起来,褪去一身白雪,与一身洒脱,背上仇恨,满眼厌倦。 元平一年,主动请辞的豫章王赤喾回京,主动请缨,誓将猃狁四王子斩于马下。 听说,豫章王进京时没人认出他,因为他变得瘦骨嶙峋满脸憔悴,再无曾经半点倜傥模样。 摄政长公主和容丞相看到这样的豫章王时,三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丞相先问:“赤喾,战争不是儿戏,你确定你此刻能够领军北上?” 豫章王没有多话,递上一张军令状,上面写道:我有积怨深怒于猃狁,不量轻弱,而欲以猃狁为事。猃狁本无教化,其民亦尽皆蛮人也。犯我陈国,夺我剑阁,戮我泌水城,尸横遍野。后人闻之,心寒有若冬日之溪,举国皆与猃狁全族结下三江四海之恨。古训曰:君辱则臣死。吾国受此大辱,臣愿誓死以报仇雪恨。皇天有眼,军法在上,臣誓死为吾国灭猃狁,并取回猃狁王子首级以告慰亡灵。如若不能,臣愿听凭军法处置。 容丞相还是犹豫,大长公主却直接把虎符丢给了豫章王。 元平一年秋季,豫章王领着十万兵马北上,杀入猃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荧惑守心 不等豫章王传来捷报,陈国便又掀起轩然大波,有坡脚僧人逢人便道:他夜观星象,只见荧惑守心,此星为勃乱,乃与残贼、疾、丧、饥、兵等恶象相关连,必有祸国之灾。荧惑为孛,外则理兵,内则理政,可见造成如此星象之人,便是那陈国的大长公主,涟漪。 消息传到大长公主耳边,公主听后,只轻轻笑了笑,然后说:“既然如此,我便祸了他们猃狁吧。” 此话一出惊醒众人,都说涟漪公主果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人摆布的弱女子,只一言便轻易破了谣言。 说完此话,涟漪便挥退了众人,熟悉的谣言让她陷入回忆,年少时,她也曾被墨皇后冤枉成妖孽,但那时的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辩解怎么拯救自己,最后还是父皇求了梁太后接走了自己。 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无以回报,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要见梁太后,谁知不管她如何求见,梁太后还是对她不闻不问,不明为何。 又听说,含英并没有嫁人,而是陪在梁太后身旁长伴青灯,祈求自己能够过的好些。 真是一个傻姑娘,涟漪心中这样想着,眼中却有了泪花,情不自禁提起一盏宫灯,独行在夜色空旷的皇宫中。 夜很凉,有薄雾弥漫,走了无数遍的皇宫如今却叫涟漪迷惑,这是哪儿,她要去哪儿? 信步走着,便走到了梁太后的未央宫,涟漪望着熟悉的宫殿,心想,她整个童年都在这儿度过,这里有她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有父皇宠爱,有哥哥疼爱,有太后喜爱。 而今人都散了。 涟漪站在未央宫门口,未央宫的暖黄烛光还未灭,清晰可见有宫女在来来回回走,涟漪踏上台阶,手扶在门上,十年前留下的指纹已经模糊。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熟悉的声音让涟漪不由愣住,不知回答也不知避开,只呆呆站在那儿,门豁然打开,含英一身青衣怒目而视,见门口站着的竟是涟漪时也愣住,表情都来不及变化。 两人注视太久,好似都丢了魂魄,最终还是含英记起了宫规,跪下说:“奴婢拜见大长公主。” 涟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规规矩矩的重逢,便一把拉起含英抱入怀中,说:“含英,我回来了。” 含英的身体在颤抖,手悬在空中停了许久,终于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也紧紧搂着涟漪哭道:“公主,这些年,含英拜过的佛没有白费。” “是啊,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我回来了。”涟漪松开含英,伸手替她擦眼泪,“傻丫头,如今你自由了,不必再日日伴着青灯古佛。” 含英却摇头说:“公主,这些年都是梁太后照顾我,而太后如今……” “太后怎么了?”涟漪心中一紧,闪过无数猜想。 “您进去看吧……”含英松开涟漪,领着她进梁太后的寝室。 熟悉的宫殿,入眼却全是不熟悉的宫人,她们似想阻拦,却被涟漪眼中的怒意给震慑,不敢乱动。 依这样的情形来看,梁太后只怕是被人监禁了,好在不是生了重病,涟漪松一口气,心中还是古怪,梁太后早已不问世事,是谁要控制她? 很快便到了寝殿,梁太后斜靠在床榻上,见含英领着涟漪进来,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早已预料涟漪会来,拍拍自己身边的床榻说:“阿涟,你来了。” 梁太后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竟有风烛残年之像,涟漪走到床边跪下,哽咽说:“太后,阿涟不孝,这么晚才来见您。” “来了就好。”梁太后再次拍拍身边的床畔,示意涟漪坐过来,涟漪便起身坐了上去,刚想说话,便转头对旁边的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宫女互相看了看,知道涟漪此刻不好打发,只能跟在含英身后顺从的离开。 涟漪立刻握住梁太后的手问:“太后,是何人如此待你?” 梁太后露出冷笑,反握住涟漪的手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易水寒。” “易水寒不是与梁子芥成婚了吗?”涟漪惊奇,她听说是易水寒入赘梁府,怎么有能力控制太后? “当初子芥说要嫁给易水寒时哀家也惊奇,原本以为她今生都不会成亲,如今既然肯嫁人,哀家自然答应,甚至出宫为他们主持婚礼。谁知那易水寒狼子野心,入赘我梁府,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梁府,子芥没看出来我老太婆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做何?”涟漪觉得背后一凉,立刻想起易水寒那双幽深如潭散发着冷意的眼。 “自然是为了权利。”梁太后冷笑,“之尘不问世事,子芥到底还是女子,根本斗不过那易水寒,梁府早已被他控制,哀家知道后,敲打过他,他却胆大包天派人监禁控制哀家!这硕大的未央宫,除了含英,都已经是易水寒的人了。” 怪不得甄哥会说,梁太后有出世的征兆,原来是易水寒搞的鬼,借太后的身份来行自己的事,涟漪于是说:“当初甄皇后要我留在皇宫,就是觉得您的身份对药儿有威胁,我知道您绝无这个想法,可见那幕后真凶就是易水寒了。” 梁太后叹息一声,道:“哀家已是垂暮之年,哪有那样的精力,之尘的婚事才是哀家最最在意的,他都这样大了,却还是没有成亲的想法,阿涟……” 涟漪心中隐隐猜出梁太后说这话的意思,于是笑道:“安乐侯人中龙凤,自然是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人,而能和他登对的,又何其难遇,所以太后你不必焦急,总会有的。” “阿涟,你我之间就不必绕弯子了,哀家直说,你莫生哀家的气。”梁太后搂住涟漪的肩,如孩时一般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涟漪的脊背说,“当年,哀家擅自做主,把你许配给阿喾,就是希望借你来保护阿喾,可惜事与愿违,哀家便想让子尘娶你,他虽说脾气不好,但心地还是好的。” 心地好不好,涟漪不敢妄下断言,但凭着他多次救过自己,涟漪还是点头回应。 梁太后继续说:“那时他把聘礼送到你公主府了,你没答应,反倒是接受了容璧,如今,容璧的身体弱不禁风,不是什么好归宿,你还风华正茂,不如嫁给子尘,你们二人相互扶持,定能安稳携手一生。” 涟漪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撑起身子看着梁太后的眼,坚毅说:“太后,我不必借助安乐侯的庇护度日,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们。” 梁太后摸摸涟漪如云的发髻,惋惜说:“你还这么年轻,就做好了孑然一生的打算吗?” “太后,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你不必担心我。”涟漪安慰道,“他待我很好,能够纵容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也可以替我拒绝,一切我不想做的事情。” 梁太后看着涟漪的脸,细细咀嚼她说的话,最后化成一句叹息说:“真好,能够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涟漪又趴回梁太后怀中,像孩时一般撒娇说:“太后,从今以后,我住在未央宫陪你好不好?” “那公主府……” “那里早已荒凉,不如未央宫温暖。”涟漪说。 梁太后知道涟漪是想要保护她,把易水寒安排在她身边的都清理干净,于是答应说:“好,阿涟,谢谢你。” “太后说什么胡话,应该是我谢你。”涟漪怪道,“来未央宫蹭吃蹭喝,你不会嫌弃我吧?” 梁太后知道,涟漪如今已经独揽大权,根本没问幼帝也没与容丞相商量便把虎符给了阿喾,只怕朝中如今已是满朝非议,于是再次说:“谢谢你让阿喾替墨歌报仇。” “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要替哥哥报仇罢了。”涟漪否认说,“哥哥也是死在猃狁人刀下,只要我掌权一日,就会让他们更早毁灭一日!” “好,好!”梁太后一连说了两个好,“有青俍皇后的气势,阿涟,哀家信你可以。” 涟漪轻笑,然后站起身说:“夜已深,阿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早再来请安。” 替梁太后关好门,涟漪再与含英寒暄几句,就又提着宫灯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宫巷中,夜露更浓,有一人着蓝衣站在宫墙之下,用倾城的笑容望着自己。 涟漪也轻轻一笑,然后丢下宫灯扑入那人怀抱,说:“修竹,你来了。” 修竹用拥抱的力度回应涟漪,涟漪被勒的不太舒服,于是说:“修竹,轻点。” 修竹立刻慌乱的松开手,他是妖,力度自然比常人大上许多,所以对涟漪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只是偶尔还是控制不住力度,不由懊恼了起来。 涟漪见修竹这个样子,于是主动拉着修竹的手问:“妖身做好了吗?” “做好了。”见涟漪主动提起,修竹的眼睛放着光,“下一世,你我同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算计我心 “带我去看看。”涟漪很是好奇自己的妖身是什么样子,可与自己一模一样? 修竹再次把涟漪揽入怀中,施展法术回到篁竹林内,只见慕渊和颜渊背对着他们站在灵池边,慕渊嬉笑着扑到颜渊的背上,在他耳畔细语,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修竹环着涟漪的腰,微微俯身,也在涟漪耳边轻声呢喃:“漪儿……” 即使早已习惯修竹这样亲密的动作,涟漪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咳了咳说:“慕渊,颜渊,我们回来了。” 颜渊背着慕渊转过身,见修竹和涟漪都在,便对身后之人说:“快下来,别让太子见笑。” 慕渊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趴在颜渊的背上不肯下来,还笑着问涟漪:“阿涟,太子背过你没有?” 涟漪想了想,转头对修竹盈盈笑道:“背过,那时是在白头谷,修竹你问,是不是来过这儿的有情人,都会一同白头。” 修竹也微笑的看着涟漪,眼中的冰雪化作春水,眼神清澈到妩媚:“我们会共白头。” 慕渊满脸的好奇,跳下颜渊的背问涟漪:“那白头谷是在人间吗?” “是。”涟漪点头道,颜渊拍拍慕渊的头接话道:“那儿,就是墨歌公主魂归的地方。” “就是那儿……”慕渊顿了顿,叹息说,“如今墨歌魂归仙界,而帝喾还在人间煎熬,也不知他能再熬几年。” 颜渊亦叹息说:“公主的肉身便被帝喾葬在那白头谷,永不腐烂,好叫帝喾一睹容颜以解相思。” 亦如从前那般深情,涟漪打心底的为自己庆幸,庆幸修竹让自己早早看破了真相,放弃了帝喾。 “嗤。”修竹从鼻间发出一声不屑声,涟漪不解看他,修竹才冷冷道,“他没有保护好歌儿,便叫他多煎熬一阵子。” 多煎熬一阵子才好,因为若赤喾死了,陈国便真无可用人才了,涟漪心想。 修竹微微仰着下巴,就如孩子斗气一般道:“颜渊,从今起,你负责保护帝喾,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差错。” 涟漪听了微微诧异,修竹向来不会随意插手人间仙界之事,当年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墨歌,而今竟然只是为了让赤喾多煎熬一阵子便叫颜渊去保护他吗? 慕渊和颜渊也甚是吃惊,但也没多问,修竹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只需要服从便可。 涟漪转念一想,若赤喾被颜渊保护,无人可伤他,那猃狁岂不是必死无疑? 修竹这样做,是为了帮自己吗? 涟漪心中一热,握紧修竹的手说:“修竹,谢谢你帮我。” 修竹愣了愣,低下头迟疑问:“漪儿……你肯让我帮你?” 涟漪记起,曾经的她对修竹的感情错综复杂,一是修竹知道自己太多的不堪,看到他便想起前世的龌鹾,二是因为墨歌,她把对墨歌的憎恶转移到无辜的修竹身上,三是她利用修竹救了帝喾,她对修竹还是有羞愧之心。 这么多负面的情感交织,她当然不想与修竹有太多的交集,自然不肯让修竹帮自己,不然欠修竹的人情就会越来越多,而今,她已经放下芥蒂,当然不会再拒绝修竹的帮助。 涟漪于是笑道:“当然,你是我的夫君,我有难处你当然要帮我。” 修竹从来没有想过涟漪会主动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不断变大,竹本无心,如今却生出许多枝节,身似春夏。 慕渊在一旁起哄说:“都夫君叫上了,太子,你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吗?” 本不爱开玩笑的颜渊也玩笑说:“既然如此,我和慕渊便不打扰太子了。” “不必。”修竹说,涟漪原本紧张悬在空中的心脏立刻松了下来,却带着小小的遗憾,于是瞪了慕渊一眼。 慕岩的嘴张成圆形,涟漪刚想回头看慕渊被什么震惊到,便被修竹搂着推倒在地,用曾经慕渊强吻颜渊的方式吻涟漪。 慕渊震惊的拍手叫好说:“太子竟记得如此清晰,当初我只和颜渊演示了一遍而已。” 颜渊怒瞪慕渊一眼说:“休要再提……”说完便拉着慕渊来到灵池边,背对着修竹和涟漪。 慕渊反瞪了颜渊一眼,一遍回头偷看一边说:“太子果然有天赋,什么都一学就会。” 颜渊无奈叹息,便任由慕渊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修竹才搂着满脸酡红的涟漪来到池边,慕渊笑着迎上去问涟漪:“什么感觉?” 见慕渊这样笑她,涟漪反而镇定下来,咳嗽了一声说:“如饮千年佳酿,醉生梦死。” 慕渊啧啧称奇,心想涟漪没以前那样好逗趣了,隐隐又几分太子的泰然。 修竹也笑着看涟漪,说:“若你喜欢,每日都陪你饮。” 涟漪横了修竹一眼,然后看向灵池中央,只见灵池开满了莲花,池中央有一朵巨大的赤莲,而她的妖身就静静躺在上面,涟漪有些恍惚,旁人都说自己这块石头是莲花转世,下辈子竟成真了。 巨大的赤莲缓缓移向池边,涟漪俯身看去,妖身几乎都被赤莲花瓣盖住,只露出一张紧闭双眼的脸,涟漪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半点伤痕与沧桑。 修竹是把自己的脸烙印在心底了吗?无需照着自己的脸,便能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自己。 慕渊也不由叹服说:“太子好手艺。” 修竹盯着涟漪的眼睛等涟漪说看法,涟漪刚想夸赞时,慕渊便嘿嘿笑道:“让我仔细看看身体是否与涟漪的一样,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说了就要去扒盖在妖身上的赤莲花瓣。 修竹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不等她碰上赤莲,就被赤莲上的结界给弹落在地,慕渊扶着腰龇牙咧嘴说:“太子,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嗯?”修竹挑眉看慕渊。 涟漪听从端倪,问:“你们帮修竹做了什么?” 修竹用眼神示意慕渊不许乱说,慕渊自然不敢说那一晚**是太子设计的,怕涟漪狐疑,也不肯让修竹好受,于是说:“太子当年可是偷看了涟漪你洗澡多次!不然怎么能做的如此栩栩如生!” 涟漪瞪大眼睛,没想到修竹竟然是这样的人,上下打量了修竹几眼,修竹被涟漪看的头皮发麻,脸比刚刚的涟漪还红,但很快又变成青色,转身对颜渊泄愤说:“我曾多次见到慕渊在你打坐修炼时,以保护你为名实则对你上下其手。” 颜渊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最后颤声问修竹:“太子,你竟然任由她胡作非为……” 修竹勾唇一笑道:“既然已经成亲,以往的事就不提了。”说完看着涟漪说,“漪儿,你对妖身可还满意?” 涟漪自然点头说:“满意。” “那来世,你一定要投生在这个妖身上,好不好?”修竹伸出右手,上面和涟漪的契约又亮了起来。 涟漪重重点头,以此表达内心的坚定。 修竹垂下头抵在涟漪额上,沉声说:“漪儿,我在想,若当年救了在诛仙台的你,并承认我们相爱,你会不会不受那么多苦难折磨,我们又会不会少一些周折。” 涟漪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我们在一起,很幸福,所以要加倍的珍惜。” “那你不回人间了,好不好?”修竹抿着唇,双眼带着祈求的看着涟漪。 “我这一世还肩负着重担,不能随意卸下。”涟漪摇头,并笑着说,“而且,你也可以来人间陪我啊。” 修竹微微垂下眼帘,紧紧搂着涟漪说:“漪儿,我不喜欢你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不管是算计还是关心,你多看旁人一眼,我都嫉妒的发疯。” 涟漪知道修竹霸道,但没想到这么霸道,连自己算计别人都不行,于是瘪嘴说:“那我算计你?” “你早已把我的心,我的身,我的人给算计光了。”修竹勾唇笑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涟漪瞪他一眼,嗔道:“恬不知耻。” “我就是这样恬不知耻,这样霸道。”修竹的双手楼的越发的紧,亦如从前一般想要把涟漪融入骨髓中,在涟漪耳畔轻声说,“漪儿,你知道吗?我所有的情绪都与你有关,而你却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我得到了你,我就不许你对别人哭,对别人笑,你所有的情绪都属于我。” 不等涟漪回答,修竹继续说:“我骗你答应了我的契约,下辈子只留在我身边,不许你爱上别人,不许你生老病死,不许你轮回,一生一世,与我比肩,漪儿,你后悔也没用了。” 涟漪见修竹如此霸道,自然不甘落后,扬起下巴说:“我是个悍妇,若你要是负我,我便会变成毒妇,如今你后悔也没用了!” “不后悔。”修竹轻轻笑说,然后咬了涟漪的耳垂一口,涟漪吃痛,刚想问咬她做什么,修竹便解释说:“这样就不会忘了今日的约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同葬白头 战场黄沙染上血色,被风裹挟着扑上脸颊,如针扎般刺痛,赤喾挥剑斩落敌军头颅,然后踏着残骸继续厮杀。 敌军渐渐开始溃散,看着直逼腹地的赤喾却没人敢阻拦,因为此刻的他就如地狱的恶魔,比当初的易水寒还要让他们恐惧。 赤喾就如在血中浴过,从发丝到脚底都被鲜血浇灌,眼中也是嗜血的红光,而他身后的暗红色战马也仰着蹄子嘶鸣着,那对马蹄,踩死过无数猃狁人。 残阳铺就血色杀戮,有鲜血不断从长剑滴落,赤喾的脚步不停,像是一步步踏在猃狁人的心脏上,使他们呼吸困难不敢乱动。 有识时务者跪下,便引得一众人跪下,最后只剩一个人僵直着背不肯跪。 赤喾看着他,自从墨歌死后再没有勾起的唇角忽然勾起,却是嗜血的冷笑,所见之人都情不自禁为之一颤。 不肯跪的那人见赤喾冷笑,不仅没怕,竟也笑道:“好久不见,豫章王。” “好久不见,四王子。”赤喾越过跪下的俘虏,手中的剑也没有停,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有人想要制止赤喾,来不及说话便被拦住,有人小声说:“豫章王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了……还是莫要参与的好……任由他去吧。” 剩下的猃狁人见投降没有活命的希望,于是又拿起武器杀向赤喾,温热的血洒了半空,赤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大笑了起来,一边杀,一边笑道:“害死歌儿的是不是有你!还有你们!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在一声声狂笑中,一道道血色中,满地尸骸中,只剩四王子孑然一人,直直的杵在中央。 赤喾的笑声戛然而止,怨毒的眼盯着四王子,问:“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是怎样的吗?” 四王子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却还是死咬牙关不说话,他知道,这个问题回答和不回答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回答,就是不知道了。”赤喾又勾起嘴角,“那本王让你尝一尝吧!” 惨叫声不绝于耳,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曾经总是和颜悦色的豫章王会变成如此模样,手段毒辣阴鸷,众人不由自主向后挪步,不敢看那样凶残的酷刑。 直到人人麻木,惨叫声才渐渐小了,最后归于平静,夜幕也降临。 赤喾剑上的血还没有滴干净,他的手开始颤抖,最后握不住剑柄,叮当一声跌落在地,赤喾也跪在地上,看着被凝固鲜血给裹住的双手,大颗大颗泪水滴落,洗刷着脸颊上的血痕,他凄声说:“歌儿……我给你报仇了……” 众人见赤喾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都纷纷走到赤喾身边说:“豫章王,节哀。” 赤喾忽然仰头,月色下,双眼澄澈再无怨恨阴鸷,他轻轻笑着说:“拜托各位,替我完成一事。” “王爷,您说。” “把我埋在白头谷,和歌儿一起。”赤喾说完,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便要自刎,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拦,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又是叮当一声,匕首落地。 赤喾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一直在笑,漏出两个虎牙,让人感觉到几分孩子气,眼睛却是不同于脸的成熟感,赤喾确认,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于是冷然问:“你是谁。” 那人拾起匕首,擦干净递给赤喾说:“这是公主自刎的那个匕首吧?” “公主?”赤喾不解,这把匕首正是歌儿自刎的那把,但他为何叫歌儿公主? 那人见赤喾不接,于是把匕首塞到赤喾怀中,笑着说:“她很好,你不必担心,但若是你自刎,她便会受到惩罚。” 赤喾突然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塞入脑中,曾经的如幻如真的梦境再次浮现在眼前,众人立刻扶住赤喾问:“豫章王,你怎么了?” 赤喾却推开他们,抓着那人追问:“歌儿在哪?你告诉我,那些梦,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人还是笑着说,“等你完成此生历练,就能见到她了,不必急。” 说完,又是白光一闪,那人忽的消失不见,赤喾只抓住一丝流烟。 赤喾仰头看天,大量的回忆涌入脑中,使他眼冒金光,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一片兵荒马乱中,赤喾被送上回京城的马车,而斩下四王子的捷报和猃狁请求息战的使者也一同赶往京城。 涟漪坐在垂帘后面,听着大臣们一条条说着朝中之事,而赤喾虐杀俘虏之事也被提起,说他暴戾恣睢手段毒辣,难堪大用。 容璧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说:“豫章王带着五千将士杀入猃狁腹地满获全胜之事你怎么不提?” “就事论事,豫章王战胜没错,但杀戮成性也是事实。” 容璧冷笑说:“既然就事论事,大不了功过相抵,你难不成还想处罚豫章王不成?就不怕寒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心?” “那便放任豫章王不管?那以后还有谁会在意军纪!” 容璧不再看他,转头对坐在龙椅上的赤耀说:“皇上,臣认为,有赏有罚最为妥当。” 赤耀立刻点头说:“爱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赤耀转头看坐在一旁的涟漪,涟漪便说:“那就罚豫章王为陈国鞠躬尽瘁,赏他丹书铁契吧。” 大臣立刻议论纷纷,丹书铁契就是免死金牌,大长公主这样说,不就是明摆着偏袒豫章王吗? 容璧也惊讶地抬头看涟漪,涟漪轻轻笑问:“各位大臣可否还有要事启奏?若无要事,便准备替豫章王洗尘吧。” 听涟漪这样说,还有谁敢多事,她明摆着就是要偏护豫章王,而豫章王又与公主关系匪浅,若他们再多口舌,只怕要被豫章王摘了脑袋。 “既然无事,那便散朝吧。”涟漪拉起赤耀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药儿,豫章王在没有把猃狁灭族之前,我不会让他死。” “姑姑为何如此相信豫章王可以把猃狁拿下?”赤耀听说,豫章王明明在杀了四王子之后寻死,他怎么可能肯再独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涟漪刚想说话,容璧便追上了他们,盯着涟漪的眼睛问:“漪儿,你不记得赤喾曾经做过什么吗?” 涟漪松开赤耀的手,温柔说:“药儿,你先回去,我和丞相说会儿话。” 赤耀二话没说便乖巧的退避,转角却贴在了门后,偷听容璧和涟漪对话。 只听容璧逼问说:“赤喾和易水寒曾经做了什么你忘了吗?而如今,易水寒掌握梁府又有清河王傍身,再加上梁太后和拥有免死金牌的赤喾,你和药儿怎么和他们斗!” 涟漪的声音听不出喜悲:“丞相,您多虑了,那免死金牌只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替药儿铲除猃狁罢了。” “四王子已死,赤喾还有什么动机要灭了整个猃狁?”容璧不断地摇头,他越发的不懂涟漪,恍惚回到了小时,精致的仪容如同面具,看不到真实的她。 涟漪忽然笑着说:“他为了墨歌什么都能做。” “什么意思?”容璧忽然觉得这样的涟漪太过陌生,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需要他人保护的公主了。 “我派人把墨歌的尸首挖走了,藏在冰窖中,并且诬陷给了猃狁,说是猃狁人想要用墨歌的尸首威胁赤喾。”涟漪笑的越发的灿烂,“他们诬陷我,我便还给他们。” 容璧看着笑的如偷了一颗糖的涟漪,恍然间就确信了,涟漪她,真的变了…… 她可以利用赤喾对墨歌的感情,利用赤喾帮她夺来天下,也可以轻松的躲过别人的陷害,再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这不是很好吗?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墨皇后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漪儿,你能替药儿,守住江山。” “这是自然,毕竟,我曾经用自己换取江山太平。” “我……” 赤耀立刻躲在柱后,便见涟漪离开大殿,似乎并没有发现赤耀,赤耀松一口气,却听到容璧说:“药儿,出来。” 赤耀知道瞒不过容璧,于是乖乖走进殿内说:“师父……” “都听见了?”容璧问。 赤耀点头说:“听见了。” “可有看法?” “师父,姑姑她,那样利用豫章王,真的好吗?”赤耀对豫章王的一切印象都来自墨寻,墨寻无比崇拜豫章王,他自然对豫章王也满怀敬仰,而涟漪那样利用豫章王,他心中多少还是不舒坦的。 “你姑姑,是为了你着想。”容璧知道赤耀心善,怕他对涟漪产生芥蒂,于是说,“就算你姑姑不那样做,我也会那样做的。” “可是拿下猃狁至少要五六年吧?你们那样诓骗豫章王,他知晓了真相该怎样的愤怒?”赤耀不断摇头,抓着容璧的手说,“师父,我们不要利用豫章王了好不好?他真的很可怜,把王妃葬在白头谷也是希望能解相思,你们却连让他见爱人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容璧掰开赤耀的手指说:“皇上,你该多想想自己。”说完便毅然决然离去。 赤耀知道求容璧无用,记起涟漪和赤喾关系匪浅,于是立马跑向未央宫,企图求涟漪改变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只手遮天 om,。未央宫内,涟漪轻轻地为梁太后打理发丝,就如梁太后当初为她梳发一般温柔,不敢多半点力,让原本就脆弱易脱的白发零落在地。 梁太后看着铜镜中专心致志为自己梳理长发的涟漪,她的眼中满是悲哀,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满头的白发,还是其他,梁太后于是问:“阿涟,可有阿喾的消息?” 涟漪抬头看镜中的梁太后,微笑说:“豫章王大获全胜,现正在回京的路上,到时候太后可以参加他的洗尘宴。” “既然大仇得报,依阿喾这个孩子的个性……”梁太后叹息,转身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他比他的父亲还要痴情些,阿涟,你要替哀家照顾好他,好吗?” “他不想活,我照顾不了他。”涟漪低垂下眼帘,不看梁太后的眼。 即使心知肚明,被涟漪告知真相,梁太后还是难以接受,拍打着梳妆台怒道:“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他竟想死!白养了他这个白眼狼!” 涟漪立即跪下,仰头直视梁太后的眼睛说:“太后,若我逼着赤喾独活,利用他替药儿夺天下,你怪不怪我?” 梁太后愣愣的看着涟漪,过了好一会儿才扶起涟漪,反问说:“阿涟,你应该听过阿喾的父亲洪都王的事迹吧?” 涟漪点头,她还知道,洪都王是被她的父皇给害死的,那些年的挣扎纠缠又浮上心头。 “当年洪都王妃死后,阿喾又被你父亲带走,他也是一个人熬,多少热血都奉献给了陈国。” 这些事迹,即使是深处深宫的涟漪也听过,她继续点头。 “而阿喾他不应该就那样潦倒的死,以他的能力,他定要名留青史万古流芳才行。” 是啊,赤喾他下凡历劫,没有做出什么惊世之举,怎么能因墨歌殉情而死?若天后知道了,该会怎样的憎恶墨歌。 “所以,让他去大杀四方,使陈国一统天下,只有这样,他才不负了他父亲对他的期望。” 涟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梁太后竟然不怪她。 这时,含英急匆匆走来说:“公主,皇上似乎有急事找您,正在未央宫前殿。” 涟漪立刻与梁太后道别,梁太后却突然说:“药儿这个孩子,还需要磨砺。” 涟漪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阿涟会好好磨砺他。” 未央宫前殿已经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只见赤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涟漪笑着走到他跟前,拿出帕子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问:“药儿,什么事这么急,跑的一头的汗。” “姑姑!”赤耀一把揪住涟漪的袖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涟漪反握住赤耀的手问:“你是皇上,什么事要我答应呢?” 赤耀眼中满是哀求的光芒,说:“姑姑,不要利用豫章王好不好?” 涟漪心中一紧,冷下脸问:“丞相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偷听的。”赤耀立刻摇头为容璧辩解。 涟漪微微弯腰,与赤耀的视线齐平,耐心解释说:“药儿,猃狁一日不除,陈国百姓就岌岌可危,你不能只看眼前之人。” “那你为什么还恨师父?”赤耀挣脱开涟漪的手,冷冷反问,“你想让豫章王也那样恨你吗?” 涟漪微微愣住,她与赤耀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知道他脾气与哥哥一般好,如今竟真的怒了,也不知是为赤喾还是为了容璧。 不知该怎么回答赤耀这个棘手的问题,涟漪于是说:“药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朕是皇上!不小了!真相若是大白,豫章王一怒之下必会反噬!”赤耀的反应更加激烈。 “药儿,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就算真到那个时候,我会凭一己之力揽下,绝不会影响你。”涟漪立刻担保,不让赤耀再担心。 “豫章王已经很可怜了,姑姑,你不能再剥夺他陪伴豫章王妃遗体的权利。”赤耀突然放缓声音,又拽着涟漪的衣袖哀求问,“姑姑,我是皇上,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是啊,就算是皇上,也要被无数人给盯着,被无数责任压着,被看不见的束缚囚禁着。 涟漪沉默,赤耀不由心中一寒,恍然间就记起容璧在他母后逝去那日,同他说的话。 “太子,你将是陈国的主人,一切土地一切人都属于你,你掌握着生杀大权,只是权利越大责任便越大,你需要在陈国面临危难时想尽办法守护这个国家,即使像你父皇那样牺牲自己!” “太子,那皇冠是权利的象征同样也是你的枷锁,从你生下来时便命中注定了,你将要为这个国家奉献一生,你活着的目的,便是为了奉献给历代先皇守护了百年的陈国,你可愿意?” 他问容璧:“是否是一切以江山为重?即使是我的性命,你的性命,我爱的人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容璧回答:“是,即使是你的性命,我的性命,你爱人的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心间咯噔一响,就连身为帝王的自己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豫章王。 赤耀忽然就看透了自己的命运,神情开始恍惚起来,松开手转身便走,步子虚浮如失魂落魄一般缓缓离去。 涟漪想要去追,耳边却响起梁太后刚刚说的“药儿这个孩子,还需要磨砺”,便讪讪地收回手,叹息一声便唤人准备出宫的车马,然后回殿内换了身暖和些的衣裳,还带了件厚实的大髦。 马车颠簸,涟漪看着车外不断倒退的人影,感觉时光似乎也在倒流,她回到了那年及笄,她出宫去容府找容璧,她也是这样看着车外的人影想,这样太平的盛世,战争离的很远吧。 造化弄人,如今硝烟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到了避暑的行宫,涟漪对身后的宫人们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我一人走走。” 众人应下,因皇上同公主见面之后便失魂落魄离开,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公主也心情烦躁,才来了这避暑的行宫散心。 涟漪披上大髦,提了一个宫灯缓缓走下冰窖,冰窖里暗无天日,寒意刺骨,宫灯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涟漪却不怕,但若是放在从前,她定吓得丢下灯便跑了。 就着宫灯淡黄色的光芒,涟漪走到了空荡荡的冰窖中央,只见一张冰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肚子隆起的女子,再走近些,才发现那衣服是被血色染红,脸上毫无血色,那双原本灵动的眼也看不到了。 涟漪把宫灯放在冰床边,刚好可以微微照亮墨歌的脸。 她的表情非常安详,就如睡着一般,没有半点痛苦,嘴角甚至带着欣慰的笑,涟漪想不出来,墨歌为什么会露出这个笑容。 涟漪转过身,靠着冰床缓缓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说:“这一世劫难你已经度过,终于解脱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帝喾身旁,再不怕旁人诋毁。” 没有人回答她,无论是人是鬼还是仙。 涟漪继续自言自语:“你现在在仙界,看着我们对不对?” “我把你的尸首夺走,让他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你会做何感想。” 过了好一阵,烛火稍稍晃动一下,涟漪才继续说:“我到底是我私心的,嘴上说着是为了药儿,其实就是不想让帝喾好受。” “当初我为他挡的天雷,就如此还了吧,下辈子,你们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长相厮守,我们再无瓜葛。” “从此再无涟漪仙子,只有一个妖女叫涟漪。” 说到这里,涟漪兀自笑了,道:“你本是妖,我本是仙,谁知我们如今竟换了,你将要成仙,而我将要成妖。” “等帝喾回京,为了防止他多疑,我便不会再来看你了,多保重。” “等猃狁被赤喾灭了,我便带他来见你,若他气恼一剑杀了我,若他不杀,我便自刎,用残生还他这些年的怨恨。” 说完这些,涟漪缓缓站起来,拿起宫灯,再看了墨歌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京城,豫章王的洗尘宴大张旗鼓的准备着,但皇上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因他小时被毒害,靠安乐侯的药吊着性命,如今却是怎么都不喝了,终在一日早朝时晕厥。 涟漪公主和丞相都劝着皇上喝药,但不知为何皇上就是无动于衷,宫人议论纷纷,都说皇上那日见过公主之后便郁郁寡欢,只怕是和公主有关。 因皇上不理朝政,所有奏章都经由涟漪公主,就连早朝都由公主主持,可见只手遮天,百官开始议论是不是公主专政,皇上不甘当傀儡皇帝才以命反抗。 涟漪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听着含英汇报着几日宫中的风言风语,含英说罢,忧心忡忡的看着涟漪,涟漪便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清者自清,这些日子,我只能尽心为皇上打理好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常享太平 om,。猃狁的求和使臣比豫章王更早一日来到京城,欲求见皇上却被告知皇上身子不适,一切都由涟漪公主做主,等一盏茶地时间公主便会来见他。 使者心中犯怵,那涟漪当初不知是用何妖术害死了霁雾,天下传闻她是妖女将有祸国之灾时,她一句“祸了猃狁”给挡了回来,只怕此次求和…… 还未想到对策,便听到声声环佩撞鸣,一众宫女簇拥着一红衣女子而来,使者抬头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背挺的直直的,再多环佩华裳也压不倒。 她身边的宫女发现了使者的眼光,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使者立刻低下头,说:“拜见大长公主,在下猃狁使者……” “使者风尘仆仆而来,今日便早做歇息,明日一同参与豫章王的洗尘宴。” 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 使者听了心中大怒,就是豫章王想要灭了我猃狁,那涟漪竟然要他参加豫章王的洗尘宴,明摆着不让他心中舒坦,若不是涟漪这个妖孽害死了霁雾,猃狁定不会乱成如今这个局面,使者心中更是愤恨,于是仰头骂道:“陈国如今是无人了吗?竟然容得一妇人多话!” 涟漪听使者这样说他们陈国,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手拨了拨护甲,道:“皇上有恙,如今陈国,确实是本公主,说的算。” 闻者纷纷心惊,公主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很快,这天下,都是本公主,说的算。” 涟漪站在台上,颈项也高高扬起,眼神睥睨的看着众人,在场之人无不低下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使者不堪受辱,郁郁而去,呆了不到半日就离开了京城。 第二日清晨豫章王班师回朝,涟漪公主与容丞相领着百官迎在城门口,这架势,比当初的洪都王还要胜上一筹,百姓更加确信,涟漪公主倚重豫章王,是真的想要挑起战事,灭了整个猃狁。 猃狁自陈国开国以来就存在,一直是陈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少英勇的帝王都没有拿下那猃狁,让它苟延残喘至今,而这涟漪公主一介女子,竟然有如此雄图大略,企图灭了猃狁。 众人把目光锁定在涟漪公主身上,只见她盛装打扮,一身朱红色的缠枝牡丹花罗华服,似乎是掐了金丝,在阳光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玲珑浮凸的浅淡的金银色泽,整个人似笼在艳丽浮云中,华贵无比。 容璧转头细看涟漪的妆容,她画着那年出宫见赤喾的妆容,秀眉被描摹的尖锐,斜飞入鬓,眼角也勾勒的妩媚,眉心点了一朵赤莲,只是没有戴上面纱和耳坠,但配着左脸颊上的缠绕赤莲,比当年更让人惊艳。 只是那眉目间的凛然不敢让人亵玩,颇有几分书中青俍皇后的影子。 涟漪似乎是察觉了容璧的目光,微微偏头看容璧,发顶的步摇便晃动几分,容璧情不自禁问道:“累吗?” “什么?”涟漪微微皱眉反问。 这么重的权势象征,累吗? 容璧却不想再问,于是笑道:“站这么久,你歇息一下吧。” 涟漪却摇头,盯着地平线说:“他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容璧盯着那地平线,即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马蹄声。 涟漪又转头看着容璧,嘴角带着嘲弄的笑,说:“因为我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啊。” 容璧愣了一下,然后也勾起一边嘴角,说:“你到底还是不放心他。” 涟漪只轻轻地笑,然后转头看向地平线,果然,一匹匹疾驰的骏马奔向城门,在看到涟漪等人时立刻停止策马,然后停在路边,下马之后立即跪下说:“参见公主,豫章王身体不适,正在后方马车上。” 涟漪轻轻点头,她知道赤喾这几日,日日嗜酒如命,此刻只怕是醉死在马车上了。 “既然如此,那便回宫吧,让豫章王修整一番,晚上的洗尘宴定不能缺席。”涟漪说完便上了马车,容璧回头望了望豫章王所在的马车,然后也翻身上马走了。 回到宫中,梁太后便派人把赤喾接回了未央宫,涟漪想着,太后身子本身就不爽利,如今还要照顾赤喾,只怕是身心俱疲,她还是去照看一二,免得太后出什么意外。 果然不出她说料,见到骨瘦如柴伤痕累累的赤喾,梁太后来不及哀嚎一声便晕了过去,涟漪只得派人去请安乐侯,然后亲自端了一盆凉水,泼到了赤喾身上。 赤喾立刻惊醒,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水,然后用空洞的眼愣愣的看着涟漪。 涟漪面无表情道:“醒了吗?可还要再来一盆?” 赤喾缓缓摇头,张着苍白的嘴哑道:“即使泡在冰水里,我也醒不了。” “也罢。”涟漪随手丢了手中的银盆,“对你们来说,这一世确实只是一场梦罢了。” 赤喾的眼中立刻有了神采,撑起身体向涟漪方向倾斜,追问:“什么意思?” “就是你此刻在想的意思。”涟漪走到窗边,遥指着天际说,“帝喾,墨歌她正在天界看你。” 赤喾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奋力爬下床想要走到窗边,奈何身体太过虚弱,一不留神便绊倒在地,他匍匐在地上,拽着地上的毯子,咳嗽了起来,涟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搀扶也不说话。 咳嗽渐渐变成笑声,赤喾翻过身仰卧在地,大笑说:“既然如此,我便随了歌儿去罢。” “你此生的劫,就是墨歌,若你因她而死,不怕她受责罚?”涟漪故意说,“天后本就对墨歌不满。” 赤喾听涟漪这么说,双手微微握拳,撑起身体盯着涟漪说:“我定不会再让她受委屈,若仙界不容歌儿,我便带着歌儿离开仙界,若天地不容,我便开天辟地建一个容我们的地方!” 竟有几分修竹的狂气,涟漪却兀自笑了,说:“依你的能力,连墨歌的尸首的护不得,还谈什么开天辟地?” 赤喾愣住,盯着涟漪问:“歌儿怎么了?” “探子来报,说墨歌的遗体不见了,似乎是猃狁人的手笔。”涟漪不把话说绝,也不多说细节,“我也是这两日才知道的,具体旁的,还要你豫章王去查。” 赤喾的双拳握的更紧,他强行撑起身体,扶着墙壁向外走去,涟漪立刻拦着说:“你还是把身子养好再去寻墨歌吧,更何况,太后如今的身子也不好,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赤喾的拳头渐渐松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叹息说:“太后刚刚是不是来过?我依稀听到喧哗声。” “是,她见你如此模样便晕了过去,安乐侯此刻想必正在为她诊治。”涟漪循循善诱,“你就算想要寻死,也要不应该让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赤喾沉默,涟漪又说:“你应当想同歌儿同葬一室吧,若不寻了她的遗体,你死了,我就只能把你烧成灰,随手洒了,至少,也有可能飘到她身边呢。” 听涟漪如此说,赤喾的脸越发的苍白,于是身体靠着墙缓缓滑下,坐在地上对涟漪挥手说:“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晚上的洗尘宴,我会去。” 涟漪不再多话,转身边走,离开时还特意嘱托了宫女们不许打扰豫章王,让他好好休息。 转身涟漪又来到了未央宫正殿,梁子尘正在收针,而梁太后一脸青白躺在床上,一看便是行将就木的模样,她的双眼紧闭,似乎还未醒来。 涟漪悄声走到梁子尘身后,小声问:“太后状况如何?” 梁子尘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你要做好国丧的准备。” 涟漪咬咬牙,推着梁子尘的轮椅向殿外走去,依旧是小声问:“还有多少时日?” “七八日的光景。”梁子尘的声音无喜无悲,“年岁到了,你不必太过感怀。” 听梁子尘如此安慰她,涟漪只得强笑说:“有时命不长也是好事,至少不必经历那么多生离死别。” “你是嫌你活得太长了?”梁子尘转头斜视涟漪说。 涟漪不做回答,转移话题说:“今晚豫章王洗尘宴,你来不来?” “来。”梁子尘打了个哈欠,“我活得是越发的无趣,就当打发时间。” “我也召了清河王等人,若你要看热闹,确实有许多热闹可以看。”涟漪突然怅然说,“只是药儿他还是不肯喝药,你可有法子?” 梁子尘想了想说:“把药拌在食物中,还可以放在香料中,只是效果不如从前罢了。” 涟漪点点头说:“那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你并未和我说药儿为何不肯喝药,但大体我还是能猜到。”梁子尘忽然沉声说,“既然你已经替他染红双手,那便一直下去,放他走罢了,这天下,不是他那样孱弱的身心能担待的起。” 涟漪立即摇头说:“总有一日,他会同哥哥一样的,我只是暂时替他铲平障碍,唯愿他这一世,常享太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om,。洗尘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自从先皇驾崩后,皇宫第一次如此热闹,就连赤耀登基时也比不得今日。 赤耀手握拳撑住额头,听到外面嬉笑喧哗声,不由抬起头问身旁的宫人:“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这般热闹?” “豫章王的洗尘宴。”那宫人欲言又止,“皇上,您……” 赤耀摇摇头,复又把手抵住额头,闭着眼睛说:“朕既知道了姑姑做的一切,却没办法阻止,怎么有颜面去见豫章王。” 宫人不敢多话,悄悄地为赤耀燃上一柱安神香,大长公主说了,这香对皇上好,要日日点着。 赤耀继续自言自语道:“朕不是不知道姑姑这样做的目的,她是想要替朕打下江山,让朕无后顾之忧,可越是如此,朕就越发的觉得难受……” 江山越是广大,责任就增加几倍,那样沉重的包袱,压的他喘不过气,他想要挣脱,可是不知怎样挣脱,消沉这些时日也只为了暂时逃避。 容璧端着药碗站在寝殿门口,听赤耀不再言语,于是把药碗递到赤耀面前道:“既然皇上知道,为何还要与公主呕气?” 赤耀放下手,抬眸看容璧,不说话,容璧于是把药碗再递上前了一点,说:“喝药吧。” 赤耀抬手挥退了所有宫人,盯着容璧手上的药碗问:“豫章王是不是已经入了局?” “是。”容璧把药碗放到赤耀桌前,“他已经求了公主,授予他兵权,让他去猃狁寻墨歌的遗体。” 明明是姑姑利用他,最后竟是他求姑姑派兵给他……赤耀不得不佩服涟漪,心有城府,甚至比师父还会算计人心,与他小时听说的完全不同。 他们口中的姑姑,打小生的美貌,人人宠爱倾慕,性子也格外温柔乖巧,所以愿意为了陈国百姓牺牲自己,陈国上下无人不赞许歌颂她。 他曾在容璧的府内看过姑姑的画像,画像上的她身姿如柳眉目温柔,只是眼神中隐约间能看出几分坚毅,而如今的姑姑,再无半点柔弱的样子,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 赤耀无奈苦笑,端起药碗一口灌了下去,喝罢丢了碗,说:“既然已经回不了头,那便听姑姑安排便是了。” 容璧抬手拍了拍赤耀单薄了几分的肩膀,说:“别怪你姑姑,她也是为你好。” “我懂得。”赤耀摇头,低下头说,“朕懂了师傅你当初与我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嗯?”容璧欲问时,赤耀却站起来,理了理衣襟说:“走吧,洗尘宴要开始了。” 容璧微微眯起眼睛,也不追问,跟在赤耀身后,看着他从善如流的应付众人的攀谈试探,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这样的笑容极为眼熟,只是不知在何处见过这样的笑。 容璧正回忆着,墨寻便跑到赤耀跟前,拉着赤耀的手笑道:“身体怎么还是如小时那样弱,病了这么久才好,但脸色怎么还是如此苍白?” 容璧咳嗽了一下,然后瞪着墨寻说:“一儿,放手。” “无碍。”赤耀依旧面带笑容,淡淡道:“不是什么大病,不必担心。” 墨寻盯着赤耀脸仔细看了几眼,然后说:“你都瘦了,若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养好身体才能和我一同去狩猎。” 赤耀点点头,依旧是熟悉的笑,墨寻于是看了容璧两眼又看了赤耀两眼,说:“皇上,你现在怎么笑的和舅舅一样了?看着怪不舒服的。” 容璧这才想起这笑容想谁,不正是自己,永远挂在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应付世人最好的面具。 赤耀转头,用那样的笑容对容璧笑道:“与丞相待的时间长了,自然是像的,也希望,有朝一日朕能同当年的师父一样,不再任性,肩负起自己的职责。” 话中隐喻容璧自然是知道的,他当初那样厌恶与生俱来的枷锁与族人的期望,激烈的反抗过,最后却还是臣服于命运。 赤耀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既说懂了自己曾对他说的话的意思,应当是清楚了身为帝王的无奈与桎梏。 也好,早些认命,少些痛苦挣扎。 容璧拱手点头,墨寻便拉着他的手和赤耀的手自豪道:“待我长大了,我便把猃狁人赶跑,这样你们就不必担忧了。” “墨寻!”容璧最不喜欢听墨寻说要上阵的话,于是故意敲打他说:“字可识得几个?兵书看过几册?” 墨寻立刻松了手,翻个白眼说:“舅舅真是扫兴,我虽然读的书不多,但纸上谈兵还是知道的,看再多兵书不实战又有和用?” 恰巧被途径的涟漪和赤喾二人听到,赤喾便停下,微微欠身摸着墨寻的脑袋说:“墨寻长大了,既然有如此宏图大志,不如跟叔叔我上阵杀敌?” 墨寻自然是喜不自禁,还来不及答应,容璧便拒绝说:“不可。” “朕觉得可行。”赤耀仰头看容璧,“师父,你不可能护着墨寻一辈子,既然豫章王愿意教导墨寻,定也会好好照顾他。” 容璧却看向站在赤喾身后的涟漪,似乎在等涟漪发话,涟漪知道容璧心中所想,因墨寻父母都是死于战场,他心有余悸,自然是不希望墨寻也踏上那条路,他又忌惮赤喾,若赤喾今后发现真相,知道他们算计于他,一怒之下拿墨寻撒气,容璧根本没办法救墨寻。 但墨寻跟着赤喾学上一段时间,今后定也是一员大将,对赤耀将来稳定江山有极大的好处,而且若是不答应,也拂了赤喾的面子…… 涟漪转头看向墨寻,谁知便看到清河王赤泌推着梁子尘走向他们,易水寒和梁子芥二人并肩走在后面,见赤耀等人转头看他们,立刻一一拜过,唯独梁子尘只是点点头。 人全齐了,涟漪心中暗道。 赤耀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点头回应之后便径直坐上最高的位置,涟漪跟在后面坐在旁侧,听赤耀从容淡定的主持着这一场洗尘宴,奖赏豫章王并封他为上将军。 台下有细小的骚动声,但很快就被赤耀平复,涟漪不由转头看向赤耀,他的脸被满殿的灯火照耀中变得模糊,不知是不是瘦了的原因,脸上隐约有几分棱角,依稀可以看到哥哥的模样。 药儿,似乎长大了,哥哥,你且安息。 涟漪举杯,用长袖遮了脸饮下一杯。 很快就到了觥筹交错的时候,涟漪随意扫视着殿中之人,只见易水寒与梁子芥二人虽坐在一桌,但连眼神的交流也没有,易水寒与涟漪一样四处观察,而那梁子芥不断地与梁子尘说话,梁子尘却是一脸不耐烦之色,应当是觉得无趣了吧,原以为这么多人相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涟漪便主动走到梁子尘身边,笑道:“殿内烦闷,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梁子尘想了想,转头对赤泌说:“你不是说敬仰豫章王吗?叫易水寒陪你去与他聊聊吧。” 易水寒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反驳,拉着赤泌的手就向豫章王走去,留下的梁子芥便说:“既然如此,那我也陪公主和哥哥一同走走吧。” 涟漪没有拒绝,梁子芥便推着梁子尘一同出了殿,而容璧也从殿内追出来,拿了一件披肩盖在涟漪身上说:“如今入秋,夜里凉。” “你应该陪在药儿身边。”涟漪有些担心赤耀的身体,他本就孱弱还大病一场,刚刚一番下来定是耗神耗气,“他大病刚愈,刚刚又劳神太多,你回去吧。” 容璧双手背过身后,摇头说:“方才我想了想,这些年,我到底是太过护着一儿和药儿了。” 在一旁的梁子尘点头说:“确实,当年你雷厉风行,从来不给他人与自己留后路,而今你却是越发的畏首畏尾了。” 容璧淡淡回道:“当年年少轻狂,以为世上之事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失去许多在意之人之后却是懂了,人世无常,为了余下在意之人,也要顾忌许多。” 涟漪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于是插话说:“容璧,你是同意让墨寻和豫章王去边塞是吗?” “嗯。”容璧重重一声叹息,“不知上天肯借我多久性命,一儿是墨契的孩子,到底和墨歌有关系,赤喾应当会替我好好照顾他,让我少一挂念,又可以为陈国培养新将才,我没理由拒绝。” 一直安静的梁子芥突然说:“豫章王既然是上阵杀敌,不如让易水寒一同跟去,他当初不是一起就跟在洪都王麾下吗?我想,易水寒去了,豫章王必定如虎添翼。” 涟漪和容璧相视一眼,因梁太后说易水寒想要控制梁府,涟漪特意派人打探易水寒,很快就探听到梁子芥和易水寒一直貌合神离,因为涟漪住进未央宫,易水寒再不能监控梁太后,经过梁太后提点,梁子芥开始与易水寒针锋相对。 当初易水寒入赘梁府本就是与梁子芥合作,二人互惠互利,但那梁子芥终究是一女子,很多事不如易水寒好施展拳脚,所以易水寒蛰伏多年,竟然把梁府上上下下收服,把除了南风阁之外的梁府产业给收入囊中,就连朝廷上也都是他的人。 梁子芥既然故意说给自己和容璧听,应该是想用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易水寒赶到边塞,让他鞭长莫及,过几年战事结束,他回京时,梁府早就被梁子芥夺回了。 涟漪沉吟一番,然后笑道:“既然子芥不介意夫君上战场,我自会向皇上禀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合家团聚 om,。殿内依旧灯火通明酒香四溢,赤耀透过宫女轻歌曼舞的身姿,看到的只是宫墙外漆黑的夜空。 易水寒拉着赤泌寒凉的手走向一直酌酒的赤喾,直走到他跟前,赤喾才抬起了头,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易水寒穿着湛蓝色织金大袖袍服,原本瘦到凹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肉,也白了许多,一看便知这些年是何等的养尊处优,有了些当年易家大少爷的模样。 再转眸看赤泌,长开的他与涟漪的父亲越发相像了,这让赤喾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景帝是他杀害的。 “恭喜,上将军。”易水寒颔首低眉,声音充满恭敬,但在赤喾耳中不知怎么就是带着几丝嘲讽的意味,易水寒说完又转头对赤泌说,“快拜见豫章王。” 赤喾立刻对赤泌摆手说:“你我年纪虽说相差许多,但依旧是同辈,便免了虚礼吧。” 赤泌却还是恭恭敬敬作揖道:“拜见豫章王,泌儿在泌水城就常听人说起您,心里很是敬佩。” 赤喾不做回答,默默点头然后喝酒,赤泌见赤喾似乎不愿理自己,便转头看向易水寒,易水寒使眼色让他出去找梁子尘,赤泌颔首答应便离开了。 见赤泌离开,赤喾喝酒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一些,易水寒不由勾唇笑问:“你似乎很是不喜欢赤泌?” 赤喾摇头,边喝酒边说:“见到他,便会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些事情,让我不舒服罢了。” “那你后悔吗?”易水寒拂衣坐下,为赤喾斟酒说,“当年最后一刻若是没有放弃,你我便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何样?”赤喾抬眸,声音忽然放冷了,“易水寒,这些年,你得到的还不够吗?” 易水寒亦反问:“我得到了什么?” “这些年,你在梁府做的手脚,我不是不知道。”赤喾逼视易水寒。 “是吗?”易水寒为自己斟酒一杯,笑问,“那又如何?” 赤喾皱眉,没想到易水寒竟然如此放肆,看样子,梁府真的是被他掌控了大半。 易水寒一口饮下那杯酒,饮罢啪的一声放下杯子,沉声怒视赤喾说:“当初我明明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可为了成全你与墨歌,我到如今还屈就在梁府名下!” 赤喾没想到易水寒竟然会忽然爆发,而且周遭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易水寒继续沉声道:“当年我就告诉过你,无权利傍身的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就连墨歌的遗体也护不住!” 此话一出便刺到赤喾心中最痛之处,他的双眼立刻变得通红嗜血,抽出随身戴的佩剑就要刺向易水寒,而易水寒一身繁复华服,进宫自然是什么武器都没带,只能眼睁睁看着赤喾的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时,一金色物体打向赤喾的手腕,赤喾手中佩剑立刻跌落在地,易水寒低头看是何物,只见一只金色的护甲同赤喾的佩剑在地上泛着寒光。 易水寒再转头看向殿门,只见涟漪站在最首,身上披着一件绯红色四合如意披肩,衬的原本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些,她的手还来不及收回袖子,而左手小指上的护甲已经不在。 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涟漪,容璧便走上前,笑着拍赤喾的肩部说:“易大人这些年养尊处优,身手自然比不得当年,你怎的还不让他?” 赤喾的神智这才恢复一些,红着眼睛扫视了全场,在场之人立刻害怕的向后缩了缩,都说豫章王如今杀人如麻,他们原本还不信,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皇上面前都敢杀人,若不是有人阻拦,只怕是要血溅皇宫了。 容璧立刻扶住赤喾,不让他嗜血的眼暴露在众人眼中,说:“豫章王,你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赤喾的反应变得非常迟钝,容璧便拽着赤喾离开大殿,涟漪刚松一口气,便有一须发尽白的老臣颤抖着身子走到殿中央对赤耀跪下说:“皇上……豫章王他……他刚刚竟要当着您的面杀人!” 赤耀的眉头紧皱,起身道:“豫章王他性子刚烈,做出一切出格的举动也属寻常,让爱卿受惊了。” 涟漪也走到易水寒身边,安慰说:“易大人可受惊吓?可要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易水寒摇头,涟漪又佯怒说:“豫章王如今真是嗜血成性,不责罚他以儆效尤只怕人人都会无法无天,所以赤喾死罪难逃!” “公主,不可!”易水寒立即跪下,为赤喾求情说,“方才豫章王喝了酒,情绪本就不好,都怪我说了些刺激豫章王的话,才使得豫章王酒疯发作。” 涟漪立即变了脸,对易水寒冷冷说:“你既知道豫章王情绪不好,还去刺激他,莫不是想要加害于他?” 易水寒立即醒悟,涟漪知道他不会让赤喾死,于是故意说要杀了赤喾,好让自己求情,若自己都不怪罪赤喾,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此刻倒打一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低着头咬牙不说话。 在一旁看戏的梁子尘不得不拍手叫好,对身后的梁子芥与赤泌说:“本想看一出赤喾的好戏,谁知竟成了涟漪的主场。” 梁子芥见易水寒吃亏,嘴角带笑说:“原本我还怕公主不能把易水寒赶到塞外,如今却不再怀疑。” 站在最角落阴影里的赤泌不说话,夹在易水寒和梁府中间的他不过度依赖任何一方也不与任何一方敌对,所以之前梁子尘叫他同易水寒去找赤喾时,他没有拒绝,而易水寒让他去监视梁子尘和梁子芥时,他也没有犹豫。 他看着跪在冰冷地面上的易水寒,却没有半点心疼与愤恨,灵魂如游离漂浮在空中旁观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面无表情的自己。 从阴暗的角落远远仰望,所有的光似乎都打在涟漪身上,她微微仰着精致的下巴,红唇轻启:“豫章王嗜血成性,便由敢于说直话的易大人监督,我想,易大人的一身谋略也不好荒废在这京城,同豫章王上阵杀敌为国建功,再好不过了。” 用监督的名义把易水寒赶到京城外,真是好算计,易水寒这么多年的谋划都因涟漪一句话而化为灰飞。 赤泌都忍不住想要为涟漪鼓掌,他的姐姐,那个传闻中如花瓶一般的女子,如今也会变成这样强势有城府女人。 到底还是权利给了她这样的底气,站在了高位,那还会束手束脚顾忌太多? 这些年,他越发清楚明白易水寒所说的,没有权利与实力,谁都可以上来踩你几脚,所以当初尊贵如涟漪也被送去和亲,聪慧如容璧也不能脱离家族的钳制,勇猛如赤喾也只能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 赤泌忍不住仰头看站在最高处的赤耀,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疲乏,便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靠着那金色的龙椅歇息。 易水寒说,那个位置,他更适合赤耀。 想到这里,赤泌立刻低下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显露给任何人看。 涟漪刚才那番话让易水寒找不出任何借口拒绝,只能握拳不言不语,而梁子尘也故意说:“水寒当年可是使猃狁人闻风丧胆啊,若他上阵定能大捷,就是怕子芥舍不得。” 梁子芥立刻与梁子尘一唱一和说:“夫君为国立功是大义,自然不能因为我这一点小情耽误夫君。” 涟漪也夸赞说:“梁小姐果然识大体。” 易水寒咬紧牙关,他处心积虑在梁府蛰伏了那么久,除了梁太后那个老不死的猜出了自己的目的,梁子芥和梁子尘根本看不透他,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梁太后,却被涟漪打破,使得梁子芥与梁太后里应外合算计自己,涟漪竟然还要把自己赶出京城? 他抑制不住的冷笑,到底是他小瞧了涟漪。 易水寒手撑地站起来,向前走几步来到涟漪跟前,俯视涟漪说:“在猃狁的那些年,想必公主经历了许多吧。” 知道易水寒想要用猃狁刺激自己,涟漪便不说话,易水寒继续说:“公主既然这般想要灭了猃狁,为了公主,在下也在所不辞。” “本公主也是为了陈国,为了我不就是为了陈国。”涟漪面带笑意,“易大人,既然如此便说好了,若你不能替本公主灭了猃狁,本公主便不许你回京合家团聚。” “我家人可都是死光了,何来合家团聚一说。”易水寒哈哈大笑,眼神从梁子芥和梁子尘身上掠过一眼,“上阵之前,我祭拜祭拜家人,愿他们能保佑我平安回京。” 涟漪点头,刚想回座位与赤耀说说话时,含英便慌慌张张跑进来,焦急道:“公主,太后她,快不行了!” 涟漪立刻拉起裙摆向未央宫跑去,梁子芥也推着梁子尘跟在涟漪后面,赤耀便摆了摆手,声音都带着憔悴,道:“都散了吧。” 殿内的人渐渐离开,最后仅剩赤泌和易水寒还站在原地。 终于,易水寒率先开口说:“我上阵这些年,你好好与梁子尘学习药理,待我回来,你定要胜过他才是。” “怎样才算胜过他?” “你对他下毒,若他解不了,你就胜过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梁太后薨 om,。涟漪和梁子尘赶到未央宫时,太医都已跪下,不再做无用的抗争,因为梁太后已经进入晕厥状态,何人唤她都不醒,呼吸更是困难至极,只剩吐气不见吸气。 “快去叫豫章王来!” “来不及了。”梁子尘突然道。 涟漪僵直着身体转头看向梁太后,只见她的头微微的倒向一边,不必再沉重的呼吸,似万般解脱。 待赤喾赶到时,殿内早已跪成一片,啜泣声不绝于耳,神情恍惚的他拉着身边的容璧问:“他们为什么要哭?是我死了吗。” “是,你的心已死。” 元平一年深秋,梁太后薨,皇帝着细布举哀,辍朝五日,大长公主与豫章王等着素服、吉带,满城缟素。 原本就寂静的未央宫更显冷清,夜已央,涟漪拿了一把薄薄的刀片射向远处的木桩,如今她的力道已经非常精准,不比容璧当年差。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涟漪立即转身以刀相向,就着昏暗的月光,只见赤喾一身白衣素服,提着一坛酒摇摇摆摆的走向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人气。 涟漪收回刀片,放落挽在臂弯的长袖道:“已经很晚了,你不睡吗?” “你也没睡。”赤喾勾唇自嘲笑道,“我早已浑浑噩噩醉够了,如今喝再多也不能醉。” 涟漪便伸手说:“我睡不着,便给我喝吧。” 赤喾不住摇头,把酒坛藏在身后,摆手道:“不行,太后若是知道我教你喝酒,会打我的,所以阿涟……” 飒飒秋风吹过一地枯叶,时隔多年再听他唤她一声阿涟,涟漪身体猛然一抖,前尘往事刹那袭来,那时…… 涟漪不愿再回忆,如今,只能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来形容了。 赤喾晃着身体继续说:“所以阿涟,你一定不要让太后知道,我喝酒了……” “你醉了。”涟漪说完,赤喾便扑通一声跌落在地,酒坛碎裂,清酒溅湿了涟漪的裙摆,涟漪叹息一口气,唤来宫人把赤喾拖走,并勒令不许再让其喝酒。 待赤喾离开之后未央宫又陷入一片沉寂,涟漪刚想挽起袖子再练习时,却瞥见修竹站在一角,静静的看着自己,涟漪一扫心中阴霾,目光炯炯的看着修竹,只见他的容颜一如初见时那般绝世,就连白色的衣角也惹月光流连,好似世间污秽尘埃惊扰不到他半点,只是眼底那抹温柔让他出尘之姿多了一分入世之意。 “漪儿,那时我站在这里看你舞《青梁悬想》。”修竹的唇微微开合,“我一直忘不了,那时你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一种喜悦感立刻从心头油然而生,但很快,你眼里的那抹异彩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失望至极。” 涟漪依稀记起一些,那时的她应当是在思念赤喾,便以为站在一旁看她起舞的是赤喾,待发现是修竹时,眼中光彩自然消失。 “漪儿,我很开心,如今你见我时,眼放异彩。”修竹笑道,“为我舞一曲《青梁悬想》,听我一曲《长相思》可好?” 涟漪扬唇,甩了袖子便开始舞了起来,多年未跳也不见生疏,修竹便席地而坐,幻化出七弦琴信手而弹《长相思》,两人虽不是同一曲子,竟异常的合拍。 琴音如水倾泻,涟漪如浅溪里的鱼,随着水流穿梭游弋,不时轻轻跳跃,月色毫不吝啬的洒在他们身上,更漏声声,莫要惊扰好时光。 待涟漪舞完,修竹也弹罢,按住琴弦不让其再颤,说不出的风雅,这让涟漪记起多年前在人间初见修竹时的场景,涟漪不由回忆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弹的《长相思》真是清冷。”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情。”修竹挥袖,七弦琴便消失不见,“但我始终记得,你说过,你与我相爱。” “我随口胡诌,竟惹的你堕入红尘。”涟漪走到修竹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你怪不怪我?” “如果是你,我只希望这红尘漫漫。”修竹揽住涟漪的肩,继续回忆着从前,“我一直很后悔,当初你被抽仙骨时,我只眼睁睁看着,没有救你。” 涟漪却仰头看着修竹,认真说:“还好你没有救我,若是救了我,我就遇不到哥哥他们了。” 她说的异常坚定认真,眼里泛着细微的星光,修竹心中不由泛起细微的涟漪,于是低头吻了吻涟漪的眼睛,笑着说:“当初你告诉我,喜欢就是: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我想尽办法得到了你,如今更要想尽办法留住你。” 涟漪也笑着亲了修竹一口,歪着头说:“当初你和我说,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我本是不信的,如今却信了。” “我却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修竹的笑容收敛,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那时的他无心,自然什么都不怕,可如今心里住了涟漪之后…… 修竹的眉头微微蹙起,用小到只有咫尺的涟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得到你后,我更怕失去你。” 涟漪立即搂紧修竹的脖子,用认真严肃的语气说:“我也怕失去你。” “真的?”修竹立刻换了笑颜,紧紧搂住涟漪的腰说,“为什么?” 涟漪顺势靠在修竹怀里,听着修竹细微的心跳声,轻声说:“你知道我所有的狼狈与不堪,而你却天生冷情目空一切,前世时,我就常常觉得,在你面前,我轻微如尘埃,如今也是,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这世上,只有你配的上我。”修竹用脸蹭脸蹭涟漪的发顶,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喜欢你的一切,即使是你的狼狈与不堪,也只能我一人看到。” “确实只有你一人看到了。”涟漪皱了皱鼻子,猜的出修竹此刻的自豪。 “漪儿,我也不如你想的那般风光霁月,就如你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就会用尽心机得到想方设法留住。”修竹不再蹭发顶,解开搂住涟漪的手为自己和涟漪编发辫,“我也很霸道的想要把你圈禁起来,让你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围着我一人,当初给旁人的一切,我要加倍的索取。” “我更霸道。”涟漪抬起身体刚要抒发豪言壮志,便发现自己好不容易长回来的长发又被修竹给编住,立即瞪着他说:“这次不许剪!” 修竹茫然着脸点点头,摊开手说:“解不开怎么办,你和我回妖界?” 涟漪微微嘟起嘴,就着昏暗的月光仔细的拆开两人纠缠的发辫,修竹便笑着看着涟漪的侧脸,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印在脑中融进骨髓里。 “漪儿,当初你一句‘我与妖界太子修竹相爱’,困扰了我许久,我便来人间纠缠你,直到这句话成真,也永不停止纠缠。” 涟漪抬头又瞪了修竹一眼,指着纠缠成一团的发丝说:“确实纠缠!” 修竹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神依旧清澈却有着天生的魅惑,涟漪又忍不住走神,整个人如陷入一汪温暖的深潭里,贪恋这种感觉,不愿挣扎呼吸。 修竹俯身在涟漪耳边轻笑,鼻息扑在涟漪的耳蜗内,痒痒的,似有电流窜入胸腔,点燃所有火热,涟漪也仰头,轻启朱唇,温热的呼气温暖着修竹被夜风吹凉的脖子,让他原本寒凉的身体立即变得火热。 修竹的喉头滚动一下,压着嗓子说:“漪儿……” 涟漪没理他,努力撑起身子,用力的在修竹耳坠上咬一下,然后问:“疼吗?” “疼。”修竹笑着咬回去,“疼痛相忆,我永远不会忘了这一晚。” 涟漪不再说话,捧着修竹的脸就吻了上去,修竹也不甘示弱,与她纠缠相拥,原本就散乱的长发更加凌乱,随风在空中缠绵。 “公主,已经很晚了,该就寝了,公主?”含英的声音远远传来,涟漪刚想推开修竹,修竹便更加用力的吻住她,不许她离开。 含英的声音越来越近,涟漪急的不停咬修竹,有奇异的味道蔓延上味蕾,修竹的胸口发出闷声,终于放开了涟漪,涟漪撑起身体,却被两人纠缠的长发给扯住头皮,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心。”修竹立即半撑起身体,涟漪便发现修竹的嘴角有乳白色的液体,知道那是他的血,心疼问:“疼吗?” “不疼。”修竹慵懒的半躺在地上,而含英的声音渐渐近了,道:“公主,是你在这里吗,公主?” 涟漪立即压低声音说:“隐身。” 修竹却摇头,涟漪气的直瞪眼睛,修竹却一脸淡定,眼神依旧清澈的妩媚,笑道:“今晚,和我回妖界?” 原本清冽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从胸口发出,涟漪的脸不由一红,但自己这般狼狈,若是被含英发现了,还怎么做人,说:“要叫如意来人间告诉含英别担心我。” “好。”修竹一把把涟漪揽入怀中,一瞬便消失不见。 含英看着刚刚还似有人影浮动的角落揉眼,最近是不是太过伤心而产生幻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天命捉弄 om,。如意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点心,含英一边为他倒茶一边笑道:“慢些,你怎么像几年没吃东西?” “确实是几年没吃东西啊!”如意猛的点头,不小心就噎着了,惊讶中的含英立即放下手中的茶壶替他拍背,心中猜疑之事更加确信,于是小声问:“公主和你家公子都是……神仙吧?” 如意灌下一杯茶,胡乱摇头说:“不是,反正不是凡人就是了。” “那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呢?这都好快好几日了。”含英不再追问,忧心道,“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搪塞皇上和丞相了。” “妖界一日就抵人间几日,自然快不了。”如意又捻了一块糕点,丢到嘴里说,“你就和容璧直说呗,反正他认识我家公子,叫他帮你想法子搪塞皇上。” 含英低着头,继续替如意倒茶,算是默认了如意的法子。 待容璧再到未央宫逼问含英涟漪到哪里去了时,含英面无表情道:“公主被修竹带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不知道,若皇上问起了,望丞相想法子替公主掩饰。” 容璧的反应很是平静,轻轻点头之后便离开了,但含英知道这个真相足够让他痛彻心扉,公主同修竹走了,却要他来掩饰,这让含英恍惚想到当年,公主独自去找赤喾,容璧发现了之后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帮忙掩饰。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心境不同了。 心如针扎缠绵不绝,容璧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来到养心殿,赤耀正靠在龙椅上望着桌上的奏折发呆,没发现容璧的到来。 “皇上。”容璧单膝跪下,“臣有罪。” 赤耀这才缓缓回神,见容璧跪着,立即走下想要扶起容璧,问:“师父,何事要如此?” 容璧执意不肯起,继续低着头说:“公主当初本就不愿留在皇宫,如今豫章王愿意替皇上横扫江山,她便与臣留下一书,只是臣这几日并未回府,所以如今才发现,徒惹皇上担忧。” “是么……”赤耀不再强托容璧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姑姑也不喜欢皇宫这样富力堂皇的枷锁……” “皇上?”容璧终于站起来,面色却是惨白,“您在想什么?” 赤耀的背影在宽大的龙袍里更显消瘦,他坐回龙椅,看着满桌的奏折说:“今年粮食的收成不是很好,而行军更是需要大量的粮草,已经有百姓在抗议说,明明两国相处太平,为何要因一个涟漪公主而再起硝烟?” “定是猃狁人在我国故意散布这样的言论!”容璧立刻反驳,“豫章王刚杀死猃狁四王子,我国士气高涨,若不一鼓作气,贻误了战机,待今后再挑起战争只怕是两败俱伤!” 赤耀轻轻点头,靠在椅背上,叹息说:“豫章王如今已经到哪儿了?” “依着行军的速度,应到了泌水城。”容璧走到桌前,一边翻看奏折一边说,“一儿跟在豫章王左右,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嗯。”赤耀闭上眼睛,似乎很是困倦,容璧便放下奏折,默默退出,不再打搅赤耀。 等容璧出殿时,他便呕出一口鲜血,满口的腥味让他咳嗽不止,有宫女心疼他,递了帕子过去,容璧却摆手摇头,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胸口便离开了。 宫女们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的心疼,叹息说:“天命弄人啊……你们听过那个传说吗?” “什么传说?” “就是泌水城那个抱柱桥的传说,相爱的人若是在桥下携手摸桥柱,就是定下契约,若有一方毁诺,则会受到剜心之苦,你看容丞相如今这个模样,不就是像被万箭穿心吗?” “天命捉弄……” 夤夜的妖界更加昏暗,北月之地如荧的流光盘旋在涟漪和慕渊身边,慕渊正把从南崖吸纳的月光酿成酒,涟漪坐在一旁单手撑脸看她,偶尔问她相关的问题。 “以月色为酿,以情为引,醉月自然不同凡响。前世时,我便听过你酿的醉月酒,那时你一日便能酿成一壶,如今怎么一月才能酿出一杯呢?” “那时我在仙界,月色醇厚,而如今在妖界,月色昏暗,自然比不得曾经。”慕渊怅然道,“南崖原本是妖界月光照耀最足的地方,可以与仙界媲美,可惜自从……” 涟漪隐约也听过一些关于南崖的故事,自从南崖下圈养了人类之后,因怒气积怨,月色越发的暗淡。 “万物总是有两面,虽说月光暗淡了,但妖界从此便安宁了。”慕渊对涟漪解释道,“妖的**本就无度,若没有南崖下面那些人的牺牲和太子的约束,他们定会前去人间杀戮。” “我都懂的。”涟漪点头说,“妖在人间杀戮太多,凡人香火便会减少,仙界自然会出手……” “但他们知道与妖界挑起战争无益,所以知道妖界圈养了人类,也无动于衷。”慕渊对涟漪笑笑,“道貌岸然便是如此吧。” 涟漪轻轻点头,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膝问:“最近修竹在忙什么,我有些想他了。” “不过一日,就如隔三秋了吗?”慕渊笑着把酿好的酒灌入酒壶中,轻轻荡了荡,说:“妖皇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 “妖皇?”涟漪听了立即坐直,“修竹的父亲来了?” “不必如此激动。”慕渊拍着涟漪的肩安慰道,“妖皇几年都难得一见,就算来了也呆不上几日。” 涟漪微微皱眉,忧心道:“既然是长辈,即使相处不了几日,也应带我去见见。” “妖皇他……”慕渊不忍让涟漪知道妖皇不喜欢她,于是安慰说,“妖皇和太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妖后生下太子之后身子就不好,受不的妖界阴凉,妖皇便带着妖后四处玩乐去了,所以疏忽太子了。” 涟漪点点头,知道修竹自小就同自己一样,无人关怀照拂,所以不懂情也是自然。 “妖皇的脾气不是很好,若阿涟你见到他,不必太过在意。”慕渊想了想又说,“既然太子没带你去见妖皇,自然是有理由的,所以阿涟你最好还是躲着妖皇。” 听慕渊这样说,涟漪隐约猜出是妖皇不喜欢自己,所以修竹不带自己去见他,毕竟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凡人,怎么配得上法力无边的修竹…… “好。”涟漪轻轻点头,然后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转移注意去思考人间之事,不知药儿可有想过自己,赤喾又拿下了几座城池…… 寂寂边沙,横刀跃马,长剑出鞘划破虚空,生死不过一瞬。赤喾又占了一座城池,满军欢喜时,他一如往常那般牵着朝野只身来到无人荒野处,提着一壶浊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祭给满地荒丘,肃杀城关寂静无声,遥望那阳关犹在,却独留他白头,心恰如荒丘。 朝野来来回回的踏着铁蹄,漠漠寒塞,寥寥白头,赤喾倒完最后一杯酒,手指微微张开,酒杯便跌落在黄土沙地,沾染一身泥垢,赤喾开口道:“出来吧。”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赤喾却没有回头,来者便问:“不怕有人刺杀你?” “我倒希望被刺杀。”赤喾闭上眼睛,“死了便早些解脱了。” “多少人觊觎你这赫赫威名,你却想着死,果然,你还是如从前那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要这虚名又有何用?不如同歌儿呵气共暖。”赤喾睁眼,站起身摸了摸朝野的头顶说,“朝野,我们走。” “我这里有好酒。”来人立即走到赤喾面前,手中提着两坛酒,勾唇笑道:“不如共饮一杯?恭喜你又胜一战,离猃狁灭国之日更近一步了。” 赤喾抬眸看易水寒,接过他手中的一坛酒,说:“我要的哪里是灭了猃狁……” “那可有打探到墨歌的线索?”易水寒的视线落在朝野身上。 赤喾摇头,然后揭开酒盖大饮一口:“一点线索也没有……” “无妨,还有大半个猃狁等着你拿下。”易水寒伸手摸了摸朝野的辔头,朝野却猛的扬起前蹄,易水寒立即后撤绊倒在地,才免于向猃狁人那样死在朝野蹄下,可惜自己手中的酒坛却不小心跌碎,清酒渗入沙地。 易水寒冒出一身冷汗,却见赤喾如没事人一样喝着他给的酒,不由自嘲说:“差点就同猃狁人一般死在朝野的蹄下。” 赤喾拍了拍朝野的背,朝野立刻就安静下来,乖顺的蹭着赤喾的手背,赤喾看着朝野的目光逐渐深沉,说:“歌儿从小就怕骑马,可当年她为了救我,勇敢的骑上了朝野。” “是啊,我也记得。”易水寒手撑地站起身,“她明明那么怕疼那么怕苦,但为了你,她什么都敢做。” 赤喾沉默以对,易水寒继续说:“她死时,应该很疼吧,可让她眼看着你死,她更会痛不欲生……” 看着赤喾越来越绝望的脸,易水寒便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浊气愈发舒畅,不由抚掌道:“朝野跟在你身边多年,如今也不减当年风采,只可惜我的荼碧的遗骸却早已化成骨灰。” 说到遗骸,赤喾又想起自己连墨歌的遗体都保护不好,转身便骑上朝野,任由它在广阔的沙场上驰骋,沙粒打在脸上,进了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流,从喉头发出如兽般的低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除夕之夜 om,。涟漪捧着一壶醉月来到灵池旁,修竹却不在,涟漪便向篁竹林深处的宫殿走去,他不在灵池旁,那就应当在殿内处理政务。 篁竹林依旧如往日般清冷,竹叶随风飘落几片,落在地上都能震出几分声响,所以涟漪站的远远的都能听到修竹的怒吼,用她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那又如何!” 涟漪顿住脚步,另一男声的声音很低沉模糊,涟漪依稀辨别出几个词,他说:“涟漪……天雷……报应……妖界……” 涟漪还想走近细听,门就猛的推开了,修竹微红着眼看着门外的涟漪,跨出门的步子滞住,不知是落下还是收回。 另一人也看见了涟漪,却熟视无睹对修竹说:“修竹,她不过一介凡人,还惹了一身灾祸,你还是要一意孤行?” 涟漪不好再听下去,转身便走,修竹立即追了上去,紧紧抓着涟漪的手不让她走,语气强势道:“不许走!” 涟漪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压抑的杀戮气息,立即转身看他,只见修竹微红的眼渐渐鲜红起来,涟漪立即丢了手里的醉月酒,反握住修竹的手说:“我不走。” 修竹眼中的鲜红立即如潮消退,涟漪便对修竹偷偷笑了笑,捏了捏修竹的手,不等修竹反应过来就站到修竹身旁,对依旧站在殿内注视他们的人颔首说:“涟漪无礼,不知妖皇在此,冲撞了妖皇。” “无妨,既已经听到了,本皇便敞开了说……”妖皇刚开口,涟漪便摇头说:“涟漪不过一介凡人,站的远了根本没有听到妖皇您说什么。” “那本皇便说与你听!”妖皇有些冒火,涟漪却转头对修竹说:“修竹,我来妖界有一段时间了,人间应该快到除夕,你送我回人间过节好不好?” 修竹点头,看都没看妖皇一眼就带着涟漪回了未央宫。人间此刻才刚刚破晓,寒意透过衣衫刺骨,涟漪便把头埋入修竹怀里说:“别和妖皇吵架,他也是为你好。” 修竹身体僵了僵,最后叹息着把涟漪紧紧搂在怀中,用呼吸声回应。 “我知道,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逃不开妖皇的眼睛,他讨厌我也是自然,我在人间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安抚妖皇,不必担心我。”涟漪把手探入修竹袖中,抓着修竹的手十指相扣,“若是有空了,记得来找我。” “不会让你在人间等太久的。”修竹轻轻吻了涟漪光洁的额头一下,“如意就留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便让他做,万事以自己为重。” “以你为重。”涟漪眨眨眼睛,“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怕了。” “那我万事以你为重。”修竹也眨眨眼睛,忍不住相视而笑,良辰美景任时光蹉跎。 二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朝阳出来时修竹才依依不舍离开,修竹刚走,含英和如意便笑嘻嘻着从角落里出来,含英拿了披肩为涟漪披上,关心道:“公主,如今已是小雪时节,怎么穿的这么少,好在修竹公子护着您,不然要冻坏了。” “就到小雪了?”涟漪微红着脸紧了紧领口,转移话题说,“时间真快。” “可不是,皇上前阵子还与我提过,不知公主你回不回来陪他过除夕。”含英捏了捏如意圆润的脸,“如意方才听修竹公子说不带他走,开心坏了,他一直挂念着除夕夜宴。” 涟漪看向如意,只见他的脸又圆了几分,便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多一样屠苏酒罢了。” 如意听了也不减兴致,笑说:“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 “那你放开肚皮吃。”涟漪伸手摸摸如意的头,然后对含英说,“你怎么同皇上与丞相解释的?” “我直接告诉丞相公主和修竹公子走了,丞相便对皇上说公主你不喜欢皇宫,出去散心了。”含英仔细观察着涟漪的表情,只见涟漪的面色毫无改变,于是再说,“从那之后,丞相似乎病了,再没早朝过。” 涟漪这才皱了皱眉,叹息一口气说:“不知他何时才能放过自己。” “公主……”含英犹豫问,“那你还恨丞相吗?” 涟漪摇头,道:“从来就没有恨过,既然与他无缘,如今自然不必再多瓜葛,所以对他那般冷漠。” 含英默默点头,涟漪又说:“我去看看皇上,你替我送些补药去容府,叫他安心养身体,皇上还需要他辅佐。” 含英点头,带着如意离开,涟漪独自来到养心殿,赤耀正好在喝药,见涟漪来了,立即放了碗迎上去说:“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不想打扰你休息,便没派人通知你。” “我还想着,姑姑去哪儿了,若远了,药儿只怕只能一人过除夕了……”赤耀似乎是真的怕,语气带着丝丝撒娇的意味。 涟漪十分欣慰,因为自赤潋和甄哥去世后,赤耀再没有显露出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如今肯对她撒娇,应当是真的放下了,把她当亲人看待,于是俯下身,平视赤耀说:“姑姑年年都会陪药儿过除夕,普天的百姓也会陪你过除夕,还有容丞相。” 说到容璧,赤耀立即变成愁容,忧心说:“师父他的身体……愈发的不好,天气一凉,便冷的动不了,如今已经不上早朝了。” 容璧竟也与当年的容与一样,极度怕冷了吗? “姑姑,今年我不想举办宫宴,就姑姑师父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一起过除夕好不好?” “好,我们三个人一起迎接新年。” 时光流转,很快便到了除夕夜,百姓们都换上了新衣棉袍,张灯结彩迎接除夕,傩舞依着历年惯例跳着,用来祭祀神明和驱鬼逐疫。 宫外灯火通明,衬托的宫内格外的冷清,今夜并无宫宴,因为皇上说,豫章王等儿郎远在猃狁为国奉献,他们自当厉行节约,省了那些铺张,好添些军资让他们过个好年。 涟漪提着自己亲自酿的屠苏酒来到容府,屋内温暖如春,赤耀已经被容璧灌的烂醉,见涟漪来了,赤耀摇着身体站起来说:“姑姑……一起来喝酒……” 涟漪立即放了手中的屠苏酒,扶着赤耀说:“别喝了,姑姑扶你回去休息。” “不要!”赤耀一把推开涟漪的手,“朕是皇上,连酒都不能喝了吗?” 涟漪皱眉看容璧,容璧摊手道:“不过喂了他三杯,比赤潋的酒量还差上许多。” “朕还能饮千钟!”赤耀说完,便啪的一身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涟漪叹息一声,抚着赤耀的后脑勺说:“可怜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多的愁。” “今夜不提忧愁之事。”容璧为涟漪斟满一杯,“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涟漪也为容璧倒了一杯自己做的屠苏酒,说,“尝尝我酿的屠苏酒,药儿小时就很喜欢喝,点了一筷子还不够,扑腾着去抓酒杯,哥哥还怕他长大了后是个酒鬼。” “就他这酒量,当不了酒鬼。”容璧哈哈一笑,然后接过涟漪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却不小心呛着了,咳嗽了一下,便赧然笑道,“烈了些,但够暖身子。” “烈了?”涟漪听了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饮下,烈酒入喉似火烧过,涟漪皱着眉咧着嘴,苦着脸说:“确实不好喝。” “刚入喉时确实有些烈,但过后便觉得满口清香,带着丝丝凉意。”容璧笑着说,涟漪却觉得容璧是在安慰她,因为她还是觉得辣,依旧苦着一张脸。 见涟漪这般模样,容璧忍俊不禁,他有多久没有见涟漪这样没有防备的样子了?此情此景,多像小时模样。 容璧觉得满心悲哀,面上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发髻也跟着晃动,那时在容府,他就是这样,笑的毫无形象可言,泪水也笑出来。 涟漪似被容璧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两人一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赤耀被他们吵醒,问为何要笑时,二人都说不明为何要笑,心中有悲有喜,悲的是再也回不去了,喜的是,如今这样,也不算太糟。 见涟漪二人这样笑,原本郁郁寡欢的赤耀也忍不住松了眉头,扬起了嘴角,跟着笑了。 捣寒衣寄与远方思归之人,烽火连绵霜冻不惧,豫章王领着万千将士饮下一口浊酒,以酒祭天砸碎酒碗,策马扬鞭。 不到半年的时间,赤喾便拿下大半个猃狁,国运已尽,拿下整个猃狁,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猃狁国人心惶惶,都说是涟漪这个妖女祸了他们猃狁国,她就是一个狐狸精转世,勾引了猃狁王之后又去勾引陈国的丞相,如今是他们猃狁倒霉,下一个便是他们陈国! 此话说的有鼻子有眼,成为饭后谈资,三人成虎,以致于陈国人也渐渐信了,谣言一时甚嚣尘上,涟漪曾经所有传言都被翻出来,以讹传讹,就连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给编造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电闪雷鸣 om,。“今年又发洪水,和当初涟漪公主和亲猃狁时一样,你说,传言是不是真的啊?” “大长公主出世时,京城的赤莲花一夜便开了,谁知道是福是祸,更何况,早年我便听人说过,公主是妖孽的传闻。” “我也有过几丝耳闻,大长公主和亲猃狁,猃狁王就再也不侵犯我陈国,而后又不知用什么法子杀了刀枪不入的猃狁王,我看啊……” “住口!就算公主是妖!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陈国的事情,还为我国奉献牺牲许多!” “诶诶诶,我们也就是说说罢了,何必如此激动……” “此事休得胡言,若让丞相的人听去了,你们的脑袋便留不住了!” 听完楼下的争辩,陛犴端着酒壶回到了隔间,捏着嗓子把自己方才所见所闻向梁子尘重演一遍,梁子尘见了不由笑道:“没想到想当初响当当的猃狁王竟然沦落到要学舌逗趣的地步。” “为博美人一笑,也无妨。”陛犴捏着梁子尘的笑脸,“不愧是我猃狁,即使被灭,也要反噬涟漪。” 梁子尘拍开陛犴的手,拿过他凉了的酒壶,一边放在热水中烫着,一边说:“前阵子,你不是回妖界了吗?怎么又来人间了?” 看着为自己温酒的梁子尘,陛犴心中阴郁立即消散,笑道:“妖界有什么意思,成堆的事情要我去处理,如今妖皇和修竹在,我自然是要多潇洒潇洒。” “那你为何还总要我同你去妖界?”梁子尘瞥了陛犴一眼,“莫不是想让我成为人彘?” “我哪里舍得?”陛犴立刻否决说,“我保你在妖界过的潇洒自在,并且比在人间有趣。” 梁子尘摇头道:“我如今就很自在了。” “不要被眼前的安逸蒙蔽了。”陛犴忽然严肃了起来,“就像修竹,从未受过什么挫折,不知天高地厚,又如涟漪,以为灭了猃狁她就能让陈国高枕无忧了吗?”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梁子尘拿出烫好的酒,为自己斟了一杯,再为陛犴斟了一杯,“还是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用做。”陛犴捏着酒杯道,“我只是顺应天命罢了。” 梁子尘点头,低垂眼帘,轻声说:“所以即使知道了,也改不了半点,就如当年,我计划了那么久,涟漪还是被送去和亲。” 陛犴眯眯眼,低头看着梁子尘的眼睛说:“你是不是,也看的到自己的未来?” 梁子尘闭上眼,单手描摹着自己的眉骨,轻声说:“我看到的并不如你们想象的多,大部分都是我推测出来的,至于我自己的命……”,梁子尘顿一顿,“我只能看到我什么时候死,怎么死。” 看着梁子尘眉骨下方紧闭的双眼,陛犴忽然明白梁子尘为何是这幅模样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计算着距离死亡的日子,想要挣脱却怎么也避不开。 “其实我早就活腻了。”梁子尘忽然睁眼笑着说,“你一直要带我去妖界,就是试图改变我的命吗?” 陛犴点头,说:“随我去妖界仙界,那样定没有人会毒害你。” “不了,我倒是想看看,谁能用毒杀了我。”梁子尘抿了抿酒,“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制出我解不开的毒。” 话已至此,陛犴只得摇头说:“罢了。” “送我去一个地方吧。”梁子尘伸手,陛犴便搂起梁子尘下楼,守在楼下的捣药立刻推了轮椅出来,陛犴把梁子尘放上去,然后对捣药说:“你家侯爷要出门,我送他,你自个回去吧。” 捣药看向梁子尘,梁子尘轻轻点头,捣药只得目送自家侯爷被这个男人推走,心想,这个男子究竟是谁,每日见他总是换了一个模样,看不出半点破绽,不得不叹服易容术之高超。 春雷不绝,洪水又如那年泛滥,涟漪穿上罩衣,独自去了祖庙,赤城的金像锁在这里百余年,被香灰欺压,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气味,即使知道祈祷神明庇佑无用,但涟漪还是想来看看,看看这些与她曾经有关的一切。 涟漪从蒲墩上站起来,本欲离开时,远处又传来素手古琴声,弹一曲《青梁悬想》生死两无话,涟漪便循着琴曲来到前朝梁武帝梁青的庙宇前。 原本破败的庙宇似乎修缮了许多,涟漪踏着新发地小草进入庙内,入眼便是硕大的画壁,即使已经有些模糊,但涟漪还是能够分辨出,上面的人是梁武帝。 梁武帝横槊高举头顶,眼神睥睨看着蜉蝣般的众生,青俍皇后站在他身畔,眉眼竟是极度温柔,涟漪愣愣的看着青俍皇后,与她自小想象的极为不一样。 或许,这样温柔的一面,也只有梁武帝有幸看到吧。 “在想什么?” 涟漪转头,只见陛犴推着梁子尘向她走来,梁子尘又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国最近不太平,我来求求先祖为陈国祈福,听到《青梁悬想》的琴声,便循着琴音到这儿了。”涟漪自嘲道,“只是安抚安抚自己罢了。” “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吗?”陛犴忽然问。 涟漪怪道:“我有什么好打算的,如今陈国春雷不绝洪水泛滥,陈国安危是重中之重,安乐侯可有办法解决?” 梁子尘闭眼摇头道:“当初容璧早做防范还是不能胜天,我又能如何。” 涟漪黯然点头,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不由叹息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陛犴却忽然道:“荧惑守心,此星为勃乱,乃与残贼、疾、丧、饥、兵等恶象相关连,必有祸国之灾,荧惑为孛,外则理兵,内则理政,如今公主手握虎符辅佐皇上,说的可不是您?” 听陛犴这样说,涟漪立即转头看着他冷冷说:“没想到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你。” “确实是我。”陛犴走到涟漪跟前,俯视涟漪说,“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这些年,陈国是不是天灾**不断?” 涟漪退后一步,低头深思一番,回忆这些年陈国确实大大小小灾祸不断,洪灾旱灾瘟疫战争连番爆发,可不就是陛犴说的,与残贼、疾、丧、饥、兵等恶象相关连…… 涟漪心中摇动,不由仰头问:“那你可有破解之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凡事因果相关,公主只需仰头看看这滚动的天雷便懂了。” 涟漪立即走到庙宇门口,屋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雷如鱼在乌云中翻滚跳跃,电光石火间,涟漪脑中似有雷鸣炸开,她呼吸一窒,沉声问:“你是说,天雷?” “对。”陛犴又走到涟漪身边,直言道:“天雷本就是天谴,你却擅自引到自己身上,犯了大错,天谴难逃,遭殃的自然是整个陈国了。” “你的意思,这些灾祸,确实是我引来的?”涟漪觉得头皮发麻,陛犴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方法,比雷鸣声还要震耳。 “对。” “那可有解决之法?” 梁子尘忽然开口道:“罢了。” 涟漪转头看他,陛犴却自顾自说:“若你去了妖界,灾祸自然要牵连妖界,妖皇容不得你,涟漪,你应该懂我想说的。” “也就是说,你是妖皇派来说服我离开修竹的?” “差不多吧,毕竟妖皇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修竹那小子,也确实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天谴可有解决之法?” “若你魂飞魄散,自然再无天谴。” “魂飞魄散?”涟漪止不住向后倒退几步,全身都暴露在雨下,积水没脚,脸色煞白。 若魂飞魄散了,她还有什么来世?只要她私心一下,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人能奈她如何,她本就不是什么舍身取义之人,涟漪于是握紧拳头,咬牙说:“若我不肯呢?” “不想想你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有我们妖界无辜的小妖?亦或者,你不怕修竹受到波折?” 听陛犴这样说,涟漪却渐渐冷静下来,怎肯轻易就范,据理力争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对付你一个凡人,妖皇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你魂飞魄散,何须骗你?”陛犴说的轻描淡写,但涟漪却更加确信,陛犴说的是真的。 不愧是妖皇,自己不出面,让陛犴把真相告诉自己,让自己做选择。 若她知道自己可能给修竹带来祸患还是要苟活在世上,妖皇便可用保护修竹为名杀了自己,若自己不肯拖累修竹那就更好,不必他动一根手指,更不用怕修竹与他闹翻。 涟漪抬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冷笑说:“他是在威胁我,让我自己死。” “也对,毕竟妖皇是修竹的父亲,他不想让二人的关系因你变僵。” “呵。”涟漪不再理陛犴,转头看向梁子尘,梁子尘却闭着眼,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涟漪忽然就明白刚刚梁子尘为何要说“罢了”,他不想要自己知道真相,也就是说,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涟漪再退后几步,淤泥染污了裙摆,陛犴继续说:“涟漪公主,你方才不是还祈祷陈国灾祸消失吗?如今已经给了你解决的法子,你为何不答应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天雷滚滚 om,。天雷如浪滚动,波涛裂耳,一声惊雷震碎了涟漪仅存的侥幸,她吓得跌倒在地,溅起泥泞污了满身,湿透了的衣衫经不住刺骨寒风,涟漪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但上天似乎觉得惩罚还不够,又是一道破天的惊雷劈打而下,发泄着无尽怒意。 这样的场景,又让涟漪记起了前世被天雷劈打的疼痛,她不由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双手抱膝,头也深埋臂弯,却还是抵挡住长驱直入的回忆与寒冷。 似有无数把刀在自己的肌肤上割划,又似被大火烧油煎燎着,涟漪觉得从头皮到脚趾都充满了痛苦,恨不得即刻死了,她忍不住放声尖叫,以此转移注意力忽视痛苦。 梁子尘不忍听,推着轮椅想要出门拉起涟漪,陛犴却挡在门口,背对着他面朝涟漪说:“涟漪,究竟是被天雷劈打疼,还是被抽仙骨疼?” 看着越来越痛苦的涟漪,梁子尘拽着陛犴的手臂,逼迫他转身看着自己,怒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陛犴掰开梁子尘的手说:“你别管。” 梁子尘怒瞪双眼,陛犴便捂住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说,修竹可以随意改变你们撼动不了的命运,所以,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改修竹的命。” “他的命是怎样的?”梁子尘用力掰开自己眼上的手,“与涟漪有关对吗?” 陛犴不回答,转头继续对涟漪说:“修竹为了给你塑妖身,取了自己的一对肋骨,这种痛,你肯定懂。” 疼到虚脱的涟漪缓缓挣开双眼,迷离的看向陛犴,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连自己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努力的活着,都已经开始茫然。 “修竹还为了你,险些要杀了妖皇,你说,若你是妖皇,你会怎么做。” 涟漪还是毫无反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陛犴知道已经足够,便说:“涟漪,你是聪明人,我不多废话了,你自己好好想吧。” 梁子尘还未反应过来时,陛犴便消失不见,乌云也渐渐被阳光拨散,天气晴朗了起来,梁子尘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摇着轮椅艰难的出了寺庙来到涟漪身边,见涟漪全身湿透眼神呆滞,梁子尘忍不住又暗骂陛犴一声,然后对涟漪伸手说:“起来吧。” 涟漪还是呆呆的,梁子尘便弯腰抓住涟漪的手臂,把她扯起坐在地上,再说:“涟漪,你已经为陈国百姓牺牲过一次了,不欠他们。” 感受着梁子尘手里传来的温度,涟漪渐渐恢复了神智,双眼不再空洞,她轻轻收回自己的手,拨开脸颊上湿漉的长发,淡笑说:“那年那场洪灾,说不定就是因我的原因,所以当我离开后,陈国再无天灾。” “那只是你的猜测。”梁子尘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涟漪身上,“今日之事,你我就当不知道。” “我也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涟漪以手撑地缓慢站起身,“心安理得的看着百姓被天灾折磨,理所当然接受修竹为我做的一切。” “也没什么不可,自保就已经很难,你还妄想救他人?”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仰视站起身的涟漪,此刻的她极为狼狈,发髻早已凌乱,发丝上也有淤泥,但身子还是笔直的站着,似乎怎样都压不弯她的背脊与骄傲。 涟漪摇头,拆了发髻,任由长发胡乱披散,然后裹紧了梁子尘的披风说:“我回宫了,谢谢你,又帮了我一回。” “你……”梁子尘欲再劝涟漪,但最后还是咽回腹中,看着涟漪踽踽独行的背影离开。 守在庙外的宫人见涟漪公主这般狼狈的回来都惊的目瞪口呆,含英反应最快,收敛惊讶骂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拿干净衣裳给公主换上!” 扶着涟漪上马车,含英立刻认出涟漪身上披着的是男子的披风,心中忧虑便没忍住,问道:“公主,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涟漪坐好,解开披风系带,淡淡道:“记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神情有些恍惚便栽倒在水塘里,多亏安乐侯的搭救,不然我可要冻病了。” “啊!”含英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握紧涟漪的手说,“公主你可要万千小心!” 涟漪用冒着冷汗的手捏了捏含英的手,笑道:“没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都怪我!”含英懊恼说,“下回任凭公主说什么,我都不会离你半步了!” 涟漪依旧笑着说:“怪我才对,我再也不想一个人静静了。” 含英嘟着嘴重重点头,涟漪便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含英这才松了眉头,为涟漪打理湿漉漉的长发,很快干净的衣服便送了过来,涟漪换上之后,含英又塞了一个袖炉给涟漪,问:“公主还冷吗?” 涟漪摇头,忽然记起了什么,问:“含英,如意如今还在宫里对吗?” “在。”含英笑着说,“一点想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呢。” 涟漪想了想又说:“我想要去修竹哪儿一阵子,你不必担心。” 含英一边叠涟漪换下的衣衫,一边回答:“公主在修竹公子身边,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还有,你着人去办,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祭天,为陈国祈福。”涟漪沉吟一番说,“还准备一个青铜大鼎。” 听涟漪说起祭天一事,含英也忧愤道:“若不是这一场洪灾,豫章王此刻应当拿下猃狁了,那会让猃狁苟延残喘至今。” “不急,刚好叫豫章王修整一番,再给猃狁人最后致命一击,尽量我国减少将士伤亡。” 涟漪看着马车外疾驰向后的风景,忽然怅然若失道:“一个国家,灭亡速度之快竟如山崩一般,怎样力挽狂澜都无力回天。” “那是因为我国将士们骁勇善战。”含英自豪道,“上阵的杀敌的样子可不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一路聊着回到未央宫,涟漪问了如意在哪,便独自来到如意屋内,见如意还瘫着床上,便捏了捏他的脸,叫醒他说:“如意,能送我回妖界吗?” “就回去啊?”如意惺忪着眼,“公子似乎还在忙。” “你施法送我回去,但你还可以留在这里啊。”涟漪笑着说,“呆多久都没问题。” 如意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双手掐决,叨叨了几句,便有一团迷雾裹着涟漪,如意对她笑着摆手,涟漪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来到了阴森森的妖界。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到妖界,往常都是修竹搂着她来到妖界,从来没发现妖界竟然这般阴凉,怪不得修竹的母亲的身体受不了,呆不上几日便要离开。 阵阵阴风袭来,涟漪搂紧了臂弯,环视周围却不认得这是哪儿,周围昏暗一片,只有一轮红月挂在半空,红月下方是一个断崖,崖下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似乎夹杂着人的哭声。 崖顶站着一人,背对着涟漪,涟漪不敢轻举妄动,妖可是吃人的,若这个妖又刚好与修竹敌对,自己不是自己找死吗? 涟漪不由埋怨如意为何把自己送到这里,也怪自己没有叫如意把自己送到篁竹林。 阴风越发喧嚣,涟漪只觉得冻的全身冰冷,就连大脑都迟缓了许多,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人转身,一步步走向自己。 涟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耳边便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他道:“涟漪,还记得本皇吗?” 涟漪缓缓抬头,便看到妖皇站在自己跟前,涟漪不知是要松一口气还是要更加警惕,因为妖皇绝对不会亲手杀了自己,但他若是放任自己在留这里,自己也会被冻死,他杀自己的方法多如牛毛,自己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自然记得。”涟漪点头,缓缓笑道,“妖皇是在这里等我吗?算准了我会来是吗?” “不过施了一点小法术,只要你来妖界就会到这里罢了。”妖皇还特意为如意解释说,“不用怀疑如意,你蛊惑人心的能耐确实不错。” 涟漪全身冻的冰冷,反应渐渐迟钝了起来,还未回答便听妖皇说:“陛犴同你说清楚了吧,你的存在,对修竹和妖界都是莫大的威胁。” 提到修竹,涟漪的反应终于快些,哆嗦着笑道:“是对你……有威胁吧。” “你什么意思?”妖皇皱眉,心中怒火又起,这涟漪果然是一块顽石,总是同自己硬碰硬。 涟漪缓了缓,再说:“修竹为了一个人类女子……而要弑父……若我是你……也不会留那个女子。” “胡说八道!”妖皇怒道,“你不是不知道天怒会给三界带来什么,你本就引了天雷,而修竹还要为你造妖身,离经叛道的结果就是害己害人,若你还要冥顽不灵,为了妖界本皇也要除了你!” 涟漪忽然重重地喘气,妖皇皱眉看着她,以为她又要耍什么花样,却听涟漪忽然乖顺说:“好,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你现在要送我回篁竹林。” 妖皇也不怕涟漪玩阴谋诡计,拉着涟漪的衣领就带着她一闪来到篁竹林,手一松把涟漪丢在地上便又消失不见。 涟漪匍匐在地,等体温渐渐回暖才慢慢站起身,然后坐在灵池旁边,看着池中央的巨大莲花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浮生幕幕 om,。灵池中的莲花越来越茂密,涟漪记得,灵池原先是空无一物的,如今竟成了荷花塘,更成了自己来世躯体的孕育之所。 望着灵池正中央的巨大赤莲,里面躺着自己来世的身体,听陛犴的意思,修竹应该是用自己的骨血与赤莲融合塑造而成的,也怪不得他曾经有一段时间那般虚弱了。 涟漪心里暗暗想着,赤莲便又缓缓移向池边,紧合的花瓣舒展开来,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没有半点伤痕的脸慢慢露出,涟漪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手还未伸出去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涟漪连头都不回,便依偎在身后之人怀中,贪恋对方身上清新的竹香与安全感。 “漪儿。”修竹轻轻唤涟漪,涟漪只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再向后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 “漪儿。”修竹又唤她,涟漪无奈转头看修竹,笑道:“我在人间呆的日子在妖界不过十几日,就这样想我了?”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修竹轻轻咬了涟漪的耳垂一下,“漪儿想我了吗?” “将琴代语,聊写衷肠。”涟漪又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好的依偎在修竹怀里,“再与我一同弹一曲《长相思》?” 修竹幻化出七弦琴,拉着涟漪的手拨弄琴弦,婉转缠绵的琴声在二人耳畔萦绕,修竹倾尽所有情绪,涟漪却神游天外,腻在修竹怀中,甘愿融化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曲终了,琴弦还在颤时,涟漪握紧修竹想要按琴的手,扭身仰头吻上修竹的耳垂,修竹还未反应过来时,又一把推倒他,温软的身体覆在修竹微冷的身上,如星火燎原,修竹的身体立刻也火热起来,淡淡的竹香变得浓郁,涟漪闭上眼,细细体味。 火热的吻燎烧之处,一寸寸酥软,涟漪也不甘示弱,微凉的指尖沿着衣襟探入胸口,感受着手下活跃的心跳,两颗心似乎通过指尖连在一起,频率相同热度相似。 “漪儿,你睁开眼睛看我。”修竹忽然说,“我喜欢看你眼中只有我的样子。” 涟漪睁眼看着修竹的眼睛,那双清澈到妩媚的眼睛里,唯有自己,再放不下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 “漪儿,你在想什么?”修竹握着涟漪按在他心口的手,“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紧锁眉头。” 涟漪俯身趴在修竹的胸口,耳朵贴在离修竹心脏最近的位置,听着修竹的心跳声,说:“修竹,我摸到了,你的肋骨,少了一对。” “那对肋骨,就是你啊。”修竹抚着涟漪的发丝,“有你,我就有了全世界。” “修竹,我都知道了。”涟漪转头,把脸埋在修竹胸口,“我引天雷已是滔天大罪,而你为我塑造妖身也违背天道,我不想连累你。” 修竹的手一顿,随即继续抚着涟漪的发丝,道:“最大的惩罚,不过是你离我而去。” “修竹,我不能让一国的百姓为我赎罪。”涟漪紧紧抓着修竹的衣襟,“我犯的错,我一人承受惩罚就够了。” 修竹沉默,他不能像从前那般随口说那些人类不过蝼蚁,因为那些百姓是涟漪用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人,可他确实巴不得天雷把那些人给劈干净,免得涟漪再挂念他们而忽视自己。 “修竹,其实我真的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又很羡慕墨歌,想要做墨歌那样纯善无邪的人。”涟漪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修竹的胸口,“可是我没有那么幸运,我想要的只能靠耍心机夺来抢来,但不属于我的抢来了终究还是失去。” 修竹扶起涟漪,轻轻说:“我永远属于你,不必你争你抢,我都一直赖在你身边。” 涟漪听了破涕为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道:“我所有的幸运,都拿来遇见你了。” “不止是遇见,还有一辈子的陪伴。”修竹为涟漪擦干眼泪,“慕渊很早时就同我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你的生命,是不是很长?”涟漪忽然小心翼翼问,“你愿不愿意再多等我一阵子?” “是。”修竹看着涟漪的眼睛,轻轻点头,“若没有你,我觉得这样长的生命就是无限的绝望,所以我的寿命同你一样长。” 涟漪立即捂住了修竹的嘴说:“你是妖神,怎么可能和我一样长?” “等你转世投生到我为你造的妖身内时,你的寿命就同我一样长了。”修竹轻轻笑着说,“我们血脉相连,命数相通,你死,我便亡。” 如此深情,不想负也不肯负,涟漪咬了咬下唇,叹息道:“修竹,我引了天雷逆天改命,天雷如今要惩罚我,轮回只怕会受限,我需要解决这些问题。” 修竹收敛了笑容,问:“要做什么,我帮你解决。” 涟漪摇头说:“你帮不了,必须要我亲自解决,所以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但我会尽快回来,回到你身边。” “那,要多久。”修竹隐忍住内心的烦躁不安,许久没有回响的诗词又开始在脑中乱窜,“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修竹忍不住皱紧眉头,表情似乎十分不耐,涟漪立即解释说:“我……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尽快,等时机到了,我会立即投生到你为我造的妖身里。” “好。”修竹的眼眶微红,没有再问便答应了,紧搂着涟漪在她的耳畔说,“你休想逃,不然,逆天改命也好,翻天覆地也罢,我都会把你抢回来。” “我怎么可能想要逃呢?”涟漪低垂下眼睛,“其实,我更怕我消失的时间太长,你便忘了我,爱上别的女人,所以我才希望得到你的诺言。” 不等修竹说话,涟漪又自嘲说:“你看,我总是这么自私,都不知道要让你等多久,便要你许诺一直等我。” “我也很霸道。”修竹的眼睛越来越红,双手在涟漪的腰后握成拳,“刚好绝配。” “你是没有情的竹子,我是没有心的石头,可不是绝配吗?”涟漪轻轻笑着,“修竹,送我回人间吧。” 修竹默默为涟漪整理好衣裳,双眼始终低垂着,一句话都没说便把涟漪送回了人间,涟漪已经感觉到修竹身上散发的魔气,便没有多话,也沉默的看着修竹消失在自己眼中,最后与自己的叹息声一同湮灭。 元平二年,赤耀刚登基不过一年的时间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猃狁国危在旦夕,但陈国也遭受天灾,暴雨洪水不断,涟漪是妖女一说甚嚣尘上,她掀起无端战争引得上天恼怒,这些天灾就是涟漪引来的! 不知是谁暗中传着,又有谁推波助澜,当年那场洪水便是用涟漪和亲平复,所以涟漪离开的那些年里,陈国风调雨顺,如今涟漪回来了,陈国便又受到大洪水的灾害,可见只有杀了涟漪,这场洪水才会停歇。 朝堂之上争吵声喋喋不休,久病不出的容丞相也上了朝,与一众官员据理力争,他声嘶力竭道:“涟漪公主当初便为了百姓牺牲了自己,如今竟又想要牺牲她来安慰愚昧的百姓吗?你们不过是怕所谓天灾波及到自己,想苟且偷生罢了!” 对方也不甘示弱,揭开旁人从不敢提及的前尘往事,笑道:“当年丞相识大义,为了陈国能把自己的未婚妻亲手送与他人,如今怎么就不可以了?” 容丞相气的直咳出鲜血,皇上立即罢了早朝,扶着容丞相刚要离开,许久不见身影的涟漪公主却突然出现,她站在大殿门口,逆着朝阳,下巴微微扬起,似乎是俯瞰众人道:“明日,随本宫一同祭天。” 说完便拂袖离去,皇上也立即扶着丞相离开,只剩一群官员如鸟兽散开,剩了空荡荡的大殿无比安静。 当年顾盼的双眼早已暗淡,明月也照不亮,遥望宫墙内外,浮生一幕幕,独立阁楼,不知谁曾在此哽咽,他早已白了华发,被风尘覆盖,而故人还眉目依旧。 容璧站在顾盼阁下,看着楼上月下如梦般虚幻的涟漪,不语也不问。 终于,涟漪下了阁楼,见到发梢上沾满夜露的容璧,眼里终于有了半丝神采,责骂道:“你不是怕冷吗?怎么这么冷还站在这里!” “不知为何,此刻我总觉得,不趁现在多看你几眼,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容璧轻笑着说,“你就让我多看几眼吧,不会吃亏的。” 涟漪被容璧气笑,但很快又湿了眼眶,于是低垂下眼,扶着容璧一边走一边说:“去藏书阁吧,那里暖和。” “好,去哪里都好。”容璧紧紧挽着涟漪的手臂,“你不用怕,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再让你牺牲了。” “我不怕。”涟漪微笑道,“我信你说的,从小就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业火灼天 om,。藏书阁亦如当年那般幽寂昏暗,唯有天窗下是如水倾泻的月光,涟漪径直走去,容璧却不动,看着混沌中唯一光明里的涟漪,恍惚间只觉得她将要羽化升仙,化为一道霞光离自己而去。 “漪儿,能最后为我舞一曲《青梁悬想》吗?”容璧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说完却又后悔,《青梁悬想》是舞给心爱之人看的,当初,她只舞给赤喾,而后舞给自己,如今,她只舞给修竹看吧。 涟漪缓缓转身,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独自舞了起来,她一边舞,一边唱,把一支豪情的《青梁悬想》唱的支离破碎,那声音似具化成形,一刀刀割在咽喉与心口,让容璧说不出话。 一曲很快终了,涟漪收了袖子,仰着头,举手托起月光下的浮动的尘埃,她轻声道:“我舞的终不如嫂嫂好看吧?毕竟,她有勇气在青梁殿上闭眼独舞,我却不敢。” “并未见孝景皇后舞过。”容璧摇头认真道,“但在我眼里,你舞的最好。” 涟漪不接话,换了话题道:“哥哥他,不知是否对我失望了,我没有替他照顾好举国百姓,也没有替他照料好药儿。” “来日方长,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涟漪却又换了话题,说:“容壁,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药儿还小,需要你的辅佐。” “我尽力。”容璧轻笑自嘲道,“也不知上天还肯许我多久时间。” “墨歌的遗体在城郊外的冰窖里,等豫章王灭了猃狁时,你替我把真相转告他,好吗?” 容璧没有再立即答应,盯着仰头望月的涟漪,皱眉反问:“怎么突然嘱咐我这么多,你是要和修竹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么?” “是,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中所惧得到确认,容璧心中五味陈杂,既有极度的悲恸与无可奈何,还有如释重负之感。就如一把悬挂在自己头颅上的剑,知道会有掉下来的那一天,于是终日惶惶,当真的临死的那一刻,只怕是释然大于不甘吧。 容璧不由叹息着,笑道:“果真,如今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感觉,你还是如当年那般敏锐。”涟漪转过身,走向容璧走出唯一的光明,“容璧,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饶了自己吧。” 容璧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奈何环境太过昏暗混沌成一片,越是想看清涟漪的表情就越是模糊,最后连涟漪的脸也混沌成一片。 “缘来缘散,缘如水。”涟漪抬手拍拍容璧的肩,笑道,“不管是谁,总会有分别的一天,你不必太在意,要多珍惜身边人。” 容璧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一下,只化成一道长吁,低下头摇头无奈的笑,然后抬头看着涟漪释然般的笑道:“我会珍惜眼前人,也望你幸福。”说完又仰头看向天窗,“很快就要破晓,便再呆一会儿,一起看完朝阳再去祭天吧。” 晨钟准时敲响,震落尘埃落定,朝阳却没如往日那般爬上天空,透过天窗只能看到浓密的乌云,涟漪便无奈叹息说:“只怕我们无缘今日的朝阳了,时间已到,祭天应当已经准备好,我该走了。” “我不去吗?”容璧听出端倪,“不要用担心我的身体为由,我的身体,我比你更清楚。” 都说到如此地步,涟漪不好再拦,便与容璧一同下了藏书阁,而赤耀也乘着步辇来到藏书阁门口,见涟漪和容璧一同出来,便问:“师父,你也去吗?” “对。”容璧点头,“祭天关系到陈国气运,我身为一国宰相,怎么能不去?” 赤耀看向涟漪,见涟漪轻轻点头,他便不再多话,看着容璧与涟漪一同上了步辇之后便启程去祭天台。 三人到祭天台时,便下起了绵密的小雨,含英撑着油纸伞站在台下顾盼,见涟漪等人到了,便问:“公主,你吩咐我的都准备好了,开始吗?” “开始吧。”涟漪推开含英递过来的油纸伞,摆手笑道,“我要祭拜上天,怎能拒绝上天的雨露,你自己用吧,别淋着雨了。” 含英觉得有理,便退到容璧和赤耀身后,涟漪再转头对赤耀吩咐说:“药儿,祭天时,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上来打搅我,就连你也不行,知道吗,药儿?” “好。”赤耀点头,知道祭祀是大事,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便再添了护卫守在台阶旁,不许任何人闯上去。 涟漪再说:“你们在台下等我,等时候到了,你们再上来祭拜。” 赤耀和容璧点头,看着涟漪冒着细雨一步步踏上祭天台的台阶,祭天台很高,又因雨水染湿台阶,所以涟漪的步伐很是缓慢,等涟漪站上祭天台转身俯瞰众人时,恍惚间觉得似乎过完了大半辈子,只剩无尽的回忆了。 雨越来越大,半空积满了乌云,电龙不断嘶吼翻腾,众人皆惊于如此可怕的天气,面露怯色,涟漪却毫不动容,站在青铜大鼎上方,斟满一杯酒之后就倒入大鼎内,一杯又一杯,和着雨水,很快便灌到一半。 雷雨声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因大雨滂沱雷声阵阵,涟漪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也无心搭理,全神贯注祭酒。 忽然有人抓着涟漪的手在她耳边嘶吼:“涟漪!你要做什么!” 是谁敢无视她的命令擅自闯上来?涟漪缓缓转头,只见梁子尘独自一人站在她身后,涟漪疑惑,他怎么上来的,于是低头,看到梁子尘腿上的银针便懂了,随即推开梁子尘的手,一边祭酒一边说:“正如你所见,祭天。” “不,你在撒谎。”梁子尘仰头看着翻腾的电龙,恍然大悟道,“你又想引天雷?” “不是引,这场天雷本就是为我而来。”涟漪纠正说,“既然逃不过,便早日了结吧。” 梁子尘低头看着青铜大鼎内的清酒,似乎又懂了什么,问:“你了结的方式就是毁灭自己?” 涟漪立即摇头否认说:“梁子尘,我被天雷劈过,那时没有魂飞魄散,如今也不一定会魂飞魄散,只要不魂飞魄散,我再修个千年,还是能回来的。” “你如今不过一介凡人,能和当初灵力强大的涟漪仙子相较吗?”梁子尘根本不信涟漪所说的,“你快些逃,逃到修竹那里,他一定会保护你的,没有人能拿你怎样。” “要他像我当初一样为我挡下天雷吗?还是要他为我背叛所有人?”涟漪摇头,看着梁子尘坚毅说,“梁子尘,我想赌一把,赌我不会魂飞魄散,我还能再修成灵体。” “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果然是块石头!”梁子尘恨其不幸更怒其不争,于是甩袖转身丢下一句“愿你赌赢”,便扶着腿下了台阶。 涟漪低垂下眼帘,继续祭酒,而容璧和赤耀都困惑的拦着梁子尘不让他走,问:“安乐侯,可是有什么差错?” 梁子尘用鼻子哼了一声,一个字都懒得说,瞥了赤耀和容璧一眼便走了,剩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梁子尘这是何意,只能继续仰头望着祭天台上涟漪的一举一动。 青铜大鼎终于斟满,只见涟漪用力砸碎酒杯,然后一手指向天际一手指向青鼎,刹那白光闪过,砸落青鼎,众人都紧闭了眼,但那道白光还似射入脑中,脑中也充斥着苍白,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 容璧甩头逼自己快速清醒过来,等再仰头看涟漪时,涟漪跟前的青铜大鼎已经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容璧震惊,这么大的雨竟然都能燃着,可见此火不一般,而刚刚那道白光是从天上落下,只怕青鼎中烧的是天火……涟漪究竟要做什么? 黑云压城,火焰前涟漪的身影与雷电的光影一起扭曲,时隐时现,容璧耳边恍惚间响起涟漪今日同自己说的话,句句嘱托自己今后要如何,似乎她将要与世长辞,就算她要同修竹离开,也可以偶尔回人间看看啊! 事有蹊跷,容璧立即再不管涟漪的禁制,盯着高台之上涟漪扭曲的背影,奋力冲上祭天台,护卫都来不及阻拦。 一级级台阶如同天梯一般难以攀越,容璧屏住呼吸,生怕轻轻一呼涟漪虚幻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时间无限被放大,容璧能够看到涟漪一点点踮起自己的脚尖,双手展开,重心前移,似要扑入谁的怀抱。 容璧伸手,想要抓住涟漪的手臂,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背,很快却又分离,只剩冰凉的触感,涟漪直直坠入鼎内,扬起巨大的火舌,扭曲虚幻的背影真的消失不见,就连半点青烟也没有。 容璧目眦尽裂,眼眶淌着血,眼睁睁看着涟漪死在自己面前,心脏却半点不痛,只怕是死了,三千业火灼天,万念俱灰之间,容璧想都没想,便追随着涟漪跃入天火之中,再次掀起条条火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刻他坟前 om,。一切都在一瞬之间发生,唯有几个及时清醒过来的人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赤耀便是其中之一,他呆呆的望着祭天台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只觉得眼前星光一片,眩晕极了。 随即清醒的人也都震惊的望着天火,但未发现涟漪和容璧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含英疑惑地东张西望,确定涟漪和容璧都不见了之后,才走到赤耀身后小声问:“皇上,公主和丞相呢?” 含英问完,赤耀的表情立即变得极度夸张,他瞠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颤抖着,说:“姑姑……和师父……他们……” “怎么了?皇上你可是身子不舒服?”含英见赤耀颤抖的厉害,立即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问,“您怎么抖的这么厉害,可是冷了?” 赤耀的手颤抖着,颤抖着举起,指着祭天台上渐渐渐渐变小的天火,哽咽说:“他们……在那里面。” “在哪?”含英转头看向祭天台,除了巨大的青鼎和青鼎内的火焰,根本没有涟漪和容璧的身影,于是又问,“皇上,为何我没看到公主他们?” 赤耀却再没有回答,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含英于是转回头看赤耀,只见赤耀捂着嘴皱着脸,泪如雨下,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脸都憋的通红。 惊雷炸破,如撞钟声震体,含英刹那领悟,她猛的转头看向祭天台,天火已经熄灭,速度之快就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连半点青烟也没有留下。 油纸伞重重跌落在地,含英机械般的摇着头说:“皇上,您身体不适,定是看错了。” “朕也希望……是朕看错了……”赤耀放下捂在脸上的手,让雨水冲刷走自己的泪水,“他们都丢下我,留我一人在世。” 含英的泪水和着雨水滑落脸颊,她强迫自己控制住情绪,安慰赤耀说:“皇上,公主她绝对不会丢下您,她只是,为了您的天下,为了您的盛世……” “是啊,也成全了朕的孤家寡人。”赤耀轻轻推开含英扶着自己的手,“朕一人坐拥这空旷的天下,又有何用?” “皇上……”含英看着赤耀如涟漪一样一步步踏上祭天台,而身后之人渐渐开始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声声入耳,含英咬紧牙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们细细描述涟漪和容璧死时的细枝末节。 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天空本来的颜色,赤耀站在涟漪之前站着的位置,低头俯视青鼎,只见里面有一个手指长短的竹笛与一块如婴儿般大小的黑色玄石,赤耀立即跳了下去,引得众人惊呼,手脚并用的爬到天台上,生怕赤耀如容璧一般自寻短见。 见赤耀完完整整的站在青鼎内,众人才放了心,问:“皇上,您还好吗?我们拉您上来。” 赤耀蹲下把竹笛收入袖中,然后尝试着搬了搬玄石,发现并不重,于是举到头顶说:“给朕搬回宫。” 一人接过玄石,旁的立刻抓着赤耀的手,把他拽上来,等赤耀上来时,含英立即拉着赤耀的手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赤耀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紧紧拽着他的手哽咽说:“皇上,您万千要保重自己啊。” “朕知道。”赤耀拍了拍含英的手,“朕会守护姑姑为朕挣来的天下。” 含英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刚松了一口气便发现自己僭越了,立即收了握着赤耀的手,低头泫然道:“皇上……” “含英,你替朕去安乐侯府一趟吧,朕想,他应该知道什么。”赤耀转头再次看向鼎内,鼎内空无一物,方才那场天火似乎只是幻觉,而涟漪和容璧二人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含英立刻应了,方才安乐侯不顾禁制冲上去同公主争吵,想必知道是什么使得公主做出如此壮烈举动。 “皇上,节哀。”众人见赤耀神色凄凉,纷纷劝慰道,“涟漪公主和容丞相为国捐躯,就是希望陈国再无灾难,好让皇上一生喜乐安康太平无忧。” 他何时喜乐无忧过?赤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说,便独自一人走下台阶,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各自散了。 所有人夺觉得,原本在涟漪公主和容丞相庇佑之下的皇上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举手投足间尽是风轻云淡的气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动容,即使是洪水消退的消息也没能让他展露欢颜。 街头巷尾原本诋毁涟漪的言语渐渐都变成赞美,他们都说,更深信着,涟漪公主本是天上的莲花仙子,下凡就是为了替陈国渡劫祛灾的。 皇上特意命史官把有涟漪公主的传言整理出来,并专门为涟漪写了一个传,从涟漪生的神谕到涟漪死的壮烈,每一笔都饱含对公主的赞扬,他说,涟漪公主为陈国所做的一切,陈国后人都应该铭记。 青鼎中那块黑色玄石被赤耀送到陈国最有名的铸剑师手中,铸剑师说那块玄石是世间少有的奇石,定能铸成世上最锋利的宝剑,因为这块石头有灵却无心。 有灵却无心?若姑姑是如此,她何必受那么多的苦楚?若师父也真如他表现得那样无心,又如何会英年早逝? 宝剑很快铸成,赤耀命名为“相思错”,费尽人间铁,铸成而今相思错。 困于相思,姑姑是,师父是,赤喾也是,就连父皇和母后也是,可谁又能逃出相思之二字呢?自己如今,也不是日夜思念着他们吗? 捧着“相思错”,赤耀站在容璧的墓前,看着墓碑前容璧和涟漪并排的名字,他垂眸说:“师父,姑姑把自己的名字写入史册,而你,只求把姑姑的名字刻在自己坟前吧。” 可即使被写进青史,涟漪的名字还是敌不过时间的流逝,人们关注的对象已经变成赤喾,因为赤喾已经杀入猃狁腹地,不需再耗费一兵一卒,等着猃狁人投降就行了。 无人再记得是涟漪顶住所有压力让赤喾带兵杀敌,唯有含英会在与他人交谈战事时突然顿住,忆起前尘旧事,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为了褒奖豫章王,皇上把那把“相思错”送与了豫章王,并携了一封书信给他,看完信的豫章王却如疯魔了一般的狂笑,拿了那把“相思错”见人就砍,甚至砍伤了好几个人,莫不是墨寻及时拦着,只怕要出人命,最后还是易水寒果断,绑了豫章王,才暂时平息了这一场骚动。 听到赤喾变得如此疯癫,赤耀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引得众人纷纷猜测,皇上究竟告诉了豫章王什么,才使得豫章王变成如此模样? 猜测不出信中内容,但都能揣测出皇上的目的,左不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豫章王有涟漪公主亲手给的虎符,还有免死金牌,皇上如何肯留他在世?如今一封信便引得豫章王疯癫,收回兵权更是如探囊取物。 百官开始重新审视看起来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皇上,他绝对不如表面那般好拿捏,心怀鬼胎之人立刻歇了心思,不敢轻举妄动。 兵权收回进行的很顺利,而豫章王也逐渐恢复了神智,却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反而是带着五百亲兵为陈国拿下猃狁最后一城。 杀死最后一个反抗的猃狁人,赤喾握着那把滴血的“相思错”,站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中四顾两茫茫,恍惚间似乎听到墨歌在唤他,转头时,一支羽箭扎入胸口,赤喾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前一点点被染红的衣襟,却笑了,那种笑让见状赶来的墨寻生不出半点悲伤。 躲在暗处偷袭赤喾的猃狁人很快便被绞杀,墨寻想要先为赤喾止血,赤喾却抓着的他手,一字一句说:“墨寻……把我和歌儿……葬在一起。” 墨寻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早已翻遍猃狁,墨歌的遗体却始终没有找到,他困扰的别开脸,但赤喾却捏着他的手,似乎不许他转头,墨寻只得看着赤喾殷切到充血的眼睛,点头说:“好,我一定会!” 赤喾这才释然的闭了眼,身体也渐渐松懈下来,手中的绝世宝剑“相思错”跌落在地,在无人发觉时化成一道光,升上天空。 硝烟终于停歇,一直跟在豫章王身边那匹朝野马似乎是知道主人死了,再不进食,不出两日便死了,惹的墨寻长吁短叹,既赞叹朝野的忠贞又惋惜朝野的忠贞。 很快便有圣旨下达,命墨寻和易水寒护送豫章王遗体回京城,墨寻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皇上究竟同豫章王说了什么,才使他变得那样疯魔。 “朕只是告诉他真相,墨歌的遗体在京城,一切都是姑姑让他替朕灭了猃狁而设计的局,全因相思而错。” 墨寻震惊的看着赤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身穿龙袍表情淡淡的人根本不认识,只是同自己小时的玩伴有几分相似罢了。 “皇上,你告诉他真相,真如他们说的,就是为了让豫章王疯魔自杀,而好夺了他的兵权?” “朕只是想要他早些解脱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折断翅膀 om,。含英与如意走后,无趣到极致的梁子尘随意的向棋盘上丢着棋子,一不小心便掉入灯盏内,落灯花。 “无聊?”陛犴又突然冒出,坐在棋案另一端捏起一枚棋子道,“没了涟漪的人间,确实少了些许颜色。” 涟漪、容璧还有赤喾相继走后,梁子尘确实觉得人间有些乏味了,便点点头,又捏了一枚棋子丢到棋案上。 陛犴看了看棋案,便把手中捏的棋子落下,然后探身把头伸到梁子尘脸旁,邪笑道:“那我带你找点乐子?” “做什么?”梁子尘微微向后斜靠,警惕问。 “本想着带你去些花红柳绿的地方,但转念一想,你定然也觉得无趣。”陛犴伸手拽着梁子尘的衣领,不许他再退,笑道,“那就带你去看涟漪。” “涟漪?”梁子尘震惊到忘了拍开陛犴放肆的手,“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陛犴满意的点头笑道:“是啊,她已经魂飞魄散,变回一块石头了,赤喾死后,那把石剑被他带回仙界,又变回一块石头。” “她既已变成一块石头,那又有何好看的。”梁子尘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于是等着陛犴再劝。 陛犴却没像往日那般继续纠缠,而是看着桌旁小蝶里的点心渣,反问:“方才有人来过?这么喜欢吃糕点,莫不是个小姑娘?” “不是。”梁子尘懒得听陛犴胡诌,解释清楚好堵他的嘴,“那女子是涟漪的贴身宫女,从我这儿听些涟漪的前生今世好说给皇上听,而那男孩,我记着,似乎是修竹的小厮?” “如意?”陛犴的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那你告诉他们涟漪魂飞魄散了吗?” 看样子,陛犴不敢让修竹知道真相,梁子尘心中有所惑,自然不会轻易的回答,反问:“修竹知道了真相定会让你也魂飞魄散吧,难倒你当初没有准备好后路吗?” “做与不做,都没有后路。”陛犴正襟危坐,面上露出极少露出的无奈之色,“妖皇要我做,我若不做是死,做了,说不定还有活着的机会。” 梁子尘挑眉,没想到陛犴竟然也会有惧怕之人,捏了棋再下一子,道:“妖皇为何执意要毁了涟漪?” 陛犴看着原本胡乱摆放的棋子忽然变得波云诡谲,便捏了棋子说:“涟漪曾经多次陷害墨歌,妖皇对涟漪的印象本就不好,而修竹又因涟漪的缘故差点杀了妖皇,妖皇自然极度憎恶涟漪,知晓涟漪身带天灾之后更是不肯让涟漪祸害妖界。” “所以便让你逼迫涟漪自毁?”梁子尘推测问。 “是。”陛犴点头,终于落下棋子,“颜渊曾无意之间同我透露过,修竹说他曾听过一首词,与涟漪有关,含义很是不吉利,我想着,妖皇既然说涟漪会祸害修竹祸害妖界,我不如随了妖皇的心意,看看能不能阻止这一场悲剧。” “从有一日修竹会知晓真相。”梁子尘用鼻子发出嗤笑,“即使妖界的时间比不得人间,但修竹总有一天会去找涟漪的。” 陛犴又探过头去,低声说:“涟漪死的那一日,她不是告诉你她要赌吗?” “可是她输了。”梁子尘摇摇头,“她确实是一块顽石。” 陛犴听后却笑了,说:“她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告诉修竹要了结天雷一事,会消失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修竹便颓靡在篁竹林里再也没出来过,妖皇也特意嘱咐不许任何人把涟漪魂飞魄散的消息传给修竹。” 梁子尘沉默片刻,过了许久才说:“那叫如意的小厮应该不知道涟漪魂飞魄散了,甚至很是开心,只当涟漪投胎到妖界去了。” 陛犴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笑着拽着梁子尘说:“人间这般无聊,不如随我逛遍六界?” 梁子尘沉吟一番,然后才点头说:“罢了,随你去便是了,但容我同子芥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你妹妹已经嫁人了。”陛犴翻个白眼,那个女人一直提防着自己,总是在子尘耳边说自己的坏话,若非她是子尘的亲妹妹,他早就把她挫骨扬灰了。 梁子尘一边摇着轮椅一边回答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道理我不是不知道,若你不肯早早送我回来,只怕这是我与子芥的最后一面了。” 陛犴想想也是,他不可能中途还送梁子尘回来,于是便不再说话,等着梁子尘回来。 梁子芥正在账房查账,见从来不来这的梁子尘突然出现,不由惊喜道:“哥哥,你找我?” “嗯。”梁子尘很是满意的看着梁子芥,梁府的有条不紊都是她的功劳,自己这个哥哥反而没做什么,于是笑道,“子芥,易水寒他还有什么动作吗?” 梁子芥摇头,嘴角微微扬起,道:“时过境迁,他哪里还翻的出什么大浪?我打算找个法子同他和离,将他扫地出门。” 梁子尘赞同点头,说:“如今万事尘埃落定,你也有实力接管整个梁府,所以我想去四处看看,不知何时会回来,你不必担心我。” 梁子芥的表情立刻如瓶乍破,掐着嗓子尖锐道:“你要和那个妖孽走?” 梁子尘弯眉一拧,怒道:“子芥,怎么说话的!” “难倒不是吗?这些年,她来无影去无踪,还时时刻刻换脸,如今还要带走你,不是妖孽是什么?”梁子芥紧紧抠着梁子尘的衣袖,通红的眼紧紧盯着梁子尘,似乎没了理智。 梁子尘只觉得这些年太纵容梁子芥了,于是用更强硬的语气说:“胡闹,我云游同谁去难不成还要你首肯?” “我……”梁子芥立即住了口,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抿着嘴不再说话。 梁子尘拂袖欲走,梁子芥立即搂着他的腰不让他摇动轮椅,不再强势,哀求道:“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只是舍不得你,你能不能再容我冷静冷静,不要急着就走。” 见梁子芥如此依赖舍不得自己,梁子尘的心不由软了下来,摸着她的发顶道:“好,我今日收拾行囊,明日再走,如何?” 梁子芥抽噎着身体,没有立刻回答,梁子尘又说:“如今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哥哥在不在已经无所谓了。” “有所谓的……有所谓的……”梁子芥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哥哥,我陪你去游历也行啊。” “别闹。” 梁子尘抽出干净的帕子为梁子芥拭泪,“路上风餐露宿的,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舟车劳顿的好,更何况,你舍得你经营这么多年的梁府?” “是女子又如何?”梁子芥想要的辩解,梁子尘却摆手说:“你好好冷静一下,我先回去了。” 知道再阻止也没用,梁子芥便握紧了手指,咬牙切齿的看着梁子尘离去的背影,心中怨毒的诅咒着陛犴。 过了好一会儿,易水寒拎着一个竹制鸟笼走来,见梁子芥蹲在地上面色惨白,不由担忧问:“夫人身子可是不舒服?” 梁子芥抬头看他,见他手里的鸟笼和笼子里的麻雀,不由冷笑说:“不必想方设法讨好我,我要同你和离。” 易水寒的情绪却没有任何起伏,把笼子送到梁子芥面前,笑道:“我今日在园内看到这只麻雀,记起夫人一直都喜爱麻雀,便抓来给夫人解解闷。” 梁子芥伸手打开鸟笼,把麻雀捏在手里,那麻雀立即尖声鸣叫起来,易水寒见了费解问:“夫人这是怎么了?与一麻雀过不去。” “哥哥要走了。”梁子芥盯着掌中的麻雀,“他要和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妖孽走,还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不就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见梁子芥手里的力量越来越大,而那只麻雀也渐渐熄了声,不再挣扎,易水寒不由垂了眼眸,也同梁子芥一样蹲下,低声笑道:“子芥,我们大婚当晚,你就同我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夫妻身份不过是为了掩饰我们频繁接触而拿来掩人耳目的,那时我就猜到,你爱的是梁子尘,对不对?” 梁子芥猛的抬眼看近在咫尺的易水寒,只听易水寒继续说:“我听说,小时候你喜欢一只麻雀,它却想逃,于是你的丫鬟掰断了它的翅膀,它便再没有本事离开你了。” 梁子芥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若他和当年一样看不见东西,那他云游又有何意义?” “你的意思……” “只可惜,安乐侯是神医,哪有那么容易弄瞎他。” “易水寒,你别以为我不懂你,你既然这样说了,定是有法子。”梁子芥冷笑说。 “还是夫人了解我。”易水寒笑着赞扬道,“多亏安乐侯谆谆教导,如今泌儿制出一毒,能神不知鬼不觉毒瞎对方。” “呵,赤泌知道你的打算吗?用他师父教他的毒来毒他师父。” “自然是知道的。”易水寒笑道。 梁子芥猛的站起身,把手中的死麻雀丢到易水寒脸上,不屑道:“你养出来的东西,果然和你一样冷血。” “夫人过奖。”易水寒不躲不闪,任由麻雀砸在自己脸上,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 梁子芥双眼微眯,忽然道:“拿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一地狼藉 om,。易水寒缓缓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瓶瓷瓶,握了梁子芥冰冷的手,郑重地放在她掌心,笑道:“夫人,若是被发现了,你只需否认说不知道便是了,剩下的我替你解决。” 梁子芥的手指一根一根收拢,握紧掌心冰凉的瓷瓶,眼神不离易水寒狐疑问:“你为什么帮我?” “我哪里是帮你啊?我是在害安乐侯才对。”易水寒继续笑,那笑容人畜无害,“你们一同算计我,把我推去战场,如今我有幸活着回来,却已身无长物,你说我恨不恨?” 梁子芥的身体猛的一哆嗦,挣开易水寒的手转身便走。 看着梁子芥匆匆离去的背影,易水寒笑的越来越开心,只是笑容越来越阴森,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那阴毒似乎是从骨髓里发出,渗人心脾。 当夜,梁子芥派丫鬟去请梁子尘陪自己用最后一次晚膳,说是准备了他最喜欢的几样菜,毕竟他走之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听丫鬟如此说,梁子尘便知道子芥已经接受自己要离开的事实了,陪她用最后一次晚膳当散席也是常理。 梁子尘点头答应,丫鬟便笑着走了,离开不久陛犴却忽然道:“不要去。” “为何。”梁子尘皱着眉问,“这可能是我与她最后一次一起用膳。” “你不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吗?”陛犴眯着眼说,“时候快到了吧。” 梁子尘的眉头皱的更紧,摇头道:“我的死期确实快到了,但不可能死在子芥手里。” 陛犴捧着梁子尘的脸,不让他转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笑道:“怎么不可能?杀了你,你就走不了了。” 梁子尘不愿再听,推开陛犴就摇着轮椅径直来到梁子芥的房内,入眼便是满桌自己喜欢的菜,而梁子芥坐在桌旁独自饮酒,见梁子尘来了,立即放下酒杯走到梁子尘身后,把他推倒桌旁。 梁子尘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好一阵子,才说:“子芥,坐吧,我们一起用膳。” 梁子芥这才坐到一旁,眼眶也不知怎的红了,为梁子尘夹了好些菜,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哥哥,多吃些,走了后就吃不到了。” 梁子尘看着梁子芥手中的银筷,没有任何异样,便稍稍放了心,也为梁子芥夹了好些菜,说:“一起吃吧。” 梁子芥却突然扑到梁子尘怀里哭,梁子尘措手不及,只能轻轻拍着梁子芥的背做安慰。 过了许久,梁子芥终于不哭了,她仰着满是泪痕的脸,问:“哥哥的行囊收拾好了吗?可要子芥帮忙收拾?” “都收拾好了,不必你大费周章。”梁子尘警惕的心渐渐松懈,为梁子芥斟满酒,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醉解千愁,醉了便睡吧,睡到自然醒,便不必受离别之苦了。” 梁子芥二话没说便饮下,梁子尘见梁子芥喝了,便也小酌一口,确定酒里没有毒之后便一口饮罢。 谁知,刚喝下,眼前便一片昏黑,大脑眩晕极了,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缓缓转头,想要看看梁子芥,眼前的光芒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点光芒都被黑暗吞噬,陷入一片混沌,只能听到梁子芥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哥哥?哥哥……子尘。” 梁子尘强忍着胸中翻腾的血气,哑然问:“你想杀我?” “不!”梁子芥立即大声解释,“哥哥,我不会杀你!” “那酒里是什么?”梁子尘的手指紧紧扣住轮椅的把手,“别说你不知道,子芥,没人能当着你的面给我下毒。” 梁子芥咬了咬牙关,她知道自己做的什么都瞒不过梁子尘,只能哆哆嗦嗦的吐露真相:“哥哥,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却总是与涟漪公主谈笑风生,如今涟漪公主走了,你却想和那个妖孽离开……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永远都进不了你的世界……我……我只能想办法把你下……” “所以毒瞎我?”梁子尘冷笑说,“就像当初那只麻雀,你那么喜欢它,它却想飞走,于是你掰断了它的翅膀也要强留它?” “不一样的!”梁子芥不停摇头,“哥哥,你是不一样的!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梁子尘只觉得胸口翻腾的血液不断地向上喷薄,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吐血,却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地面栽去,梁子芥立刻慌乱了手脚,来不及抓住梁子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砸落在地,心比绝世珍宝砸碎更疼。 她尖叫着爬到梁子尘身边,搂着梁子尘说:“哥哥!你怎么了!” 梁子尘微微张开口,似乎是想要说话,却只喷出一口灼热的鲜血到梁子芥脸上,眼里猩红一片,梁子芥难以置信的问:“子尘,你怎么了?” 梁子尘却再也给不了回应,嘴巴微微张着,原本充满灵气的眼只剩漆黑一片,鲜血从眼眶、鼻孔和耳洞里流出,梁子芥的身体剧烈颤抖,却还是不肯死心,不停的喊着:“子尘!子尘!你醒醒啊!” “他死了。”易水寒忽然推门而入,“被你杀死了!” 梁子芥哪里肯信,搂着梁子尘不断地喊叫着,可梁子尘却没有半点回应,头歪在一旁,再没有呼吸与心跳。 易水寒冷笑着看着几近癫狂的梁子芥,故意刺激说:“梁子尘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因为他死了。” “你闭嘴!”梁子芥仰头怒瞪易水寒,恨不得撕碎他,“你不是说那只是毒瞎眼睛的药吗?为何子尘……为何……” “我怎么敢骗夫人?”易水寒作惊恐装,“那确实是毒瞎眼睛的药,但可能侯爷身子不好,又或者夫人你下的毒太多了,侯爷受不住便命丧黄泉了吧。” “你没有告诉我计量!”梁子芥幡然醒悟,这一切都在易水寒的算计里! “是夫人你太急了,我来不及告诉你,你便走了。”易水寒依旧微微笑着,“若不是你贪心想要留下侯爷,他便不会死了,说到底,就是你害了他。” “滚!”梁子芥抓起桌上的酒杯砸向易水寒,易水寒依旧是不闪不躲,任由酒杯砸在自己的身上,碎落一地,他弯腰捏起一片碎片,走到梁子芥面前,梁子芥立即紧搂梁子尘的遗体,警惕问:“你要做什么?” “侯爷死了,夫人要着双眼睛又有何用呢?”易水寒捏住梁子芥的手,梁子芥根本来不及挣扎便被碎片割破手腕,鲜血渗出,而双眼很快便开始模糊,只需酒杯上那么一点毒酒能让自己瞎了吗? 梁子芥不由哈哈大笑,自己终究败在了易水寒手里……她算尽人心无数,如今被易水寒算计去,到底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易水寒温柔的为梁子芥解开长发,然后把碎片放在梁子芥另一只手上,轻声细语说:“夫人,逝者已矣,你可千万不要自寻短见啊!” 易水寒说完就走到门口,悲恸的大喊道:“夫人!” 早被梁子芥赶的远远的下人立刻从四面八方赶来,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梁子芥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跪坐在地,膝上是七孔流血的安乐侯,易水寒快步走到梁子芥身边,夺了她手里的酒杯碎片悲恸道:“夫人,你何苦自寻短见!” 众人立刻发现梁子芥手腕上的伤痕,易水寒适时转头对众人吼道:“还不快去宫里请御医来!安乐侯有事就拿你们问罪!” 站最前的下人被易水寒突然的吼声吓着,应了转身便跑,梁子芥却突然狂笑了起来,配着她披散的长发和满脸的鲜血,直让人觉得可怖,纷纷后退几尺。 易水寒也忍不住的退后了两步,惊恐般的问:“夫人……你……莫不是你杀了侯爷?” 只听身后人群声声抽气声,然后陷入无尽的安静里,只剩梁子芥癫狂的笑声。 过了好一阵子,太医和清河王赤泌一同赶来,便见到一片狼藉,太医只望了安乐侯一眼立即对清河王跪下说:“清河王,恕臣无能,没有安乐侯那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众人心中都明白,安乐侯已经死了,太医哪有起死回生的能耐,怕迁怒不好直说安乐侯死透了,才这样委婉地说。 赤泌轻轻点头,挥手示意他走,年迈的太医立刻提着药箱便飞快的走了,比来时更快,一看便知是宫里的老人,知道这是是非之地,看到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还是莫要牵扯的好。 赤泌走到易水寒身边,皱眉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 易水寒长吁短叹许久,才回答说:“我看夫人屋外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屋内又有异响,以为夫人出了不测,推门便见到安乐侯七孔流血躺在夫人膝上,而夫人手里拿着碎瓷片,正要割腕自杀。” 赤泌又转头看下人,下人们立刻点头,为易水寒作证说:“夫人说她要同安乐侯一同用膳,叫我们不要去打搅他们,过了好一阵子我们便听到易大人大喊,问声赶来看到的也与易大人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退无可退 om,。听众人都这般说,赤泌步伐飞快的走到梁子芥跟前,愤怒的瞪着梁子芥逼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没有问旁的,直接逼问她为何要杀安乐侯,可见认定了安乐侯就是她杀的。 梁子芥抬眸用憎恶的眼光看赤泌,她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分了哥哥注意力的王爷,他不过是自己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如今竟然用哥哥教他的毒来算计自己并害死哥哥! 梁子芥想要说话辱骂赤泌,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只剩面目狰狞的表情,她忍不住唾一口痰吐到赤泌脸上,然后冷笑着看着他,等着他撕破乖巧和善的面具。 赤泌闭眼紧抿着唇,他的随从立即上前为赤泌擦干净脸上的唾沫,并端上面盆为他清洗,即使受如此大辱依旧如平日里那般有涵养,倒显得梁子芥粗俗如市井泼妇。 梁子芥哪里肯放弃,她又拾了一块碎瓷片想要割破手指写血书,易水寒却手疾眼快的拍开她的手,失望道:“夫人,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宁愿杀了侯爷也不肯放他走。”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总觉得易水寒话中有话,果不其然,易水寒一语石破天惊:“夫人,我入赘你易府多年,却只是你用来掩饰对安乐侯禁忌恋的遮羞布,前几日安乐侯偶然知晓你对他的感情后便说要离开京城,而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宁愿杀了他都不许他离开你!” 人群又是一阵抽气声,怪不得梁子芥当年迟迟不肯嫁人,后来迫不得已才招婿入府,但还是陪在安乐侯身边,而安乐侯迟迟没有娶妻的原因只怕也是梁子芥从中作梗,所以不胜其烦想要离开,梁子芥却不肯,才落的如今玉石俱焚的地步。 梁子芥听后忍不住想要鼓掌,好啊,易水寒不愧是算尽人心,只怕他还没入赘时便知晓了她对哥哥的感情了吧,才肯屈居入赘梁府,等的就是这一日!哥哥已经死了,他当然巴不得自己去陪哥哥! “夫人,放过安乐侯吧。”易水寒失望的看着梁子芥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个失意之人的模样,“来人啊,准备给安乐侯入殓。” 立即有下人上前准备抬走梁子尘的遗体,梁子芥瞬间慌乱,她此刻只剩哥哥的尸首了,他们还要夺走!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把哥哥夺走的! 梁子芥紧紧搂着遗体,只要有人伸手便张嘴去咬,甚至咬下一人的手指,易水寒这才冷了脸,吩咐说:“梁子芥已经疯了,把她的嘴堵起来,免得她再发疯害人!” 既然易水寒都这样说了,下人们再也不顾忌梁子芥的身份,脚麻利的用布堵住梁子芥的嘴,然后一根根的掰开她抓着梁子尘遗体的手指,梁子芥的眼神越来越绝望,看着梁子尘的遗体被人抬走离开自己的视线,梁子芥不再挣扎,双眼空洞的看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赤泌还觉不够,便冷冷说:“梁子芥,你手段狠毒害死我师父,我会求皇上杖毙你然后将你丢到乱葬岗,死后也不能陪着安乐侯,毕竟,师父一定不想看见你!” 梁子芥不停的摇头,似乎并不信赤泌所说,易水寒接着说:“夫人,你安息吧,我会替你好好保护梁府,定不会因你的事情而波及梁府。” 众人听易水寒这样处处为梁府考虑,便知道往后这梁府都是易水寒的天下,毕竟梁子尘和梁子芥双亡后,梁府就没有其他主子了,作为入赘进梁府的易水寒如今成了最大的主子,。 梁子芥哪里不明白易水寒的目的,他就是想要鸠占鹊巢,连自己多年幸苦经营的梁府他都要霸占,不,这才是易水寒的最终目的!明白过来的梁子芥只觉得天旋地转,意念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栽倒在地,易水寒立即迎上去,扶起她如泥般的身体,耳畔私语道:“夫人,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答应你,此刻你若是死了,我便把你葬在安乐侯身旁。” 梁子芥听后勾唇冷笑,易水寒又在算计人心了,他哪里有什么可信的呢?即使心中明白,可她还是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看了易水寒两眼之后,毅然决然的用不知何时藏在掌心的瓷片割了喉。 易水寒来不及闪避,溅血满身,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梁子芥,伸手放在她的鼻下,确定没了气息之后才吩咐说:“都收拾收拾散了吧,别闹的太大,对我们梁府的名声不好。” 众人当然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立即麻利的收拾了起来,赤泌看着易水寒满身的血迹,柔声问:“舅舅也去换身衣裳吧。” 易水寒点头,说:“待我换身衣裳,与你一同回宫去见皇上。” 赤泌点头,看着易水寒消瘦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屋内,只见原本狼藉的屋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一大片迤逦的血迹,可以因此想象出梁子芥遗体被拖出时的场景。 幕后捏子下棋之人到底还是被拉入棋局,被自己一丝丝设下的心机给绞死,她一定不甘心,所以死后还要留下许多痕迹。 风沙纠缠到天涯最后亦落下,赤泌和易水寒二人一路无言来到皇宫,快到皇上的养心殿时,易水寒才开口道:“泌儿,如今你的毒已经无人能解了。” 赤泌点点头,平静的看着易水寒,等着他直说目的。 “皇上自小身体就不好,日日都要用药养着,安乐侯在世时是他亲自备药,如今安乐侯不在了,梁府又归我管,皇上的药,自然是由我来准备。” 赤泌微微眯眼,他听出了易水寒话中深意,却还是不接话,等着易水寒更露骨的表示。 “走吧,再不走皇上该歇息了。”易水寒对赤泌笑笑,“舅舅会为你铺好路,并扫除一切障碍。” 障碍……赤泌微微仰头看坐在龙椅上的赤耀,他低着头,一边听易水寒描绘当时情况,一边翻阅奏折,表情淡淡的,似乎易水寒说的不过是家长里短罢了。 易水寒深情并茂的说到口干舌燥,赤耀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轻轻唔了一下,易水寒便住了嘴,氛围有些尴尬,但没有皇上吩咐,他们只能杵在那里不走也不语。 过了许久,赤耀批改好所有奏章,伸伸懒腰时才发现易水寒和赤泌都没有走,便问:“爱卿还有事情要奏吗?” 易水寒忍住心头怒火,眼中闪着冷光,低头道:“安乐侯已仙逝,却又没有留下半点骨血,不知皇上可有何时的人选继承爵位。” 赤耀把奏折整理好,又吩咐了身旁的宫女几句,然后问易水寒:“爱卿有何好人选?” “我听闻梁府旁支有一五岁男童指物作诗立就,是难得的神童,不知皇上认为如何?” 赤耀微微眯眼,然后笑道:“朕知道了,会派人探听的,爱卿请回吧,清河王暂且留下,陪朕说说话。” 易水寒恭敬的退后再转身离开,赤泌也慢慢走到赤耀跟前,问:“不知皇上想聊些什么?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赤耀看着与自己年岁相似的叔叔,随口问道:“朕听说清河王继承安乐侯的衣钵,医术也十分了得,不知你可看出安乐侯究竟是死于何毒?就连神医都能毒杀,可想而知,定是高手所制。” 赤泌立刻警惕起来,摇头道:“臣学艺不精,不知师父死于何毒,更不能救活师父,赤泌有罪。” 说完就要跪下,赤耀立刻虚扶住他,道:“此事不怪你,只是如今安乐侯都被毒杀,朕实在是寝食难安,宫中的太医又大多学艺不精,朕更信叔叔你。” “臣愧不敢当!”赤泌退后两步跪下,“臣只是多读了几本医术罢了,哪里比的上宫中医术炉火纯青的太医!” “朕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赤耀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却变得严肃了许多,“从今日起,叔叔你就留在宫里,朕的饮食起居都拜托你了。” 赤泌埋在胸口的头立刻抬起,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赤耀,但很快又低下去,一瞬间思绪万千,看样子,赤耀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若自己留在宫中,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又离自己的营地泌水城相去万里,时间久了皇上总能抓着自己的把柄,随便按个名头把自己杀了,自己却没有半点法子抗拒。 “叔叔,你在想什么?”赤耀等了许久也不见赤泌回答,似是知晓他心中惧怕,于是安慰道,“叔叔,朕若是平安无事,定会保你太平无忧,你且放心。” 赤泌知道此刻他退无可退,若是不答应,赤耀肯定还留有后手处置他,只能握紧了拳头磕头道:“臣遵旨。” “既然如此,叔叔便从今晚就陪朕一起用膳吧。”赤耀微微偏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有叔叔在,朕便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赤泌的拳头渐渐放松,身体伏地大拜说:“臣定不负皇上的信任,绝不让小人有机会谋害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得偿所愿 om,。梁府门口挂着白色灯笼,府内也挂了亲朋好友送的挽联,但因安乐侯生前并没有什么好友,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易水寒身着素衣站在灵堂外接待客人,赤泌和一个五岁男孩着麻衣跪在棺椁前,因为安乐侯无子,只有赤泌这一个徒弟,自然是由他来守孝,而那个五岁男孩就是易水寒当日在皇上面前举荐的男孩,不出意外就是他袭爵。 今天是安乐侯出殡的日子,易水寒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下准备出殡,自己挽了灵柩,赤泌执绋站在最前,五岁男童和众人一同扬纸钱。 灵车还未出府门,皇上却领着百官浩浩荡荡的来到梁府门口,见已经出殡了,便纷纷退到道路两旁,为灵车让道,易水寒和赤泌刚要跪,皇上立即开口道:“不必多礼了,先送安乐侯才是。” 赤泌点头,继续牵引灵车向外走,易水寒领头唱挽歌,皇上也跟在后方轻轻唱着,百官哪有不从,低低的挽歌声重叠,汇聚成高高的哀歌,百姓循声而来,不约而同的守在道路两旁目送安乐侯。 见这么多人为梁子尘送葬,易水寒不由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灵柩,梁子尘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么多百姓敬仰吧? 他一生都过的恣意,从来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与自己的名声,恨就狠狠的报复回去,爱就尽力的保护起来,自己冷眼看他这些年,梁子尘做过无数可笑的事情,但自己永远猜不出他 目的为何,好像就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依着梁府的能力,他本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可惜他却无心于此,过的潇洒自在,最后反倒死在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人手中,可叹可笑。不过也亏的梁子尘无心于此,不然,自己怎么能轻易夺下梁府,又如何能够为自己的家人,换一个风水极好的墓地。 他多年的夙愿终于完成,易府的人再也不必屈居在那个鬼地方,易水寒勾唇冷笑,总有一日,他还会让他们躺在皇陵里! “易大人,你怎么不唱了?”皇上突然站在易水寒身旁,目视前方说,“离梁府墓地还有一段路,辛苦你连日操劳安乐侯的葬礼了。” “谢皇上关心,微臣不辛苦。”易水寒说完,只觉得身后冒出一阵冷汗,自从前几日听赤泌说皇上要留他在皇宫时,易水寒便知皇上比他想的更聪明,甚至比容璧还要难解决,因为容璧有在意的人,但赤耀不同,他已经孑然一身,终日面无表情,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无懈可击。 “朕听说,易大人为易府的人换了一个墓地。”赤耀转头看易水寒,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 易水寒忽然觉得有风灌入衣领,全身刹那冰凉,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如实回答:“是。” 赤耀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声无波澜陈述说:“朕听说,豫章王生前和易大人关系很好。” “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易水寒抱紧了怀中的灵柩,总觉得身旁的人深不可测,问的问题似乎毫无关系,却又好似别有目的。 赤耀嗯了一下,然后问:“豫章王和豫章王妃一同葬在皇陵,不知易大人是否有空与朕一同去祭拜?” 皇陵!易水寒的瞳孔瞬间放大,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产生任何异样,轻声道:“皇上何时有空,臣便何时有空。” 赤耀点头不再言语,易水寒立即低下了头,掩盖心中情绪跌宕起伏。 见易水寒这样吃瘪,跟在一旁偷听的陛犴转头对坐在灵车上的人笑着说:“子尘,这个赤耀不简单啊!” “打他小时,我便知道他不简单。”梁子尘穿着一身白衣坐在灵车上,忽然四下张望,怪道,“我都死了好几日,怎么没有鬼差来接我?” “早被我打发走了。”陛犴轻轻一跃,坐到梁子尘身边,“你如今不过一孤魂野鬼,总可以随我四处游荡了吧?” 梁子尘试着动了动脚,便发现可以很灵活的使用,立即跳下灵车,走到易水寒面前,挥了挥手臂,而易水寒没有半点异样,他不由叹息说:“果真成孤魂野鬼了,知道自己会死,但没想到这么快。” “更没想到是死在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手里吧?”陛犴拉住梁子尘,不让他再跟着灵柩走,“是时候走了,随我去仙界看看吧,涟漪的本体就在那里,赤喾和墨歌也在。” 梁子尘无奈点头,陛犴把鬼差遣走,自己也不知上哪儿去,自然只能跟着陛犴。 见梁子尘点头答应,陛犴便立即施法带着梁子尘上了仙界。 初来仙界的梁子尘眩晕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然后举目四顾,却发现都是些寻常不过的景色,只是多了袅袅白雾罢了,不由失望说:“与人间并无二致。” “那是因为你看惯了人间富贵景色,自然觉得没什么。”陛犴好笑道,然后拉着梁子尘到处乱逛,路上也撞见了许多仙女,梁子尘都特意打量了几番,越看越是失望,忍不住说:“原以为天上的仙女都如传说那般绝色,谁知竟然都比不过涟漪。” “涟漪当年可是仙界最美的仙子,那些庸脂俗粉当然比不得。”陛犴更加无语,“你又见过修竹,还有什么人能入得你的眼。” “也是。”梁子尘不由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见了涟漪和修竹,哪还有什么美人入的了眼。” 陛犴却勾唇摇头道:“我却觉着你比修竹和涟漪更美。” 梁子尘懒得理陛犴,翻了一个白眼便快步疾走,陛犴立刻跟上,喊道:“你别乱跑,不然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梁子尘这才慢下步子,让陛犴带路,陛犴便满意的揽着梁子尘的肩,向灵池走去。 到灵池时却发现周围围满了仙人,根本看不到灵池,更何况碧石了,陛犴不由好奇的拉着一个仙女问:“怎么都围在这儿?” 那仙女转头一见陛犴,吓得面色青白动都不敢动,旁的仙子们也发现了陛犴和梁子尘,纷纷退避三舍窃窃私语,梁子尘有些疑惑地看着陛犴,心想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不齿的事情,这些仙女才这么怕他。 陛犴见这些仙女都不肯理他,反而偏偏迎上去,笑着问:“请问各位仙子们,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那些仙子立即吓得到处乱跑,哪里敢同他说话,梁子尘忍不住问:“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为何她们这般怕你?” “应当是怕与我接触后就爱上我吧。”陛犴厚着脸皮笑道,眼神却不离灵池,只见仙女散去之后,灵池旁的碧石便暴露出来,碧石旁还站着两人,看背影很是熟悉。 梁子尘又翻了个白眼,不理陛犴径直走向碧石,陛犴立即追上去,实话道:“当然,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墨歌和帝喾的缘故,如今仙界明令禁止仙女与妖界有来往,就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此时亡羊补牢也不算晚,梁子尘点点头,看着站在碧石旁边的两人,越发觉得眼熟,脱口而出:“赤喾?墨歌?” 二人同时转头,果然是墨歌和赤喾,梁子尘不由笑道:“还好,我没有认错。” 帝喾笑着摇摇头,说:“赤喾是我在人间时的名字,如今我是帝喾才对。” 墨歌也笑道:“好久不见,安乐侯。” “安乐侯是我在人间的身份,如今我不过一缕孤魂野鬼。”梁子尘亦摇头道,“若不是陛犴带我一游仙界,我也遇不到故人。” 见梁子尘识趣的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陛犴便拍着墨歌的肩膀说:“墨歌,恭喜恭喜,你可算得偿所愿位列仙班,如今帝喾也回仙界了,何时请我们喝喜酒?” 墨歌推开陛犴,帝喾也适时护住墨歌,笑着说:“过几日便是,所以这几日就留在仙界吧,参加完我和歌儿的婚宴再走也不迟,我会派人服侍你们。” 墨歌忽然严肃道:“你切莫让哥哥看到这块碧石。” 怕梁子尘不懂,帝喾立即解释道:“涟漪如今魂飞魄散,回归本体,若修竹来仙界看到,定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可你们大婚,修竹绝对不会不来,如何是好?”梁子尘疑惑问。 墨歌想了想,然后叹息说:“只能陪着哥哥,阻止他来天池便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赤喾把墨歌揽入怀中,安慰说,“你哥哥并不是一个好动的人,本就难得来仙界,更不会来灵池的。” “不知到底能瞒多久……”墨歌转头看碧石,“涟漪,你要快些化灵啊。” “哪有那么快?”陛犴无情打击道,“涟漪是上古神石所化,上古距今究竟有多长时间,没人知道。” 墨歌抿了抿嘴,然后伸手拍打陛犴,骂到:“还不是怪你!若不是你,涟漪怎么会魂飞魄散!” “怎么怪起我来了?”陛犴喊冤说,“妖皇要我这样做,我能不做吗?更何况,涟漪确实会给妖界和修竹带来灾祸,我这是在保护妖界和修竹!” 帝喾拉过墨歌的手,握在掌心,安抚说:“歌儿,别难过了,涟漪的本体既然还在,说明她就还有化形的可能,时间对修竹来说不是问题,因为他也是上古篁竹化成的,不是吗?” 墨歌含泪点头,再瞪了陛犴一眼之后便走了,帝喾无奈的对梁子尘和陛犴笑道:“还请自便,我去陪歌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恍若隔世 om,。竹叶卷落满地,似相思凋零却无人照拂。修竹凝视着灵池中央的莲花,眼神却空洞的好似丢了魂魄,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清晰的是涟漪的脸庞。 涟漪盈盈而立在莲花上,着粉色半臂抹胸,下身是藕色襦裙,手里捧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笑吟吟的看着他,修竹立即伸手想要紧紧搂住,可还没等伸手,涟漪便如烛火一般摇曳一下湮入黑暗中。 胸口闷痛,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不敢细想,复又起弦抚琴,让弦音拨乱自己的心绪。 篁竹林又掀起阵阵竹波,更多的竹叶凋落,颜渊和慕渊都关注着修竹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发生半点意外,自打涟漪上回离开之后,修竹便终日独坐灵池旁抚琴,眼神空洞,时不时还口吐鲜血,只怕是,他已经感应到涟漪发生什么事了…… 曾经从不孤独的人此刻却万般寂寞,到底谁把谁连累? 慕渊似受到修竹的琴音感染,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跑到修竹身边说:“太子,你别弹了!” 颜渊立刻追上前拉住慕渊的手说:“别闹。” 修竹却真按住了琴弦,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颜渊,问:“告诉我,我真如你们说的那样,无所不能吗?” 颜渊不知修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修竹,你并非无所不能。” “是啊,漪儿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修竹低垂下眼帘,长睫下一片青黑,“我感受不到漪儿的存在,也找不到她。” “太子……”慕渊抽噎的说,“涟漪她……” “她只是去解决一些问题了。”修竹替慕渊接话说,“等她解决了,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一直陪伴我的。” 慕渊呆呆的看着修竹,不懂修竹为何这样说,颜渊立即捏捏慕渊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对修竹说:“是的,涟漪她已经解决了天雷之祸,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我们的寿命那么长,不过是弹指罢了。” “寿命再长,也不能浪费。”妖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渊立刻拉了慕渊转身欠身道:“拜见妖皇。” 妖皇颔首作答,示意颜渊和慕渊离开,颜渊便看了看修竹,然后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慕渊快速离开了。 看着颓唐多日的修竹,他的外表与平日无异,却再无往日的傲睨一世之感,所有的桀骜与自负都被磨灭的干净,这是妖皇想要达到的目的,但修竹也不如曾经意气风发了,妖皇不由皱眉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落魄极了,半点儿都没有妖界太子的样子。” 修竹却不理他,双眼盯着平静的水面发呆,妖皇更加恼火,却还是忍着怒意,大声说:“仙界下了请柬,说是你妹妹要同帝喾大婚了,邀请我和你母后还有你一同参加。” 修竹这才缓缓回神,却还是盯着平静水面,问:“帝喾元神归位了?” “对,如今正在受封,过几日便大婚,你现在收拾收拾,也差不多了。”妖皇很是不满修竹这个落魄样子,“别让我再看见你这种模样,你是妖界的太子,绝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扰乱心智。” 修竹默默收了琴,没等妖皇反应过来便去了仙界,仙界一改往日素白装饰,到处都挂着红绸喜灯,修竹不知怎的觉得刺眼,涟漪如今杳无音信,而帝喾却得偿所愿,但转念一想,他是娶自己的妹妹,二人终成眷属,自己该祝福才是。 叹息一声,修竹信步走着,不留神便又到了桃花小道,桃花树上只开了几朵小小的桃花,还被绑上去的红绸夺了目光,更显可怜,修竹忍不住施展法力,让桃花催发。 以修竹为中心,桃花小道上的桃花一株株绽放,终是太过拥挤而凋落,刹那桃花漫天飞,凋了又生,铺就一路红毯,修竹从不染尘的长靴也沾上几片桃花,不忍心拂开,任由自己堕入红尘万里。 这是他与漪儿初遇的地方,那时他还不懂情,所以弹出不漪儿那样富有感情的天籁之音,他正苦恼时,便看到树下远远张望帝喾的漪儿,她的表情太过忧伤,眼中暗涌涌动成珠,却不滴落,修竹不知怎么安慰,便让她弹奏一曲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心中不由一痛,修竹捂住失去一对肋骨的胸口,大口的喘息着,远远跑来一个人,边跑边喊:“哥哥!哥哥!” 修竹抬头看来人,只见墨歌穿着绯色的纱裙跌跌撞撞的奔来,修竹不由张开手臂让墨歌撞入自己怀中,忧心道:“都要成为九皇妃了,你怎么还是这般莽撞呢?” “我感应到哥哥来了,便立即来找哥哥,不是我莽撞,只是这天上的裙子太不方便。”墨歌拎着迤地的裙摆,瘪嘴说,“天上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墨歌说完,帝喾也追了过来,见墨歌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捏了捏墨歌的脸,埋怨说:“方才听她们说你突然不顾一切的跑出来,吓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可不能自己擅作主张,知道吗?” 墨歌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撒娇说:“好不容易见哥哥一回,一时激动便忘了,以后不会了。” 修竹也摸着墨歌的发顶,温柔道:“歌儿,哥哥从前不懂,所以总由得你任性胡闹,才使得你受诸多苦楚,如今你嫁到仙界,哥哥可能不能向从前那样第一时间赶来帮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听修竹还是这般宠溺自己,墨歌忍不住哭了起来,抱着修竹说:“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绝对不会再惹哥哥忧心。” 修竹轻轻点头,又看向帝喾,嘱托道:“歌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比我当初对她更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歌儿身旁,信任她,照顾她,陪伴她,帝喾,你能吗?” 帝喾从修竹怀中接过墨歌,搂入自己怀里,郑重回答:“我能。” 看着身着绯色衣裳相拥的二人,修竹忍不住想象自己与涟漪穿着喜服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祝福说:“好好待互相,莫要负了深情。” 帝喾和墨歌一起点头,修竹便转头看着桃花说:“我四下走走,你们请便。” 绝不能让哥哥走到天池旁边!墨歌猛的一个激灵,立刻拉着修竹的手说:“哥哥,我还有很多话想单独与你说,所以我陪你走吧。” 修竹点头,转身便沿着桃花旧路向里走,墨歌看了帝喾一眼,示意他放心,便追上修竹挽住他的手臂,走向旧路尽头。 尽头是一片茫茫雪地,再也不见一朵桃花,苍白广袤的大地上,只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石桌上有一副棋盘,墨歌好奇问:“哥哥,这是哪儿啊,为何我从来没有来过?” 修竹的神情似乎立刻陷入恍惚,他抬手捧起如絮白雪,绝世的容颜被白雪反射的光芒给覆盖,他启唇轻语:“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恍如隔世一般,我与漪儿在这里对弈,可是明明对我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几年时间。” 墨歌心道不好,她本想着让修竹转移注意力不去想涟漪,谁知这里便与涟漪有关。 “曾经如流水一般苍白寡淡的日子里,在遇见漪儿之后,忽然变得有意义了。” 修竹缓缓收回手,慢步坐到石凳上,看着桌上的残局,似乎挑起了兴致,捏起黑子欲下,却悬在空中,看着棋盘发呆,因为他知道,即使黑子落下,也再没有一双素手,落白子。 看着手悬在空中的修竹,墨歌不知怎的就湿了眼眶,朦胧间好似看到无数个寂寞重叠的背影,春去冬来,日落月升,云卷云舒,他总是坐在一隅盼归人。 “有漪儿的那些日子,如梦般转瞬即逝,此刻像是醒了,只觉得无限恍惚,想要用力的去抓,可自己根本不知道,究竟要去抓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梦境一点点褪色,最后被凡事所覆盖。” 修竹绝望的收回手,随后又把棋案上的棋子收回棋罐,站起身走回墨歌身边,说:“歌儿,走吧,你不是有很多话要与我说吗?” 墨歌正不停的抹着眼泪,见修竹忽然问她,一时也不知该和修竹说些什么,于是反问:“哥哥,如果涟漪要很久很久,久到连我们都不能望见的悠长岁月,才能回来,你会怎样?” 修竹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垂下眼帘,让长睫遮住自己的眼神,轻笑道:“即使是这样,我也要等她,毕竟,终有一日,她会回来的,不是吗?” 墨歌不忍心再说,于是不停点头,修竹抬手,用冰冷的指尖替墨歌擦了擦泪水,说:“回去吧,帝喾等你许久了。” 墨歌却不停摇头说:“只要哥哥在仙界,我都要陪着哥哥。” “好。”修竹揉揉墨歌的发顶,“再随我四处走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谁能称王 om,。赤耀站在青梁殿的高台上,望着万里云间的残阳,只身对影,听晚风吹宫铃声声,望顾盼阁隐入苍茫白雾,不由微微张唇,似要说话,最后还是咽入喉间。 有人悄悄走到他身后,柔声道:“皇上,黄昏寒凉,披件衣裳吧。” 赤耀默默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披风,穿上又继续仰头看隐入雾间的顾盼阁,身后之人便问:“皇上,您在看什么?” “含英姑姑,朕记着你说过,姑姑当初很喜欢站在顾盼阁上张望整个皇宫。”赤耀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含英震惊的睁大眼睛,再看时那抹笑却已不见,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由叹息时光不饶人,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昏花了,回忆道:“是啊,公主当年总是喜欢站在那顾盼阁上,惹得路过的世家公子纷纷驻足流连,又惹多少人魂牵梦萦。 “师父也是其中之一吗?”赤耀嘴角又扬起一抹笑,含英这回确定她没看错,不想灭了赤耀的兴致,于是粉饰真相,笑着点头说:“是的,丞相从小便喜欢公主,为了追求公主,他每月都做一把油纸伞,因为油纸伞谐音‘有子’,这样等到他长大迎娶公主时,这些油纸伞便可以做聘礼。” 赤耀当然知道油纸伞对容璧的意义,甚至知道容璧并非从小就喜欢涟漪,但也附和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可皇上都快二十了,却还是没有一个嫔妃,要知道,历代皇上是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有孩子了!含英不由忧心问:“皇上,奴婢听闻,易大人又上奏要您立后了?” 赤耀点点头,然后走下青梁殿的高阶,说:“含英姑姑,朕不想负了那些无辜的女子。” “皇上若是不想要易大人插手后宫,不理他便是了,但后宫空虚许久,确实需要一位皇后啊!”含英又道,“嫁入皇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是负了她们呢?” “是吗?”赤耀顿住,转头看含英,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如星芒的眼睛,“可是朕都不想被囚禁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 含英愣住,她知道赤耀不开心,可没想到竟然这样厌恶皇宫,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谁懂彻夜长明灯下朕清醒难眠的绝望?” 含英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赤耀转身离去,自己为他准备的披风在风中轻扬。 见皇上提前回殿用膳,大总管立即给小太监们使眼色,快些去请清河王过来,要知道,若清河王不在,皇上是不会乱吃一口东西的。 旁人都道清河王日日陪皇上用膳得皇上信任,但只有他们这些贴身照顾皇上的人才知道,皇上哪里是和清河王关系好,明明极度恶劣,才会叫清河王为他日日试毒啊! 就住在梁府的清河王很快便到了殿内,见赤耀又坐在桌前等自己,而桌上的饭菜一点都没用,不由低下头,冷笑一声。 “叔叔来了?一起用膳吧。”赤耀如往日一般要赤泌坐在他身边,赤泌依旧不多话,各个盘里的菜都夹了一些到自己碗里,然后默默吃了起来。 赤耀却没有立即动筷,而是看着赤泌吃,凝眸道:“叔叔,朕觉得朕越发的虚弱了,你可有发现异样?” 赤泌停了一切动作,微微皱眉,似乎思量了一番,然后摇头示意无碍,心中却冷冷嘲讽,让他试毒,顺便从他这里套话,皇上果然是好心计。 赤耀嗯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大总管说:“你们都下去吧。” 赤泌皱眉抬头,不知赤耀又想玩什么把戏,却见赤耀站在自己面前,从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说:“叔叔,随朕来。” 赤泌不敢忤逆,便跟在赤耀身后,谁知赤耀带着自己来到了他的寝宫,寝宫内有若有若无的草药香味,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了,赤泌的太阳穴不由一跳,看着赤耀问:“不知皇上是何意?” “朕知道,叔叔想要天下。”赤耀毫不遮掩,指着还冒着青烟的香炉说,“朕的身体一直不好,姑姑便求安乐侯为朕配了这幅对身子大有裨益的香料。” 赤泌的拳头紧紧攥着,克制自己的身体,命令自己冷静。 “安乐侯死了,香料终究还是落到你们手里了。”赤耀的脸上始终挂着笑,赤泌看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被人毒害,他却还能笑的出来? “朕明明知道,却还是没有把这些香料换掉,甚至隐隐希望死期早日到来。”赤耀的眼睛反射着殿内通明的烛光,亮的让赤泌害怕,“你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朕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为朕好好守住这个江山,姑姑舍命护住的江山。” 赤泌睁大眼睛,张口想问,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赤耀于是笑着安抚道:“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你回去准备登基吧。” 等赤泌恍惚回到梁府时,已经是深夜,易水寒坐在院中,一边品茶一边问:“听闻皇上与你促膝长谈,谁知竟是彻夜长谈。” 赤泌微微垂下眼,摇头道:“皇上说他的身体越发不舒服,要我好好检查检查他是否有隐疾,便耽误到此刻了。” “那结论呢?” “并无大碍。” “你的医术得安乐侯真传,既然说了无大碍,那就是真无事了。”易水寒为赤泌倒了一杯热茶,说,“喝杯茶暖暖。” 赤泌顺从的喝完,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暖到胸膛,胆子也大了些,脱口而出:“你何时动手?” “自然是等你的药发作时。”易水寒拍了拍赤泌的肩膀,然后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看着易水寒微微发福的身材,赤泌眯起了眼睛,这些年,他的舅舅,易水寒,过的太过顺遂安心了。 当初那样干瘦的身体都容纳下的极大的野心,如今身宽体胖,野心更不知膨胀多少倍了。 赤泌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准备了,不然,他的舅舅,易水寒,将会把自己当作傀儡掌握在手心,就如当初那个五岁男童,早已被易水寒用丝线给绑住了手脚,什么都听他的。 第二日早朝时,皇上却迟迟没有出现,百官议论纷纷之时,大总管便慌慌张张的跑到殿内,哭丧道:“皇上今早驾崩了!” 赤泌睁大眼睛,依着他下的计量,应该还有几日才会猝死,怎么提前了?记起昨夜香炉里袅袅的青烟,赤泌恍然大悟,赤耀自己加大了用量,时间才提前了,可见他昨夜说的都是真的! 百官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皇上身体不好,却连一个子嗣都没留下便暴毙了,当今陈国皇室血统凋敝,唯有清河王是最适合的继承人,众人不由侧目易水寒,因为他是清河王的亲舅舅,若清河王登基,这个鸠占鹊巢夺了梁府的易水寒只怕更是权势滔天,谁想得到一个罪人之子能站到这样的高位? 清河王很顺利的登上皇位,连同易水寒也权倾朝野,他以雷霆之势血洗了朝廷,引得人人自危,回忆当初是否对易水寒不敬,甚至几十年前是否与易府灭门有过瓜葛? 人心惶惶之际,新皇却忽然在早朝时暗下埋伏,一举擒住易水寒,甚至不等易水寒反抗,便亲自一刀砍了他的头,大殿之上血流如注,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脸上溅到的血惊的哇哇大叫。 看着握着长刀血溅满身的赤泌,墨寻走上前,咄咄逼视问:“先皇,是你和易水寒一同杀害的吧。” 赤泌双眼直视墨寻,坦荡荡道:“不是朕,杀害先皇的,是易水寒。” “证据?”墨寻握紧腰中的剑柄。 赤泌转头示意自己的随从,那人立刻从殿后拉了一个人过来,正是先帝生前的大总管,他战战兢兢的跪下,磕头说:“奴才给皇上跪安。” “他就是易水寒安插在先帝身边的人。”也是易水寒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赤泌笑道,“皇上生前一切事物都是他打点,朕当初日日陪同先帝用膳,既然朕无恙,那就说明问题是出在别处了,朕随即便发现先皇生前常燃的香料里有毒。” 墨寻立即抽出长剑抵在大总管颈上,恶声问:“说!先皇是不是被你毒杀的!” “皇上饶命!”大总管全身哆嗦起来,“这香料是安乐侯当年为先皇特制的,安乐侯死后,还是由梁府制作,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总管还未说完,赤泌便一脚踹到他的背上,墨寻来不及收剑,锐利的刀锋吻上肌肤,又是一道血光,随即噗通倒地。 墨寻皱眉看赤泌,赤泌却冷冷说:“死不悔改,留着也无用!” 立即有人附和说:“易水寒毒杀先皇罪大恶极,又擅用权利戕害众位,皇上今日大义灭亲,为民除害,乃大功一件!” 赤泌看着脚下易水寒倒在一边的头颅,心中感慨万千。 他运筹帷幄了那么多年,用那么多人的性命铺路,哪知最后只是为了成全自己。 易水寒啊,易水寒,注定是个不复还的死士,冷如易水之风,半生流离似水,永远没有安心之处。 风萧路茫茫,壮士一去成过往,王侯将相,有谁能称王? 一世英名不过千古随风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终章 大结局 om,。怕修竹走到天池,墨歌于是拉着修竹的袖子,撒娇说:“哥哥,我累了,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你若是累了,我便送你回去,再独自逛逛。”修竹转头看向天的另一头,“不知怎么,想去天池看看。” “不行!”墨歌惊乍道,说完就后悔了,哥哥定会起疑,于是低声解释说,“因为一些事情,天池不许人靠近。” “什么事情?”修竹疑惑的看着墨歌,“我只看一眼罢了。” 墨歌想不出什么理由,急得直冒冷汗,修竹抬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关切问:“歌儿,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墨歌此刻心惊胆战,脸色自然好不了,她决不能让哥哥知道真相,于是拉着修竹的手晃着,不停撒娇说:“哥哥,去我那坐一会儿,好不好?” 修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墨歌的发顶,摇头道:“我听闻,天后不许你同妖界再有过多瓜葛,我还是不去的好。” “没事的!”墨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说,“哥哥,你以前什么都依着我的……” “可是你现在是帝喾的妻子,是天界九皇妃,我再也庇护不了你了。”修竹抽出自己的手,如墨漆黑的眼盯着墨歌的眼睛问,“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墨歌立即摇头否认:“哥哥我没有。” “那就让我一人走走。”修竹说完便转身离去,墨歌不肯死心,但也不敢再阻拦,因为方才她发现修竹眼里闪着红光,身上隐约散发着魔气。 修竹疾步向天池走去,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墨歌追在后方,见很快就要天池了,边跑边喊:“哥哥,别去了,那里寒凉!” 修竹猛地顿住脚步,恍然大悟:“我记着,漪儿是在那里化形的。” 墨歌追上修竹,气喘吁吁的说:“我怎么没有听过,哥哥是不是记错了。” “我曾见过一个画面,画面中,漪儿变成了石头,一个男子乘风而去,篁竹要破土而出,一朵赤莲粲粲开放,那个男子不断的说: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墨歌心中大惊,嘴上还是笑着说:“哥哥莫不是以为那个男子是自己吧?化为篁竹不过是巧合罢了。” “绝对不是巧合,漪儿也画过这样一副画。”修竹的声音淡淡,似从天边传来,“那个男子,就是我。” 修竹说完,又疾步向天池走去,墨歌还想追,却发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定是被修竹施法给束缚住了。 想到修竹刚刚说的画面,篁竹破土而出,男子乘风而去,只怕他也要魂飞魄散陪着涟漪,墨歌心跳如擂鼓大作,立刻哭嚎道:“哥哥,你回来!你回来啊!” 修竹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天池畔寂静无一人,薄雾遍布,苍茫了视线,朦胧间,又见画上碧石,耳边有声音重复呼唤,漪儿,果真,魂飞魄散了…… 心瞬间失去所有牵挂,直直坠入无边深渊,再不会被奢望与绝望双重煎熬。 修竹步履蹒跚的走向碧石,这条路似乎比以往的走过的所有路都要长,眼前尽是涟漪的一颦一笑,修竹伸手去抓,又化为薄雾如梦似幻,修竹不由慢了步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碧石发呆。 “来一曲《滴水成珠》如何?”修竹突然开口问,这是他与涟漪初见时说的第一句话,无人回应,修竹又继续说:“几日前听时觉得甚是悦耳,只是不知我为何弹不出感觉。” 依旧无人来和,修竹便笑着说:“若漪儿不肯,那我吹与你听。” 修竹幻化出一把竹箫,闭上眼,幻想着,涟漪就站在自己跟前,和着自己的箫声,轻舞着。 奈何箫声太过悲戚,修竹再也欺瞒不了自己,猛然跪下,竹萧也跌落在地,他颤抖的伸出手,摸着冰凉的碧石,如抚摸涟漪的脸颊,轻轻笑着说:“漪儿,不过几十日,我又想你了。” 如今生死相隔,情意却比生死更长,蹉跎一生,相思如狂,逆天改命也好,翻天覆地也罢,惟愿再无离分。 “当年,我轻狂说,没有什么是我得不了,改不了的事情。” “而今,这世上,真有我怎么都得不到,改不了的事情了。” “我并不是万能的,漪儿,你说的对。” 修竹看着掌心闪闪发光的契约,轻轻笑着,咬破指尖,在碧石上血书“待春归兮筑室,与尔同兮归乡”,再在下面画了一朵莲花,莲花旁围着几片竹叶,然后靠在碧石旁,把脸贴在碧石上,似在听它私语。 “你问我,能不能再等等你,我想,我可能不能再等你了。” “我去陪你。” 没有你,这漫长的岁月,不过是无边寂寞罢了,无边法力却逃不开情劫,千年道行也不过一朝散尽。 即使命运可知,即使命运可逃,修竹却不肯逃。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修竹站起身,如画中一般迎风而立,口中念道:“牙月增兮盈虚,美人去兮何处? 追夕影兮寻芳,望苍茫兮何荒 春问蝶兮何处,逐流水兮落芳 待春归兮筑室,与尔同兮归乡 逝水往兮昼夜,佳人归兮何时 闻南风兮载意,惕寤觉兮恍惚 夏问荷兮何时,候南雁兮于飞 待夏归兮还家,与尔同兮葬花 开棔合兮轮回,伊人离兮难息 托尺素兮遗鲂,不见卿兮何惶 秋问雁兮如何,穷碧落兮黄泉 待秋归兮访域,待百岁兮偕葬 海潮生兮交替,恨明月兮寄愁 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冬问梅兮何方,待明日兮拜墓 待冬归兮俱尽,操兰归兮其室” 念完,修竹的身体便渐渐变得飘渺,好似要凌风飞去,一株株篁竹破土而出,墨歌好不容易在帝喾的帮助下挣脱禁制,二人一来便看到这样一幕,墨歌吓得尖叫大喊:“哥哥!不要!” 修竹缓缓回头,清澈到妩媚的眼睛里尽是愉悦的光芒,绽放着他生命最后一抹惊世绝艳的笑容。 一切不过一瞬之间,修竹自散魂魄化作一片篁竹林守护涟漪,墨歌呆愣着看着碧石上的血书,帝喾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叹出,说:“歌儿,走吧,总有一日,他们会回来的。” 夏去春来复立秋,天池水竭夷为平地,最开始还有许多人常常来看望修竹与涟漪,如今只剩几人空留,唯有墨歌每月都会同帝喾还有他们的孩子站在那片茂密的篁竹林外,来去无言,暗暗期盼着涟漪和修竹早日化形归来。 千年时间又历无数别离,一日天界篁竹林突然发出华光万丈,仙子们都已经忘了这里曾发生的故事,好奇的跑去观望,只见最先赶到的墨歌站在最前方,仰头望着华光发呆,因为她好像看见人影一闪而过,转瞬便不见了,华光也渐渐变淡。 随即,篁竹也开始波动起来,扬起剧烈大风。赶来的帝喾立即捂住墨歌的眼,怕风沙入她的眼,风停了之后才松开手,墨歌立即睁开眼,果真见修竹身着月白长袍站在她面前,墨歌热泪盈眶,一把扑上去抱着修竹说:“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漪儿呢?”修竹张口就问,“为何没见到漪儿?” 墨歌也抬头四顾,确实没有看到涟漪,立即想到方才华光中一闪而过的人影,于是说:“我见华光中有人影闪过,应该是涟漪!” 帝喾转头对周围看热闹的仙子说:“找到涟漪者重重有赏!”仙子们立刻四下散了,仔细寻找涟漪踪迹。 “哥哥,涟漪重情重义,有可能是去人间找她的亲人了,我们不如去人间看看?” 修竹二话不说便带着墨歌去了人间,人间早已是沧海桑田,涟漪在世时的亲人也轮回无数次了,修竹沉思一番,才说:“先看容璧吧。” 容璧今世还是一个世家子弟,依旧如那世一样,在年少时便开始做油纸伞,只是画的不再是十二月花,而是一个绝世美貌的女子,人人都知道,那是古时的涟漪公主,问他为何这般喜欢涟漪公主,他竟说:“你们信前世今生吗?我信,因为我一见涟漪公主的画像,便恍若隔世,我生生世世都在等的人,就是她。” 众人听了都笑,只当稚子无知,年纪小小就贪恋涟漪公主美色,便没有过多栽培,容璧倒也过的清闲舒心,闲云孤鹤一般的逍遥自在远离世俗。 即使容璧等待多世,涟漪始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今生也是,由来同一梦,何处惹尘埃,修竹便转身说:“走吧,看看旁人。” 赤耀和赤泌今生竟是同胞兄弟,只是两人性子却掉了个个,赤耀贪图权势,为了权势甚至不惜向自己的胞弟下手,并且如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赤泌和甄歌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今生只是一对普通的山野夫妻,倒也过的太平,生了一堆孩子,白日为了一些琐碎事情也会吵吵闹闹,但夜里还是相拥而眠。 易水寒还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再没有受灭门之灾,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辈子,到死也不知道何为疾苦。 唯一不见的就是梁子尘,修竹便问:“歌儿,梁子尘没有转世吗?” “没有,因为陛犴带他去妖界……”墨歌还未说完,修竹便消失不见,应当是回妖界了。 妖界却是半点都没变,唯有篁竹林枯萎了好些,修竹刚回竹林,竹林立即恢复了生机,如雨后春笋勃勃生长,修竹冲向竹林深处,风沙沙吹动竹叶,在快要靠近灵池时,修竹的步子忽然变慢,似乎怕惊扰什么。 灵池渐渐近了,透过篁竹间隙,隐约间见池中央有藕粉色的轻纱飘扬,一纤腰女子背对着他翩翩起舞,修竹顿住脚步,化出竹笛,《滴水成珠》倾泻而出,而舞蹈之人也缓缓转头,露出刻在心间魂牵梦萦的绝世容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